【伊坂幸太郎】逆ソクラテス(逆苏格拉底)【2020.08.31 更新100%】

日文書名:逆ソクラテス中文標題:逆苏格拉底
作者:伊坂幸太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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绝顶除灵的间隙我们来看看伊坂的这本新书,内容简介上说这是伊坂幸太郎出道二十年来的胜负作,全文是五个独立的故事,人物之间或有穿插,但情节基本没有串联,全部是以小学生为背景,这给看惯伊坂以杀手,成年人为背景的读者可能带来不适,文中有一些小的伏笔,但没有大家熟悉的伊坂幸太郎拿手绝活大伏笔,金句基本是比较平均分布在各处,仔细阅读,那种辗转的表达还是可以看到伊坂的踪迹,伊坂在这里着重描写的看似定位于小学生的问题实际上咀嚼起来比之前的题材也更具有普世价值,也许这是伊坂在社会责任的领域上进行的尝试吧,再加上本篇封面画的不错,挺吸引人,给这本书也算是添加了一些看点。






逆苏格拉底

坐下在客厅的沙发上,操作起从餐桌拿来的遥控器。才刚买的大画面电视还和其他的家具格格不入,就像是傲慢的转校生,而且就像是从都市来乡下的学生一样,渗透出违和感。不是刚才才关上的吗,甚至好像可以听到电视苦笑的这么说。

可以听到主持人在实况转播。用明朗的声音,流利的诉说着并没有什么新奇的评论。

专业棒球的对抗战也到了后程。夏天结束之前首位的在京球队团虽然保持着领先的独走态势,但可以看见位于第二名的球团令人惊异的追了上来,目前已经只差两场比赛了。观众们的热情也被调动起来了吧,那种热量,透过电视画面传递了过来。

电视上的记分牌,显示着0-0.站在第八局前半局的垒包上,有着现役最高年薪的王牌,凛凛不惧。

站在右打席的是三号打手。体格健壮,神情却略显稚嫩,据说这个赛季已经确保了本垒打数的第二个冠军。女性的粉丝也众多,击球手摸摸耳朵,摆好击球姿势。

第二发球投了过来。几乎是同时,击球手的身体美妙的回转,发出声音。打中了!实况的主持人发出高昂的声音。

打球的距离相当的远。摄像机追踪着球路。投球手一副苦涩的表情转过身来。

球朝着中心最深处的观众席落下。其长长抛物线的轨迹,吸引了所有观众的目光。

背对镜头,一直在跑的是才成为防守关键的选手。体格虽然不大,强烈的粘着性和选球眼(指判定棒球中投手投出的是好球还是坏球的能力,译者注)的原因击打率很不错,成为这个赛季球队的原动力。只是,因为和过于独断专行的教练干上的原因吧。很多时候都没有入选首发名单,这件事也常常被体育报纸和粉丝所叹息。叹息教练怎么可以因为私怨就这样拖整个队伍的后腿,到底是怎么想的。中坚选手敏捷的飞奔,就像是要把日常和教练对立的愤恨发泄一般的速度。

这么简单就能让你抓住的吗,球似乎在嘲讽一样更加快了速度。

中坚手跃起,面向中央栏杆。空中身体反向,落在地上。球呢?注视的观众无言的同时都在这么想着。球在哪里?

全部观众屏息凝神,短暂的时间之后。中坚手举起的左手手套中露出白色的棒球。观众席瞬间逆转了全场的气氛,剧烈的声音涌动起来。

中坚手,弯曲右肘,就像是用全身的力气,握住浮现空中透明的宝物一样,看上去也像是显示勇气的姿势。接着用双手盖住脸部。像在洗脸一样,随后伸出两根手指。

按下手里遥控器的电源键。硕大的电视发出像是暗暗叹气的声音,随后画面变暗下去。



*

初中,高中的记忆,不管是好事坏事,大概很多都是伴有思春期特有的让人感到羞耻的事情,从而具有实体性。然而,到了小学时候的事情,就变得模糊起来。

小学六年级那几个月的事情,虽然是重要的记忆没错,但拼命回想起来的时候,却蓦然变得好像在看别人的冒险故事一样。

断片而零散的画面就那样并列而来。

最先浮现的,是面向课桌的自己,算数考试的时候。

坐在椅子上,面对面前考卷拼命抑制内心鼓动的我。学习和运动还行,班级里不是拔尖的存在,也没有被疏远,也就是这样的孩子。从初中到高中,再到大学,学习没有那么出众,运动也变成只是平均水平,渐渐过着极端平淡的生活,这样看来,小学时代反倒可以说是较多彩的。

班主任久留米,从这个没加【老师】尊称的称呼我希望大家已经可以看出部分我对这个班主任的态度(日本不加称呼一般是两个人之间很熟,译者注),但是考试的最后两题一定出的是难题,就是没办法全部回答出来。只是,如果是除此之外的话,我也可以做的出来。之后就只是干等着久留米说好,就到这里。从后面往前收答题纸。

当然这是一般的情况,那个时候不一样。

我的左手,握着蜷成一团的纸条。是坐在右边的安斎传过来的。纸条当中,记着数字。安斎写下的小字。每问都用逗号隔开,记载着考试的答案。

【我传给加贺,加贺再传给旁边的草壁】这是安斎的指示。

每当我在心里对自己说要冷静的时候,心脏就仿佛和这个话对抗一样剧烈的震荡,要是被久留米发现的话要怎么办。说起来小学时候的教师就是绝对正确的存在。相信他会教导我们,告诉我们什么是正确的,会纠正我们的错误,没有一点怀疑。

然后,久留米还有独特的威严。长得和演员一样工整,牙齿也很整齐。那个时候的久留米,因为实在三十岁后半,所以比我父亲还要年轻。虽然这样对我来说,有着比父亲更加年长,更加严格,甚至有些恐惧的父亲的印象。久留米成为班主任虽然是从五年级开始现在已经是第二年,然而被他叫到名字的时候,不变的是全身游走的紧张感。而且不只是我。全班似乎都有些畏畏缩缩的。

明明已经和安斎进行过那么多次练习还是这样。不,实际上或许连这么想的余裕都没有。鼓动的声音充斥了整个头脑。

佐久间举起手。她是这个班最高的女生,眼睛也很大,可以说就是小美女,是那种所说的学校里受到诸多注目类型的学生。父亲是有名通讯公司的ceo经常在电视里出现,给地方的经济有做出贡献,母亲则对教育很热心,经常会对学校的教学方针提出意见的人物。从种种层面上,学校方面都是对佐久间特别关注。

【老师】佐久间的声音不慌不忙。

【怎么了】

【这个地方,我看不清】

哪里,说着久留米走近她的桌子。

跟预想的一样。觉悟已然做出。那个佐久间,可是不顾危险,协助了我们的【作弊大作战】。我这时候必须要行动了。

久留米来到佐久间的旁边,弯下身子,看着试卷的时候,我迅速伸出左手,把纸条放在草壁的桌子上。不改变姿势,只是悄悄的动着左腕。虽然不是大动作,但也不能引人注目。

【为了正式的时候紧张先不说了,无数次的事前练习,是为了让身体可以自动的动起来】

和安斎的建议一样,我从一周前每个休息的时候,都进行了练习。就是将手快速伸到旁边草壁桌子上的练习。

也许就是这些练习的成效。当操控身体开始动起来的时候,之后就自动的把纸条放在草壁的桌上。

伴随着达成使命的安心感,心脏的跳动更加剧烈,我为了掩饰猛地将头靠近答题纸。

计划当初,我说【反正要递,比如就连写答案的工作也由我来干比较好吧】。算数测试的话,我也有能够获得某个分数之上的自信,而且比起安斎写答案传给我,我再传给草壁这样两段的过程,直接就由我写答案再传给草壁不是会更加流畅一些吗。然而,安斎只是说【不是这样的】。【工作最好分开来做比较好,而且比起就在草壁旁边的加贺,隔着一个人的我在心情上来说更有余裕,答案也会容易写一些】

安斎的理论是很切合的。实际上,让我在考试中往纸条上写答案可能太难了,甚至可能因为太过紧张倒在当场也说不定。

接受到纸条之后,左侧的草壁才去了什么行动,我已经记不得。只是总之,实行完作弊的罪恶的意识,以及不顾危险进行了行动的高扬感,一次又一次击打着心弦。



还记得去美术馆的时候。去了两次。第一次是在作弊之战之前还是之后呢,总之应该是在那段时间附近。因为不管怎样,这也是计划的一环。

【加贺有来过这个美术馆吗】安斎问道。我老实答道【之前连这里是什么建筑物都不知道】。对绘画也没有兴趣,虽然知道学校附近有这样一个造型奇特而又硕大的建筑物,但从来没觉得自己会跟它有什么关联。

进入馆内的时候,我反问安斎是否来过这里。没想到自己的声音在广大的空间中回响,我不由得惊出一身冷汗。人还算偶尔有几个,但全部都噤声一样,仿佛只要谁发出脚步声天井就会崩塌,巨大的鬼物就会从那里显露,邪魅的说着【被我找到了!】。大家因此而畏惧。就是会让人如此想象的静谧。

【有时候吧,空闲的时候就会来这里看画】我顿时内心表示了自己的尊敬。

因为只是有些时候跟着安斎来,虽然详细情况不太清楚,但恐怕这是常设展的样子。我们背着书包,在当地抽象画家作品角前进。

【这幅画,好像是我们当地画家的作品吧】安斎小声的说。

【额,我也不知道】不安的我,小声的回应。

小学六年级的四月才从东北区域转来的安斎竟然比我还要熟悉本地的事情虽然实在让人难为情,但安斎确实也很博学。大概班上没有其他人会知道当地画家的事情。

【说是因为抽象画有名的,之前来的时候问了学艺员的姐姐,好像是在海外也有不错的评价】

可以说,这个时候对我来说,不仅是【抽象画】,【学艺员】和【海外】,都是未知的,遥远世界的语言。

【哦】我还装作好像懂得样子回了一句。【这种涂鸦一样的东西,原来很厉害吗?】

并不是给小学时候的自己找理由,而是那幅画真的就像是涂鸦。有划线,还有回旋一样的东西。蓝色和红色四散而飞。

安斎往里面走去,我也跟了上去。兴许是把之前常来的安斎认识成为了【喜欢绘画的孩子】,美术馆的工作人员并没有对放学而来的我们多做怀疑,不如说是眯着眼睛赞叹我们是热心学习的孩子一样。

脚步停下在都是素描画的一面墙。全都是三张明信片大小的小品,都没有上色,就像是潦草的笔记一样,我实话实说【说实话这样的感觉我也能画出来嘛】,发出这样的感想。

安斎【你真的这么想?】

【感觉可以的】

【实际上这种,孩子是画不来的】

【这样吗?】

【因为有设计的水准,才能够混乱到这种地步】

安斎的话的意思,当然我是不明白的。【但是,不觉得可以画得来吗?】我继续追问。

安斎这时满足一样点点头。【就是这点。】

【这点?什么?】

安斎没有回答我的问题,看向周围。会场的角落有椅子,坐着似乎是监视的工作人员。

记忆如果正确的话,那天我们就在之后离开了美术馆。

回去的路上就听安斎说了作战的内容。

下个记忆的场面,还是美术馆。专门找了一天的再次前往,我们果然还是去到了常设展会场的角落。旁边的安斎,【ok,该加贺出场了】这么说道。

【诶】

【嗯,不是说明过了吗】

【真的要这么做吗】

【那是当然的了】

之后发生的事其实不太记得清了。甚至比起算数测验作弊大作战的场面,还要更加暧昧模糊,被烟雾包围一般残存在我记忆中。恐怕是因为罪恶的意识和过度的紧张,现实感变得稀薄了吧。

我和会场角落的工作人员搭上话。【那张画描绘的是关于什么的呢】一边指着入口附近的作品,然后女工作人员就向小学生的我投以惊讶和微笑,站起身,到画作前面向我亲切的说明。因为安斎的命令是如果可以的话,尽可能多的和她说话,所以我拼命的动员脑细胞,不断向工作人员抛出问题。但怎么说也是有极限的。很快就没话可说了,记得自己是不自然的说谢谢然后很快的离去。和安斎碰面,是在出口附近。

【怎么样?画?】我压下自己的呼吸,看着他的手边。有个紧口袋。

安斎的作战就是这样。【加贺引开工作人员的时候,我用别的画和美术馆的画掉包,拿回家】


关于安斎的记忆,有浓有淡。四月,作为转校生来班上时候的他虽然只是如轮廓不清晰的影子一样,然而放学后的校园里,他反驳土田时候【我,可不这么想】时候的表情,却清晰的留在我头脑中。

大概是作弊作战一个月前的事情吧。放学后的我们在学校里踢足球。安斎也在。

转校而来的安斎,虽然不冷漠但也不能说是热情,我们叫他一起玩的时候,他虽然三次中也会答应那么一次,但自己不会主动说【加我一个】。看起来没有什么期待,倒也没觉得无聊,从课堂上的发言和考试的结果来看,属于聪明的一类。但是,也没有那么拔尖。

现在看来,那也许是【每年都被迫要转学一到两次】的安斎,从自己的经验获得的处世之术一样的东西。他,非常擅长于和同年级的学生保持距离。

那天全都是班上的男生一共六人,以场地上张开的网当成球门,积极的进行着足球。不知不觉就进入白热化,而我完成了关键性的一球,而意识到全都是因为安斎给我传出了好球,是第二天,所以那个时候只是单纯以为自己球技进步了,还挺高兴。

【竟然被加贺给踢进一球还真是】声音洪亮,语带不屑的说着的是土田。父亲好像是新闻社的人物的样子,也许是跟其有关,不,有关只是我的想法,但他总是一副瞧不起其他同学的样子。土田说的70%都是自吹自擂,剩下的30%,则是贬低别人,不明就里的话,所以他所有的发言,都是在主张自己比别人更厉害,更有优势。和土田说话你得小心点,很少会让你心情愉悦的,再加上,应该说正因为如此吧,他在班上还有不小的影响力。

足球也差不多结束了,【怎么办,再踢一场吗?】【回家了吧】等等等等,就在大家小声议论的时候,远远看见草壁走出校门就要离开学校。戴着在京的职业棒球球队的帽子。之后才知道,那个时候他唯一的乐趣,就是在家里看职业棒球直播,然后看到本垒打的时候,对其进行模仿。也许是让棒球选手的活跃强行和自己重合,以此来忘掉无趣的现实。

【喂,香草壁,香香子】土田叫道。好像听到的草壁匆忙就离去。【香香子?】安斎认真的看着我。

被问的我也有点困惑,【以前就这样被叫了】进行说明。【小学三年级的时候吧。草壁穿着粉红色的衣服来了,就像女孩子一样】

【粉红色所以就是女孩子?】

土田和周围的学生交换眼色,表情僵硬起来。也许是没想到安斎的反问。【因为,一般不都是这样吗?】

【我可不这么想】

【你啥意思】土田生气了。你有意见吗。你是不是也是女孩子啊,一样的表情。



我心里还想这是怎么回事。从来没有想过安斎是如此坚定,把自己的意见铺陈出来的人。

【说起来,最开始还是老师说的。三年级的时候久留米老师说的】土田撇起嘴。

我也记得那个时候的事情。久留米那个时候虽然是高年级的班主任,但在某一次全校聚集的时候,对着穿着粉红色毛衣的草壁说【你咋穿着女孩子一样的衣服】。不是在嘲笑,而是用一种在说教科书一样的方式说出。周围的学生都笑了。

【啊】安斎似乎在这个时候理解了整个事情。【久留米老师,是有这样的一面呐】

【这样的一面是什么】土田兴奋了起来。

【对于种种事情的武断决定】安斎的话让我诶的一声。武断决定?什么意思、我虽然想继续问下去但因为土田马上【这家伙是在看不起久留米老师】马上开始煽动起来,会话到此结束。

【不不,我并不是说久留米老师的坏话,只是】

【只是?】我问道。

【即使穿着粉红色衣服,我也不觉得是女生】

【粉红色就是女生啊】

【那么火烈鸟要怎么说呢。说起来,就算跟女孩子一样,又怎么样呢】

【明明是男孩却跟女孩子一样那当然是很奇怪了】

【只是土田这么想吧。只是,我可不这么想。不管是女孩子一样的男生,还是男孩子一样的女生,都不奇怪。地球上可是有这么多人。人的种类也当然会是多种多样。比如像土田这样的人也是会有的】一个字一个字,就像是要对方听得很清一样说出。我,可不这么想。


场面改变。这是在家附近的儿童公园。在这里安斎对我说的事情,难以忘却。具体的细节虽然也是有些模糊,但大概是这样子的会话。

【加贺,那个啊】,安斎坐在秋千上,荡了起来。我站在旁边的秋千上,弯下膝盖,也开始摇晃。【比如说,加贺对穿骷髅图样的衣服有什么想法?】

【诶,什么意思?】因为我开始摇动秋千,以为是听错了什么。

【骷髅图样的衣服,有什么想法?】

【想法啊】

【然后穿着就去了学校,比方说久留米老师或者土田这样说加贺还穿着骷髅图样的衣服,真俗啊

【这样的话】我想象着画面。【那还是不要了,还是挺羞耻的】

【是吧。然后,大概班里的同学都会这么想。加贺穿的那个骷髅图样的毛衣真是太俗了。然后就会觉得加贺是个土掉渣的家伙

【唔,是会这样没错吧】

【但是,好好想一下。骷髅图样太俗,这不是个客观的评价】

【客观是什么意思】

【不管谁看都是绝对正确的意思。有人会觉得骷髅图样很帅气,也有人会觉得很俗。不是可以决定的事情。因为没有所谓的正解。和一加一等于二这种完全不一样】

【嘛,是这样没错啦】

【我们一定会受到谁的影响。比起自己是怎么想的,更在意的是大家怎么想的。你如果听人说骷髅图样很俗的话,自己也会被迫这么感觉,这种衣服就再也不敢穿了】

【反正我也没有骷髅图样的毛衣就是了】

【迄今为止去了不少学校,哪里都有。说着这样好俗或者这个真不配你随意就下定义的傲慢的家伙】

【是这样的吗】

【然后,是有不会输给这些家伙的方法的】

我记得那个时候自己已经从秋千下来,站在了安斎面前。当时可能有一种教给我游戏的诀窍,绝给我怎么去模仿校长一样的心理。

我可不这么想

【诶?】

【就是这句话】

【这就是诀窍?】

【比如说啊,加贺的爸爸被公司开除了】

【没有的事】

【只是打个比方。然后被人说了真是可怜啊。周围的学生也都笑了。这个时候,加贺就应该会这么一句】

【什么】

我可不觉得可怜】安斎自信满满的说道。【冷静的,慢慢的就像是要刻在对方的脑子里一样】

【这样的话会有用吗】

【有的。因为加贺的爸爸到底是不是可怜,每个人都会有不同的看法,没有谁能够统一的决定。虽然可以说加贺的爸爸没工作,但是可不可怜是不知道的。而且本来那些人就对加贺的父亲什么都不知道嘛。所以了,这时候你就要清楚的表明。我,可不这么想。因为你的想法,是不能被他人所决定的】

那个时候的我,应该只是哦的轻轻回了一句。对安斎所说的一半都没有理解。

接着安斎,开始说重要的事情。

【久留米老师就是典型】

【典型?】

【认为自己是正确的。武断的决定所有的事情,还把这种观点灌输给所有人。虽然不知道是故意的,还是无意识,但这样全班都会受到久留米老师的影响。就像草壁的事情,也是发源于久留米老师给他贴了【俗气】的标签】

【好像不是说很俗,说的是像女孩子吧】

【转校过来我就观察了,久留米老师,经常会对草壁一副看不起的样子】安斎继续道。比如说回答同一个问题,草壁回答正确的时候,就会说可能问题太简单了,但如果是优秀的佐久间回答正确的时候,就会加上一句表扬理解的很好。仅仅就是这样,本人肯定了,给全班都会植入印象。草壁一直不被表扬。佐久间和土田则被表扬。最后,草壁变得萎靡,周围的人也会这么想。草壁是不如自己的人,稍微蔑视一点也是没有关系的。

【我这段时间正好看了电视】安斎说。

【看了什么?】

【叫什么来着,教师,教师效果,教师期待效果的样子】

【没听说过】我马上摇头。

【说是有教师期待效果这样的法则,或说是规则。老师如果认为【这个学生将来会变的优秀】并且如此对待,那么说是实际上就会变得优秀】

【诶,真的吗?】

【嘛,也不是绝对会这样就是了。但是,如果是一般的学生如果做不出题的话也不会太过在意,而如果是教师有所期待的学生做错了的话可能就会进行鼓励。这样他就会有热情去研究给出正确的答案。另外在完成什么的时候,也有更多表扬的可能性。通过这些,学生就会实际上变得优秀】

【原来是这样,好像是挺有道理的】

【反过来也一样,如果觉得这个学生真是不行这样去对待,而这个学生即使做了什么好的事情,也会觉得【只是偶尔这样】,而做了坏事情,也许会觉得【果不其然】,所谓的猜对预言的道理,也是跟这差不多。老师对待学生的方式,也许就是有这么大的影响力】

【就跟我们说的【心情会决定病势的走向】一样吧?】

安斎坐在秋千上插着手臂,【唔嗯,可能不太一样】歪起头。

【抱歉我插话了】,已经忘记那个时候的我是怎么说的了,只是催促安斎继续。

【这样想的话,最大的敌人】

【敌人?】

我突然间想到了无法控制的,巨大的怪兽。

【敌人,是先入观啊】

【先入观?】这是什么意思。

【就是武断决定。】

【怎么说?】

【让我们把久留米老师的先入观铲除】


【不这么做比较好吧】我对佐久间说道。【不参加我们的作战比较好吧】,

佐久间要是分类,明显是【优等生】,被老师和家长都很看重,现在做这些多余的事情留下什么坏印象的话可不是什么好事,我拙劣而又坚定的进行说明。

【没有好处,一点都没有】

草壁也很理解的样子,频频点头。

但是,佐久间的声音这时候也有点变得不通畅。【我也觉得久留米老师有点那个。看出来他对还自己有进行差别】

【不愧是佐久间,观察敏锐】安斎拍起手来。

那,确实是在我家。

是为了探讨安斎的计划,而说是探讨和作战会议,更不如说是为了确认这个意向,近似于团结大会的东西,而草壁就算了,佐久间也来了。家里二楼,面南的铺地板的房间,直到高中毕业都是我的房间,但现在想起来,女生的前来,小学六年级的佐久间那时可能是唯一一次。母亲突然充满热情,不时把点心端到房屋,让我觉得有些难为情的记忆都还在。

为什么佐久间会来帮我们,记得不是很清楚。既有她看到我们叫草壁在放学后的教室里说着什么,就伸过头来问一句【你们在说什么】的记忆,也有安斎发现她就站在我们背后于是问她【要不要参加】的记忆。记忆就是不甚清晰。只是总之佐久间说【只是一点点的话我也想帮忙】的事情我很明确。

身为优等生,被老师和父母信赖的佐久间,即使帮助我们的作战,也没有任何的好处,我当时是这么说的。但,她一脸平静的主张【久留米老师,和我妈妈一样,好像总喜欢觉得什么事情自己都是对的,所以我一直都想说一次【不是这样的吧】】。

就这样,我们的作战会议开始了。

安斎最先宣言的,如下面这样。

这不是为了草壁的作战。【诶】我惊讶的说。

佐久间也一样,【诶,等等,安斎君,这不就是让草壁君作弊,让他能够获得好分数的作战不是吗】表现了疑惑。

作弊这个词的效果颇有些大,我都担心会不会被走廊里的母亲听到,心惊了一下。

【不是这样的作战】安斎说。

【那是什么?】

【是认识那个草壁去的好分数,让久留米老师大吃一惊是不是】我问道。

【对。但是,又有点不对。不是想让他大吃一惊。】

【那是什么?】草壁也问道。个子虽然没有那么高却也不是瘦小的体型。只是眼睛很小,一直那种畏畏缩缩的原因吧,不管做什么都是那么不得力的样子,而摘了棒球帽,那被压平的头发更是体现那种弱小。

【之前也说了,久留米老师的问题是认为自己的判断是正确的】

【如果不认为自己的判断是正确的,那不是糟糕了吗?】

【也有武断决行的时候。为什么不把草壁当回事,就是认为草壁不是什么有潜力的学生】

这种话在草壁面前说好吗,那个时候的我心情相当复杂,被迫朝草壁看去,只见当事人草壁一副相当理解的表情,唔嗯唔嗯的点头。

安斎在这里,又说了一遍教师期待效果。【所以了,草壁会这样不自信,可以说是久留米老师对待方式的问题。如果教师老想着这个孩子不行,那这个孩子很多时候就会真的变得不行】

【然后呢?】

【这样下去的话,久留米老师对于自己的判断是否正确,是不是有错就没有任何怀疑,会一直从事老师的职业】

【对,我看到我妈妈也是这种想法。大人真是不会改变自己的想法啊】

【明明应该没有完美的人。却觉得自己是完美的,不可能犯错,自己什么都知道,而这恰巧是最糟糕的,以前的苏格拉底也说了】

【苏格拉底?】

【【只要知道自己什么都不知道,自己就会变得更好】,好像是这么说的】

【自己?知道什么都不知道?】安斎的话听起来就像是绕口令一样。

【所以觉得自己什么都知道的人是不行的】

【苏格拉底,好像是柏拉图的老师?】佐久间问。

【唔嗯,是的】

【那么,老师的意义上来说,久留米老师就是苏格拉底了】

【草壁,不对,刚才也说了,苏格拉底可是知道自身的不完全。所以久留米老师是反过来的。逆向的】

【这样啊,逆向啊】草壁的表情很认真。

【所以了】安斎清晰的说道。【这里我们,是要推翻久留米老师的先入观】

【先入观是什么意思?】安斎一副你来回答吧的表情看着我。我则好像这是常识一样【就是武断的决定】进行说明。

【听好了,如果这时候草壁在某件事上表现活跃会怎么想?】

【我吗?】

【久留米老师的心里应该会开始打鼓。兴许在大家面前不会承认,但心里会【诶,我是不是判断错了】不安起来。你们不觉得吗】

【觉得】我和佐久间马上回答,草壁也点点头。

【要是这样的话,比如说来年,久留米老师成为别的班的班主任,要是又觉得一个孩子没什么潜力的时候,兴许会刹车】

【刹车?】

【就是觉得自己的判断也许是错的】

【会想到之前的草壁也是跟自己的预想相反,很是活跃,这样子?】佐久间很快点出重点。

【对,所以了。这不是为了草壁,说起来通过作弊拿了好分数,实际的学习能力也不会提升,对于草壁来说也不能说是好事。只是,这对将来久留米老师教的学生是有好处的。他也许会对孩子持有先入观变得慎重】

【原来如此】佐久间一副理解了的样子说道,接着吃起我妈刚才端上来的煎饼。在自己家里,女生吃东西这件事还真是新鲜,我的心跳稍微有些加速。

【是哦,不是为了我】草壁的声音里,多了一些强力,【是为了这之后的孩子们】

【是的。有点对不起草壁了】

【不不,我觉得这样反而比较好】

这,是第一次草壁向我们敞开心扉的瞬间。

假如这是为了进行着沉闷学校生活的草壁,为了给他一个美好的回忆,这种处于同情而发的计划的话,大概草壁就不会参加了吧。而即使参加,也因为无法反对我们热情的原因,不情不愿的进行协力吧。但,安斎的目的,不是为了救草壁。而是为了未来的后辈们。草壁也就变为实施救援一侧的人员了,也正因为如此,才会主动起来的。

佐久间,拿起装着可乐的杯子,【不是这种时候,就喝不了了,真高兴啊】低声说道。

【在家里不喝的吗?】

【因为我妈讨厌垃圾食品。健康第一主义吧】说完后,佐久间又喝了一口。

而在旁边,草壁手伸进大大打开的袋子,抓了好大一把零食吃起来。说着【真好吃】,随即又把手伸了进去。

【草壁家也是健康第一主义?】下意识的问了一句,他歪着嘴,【节约第一主义】挑选语言后说道。接着叹口气一副老实交代的样子,其实是【还钱第一主义】笑道。

【然后,安斎君的计划考虑到了什么地步呢?】小六的我家里,佐久间确实是这样说的。【只是作弊拿到一百分,让老师惊讶一下吗?】

【不,如果只是这样,久留米老师可能也会不怎么在意,觉得草壁只是偶然一次这样而已。所以我们必须要再进行一次】

【再进行一次?有什么主意吗?】

【现在,我想的是】

【什么?】

【那个,先入观是对没有清楚答案的东西,给予巨大的影响。那种通过数字无法给出结果的东西。而反过来说,我们容易去实施行动的,也就是这样暧昧的地方。】

【暧昧?】

【比方说】安斎此时喝了一口可乐。【就是绘画。绘画的好坏,是无法通过数字体现的】




 

草壁在算数测验中取得了接近满分的成绩。面对这一结果,久留米是怎样的反应说实话已经记不清了。不,应该也有记得的部分。但是没有我们所期待的,想要大喊快哉一样的反应。

老师喊着孩子们的名字,上前去的时候把卷子还给你。有的老师会加上【努力了】【可惜了】等等的话,但是久留米几乎什么都不说。上班之后,看着复印机的排序机能,总觉得小时候见过的感觉,那就和久留米发卷子的样子是一样的。

那个时候,也是毫无兴趣一样叫着【草壁】。我和安斎为了掩盖不自然,装作不在意的样子,没有去看草壁。

放学之后,我们把草壁带到了公园,问他【久留米老师的反应怎么样?】

【什么都没有】草壁只是摇头。

【什么也没对你说?】

【什么都没有】

【但是】佐久间说道。面对坐在秋千外围栅栏上的她,我又有点心跳加速的感觉了。【但是,我看到的是,久留米老师,对于草壁的反应,可是特别在意的样子】

【诶】

【虽然不知道是怀疑还是吃惊,但之前不是有蜜蜂进入教室吗。那个时候,久留米老师要把它赶出去,就和那个时候的表情相似】

【把草壁,当成蜜蜂一样害怕吗?】

【惧怕?】

【也不是这样的感觉,就像要好好观察,看看怎么办一样的表情】

【原来如此】安斎满足的点点头。【如果是这样的话,作战就成功了。先入观已经崩落开始动摇了。这时候一定要乘胜追击了】

【真的是这样吗】草壁有些没有自信的样子。

【但是,安斎君和草壁君的卷子是一样的,久留米老师也生疑了吧】

【不用担心】安斎稍微摇晃了身体。也许是因为坐在秋千之上。【我故意做错了几个题。草壁是九十八分,我是七十五分。不会怀疑的。佐久间是多少分?】

【我是一百分】

真不愧是,我下意识的发出感叹的声音,但马上感觉这样太谄媚,挺不好意思的。

【好,那么就是接下来的作战了】安斎说。

【就是之前说的,绘画作战吧】佐久间也来了兴致。【我就对我妈说行了吧。就说希望和去年一样举行设计比赛】

【佐久间的妈妈,如果对久留米老师提到这件事,今年就说不定也会举办】

所谓的设计比赛,是说孩子们用铅笔和木炭等,各自将家里的东西和外面的景色进行设计,拿到学校来,进行简单的评比的活动。在久留米来说,是想有好的作品可以进一步去参加当地的比赛,而实际上在家长间受到了好评,其他的班级也开始举办了。

【啊,但是,草壁君的画,不是画的挺好的吗】佐久间像是想到了什么一样,大声说道。【五年前最开始的时候,是在课本上画了车子的画吧。那个真的很可爱,画的很不错。】

突然的评价让草壁僵住了,脸刷的红了动弹不得,我说了一句【草壁定住了】,而安斎的表情也缓和起来。

【那个画,惹久留米老师生气了说让我给擦掉】半晌,草壁小声说道。【说课本不是画难看的图画的地方】

我看着安斎。

【被这样说,草壁你是怎么想的】

【就想我的画果真是很难看】

【是吧,但这不过是久留米老师的感想而已】安斎眼睛放光,对于那句台词【我可不这么想】,再次进行了演说。【所以了,如果下次再有相同的事情发生,用橡皮擦掉画的时候,绝对应该说下面这句。【我可不认为这是难看的画】。即使不说出来,也要在心里这么想比较好】

【只是在心里想也行吗?】

【这是很重要的。全盘接受的话是绝对不行的】


关于安斎所想出的【绘画作战】,我是在调查完美术馆回来的路上,第一次听到。是以下的内容。

收集孩子们设计的久留米,会在教室的墙壁上贴上作品吧。如果是和五年级的时候一样的方式的话,就是这样的。然后给全员配发白纸,让我们写上觉得最好的作品以及感想再让我们发表。

【所以这次】安斎说明道。

【这次怎样?】

【用别的画,作为草壁的画交上去】

【别的画?】

【就是那个挂在美术馆的,本地出身的画家的画】

听到这话的我真是吓了一大跳,应该是说哑然无声了,发出失去平常语调的【诶?】。

【等等,就是把刚才的那副画拿过来吗】

【也不是拿了,就是借而已】安斎说的很坚决。

【借?美术馆,会借出它的画吗?】

【怎么可能】安斎迅速回答。【又不是图书馆。只能偷偷的借了】

【怎么做!

接着安斎说了他替换绘画的计划,让我更加茫然了。说是要从杂货店什么的买下便宜的绘画,再进行交换。

【总之,会把那个画家的画,作为草壁的东西提交上去】

【然后就会怎么样】

【我和加贺,就在比赛的时候表扬草壁的画。说些【我觉得那张画很不错啊】之类的。这样的话,久留米老师一定会来挑刺的】

【对于这幅画?】

安斎用力的点头。【觉得是草壁的画就一定是不好看的,蔑视说是【就像漫画一样】之类的】

【会这样吗】我终究没法赞同。【这一定会被发现的啦】

【人的先入观真的不能小看。人是想要去相信自己的判断是正确的】

【怎么说?】

【久留米老师,是判定了草壁是没潜力的孩子是吧。这样的话,也总是都关注草壁失败的地方,会想【果然草壁是不行的啊】。只会接受和自己判定一致的信息。特别是,之前也说了画的好坏是暧昧的。根据判断的人的心情。可能是好的也可能是不好的。加贺刚才不也是,如果不说那是有名画家的作品,也觉得是涂鸦吧。还说了自己也能画出来这样的话不是吗】

【说是说了】我语尾变得暧昧。【那么,如果如安斎所说,久留米老师说这幅画很难看的话,之后要怎么办呢】

安斎嘴唇放松,比起单纯的笑脸,更像是隐藏在身体中的恶作剧之重慢慢的显露出其身姿。【这样我们,就会在某个时机这么说。【啊,老师,刚刚意识到了,这个画,也许不是草壁画的!】】

【诶】

【这不是美术馆的画吗,就这样告诉他。这样大概久留米老师就会很尴尬了。因为这样就变成了是在贬低那个画家的画了】

虽然不能完全理解,但大概也明白了这就是安斎所说的【颠覆先入观作战】,所以一句【原来如此】表明了自己的态度。

【虽然也一定会嘴上说几句来补救,但久留米老师也一定会对自己的判定不再那么有自信】

【就是说久留米老师今后不会再对孩子们武断判定的意思?】

【会让他知道,自己的先入观是多么不可靠的东西。如果顺利的话,久留米老师说不定也会摸索到和苏格拉底一样的想法】

冷静的考虑来看,这真是个相当乱来的作战。毕竟,假使颠覆利润久留米的先入观,即【将有名画家的画,认为是草壁的】,那之后如果被问到【为什么这幅画会在这里】的说明则根本没有想过。为什么草壁会将美术馆的画作为自己的画提出。怎么混进去的。为什么草壁没有马上说明呢。结果上来说,草壁的立场很可能会变得更加恶劣。

安斎没有把这些【为什么】视为重点。【只要从美术馆成功把画拿出来,之后总是会想出办法的】,安斎容易抱有这样强烈的希望,我是这样认为的。

所以我们再次造访美术馆,进行了作战。

我按照安斎的指示,吸引了工作人员的注意力。

然后怎么样了呢。

从结论来说的话,安斎没有替换绘画。

和工作人员对话,带着紧张和朦胧感,如在云上漫步一样的心态面向出口,问站在那里的安斎,【怎么样?画呢?】,而他摇了摇头。

【不行】

【不行?没有替换吗?】

安斎点点头。

【为什么?】

【署名啊】我还记得他那副后悔的不得了的样子。

【署名?】

【即使在那么小的画上,也有画家的署名。刚才看了一下,就在下边写着】

因为从不知道画家会在画上署名,所以也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安斎

【署名有的话,再怎么样也会被久留米老师发现了】放弃的样子。

绘画作战由此搁浅。

安斎不是那种失败一次就会灰心的性格。不对已经终结的事情纠结,马上就说出【进行下一个吧】这种类型。

这样的话,我提案到。那应该是放学后我们附近的公园的对话。【那么下一次在课上,草壁回答出很难的题目,来吓久留米老师一下怎么样】

【或者】记得那时候佐久间穿着超过尺寸的大衣。虽然是很一般的,青色的大衣,但那时看起来很像大人。【或者记住英语的歌曲,流利的唱出来之类?】

安斎插着胳膊,【唔嗯,这样就跟作弊作战类型差不多了,继续进行的画感觉会暴露】一副深思的样子。

【安斎君还真挺挑剔啊】佐久间一副混杂着感叹和目瞪口呆的表情。

【说是挑剔,不如说只是在考虑效果而已】

想不出什么好主意,就茫然的站在秋千周围,这个季节已经相当寒冷,但和班级其他孩子秘密的会谈给人莫名的高扬感,另外,因为还有和班级中谁都憧憬的佐久间在一起的喜悦,再没有比这更愉悦的时间了。大概也有同样感觉的草壁这时小声道,【但是,要被看见就糟了】。

【被看见?】

【现在,比如被土田他们看见的话】

【没关系的。土田即使现在看到我们,也只会认为是在公园玩的】安斎这么说了之后,草壁摇了摇头,【不是的,那个佐久间不是和我们在一起吗】

【诶?】佐久间指着自己,【我不应该在这吗?】

【不是,那个,和佐久间在一起的话,大家都会很羡慕的】草壁慢悠悠的说道,我也表示了同意。

【是这样吗?】佐久间问,看着安斎。

安斎一副沉思的样子沉默了下去。接着很快【就这样吧?】自问自答的声音,【就这样吧】予以了肯定。

【什么?】

【就是接下来的作战。】安斎视线稍稍上移。也像是在整理所想的事情。

【佐久间,就是俗说的优等生】

俗说,这样的语言对我来说算是新鲜。第一反应是【族说】,【贼说】这样的印象(日本教育中熟语的教授进度和我国不一样,【俗】【族】【贼】的音读在日语中一样,译者注)

【即使说是优等生,也没有什么高兴的还很是不可思议】佐久间虽然没有生气的样子,他这么说还真是让人没想到。

【嗯。但是实际上。不仅是久留米老师。其他的老师,还有土田,都会对佐久间高看一眼】

【高看一眼?】草壁虽然提问,安斎却没有回答。

而这个时候也是赶好,电话响了起来。我马上看向佐久间。因为班上本来就没什么人有手机。佐久间就是其中一个。佐久间从大衣取出手机,那熟练的动作,果然让我感到了和自己之间成熟度的差距,而她接电话,【唔嗯,知道了】久挂了电话,然后说了一句【我妈妈的】

【让你不要绕道快回去?】我猜测着电话的内容。

【嘛,差不多。说是有可疑的人在附近学区出现了的样子】

【诶】草壁变了脸色。

【这种事经常有的了。好像是群发什么的,每次都会给监护者发,里面信息很多,这种可疑的人的消息也很多,我妈就对每一个都很在意】

【那也确实会担心】我说。自己的母亲虽然也只是时不时嘱咐我,但如果从儿子换成女儿的画,只怕会变得更加神经质吧。

【但一次都没碰上过呐,那个可疑人物】

【那就最好不过了】安斎回答之后又停了下来,【嗯,就这样】说着。

【什么?】

【我考虑了作战。流言作战】安斎稍微有些兴奋的样子开始说明,我们则面面相觑。佐久间的眼睛就在前面一点,让我心脏加速。


早上到了学校后,吹奏部的练习正是结束的时候,在走廊上遇到了同班的女生。她和我家住在同一个街区,幼儿园也是同一个。现在的话虽然名字都不怎么记得,但那个时候她是主动说【加贺君,昨天的那个,听说了吗?】

背着书包,我诶的回了一句,【昨天,佐久间桑,被可疑人物袭击了】她小声说。

【佐久间吗?】

【就是在加贺君和我家附近的地方。佐久间桑一直都是从那个酒屋的内测去塾的,说是自行车】

【哦】我装作平静的样子。

【突然出现的男人故意撞上自行车。然后佐久间桑久摔倒了,据说挺严重的】

进入到教室里后还四散这同样的话。男人虽然没有表现出特别的暴力,但明显是一副可疑的样子,也就是露出狂那种才会有的举动,靠近佐久间。

【加贺,你知道吗】就在要上课之前,土田对我说。【但说是有人来救了佐久间】

【诶,谁呢?】

虽然不知道安斎和佐久间通过怎样的渠道散播了流言,但比我预想的更快的速度,流言在校内传播开来。恐怕,佐久间的母亲也在其中起了什么作用吧。

上课铃声响起,久留米出现,站在讲台上。虽然没有铺垫什么简单易懂的恐怖政治,但六年级的这个课堂,伴随班主任久留米的登场而变得寂静,孩子们回到座位。

【大家可能都已经听到了吧】久留米马上说道。【昨天出现了可疑人物,我们班的佐久间看到了】

虽然这时候感觉就公布被袭击者的名字不太合适,但这恐怕也是有佐久间自身,经由她的妈妈,非强制的向学校提案的原因。而为了削减【遭遇到可疑者,没被怎么样吧】的问题,恐怕也是佐久间跟她妈妈说由老师的口中对全员公开说没事比较好,然后她妈妈又向老师拜托的。而久留米也同意了。当然,佐久间本来的目的,是让班级以她的主题为中心。

【佐久间,没有受伤吧】久留米问道,全班都看向佐久间。

她镇静自若,就坐在位置上,【没事的,只是稍微吓到了】自然的回答。

【是有人来救了你吧】土田突然发声。本来的话,这里应该安斎来发问,这样倒省了时间了。

久留米没有问是怎么回事。恐怕也是听到了流言了。

就只见佐久间身子倾向教室正中,【那个】语尾浑浊起来。【那个】重复了一次。【虽然不能说出名字,但好像只是路过的样子,猛地说了一句【你在干什么】】

哦那还真是厉害啊,用这么有勇气的人实在太好了,佐久间周围的女生骚动起来。【然后就要打那个可疑的人一样,把他赶走,让我得救了】

【哦,那还真是白马王子啊】也不知久留米是会说话还是不会说话发出莫名其妙的评论,全班都沸腾了。

【啊,也许就是这样。只是有些意外】佐久间回答道。没有过度的汉英,虽然是朴素而真实的态度,那真可以说是名演技了。有意识的语尾浑浊,视线刷的朝向班级中央。而当然包括久留米,全班的目光都随着视线看去,而那里久坐着稍微俯身的,坐在椅子上的草壁。

草壁怎么了吗?肯定会有人这样想。

当事人草壁,则按照安斎事前的指导,把课本大大翻开,就好像要装作和我没关系一样的举动,藏住自己的表情。然后刻意把缠着绷带的右手漏出来。

我拼命忍住笑意。

前一天的公园里,安斎进行了说明,【流言作战】就是这样。所谓【敌人的敌人是朋友。而反过来也有【爱屋及乌】这样的法则】

【什么意思】

【简单说来,就是这样。土田还有久留米老师都很看重佐久间吧,而这时佐久间看重草壁的话,会怎么样呢】

【土田和久留米老师,就会喜欢上草壁?】我惊讶的说道。

【会不会喜欢真的不知道,只是有重新评价的可能性。把草壁作为保护佐久间的人这样的流言散播出去,这样看待草壁的眼光就会不一样了】

这真的会有效吗,我还在半信半疑,但课堂中骚动在扩大也是事实。

佐久间那让人联想的话语,以及她视线前方的草壁,还有草壁手上的绷带,这些都刺激着第三者的想象。不少孩子心里都出现了动摇。而久留米可能也是。

【流言作战成功了】

放学后,安斎如此宣言。虽然还没有感到什么具体的气息,但毫无疑问,已经在班级中做出了【对草壁再评价】这样的氛围。

只是,在我看来,草壁救了佐久间的事情实在是没有真实感,而【手上绷带】的演出,更是想演小品一样。明显是在演戏的感觉。而为什么大家都没有意识到呢,没有哄堂大笑呢,这实在是让人觉得不可思议。

【因为加贺知道所有的计划,才会这么想】安斎说。【而低于不是这样的同学以及久留米老师根本就不会想到佐久间会做到这种地步来改变大家对草壁的评价。没有理由,目的也不清楚。如果是更加易懂的设置还好,这么冗长的过程,即使会觉得【奇怪】,也不会想到里头有什么名堂】

啊,这样子的吗。我回应道。

那个时候的草壁,还为这个绷带要戴到什么时候而一直在苦恼。


【职业棒球选手要来了】学校进行这项发表,正是绘画作战以失败告终,流言作战才成功之。后。如果我的记忆正确的话,应该是这样。

当知道名字之后,班上更是欢呼雀跃。对于棒球基本不了解的我,下意识的问旁边的草壁,【这个选手,很有名吗?】他则【很厉害的,打点王来着】眼睛开始闪烁出光芒,我为自己的无知感到有点难为情了。

打点王氏作为队伍的主轴发挥活跃,进行着充实的棒球生活,而正因为如此心里有些空闲吧,一直在出版自己执笔的面向儿童的绘本。为了推广的原因全国各地巡回,给学校捐赠绘本,进行棒球教室的活动。

我们的小学校,不知是抽签运气好,还是地理条件好,还是土田新闻社的父亲中间进行了斡旋,虽然不知道理由,总之我们学校是被选中了。

即使对棒球不甚了解的我,在一流棒球手出现于体育馆当天还是感到有些兴奋,对演讲也十分期待。小学生也可以理解的,孩提时代为了上课不睡觉想的种种办法,少年棒球第一次打比赛紧张的跑向三垒的故事,比起教训来说更像只是单纯的回忆。

唯一遗憾的是因为天气的原因,本来预定的棒球教室终止了。

打点王氏也有注意这件事情,到最后说【本来今天要是天气好的话是预定进行棒球教室的,挺遗憾的】但听闻此言的孩子们开始明显流露出不满的情绪,甚至连平常都不怎么会表达意见的草壁,也在那嘟囔了几句。

不满情绪最后不得不让校长和老师们出声才制止。打点王氏,【啊,但是要是明天天晴的话?上午如果天晴的话,明天我会来的】突然提案道。

孩子们拍起手来。连草壁也让人惊异的拍起手。我还在杞人忧天【要是明天还下雨要怎么办】的时候,安斎则已经构想了完全不同的事情。

【嗯,就是这样】【就拜托那个选手吧】

【拜托?怎么回事?】

【就是接下来的作战】

不顾还没缓过神来的我,安斎迅速的开始计划的实施。

演讲结束之后,等着从校长室出来的打点王氏,追在他的后面。还弄不清楚状况的我,只能是被安斎拖着一样跟在后面。

看到在校门口乘上的士的时候就已经觉得追不上了,然而安斎【红灯会停的】就冲进了雨中,我也急忙跟了上去。

踏着水坑,跑近已经上了车道的出租车,朝着后座,大喊选手的名字。因为觉得如果敲窗可能太过了就不停的挥手。大雨把头发完全淋湿的同时,【OO桑!OO桑!】两人拼命的喊着。甚至产生自己是这个选手狂热粉丝的错觉。就在我们快要放弃的时候,车门开了。【怎么了,先进车里来吧】听到打点王氏这么说,我们简直感动的要流泪了。

【到底,怎么回事呢】打点王氏是一个人。球队的关系人员,或者是绘本的出版社人员,还有在学校同行的男性都不在车上的样子。我们从选手的旁边挤进了车的后座。关门啊,随着司机有些不耐烦的声音,车子启动了。

【不用这么特意赶来,明天我也会来的,天晴的话,就会举办棒球教室】

以前只能在电视上看到的棒球选手亲眼看见体格真是非一般的健壮,直给人强大的压迫感。还依稀的记得,当时只觉得专业的运动员形象都是这么雄伟的吗。

【就是这个】安斎大声说着。【关于那个棒球教室我有个请求】

安斎所想出的,是比失败了的绘画作战更宏大的计划。想要让棒球选手也参与进来。

【我想让你表扬一下我的偷学】安斎单刀直入的说道,这个时候我也差不多明白了他的计划是什么。

【表扬?】

【明天进行棒球教室的时候,我们班有一个叫草壁的男生,我希望您在看到他的挥棒之后,表扬他有潜力】

【这】,选手一边说着,一边整理思绪的样子。【这是为了那个草壁君?】

【您可以这样认为】安斎回答的很暧昧。因为严密来说,不是为了草壁的吧。

脑中浮现起第二天棒球教室的情景。草壁挥舞球棒,久留米一副【动作不行啊】的样子。再次确认了【果然草壁做什么都是不行的】这点。也许还会实际说出【草壁的姿势不行】,而这时候如果选手过来,说【你挺有潜力】的话。

那就会怎么样呢。先入观一下子被颠覆。

安斎所狙击的就是这个吧。

【那个,名字叫什么来着?】

【草壁】

【草壁君,有在打棒球吗?】

我和安斎对看一眼。【好像确实是喜欢棒球的样子】但实际上没有一起打过。

【这怎么说呢】

【要是刚才一起把草壁带过来就好了】

【但是,总之希望您能表扬草壁】安斎说道。背着被雨淋湿书包的我们,让车内变得异常狭窄,但选手没有露出一点不悦的神情,只是稍稍苦笑起来。

【当然是可以表扬他的】

【但是?】

【不能说谎的,有潜力这种评价真的不好随便说】

【但是有没有潜力这件事,谁都不知道不是吗】安斎紧追不舍。【所以,也不算是说谎了】

选手漏出为难的神情。这是在犹豫要不要教给小学生残酷的现实吧。【我是职业选手,对于有没有潜力和才能,还是能够稍微明白的】

【那么,稍微表扬一下也行】安斎不依不饶,棒球选手【这个当然是没关系了,不会吝啬的】,这番话才终于让安斎稍微安心的样子。

那之后我们在安斎家附近下了出租车。选手【那明天见】亲切向我们道别。

出租车离去之后,我们朝向家里。从安斎所住的公寓前经过,那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我家就在这了】,我无甚意义的,目送着安斎上了二楼,这是难以恭维的,不如说让人怀疑一家人能住得下吗程度的狭小的房子。玄关因为修补过的关系吧,贴着胶带,生锈的自行车,就像快要饿死的驴子一样横倒在旁边。打开房门,进入里边的安斎的身影看的十分瘦小。

身体的皮肤和筋肉被剥除,只有内心被暴露在外,如被胡乱弹奏的琴弦一样随风震动,就是这种寂寥,无助的感觉顿时涌上心头。


*

棒球教室那天是晴天。【这都得益于你们平时表现良好】典型的校长的话,【为什么大人总是喜欢这么说呢】虽然感到困惑,但总之和前一天完全不一样的大晴天。

上午的两个小时,感兴趣的孩子们拿着球拍,来到操场上,如选手的指示进行练习。

有好几个老师大概是对自己很有自信,也跟着孩子们一起挥动着球棒。久留米也是其中一人,因为一直都是他认真的书写板书,上体育课也不过是吹吹口哨的程度,所以并不觉得他在运动上有什么出众的地方,但看来学生时代在棒球部也活跃过的传说并非妄言,姿势还挺标准飒爽的。

【久留米老师,好帅啊】女生们叫了起来,我和安斎看了一眼,不知为什么觉得有些扫兴。

安斎也操着和我一样不怎么美观的挥棒姿势,途中说道【加贺,操场上大家一起挥棒的情景还真是有点奇怪】。

【就像什么新式体操一样】

【大家一起挥棒,看上去就像会产生出电流一样】

打点王氏是个认真负责的人吧,没有走形式的四处逛逛,二是仔细观看每个人的姿势,触碰手肘和膝盖,亲切的给出意见。

足足花了有一个小时,才终于来到我们所在的地方。

打点王氏,看到我和安斎神情稍微僵硬。这是认出了前一天做到他出租车里的二人了吧。【记得你们哦】一副打招呼的样子,脸上也浮现出微笑。【怎样,挥下我看看】。

我们嗯的应承,拿起球棒,只听旁边传来【不要嗯,要大声说“是”】,原来久留米站在一旁。一身运动服也有模有样,站在打点王身旁,就像个教练一样。

【是!】我慌慌忙忙又说了一次。虽然姿势不怎么样,但打点王没有笑,只说【下巴稍微往回收一点】。【意识到自己身体里那股劲】

是,回答的同时再次挥舞,我自己虽然不知道有什么变化,【唔嗯,就是这样】收到了表扬。安斎也是受到了和我相似的指导。

而安斎渐渐面向计划的核心,【久留米老师,草壁的姿势怎么样】说道。

久留米有些惊讶的样子。同时那个不知所措的表情,好像甚至都忘了草壁的存在一样。

草壁就在我们稍微旁边一点,因为打点王氏的靠近而紧张吧,脸红了起来。

【挥来看看】打点王氏说道。

草壁点点头。

【不要只点头,要好好回应】久留米真是一点都不给人机会。

草壁猛地直起腰,用颤抖的声音说着【是!】

匆忙之下的挥打。在我看来都不怎么样,有点失衡,因为只动了手臂,感觉哪里弱弱的。

【草壁,你又不是女孩子,这什么姿势啊】久留米的声音虽然不算大,但是低沉,周围全都听到了。附近的孩子们,【草壁,像女孩子一样】叫着,土田还是谁,叫着【香香子】,还听到安斎小声嘟囔的声音。虽然不觉得久留米是故意说得,但确实,因为这样的发言,其他的孩子们会倾向于认为说【不把草壁认真对待也是可以的】

安斎一副请求的眼神,抬头看向打点王氏。一字一句的问出【草壁怎么样】,就像是在让对方想起昨天的依赖一样。

打点王氏稍稍低下眉头,歪起嘴角。也许是觉得要表扬这个挥球实在是太难了。

【嗯,草壁,你就再来挥一次试试看】久留米虽然这样说,突然安斎【老师,可不可以安静一下】

久留米看向好像是在和自己顶嘴的安斎。像是在仔细确认朝向自己的武器的形状。只是看不出来有没有生气。

【老师说这种话,会让草壁紧张的】安斎的眼睛里有着力量,声调也提高了。

【因为这种事情就紧张要怎么办啊,紧张有什么用】

【老师】那个时候的安斎没有一点退缩,一直可以说下去的样子。越来越让人佩服了。【请不要再用那种无论草壁做什么都不行的说话方式了】

【安斎,你在说什么】

【虽然我不会说让您对所有学生保持期待,但是被断定为不行真的很让人难过】

安斎也许把这里当成了一决胜负的地方。我看出他的决心,这让我的心躁动起来。

而一边的打点王氏,不知是宽大还是迟钝,对于发生在安斎和久留米之间的火花一点不在意,走进草壁说道,【再挥打一次看看】

是!,草壁收紧下巴,马上摆好姿势。没有刚才的僵硬,两腿张开的也很好。

把先入观,我在心里默念道,用那根球棒全部击飞。

当然,我没有期待草壁能做出让职业选手汗颜的挥打,惊艳在场的所有人,一举成为学校的风云人物。当然这种事情也没有发生。草壁的挥打,和刚才畏畏缩缩的相比要好的多了,单页没到让人瞠目结舌的程度。

而安斎又再次看向打点王氏。

插着胳膊的打点王氏,盯着草壁,【再来一次】这样说道。

草壁轻轻点头,再次挥动球棒。这次隐约听到了风声。

【你喜欢棒球吗?】打点王问道,草壁开始仍然只是点头,但马上【是!】的大声说道。

【会经常练习吗?】

【看电视上的比赛,有时候会在家里】声音越来越小。【没有认真的练习过】

【这样啊】打点王氏这里,稍稍沉默了一下。扭转身体,看了一眼我和安斎,和久留米也进行了视线的交流。这之后,纠正了草壁肘部和肩部的位置。

草壁挥了出去。

连我都能看出这次好了很多。同时,打点王用戳破透明气球一样颇具威势的声音说道【不错!】把周围孩子们的目光都吸引过来。

【上中学了之后可以考虑进入棒球部】打点王氏这么说,然后说出我们所期待的话语,【你有潜力的】。

自己周围的景色突然明晰起来,安斎一定也是这样。白色辉明的光线从胸中射出。那是一种得到回报的情感,亦或是达成了某桩壮举的情感呢,血液顺流到手指尖,充足感满溢。

草壁瞪圆眼睛,数次眨眼。【真的吗?】

久留米是一副怎样的表情,我错过了。也许都看呆了,但究竟怎样到现在我已经记不得了。

【能够成为专业的选手吗?】草壁的脸上还带着红晕,然而那应该是不是害羞,而是心情高扬的反映。从久留米所站的方向,听到嗤笑的声音也是那个时候。也许都是在取笑草壁的话语。

【老师,草壁可是可能有棒球的潜力。当然,也可能没有。但是请不要武断下结论】

【安斎为什么这么在意啊】久留米冷静的,淡淡的说道。

【但是草壁君,真的考虑试着打棒球比较好】佐久间不知何时就站在我们身后。【毕竟,专业人员都给出肯定了】

草壁狠狠地点点头。

悄悄的看过去,只见打点王氏出乎意料的,一副明朗的表情。那是事情已然引起,就要贯穿到底的心境吗,还是从老师和安斎的言行里,做出了应该说谎到底的判断呢。又或者已经实际看到了草壁所隐藏的能力呢,再或者,豪放磊落的大打者根本就没有想太多。他面向草壁,【没错,肯努力的话,一定能够成为好的选手】加了这么一句。

久留米这时已经冷静下来了。【能够蒙您这么夸奖真是非常感激】,随后向着打点王氏低头致意。【草壁,你也别太当真了】。【这是人家在客气呢】

一副嘱咐的语调引得数人笑了起来。要说缓和了场上的气氛,那也是的,但又觉得这话其实不用说的。

【老师,但是我】草壁在这时说道。

【什么,草壁】

【老师,我】草壁一字一句的,【我,可不这么想】坚决的说道。

安斎的表情瞬间绽放,虽然看到是在笑,但马上看不到了。因为,我也近乎闭上眼睛程度绽放容颜,灿烂的笑着。


*


棒球教室结束后,也没有回到教室就在操场上解散了。我记忆中的场面是这样的。孩子们全员拍手送走打点王之后还有校长的致辞。那之后,大家都各自回家,但我和安斎他们暂时留在了操场。

看着草壁自主的练习挥棒,这时的我们才正是由【被专业棒球选手表扬】而受到影响吧。每每说着【说起来草壁的姿势真的是不错呢】【真是应该从更早之前就开始打棒球的】之类的话。

【但是,真是不可思议啊】草壁在那天就像是得到水分补给的植物一样,突然获得了活力,说话的方式也变的明了起来。笑着说道【虽然只是稍微被表扬一下,真的很让人高兴】

【草壁,你要是真的成了专业的选手的话】旁边站着的安斎说。

【怎么可能】

【这种事情谁都不知道的了】安斎很认真的说道。【总之,要是成为了专业的话,就面向电视机给我们发出信号】

【信号?纸上签名那种?】

【不是签名(日语sign包含签名及信号之意,译者注)】安斎说,然后伸出两根手指,做出强心的姿势,身体不安分的开始动起来。

【这是什么】草壁也停止挥棒,说出疑问。

【总有一天,你会成为职业的棒球选手活跃的】

【这是比喻吧】我虽然笑了,安斎却是一副认真的面孔。【那个时候,大概我们像现在这样每天见面时不可能的,所以面向我们,发出信号】

【信号?】

【活跃之后,比如说】安斎双手洗脸的动作,随后两个手指向前伸出对准眼睛的样子。

【就像这样子,之类的】

【这个动作,什么意思呢?】我问道。

【【洗好脸,好好用自己的眼睛看看】的意思。我可没输给大人的先入观,给我们传达这样的信号】

【啊原来如此】草壁眯着眼睛说道。

【大概,那个时候,草壁成为职业选手很忙都不一定记得我们】安斎说道。那个时候他已经知道自己小学毕业后要转校了吧。

【怎么可能不记得】草壁虽然反驳。安斎也只是歪歪脑袋。那之后,【如果久留米老师在看电视的话,一定会很惊讶的吧】。【大概看不下去会把电视关了】

那时候我突然感到有人在盯着自己,猛地转过头去。久留米就站在后边。安斎也一副糟糕了的表情,但是并没有辩解。

我们刚才的话肯定是听到了,但久留米并没有说什么,反而是说了一些非常官方的,就像是浇熄安斎热情一样的话,内容却是不记得了。

我又看着草壁。他并没有在意久留米说的话这点让人心安。被职业选手表扬,是不是就像安斎所说的【教师期待效果】一样,已经给他带来了影响。那个时候,我第一次,开始想要快点变成大人。

五年前,和忙里偷闲,悄悄溜回这里的草壁在居酒屋见了一面。【那个小学六年级,如果没有安斎在的话】他带着酒意,数次这么说道。

小学毕业之后还满以为会进到同一所中学,安斎却突然转校了。没有打招呼,就一下子不见了。最开始的时候,还会送来贺年明信片,但在某一年说了自己改姓了之后就音信不通了。

很久之后,才知道安斎的父亲因为长时间服劳役而隔绝社会。那是在社会上都成为很大话题的犯人,和死人事件都有关系的样子,说是一时间都引起了舆论的哗然。安斎和他母亲也是因为这件事情,才不断颠簸于各个地方的吧。

【说起来,成人式上土田说了】我说道。【说是在东京的繁华街上看到了和安斎长得很像的男人。不过土田因为不记得安斎的名字,说的是【六年级时候的转校生】】

【是什么样的】

【说是怎么看都是黑社会那种感觉】

【安斎是黑社会,不是认错人了吧】

【土田说,父母是罪犯的话,会走错人生也是当然的事情了】

【是这样吗】草壁还要说什么的样子,随后,【我可不这么想就是了】

我虽然意识到他是那么自然的说出这句话,但也没有指出。

【安斎,怎么样了呢】草壁在酒巡之间,数次这样说。只是一次也没说【真想和他见一面】这样的话。这点我也是一样的。好像说出这样的话,就永远无法见到了的感觉。也许是主观想要去认定,和安斎见面这件事,不是作为愿望放在嘴上这样的,不知道会不会实现的东西。

现在的我,全力于公司职员的生活,被每天的工作塞满,苦心于和恋人的吵闹,有时也会感到幸福。几乎没有时间去怀恋小学的时候。

只是有时候外出突然下了雨,就会想起背着书包,头发打湿,面向停下来的出租车,不断呼喊棒球选手的名字然后拼命挥手的自己,以及在一旁的安斎。



不是慢者(slower


 


现在


 


 


【唐·科莱昂,为什么有擅长运动和不擅长运动的人存在呢】


【又不是哪个比哪个了不起】


【但是,跑得慢的话会被笑的】


【有谁会笑你】


【特别是女生会笑你】


【有这样的女性吗】【有的】


【那么,看我灭了她】


说完之后悠太笑了出来,我也高声笑了出来。那是上体育课,坐在操场角落里的时候。和其他的同学稍稍远离,两个人窸窸窣窣的说着什么。我没有看过电影《教父》。悠太所说的是在电影开头欧,很多人想黑手党头子唐·科莱昂进行委托的场面。唐·科莱昂身材魁梧十分可靠,很快就会解决我们的烦恼的,悠太这样说道,我们两个有烦心事了就会像这样【唐·科莱昂】来平息不安的心情。


伴随着信号,同学们跑了出去。看上去都挺快,大概是阳光的原因吧,速度闪烁着光辉。将一起起跑的男生,渐渐甩在了后面。而在旁边一点的女生们,注视着飒爽前进的男生。


【唐·科莱昂,果然跑得快的话比较受女生欢迎啊】


【唔嗯。那么】【是】【看我灭了他】


我们看着刚才自己五十米的成绩。那远远凌驾于小学五年级男生平均成绩的数值,让我们愈发跟到自己存在的渺小。


【司至少比我要快】悠虽然这么说,不过也就是0.2秒的差距,纯粹的是矮子比高。


【可悠太聪明啊】


【就算聪明在班上也没什么用啊】


悠太会去进行中学入学的考试吧。我虽然在意,但是没有问。要去参加考试就要去补习班就要花钱,所以我是最开始就打算上公立的,当然也不是我自己决定的,可以说是一早就决定好的,虽然又听说我们年级有一半以上的人都会去参加考试,但是一想到悠太不在的学校生活,就像身体多了一个空洞一样的萎靡。


怎样才能跑得更快呢


因为有生来决定的部分,是怎样都没办法的,这就是遗传悠太感叹道。


【比如说经常在漫画里看到的,主人公脚上其实绑了重物】


【就像短笛魔王的袍子一样?】


《七龙珠》的短笛魔王。身穿很重的袍子进行修行,战斗的时候就把袍子脱下。落在地上的袍子发出让人难以置信的咣当声,短笛也终于开始发挥出真正的实力。


自己的哪里潜藏着开关,按下去的时候多余的外壳倏然滑落,万能的我就此出现,这样的情景实在让人憧憬。


 


 


未来


 


【老师,小学的时候,体育不好真是致命的诶】


我强烈的如此主张。面向从小学五年级到毕业为止的两年间,担任我们班主任的矶宪。那个时候,几乎是刚毕业的大学生,就像是我们大哥哥一样的老师,现在已经是白发累累身材也发福了。所谓的【矶宪】,不过是姓名缩读的绰号。现在这种场合下,虽然还是想以这种绰号相称,但总会觉得有些失礼果然是我已经在社会上摸爬滚打多年的证明吧。


【以前特别是这样。小学的时候体育好的孩子人气也高,到了中学的话,是有趣和帅气的孩子,到了高中,时尚的人气高。大概就是这样子吧】


【那个时候,老师也是这么说的。我和悠太在走廊上嘀嘀咕咕的说着不喜欢运动会的时候,您就正好过来了】


【悠太,真怀念啊】


【您还记得吗?】矶宪在那之后应该也带了不少班级,基础过了许多孩子才对。


【虽然不能说全部,但这个意外的还记得】


【我们这样不显眼的学生?】


矶宪笑了。【和显不显眼没有关系。只是,对司和悠太印象很深。那是五年级的时候吧?是不是有接力比赛?】


【啊】我苦笑起来。【不过悠太没有参加】


【这样啊。你们不是每次都一起吗。】矶宪眯起眼睛。【那真是段不错的回忆。忘不了啊】。


暂且回顾一下吧。


五年级的时候,矶宪对走廊上的我和悠太,以像要告诉我们世界的秘密一样的声调说道。


【等到你们长大了会有人气的可不会是跑得快的哦】


【诶】悠太反问道。


【全力奔走的场面,基本上就没有。你根本就没有展现自己跑得快的机会】


【那,长大后谁会有人气的】


矶宪目光发亮,【有钱的家伙】,而我们【不是吧?】回道。那时是想到了老故事和漫画的世界里最强的都不会是有钱人。矶宪微笑着,【但是,最最后不声张,自夸的人才是最后的胜者】


【不声张,以此自夸?】


【自夸的人最终会输的】


【老师,我们不自夸的】


长大了以后即使成了有钱人,成了名人,还是不要以此自夸比较好


我说了这些的吗,白发的矶宪问我。


【说了的。因为如此,没成为有钱人也没有名,根本就没有自夸的契机,这不就长大了】


我说完后,矶宪沉默着放宽了表情。


【但是那个时候,悠太说了】


【小学的时候?】


【说那又跑得快,又不自夸的近藤君不就无敌了吗?】


【近藤,就是近藤修吗。啊啊却是那个孩子运动不错,又不炫耀。现在怎么样了呢?】


【反正肯定很有人气啦】我说完矶宪笑了。


 


现在


 


五十米还在进行中。身高最高的近藤修出现后,身旁顿时发出欢呼。


身为年级委员,对我们也很亲切,长得也挺好,虽然从没想过想成为近藤修那样,因为总觉得那样想就会是自己的一种背叛,但也总是想象近藤修本人一定每天都过着愉悦的校园生活。


隔了一会悠太抬起头,【啊,转学来的那个,跑得快吗】说道。


不过是才暑假过后转学过来的女生站在起跑线钱。个子不高皮肤很白,最开始的自我介绍都几乎小的听不见。还记得有谁说了【听不见】之后她身子缩起来的样子。女生的场合,和男生和虽然有些不同,但运动仍然是很重要的,被大家高看一眼的话,在教室中的处境也会好得多。所以我们之外的学生,虽然主要是女生,也都或多或少的对高城KALEN接下来的表现表示出关心。


【如果这里表现很快的话,那么涉谷也会心急的吧】悠太说出了期待。涉谷亚矢是女生的中心人物,运动能力很好。不知道她父母是做什么的,不管是有钱人家的大小姐,还是不良两亲的子女都不会觉得有什么违和感。


【司,快看。涉谷一副非常在意的样子】悠太说道。


想是对会不会比自己运动更好,跑得会不会更快很是关注吧。


从结果来说,涉谷亚矢的不安以杞忧结束。高城KALEN跑步的方式,即使不用看最后结果也能很明显看出是运动不行的人。


【可惜了】悠太叹息道。


【涉谷松了一口气吧】


【还有,村田也是】


这么说着我看向村田花,和跑完步的高城一起,坐在那里的她,确实还是和平常一副暗淡的神色,却好像还有一抹欣喜。


在高城KALEN转校来之前,村田花在班上一直都是一个人,没有比其他同学更加优秀的部分,而且又不是那种吵吵闹闹的女生。说起来就跟我一样,但我好歹是有悠太。所以高城KALEN的到来,对于村田花来说一定是幸运。


【唐·克莱昂。为什么会有运动会这种东西吗?】


【这种东西干扰到你了吗】


【抽签被定为接力的选手了】


【接力不是一直都选那些跑得快的吗】


【涉谷亚矢提议抽签的】


【那个女的吗。嗯,那么】


【是】【看我灭了她】


接力赛的选拔是由每个班推出两个队伍。一个队伍四个人,所以就是选八个人。先选那些跑得快的五个很快就选出来了,但那之外其实大家都差不多。


本来可以简单的按照五十米的记录从快到慢选就行了,但因为第六个男生说出不想跑之后事情变得复杂起来。要说该轮到下一个了,但他说【我也不想跑啊】,要说确实这几个的记录都没有太大差别,所以【为什么那家伙说不想跑,我就必须要跑不成?】这样的不满也是可以理解的。


这样的话涉谷亚矢也就很自然的提出了第二组由抽签来决定的提案。【A组以胜负为主,B组怎么说呢】


【体验和创造回忆?】一起和涉谷亚矢在一起的女生像是捧哏一样说道。


【对,就是这个】


【但饶是这样抽签也太胡来了。我们需要大家都能够同意的方法】矶宪还是冷静,稳健的说道,然而涉谷亚矢更加冷静,【那么,就用投票来决定抽签要不要采用了,怎么样,老师】【民主主义】。


 


未来


 


【老师,我在那个时候,意识到了民主主义的欠缺点】我对矶宪说道。


【少数服从多数不好吗?】


【因为那些本来靠着速度就应该能成为B对的人会抱着这样做对自己也没什么损失的心情而赌上抽签决定,而其他的大多数人因为嫌麻烦而就赞成了抽签】


【也许是这样】


【这样的话,一部分真的困扰的人,比如我和悠太这种,被选上选手后会非常不适的少数的一派的心情就无法顾及到了】


【就这么不喜欢吗?】


记得很清楚,在问了有人反对吗之后,首先村田花就红着脸举起手来。是从心底不想去跑接力吧。即使罕见的进行自己意见的表达,也要反对抽签。然后似乎是被村田花的勇气所带领高城KALEN也怯生生的举起右手。接着我和悠太几乎同时举起了右手,然后就是稀稀拉拉的,都是一些不擅长运动的学生,然而不用数都看出我们完败了。


【而且你还抽中了跑接力】


【就是啊。老师,还有村田也是。柔弱的人总是这样的命运】现在真想告诉那个小学五年级眼前一抹黑无比绝望的自己,没什么,长大后都会笑对这一切的。


剩下的两个人,说快也快,但也不是特别快的同学,佐藤君和加藤上。


【老师,你那时候怎么想的呢,有没有觉得B组会很慢的不安呢?】


矶宪,耸耸肩【没有啊】。【能够顺利决定,真是太好了,仅此而已】也不知打说的是不是真心话,身体摇晃笑起来。


 


 


现在


 


【唐·科莱昂,反正也要输得,还有练习的必要吗】


【原来如此】


【真想干脆就那天说感冒了请假不来】


【唔】


【即使跟家里人谈了,也只是对自己说努努力不就好了】


【你妈妈吗】【是】【那么】【啊】【怎么】【你母亲我就不灭了吧】


没有往常那种真心愉悦的气氛,只从嘴里蹦出几声干笑。


【真想回家玩游戏啊】出校门的时候我这么说道。


【是吧。为什么放学后还必须要练习跑步不可啊】


【悠太不用在这的】


【不要】


运动会就在十天后,各个学年也开始进行自主的接力练习了。我们B组本来就没有想赢,一定要说的话,也就只有不受伤就好了唯一一个愿望所以根本没感到练习的必要,但大家还是都觉得至少练习一下接棒比较好。


【我没有被抽中,当然会觉得松了一口气,但也会觉得有些不好意思所以就让我陪着练习一下吧】悠太说道。能够诚实的说出这种想法,也正是悠太的优点吧。


【也不仅是悠太了,其他还有没被抽中接力的人啊】


【不是这个意思,是我和司当中,只有我】


虽然不是很明白,但被这么说确实挺让人高兴的。高城KALEN也感到和悠太一样的“负罪感”了吧,紧跟着村田花到了操场上。

围绕着其他两个,佐藤君和加藤桑为中心展开接棒训练后,试着跑了一下。我们四散到一圈两百米的跑道上。正式比赛的时候最开始三个人都是半圈,收尾的人跑一圈,我们现在练习就四个人跑一圈看看。以男生,女生,男生,女生的时候顺序。以前虽然基本上都是安排男生跑最后一棒,但大概是有人说男女要平等,现在就不太在乎了。




我是第三个。从村田花接棒蹬踏地面。因为听说过手要大幅度摆动起来比较好,所以就拼命的摆动手臂。喘不过气来,觉得不行的时候终于是看到了加藤桑,把接力棒给了她。

大声调整呼吸的同时集合过去。

【唔嗯】佐藤君一脸难色,【嘛,大概就是这样了】看着旁边的加藤桑,她也应了一声。

和他们两个速度相比,我和村田花明显偏慢,拉低了整体的时间。然而,他们没有一点嫌弃的样子或者显露出来,说【我们的目标,就是不要受伤就好】,真是有够贴心。

而不贴心的人,也是有的。就是在稍远的地方进行练习的涉谷亚矢。从我们的旁边走过去的时候,故意说着【这可怎么办啊,这样看起来要被拉一圈了】。也不是嘲笑,而是【太慢的话也会引人注目的,没关系吗?】一副担心的样子,煽动我们这边的不安。

【那涉谷就到我们队里来啊】佐藤君说道。

【这可不行。这样两边的速度等于都平均下来了,是两败的局面啊】

【就是】旁边女生符合的样子让我有些嫌恶,但也什么都没说低头下去,也明白只会用鞋子踢土的自己真是太过懦弱了。

【啊,那个】高城KALEN突然说道。

【诶?】

【涉谷桑如果能告诉我们跑步的方法的话也行啊】【怎么样】

也许是为了村田花,高城KALEN虽然说得支支吾吾,倒也是清楚表达出来了。

【我吗?】涉谷亚矢一瞬间露出惊讶的表情,随即满面堆笑摇手道。【不行不行。我真的不知道什么跑步的方法。自己虽然可以跑得快,但教不了你们】

【这样啊】高城KALEN遗憾的说道,但大概是在这样的语调中感到些许责难之意的样子,我反正是没有感到,但涉谷亚矢本来就比较敏感,说道,【高城桑,我有什么地方做的不好吗】

【诶,没有啊,怎么突然这么说】

【之前就这么想了,高城桑,总是一副在说我什么的样子。是对我有什么不满吗】

【没有的事啦】高城KALEN摇头道。【我从来没有这么想过】

涉谷亚矢夸张的耸了耸肩,一句【算了】就要离开。

但大概这时感到我们太没有斗志的样子,高城KALEN说,【大家好好练习,尽量跑的更快一点吧】,【接棒的顺序我们也可以进行调整一下】声音并没有多大,只是对旁边的村田花轻轻说而已,但本来耳朵就好感受性又十分丰富的涉谷亚矢停下脚步,走了回来。【你这是对我的示威吗?】

【诶】被指责的高城KALEN惊了一下。【怎么会】

【不是这样的吧】村田花回答。比起抗议更像是拼命的解释。

【只是说要练习而已】在我们B组中可以说是最快的,但跟A组没法比的佐藤君附和一样说道。虽然也没有觉得这是一种声援,悠太也【也不用一下就生气嘛】小声说道。

这个氛围肯定变得不太好。涉谷亚矢可能也感觉到了全体B组进行抵抗一样的气息。我想起了历史漫画中出现的农民起义,不知道她是否也感到了这样的危机感呢。

一副恨恨的样子,刻意的吐一口气,【那个,高城桑,你为什么会从之前的学校转校过来?】这样问道。

怎么会想到问这个问题,我有点惊讶。因为我觉得转学的话就是父母工作上的原因之类的吧,是在不明白她为什么会问这种本不需要问的问题。

【问这个是要干什么】悠太说道。

我一边想着肯定就是因为父母的工作啊,一遍看向高城KALEN,就见她面无血色的,着实把我吓了一跳,简直就是贫血马上就要晕倒的样子。明显就是心里受到很大震动,不时看着旁边的村田花。

就像是被戳到弱点一样的反应,而实际上,这也正是涉谷亚矢的意图吧。

【是逃来的吧?】这么说道。

【诶】村田花小声说道,而高城KALEN脸色愈加铁青,就像是要溺亡的鱼一样嘴大口的呼气。

【被人欺负,然后转校来的吧】

【诶,是这样吗?】不知是本来就知道,还是刚才才知道,涉谷亚矢旁边的两个女生露出夸张的样子。

【我听我妈妈说了。说是听到了学校方面要求保密的事情】

像是对内心动摇的高城KALEN的样子十分满足,涉谷亚矢就此离去。

剩下的我们B组暂时沉默了下去。连【是这样吗】向高城KALEN进行确认都无法做到。看村田花受到打击的样子也是第一次听到吧。哪里保密了吗,悠太小声道。

高城KALEN像是病症发作一样一副站不稳的样子,说【我今天先回去了】不好意思一样就回去了。

【唐·科莱昂,有个孩子因为被欺负而转校】

回来的路上,和悠太两个人在一起的时候我这么说道。

【原来如此】

【为什么,会有人欺负别人啊】我虽然这样说,但我和悠太都没有过被欺负的经验。有过被轻视的时候,但没有集中攻击的被害。大概,经历过得同学还是知道好坏的。

【不能允许有人被欺凌】【嗯是】【唔嗯那么】【看我灭了他们】

 

 

未来

 

在我问是否还记得涉谷亚矢之后,矶宪歪起头来,一副回想的样子。本来想的这么引人注目又是班级的中心人物应该记得很清楚,这样的反应还真是意外。过了一阵,才【啊,涉谷亚矢是吧,是个挺有个性的孩子啊】怀念的这样说道。【实际上,像涉谷亚矢这样的孩子不论在什么时代,虽然不能说是每年,但都是存在的。头脑聪明,能说善道,领导型的孩子】

【这样吗】

【所以,印象反而没有那么集中了】

【就像是你分不清哆啦A梦里胖虎还有《奇天烈大百科》里大猩猩的感觉吧】

矶宪笑了,【大猩猩君,在容忍了大家给他取这样绰号的时候,就已经体现出很宽容了】。

【确实】我这样说道,矶宪却是一阵哑然,【这才是对大猩猩失礼吧】

【那个时候我有问老师,老师您还记得吗?】

【哈,你怎么老问我记不记得,就像在做记忆测试一样】

【放学之后,我去找老师您问了【高城桑是不是真的因为被欺负才转校过来的】】

【虽然不记得怎么回答的。但记得突然被问非常吃惊,我那时候是没有正面回答吧?】

我,还比较清晰的记得那个时候矶宪的反应。

【老师问我们【如果高城是被欺负的孩子的话,会有什么不一样吗】】

【用问题回答问题真是不好的习惯】矶宪苦笑道。【司你们怎么回答的】

【不记得了】我笑着说。实际上,想不起来那个时候是怎么回答的。只是记得被矶宪问后,觉得【要说有什么改变的也没什么改变的】。【老师在那之后说【转校而来,如果就是想要重新开始的话,你们不想帮她重新开始吗】】

【诶呀,以前的我还挺能说嘛】矶宪的表情缓和下来。

【那接力您是怎样想的?】

【怎么想的是什么意思】

【比如我们B组会不会最后】

【嘛最后应该是不至于吧】

【您是还期待别的队伍会摔一跤】

【毕竟司你们这么努力的练习了】

【是的,练习。连姿势的改进都试了】我突然有种阳光从头上照过来的感觉。明明现在已经是晚上了。也许是小学时候的自己在操场上反复练习时候的烈日在我脑中划过,亦或是那个时候拼命的我们太过耀眼。

【高城桑调查过了,能够跑快的方法】

 

现在

 

放学后的练习让我不舒适,本来就不擅长跑步,又听到周围的人笑着说【那家伙真努力啊】是在让人受不了。虽然不知道实际上会不会有人这样笑我,但就是会陷入这样的想象。

【我进行了调查】高城KALEN这么说是在第三次练习的时候。

【调查了什么?】

【能够跑快的方法】

我们在操场的角落里集合。高城KALEN翻开笔记本。满是应该是她写的,铅笔一样的笔迹。

【高城,你的字不错诶】佐藤君赞叹道。

【真的呢】加藤桑也点点头。

高城KALEN突然被表扬一副动摇的样子。过了一会,【谢谢】这样回答道。村田花也一副高兴的样子,【高城桑,字真的好漂亮】点头说道。

高城KALEN所调查的,便是【进行和人体特性相合的跑步方法】的技巧。

有前倾发力以及后倾,也就是中心在脚跟的类型,而其中,还有身体的重心在内侧或者外侧这样的分类。

而重心在后面的情况,说是比起前倾起跑的场合,不如说脚跟蹬地的话更容易出力。

【嗯,这是判断自身类型的方法】

高城KALEN大概在家里已经确认过好多次了吧,非常努力的教导给我们。判断自身类型的方法相当困难,大家时站时坐,扭动身子来进行判断,但仍然不能很好的进行判断的样子。总之,和各自的身体特性相对应,练习着手臂的挥动,蹬踏地面的方法,连没有被选为选手的悠太也津津有味的跟我们一起练起来。

结束了一系列的练习之后,大家决定跑一圈试试看。

高城KALEN发出起跑的信号,按下计时器。在这之前,像我们跑的这么慢的队伍去关注时间本身就是一种不知分寸,有点羞耻的行为,但那个时候的我也有了兴致。改变跑步的方法,会对时间产生多大的影响呢。

大家传递接力棒,最后一棒冲过终点的同时跑到高城KALEN的身边,看着时间,大家都惊讶的叫了一声。这是比之前要快得多的时间。

【太厉害了太厉害了】村田花兴奋的叫到,【都是高城桑秘籍的原因】加藤桑也面露喜色。

【不是秘籍,在网上就有的】高城KALEN挥手道。

【嗯,这下运动会让人期待了】佐藤君说道,而我则慌忙,【倒也不至于这样吧】。【期待真的不至于吧】

就在加藤桑说要再练一次起跑的时候,他看到了高城KALEN的,指摘道。【那是项链?】

【啊,这个】高城KALEN马上把手放上自己的脖子,上面有个小锁,拉开后一副中出现小饰物一样的东西。【护身符】

【护身符?】

【是的,很重要的】高城KALEN说,紧紧握住那个小饰物。

【是里面有很重要的人的照片什么的?】佐藤君说道。

高城KALEN没有肯定但也没有否定。【因为没有这个会感到不安,老师也允许我戴了】

我只是【诶】了一声单页没有再说什么。因为知道她被人欺凌吧,所以应该是想到不好的回忆的时候有这种东西在身边会好一点吧。

【喂,看你们聊得挺开心的,有好好的在练习吗?】回头一看,涉谷亚矢就站在那里。

哇,下意识就叫出声来。

【因为高城桑的教导我们现在的时间变快了】

佐藤君因为是表里如一诚实的人所以如此诚实的回答,而我则已经感受到【这么说的话涉谷肯定会不愉快的】

跟想的一样,涉谷亚矢轻蔑的说了一句【教导,什么东西来着】

【啊,不是我的教导,只是调查之后做了记录而已】高城KALEN贯彻低姿态,挑选语言回答。

我和悠太看了一眼。能感受到悠太那股“这麻烦了”的心态。

【这么厉害的话,应该不会最后一名了】

【也不一定就是了】我马上回答道。

大概是没想到会被我反驳吧,涉谷亚矢满脸的不情不愿,眼睛缩成三角形。【要是最后一名了,可是要道歉的】认真的说道。

【对谁道歉】佐藤君和加藤桑的声音重叠在一起,而这个时候涉谷亚矢已经和其他女生一起,转身返回教学楼。

我们心情有些暗淡的互看一眼,然后不知是谁说了一句,【我们再练习一会吧】。

【涉谷这也太太严格了吧】悠太咧着嘴说。【那绝对是学她父母的】

【是吗?】村田花回道。

【虽然不清楚,但那种说话的方式不像平常的涉谷。是谁的重制吧】悠太的话让我笑了,而其他的成员只是歪头。

最后一名就要道歉听上去有些强行,但有了目标人大概也会相应的拿出干劲。我们,以【不当最后一名】为口号,比以往更加刻苦的练习。

【唐·科莱昂,有人蔑视我们】

【谁】

【叫涉谷亚矢】

【女性吗】【是的】

【嘛,不用在意就好了。恐怕是可怜的家伙】

【真不愧是唐·科莱昂】

【笑到最后的】【是】【一定是我们】

回去的路上,我和悠太教父式的对话,也似乎变得轻盈起来。

 

 

未来

 

 

【老师,还记得我们去办公室,哭泣的事情吗?】

【我们是指?】

【我和悠太,还有村田花】

【为什么哭?】

【这就不记得了】在我笑着说之后矶宪一脸抱歉的说【太细的东西真的是不记得了】。【有什么哭的事情吗?】

【运动会之后。很不甘。去找老师抗议去了。正确来说,是村田花去抗议,我们跟着一起去了】

【啊】矶宪的表情变得明朗起来。【我想起来了。村田花罕见的大声,一边流眼泪一边说】

【对对】看着村田花那副样子,我和悠太也哭起来了。村田花是拼命的想要保护朋友高城KALEN吧。【那个时候,她问老师您“长大后我会怎么样”】

然后说【老师之前用扑克占卜过,能给我占卜一下吗】

【为什么会说这种话呢】

【大概那个时候她一直都遇到很难过的事情吧,所以可能会觉得未来一片灰暗】

当时,感服于村田花的认真,一边予以安慰,另一边也确实感到眼前问题的严重性了吧,点头说明白了。打开桌子抽屉。我们都没看过老师抽屉里的东西倒是饶有兴致,老师就从那里拿出扑克。

而让我们站在一旁,就在桌子上开始摆扑克。摆出几堆来,然后确认村田花的出生年月日,一点一点数数消除牌堆。

【我先说一句】矶宪很认真的语气。

【老师的占卜,可是真的会成真哦】说着盯着村田花。【如果,出来不好的结果怎么办】

【没事的】村田花马上说道。【总比现在】

是想说总比现在好吧。我变得紧张起来。

最终留下什么牌不太记得了,只记得矶宪牢牢的看着扑克进行回答。

村田花问道【怎么样?】

【在笑呢】矶宪的回答很短。

【在笑?】

【未来的你在笑】

【这什么占卜啊】村田花好像觉得自己的认真没有得到相应对待一样,一副生气的样子。流露出迄今为止都没有过的生气。

【占卜说成为大人的你在笑。怎么样,可以想象吗?】

村田花咽下想要说的话,沉默了。接着摇了摇头。【这是什么意思,老师?】

【现在,你虽然想哭】

【老师,已经在哭了】悠太笑道。

【但是,长大了的你在笑,这点是确定的】

村田花陷入了思考,咬着嘴唇,在拼命的调动大脑吧。很快说道【怎么样,才可以这样呢】。【怎么样,才可以成为这样的大人呢】

【什么都不用做就行了。你就像现在这样慢慢长大就好了】

【怎么会】

【不信吗,这个占卜,可是真的哦】

那之后,虽然也问了我和悠太的生日,但因为有点害怕,就作罢了。

【那个时候】我对矶宪说。【有种懵懵懂懂的感觉】

【懵懵懂懂啊】

【但那之后,变老了,现在回想起来的时候】

【什么变老了,现在还很年轻嘛】

【不管现在再怎么沮丧,只要知道未来的自己是笑着的,就会感到非常的放心】

是这样吗,矶宪稳稳的点头。

【那是,胡说的吗?】

【很抱歉,那是正正宗宗的】矶宪认真的说道。【无一丝掺假的胡说】

 

现在

 

运动会那天是大晴天。阳光照射,炎热炫目,甚至可以肉眼看到在向阳处铺设垫子的家长们肌肤一点一点的变黑。

来宾们虽然坐在教学楼一侧设立的帐篷里,他们也很热的样子。真想头上的万国旗更大一点,遮蔽更多的阳光就好了。

竞技一点点进行,时间到了午后。面对即将到来的接力比赛,自己内心的鼓动渐渐增强。

吃午饭的时候,母亲问了一句接力是什么时候,还以为她感兴趣,但把时间一说她又马上没了兴致的样子。

按每年级的接力安排在最后,当广播说出【请选手到入场口集合】,就是我紧张到达顶点的时候。就像走在棉花糖上一样的心境,不如说就好像在梦里一样,脚脱离地面,连自己紧张这一点都无法把握了。

移动到自己起跑的地点,做好准备。坐在椅子上的孩子们围了过来。以前接力的时候,我总是在那一侧,仅仅是作为观众,作为参加者的感觉还真是奇妙。我想起了古代罗马的竞技场。被观众们所眺望着,有种必须为自己生命奋斗的感觉。

把轻飘飘的我拉回现实的,是同样要跑第三棒的近藤修。

【村田,不会有什么问题吧?】在进行准备运动的时候,这样对我说道。

【诶】

【你看,她脚好像有什么事一样】

近藤指的,是位于我们对面的,差不多半圈后的位置。第二棒和第四棒要从那里出发,但只见村田花蹲了下来,脱下右脚的袜子,摸着脚踝一带。

【受伤了?】

【也许是练习时候太用力摔倒了吧】

我虽然是没看到那个场面,但很确定村田花那样子是紧急事态。本应该不是选手的高城KALEN,好像六神无主的样子,在村田花旁边给他揉脚。

“好不容易”这样的词语划过我的脑海。好不容易那么刻苦的练习。

声音响起。

接力开始了。我们明明还没有做好准备的说。

第一棒的佐藤君跑了出去。以勇猛的姿势跟着第一集团,半圈很快就结束,接力棒交给了加藤桑。

我惊了一下。恐怕第一棒佐藤君也动摇了。

因为本来跑第二棒的应该是村田花。顺序改变了吗。虽然觉得大概可能是因为村田花的伤,但实在不觉得把村田花放最后一棒会有什么意义。难道,加藤桑是准备跑两棒吗。

回过神来的时候,我被老师呼喊,按照指示,一边整顿自己的呼吸,站在了起跑线上。心脏的跳动生疼的程度。往后看去加藤桑第三个跑了过来。各个班级各两个队,全部就是六个。第一个跑来的是我们班的A队。A班的近藤修接过棒子,蹬踏地面。很快跑远,留我在原地。

想着要再深呼吸的瞬间,接力棒被递到了眼前。只能看到加藤桑的手。用手抓住接力棒后,胸中咚咚的生响。突然间周围变暗,下意识的要瘫倒但用脚撑住,把重心放在脚跟跑了出去,跟练习一样,在手臂甩到身体后方的时候用力。

视界变得狭窄。跑过的跑道就像是非常狭窄的铁路一样。

周围的孩子和家长发出欢呼的声音。然而他们戴的帽子,穿的T恤,摆好的相机我只能朦朦胧胧的看见,一点点向后流去。自己的脚拼命的叩击地面,然而我却没有任何感触。过弯时身体倾斜。

稍稍可以看见跑在前面人的背影。追上去,追上去!头脑中的我拼命发出这样的声音。

可以看见前面的近藤修给最后一棒涉谷亚矢交接的样子。真是好快。大喘粗气,连感到不甘的余裕虽然都没有,但突然看到涉谷亚矢稍稍扑倒的样子有点吃惊。似乎是稍微绊倒了一下。

有机会。不是空讲理论,我只是拼命的前行。整个身体都像在呼吸一样,什么都不去考虑。动起手足,拼命的奔跑。

一心想着不想被超过。

进入直线的话,马上就到终点了。

意识拿着接力棒的手的同时找寻村田花的身影。

想着要赶紧递给村田花的同时,注意到村田花不在的事实。

村田花不在。

没有声音的混乱充斥在我头脑中。都不知道怎么回事了。

这是什么恶作剧吗?让我难堪,在一旁嘲笑吗。

暗蟾的想象席卷全身。

【这边】有人叫我也是在那个时候。

高城KALEN站在第四棒的位置上,朝我招手。

为什么高城KALEN?她也不是选手啊?

【这边!】

没有疑惑的时间,拼命伸手的她无比认真,我也全身心,于是拼命伸出左手。

接力棒放在她右手的瞬间,我就顺势进入操场里面,瘫了下来。这时候已经没有余力去关注比赛怎么样,只是整顿着呼吸。然而,周围突然叫声变大,那像是骚动一样的声音,很难让人不抬头看一看。

高城KALEN拼命的跑着。

我嘴大张着,一动不能动。

她的速度渐渐上升,很快超过了第二名的选手,连涉谷亚矢,也是简简单单的超过,如疾风一样冲前。

呜哇,我只能发出惊讶的声音。

高城KALEN拐过最后的弯道,没有减速冲过了终点。

我发不出声音,用那可能是用力过猛失去气力的身体如爬一样来到村田花身边,看到她手放在嘴上,哭泣的表情,我才明白她也是第一次知道高城KALEN跑这么快。

高城KALEN没有高兴。缩着肩膀,一点点挪回来,只说一句【对不起】,不知是为代跑的事情,还是一直以来隐瞒自己跑得快的事情,但她明显是一副胆怯的样子。佐藤君,加藤桑,以及悠太逗赶了过来,给高城KALEN送上一大堆感动的话然而她肩膀沉得更厉害了。

然后,怎么样呢。

我们犯规了。

因为登记的选手和实际跑的选手不一样。当然了,不是真正的记录会也不是大赛,只是一般的运动会,本来代跑这种事谁都不会在意,但是涉谷亚矢非常有意见,因为不想承认输给我们,所以很在意吧。强烈的向老师抗议,然后她的妈妈都来了,通过了这个主张。如果说各个班级的总得分,即使我们的队伍犯规,应该也没有对整体的胜负有什么大的影响,只是接力的排名有些局部的调换。

一定要说影响的话,那就是从第一名因为因为犯规失去资格的我们B组的【心情上的问题】了。

所以,村田花到了办公室一边哭,一边抗议。我和悠太也跟着,最后是看到了矶宪的占卜,而在回去的路上悠太说道。

【司,今天的高城KALEN真让人吃惊啊】

【对啊,没想到那么快】

【真帅气啊】

【嗯,这才像是】我高声说道,【短笛大魔王脱掉袍子的感觉啊】

【没错】悠太说之后,【但是,为什么之前装作跑得慢呢】说出疑问。

似乎稍稍明白了她的想法。我要是跑很快的话,悠太大概就不会跟我在一起了。要是悠太跑很快的话,我就应该会感到羞愧,觉得自己很渺小。大概就是这么一回事吧。

 

 

运动会之后,围绕在高城KALEN周围的气氛稍微有了改变。同学们虽然都对她另眼相看,但也没有成为班级的中心人物,和之前没变还和村田花在一起。

而就在运动会结束,大概过了半个月的时候发生了。

引起事件的是涉谷亚矢。就在大扫除进行到一半的时候。

【这是谁的?】带有责备的声音。看过去只见涉谷亚矢右手拿着饰品,高高举起。

我马上认出了那是高城KALEN挂在脖子上的东西,旁边站着的悠太也马上发出【啊,啊】的声音。

估计是因为什么事弄掉的吧,高城KALEN小声道【对不起,是我的】走上前去拿。

【等等,这种东西可以戴的吗?饰品是不行的吧?】

【这个是老师允许过得】高城KALEN脸变得僵硬,手虽然伸过去,但涉谷亚矢拿开了。

【还给我】【没收了,这个】【老师都允许了。这是我的护身符】【护身符?什么?】【还给我】【那就说请还给我】【请还给我】

喂别这样了,不知道谁说了一声,遗憾的是不是我,但跟随着这一声一样,我也接着说【住手吧】。悠太也说道【还给别人不好吗】

【没有关系的人别说话】涉谷迅速回应。

【怎么没有关系了】悠太回道。【说起来,这种事情不要做了】

【这种事情是什么】

【欺负别人】悠太似乎已经做出觉悟,在这里绝对不能撤退。甚至有一种脱掉厚重袍子之后的轻快感。

【这不是欺负啊。这是不能带到学校来的,仅此而已。为什么我要被你这么说啊?就因为高城KALEN在之前的学校受到过欺负?被欺负的一方说不定也有原因呢?】

【没有】静静的声音在此时落在教室里。沉稳而富有切实,还以为是别人,正是高城KALEN。【被欺负的理由是没有的,明明没有做什么坏事,而受欺负的情况太多了】

我们,一直盯着她。村田花身体僵硬,一动不动。

【这什么啊】涉谷亚矢苦笑道。【看你说的,看来以前受的欺负不少】和身旁的女生点头确认。【说回来,这个护身符的里面装着什么?】说着就开始摸索。

【还给他】村田花说。

涉谷亚矢当然是不可能还的,【这里面是装着照片的吧,怎么打不开】就势扔在地上,狠狠地用脚踩去。

村田花大叫起来,跟之前一样已经哭了出来。心中的唐·科莱昂以敏锐的观察察觉了我的愤怒,我就要实际去抓涉谷亚矢,悠太应该也是一样。

然而就在这时,高城KALEN【绝对不要这样】说道。一副悲伤的眼神,就像在恳求一样。【真的不要这样做比较好】

【什么叫不要这样做比较好,这是有诅咒吗?】涉谷亚矢从地上捡起饰品。

【啊,终于打开了】

把别人重要的东西毫不在意的弄成这样,我全身几乎要发出蒸汽一样愤怒起来。只是高城KALEN稳重的样子让人在意,我没有行动。静静地,寂寥的,甚至有去制止村田花靠近涉谷亚矢。

【等到有什么再去后悔,又有什么用呢。欺凌就是不行的】高城KALEN说道。

涉谷亚矢好像故意没听到一样,说【诶,就是照片啊。是谁的?】从小饰品中拿出小纸片一样的东西。稍稍展开。旋即表情僵硬,眼睛大睁开。【诶】的一声。

【这下你知道是谁的照片了吧?涉谷桑,你是自己踩了自己的脸啊】

怎么回事,我看向悠太。好像明白饰品里的,是涉谷亚矢的照片。但为什么?

【我一早就知道涉谷桑会做怎样的事情。知道对不喜欢的人会采取怎样的手段。知道会怎么去伤害别人重要的东西。我为了让涉谷桑能够明白这种难过的心情,所以放进去的】高城KALEN的声音虽然冷静,但还是流泪了。【我虽然非常明白涉谷桑做的事情,但这种事情一旦做了就无法挽回啊】

【什么意思】

【我以前和你,也是一样的啊】

【一样的什么意思?】

【在之前的学校自夸无数,看不起大家,以为自己是最厉害的】

村田花嘴张的老大。我应该也是这样。

【你骗了我们?】涉谷亚矢的反问,其实有些不合道理。高城KALEN并没有想要去骗我们。

我想起了矶宪的话。【如果高城是被欺负的孩子的话,会有什么不一样吗】

如果,是被欺负的孩子的话?

会有什么不一样吗?

不一样,大概是指不再能允许那些欺负别人的人吧。

另一方面还记得矶宪说过。【转校而来,如果就是想要重新开始的话,你们不想帮她重新开始吗】

高城KALEN是想重新再开始的吧。

那之后,涉谷亚矢离开教室,剩下的我们默默的继续打扫。村田花不知什么时候不见了。

【唐·科莱昂,欺负别人的人可以被允许的吗】在回去的路上,我说道。

【不能被允许的吧】

【但是,高城KALEN那么的努力】

【唔】

【接下来要怎么相处才好呢?】

【我们吗?】【不,村田花】

【唔】

【还能和之前一样当朋友吗?】

【不知道。只是】悠太说道。下一句仍旧像是出自《教父》中某个人的台词。【不要憎恨你的敌人】

【诶】

【不要憎恨你的敌人,会让你的判断迟钝的】

【判断吗?】【唔】

 

 

未来

 

【老师您当然是知道的吧】

我这么说道后,从病房的病床上起身的矶宪说【高城KALEN在之前的学校做的事情,嘛确实是有过联络】

高城KALEN到底是怎样程度的欺凌别人的人,欺凌的手段很恶劣吗,被欺负的学生怎样了,这些我们都无从知道。

【但是,总感觉想了很多】

【什么】

【现在也是,看到那些被欺负的孩子自杀的新闻,就会觉得施行欺凌的人是绝对不能被允许的】

【我也一样】虽然不知道有多大程度的真心,矶宪说着笑了。【就是如果加害者过着幸福的人生会觉得无法理解】

【老师可以说这种话的吗?】

矶宪又笑了。那个时候,对于转校而来的高城KALEN,他是抱着怎样的心情,怎样决定去对待的呢,我不得而知。

【为什么,要装作跑得不快的样子呢】

【不知道啊,也许是觉得自己不能够太显眼】

【也许是觉得必须向村田花那样朴素的存在】

【你这是对村田失礼了吧】矶宪眼睛上露出皱纹。【只是总之我】

【什么?】

【还是希望高城KALEN能够幸福】

我想起那个时候的自己来,眺望着病房窗外,随风摆动的树枝。

和悠太的别离突然而来。突然间就让别人去冲绳真是有点乱来的指示,而能够如此淡然下达这个指示的公司,还真是一种让人恐惧的存在。刚开始的日子还会和悠太互通书信,可随着生活渐渐变忙,接着父亲的公司也不知道是好玩还是怎样,不断使出必杀技【人事调动】,我家也就不断的搬往各处。

这次,能和矶宪见面,也是公司的事务对象的熟知是矶宪的学生的原因,若非如此,我是没法见到小学时候的班主任的吧。

【没有和悠太他们见面吗?】

【老会想他们现在过得怎么样就是了】

这不是谎言。每当回忆起孩提时代。总会有悠太存在,有【唐·科莱昂】的游戏。

【看看这个?应该是去年给我寄来的】之后矶宪拿出了照片。

只见上面三个年轻人,一名男性,两名女性,面朝这边,露出笑脸。

我倒是很快就认出了这是悠太。

【好像是悠太结婚时候的照片。你知道和谁结婚了吗?】

【不会吧】

【村田啊,这上面不就是她吗】

【这个吗】要说确实有村田花的影子。那么另一个女性是谁呢,我实在看不出来,又加上化了妆的原因,让我一时难以给出判断,但应该是那个人吧。

照片中他们欢笑的样子让我也变得开心,从小学到现在他们还能保持这份情谊实在让人感受到幸福,但同时,也蓦然意识到自己无法参与到他们共有的这段时间,这带给人一种身体仿佛开了一个大洞的寂寥感。

当认识到,再也回不去那个时候了的时候,心中顿时酸楚。

【怎么哭了呢】矶宪问道。

啊,唐·科莱昂,我呼唤道。

【怎么了】

为什么眼泪止不住呢。

【唔】



非擎天柱(optimus


 


有东西落在地上。心一下子收紧。又来吗。


在黑板上板书的久保老师转过头来。


骑士人大咧咧的捡起笔袋。是笔筒。没有感到一点道歉的意思,也当然了,本来就是故意做的。


久保老师好像要说什么,但最终还是返回到黑板上。


然而笔筒从别的地方落下,和地板撞击出声音。


在久保老师回头的瞬间,又有其他的笔筒掉了下来。


真是烦人。


而骑士人他们似乎就是以此为乐。妨碍上课,看到老师困窘的模样,正是他们快乐的源泉。


你随便做什么都可以,但是干扰到上课就是妨碍到别人了。骑士人自己倒是上了课外补习班,学习进度早到后面倒是没关系罢了。


然而在我们看来却是无法忍受的事情。


【注意不要弄掉下来了】久保老师说道。


弱气,有人发现了这样的词语。翻开词典,说是脸色发青没有活力的人,久保老师真就是这样。明明很年轻,却没有活力的样子。说是才从大学毕业,今年才来我们学校赴任,作为小学教师的经验基本为零,真是教科书一般有些不太可靠的老师。


【如果是新老师的话,开始的时候是不是应该带低一点的年级比较好】我妈这段时间,一直嘟囔道。【不是我说,真的有点不可靠的样子,真能带好五年级的孩子吗。那个样子的话,可是会被孩子们蔑视的】


我拼命忍住想说【已经被孩子们蔑视了】的冲动。


【就在第一次家长会的时候,我真是吃了一惊】


【为什么】


【最开始还好,然后中途久保突然沉默下来了】


【这什么啊】我爸皱起眉头。


【大概不仅有妈妈在,爸爸也在然后就有点畏畏缩缩的了吧】


【喂喂,这也太那个啥了吧】


【怎么还担任这么高年级的老师呢、TAKAO的老师看起来还靠谱点】


弟弟TAKAO是二年级,班主任虽然是年轻的女性,但看上去确实比久保老师看起来熟练一点的感觉。


而话题中心的TAKAO,则好像对我和父母的谈话没有兴趣一样,兀自在平板上玩着游戏,什么都不用管真好啊,我不禁羡慕到。


【嘛,说起学校,其实就跟公司是一样的。把谁配属到哪里都是不可更改的。社员是有限的,也没可能让优秀的员工兼任。最后总会出现矛盾】父亲不管什么时候说什么都是一副愤怒的样子。【最近还有什么体罚,暴力的骚动,老师也不好过啊,我们那时候,老师直接上来就抽你的,孩子们只有这样才能学到教训的】


【这也有点不好吧】


【被蔑视的话就完了】


【啊,将太,说起来转校生怎么样?是叫保井君吧。都熟悉了吗?】


保久福生是在五年级的时候从城市转过来的。身体纤细,脸部就跟个倒三角形一样,下巴很尖。


【啊,那个转校生】爸爸也是之前听妈妈说的吧。【一直穿着同样的衣服】


因为总是穿着看起来很廉价的衣服而被骑士人他们嘲笑称为【廉价服生(福生)】。虽然不知道是否真的廉价,他的衣服确实总是一样,而且看着底子很薄。上面有【OKINAWA】这样的商标,大概是冲绳当地产的,但这也磨损严重,几乎看不见。让人想知道到底洗了多少遍的程度。衣服的话不用吝啬的吗。也有女生这样说道。我虽然也这么想,但廉价高昂各人的感觉不一样,不同的家庭有不同的定义也是事实。


福生则说【那个,我的衣服不仅廉价,还很薄,所以如果要给我取名的话,请加上中间名【廉价·薄·服生(福生)】】会这么说,看起来还挺乐天。


那个福生现在高声说道,从靠走廊最前面的位置上站起来,回过头,【你们够了吧。弄掉笔筒有什么好玩的】憋起本来就尖的嘴巴来。


【怎么了福生】骑士人一副冷嘲热讽的样子。


【给想要认真读书的我们造成麻烦了】


一瞬间,教室变得寂静,久保老师也盯着福生。


【上课的时间一点一点减少了,我希望把钱还回来】保井福生叹息着摇头。


稍稍之后从各处传来【什么钱?】【食物费吗?】【小学交钱的吗?】种种感到困惑的声音。


【什么啊,保井,装什么装】


【没有装。你们要把笔筒弄到地上,回家去做不好吗】


【又不是故意的,它就是掉到地上也没有办法啊】


两个人都别说了,久保老师看似在平息,但是完全没有一点感情暧昧的语调,就像是拿扇子在扇风一样。根本就没在平息事态嘛。


【嘛,总之继续上课吧】久保老师再说了一句。【福生,不如你就读一下课文】


福生说着是接着坐到位子上,然而【啊,说起来我忘带课本了】。


目瞪口呆,就是说的这种事情吧。你根本没有想认真学习好吗!不知谁说了一句。久保老师也只能苦笑。


 


 


*


 


但也实在没想到那天会和福生缩短距离。


放学,前往补习班通过学区内的儿童公园的时候,看到了福生。


还穿着那件很薄的T恤,弯腰观察着公园角落里的花坛。到底在干什么。虽然在意但因为补习班来不及就径直过去了,没想到回来的路上,阳光已经基本没有之中,他那白色的T恤让我吃了一惊,还在的吗。


【你在干什么呢】


【啊】他偏了一下头。【在找有趣的虫子而已】


【这里有有趣的虫子吗?】


【所以说是在找啊。将太呢?】


【补习班】展示了一下手里的包。【福生不去的吗?】


【我家不行,没有钱】他答得干脆,【就变得这样了】还加了一句让人在意的话。


【什么叫变得这样了】


【这是避世之假姿】福生流利的说道。


避世之假姿,虽然好像是听过的词语,但一下不明白是什么意思。


【大家都认为我是穷人家的孩子,进行轻视】


【我不觉得有这样】


【至少,没那么看重吧。但是,这只是假姿】


【实际上是有钱人】


【也许哦】保井福生虽然点头,但明显眼睛背过去了,我知道他是在逞强。


【不是吗】


【即使现在不是,将来也可能变得富裕。就是这样的,现在只是假姿。变形金刚你知道吧。还有电影的】


【车子变形成为机器人的吧】


【正确来说不是这样。他们是从赛博坦星来的外星人。只是变化成车辆而已】


【啊啊,这样啊】有什么不一样吗。


【司令官擎天柱,在平常虽然是拖车的样子,但到了非常时候】


【所以福生也会变形】


【只是比喻。这样的话,现在看轻我的人就会感到犹豫】


【是这样吗】


这时传来尖锐的声音。


自行车就停在了我们旁边的路上。周围已经很暗,我虽然有点吃惊,但仍能看清骑在车上的是熟悉的面孔。眯起眼睛一看是同班的润。脸上发光,以及手还在擦拭的样子让我内心有点震动。


【润,为什么哭了啊】福生没有委婉,直截了当的问道。


大概是没想到在这么黑的公园还能看到两个同学吧,润惊叫一声,差一点就要翻车。其实真的差不多翻车了。激烈的声音,传递至周围。


我和福生,把润拉起来。


在这干什么呢,他问,在我说明是补习班福生说是找虫子后,福生又问他,【你在哭什么啊】问道。


【你就不会委婉点】我说道。


【但是,他就在哭嘛】


【只是和两亲吵架了】润小声说道。


【两亲?你妈吗?】


【我家只有我爸】


嘿,我毫无感情,好像毫不关心的反应因为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回应。好像在润很小的时候就离婚了。我还一早以为是跟妈妈住呢。


【这么说起来,之前是见过啊,跟润你爸爸】我想起来了。


差不多一年前和一家人去DIY商店的时候,润和他爸也来买东西了。当时还隐隐记得感叹不愧是有个体格健壮的父亲,润才很擅长的样子。


【对】润也点点头。


【你爸也挺辛苦的】虽然不知道养孩子是一件怎样的事情,但本来应该两个人合力完成的游戏现在只让一个人来操作,想必难度也大大提高吧。


【虽然很辛苦,但那么阴暗的表情,一点小事情就生气,真是让人难以忍受】润别过视线,看样子是在家里和父亲独处的时候忍受不了,这才骑了车跑了出来。


【润,你忘记重要的事情了】福生又一副大人的样子。


【什么】


【父母亲也是人】


【我当然知道】


【那你应该也知道人不是完美的。会生气,会困窘,也会苦恼。会做出不合常理的事情,会做出怎么想都没有好处的事情】


【这样吗】


福生是那么的的肯定,虽然让人想反驳,但确实马上会被逮捕还是会杀人的人存在也是事实。大家一下被感情冲上头脑,最后做出了本不用做,不做会比较好的事情。


【润的父亲,有事也想找个出气的地方】福生说道。【有了什么讨厌的和难过的事情,就想怨到一件事情上。就是这么回事吧】


【就跟自己摔跤之后,就想踢旁边的石头?】


【对对】


【所以我是石头吗?】润呆住一样笑了,随后【那再见了】骑上了自行车。


【我也要回去了。福生也是的吧】


润的自行车马上就走远了。我这才发觉我和福生还有润三个人一起说话这还是第一次。就像是把日本菜,西洋菜,中国菜放在一起的感觉。


【润也不容易啊】我小声说道。擅长运动个子也高的润,在班上都是大家会另眼相看的对象。还蛮以为每天都会乐呵呵的,但实际上不是这样吗。


【谁都是这样了】


【但是骑士人好像就不是的吧】


意外的福生没有肯定我的话。【那家伙应该也有苦恼的】


这样的吗。


 


*


 


上课的时候笔筒掉下来,又发出声音。


又来了吗。真是讨人嫌啊,大家一定是同样的心情。骑士人和其周围,发起愉悦而微小的笑声。


【又来了吗。真吵人啊】久保老师说。


真吵人啊,这种没有力量的说法是不行的,本应该更加直接严厉的训斥,但这对于【没有活力的人】来说是做不到的吧。


【把笔筒放在从桌子上掉不下去的地方】久保老师只说了这样一句的告诫,就继续上课了。


被蔑视的话就完了。我记起了父亲说的话。确实自己也有部分赞同这个观点。


休息的时间,我去了福生的座位。


一定要说的话,经常一个人在教室的我,和一定要说的话很明显总是一个人在教室的福生凑在一起的话,虽然难免会觉得可能会有最近在电视上知道的【同病相怜】的所谓,但其实也不用想那么多了。


【所以一直都那个时间在公园?】


福生把接下来的课本拿出来的同时说【偶尔而已】。【怎么可能一直在做那种事】。


别人这种回应,让我真后悔刚才不应该问的,但现在马上就离开也觉得尴尬。


【喂,将太,你是要给福生捐衣服吗】骑士人衣服轻佻的语气靠近而来。


真麻烦啊,我差点就要说出这句话。


【这个是下个月的祝日,要是有空的话就来哦】递给我一张传单一样的东西。


写着在市民广场上有活动,电视上经常出现的几个演员都会来的样子。


【这是我爸爸公司企划的活动哦】骑士人虽然装着平静但还是明显渗出一股得意的样子。一字一句,一颦一笑,都可以隐隐看见那夸耀的样子。


骑士人的父亲,似乎是谁都知道的公司里的大人物。我妈也说过【骑士人君的爸爸,很了不得的样子】。还说【能给孩子取这么奇怪名字的,满以为也是这样的父母,但实际上不是】


这样的父母,【这样的】到底是什么意思我实在不理解。然后,因为是有名企业的大人物,【这样的】定义就会改变的吗,我开始抱有这样双重的疑问。


浮现在脑海的,是哪个只吃过一次的起司。因为闻着不好,还以为坏了,马上就从嘴里拿出来了。只是那之后妈妈告诉我那可是高级品突然就觉得那很重要了。明明内容没有变,因为情报有变味道也改变了。


和那个是一样的吗。


我爸也在听到了骑士人父亲的情报后,说【你和骑士人要要好一点比较好哦】。虽然带着点玩笑,但也能听出父亲的真心话。


【和骑士人好不起来啊。我们类型不一样】


【这么急着下断言可是会吃亏的】


我的心中仿佛涌起巨大的疑问符。


到底是谁急着下断言。


【如果有时间的话会去的】福生像是从我手中夺去宣传单一样说道。


骑士人【那拜托了】说的很帅气,之后又补上一句【顺便说一下是免费的。你们可以安心过来】。


【那真是帮大忙了】也不知是不是故意的,福生很夸张的回答道。


骑士人走远了之后,福生把传单胡乱塞到桌子里。【真是不擅长对付这种高高在上的人】


【骑士人吗?】


【高高在上,或者是自以为是。就表现的好像我才是这个班的擎天柱一样】


【你喜欢变形金刚吗?】


【倒也没有】


【我看你经常用这个作比喻呢】


【说起来】福生没有理我的指摘。【我们让骑士人也不好受一回吧】


【让他不好受?】打架的话,不好受的估计会是我们这边吧。还是说,福生虽然看起来这样,但是挺擅长打架的呢。


【不是这样的。我们看一下社会。政治家的失脚,不是因为暴力的原因。你觉得是什么呢?


失脚,虽然不明白是什么意思,但能够大致想象到是跟失败差不多的意思吧。虽然感到麻烦,还是想到最近看到的新闻中政治家低头的样子说【是做了什么坏事?】


【对对】福生满足的说道。【重要的是】


【是什么】【抓住弱点】


蛤,与只能蹦出这样的我形成对照,他像和政治家作战的新闻记者一样严肃起来。【擎天柱说过一句有名的台词。】


【什么】


【【我有个好想法】】


通常擎天柱这么说的时候,这个想法都实施的不是很好这件事情,则是我之后才知道的。


 


*


 


【将太,你在磨蹭什么呢】福生说道。


车站前商店街附近大型交叉点的一角。放学后,暂且回家一趟后又聚集在此。


【拿来了吗?】被问的我从书包里拿出重重的盒子。【有是有,但最近都没怎么用,真是好找了一番】


【我家就是没有这个】福生往我递过来的盒子中望去,是摄像机。


我还在不停的张望。


【将太,你在害怕什么?】


【那是因为】


【你这样子可是会露馅的。我们好不容易进行的作战的说】


阳光已经沉下去许多,白昼的光线,像是在进行微调一样,变得十分昏暗起来。


福生的作战,其实不算复杂。就是在课间休息的时候,跟骑士人约定了今晚在车站前的商店街玩。


【这是在学区之外,而且比学校规定的时间还要玩。这就是明显的坏事】


【我们拍下证据的画面,然后给老师?】


【这样也不是不可以】福生一副认真的样子。【单纯的作为我们的武器也可以】


【作为武器?】


【这就是抓住弱点。让骑士人为我们所用】


【我们才是擎天柱】


【没错。只要我们掌握了他做坏事的证据,就可以牵制他说什么时候都可以把证据拿出来】


会牵制这样很难的词语,福生真是聪明。虽然回答说【原来如此】,但骑士人他们真的会怕学区外行动的录像什么的吗。


会有多少效果真是未知数,实际上我真想说最近从书上知道的一个词【事倍功半】,但还是配合福生,只是单纯的觉得挺有意思的。


学校虽然有几个朋友,但回到家之后还能一起玩的人几乎没有。本来就不擅长大吵大闹,也觉得学校生活就是这样的。并没有特别的不满。这时,福生的邀请让人觉得麻烦的同时也让人觉得欣喜,有一种冒险的味道在里面,最后没有拒绝。


【来了来了】


只见骑士人一行进入商店街。穿的成熟身高也有,说是中学生也可以。


福生拿着有录像机的盒子就过去了。我也慌忙跟了上去。心脏的鼓动开始加速。


游戏机厅里有很多人。从对面而来的大人们,似乎是注意到了我和福生。这时我意识到了重要的事情。为什么现在注意到了呢,更应该说,为什么之前都没有意识到呢。


福生,等一等。


然而我叫喊的声音迅速就被周围的人所埋没。


福生一下就溜前面去了。就是为了跟上骑士人他们吧。步子也迈的越来越多,跟着的我的步子也变大了。


虽然不知道骑士人他们要去哪家游戏厅,但这里跟丢了的话作战就结束了。


完全跟丢了。


正确来说,是被红绿灯干扰到了。


骑士人他们赶在信号变红之前将将过去,然而我们却没赶上。


【糟了】一种跟踪失败的心情下,我们站在信号灯前彷徨。虽然拼命想去找寻应该就在车道那边的骑士人一行的身姿,但左右都是来去的车辆,彻底遮住了视野。


【失败了】福生一副懊悔的样子。


【但也挺好的,我注意到了一件事情】


【什么?啊,是说举着摄像机会暴露?嘛确实是挺显眼的】福生鼓着脸颊开始说的时候,信号终于变了。【这也总是有办法的】


福生又冲了起来,这是还没有放弃吗,我也只好跟在后面。


不是的,我不是说摄像机。


就在进到前面商店街的时候,右手有个大型游戏机厅。福生说【可能就是这里】,没等我的回应就进了去。


怎么老是这么一个人擅自行动啊。果然就不应该跟福生一起的。我下定决心,进入其中。


想要告诉福生的事情很简单。


福生之前说我们就是来拍下骑士人他们打破【小孩不能到学区之外】【不能再定好的时间之外在外面玩】这两个规矩的场面。然而,拍下这些的我们,不已经明显违反这两个规则了吗。


想要去握住别人的弱点,有时自己的弱点可能先被握住。


骑士人一行肯定会说【那你们也是同罪吧】这样的话。


这个作战是有陷阱的。不,应该是说以作战为名的陷阱。


游戏厅当中,我想要去叫住快速通过娃娃机区域的福生。


这时有人从背后把我叫住了,转过去就看到一个穿着制服的警察,我的大脑一瞬间空白了。


福生似乎也察觉到异样扭过头来,一副吃惊的样子也是不做好。


【你也是一起的吧】


两个警察叫住我和福生,带到店外面去。没办法抵抗,反击或者逃跑,只能老老实实的顺从。这个时候我整个脑袋想的都是完了。这被警察抓住可没有好果子吃了,也去不了学校,爸爸他们一定也会超级生气的。也许又会跟之前一样说我们小时候如果这样早就被打了,但估计更多的是悲伤吧。


而福生这时候已经完全耷拉下肩膀。那本来就薄薄的T恤更加穿透,身体变得像是透明一样。脸色也变得很差,逆三角形的轮廓变得相当纤细。我一定也是一样的表情。


【小学生吧?你们老师应该有教你们在这个时候不能到这个店里来的】


警察稍稍屈身,亲切的问话,我却没办法正视他的脸。这种亲切的态度反而更是让人恐惧。走过前面的人都侧头看着我们,就像在看犯罪孩子的眼神。


店内游戏机播放的音乐,也好像在嘲笑我们一样。


虽然声不成声,但还是点了点头。福生应该也是一样的反应。


【啊,对不起】有人跑过来,也就是这个时候。


穿制服的警察看向声音的主人。我也是。


最开始,是绝望的心情。就像是前有老虎,后面狮子又追了上来的心情。


【啊,老师】【久保老师】


我和福生同时开口。穿着厚重的夹克,和今天在学校里没有什么变化。被警察逮捕的场面又被老师目击到,这简直就是屋漏偏逢连阴雨啊。


【老师?你们的吗?】警察说道。


【是的】


这下肯定要挨骂了,我已经做好了准备。然而从老师口中说出的,是和预想不一样的台词。【那个,不好意思。是我让他们来帮点忙的】


帮忙?


【那个】久保老师报上自己名字之后,说了学校的名字。【没有名片实在抱歉。只是你可以去查一下绝对是真的】


【帮忙是?】


【有电话联络说班上有孩子来游戏厅附近,想着不会遇到什么难事了吧就过来找,但是没有找到】


【不是这两个吗】


【这两个只是正好父母有事过来。然后我就拜托他们分头找人。真是不好意思】


【这个时间小学生】


【进到游戏机厅是不行的我也知道】久保老师一边挠头一边说道。【但一个人实在分不开身就让他们一起帮忙了。跟他们没关系】


两个警察对看一眼。我也和福生对看一眼。


最后,警察说【算了,这次就不追究了】随后就要离去。【那个,还在游戏机厅里的孩子】补了一句,久保老师说【已经解决了,好像是弄错人的样子,刚刚给我打过电话了】,警察也没再说什么了。


久保老师没有对剩下的我们进行训斥。不仅如此,也没有问我们在这里的原因,只说了【要小心点】就把我们放行了。


很快就不见了人影。


被狐狸诳了,被狐狸诓了。怎么说来着。


【把我们俩救了是救了,但久保老师是怎么回事】难道不应该郑重问我和福生为什么会在这里,然后生气,作为老师把我们好好教训一番吗。


【说是温柔更不如说是漠不关心,没有一个身为老师的自觉啊】


【说的是,久保老师是有点奇怪】


不是不骂,也许只是骂不起来。漠不关心,我也这样觉得。虽然有在一件件进行工作,但却没有相对学生们更加干涉的感觉。


【那个】


有两次就会有第三次。


那个时候,又有人叫住了我们。警察之后是学校的老师,老师之后,是不认识的女性。穿着西服,看年轻的样子不太像是家长,是谁的姐姐吗。


福生也一副警戒的样子。


【不好意思突然打扰了。你们是久保君的学生吗?】


久保君的称呼倒是挺新鲜。就在我想要不要认真应对她的时候。


福生倒是没有多想的样子。【你认识久保老师吗?】


【啊,以前算是吧】


【前情侣的那种?】【喂福生!】


穿西服的姐姐轻轻吐了口气。我以为她笑了,结果表情变得寂寞。摇头起来。【不是这样的。我们算是大学同学那种,只是我的朋友,和久保君,久保老师交往过】


【所以现在不是了,就是说现在不是男女朋友了】


久保老师以前的恋人的朋友,这样的关系好像挺远,又好像挺近。


这个姐姐又是一副悲伤的面孔。从游戏机厅散播出来的喧闹的音乐,都被吸进此时寂寞的表情之中。


【也许现在也可以说是也不一定】


【找我们有什么事吗?】


【啊,就想问问久保老师是不是还好】


【什么意思】


【就刚才的时候,那边有个演讲会。你们知道演讲会什么意思吗?是面向老师的。啊,别看这样,我也是学校的老师。和久保君大学的时候一起上的教职课】


我听成了脚趾课。但总之是认识的对吧。


【那个演讲会上就好像看到了感觉很像久保君的人,结束后想打招呼的时候就已经不见了。刚追到这里】


【就看见和警察说起话来了】


【还以为久保困做了什么,吓了一跳】


【老师不会做这种事的】


【所以就是有在好好当老师了】


【有没有好好做嘛】


【是这样吗】


那副果然是这样,想要说什么的样子也是让我们在意。


【有种没有生气,就好像是对孩子们漠不关心一样】福生进行了说明。【就说刚才,把这个时间在这的我们晾在这里,不知道去哪了】


弱气,我脱口而出。


大姐姐一副寂寥的样子,【这样啊。所以啊】一副好像理解了的表情。


所以啊,这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那个,其实久保君不是没有生气的人。对于之后当小学老师非常期待。我当时也觉得久保君一定会成为一个好老师的】


【预想总是会和现实意外偏离的】


其实这个词让人在意,就是说现在不是这样喽?


【久保老师不仅是学习的事情,他还想教授各种各样的事情】


【各种各样的事情?】


【学生的时候,久保君就在拼命思考一些看上去没什么重要的事情,体罚为什么是不行的之类,无法被法律判决的事情要怎样才能去保护之类的】


【这都是什么啊】


就在我怀疑她说的和我认识的久保老师是不是一个人的时候,这个姐姐说道【但是,果真是这样啊,也不可能一直是以前那个样子】,接着【抱歉叫住你们】,就沿着久保老师离去正相反的方向走远了。


【福生,这个姐姐,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也不知道,只是】【只是?】


【老师也是人,身为老师就是老师的,而学校之外也有他自己的人生吧】


【说的也是】说着,我也开始想同样的事情。


 


*


 


【下一周的课堂参观,爸爸也可以去吗?】


晚饭的场合,虽然说也没有【场合】这么夸张了,总之是在餐桌上,大口吃着母亲做的菜-不是炸鸡块,猪排这种有着明确称呼的小菜之时,父亲这样对我说道。


这两孩子的学校,可不是叫课堂参观的,妈妈这样说明道。


【工作呢?】


【正好可以请到假。而且只是妈妈的话。从TAKAO那边来来回回也挺辛苦的】


妈妈又端上一碟不知道什么名字的菜,【还有,将太的班主任,久保老师,总感觉有点不太可靠,所以想让爸爸也去看一看】这样说。


在我不知道的时候,爸爸和妈妈恐怕又商量了什么事吧。


即使我现在说别来的话爸爸还是会来的吧。而弟弟TAKAO【爸爸也有来的吗】已经欢欣鼓舞起来了。实际上,也没有反对的理由。父亲会怎么看待久保老师也让人挺有兴趣的。


【但是啊家长来的时候会和平常不太一样,能不能形成参考也就不一定了】妈妈说道。


确实。


家长来了的话,骑士人他们也不会像平常那样干扰课堂了吧。


 


 


我错了。


第二天,从早上开始骑士人他们就抱团一起,商量如何在家长来的时候,继续讲笔袋落下干扰课堂。一边装成秘密的集会,又说的那么大声,也许对他们来说,就像显摆自己节日化妆一样的心情。


【真烦人啊】我来到福生座位旁边的时候,就看他一副打心底厌恶的表情。


【这下可糟糕了】


【什么】


【我爸要来,这下可能要生气了】


【生谁的气?】


【我们班主任的啊,我爸经常说对小孩子就要严厉一点才好,对他们手腕不足的话,就会没了威严了】


【铁拳制裁派啊】


【果然只能这样吗】【什么】


【不严厉的话,就没有办法制止作恶】


【是这样的吧。不害怕的话,谁都会无节制的。就比如说那个故意扔笔袋你觉得要怎么才能制止这种行为?大声说别捣乱,别妨碍大家,打脸什么的也好总之不让他们受点什么苦头就不会真的消停的吧?】


看以前的漫画,也有类似于【去走廊上给我站着】,而现在这种,也被当成是体罚。而真要这样,骑士人他们一定会觉得这样不用上课了挺好而在走廊上偷偷玩起手机也说不定,反正久保老师大概也只会弱弱的说拿手机是不行的之类的。


运用暴力的话确实会让对方恐怖。但这真的会解决问题吗,心里头挺乱的自己的疑问一直说明不了。


后面,又听见骑士人他们吵闹的声音。


随着关门声,久保老师走了进来。我慌忙赶回自己的座位,骑士人则是不紧不慢。


【要上课了哦】久保老师的说辞还是一如既往的沉稳,或者应该说是没有气力,而骑士人只是敷衍了一句【是是】。


果然还是要运用暴力这种才行的吗。


我也明白了自己偏向的是【用力量解决问题派】。


再加上久保老师上课的时候好几次走神,被学生们屡屡提醒。这不仅不是不够让人信赖,简直让人有点担心了。


 


*


 


【老师的恋人死了,是真的吗?】


吃饭的时候。吹奏部的女生突然说道。平常很文静,上课就不说了休息的时候也通常是沉默的她,突然的就这样说道。


只见旁边骑士人一副满意的样子,这肯定是这家伙让她说的了。真是卑鄙啊,但同时,话的内容也让人很在意。


老师的恋人死了,是什么意思呢。


教室内一片喧嚣,有三分之一好像是已经知道的样子,而另外的三分之二则开始打听起情报来。


从我暗暗收集的情报看来,是有人老是去问老是【你有女朋友吗】这个问题的时候获得的情报,而当然也不知道这个是真是假。


【消息真是快啊】久保老师好像想一笑了之的样子,但看他表情僵了一下,声音也有点变。


骑士人所策划放出的箭矢,正中了老师痛处的样子。


【这样啊】久保老师好像要说自己的事情一样。【大概跟大家说一下也比较好】。


秘密就要发表。期待和恐怖混杂的原因吧,教室里一片寂静。这时候骑士人又来捣乱了。【老师如果想让我们听的话,我们听一下也是可以的】


随后几个人笑了起来。我有些不快,大概福生也是这样的,马上就要站起来发作的样子。


【老师在大学时候交往的女生因为交通事故去世了。两年前吧】


说是那个时候老师也在现场。正走在不是这里的大街上。


【就听到哪里传来声音。道路的对面拦下出租车的男人,像是掉了钱。有好几枚硬币,都滚到了这边。她突然冲到路上捡了起来。大概是想那个时候没有车应该是安全的。其实还给那个男人的时候也应该好好看看有没有车的】


车子就突然开了过来。司机情急之下把加油当刹车的样子,虽然我也不知道这样弄错是不是正常的,老师的恋人就被轧了过去,车子也撞到旁边的墙上,老司机也死了。


这真不是吃中饭的时候应该说的话题。久保老师毫无表情的这么说着。


【这应该是仅仅的偶然】。【两年前的今天】


什么?我在心里默念,班里的其它同学也应该都一样吧。


无尽的沉默中,老师慢慢开始吃面包。


 


【将太,久保老师没问题吧】


放学后,无聊的走在回家的路上,后面的福生追上来如此说道。自从上次晚上公园碰面以来,就好像关系拉近了不少,所以他那把我当成老友一样的态度虽然让人疑惑,我也并没有表示拒绝。


跟以前一样薄薄的衣服,风稍大感觉就会站不稳的身体,虽然感觉不太可靠,但福生的行为举止在我来看也算新鲜。


【没问题吧是什么意思?】


【就今天的那件事。恋人的事情】


【啊,确实让人吃了一惊。两年前,说起来也不是很长啊】


【我在意的是,老师反而很冷静的样子】福生所关注的,是另外的地方。


【应该更加寂寥,悲伤,即使不是这样,在说完这段往事之后,应该说些老师该说的话不是吗】


【什么样的】


【什么都行。比如说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有交通事故,所以大家一定要珍惜自己每天的生活,还有一定要珍惜自己和别人的生命之类的】


我认真的盯着他看。【真厉害啊福生。大道理一套一套的】


福生好像觉得我是在开他玩笑有点生气的样子但我是真心的。确实像是老师会说的话。


【但是久保老师什么都没有说,这是不行的。这段时间新闻也看到了,不少学生就是因为老师不够强硬才随便就不去上学】


【啊】这我也看到过。


【久保老师也是精神上不够强硬的样子,之前就觉得没有表情了,今天感觉更严重了】


【像是失魂落魄的样子】粉笔掉了好几次,经常性的突然沉默下来,望着窗外。


【精神上被击垮了】


【同感】我小心谨慎的说道,真的是挺担心的。


【所以了,我有点想帮忙】


【帮忙?帮谁?】【久保老师】【怎么帮?】


【提前告诉他。说骑士人他们在家长来的时候也准备捣乱】


【家长来?】我这时想起了公开授课的时候。就是家长来参观授课的事吧。实在不知道为什么那么想要来学校看我们无聊的授课,但总之家长会来。


【有必要特意做这种事情吗?】就算提前知道又能改变什么呢。


【事前知道和完全不知道可是有很大的区别】


啊啊是吗那你辛苦了,我的感想不过是这样。干嘛要多管闲事啊。


【那走吧。我们去久保老师那里】福生面向我,给出具体的指示。


【诶,我也去吗?】


【那是】福生说的当然我却没想通,兴许是察觉到我的不情愿,福生马上低头朝我拜拜。这样的话,也实在是没办法拒绝。


他接着低声道【我有个好主意】然后背向我就往回走去,没办法做到直接就什么都不管的我,也只好跟在后面。


返回学校的途中,和润碰见了。当时就觉得他着装很随意,原来是没背书包的缘故。


【啊】润说。【回家了之后,发现有东西落在学校了】


【什么东西】


【联络本。但是教室里也没有。到底去哪里呢】


【抱歉我们也帮不上什么忙】


【也是】润露出飒爽的笑容,接着就走远了。


 


 


比起想策略不如直接面对面。托福生的话,我们直奔办公室而去。到办公室虽然还是会有紧张感,但还是敲了门,问久保老师在不在,就进去了。


我们马上就知道久保老师不在。座位上,办公室内各处都没有。


说起来老师的办公时间是到什么时候呢。学生们都走了就可以回去了吗,还是说跟爸爸一样一定要在规定的时间才可以走呢。


虽然白跑一趟让人有点沮丧,我们还是沿着走廊,朝向升降口。


学生们这时几乎都走了是一片寂静,走出校门,我们沿着道路而行。


【你不冷吗?】


旁边的福生还穿着短袖短裤。


【啊。倒没有。一直都是这样子习惯了。将太,人是会习惯的,不管是什么事情】


好像在告诉我个惊天秘密一样我倒是困惑了。【那久保老师也会对恋人死去这件事习惯的吗?】


福生稍稍考虑了之后,【虽然不会是很快】【但我最后也还是习惯了】


【诶?】


他没有再进一步进行说明。


那之后互相说着闲话,像是去了哪里的幼儿园,看了什么电视节目,一边就向前走去,虽然我想说游戏的事情,但马上想到游戏还是有些贵的,福生可能没有玩过,同时也对自己意识到这点稍稍感到嫌恶。


在小小的十字路口,我们互相说了明天再见。


 


*


 


从补习班回来的路上,天色已经完全暗下来了,马上就要下雨的样子,于是我自然的蹬快了自行车。虽说路灯已经亮起,但在进入小道之前还是看不很清楚。


虽然母亲老对我说要小心点,但我总觉得到真出事了你又做不了什么。所以还是有侥幸的。


到了拐角的时候,也没有好好确认,基本上没有刹车,还自以为猛地一拐很有型就左转了。


就在那个时候,和行人擦身过去,惊了我一身。得亏没撞上。心脏就像浮了起来,身体内感到一阵冰冷,就像是倒地一样撞到旁边的电线杆上。痛苦的同时,脑袋也嗡嗡的。


从自行车上下来。虽然没有受伤,心一直跳个不停。


扶起自行车。


刚才的行人还好吗。


返回到拐角望去。


虽然想象的是男人矗立在那里,对我训斥着你这太危险了。然而我只在好远处看到他的背影。


对面,似乎根本就没有意识到差点要跟我相撞的事实。


虽然没有得救了,或是觉得只有自己吃亏了的心情,但当看到那个男人走过路灯下的时候,我猛地想起来了。


久保老师?


记得是纤瘦的体格和纤细的脑袋。


老师的家不在这附近。是去谁家了吗,还是说正在去的路上。


突然之间我采取的行动,是骑着自行车开往公园。


感觉要下雨了,大概福生也不会在公园里吧,所以本来就做好了不在的心理准备,而且我该怎么说久保老师的事情,最后即使现在不这么急,明天在学校也会见到的。


所以了,在公园的花坛前看到蹲下的福生的时候,我大叫一声【果然在啊】,与其说是喜悦,不如说是一种觉得【你干嘛在啊,不在也行】的复杂心理。


【我也不是一直都在这的】福生一副不满的样子。


【但就是在啊】


重点不是这个,我说了和久保老师偶遇的事情。


【这是在夜晚巡查吗】


【谁知道呢】说完之后我变得稍许冷静。或许我不该特意骑车来跟福生说这件事的?


然而福生,【那我们去看看?】。跨上自行车,就朝我说明的方向前进,这次没有说我有个好主意。


我踏着踏板,水滴一样的东西,落在握着把手的右手上。往天空望去,,不知怎的,就感觉一副老天泫然欲泣的样子。


这片并不很大,用自行车就可以很快探索完全域,所以没用多少时间,就发现了久保老师。


站在单户人家前,背对着我们。


【家访?】【现在不是家访的时期吧】


我们一边悄悄的说话,移动到稍远的地方,从自行车上下来。虽然没办法和福生正常的商量,我们还是尽量不发生,不让久保老师注意到。


隐藏在拐角处,两人以窥视的形式,注视着久保老师。


因为基本已经晚上了,无法很清晰的把握住样子。然而,看起来确实很认真的样子。福生也压低了声音,看起来也是察觉了和平常不一样的什么。


【这是想硬闯进去吗】


【怎么会】我虽然这么说,也是明白福生的话的理由。


虽然只是站在那里,也可以感受到老师散发的恐怖的气息。


【到底在干什么】【准备偷溜进去吧】【怎么可能】


悄悄交流的话,被静静吹过的风拂远。


【一直这样也不是办法】福生往前一步。


就像是在等待这一刻一样。


久保老师打开这家玄关的门。屋内的明亮一下子泄出,稍稍描摹出老师的轮廓。


福生停住了脚。


从中出来的,是有相当体格的男人。年龄大概是四十左右的样子,戴着眼镜。突然觉得好像在哪里见过,我慌忙搜寻起记忆。


那个长相,那个感觉,我竭力回忆至今见过的人。


在哪里,在哪里呢。


DIY店铺。


【是润的爸爸。】


福生看着我。【润的?啊是,你有见过的吗】


【唔嗯。不会有错,就是润的爸爸。】所以这是润的家吗。


【老师,是找润有什么事情吗】


【润今天也去练习儿童篮球了吧】确实已经决定了时间。


【啊,之前说去找忘记了的东西也是因为这个吧?】


就在这个当口,润的父亲来到庭院里,走进久保老师,低下头。


因为想听到谈话的内容,我和福生悄悄的,这才是正如小偷一样的心境,靠近前去。


到底有什么这么在意呢。


自己也不是很清楚。


久保老师过于直立不动,紧张的样子让人在意。奇妙,让人甚至感到一种诡异。外表虽然是久保老师,内面却是空的,没有一点灵魂。


润的父亲虽然在笑,但看起来很不自然。大概我爸爸见到老师也会露出这样的表情吧。作为打招呼的笑容,营业式的笑容。


久保老师动了起来。把带的纸袋放到地面上,弯腰手伸进里面。好像要拿出什么东西。


对面的润的父亲,以好像稍许胆怯的,担心的眼神,看着久保老师。问老师是有什么事情。


老师却没有要回答的样子。


弯腰,就慢慢将伸进纸袋的手抬起来。


就是这个时候,突然发出高昂的声音。


呜哇。我发出声音,高昂的声音,来自于我的脚边。


笔盒落在道路上,里面的铅笔散乱一地。


福生自作主张的就从我拿着的手提包中取出,扔在了地上。我看过去的时候,福生也一脸吃惊,好像是自己都没意识到就这么做了的态度。


当然了,久保老师和润的父亲也看向这边。暗夜的小镇上,突然鸣响的声音,当然会吸引注意了。


我做好了要挨骂的准备。


【啊,将太和福生】


老师这样说道。


 


*


 


我和福生,现在也不可能逃跑了,在说我们也没做什么坏事啊,所以只好就走进久保老师。


说明是笔盒掉了。


之后福生,这样对我解释。【我自己也不知道,只是觉得很害怕。久保老师的样子太骇人了】


确实那个时候久保老师很奇怪。十分深刻的,让人恐惧。


【而且又是老师之前恋人的忌日】


忌日这个词语我是第一次知道。吃饭的时候【两年前的今天】指的就是这个吗。


【那个时候觉得再不做点什么,就会有恐怖的事情发生,但声音也发不出来,脚也抖得厉害,因为看到将太的包里有笔盒,就突然间抽出来,扔在地上】


一方面觉得这是什么瞎道理啊,一方面又觉得自己好像有所理解。那个时候的久保老师真的非常恐怖。只是站在那里,但散发的气场跟在学校完全不一样,手伸进纸袋的瞬间,直让人心惊。虽然背对着我们,但可以看见老师对面润父亲的样子。那营业式的笑容潜入裂缝,整个表情因为恐惧而僵住。


【这个时间怎么在这】老师虽然这样问,我却抬不起头。


久保老师,向润的父亲介绍我们。说是润的同学。


【老师才是来润的家有什么事呢】福生问道。


啊,久保老师说,不是从刚才的纸袋而是从自己所持的包里取出笔记本。【孩子联络簿好像忘记拿了】


老师为了学生忘拿的东西专门送到家里,真是没听说过这种事。


劳烦您一趟真是太感谢了。润的父亲说。【润去练习儿童篮球了】


【啊,这样啊】


久保老师好像已经知道这个情况一样。


【平常的话这个时间应该回来了】润父亲的声音有点低沉。低头向下。


【出了什么事吗?】


【啊,不是】润的父亲沉默了一下。像是在苦恼什么一样,【只是稍稍】声音里带有了决意。【觉得很生气】


【这样吗】久保老师还是没有感情的声音。


【虽然知道这样不好,但感情上就是不受控制变成了这个样子。因为是我一个人养孩子,所以有很多不安】


【我家是我妈一个人】福生马上说道。


虽然这也不算是多余的话,久保老师却在此时意识到了什么重要的事情一样,【啊,将太和福生应该赶紧回去了】【都已经这么晚了】


我们没有办法拒绝。


被拉着小辫,就是指的这种状况吧,我们不甘心的离开了。本来这次还觉得福生倒是挺乖的吗,但果然是有后招,装作远离润的家,趁着周围黑暗拐过一个角。小跑起来,一边对我招手,倏忽转身,又从内侧回到了润的家。


润的家并没有像样的围墙,只有较低的土墩,轻松的就越了过去。虽然觉得这样子没有人家允许就进入别人家不好吧,但福生一直在旁边小声催促,而为了福生别再催了,我也只好效仿着侵入到了润的家里。


要是被发现了怎么办?


要是被认定为小偷和侵入罪怎么办?


和不安的我不一样,福生蹲着移动起来。


要到玄关的话肯定会被发现的。这不行,停下来,我小声的叫喊着。


【老师,我有时候会厌恶自己,最后就把气撒到润的身上】


听到润父亲的声音,我们停了下来,虽然碰到旁边的盆栽,所幸没有发出大的声音。


【厌恶自己吗?】


【不好意思跟老师您说这些】润的父亲,好像身子不太好。语气也显得沉重。


庭木的叶子小小的摇晃。云朵此时也终于开始泄下雨滴。就像是那秘密再也抱持不住,唰的就从手里落下一样。


即使叫小雨可能也没有那么急,然而雨滴却确实的开始濡湿我们的身体。


【又发生什么厌恶自己的事情吗?】


【诶,啊啊,是这样的】润的父亲说道。


根本没有在意被雨打湿。


做了什么?犯罪之类的?润的父亲吗?难道是。我的头脑快速的运转。


【是事故】


我的脑子里唰的一下。前面的福生也应该是一样的反应吧。稍稍回看了我一眼。


久保老师的恋人死去,就是因为交通事故。被加速而来的车撞倒了。也就是说,那辆车里的司机,就是润的父亲吗?脑中快速给出这样的推理。而老师来到这里,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吗,想到这里我惊了一身冷汗。那个令人恐惧的气氛,是因为遇到了犯人的原因吗。


老师成为我们班的班主任的时候,是在第一次的家长会上就认出了润的父亲吧,也许就像这样:诶,这就是那个时候的司机!


因为这件事情,而相当吃惊也说不定。而今天,来到了这里。来见润的父亲吗?为了什么?我想起刚才久保老师剑拔弩张的样子。


难道是要做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不不,我内心左右摇头。


司机也应该在事故中去世了才对。老师自己这样说过。不可能是润的父亲。。


接着只听润的父亲说【虽然不是我开的车】。【只是,也许是因为我的原因,不,不是也许,就是我的原因】


【什么意思呢】,久保老师,就像是完全没有感情一样说道。


【就是在出差的地方,车站前的人形横道附近,我掉了东西,有人捡了起来,就在她走过来还给我的时候,出了事故】


润父亲的声音,好像不是大人一样颤抖着,就如同迷路的孩子一样。


只有雨水叩击屋顶的声音。


久保老师沉默了。


我又和福生对看一眼。他头发湿了。我也应该是一样吧。


打在头上的雨,比起冰冷更让人感到沉重。


福生无言的,好像要说什么一样将视线投向我。


我用眼神回道,我也什么都不知道啊。


【和车相撞的那个女性之后怎么样了呢,实际上我也不太清楚】


老师没有说话。


【发生事故的时候,我下意识就坐进了一直等在旁边的出租车里。要说确实有工作上的事情,但其实还是有恐惧的成分的。应该说是逃掉了。以自己忙为借口,就没有再去管事故了。】


果然,老师的声音几不可闻。


【之后一直很在意我那个时候逃掉的事情。明明那个女性是因为我才遭遇了事故。我一直对这件事耿耿于怀。因为非常不想让润成为我这样的人,有时候就会过度的生气】


润的父亲真的哭了起来。也许是因为雨的原因,但他没有一点要去隐藏的样子。


随着雨开始变得激烈,我都不知道久保老师是在沉默还是说话了。


这两个人不可能一直就站在这里对话,差不多该到别的地方了吧,这样的话我们也可以不用一直在这了。


【我也不是教父】终于听到了久保老师的声音。【你对我忏悔也没有用】


润父亲的表情,一瞬间变得茫然若失。之后吐息一声。【只是想有人听听而已。今天,一直在苦恼】


【今天】久保老师小声道。


【是的,今天特别严重】


【润的父亲】久保老师的声音如文字一样。【您和事故没有直接的关系是吧】


【只能说从某些角度来说也许是这样】


【间接的】久保老师抢先说道。【几乎可以说是没有关系】


【没有没有】


【所以了,但是啊】久保老师拼命的选择语言。我好想回到语文考试填词的时候。到底是所以,还是但是还是即使。【能够一直这样记怀】


【是】


【我觉得仅仅就是这样】


声音一瞬间,停下了。


蹲在土墩这边的我们,看不到老师。而在脑中浮现的久保老师。低着头。想象着已经做出觉悟一样的表情。


【即使只是这样,我也觉得很了不起了】像拼命绞出的声音异样。


之后两个人的话听不见了。雨势增强。就好像是在号令:你们也该鸣金收兵了一样下大了起来。道路一下子变得湿冷,雨滴怦然作响。由于衣服被打湿,雨水不断的从头发流了下来。厌恶与愉悦无序的混杂在一起。


 


*


 


我和福生之间,基本再没说那天晚上发生的事。虽然湿了一身回家被家人问东问西的经历是一样的,然而却没有提及久保老师和润父亲的事情。该如何去认知这件事呢。我们自己虽然有所推测,但没有更多去挖掘的想法。


只有一件确定的事情。


久保老师变了。


之前那种常常放空,即使在这个地方也总是望着他所那种【无元气】感消失了。虽然不至于到泼辣,活宝的地步,也就是没有从汽车到机器人那种剧烈的转变,总之人变得精神多了。


而即使对周围的同学试着说这种变化,他们也只会回以不置可否的应答,然而我坚信是已经改变了。


 


 


终于到了参观学校的那天。语文课上,将要发表之前课上各班收集起来的【自己的想法】。


教室的后面,站着家长,我爸也准时来了,跟去年相反,爸爸好像多了一些。也许和我家一样,也想着来会会不可靠的久保老师。


最后,对于骑士人他们的企图,说起来也就是弄掉笔筒干扰上课的计划,我们也没能提前告诉老师。


也有那一夜事情的影响,但说起来很可能只是忘了,而想起这件事,实是在笔筒落到地上的时候。


发表进行一段时间之后。啪嗒的一声。正在板书的久保老师转过头来。


声音很大,甚至可以感到后面的家长都一瞬间僵住了身体。


看着在捡笔筒的学生,久保老师似乎要说什么,但又转回了黑板。紧接着别的地方又想起了笔筒掉落的声音。


啊,这是开始了。


真烦人。同时也变得不好意思起来。虽然我也不知道这是不是足以被称为学级崩坏的事件,但想到这些都被父亲看在眼里,就觉得挺尴尬。


【有声音之后会干扰到我们上课,注意把笔筒放在不容易掉的地方】


比起之前的久保老师,指正的方法具体多了。我再次确认久保老师是哪里变了。而班上的同学,可能会觉得是家长来了老师才表现的精神一点。


又传来了笔筒掉落的声音。


我还听到了某个家长的声音。


我偷看一眼骑士人的侧脸,嘴角稍稍上扬,正在得意的呢。骑士人的父亲没有来。今天早上的教室里用一种想让所有人都听到的音调得意的说【我爸大概赶不过来了,今天也要在电视台开会的样子。我妈也很忙】。


我真的想问工作很忙就了不起吗但最终没开口。


久保老师回头的时候。一个我熟悉的声音传来【老师,上课的时候打扰真是不好意思】。


大家都扭头看去。


是我爸。声音非常洪亮。【是不是对他们更加严厉一些比较好呢?】语言虽然很客气,内容却是很直接。


所谓的尴尬,指的就是这种感觉吧。我蜷缩起了身子。


家长们变得稍微骚动起来。


女性的声音【好好的教训一下他们也是没有关系的】。


像是在一直憋着一样,突然间,家长们开始攀谈起来。


【我小时候那会儿,如果上课的时候不乖,可是会被老师抽大嘴巴子的】另外一个父亲说道。


久保老师却在这时,淡定的笑了。


果然跟之前不一样。


【多谢各位】回答之后,放下粉笔。轻轻地拍手。【那么,不如就趁这次,这之后的时间就来谈谈这件事吧】


环视着我们。


【刚才各位家长给了我很饿多建议非常感谢。确实我也才刚当老师不久,有很多事情不明白,家长们会担心能不能把孩子交给我,这也是当然的想法】


老师,站在教室正中的位置。


【刚才上课的时候笔筒掉了。声音很大,干扰了正常的上课。所以想让它停下。这是没有错的吧。因为造成了困扰。如果是不小心掉落的话。就必须要考虑对策,要不就彻底一点放在不容易掉落的地方,或者是立下规矩只能用布制的。只是,如果是故意的话怎么样呢,如果有学生故意把笔筒扔下来的话,应该怎样让他停下呢】


到底想说什么。


【学校里的学习,不仅是为了应付教科书和考试。我还希望你们去学习答案不明确的东西。所以了,我希望大家一起来思考,要是有人故意给周围制造麻烦,要怎样才能去阻止他/她呢?】


久保老师虽然看着大家,却没有在期望谁举手的样子。


我瞥了骑士人一眼。一副觉得很无聊的样子。


【刚才,爸爸们也说了,进行严厉的教训当然是其中一个选项。体罚和教育的尺度虽然很难拎清,但任谁,都不喜欢被打吧。所以,就不会再犯下一次了。通过让其恐怖,让其痛苦,让其羞耻来进行教导的方法或许是有的。只是,老师我认为,仅靠这些,没有很好的解决事情】


因为暴力是不行的?


【不是说暴力是不对的】久保老师说,【当然暴力是不对的,只是,有更重要的理由,就是只是不对这个理由不是通用的情况。比如说,我们就说个极端的情况吧,如果有个体格很健壮的小学生,比老师还要魁梧,有肌肉,老师再怎么打他都只会弹回来】


有几个女生笑了。


【这样是没有用的吧。老师通过打骂让学生听话,那只是在对方比自己弱小,无法还手的场合,但如果老师再怎么生气,都没法让对方感到恐惧呢。而且老师如果通过打骂就可以让学生听话,大家看到会怎么想呢?会觉得等自己长大了,只要这样做就好了。然而真的长大之后进入社会才发现,能通过打骂来解决的事情,几乎是没有。比方说,刚才有位母亲说可以狠狠的教训也没事】


久保老师看着教室的后面。


【而那个孩子是你商业上有来往的人的孩子的话,还能够打得下去吗?】老师马上笑了。【不不,这是说笑了。只是根据对方不同的情况,也有时候不能够狠狠的教训。走出社会之后。很多事情不能再用以前的办法。我希望你们都能记住这一点】


久保老师说的并不是很难的话语,一定要说的话,是暧昧的话语,但我却开始心跳加速。


【而再没有比根据不同对手来转变态度还要差劲的事了】老师又露出了牙齿。【对方很弱,暴力管用的时候,就会施行,而对方很坚强,是恐怖的人的孩子的话,就不施行暴力,这是最差劲的,也很危险】


危险,什么意思呢?


【因为对方看起来很弱,所以就采取强硬的态度,但之后也许会发现这个人其实是很有实力的。动物的世界尚且如此,人的,特别是现代社会中,人的实力不是能通过表面就能看出来的。因为,人类的强大,不仅仅体现在肌肉和体格的强大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成为自己工作的对象,成为自己的客人】


家长们都沉默着。不只是觉得无话可说,还是觉得说教意味太重了。


【我希望大家记得的是,人,是在和其他人的关系中生存的。对于人的关系,你们知道重要的是什么嘛?】


【年终礼物?】回答的是福生。


他虽然可能是认真的,大家都一下笑了。稍稍感觉肩膀和腹部舒缓了一些,这才察觉自己刚才一直在紧张。


【年终礼物,这也是其中一个】久保老师如此轻快的对我们说还是第一次。【但是,如果一个人被识破赠送礼物只是想树立自己的好形象的话怎么样呢?反效果吧。在这个意义上来说,最最重要的】老师竖起手指。【是在外的名声】


比之刚才虽然少,但还是有人笑了出来。


【名声是会帮助大家的,或者阻碍大家。那个人不错。挺有趣。挺让人害怕。这段时间,做了那种坏事。这种名声变大的话也会造成影响力的,如果笔筒掉落是故意的,又或者是强行让别人弄掉笔筒,不弄脏自己的手而让别人来做,如果有这么狡猾的人存在的话】


教室里有不少人,应该都看向了骑士人的方向。


【即使老师无从知晓,其他的同学也都是知道这件事的。某个人,某个同学,上课的时候故意把笔筒弄掉干扰课堂,某某真是狡猾。这样的可不能算是好名声】


这么活泼,说这么多话的久保老师真是新鲜,到底是怎么了呢,虽然是平常的课堂又不是平常的课堂。也许是因为有家长在气氛变得奇怪也说不定。我仿佛就在做着混杂了各种现实的梦一样。


【大家,都认为给周围人带来麻烦是不好的。不想给别人带来麻烦,并不是说只是因为我想做一个好孩子。就如群居生活时候人类的习性一样。因为觉得给别人带来麻烦的人,会被群体排挤,所以才不想给别人带来麻烦。只是,在这之中,有故意要给别人带来麻烦的人,现在的人类社会中,在群体中即使稍稍造成一些麻烦,也不会马上被赶出群体的。当然这是一个进步,但这种人只把这个当成利于自己的优势。这种人,可能会让人感到困扰。即使对出于恶趣味给别人造成麻烦的人进行说教,他们也不会改变。很多时候也不会反省。所以你们在心中觉得这个人很可怜就好了。认定这是个仅凭自己无法找到乐趣的人。从别人那夺取东西,对别人施加暴力,他终究仅凭自己无法找到乐子而已。真是可怜的人。当然这个班级里是没有这种人】久保老师还特意强调一下,真是挺笑人。【如果,有那种随便就给别人造成麻烦的人的话,就在心里想,真是可怜啊就行了】


久保老师说的很流畅,而且明晰,听起来像是很正面的话题,但尼日尔欧诺个自体却有些坏心思。我还是有些混乱。大概,其他人也是一样的,而后面站着的家长们恐怕也是一样的心情。


【做坏事就会被法律惩罚,运动的规则也是这样的。但是,也有很多东西是没有记载在法律和规则手册里的。还有一些没有记载在法律里面的狡猾与坏心思。而一个人受到考验,也往往就是在没有被记载在规则手册上面的场合。老师我是这样想的。这期间,老师见到的人,对于和自己没有直接相关的事件,一直耿耿于怀。虽然是间接的,一直认为是自己的原因而伤害了别人】只有在说这句话的时候,久保老师的声音才带着混沌的样子。【虽然有点夸张,老师却因为这件事,感到有些感动】


语尾黏着,我甚至担心久保老师是不是哭了。


【人与人的关系是你想不到的狭窄。熟人的熟人会是别的熟人。间接知道的人,也有会是你已经熟知的人。如果认为跟我没有关系的话,也有会遭到惨痛经历的局面。扔下笔筒,虽然本身不是特别恶劣的事情,但是间接的,给大家造成了麻烦。这个时候,有人可以说也没有违反法律啊。但此时会觉得自己做错了的人,明显要更加了不起。这种了不起就会给你带来名声,而这种名声就会帮助你们的】


久保老师停下来后,教室又复归平静。


【这种思考方式是不是也是可能的啊】久保老师愉快的继续道。【怎么样?老师像这样一下子说这么多话是不是把你们吓了一跳?】


是的,很大一跳。


但是谁都没有回答。


过了一阵一个人举起手来。【老师】


【什么,福生】


【老师,为什么突然变了呢】代大家说出了最关心的问题


家长们也稍稍笑了,教室里就好像卸下一个重担的感觉。


久保老师害羞一般的眯起眼睛。【那个】之后,稍稍间隔一下,也许是在考虑要不要说真话。


老师的转变,应该是以见到润的父亲为契机。


大雨倾盆的晚上,那之后,就如诅咒被解开一样,整个人焕然一新。


那个时候,福生在把笔筒扔下之前,老师是准备从纸袋取出什么呢,其实是打算要干什么呢。


还想是不是要说这些的,但我错了。


【跟最开始说的一样,;老师不希望大家变成根据对方不同的外表就会改变自己态度的人。因为本来大多数情况下仅凭外表我们也无法得知对方是个怎样的人。轻视对手的话,实际上可能会有很骇人的事情发生。靠着最初的印象来下决断的话可是会吃到苦果。所以了,不管是什么样的对手,都能亲切,叮咛的对待是最好了,不这样的话,当对方变得不是自己想的那样,就会感到困扰,尴尬】久保老师又微笑起来。【所以】


所以?


【之前,一直装成靠不住的老师的样子】


骗人的吧,我瞬时想到。没有理由啊。只是我也没办法说出口【才不是这样的!】


【看到先生不严厉,以此为自己的优势,也不顾自己的言行了,做事情也随意了。而另一方面,有同学不管老师是怎样,都努力把自己做好】


【就为了看出谁是谁,老师就故意装出不严厉的样子?】福生一脸不服气的样子。


【有点太捉弄人了吧?】


【确实】久保老师虽然点头,还是笑着。【我真是相当的捉弄人对吧】


【啊,老师】福生用更高的声音说道。


【怎么】


【就是这之前,只是避世之假姿?】


久保老师苦笑着,歪着头。问是什么意思。


【本来是外星人,却化作小车的姿态吗?】


【完全不是】久保老师郑重否定的样子实是可笑,点燃了教室里的气氛。


 


*


 


【将太,刚才久保老师的话,你明白什么意思吗?】上完所有的课,在出入口穿鞋的时候,福生也来了。因为书包没有关紧,发出啪嗒啪嗒的声音。


【真的不太懂诶】


【我也是。只是觉得名声是大事说的也有点道理】


【有道理吗】


【那是真的久保老师吗】


【什么意思?】


我想起来在游戏中心前碰到的,称久保老师为久保君的大姐姐。还说很乐见久保君成为小学老师。今天的老师身上,就有这样的气氛。


【真正的,擎天柱】


【你还真固执诶】


离开出入口,穿过校园,往外走去。这个时候,骑士人从后面经过。


【啊,骑士人】福生叫住了他。


【什么啊】


【那种事情还是不要做了比较好】


【做什么啊】


【干扰课堂】


【我才没有做这种事呢】


【久保老师也说了。说起骑士人的话,是喜欢干扰课堂的人,是可以随便给别人添麻烦的人。这样的印象已经固定下来了。大家虽然嘴上不说,心里头可能都在想真可怜】


【没有的事】骑士人生气的样子和平时不太一样,明显是慌了神。


久保老师的话,比起我们,更是让聪明一些的骑士人感到触动。


【比起这个,你把你那寒酸的衣服换一换好不好?】


【久保老师不是说了吗。因为外貌去改变接待对方的态度是很不好的。如果因为外貌或者衣服之类就小瞧对方的话,可是会吃不了兜着走的哦】


【怎么会有这种事情】


不知从哪传出的【什么事情?】


【啊,爸爸】骑士人的声音变高。


个子挺高,皮肤黝黑,看起来很有威势的男人站在那里。看起来堂堂正正。


这就是那个,就是那个有名的骑士人的父亲吗。


【骑士人,抱歉,没有赶上。虽然我已经很急着赶过来了】


【没事的,反正也不是什么很重要的课】


他爸,也没有纠正他说的话。


他爸的视线看向我们,【是骑士人的朋友吗?】


【同学,不是朋友】


骑士人说道,我们有些生气,骑士人的父亲,则呵呵笑了起来。


接着有人小跑似的走了过来,穿着制服的女性,【啊,福生,抱歉】。


福生像是有些害羞的样子,小声的答应了一声。


【工作果然还是太赶了。但我真的是想看你上课的】


唔嗯,也是没办法啊。


福生的回答虽然很成熟,但感觉他整个人小了几岁。


我稍稍观察了一下福生的母亲。因为会在意一直穿着薄薄衣裳的福生的母亲会是什么样的人。倒也没有穿着看起来就觉得冷的纤薄衣服,嘛这也是当然的了。而且抱着那种我妈没有的看着高级的包,也挺衬的样子。表现也挺活泼有生气。


【诶】发声的,是骑士人的父亲。


刚想是怎么回事呢,就来到了我们的旁边,【这不是保井桑吗?】说着突然就低下头。


【啊】回答的是福生的母亲,马上就开始了寒暄。【一直以来承蒙照顾了】


【不不不,我这边才是】骑士人的父亲,变得比刚才还要郑重。【这段时间,多亏了保井桑,真是帮大忙了】


工作上的关系,就在我茫然眺望之时,骑士人稍稍担心的样子【是爸爸认识的人吗?】


【是我们公司的客户,客人。一直承蒙别人照顾。原来是同一个学校的啊】


【真的是这样呐】福生的母亲稳重的说道。【这世界还真是小啊】


福生撅起嘴,【妈,这是将太。最近经常一起玩的】这样说道。


【谢谢你。这孩子老师穿着一件衣服,让你见笑了】她害羞一样微笑道。【这是他爸之前买给他的】。


福生好像害羞的摇着手【说了不是这样的了】


父亲买的就怎么样呢,没能问出这个问题,我只是望着他穿的那件过于纤薄,商标都要消失的T恤。


【真没想到保井桑的孩子和我家是同学。要跟别人好好玩哦】骑士人父亲的语气带上了些许强硬。


【你们是朋友吧?】福生的母亲问道。


只见福生稍微笑了一下,正如擎天柱脱口说出【我有个好主意】时的表情。


骑士人一边注意着父亲,一边看着福生。可以看出他脸上恳求的神色。

福生哂笑,在回答之前,轻吸一口气。



违体犯规(unsportsmanlike


 


 


几乎没有注意剩下的时间。从观众席那边,我的父母和队友的父母,发出各种各样指导的声音。


【比我们场上的人还要有劲,还真是谜团】骏介在以前就说过,大家都是同感,明明没有打过篮球,那些家长一边重放比赛的视频,如此自信说着【步,为什么这时候不投篮呢】,【刚刚明明应该传球的】这些话的勇气着实难以理解。就不觉得不好意思吗。


敌队叫了暂停,我们回到板凳上。


看了一下分数,剩下一分钟还输对面三分,处于放弃和觉得还有机会的情况。


【辛苦了辛苦了。我们可以的】教练矶宪,对我们叫道。这是我们学校的老师,虽然好像有打过篮球的经验,但据说不是特别好。


肩膀喘息的同时,我们五个人互相看着。


【差三分吗】【一定要早点把球抢过来】【还有一分钟吗】


中锋刚央要投球的时候,对方叫了暂停,是怕被我们打起高潮了吧,而现在要由对方发球,要是让他们得分就不太好打了。


【匠,就像刚才那样传给我】刚央说道。六年级身高一米六五,特格也相当魁梧。真可说是擎天柱一般的中锋,然而对方有着更加魁梧的选手,这场比赛也一直没在很好的地方拿到球,直到终盘时候,刚央财终于摸索出感觉。


【但就是怕断球。刚才真是运气好】小个子的匠小声说道。匠的传球总是敏捷而精确。弹地的角度和轨迹都非常巧妙,从上面抛球越过防守也很擅长,但能让匠如此慎重,想必对方也做得很好。


【三津樱,如果从外面有机会的话就从外面出手好了】矶宪,对我旁边的三津樱说道。


平常总是笑着,因为圆脸的缘故和蔼气氛的三津樱,这时候也变得认真起来,点点头。


【要是有三分球的话就好了】我下意识的说出来。儿童篮球没有三分球这项规则,不管再多远投都是两分。


【都是因为你什么都不做,才被追上来的!】


只见对方的板凳处,传来大声斥责的声音。男教练像在指责一个高个子队员一样。体育馆内一片寂静。


【能够追上,只是因为我们这边努力,又不是那个孩子的错】矶宪浮现出寂寥的表情。


【真是让人怀念的香味】骏介小声说着,我们都笑了出来。


本来我们的教练不是矶宪而是别人。儿童篮球和中学以后的部活动不一样,因为没有和学校直接发生关系,由一般人进行练习的指导,担任比赛教练的情况更多。而我们队最开始就据说是哪里的有名运动员,一个总是发怒的大叔。而即使说是大叔,也比我们要有精神多了的样子,整个比赛过程中都大声的进行指导,对失误了的人进行训斥。虽然也有觉得挺讨厌的,但也半是放弃的心境。想着为了和大家一起打篮球,也只能去忍受这个大叔的骂声。而且打比赛的时候一看,大声怒斥的教练也不止我们一家。虽然不能说是全员,总体来说还是偏多的,在身为孩子的眼里看来,这也许就是正常的情况。


投出疑问的,是预想之外的人,三津樱的母亲,那是才刚刚六年级的时候。


对练习当中的我们没有按指示来感到特别生气吧,大叔教练简直就是对我们怒吼一样。那个时候对失误的三津樱,就开始说这说那起来。


这时候出现的,就是和三津樱很像的他母亲。来接他的就顺便来看看练习的样子。看起来也很年轻,比我的父母要年轻个十岁的样子。三津樱也说过【离婚的父亲虽然是不良,但是我妈不一样】。


三津樱的母亲,这样对教练说道【啊,这样是没有效果的】


大家,当然有教练,还有我们以及当时在场的家长都吃了一惊。三津樱的母亲接着说道【啊,对不起,不小心就说出口了】以手掩嘴。然而,也没有就此停下来,就如深闺不知世间物的大小姐一样,更加走进教练。【教练,我家的三津樱,即使这样骂他也完全没有效果的】


三津樱的表情瞬间就软了下来,小鸡啄米般的点头,这不顾周围紧张的状况,自顾自缓和的亲子俩,倒是让我们笑了,然而看到教练那仍然绷紧的脸,忙收起了表情。


【对他这么说的话只会左耳朵进右耳朵出的。这孩子兴许对我们平常理解的恐怖的感觉无法感同身受。这点我也挺苦恼的】


三津樱的母亲,就像一直住在佛国一样,缓慢的语调,并没有想用道理说服教练的样子。而实际上,三津樱也有这样的一面。


教练红着脸,生气的原因身体在震动,然而三津樱的母亲继续道。【啊,但是教练如果只是想发泄一下感情发火的话,就完全没有关系的】,这又像是幼儿园的老师对小孩子说的一样。【我家的三津樱一点都不害怕,正好了】


之后只剩下孩子们的时候骏介说,【其实仔细想来,都是大人了,还只能通过当面怒斥予以教导孩子,还真是羞耻啊】


确实是这样的。【碰上三津樱这种不害怕的孩子,教练不就没有招了吗】


【三津樱的母亲,眼光还真准啊】


最后,教练很快就辞职了。也许是觉得做不下去了。


而听到我们的骚动【没有新的教练就没法打篮球了!】,愿意支援我们的就是矶宪。据说实际上是没有教练证的。


矶宪,应该也不知道三津樱母亲的事情,声音也不大,一直都是耐心的指导我们。不会在比赛的时候给出【你为什么这样子啊】【快点做啊】【有好好考虑怎么才能做好吗】之类的抽象而具有压迫感而又没有意义的指示,而是简单易懂的给出具体的操作,走的线路和应该站的位置。而在我们大分差输给别人的时候,则会【忘记比分,下次打得时候我们要赢】一边找寻对方的弱点,一边不断让我们演练,结果是,有时候第一次惨败的敌人,第二次我们也能赢过。


暂停结束的哨声响起。对方队伍的教练,一直到最后都还在斥责选手。


【真是不想输啊】骏介,看了一眼对方的板凳。


我也是同感。要是最后,使用暴言指导法的队伍胜利了,总会觉得很不服的。


【剩下一分钟】矶宪在把我们送出去的时候这样说道。这场输了的话,小学篮球赛就结束了。【篮球的世界中,最后的一分钟你们知道是什么嘛】矶宪问道。


是什么。


以我为首,全员都回过头来。


是永远,永远啊。


矶宪说着这看似无趣的答案,将我们送到了赛场上。


 


对方在底线发球,比赛重新开始。首先必须要把球抢过来。要是再被得分就差五分,那实在太难追了,可以说就是绝望的局面了。


控球后卫的我,盯着对方的控球后卫。如果能在发球的时候断球就最好了,但没那么容易。面对面看着对方持球,集中精神。不想被对方过去,也不想让对方进行有效的传球。感到身体的各个角落,意识都绷紧的感觉。


差三分,还有一分钟结束,时间一点点减少。虽然知道不能焦急但就是控制不住。


面前的对方球员运球很灵活。虽然慢慢的前进,但我要随便出手有可能就被过过去了。然而不出手是不可能的。就这样下去的话,时间就没了。


不要赌。


之前的教练经常这么说。不是赛马和柏青哥之上的意义。是让我们尽量去避免【成功的话便是最好,失败的话则面临最恶劣的局面】这样的一手。确实,经常会有不管三七二十一赌一把的情况。一想到成功时候的喜悦,就非常想要去挑战一把。


【这种随意的举动是不允许的。一切按我说的做就好了】


大叔教练这么说过。虽然像是把运动员全当成棋盘上棋子的眼光让人生气,但我也能够理解赌博式的举动伴随着危险。


矶宪也说过类似的话。【不用勉强比较好。比起绚丽的招式,扎实的运球,认真的反复要强得多】。但是又加了一句【但是如果】。


但是如果在比赛中确信自己下一手会对比赛的进程造成影响。这个时候就放手去做吧。这不是赌博,而是挑战。比赛不是为了我和你们的父母,是为了你们自己。在自己的人生,进行挑战是自己的权利。


【如果效果不好的话,之后对大家道歉就好了。失败的话算教练我的,成功的话就是你们自己的力量了】矶宪继续说道【可能说的太轻巧了,什么失败就算我的也许说的太过了】一边苦笑。


可以的。


我面向篮球,伸出手。没有感触。对方选手倏忽转身,过了我。


心急了。


都是我。对不起大家。一瞬间种种思绪在头脑中展开。这是输了。得赶紧追上。


此时,后面的场地传来声响。


三津樱为了协助被过了的我,冲了上来。对方稍稍失去平衡,三津樱将球击飞。


断的好!我心想道。球滚在地上。三津樱跟了上去,对方也慌忙抱住球,以跪在地上的形式,双方开始争抢。


如平和主义集大成面孔的三津樱,对于自由球的争抢可是非常在行的。


动作很敏捷。


抓到的球再也不会松手。


胶着状态的话,会由对方再开球,所以无论如何这个球要抢到。三津樱的话绝对是可以的。应该能给我们抢回来。


也许还有一瞬间裁判就要吹哨重开。但三津樱抓住球站了起来。


【三津樱!】


骏介叫道。与其说是这时候启动,不如说刚才就确信三津樱会抓住漏球,早早就启动,现在已经快到了球旁。


毫不迟疑的,三津樱把球传了出去。但明显是被对方看穿。跳起来的对方选手手碰到球,我们这边没有接到。欢声和悲鸣混杂在一起。


只是这次匠捡了起来。利用小个子的体型,如滑动一般穿插在场上运球。


在篮筐之下的骏介因为被人盯死了,无法出手。


【步】匠传给了我。三分线就在我前面一点,四十五度角。防我的人,因为刚才和三津樱抢球。还没有完全撤回。


前面是空的。如果从内侧切入想必会被对方中锋堵截。只有从这个位置投射。


投射,我脑子里这样的声音响到,这时不投何时投。


身子马上僵住,是因为头脑中滑过的【要是投不进呢】的设想。三分差的近接局面,已经没有时间了,我可以浪费这样贵重的机会吗。不投的话就绝不会得分。这时当然的。只是,要是没中的话呢?


勇敢的迈出重要的一步,父母带着这样的心情给我取名为【步】。然而,我在重要的时候却犹豫了。


班上演出剧目决定角色的时候,我也因为害怕举手被关注而放弃了自己想要的角色,附近远足去游乐园,去限定人数的设施的时候,我也没能报出自己的名字。


不向前一步就没有风险,但同时,想要的东西也得不到。


向前,一步!


防守回到我的面前,举起手来。


机会失去了。没时间去后悔这件事。剩下的时间不知还有多少。


我再次把球传回给匠。


匠跟我不一样,无论何时都保持冷静,没有犹豫。马上运球往里面突入。保持低重心,似乎就要到达可以投射的地方,但在防守堵截之前,俯卧着一般将球传了出去。球弹在地上,传到了没有射篮角度,三分线附近的三津樱手里。


篮筐下是刚央,等着抢篮板球


【三津樱和步在外面有机会不要犹豫出手就好了,篮板就交由我负责】


刚央经常这样说。和这样的决心不一样也是有经常抢不到篮板的时候,但那句交由我负责真的让人觉得很可靠。


三津樱毫不犹豫的投射。描出美丽的弧线。就如时间停止一样,我望着那轨道,心里默念【进!进!】


球打在篮筐上,跳起来。但这不是唉声叹气的时候。,谁抓到这个球几乎可以决定这场球的胜负。


刚央紧紧盯着落下的球。和对方的中锋互相贴身争夺有利位置。


最先跳起的是对方。刚央在那之后跃起。伸出手。虽然身高略逊,但刚央胜在了势头和时机。指尖碰到了球。


飞起来的球在刚央的触碰下,飞的更高,没有被任何人接住,就如沙包一样飞舞。


刚央终于用双手抓住,双足同时落地。我在内心大喊【成了!】


面向篮筐的刚央的面前,两个对方球员,如墙壁一样举起双手。


此时,骏介如疾风般横穿而过,面向篮筐,无声的跑行。


刚央就如早知一样,倏忽将球传给骏介。


拜托了,骏介。


接球的骏介绕到篮下。


一切声音消失,那个敏捷的骏介的动作仿佛被慢放。


跳跃,扭身,后仰跳投。


伸手,球离开。就在我的祈求声中,篮球穿网而入。


我看到骏介和刚央在胸前挥拳,那个瞬间,也听到了谁的欢呼。我也右手做拳。三津放松表情。匠倒是一脸冷静,【还差一分了】。


剩下不到二十秒。


对方只要在二十秒的时间,不让我们得球,就赢了。虽然想干扰对方从底线发球,但回过神来之前对方已经快速把球发出。


真想去抢。但太过轻率肯定又中计了。同时也想避免犯规。头脑中,计时器,不更应该说是沙漏中的沙以惊人的速度落下。


过了半场,我盯防的人停下来开始运球。这要是时间到了就输了。一边想着必须要出手一边又因为害怕失败而没有出手。


匠从旁边跟上就是这个时候。成了二人夹击。对于运球的人来说,双人夹击虽然是不错的战略,但这样一来匠必须要盯防的人就空了。这样虽然有风险,但匠应该是认为现在是顾不得这点风险的时候了吧。


不是赌博,而是挑战。


就算一个人没有自信,但两个人的话。自信突然从全身涌入上来。


对方有些焦急。运球出现不稳,匠弓身去摸,指尖几乎摸到了球。


我控制住了滚出的球。


【步!】骏介从旁边飞驰而过。对方的防守球员也如吃定一般,穿过骏介的旁边。


这种场面总是由骏介来完成最后一击。之前一直是这样,这次也一定是这样吧。


长传是我擅长的。


看准骏介前方,传了出去。到达。骏介入手,跑出。如起烟般的速度。我眼中浮现就这样上篮逆转的场面。看看时间,还剩下五秒。


可以的。但马上,骏介摔倒了。似乎是地板滑到了,一下失去了平衡。


啊,体育场中似乎出现这样的声音,但之后就变得无声,也许是我的耳朵给堵住了。


慌忙站起来的骏介,以及拾起篮球的对方选手。后者虽然运球开始前进,然而被骏介突然伸出的脚绊倒在地。


裁判吹哨了,以右手抓住自己的左手,举起来一样。


违反体育道德犯规。


 


*


 


就在我回想的时候,三津樱说【步在发什么呆】


【想起了那个时候的违反体育犯规。五年前】


【违反体育道德?啊,骏介的那个?】三津樱慢慢的回问之后,骏介的表情变得有些尴尬。


【好不容易聚一次,就别想那种事啊】


【就是因为好不容易聚一次才想的嘛】


小学六年级儿童篮球最后的大赛,我们最后输了。没有进入决赛。违反体育道德,就跟字面意思一样,就是运动员不应当为之的犯规,总之是很重的违规。对方不仅被给予两次罚篮,还拥有发球权。那个时候对方两罚都进,比赛就这样结束了。


【我也时不时的想起来呢】刚央说。


【那个,违反体育道德犯规,也不是那么稀有的吧】


即使不是粗暴的动作,只是故意阻断对方的快攻也会被判违反体育道德犯规,说起来确实不是那么稀有。


【只是,那么果断的绊倒对方的犯规确实是挺稀有】


【都说了不是故意的!】


中学毕业之后,因为五人各自都到了不同的高中,全员可以说是有两年不见了。


周日的午后,就像是向我们的再会祝好一样,其实说是祝好也就是单单不碍事的程度吧,天空缠卷翠青,云朵不显。


我想起刚才在矶宪的家里,从靠窗的床上起身的矶宪,望了一眼窗外说道【真是秋日好晴天呐】。


【刚央,你是不是小学时候就发育停止了啊。比起身高来,我现在还高一些呢】骏介如此带着挪揄的语气,也许是想避开违反体育道德的话题。


【要想就想一下中学最后我那个打平的二加一好不好】


【但最后那场也输了】匠说道。虽然还是在我们之中个子最小,但看起来却是五人之中最成熟的,出落成了工整的美男子,衣品也很不错,让我真有一种自愧不如的感觉。


【不说这个了,刚才骏介你说你不在篮球部了】


【辞了】


刚才对从床上起身的矶宪,我们各自报告个人近况的时候,骏介说【老师,我辞了篮球部,现在是回家部】。大概是因为有些吃惊,我没有马上发问,但三津樱一定也有在意的吧。


刚央大概是知道这件事的,【真的是有点可惜啊】小声嘀咕着。


【为什么辞掉了】


【各种原因】他简短的答道。


【那么,继续打篮球的,就只剩刚央了吧】三津樱慢慢说道。


匠进入了市内数一数二学校的特培班,每天努力的学习,大概是要跟他爸一样最后成为医生的。三津樱虽然进入高中后加入了篮球部,但据说为了帮衬母亲经营的咖啡店,也辞掉了篮球部。而说起我的话是和同学组了乐队,虽然在进行模拟演出,但没有特别的目标和野心。


中学时代篮球部部员就不多。儿童篮球时代的人数真是不敢恭维,因此有从邀约同学,但在那时网球热潮的影响之下,最终入部的只有这五个人,即使在最后一年,就算算上低年级的也基本上就这五个人出赛。所以一直都是五个人一起,现在各分天涯到有点不可思议的感觉。


刚央,和骏介一样进入篮球的名门学校。虽然个子不再张是成为问题,但现在是在准常规位置上努力练习的样子。


【高中的时候,和骏介进行比赛真是愉快啊】认真的刚央说道,那本是似乎无心的语言,听起来却像是郑重的告白一般。


骏介没有说话,而是以干涸的笑声回应。


【矶宪怎么样了呢】不知道该说什么的,我脱口说出了这个。


【匠,矶宪的病怎么样了】刚央问道后,然而只是一介希望上医学部的头脑聪明的高中生,怎样也不可能对矶宪做出诊断。


我怎么可能知道,似乎连回答这样一句匠都觉得麻烦。【矶宪不是说了吗,【就算有什么的话,也还是待在家里比较好吧】,所以,就是这回事呗】


【这回事是怎么回事啊】


知道矶宪因为得病辞去教师的工作是大概半年之前的事情。我母亲也是听别人说的,但好像是重病,癌症一类的样子。那个矶宪,明明还那么年轻,我是感到了一点震撼。当时有觉得要不要去看下,但还是说我以前那种心性,没能迈出那一步。接着偶尔从补习班回家的路上遇到的三津樱说【者必须要去看看吧】就这样替我决定了。


和母亲商谈之后再给矶宪的住处打了电话,矶宪的老婆倒是令人惊讶的爽快的邀约前来,于是就这样召集了儿童篮球时代的五人。


矶宪满面笑容的迎接了我们。开玩笑的说着【我现在真是太闲了】,但也或许是真心话。因为从来没看过穿着睡衣的老师,所以这幅放松的样子,真是让我们有点疑惑了。而且,感觉身子骨小了好多。开始还想是不是我们长大了,但从睡衣中伸出的脚如此瘦削,直让人不忍看下去。


【老师是得了什么病呢】


刚央如此直截了当,甚至可以说有些失礼的问题,也是因为在看到老师孱弱的身姿产生动摇之致吧。


借着探病前来虽是好事一桩,但在病人面前应该如何言动,应该说些什么话我们全然不知,只是尴尬的在那里。


【癌,癌症】矶宪也没有难以启齿的样子说道。虽然也告诉了具体是什么癌,但我已经全然听不进去。


 


回去的路上,我们五人如改变队形的航空部队一样,时而五人一排,时而两排,一边走一边说着闲话。有人提议去车站旁边的快餐店,除了说之后有考试的匠之外全员同意。


【那个是真的吗】说话的是刚央。


【什么是真的吗·】回问的是三津樱,【矶宪说有看比赛的事?】匠给出猜测。


说是状况不好,因为用药治疗很严重的时候经常会看我们的比赛。


【那最后的比赛,剩下一分钟差三分,那之后的展开真是让人热血沸腾。真的会鼓舞人的】


矶宪,那个时候,因为那个时候是临时教练一样的角色,在我们毕业之后没多久,就离开了儿童篮球教职的样子。也许,就是那个时候身体变得不好的。总之就是我们的比赛给他印象相当深吧。


说是身子不好的时候也会经常看录像的DVD


【看到大家那么努力,就觉得我自己也必须要努力了。一次又一次看】


一次又一次,矶宪进行了强调。


我们可能都觉得有些不好意思没有马上回答,稍等之后骏介开玩笑的语气说【记得我好像是的了一个违反体育道德犯规?】


【判的一点都没错。用脚绊倒别人,真是够恶劣的】矶宪大口笑道。笑脸虽然跟以前没变。但比起那时的轮廓感觉又稀薄了一些,我不由一阵寂寥之感。


 


【啊,那个】就在我们通过市民公园旁的时候,刚央叫道,一边指着草坪的方向。


设置着篮球场。看起来还比较新。


【去看看吧】刚央说。


【看看又能怎样】匠倒是反驳了一句。


【又没有球】骏介看来是站在匠一边的。


只是因为穿过公园是近道,我们进入园内,通过草坪广场。


以周日的中午来说是有些空荡,也就不时看到一些小孩子在周围游玩。


篮球场所在的位置还在稍微里面一点,像是街头篮球的场地,远远可以望见有人在进行三对三的比赛。


【让他们加我们一起玩吧】


【刚央,和你不一样,在中学毕业之后就没碰过篮球,这个动不起来啊】我发言道。


【没错,我最近上体育课的时候倒是打了篮球但完全投不进啊】,君介像是在隐藏自己的不好意思一样伸了个懒腰。


【都说了骏介你这样是不行的】


【为什么啊,三津樱,你不是也在远离篮球吗】


【不不,我和骏介不一样。骏介是必须要努力的】


【为什么】


骏介在说关于放弃篮球理由的时候暧昧不清,大家也都避开不去触及,所以在三津樱这么强硬直接的说法面前,我有些吃惊。


【因为之前就觉的骏介会成为篮球运动员,即使不到顶尖选手,也一直会以篮球为业】


【怎么可能嘛】


【那当个youtuber(网红直播,不过是国外平台,译者注)也不错嘛。最近这种很多的。一对一篮球,投篮挑战之类的】


youtuber?我吗?】


【骏介形象挺不错的啊,说不定可以火呢】


【三津樱,你咋就这么执着呢】骏介好像没有认真考虑的样子。


【没错,关于这件事情我是很执着的】三津樱说道。


刚才口头不应不承的骏介,也就径直走向篮球场去。是不是心里也想试一下呢。要是这样的话倒是可以看到许久未见的骏介和刚央的共演呢,悠然还在想着这些的我跟在后面。


【步,等一下】匠把我叫住了,因为我离得最近吧。


顺着他的目光,我看到了在广场角落附近的男人。


那个男的才刚刚站起来的样子,拿着书包。穿着黄绿色的运动衣,蓝色的牛仔裤不太衬的样子。体格良好,肩宽也有,但大概因为弓身的原因吧没有感觉到活力。


年龄在我们之上,二十多岁的样子吧。不太像是带着孩子来的父亲没也许只是周末来公园放松一下。或者是在办什么事情之前暂时在这休息一下。


所以匠【那家伙,好像挺奇怪】这样说的时候我一开始还不太明白。


【诶,怎么了】


【怎么了】三津樱回过头来,刚央和骏介也停了下来。


那个男人,匠露骨的指着前面男性的背影。【不奇怪吗】


【怎么说】


【最近在都内不是有那种事吗】


我瞬间就领悟到了。大概半个月前的时候,有临时起意杀人事件。年轻的男性挥舞着小刀,繁华街上有死者出现。而被逮捕的犯人没有一点悔意,只是在说关于自己人生的悔恨。


【那种事情,发生一次的话,就会在周围有类似的案件出现】匠说。【是一种传染,或者说模仿者会想还可以这样做啊】


黄绿色上衣的蓝星步履蹒跚,走向在沙堆的孩子。


我们五个人对看一眼。


想着大事不妙的我却无法挪动脚步。男人没有背着书包,而是拿在手里。察觉到不自然的时候,他手已经伸进了里面。不好的预感游走于全身。手足和内脏虽然下判断要马上动起来,大脑却说要慎重一点好,下达了刹车的指令。


这让我想起了比赛的场面,小学生最后一场大赛的那场比赛。剩下还有一分钟的时候球传到我。前面没有防守球员。一瞬间的空隙,可以说是机会,然而我却迟疑了。因为害怕自己把这么重要的机会给弄砸了。


总是在重要的时候看向周围犹豫不决,这就是我。【总是迈不出那一步的步君!】这一称呼从我记忆中浮起。这是幼儿园的时候,有个多嘴孩子的家长对我说的话。说的人可能觉得这是挺有意思的称呼。但对我来说却仿佛是诅咒的话语一样一直残存在体内。


刚央和骏介没顾我就赶过去。


【诶】刚央叫出声,正是那个男人将刀从书包中拿出的时候。握着长身菜刀就转过身来。


难以相信这是现实,我感觉全身都轻飘飘起来。


【危险】三津樱在旁边说道,接着仍然继续往前,而我终于也跟在了后面。


看着这边的男人,四方形的脸上没有表情,突出的前额引人注目,咪咪的眼睛让人想起爬行动物。


他又背朝了这边,稍微加快了步伐,这不就是握着菜刀,要往沙堆走去了吗。是故意的,还是偶然的,书包落在了地上,从开口处掉出好几柄类似的刃物。


虽然似乎听到悲鸣的声音,但那可能只是我内心的呐喊。


刚央和骏介没有一点害怕。全力疾奔。匠和三津樱也跑了过来,我跟在后面。


骏介没有犹豫。追上前面的男人后就把他从后面拉到在地上。


刚央就势压在仰身的男人身上,骏介从男人手里夺去刃物,扔的远远的。三津樱用身体压住男人的脚,让他没法动弹。


【步,电话!】骏介朝我喊道,我马上拿出手机,这时候旁边的匠已经拨打了电话。


无论干什么总是慢别人一步,我变得厌恶自己。除了我之外的其它四个人,都总是做着他们应该做的事。


只听见周围的家长都发出惊呼。


在警车鸣笛到来之前,我就茫然的站在那里。明明没有跳跃身体却上下动弹。心脏咚咚的跳动,血液汩汩的涌上,而这些我都是半晌之后才意识到。


 


想起那个时候的事情之后三津樱问我【步,你在发什么呆呢】。


我们两个人,站在体育馆外面。这是我们十多年之前上的小学。数年前进行了改建,之后基本看不出之前的样子,体育馆也变得宏大。总是说少子化的时代,而在这一带儿童却是日渐增多,建筑物的大小简直有点跟不上的程度。


 


馆内传来篮球着地的声音,还有孩子们发号施令的声音。


【我是想起了六年前的那个事件。大家一起到矶宪的家里回去的时候】


【啊啊,矶宪】三津樱一副很怀念的样子。大学毕业后和两个熟人搞了个应用制作公司,刚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还挺担心不慌不忙的三津樱能不能开好一家公司,但他的工程技术像是很扎实的样子,公司慢慢上了轨道,工作也安定下来了。


平常上班也只用穿夹克和牛仔裤这样的轻装,稍稍让人有些羡慕。


【那之后应该我们五个没聚过了吧所以总是会想起】我说道。


【那次还真是闹得大。受到了那么大的关注】


【三津樱最近有和谁见面吗?】


【和匠倒是在车站见过,和刚央则完全没有,骏介好像挺忙的,现在也是个名人了】


【都是多亏了三津樱啊】我真是忍不住笑。


【诶?我?为什么?】


【不是你说让他去做youtuber吗?】


【我说了吗?


不像是装的,好像真的不记得了。


【因为骏介是两年前开始做的,和我说的完全没有关系吧】


【不不,有的】我虽然再次肯定,三津樱却好像没听进去。


【说起来真的厉害啊,这段时间我看了,播放数量真的好多】


【骏介的视频?】


【还真是喜欢篮球啊】


【确实】听说辞去高中篮球部的时候,大家都吃惊,甚至有点沮丧,但在进入大学后骏介加入了当地的球队,作为篮球选手回归了。我还记得刚央当时是很高兴的高速我们这个消息。汇报邮件的标题应该就是【朗报】。


骏介大概在两年之前,开始作为youtuber上传一对一和个人技巧的视频。这也是来自于刚央的告知,而且那个时候应该不是【朗报】而是【特报】。总之大大超过了预想中的视听数,粉丝也多了起来,也让我们觉得自豪。


总觉得之前对这种印象是把自己觉得好玩的东西拍下来传上去就可以挣大钱的事业,但现在才明白要稳定的上传视频,保持观众对你的关心可不是意见简单的事情。对于擅长爆发的骏介能够如此坚持一件事情,真是让我有些佩服。


【另一方面,刚央竟然在教小孩子打篮球。这时在小学时代完全想象不到的事情】


接着三津樱问了我两亲的近况。


【都精神着呢,现在还有在说儿童篮球的事情】


【那个时候就很热心应援呢】【那时真的有点烦人】


现在会觉得,那个时候的他们能够为乐的事情也许只有这个,就好像是长期的主队球迷一样的存在。【也许我不应该对自己的球迷这么刻薄的】说完这句话后,三津樱也跟着笑了。


稍稍过后,【诶,那个不是匠嘛】三津樱指向前方。


只见穿着夹克,瘦削戴着眼镜的男人从校门处走了过来。


【诶,是吗?】会这样想,是因为比我印象中的匠身高足高了有十公分。


【好像是进了大学之后突然长高了】


【咋不在打儿童篮球的时候长嘞】


三津樱【你这话我之前也对他说了,结果就被嫌弃了】笑道。【但要我说,他这身高也真应该矮一点】


大概是说本身聪明,又是医学部学生,长得也挺帅,再长那么高简直没天理的意思吧。


背着时髦书包的匠,走进之后,举起手道【步,好久不见】


【你长高了诶】


【你可别说什么咋不小学时候打篮球的长高才好这种话啊】


【怎么可能说这种话】我夸张的发誓。


【刚央在里面?】匠指着体育馆。


【刚才看了一下,是在指导小学生】


【为什么在这里集合啊?就在冷饮店不就好了?】


【刚央想给自己教的学生吹一吹说自己是骏介的朋友】


【人气youtuber是吧】


【匠也看了?骏介的那个?】


【看了看了】本来觉得对这种东西不会有什么兴趣的匠,居然理所当然一样点点头,这让我有些高兴。【骏介还是那么快啊】


是啊,就好像觉得这速度是自己的功绩一样,接着点点头。


【说起来】三津樱慢慢说道。【你们听说骏介高中不打篮球的理由了吗?】


【三津樱你知道?】虽然在意,但一直没有让他告诉我们的机会。


【稍早前。我缠着问了他】


【缠着问的吗。所以是怎么回事?】


【简单说来就是监督或者教练,总之就是和指导者合不来的样子】


【啊啊】【也算不难想象到】


【骏介这种注重个人技术的选手是不太会被喜欢】


不仅限于篮球,只要是团队运动,一个人所能做的就是有极限的。不管运球再怎么好,也难以完全突破敌人的防守。必须要传球,挡拆,系统的进行攻击。当然,骏介也理解系统,也不吝惜将自己作为一枚棋子在其中运转,但也曾抱怨【只是稍稍自由运作一点,就被认为好像是偷了东西一样对我发怒】。


【这就是骏介的极限吧】匠冷静的说道。


【你要是特别厉害的话随便你打也不是不行就是了】


到底是赌博,还是挑战,这种区分太难了。


【那种刻板的指导者太多了】我说。


【毕竟,最有效率的教育,就是这种刻板的方式啊】


【是这样吗?】


匠对此没有回答,指着体育馆。【为什么不进去?】


【我们外面的人在里面不太好吧。而且大家等的是骏介,结果我们进去这不是让别人失望吗】三津樱不紧不慢的说道。【所以就在这里和步聊聊】


【那骏介呢?】


【应该差不多要来了吧,我才看了他的SNS】虽然不是定期的查看,但不时想知道骏介的近况就在网上进行搜索。


【写了什么】


【预定在母校和儿童篮球时代的朋友见面】


【真官方啊】


【那跟匠你比还差点】我说道。【但是真挺高兴】


【什么?】


视频的世界里,而且即使说是篮球这一限定了的兴趣世界里,已经成为名人的骏介,特意把我们归为不特定的多数-朋友。我这么解释后,匠说【你太夸张了】同时向我投来一种同情的眼光,还说【总不能写亲戚或者陌生人什么的吧】。


体育馆中传来斥责的声音。


【你在做什么呢,给我停下来!】


匠朝那边瞥了一眼。比以前的目光要更加冰冷。【那个是刚央的声音?】


【怎么会,刚央要是这种人的话,那真让人失望了。好像是刚央的前辈。本来就是这个人带这个队伍的】刚央只是被叫过来帮忙的。


【要我说几次才明白啊。真是没用!】随着这声,馆内一片寂静。明明不是冲我吼的,胃也抽动了一下。


【这什么教练啊】匠一点不客气。


【刚央可是说这人在儿童篮球界是很优秀的,每年都带出了很厉害的队伍】


我说明后,匠【面对小学生不大声怒喝就没办法变强的队伍该怎么说呢】语带讽刺的说道。


【但是太由着的话,孩子们就会松懈了】我说出了以前父亲说过的话。并不是想要拥护大声斥责的教练,可以说不是一种意见的表达,是常常可以在大众媒体上看见的列出对立观点,想要保持一种平衡的性格使然,又或是身为公务员,总是想把各种各样市民观点全面看到的习性呢。也可以说单单只是不想让自己立于危险的境遇。想到这里,胸闷了一下。


仿佛听到迈不出那一步的步君的诅咒。


【想要整肃孩子们心境的话,就用相应的斥责方式就好了不带感情的,毅然的。没有必要伤害别人的自尊心,让其暴露在众人眼光之下,带给他恐怖】


【也是】


【刚央大概是做劝解那个前辈的角色吧】匠一边说着,一边走着,还以为是走到门口去看一下里面的情况,结果转来说看不到。


【因为对于刚央来说是前辈,所以充其量也就说【就是骂狠一点也没什么关系的嘛】】


馆内又传来了教练的怒骂声。虽然可以分辨是面向孩子,大声斥责的样子,但具体的话听不清楚。


【用这种抽象的语言大叫大嚷,不就是独裁者的手法吗】


【独裁者是这样的吗?】


【不知道自己有什么具体的问题,就被给予恐怖,最后只得以那个人的脸色来行事】


【大概就是这样的吧】三津樱如此说道。


【那个时候的那家伙也许也是这样的吧】


那个时候的那家伙,你这才是够抽象的语言吧。我批判道。


【我是说六年前的那个事件的犯人】


【啊】因为刚才想起了那个时候的事情,所以我脑海中马上浮现起那个在公园里暴走的男人的背影。手里拿的刃物,也感觉比实际更大。


大家都在拼命面对的时候,只有自己因为恐惧一点都不能动弹的自己。


【那个犯人,之后是怎么样了?】


 


*


 


六年前的事件之后,我们上了新闻,随着【立功中学生】这样的标题一跃成为话题,被卷入难为情和麻烦的漩涡之中。在市内和学校里,被表扬,被挪揄的日复一日,着实让人有些厌倦,而被逮捕的犯人却好像没有怎么被报道。


进入大学的时候,又一次突然在意,搜索了一下网络。那个时候的犯人,说他父亲是警察官还是国会议员,还是说是其朋友,总之是因为有一点关系的原因,没有受到太重的刑罚就不了了之了。当然,这种说法也有是真伪不明的都市传说,阴谋论的可能性。


虽然说是已经有了自灭觉悟的随机杀人者,但毕竟没有出现死伤者,应该也很难给出很重的判罚吧。


【那个犯人,我在周刊志上看到过,说是两亲很严格,总之是看别人眼色进行生活的。也就是在独裁者支配之下生活,在这种沉重的压迫之下压力爆发了】


【就非要到公园?】


【回忆一下矶宪说过的话】三津樱冷静的说道。


【什么】


【我们在事件之后。不是又去探望了一次吗。就是那个时候】


协助逮捕犯人,被表彰之后,大家又去了矶宪的家。


那时候我们当中的某个人随口就把那个犯人定性为【那个异常者】的时候,矶宪倒是冷静的说【即使那个孩子,也可能抱有各种各样的事情】


【各种各样?】


【当然也会有对人生没有任何不满,就半是好玩的对孩子们发起袭击,但也有那种不是这样,被逼急了才去做这种事情的人吧】


【即使被逼急了,不会去袭击孩子们还是大多数人的选择吧】我说道。


【确实】矶宪马上表示同意。【只是,总感觉这时候说你也给我忍着好像也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老师,该说你是相信人本善呢,还是相信大家都是好人呢】匠不知道是讽刺还是真心的说了一句。


【不】矶宪笑道。【也许正相反】


【相反?】


【不仅不是性善说,我根本就不相信人这种东西。因为自己就不是一个好人。也是正因为如此】


【什么意思】


【小说中。常有那种犯罪者什么的,挥舞着暴力,或者是凌虐弱小的恶人,而主人公就将此打倒。大家都对此交口称赞的描写。只是,现实不是这样的】


【您是想说坏人也有好的一面吗?】


【不是的】头左右摇摆,予以强烈的否定。【只是无法认同就因为那个人是恶人所以就可以从悬崖上推下的做法。难以用魔法或者刑罚将恶人消除。无法拜托安杜里尼把所有犯人全部消灭】


【那是谁】


矶宪没有回答。【我们很多时候不知道犯人什么时候出现在社会上。即使出生在同一个镇子的可能性也是有的。如果就因为出生地相近就对这个人出现异常嗤之以鼻不是也挺恐怖的吗】


【是的吧】


【我是个现实主义。把这种人关在哪个地方,一生都不让他出来虽然也不错】矶宪一副抱歉的语调说道。【但如果有那种最终一定会回到社会的人。我还是觉得去考虑尽可能让其他人能够平和生活的方法比较好。那家伙不幸福的话。我么这边就要倒霉了。对于犯人能够大喊【判处死刑!巡游示众之上,处以绞刑!】的人大概是梦想家吧,不够现实】


【那应该怎么做呢】


【不好办啊】矶宪快速答道。【没有必要对其温柔,也不可能成为朋友】


【那不就是没招了?】


【是这样的,没招了】我至今还记得矶宪那副困扰之下微笑的样子。【你们要是有了什么好办法,一定要告诉我】


 


门嘎吱嘎吱的打开。猛地一看是刚央。和以前的样子虽然没多大变化,手臂是变粗了。胸板也变厚了,跟他面对面的时候简直有点无地自容的感觉。


【怎么已经来了吗,怎么不进来啊】


好久不见,我们打了招呼。【怕打扰到孩子们练习。而且骏介不是还没来吗。匠也是才刚到】


【快进来吧】刚央指着体育馆里面。


好好,就在我们表示客气一下的时候。斥责的声音,又如从门缝间钻出的怪物一般,传了出来。刚央回过身去,皱起眉头。


【不管什么时代都一直没有变的,大概就像是传统艺能一样的东西吧】三津樱虽然是很认真的说,我和匠都稍稍笑了,刚央则更加皱起了眉头。你们怎么想?


【什么怎么想,这很不好啊】


【匠还是那个样子啊。直接了断】


【那样的指导方法简直有百害而无一利。最好还是不要这样了】


【这我也是知道的。只是,真的很难去跟前辈说清这件事情】我站在了刚央的立场上。因为这是自己作为公务员工作当中切身感受到的事情。即使我这边是正确的,也无法去说服到别人。即使在口头上胜过了别人,这之后的关系也会变得不妙。如果说关系变的尴尬但是事态得以改善的话还好,现实是很多时候状况根本就没有改变,只是单纯的关系变差了。


【家长们不会看到练习的情况吗?】我们之前儿童篮球的时代,兼有接送的目的,家长们经常来看练习的场景。在家长的面前,一般都不会随便过分的斥责孩子了。


【基本上我们是不让家长来看练习的】


【在别人父母看不见的地方进行虐待吗】匠一副鄙夷的表情。


【不不,应该说我们这里孩子家长持有这种看法的还占多数】


【这种看法是?】


【麻烦好好的锻炼他,对他严厉一点也没有关系的看法】


【真的吗?】虽然疑问,但我的父亲好像也是这样子所以倒也没有意外。


【真还挺多的,有的父亲一直在说自己小时候怎么被严格对待的事迹】


【自己不喜欢的事情,还让下一代继续,这算什么嘛。虽然说没有必要宠着,但是威胁让孩子害怕什么的也没有意义啊】


【这我也是明白的。以前我们就经常说这茬不是吗】刚央苦涩的表情。【总之先进到里面吧。骏介差不多也要来了。我也介绍一下你们。以前儿童篮球时代的朋友,现在过来帮忙带练习了】


【和刚央不一样啊,我们现在打篮球的话会受伤的,怕是会给你们添麻烦】


【总是比小学生个子吧,就在那当人墙也行】刚央迫切的把我们领向入口。【啊,说起来匠你真是长了不少个子啊】


【也许吧】


【要是在打篮球的时候长就好了】刚央说完后,匠重重的吐息一声。有点生气似乎在说【身高又不是自己能决定的】,确实如此。


 


*


 


进入体育馆后,将近二十个孩子朝这边望来。莫大的斥责之后,正是全员静寂的时候,我们这群不速之客虽然来得有点不合时宜,但这恐怕也在刚央的计划当中,也许是想缓和一下紧绷的气氛。


【山本桑,这是之前说的我朋友】刚央向远处的教练,以孩子们也能听到的声音大喊。


被叫做山本桑的教练是光头,个子也高皮肤黝黑,肩膀宽大,颇有些威严之感,这在孩子们眼里,确实会感到有些恐怖的吧。


山本教练给出指示后,小学生们哒哒的来到我们面前列队站好。好几个人都是光头。大声朝我们问好,那充满元气和活力的样子,看上去就连匠也有些动容。


【啊,那个,你们一直期待的骏介虽然还没来,但应该快到了】


以篮球为主题的up主,骏介在孩子们中也相当有人气的样子,他们一定也很期待今天骏介的到来,所以也都眼巴巴等着关于这件事的消息,他们当中有人露出沮丧的神色,但还是在非常端正的致敬之后,又回到了山本教练旁边,就好像一支被统率的军队一样。


练习再次进行后我们到了舞台一侧坐了下来,接着就漠然的看着孩子们练习的样子。


虽然现在不打了,但毕竟是从孩童时代一直到中学毕业都以之为中心的事物所以对其还是有一定感情的。感受篮球的弹动,互相交错的篮球,特别是篮球入框时那清脆的声响,更是让人心情高涨。三津樱和匠一定也是一样的心情吧,只是沉默着,眺望着连名字都不知道的练习。


很快,比赛形式的练习开始了。


【比我们那时候人数要多多了】匠说道。大概是想起为了凑满规定的人数而动员低年级学生的事情吧。


又开始听到山本教练兴奋的声音。刚央也大声的给出指示。


【嘛,篮球运球的声音很大,所以有必要大声的进行指示】


【是这样的】我也对三津樱的意见表示赞同。


【只是,不要任凭感情的去斥责就好】


【这也是的】对匠的意见我也点头。


【儿童篮球最后的比赛的时候,对方的教练也好厉害啊】


你到底在做什么啊,马上就要被追上了!确实很生气的样子,连我到现在都记得这么清楚,想必当时被骂的选手应该记得更加清楚吧。


怎么可能是什么都没做呢,大家都是想奔着胜利去的。


山本教练【喂,那边的!】这样叫道。叫声又让体育场全场陷入寂静,孩子们身体一下变得僵硬。


哈,匠叹息一声。


练习中止,山本教练就指着一个小学生把他拎出来。【你这家伙,说了多少次都不明白是吧】


整个脸都僵住了。干嘛要这么大的声音啊。大概是因为兴奋的原因,山本教练的话越来越升级了。


孩子僵着脸,反身一样,不停点头说是。


【嘛,这也是一种努力的表现吧】


【要是这样的话,有稍稍改善的余地不是吗。其他的孩子也是,要不然是真的害怕的很,要不然就只是装出害怕的样子。真正想教的话,没有这么大声的必要吧。只是想引人注意而已】


【看到那种事情】三津樱素朴的说道。【就会想运动是运动了,人性却是没有得到提升】


【不限于运动的世界。不管是什么领域。只要变强变厉害了之后,就会变得张牙舞爪,这和人性是没有关系的】


我没有同意也没有反对,只给出了暧昧的意见。


山本教练的话仍然在反响。【说起这段时间的比赛,你们一被犯规就喊痛,如果专心致志比赛的话哪还会痛啊?】


听闻此话的三津樱还专门去问匠医学上是不是这样的,真是有些好笑,课现下的氛围却让人笑不出来。


刚央则在山本教练的旁边站着,开始温柔的指导起孩子们。可以看出是专门过滤了那些无意义的骂言,只挑选出真正有用的东西呈现给孩子们。一边维护前辈的自尊心,一边又在想办法缓和孩子们的恐怖吧。


受不了这紧绷的空气,我正准备起身朝外走去的时候,门开了,而孩子们都反射式的回头看去。


出现的,是短发,看上去很灵动的男人,举着篮球鞋,就进来了。


【啊,是骏介】三津樱高兴的说道。


他望着馆内,看到舞台上的我们后,举手打了声招呼。大概是山本教练的指示,孩子们哇的一下扑了过来打着招呼。


孩子们的表情和刚才完全不一样变得明朗起来。比接近我们的时候要更加兴奋。


【骏介!】刚央的叫声中,明显的流露出【多谢你打破这个沉闷气氛】的微妙含义。


从孩提时代可是骏介就不是那种会说大道理,用行动引领我们的人,现在似乎也没有变,跟山本教练打完招呼后,就说到【大家来打比赛吧】,也不顾练习的安排【步你们也来吧。都有穿篮球鞋吧】。


我们无奈的从舞台下来,但要说没涌上热血那真是假话。


 


*


 


发生那件事的时候,我在舞台旁边被叫做器材室的地方。比赛热烈的进行当中,球恰好砸在篮板卡在了上面,我过来找有没有什么长一点的棒子。


脚下有数个篮球,捡起其中一个我望着周围。


昏暗的器材室内,和我们那时候不一样,相当整洁,但就是半天好不到长棒一样的东西,大概是放在别的房间里了。


咚的声音从器材室外的篮球场上传来。就像是从屋顶附近猛烈的向地面撞击的声音。我开始还想到是外面的人用球砸卡住的球。因为还听到了叫声,还以为用了多么胡来的方法,或者是没有成功之后的惋惜。


就是没有想到是可疑人物闯入,还开枪了的情形。


 


慢慢推开器材室门的时候,注意到了异变我停了下来。停的我真想表扬自己。因为再开一点门就要发出声音而我被发现了吧。


体育馆的正中,穿着帽衣的男人在大声说着什么。孩子们大声叫嚷着。又是一声枪声。这是朝哪射呢。


孩子们开始夹杂着哭声,甚至有人在喊妈妈了。


心脏剧烈的跳动,手在震颤。门扉的缝隙间。


孩子们和山本教练,刚央以及骏介和帽衣男对立而站。个子有点高,肩膀也较宽。男人的样子,就像是在街上买完东西回去一样的气氛。然而右手拿着的手枪,让一切现实感顿消无形。


【喂,你别乱来啊】山本教练一步两步向前。和刚才斥责孩子们一样,具有威慑感的声音。


男人在叫着什么不成话的语言,靴子重重踩在地板上的声音,摇曳着整个场馆。


山本教练蹲了下来。有人大叫起来。这是被击中了。我一瞬间脚上失力,跪在当场。


看着倒下的山本教练,虽然说才见面,也只打了招呼,但几分钟前还正常的他现在却倒下的场景,只让我茫然失措。


【你,你在乱来什么啊】


山本教练的声音。被击中的好像是大腿部位,虽然也挺危险的,但至少知道性命无虞让我是松了一口气。


帽衣男挥动着手枪,让孩子们和骏介他们移动到靠墙的地方。


【明白了,你冷静点。有孩子在的】刚央声音颤抖着,举起双手如此陈述道。


男人一下抓住面前的小学生,从背后按住,枪口抵着头。正是扣押了人质的犯人。


该怎么办,该怎么办,身在器材室里的我拼命的想着主意。


我的头脑里只有语言在空转。不是思考的结果,只是单纯的【该怎么办】的显现。


仿佛又听到了那句,迈不出那一步的步君。


想到给警察打电话而摸向裤兜,然而在参加练习的时候,东西都放在场地旁边了。


到底目的是什么呢。


男人的侧脸,进入我拼命凝视的视界,那个瞬间,我啊的一声。


是那个男人。六年前,我们在公园控制的那个持有刀刃的可疑人物。即使这么多年过去,他的脸几乎没有变,还是和那时候一样的面无表情。


匠面向那个男人在说着什么。


大概匠也意识到了吧。


是什么时候被释放的。这样的再会应该不是偶然。


是为了我们而来的。


是我,还是三津樱,还是匠。不不,从时间点上来看,是骏介。是偶然发现的,还是那个男人凭着自己的执念,一直在追踪骏介呢?


大概是后者吧。因为骏介是网上的名人,所以可以追踪动向。应该就是看了SNS说我们要见面,所以就跟莱了。


是觉得终于可以向六年前抓捕自己的家伙们复仇了不是吗?


和脚上的颤抖不一样,一种别格的心惊,席卷了身体最深处。男人是以非常强烈的意志来到此处,甚至还带了手枪。


为了达成对我们的复仇。


必须要做点什么。


还意识到一件重要的事情,现在没有被那个男人注意到的,就只有我了。


也没有时间了。


如果是为了一雪前耻来袭击的话,那就没有交涉和说服的余地。他马上就应该面向刚央和骏介开枪。


不论何时枪声响起都不奇怪。


如果什么都不做的话就会是上面的图景。但,应该怎么办呢。


脚离不开地面。


和那个时候一样。


 


六年前,即使那个男人从书包拿出刃物,我也没有行动。虽然觉得应该慎重行事,但这只不过是借口。只是单纯的因为害怕。


小学时最后的比赛,剩下一分钟持球的时候也因为老是在想投不进怎么办,失败了怎么办而全身僵硬。


不知什么时候倏然闭上眼睛。就感到有人在对我说,没关系,下次一定可以的。是矶宪的目光。那是小学24秒违例,又或者是从板凳上起身的时候,对方似乎看穿了我的心情。


不是赌博,而是挑战。


失败的话,是我的原因。


我清楚这不是是谁的原因的问题。但想起这话的时候,那好像已经被强力胶水涂满的篮球鞋变得轻快起来。


我向墙壁处移动,按下开关。


虽然是第一次见到的操纵盘,但要方便孩子们使用的原因吧,在其上的贴纸清晰的注明着是调节篮筐上下用的。


不管是上还是下,篮筐能动起来就行,我按下按钮。


声音响起。


突然间篮筐的作动,势必会引起目光,也许只是一点点时间,但可不能就此失去。


真的不能犹豫。我猛然的推开门。


男人看着缓缓上升的篮筐,背对着这边。


【匠!】恐怖之下本以为自己发不出声音,没想到大声叫了出来。


男人注意到我,叫着转了过来。看上去是要把手枪对准我,我则把手上的篮球投了过去。


小时候,我就擅长长传。现在,也仍然可以。小学生用的五号篮球也是正好,比一般的篮球要更轻容易投掷,投的更有力。


如果是匠的话一定可以。


我起脚,向男人奔去。球鞋在场地上鸣响,激励着我。


现在必须上了。


想到随时可能会对孩子的头颅开枪心不由一惊,但又想到如果他的目的是复仇的话,那么比起孩子对我袭击的可能性更大。


男人面向我,举起手枪。


枪口对准了我,而我在心里想,哪有那么容易让你打中的。


从余光中看到匠接住了传球。他基本没有做预备动作就投了过来。那个时候冷静准确的传球的匠和现在重叠在了一起。不论何时,总是把球传达到想要出现的位置。


篮球,朝着男人的右手,那只持枪朝我瞄准的手激突而来。


男人发出小声的呻吟,同时手枪掉了下来。


手枪滑过地面,男人为了要捡枪身体扭曲而放开了少年。刚央马上将其护在身后。


更早到达手枪旁的,果然还是三津樱,就如他迅速捡起比赛中漏掉的球的身影。


男人脸上的表情裂开。比起苦闷,更多是苦痛和愤怒引起的裂缝。


发出要刺破天际一样的喊声之后从裤兜里掏出金属锤。伸手开始挥舞。朝向趴在对面上就是不让他拿到手枪的三津樱。


我站在男人前面。匠也跑到旁边。两人牵制着对方的举动。只有自己虽然会恐怖,但有同伴在身边一同协同的时候,就会感到非常的心安。


【步,运球动作过大的对手,你是能够预判她/他的动作的】匠说道,所以不要但却,但匠只是想让我安心才这么说的吧。【你的眼中对方没有假动作】


实际上,男人在胡乱的挥舞着锤子,动作很大。不要慌张!我拼命对自己说道。


那个时候,小学最后的比赛,剩下的一分钟没能追上,我们输了。借口和惋惜虽然可以列出一大串,但懊悔和自责却一直留在脑海里。


这次。


刚央正引导孩子们离开体育馆。有几个腿软走不了路的,也只能拽着出去了。


别开玩笑了,男人又喊道。不知是汗液还是唾液的水滴席卷而来。


我一瞬间,僵住了。匠大概也是一样的。


一个转身,男人朝向孩子们跑了过去。


几乎是同时,一个孩子摔倒了。


我惊叫一声,全身气血翻滚。


男人朝向倒下的孩子,加快了速度。就如捕获落单的猎物一般。想必是在想最后至少跟一个孩子鱼死网破吧。


似乎听到了比赛结束的铃声。从小学开始,就无数次听到的结束的信号。而马上在脑海中浮现的,还是小学最后比赛的终局。


不止那个时候。不只是打篮球的时候。那之后,也有【做了所有能做的事】但【最后还是没赢】的经历。已经不知道到现在嘴里说了多少次不甘了。


这次不想再输了。输了就糟了。必须要制止他。


人影从旁边掠过也就是这个时候。


没有声音,如疾风一样一如疾驰。


朝向篮筐跑行的骏介,等待着我们的传球。祈祷的同时,传出篮球。


骏介以滑翔一般的速度飞至男人的脚边。


拿着锤子的男人猛地倒在了地上。


 


*


 


前辈,急救车就快要来了再忍一忍。


刚央对按着自己大腿出血部位的山本教练说道。小学生在旁边围了一圈。


突然发生的恐怖事件,孩子们当然都是一片惊慌,开始都是眼巴巴的渴望警察和父母来的样子,但不知不觉间已经回归到之前的状态了。


理由之一,便是匠看了山本教练大腿的伤势,说【虽然有出血,但没有大问题】。虽然不知道医学部的学生有多大的诊断能力,但他不经意的说话方式,也多少有一些说服力。


还有三津樱【教练,集中于比赛的话疼痛不就感觉不到了吗,所以请不要痛了!】,这番话也稍稍缓解了大家的紧张。


有谁笑了出来,孩子们围在教练旁边,开始开起玩笑起来。


而另外一个理由,就是犯罪的男人身上那种危险的气息已然消失了。


用器材室里的跳绳将男人的手脚数重绑了起来,躺在地上一动也不能动。再加上,刚才那股狠劲已经完全消失,现在竟然开始呜咽起来。那是由于怨恨和失望,还有苦痛一起混杂的,从身体深处涌出的呜咽。


刚才如此让人害怕的男人,现在一副啜泣的样子流下眼泪。


虽然觉得有点气氛不适,但那种想要想办法再次反击的能量已经明显不见了。


我们也都累的不行,就如打完比赛一样靠在体育馆的墙壁上坐下。


【这么绑着你,真是不好意思】三津樱对我面前的男人说道。


【但不这样做我们挺害怕的】


【要觉得痛就说一声,给你松松绳子】我也说道。


【不不,松绳子不是很危险】刚央马上提出。


【我要问问你了,你为什么要做这种事】稍稍,骏介叹息一声。


【因为六年前的事情,想要找我么报仇?】匠问道。


男人没有回答,只是一直哭泣。


你倒怨恨起我们了,我本来就要说出口了,但想到现在还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这么说可能会激起他的反弹,最后还是咽在了肚子里。


【你是怎么拿到手枪的】听到这么问的骏介,我又想起矶宪说过的话。


虽然使用手枪袭击儿童,引起这么骇人的事件,但实际上负伤的,只有被击中大腿的山本教练一人。虽然是很恶劣的事情,但说起来这个男人应该不会被魔法和处刑所完全消去。虽然是再犯,也会受到相当严重的惩罚,但这不是一件值得庆贺的事情。手枪的出现或许也有影响,但回到社会应该也不会要特别特别长的时间。


【我们其实也不是想妨碍你。只是,果然必须要做的事还是必须要做的】


大概骏介也是想起了矶宪所说的话。先设定了犯人还会回到社会的情形,选择了和拒绝以及裁断不同的话语。


男人大张着眼睛,是因为愤怒的原因吧。


怒意是朝向这个满以为洞察一切的我?还是对执行犯行失败的自己?又或者是对别的什么东西?


【是觉得自己的人生就这样完了,所以要干脆拉上一个垫背?】刚央说道。


【嘛,就是这么回事吧】


【匠说话怎么总是这么冷冰冰的】你这不是惹怒那个男人吗。


【那个】骏介看着倒在地上的男人。【完全没有完了】


孩子们变得安静,体育馆突然沉寂下来。


我们齐齐的看向骏介。


【以前,我们的老师这样说过的。进行篮球指导的,学校的老师】


【矶宪吗?】三津樱问。


【是的。最后一场比赛的时候,最后一分钟的时候】


【【在篮球的世界里,你们知道剩下的一分钟是什么吗?】】


啊,我的胸口搅动起来。伴随着怀念的同时,可能还有一种再也无法回去的寂寥。


还差三分,坚信着自己的队伍能获胜,那个时候就要返回球场的我们回过头来,问道。【是什么?】


永远,永远啊。


矶宪的头,大概如害羞一般稍稍偏离。


【永远】匠说,我也说道,再加上三津樱以及刚央的声音。


骏介,似乎对于全员都还记得有些吃惊,笑了。


【是的。永远。篮球的最后一分钟是永远,我们剩下的人生,还有你剩下的人生也都是慢慢的,永远】


【你这就有点强词夺理了吧。完全没有道理啊】匠这么说着的时候,大概是在笑着吧。


被绑住的男人虽然一副怒颜,但没有流露出对骏介的话不服的样子,只是气息上的发狠而已。


接着骏介说【我可能接下来要试着去职业篮球的队伍】。


一瞬间,大家都没回过神来沉默了。话题变换的太突然。要说是玩笑也一点不好笑,似乎完全就不该在这里出现的话题。


【诶】【什么】


B队。乙级的】


【真的啊】刚央的声调提高起来。


【有人跟我联系了。当然也可能只是看中我的名气】


如果能将人气youtuber招揽进来,那就既有话题性,也会吸引到更多的人吧。会这么想的队伍大概不在少数。骏介目前也确实有很多拥护者。


【但现在,是这个的状况吗?】匠语带苦涩。


骏介则继续说起来。【成为职业的,都是那些一直走在这条路上的精英,我这个岁数肯定不行的。之前就一直这样想。我真是走的邪道啊。高中退部,做了youtuber


【真是邪道中的邪道】刚央苦笑道。


【但是本来骏介就是不拘泥于旧体制的啊】这不是鼓励,而是我的真心话。


【不拘泥于旧体制的道路,我也想看看能走到那一步呢】三津樱也一副乐天的说道。


体育馆突然间时光倒退,我们像是回到了小学生的时候。骑自行车过来,大家进行练习。不考虑自己将来要做什么事情,运球,练习投篮,为每天学校发生的事情亦喜亦忧。


时间,怎么就过的如此的快。


【呐。等我成了职业选手的时候,一定要来看】


骏介似乎不是对我们,而是对那个男人所说。


终于听到了警车的声音。孩子们发出欢呼。许是确信已经得救。还有人对山本教练说。教练,急救车马上就来了。再稍稍忍耐一下,不要哭。


被绑住的男人什么都没说。虽然一直盯着骏介,实在无法判断他在想些什么。


【下次我们再去矶宪家吧】


【匠会说这种话,还真是稀奇啊】这样回答的我,当然也已经做好了去矶宪家的准备。


【已经六年了。我们这些人还真是长情啊】匠开玩笑的说道。


【这才是一种永远不是吗】刚央笑道。


咻的,骏介起身,拍拍屁股之后,【刚才的那个】这样说道。


【什么?】


【最后我是绊倒了他,这是不是反体育道德啊】


你说什么呢,我嗤笑道。


眼前男人的脸庞,如被残留在深海的人所流下的暗黑色的眼泪所濡湿。即使是他,也不是想要这么做的吧。


不是自己想要这么做,却陷入迷途,苦闷和不安之下想要从那里逃脱。


【抱歉,我违反了体育道德】骏介如此对男人说道。


啊,是了。


如果对方违反了体育道德,那么自己除了可以罚球之外,也被给予了重新开球的权利。

这,是我想要传达给那个男人的。



逆华盛顿


 


*


 


教室里收拾东西的时候从稍远座位过来的伦彦对我说谦介一起回去吧。虽然是住在临近的街区幼儿园的时候也经常一起玩,但三年级的时候因为伦彦忙于棒球,玩的机会就变少了。今天则很高兴的对我说没有练习,所以不用那么急着回去了。


离开教室后,就看见中山老师正在撕走廊墙壁上的模造纸。


【老师,为什么要把【教授】的自由研究撕掉啊?】伦彦马上注意到。


【啊啊】老师转过头来。截止到去年带我们的班主任是快要退休,话很少的老教师的原因吧,这个年轻,就好像兄长一样的中山老师让人感到很亲切。


【这要怎么办】我指着中山老师揉成一团的模造纸,【这是【教授】的吧】


名字是【京树(日文音读与教授同音,译者注)】。因为给人一种知道很多的大人的感觉,所以我在叫他名字的时候,总是会想到【教授】这两个字。


【实际上是有人为这件事生气了】老师的脸歪到一旁。【学校守则上写了不能去游戏机厅。来自学校的联络上也有写。他家长就很生气,问去游戏机厅的研究算是怎么回事。嘛,要说起来确实是这样的】


【教授】的【自由研究】,是娃娃机的攻略法。暑假中,有大把时间的他每天去大商场的娃娃机角,进行娃娃机的研究的样子。【研究方法】一栏的标题就以【因为我家没有太多的钱】开始,就像是要写小作文一样,但总之,他好像是不自己出钱,而是观察别的人游玩的样子。对失败的类型和成功率高得人的诀窍进行整理。还据说对自己一直在店里感到可疑的店员说了是在做暑假的自由研究,人家觉得挺有意思,让他帮忙摆放奖品,告诉了他好多诀窍。


不参考网上的视频,而是亲身总结攻略的方法确实让人钦佩,学校内也有了一定话题,在走廊贴出的时候,只是同班的我都有一种自豪的感觉。


所以看到撤去的时候,有相当的震惊。


【但是,【教授】的妈妈实在那个大商场工作,即使每天都去也没什么不好的吧】我主张道。实际上这件事在自由研究里也有提及,说是要和母亲一起回家所以就顺便去看看。


【是这样没错。但总之是校规上写明的事情,即使我们想宽大一点处理也是没那么简单的,其他的学生如果说那我也可以去怎么办】


——,我们发出抗议的声音,想说不用考虑的那么周到吧。


但看中山老师也是一副不好办的样子,想必不是那么简单的吧。


【今天,要和他妈妈一起来学校,就为了这件事】


不会吧,就为了这种事叫家长,伦彦夸张的说道。【要是没完成作业就算了,完成的这么漂亮,还不满意吗】


【老师也觉得这个研究很有意思吧?】我问后中山老师额表情马上变了一个人,【当然的了。这个超有趣的,自己调查就很了不起了,图也画的很好,简直太棒了】一边还点点头。


我稍稍放心了。


【啊,是了,讲义一定要带过去】中山老师像是突然想起来一样说道。【没忘记吧】


【给靖是吧,当然不会忘了】还真是忘了,真是危险。


【老师,靖为什么要休息啊?】伦彦问道。


【肚子疼】老师简单的回答。


哦,我回应了之后旁边的伦彦则说【是真的吗】,我不禁看了他一眼想知道是很么意思。


【那个,肚子痛不就是装病的时候最常用的理由吗】


【我希望你对全国真的是因为肚子痛难过的人道歉】我说了之后伦彦马上低下头说对不起,中山老师也笑了。


走到出口的时候才意识到忘了跟老师说不要对【教授】过于苛责了。


【说起来,靖的爸爸好像很年轻】伦彦在回去的路上这么说道。


【诶,是吗】我有点吃惊。靖不是从幼儿园的时候就没有爸爸了吗。好久以前他自己也说过【我没有爸爸,已经离婚了】,我还是那个时候第一次知道离婚的意思。


【大概两年前的时候吧。说是再婚了。就靖的母亲】


哦,我倒是给了个很冷漠的回应,说起两年前的话,和靖是在不同的班级所以才不知道这件事吧。


【新的爸爸来是什么感觉啊】


【如果是年轻的爸爸的话,也许就跟兄弟一样。因为靖是独子,这就感觉是多了一个哥哥吧】


靖的家是独户楼,门的旁边有门铃。是以前的那种,没有带摄像头的。


最近一次来这里玩是什么时候呢,看着门牌我默默回想。


应该是靖买了最新式游戏机的时候。因为那时候谁都还没有那种机器,大家都一窝蜂的赶过来。那些本来跟境关系不是特别好的人也都过来,把靖晾到一边抢起了手柄。我觉得大家也太自由奔放了,回头看靖,虽然也是稍稍面露困扰,但也没有说出口【你们不要这样】之类的话,反正我是感觉到有些内心不安。大概就是从那之后,我没有再去靖的家里了。


按下门铃,好像听到了家里响起的声音。稍稍过后,有个男性应答了。


我们说明了给伦彦送讲义的来意。


【啊,好的好的】


我们对看一眼。这就是他爸吧。但是平常的午后还会在家里,着实让人有些意外。


玄关缓缓打开,头发稍稍棕色的年轻男人走了出来。穿着拖鞋啪嗒啪嗒走进后,【真不好意思让你们专门跑一趟。都是哪个同学呢?】


我们报上名字后,【这样啊这样啊】点点头。


我从书包里拿出讲义,递了过去。


靖的父亲接下的同时稍微看了一眼,就折叠放进口袋里去了。那个时候我突然涌出会认真看嘛’‘会交给靖吗的不安。


【靖的肚子疼怎么样了?】也没有更深的意思就是想确认一下。


【现在正躺着。但应该好的差不多了,应该下周就能去学校了吧】靖父亲的眼神飘散出去。我深刻的体认:这就是所谓的目光游离吧。


然后就在他再次致谢要回到屋里去的时候,我喊了一声。


【什么】他回身的表情有些僵硬,有点胆怯的样子。


【那个,我们能去看看靖吗】说完又觉得自己好像要偷看别人一眼的大小姐一样觉得好羞耻。


【不是,那个我家有点乱怕是】靖的父亲这样说道,随后像是摆脱我们视线一样,背对我们回到了家里。


 


*


 


周围突然变得静寂,这才意识到刚才很吵。在打扫旁边房间的母亲,关掉了吸尘器的电源。


母亲一边整理吸管来到我所在的餐厅,随后伸直后背,说着【虽然甚是简单,麻烦就请让我打扫一下这里】。


一直都是这样。也不是对我说的,虽然看起来也不是那么复杂的清扫,但作为母亲,说这种话或许会让自己的心情轻松一些吧,总之这样的心绪我是不太了解。


然后这次是在洗衣机一带和二楼的阳台间穿行起来。


接着,在看着平板的我的对面的椅子上做了下来。


【啊】了一声。【我在家里这么忙碌,谦介就闲着玩游戏对吧。这个世界真是不公平啊。终于能坐一会儿了。坐着对人类来说只是一般性的动作,但对于我来说却是】


这种绕来绕去的说话方式是母亲的特征,因为这个的影响吧,我和姐姐从小就像个小大人一样的说话,有时让人觉得厌恶,有时让人觉得有意思。


【这个要修修了吧】姐姐一边伸筷子向桌上的姜汁烧肉,另外一只手操作着遥控,按下电视的按键,在确认画面不清晰后返回而来。【完全看不了嘛,我今天还有想看的节目的说】


【果然还是太老了吧,下次跟你爸爸说一下,看能不能买台新的】母亲说。


去年开始就单身赴任去大阪的父亲,虽然好像没有家里所需的每件物品都需要向他报告的样子,但母亲可能还是觉得有必要跟父亲谈一谈。


【老爸买电器制品的时候,可是会好好调查一番。就好像要把每一个的优点和缺点都要写出来的感觉,真不觉得麻烦吗】


【他可喜欢调查了】母亲这话,好似混杂了褒义和贬义。


【但看不了电视也正好,你们爸爸来了邮件让我们看看这个】母亲把平板放在桌子上,还靠在了专用台架,我们经常就这样,家族全员一起看视频。


【老爸还真是有闲工夫啊】姐姐有些感慨的说道。


父亲喜欢把自己喜欢的东西及感到愉悦的东西让全家一起分享。名作电影啊网上看到的有趣的视频啊,体裁也多种多样,如果我和姐姐也叫好他就会很高兴,意见不一致的时候就会很丧气。


【像是很有话题度的视频,大概是国外纪录片的录像什么的吧】母亲还没有看的样子。


即使本身是很有意思的视频但如果被父亲在后面推强制去观看的话心里还是会不舒服吧,姐姐虽然这样,但我却挺有兴致的。因为父亲所发现的东西,经常都是挺有意思的。


屏幕上出现体格庞大,圆脸的女性。看起来像是音乐剧的试镜一样。最开始好像没有什么期待的表情的审查员,却随着她那过于美丽的歌喉而合不拢嘴的样子。


以前好像也在电视上看过类似的画面,一开始被瞧不起的人让他人对自己的评价逆转的瞬间,实在是让人觉得心里很爽快。


停下视频重放的母亲满足的点头说,【果然这样的真是不错啊】


【确实】我也点点头。不被人看好的人发生逆转的故事,母亲非常喜欢。


【但是啊】姐姐一边搅动那都说。【这个人还不就是唱歌很厉害吗】


母亲皱起眉头。【还不就是?对呀,所以才很感动啊】


【我是说漫画还有电视剧里,多是最后【这个人是很善于运动的!父母是名人,超级擅长乐器】的发展,反正总是有什么特别的东西,而大多数人都是没有这种东西的】


【也许吧】我点点头。


【大多数人都很平凡,果然没办法实现逆转啊】


我仿佛看见身在大阪的父亲那寂寥的表情。


【嘛,你说的也有道理】母亲也表示了认同。


【是吧,所以了我就有在想】


【什么】


【即使没有这种特别的东西,也会被大家所认可的方法】姐姐把纳豆夹在茶碗的米饭上面。


【这个不是很常见吗】母亲马上作答。【让大家改变看法的方法】


【什么样子的】


【比如说,【那个家伙是守信的人】之类】


【这什么】我回问道。这是什么意思?


【信守约定,被信赖,认真的男人,这种不是特殊的能力吧】


信守约定的男人,就像是在念旁白一样正式,我真的不是很理解。【这么朴素的吗】


【朴素有什么不好。最终获胜的不都是那些认真信守约定的人吗】


还说起了胜负。我不置可否的歪着头。【但这听起来好弱啊】


怎么会,母亲接着说道,【啊,但是确实很多时候会吃亏的】说的好像自己有过很多这样的经历一样。


【还是我说的吧】姐姐一副胜利的样子。


【但是,这样能够幸福吧】母亲不放弃继续说道。


【什么意思】


【即使不特别也能够幸福的生活。不如说,正是因为不特别才更能够幸福的生活不是吗】


没有任何根据就这样直接跟我说也不知道如何回应。这种【没有才能方能幸福的假说】我实在接受不了,听起来就像是败犬的远吠。


【没有任何说服力】


【还有,好好的道歉也是很重要的。因为做了坏事然后进行道歉其实不是那么容易的。那个华盛顿总统,也是因为砍了樱桃树然后诚实的说出来,然而被表扬了不是吗】


【妈妈你真的很喜欢这种故事诶】


【正直的人被表扬有什么不好吗,我们小时候那会儿,因为都想成为华盛顿甚至到想要那把斧子】说的就好像斧子是变身腰带一样。


到底这话是有多认真。我已经没有了兴趣,点击着平板,找着其他有意思的视频。


母亲开始收拾碗筷。


 


【妈妈真是有些时候喜欢推行她不明所以的理论啊】


母亲去洗澡了之后,姐姐一副有些感慨的说道。


因为我也有些同感,所以嗯的应和了一声。


【欺凌问题的时候简直是热意满满】


【谁说不是呢】


【妈妈是以前有被欺凌过吗】


姐姐说的没有什么深意,我也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诶】的回了一声。实在无法想象母亲小学和中学时被欺凌的画面。只是,可能性不是全然为零。


【看到和自己全然没有关系的新闻也会生气。说起来,小学的时候母亲好像突然在学校进行了演讲?】姐姐一粒一粒夹起纳豆。这要全部吃完要花多少时间啊,简直让人恐惧的食用方式。


【学校里突然演讲?这什么?】


【大概是我五年级的时候吧。正好是那天,因为公司休息的原因吧,妈妈来当我们书法练习的帮手】


大家磨墨,面向白纸之中,本应该站在后面的母亲就突然让老师给她点时间随后走上讲台。


班主任当然没有直接的给出许可但母亲还是站在讲台上【大家听我说一下】


大家都不知道怎么回事,一齐看向我,好像在说你妈妈是要干啥,我当时真的想钻到地下去。


姐姐说着,但大概已经过去数年了吧,没有说的那么生气的样子。


母亲开始说话。


大家都把笔放下,听一听。这个班上,有正在受欺凌的人吗?


【这什么啊】我看着姐姐。


【我虽然没有意识到,那个时候,好像有正在发生欺凌的样子。班上的女孩子】


【为什么姐姐你没有注意到,妈妈却注意到了】


【之后有听说,说是妈妈在我们写书法的时候目击到了。班上的女生在纸上写坏话。还给别人看】


【用毛笔写坏话?】


【嘛,写下伤害别人的话给本人看,之后再用笔涂掉销毁证据】


【阴险呐】


【所以妈妈才会生气,因为对这种事情非常厌恶】


姐姐的话用一种现场感,就像是展现在眼前一样。头脑之中,得以真实的再现。


而即使妈妈问有没有人现在被欺凌,当然也是没人举手的。


而相反的,那大概是加害者一侧的女生则大声,试图掩盖什么一样说道【突然之间说什么奇怪的话呢】


母亲没有介意,【那么有没有轻视别人,做了别人不喜欢事情的人呢?】接着问道。这当然也没有任何人举手。


【大家不知道华盛顿的故事吗?华盛顿是美国首任总统。小时候把父亲喜爱的樱桃树用斧子砍掉了,但诚实的承认是自己做的之后,得到了表扬。所以【诚实】是有用的】


即使这样说也当然不会有人举起手来说【是我做的!】。母亲倒也没有因此动容,【轻视或者做了别人不喜欢事情的这种行为最好还是住手比较好】继续说道。


班级寂静之中,只有母亲那好像给交心好友谈天一样的声音。


【倒并不是说是因为这个孩子真可怜或者是和睦友好是一种美德这样的原因。人类,实际上有一种看到别人不幸,自己会涌出快感这样的一面。比如说,在和自己无关的地方看到堵车,一方面觉得真惨,一方面又会觉得有一种优越感吧?你们不开车大概不会明白吧。但总之让他人困扰,让别人不好过,会有这样的人出现并不是一件特别的事情。因为自己难受,就像带上别人一起,看到别人难受就会觉得很愉快。但反过来,就因为这样的理由施行欺凌,把人生搞得一团糟的人你们不觉得是笨蛋吗?】


【这是什么意思呢】有人问道。


【如果我被欺凌的,对于欺凌的人,一定不会忘记的。若是那个人长大了获得了成功,就一定会去告发她/他,就说这个人小时候对我进行了欺凌。为此现在需要好好记住怎么被欺凌的,之后的告发也会更有说服力。那个人越成功,带给她的打击也越大。即使不是线河阳,如果那个人谈了恋爱,也能不经意的告诉她/他的恋人。就说【那个人可是小学时候对我做了那么多不好事情的发想家,可真是厉害啊】】


这是我家老妈经常说的话。如果有欺负你们的人的话,至少要阻止那个人得到幸福。


【人生可是超级艰难的,有时大人都不明白是怎么一回事,就是要去普通的生活难易度都超高的。根本没有游戏中所说的简单模式。然而有人偏要去轻视别人,欺凌别人来给自己提高难度。因为不知道将来什么时候这件事就被暴露了。怎么就偏要上杆子选择困难模式呢。如果不是有绝对的自信自己会成为大名人,你是不会知道自己在哪里,以什么样的立场和对方相遇的吧。有可能自己轻视的人成为自己业务上往来的客户。也可能是自己将来要结婚的人的朋友。如果自己某一天受伤被送进医院,而恰巧那个医生就是之前自己欺凌过的人的话,会怎么样呢?不会害怕吗?】


受伤的人,看到白衣的医师,马上就认出了。而另一方的医师也马上认出是这个家伙。她/他抑制不住翻涌的笑意。【放心好了。不管对方是谁,救助人命是医师的使命】。虽然这样说了,但越是这样说越是想把握这番话之中暗含的意思。到了这个时候这个男人才终于醒悟道歉道【那个时候欺负你是我不好】,但医生只是暧昧的点点头,【我就是为了这个时候才去当医生的】


母亲就开始说这种比喻式的故事。


【如果认为被欺负和施行欺负的人将来不太可能见面那就大错特错了。现在这个时代,如果想要知道别人的位置,那就基本一定可以找到,你总是会在网上留下踪迹。那些以前轻视别人的人,在将来成功的时候,之前所做的事情可是会全部被曝光的】


母亲的话粗线条,也没觉得多有道理,但恐怕是通过这番眼睛,给全班的学生植入了一个印象吧。如果有人欺负你,就牢牢记住他/她吧。即使现在不好过,也总有可以实行反击的时候。而如果有人在欺负别人,也要记着别人都会记住你的。而将来自己成功和抓住幸福的时候,也许过去的所作所为就会席卷而来。不,是一定会席卷而来。母亲想做的就是这样的印象操作吧。实际上,未来的事情谁都不知道,也许会这样,也许不会这样。


【那之后,怎么样了呢?】我向着姐姐,向着还在用筷子缠绕纳豆的姐姐问道。


【班上陷入沉默,老师也一副不知怎么办的样子,大家又开始写起毛笔字】


【我不是说这个,欺凌的事呢】


【啊啊,怎么说呢。虽然不觉得母亲的话有什么效果,但最后也没有发生多么严重的事情。不如说被欺凌的人还说【我被欺负也没什么稀奇的吗,你妈妈说什么一堆大道理啊】】


我想起的,是父亲在之前也说过【我们也是一直在尝试啊】。


【养育孩子是第一次,不明白怎样做才是正确的,真的是很难。但至少我们是不想去做自己的父母曾经做的自己厌恶的事情。所以谦介做了父母了,也要吸取父母这辈好的地方,不好的地方就不要学了。这样的话,就会一点一点向着最完善的形态靠近不是吗?】


虽然觉得没那么简单,但我还是回答了一句【明白了】。唯一明白的是最完善的形态是一件任重道远的事情。


 


*


 


【我想起来了】等待交叉点的信号,停下自行车的伦彦这么说道。


周六的午间,伦彦突然说想去图书馆,拉上我去图书馆然后一起回去的路上。


伦彦是棒球少年的同时还喜欢看书,不仅是儿童书籍还借了好多大人向的小说。而我借的都是些什么《世界惊奇物语》《黑魔术大全》《诅咒你的时钟方法》等等充满了可以气息的书,难怪我把这些书塞到书包背起来后,伦彦嘲笑我说你和真是脊梁骨被人诅咒了。


【想到什么了】


【靖现在的爸爸,是之后来的爸爸吧】


之后来的,虽然是有些奇怪,但恐怕是伦彦觉得用【没有血缘关系】的说法有些太不近人情了吧。


【是啊】


【最近的电视里,我看到有在播出虐待的新闻。父亲踢孩子打孩子,怒声叱骂反正做了很过分的事情】


【好像是有】


【那个时候,电视里的解说的人,好像是叫评论员吧说了一句:继父虐待的情况占多数】


我虽然没听过这种说法,但突然间就觉得【嘛,这种突然下定论也不太好吧】这样回答。大概是经常听妈妈说【下定论是很可怕的一件事情】的影响。


但即使这样伦彦不安的说法还是让我心中浮动,不安的心思开始膨胀。说起来,昨天和井父亲见面之后,心中确实有些违和感。


下一个交差单红灯停下来的时候,伦彦继续说道【这之前在学校我有看到靖的体操服被掀起来的样子】


【怎么样】


【就看到了淤青,青色的,好大一片】


【怎么回事】


【我也不知道】他说,接着【只是,靖还好吗?】低语一句。


绿灯亮了,我们骑行过去。


而在小的十字路上停下来后,【要怎么办】【该怎么办才好】像这样开始进行讨论起来。


【是不是被虐待,只能去问靖了吧。现在就去靖家里吧】


【诶】我发出了疑问。现在就去吗?【但是如果他爸在家的话,靖可能会因为害怕不会说出真话呢】


【有道理】


我和伦彦,都没法想象出【虐待】具体到底是个什么样子,最后就感觉像是被锁在屋里的图景。我也没多想就说【不如偷看一下他的屋子吧】。【也许会发现什么也说不定】


【那家伙的房间可是在二楼啊】


【那就爬上围墙或者附近的电线杆怎么样】


【怕是要被警察逮到啊】


唔嗯,我们又开始冥思苦想。很快【啊,这样吧】我真想表扬一下想到主意的自己。


 


 


*


 


起身的教授面向后方。我如拜启一样的身体倏然失力。


【怎么了?】旁边的伦彦,也发出担心的声音。


【被这么看着,有点紧张】


【教授】的表情一如既往,真想问是哪里紧张了。


【因为毕竟是最后一次机会嘛】因为店内音乐的原因,伦彦的声音比往常更大。


【怎么不多带点钱啊】【教授】以没有抑扬的声音说道,听起来就像是在责备我们一样。


【【教授】,你可明明一分钱都没出啊】


【我的钱全被父母存在银行了。手边的就只有这些了】


我和伦彦把上个月的零花钱凑在一起,也就1000日元(约60人民币,译者注)


【可是谦介你们求我的,我可没有出钱的道理】


【明白了。只是,【教授】也对靖的事情很在意吧】


【也没到在意的程度】


【别说这种话嘛】


我们需要你的力量,三十分钟前,来到【教授】家的时候伦彦这样说道。


【需要我的力量?这什么啊?】【教授】有点拉起了表情。


娃娃机是一百日元一次。而一次性投入五百日元的话就会多奖一次,所以我们毫不犹豫的就先投入了五百日元。


【教授】紧紧盯着我们想要的奖品的位置,从四面八方确认好以后,自信满满的开始操作。第一次说是为了确认机器的设定状况,所以从正面下手。当然米有得手。【教授】说着【原来如此】,进行了第二次,二三次的挑战。可惜,箱子到了边缘的位置。只是就是没从出口下来,很快六次就结束了。


看着紧张的我们,【教授】倒是满给人底的说了【再给六次一定能拿到】


想要检验自己暑假自由研究的成果,【教授】肯定很大一部分是保有这样的心思吧。


他是研究人员,我们是资金提供一侧,可以说是赞助者吧。


剩下的六次之中,前三次,【教授】都说完全在自己的预想之中。用机械臂慢慢摩擦箱子的边角,一点点让其倾斜。


【推这个角,让它掉下去】


【教授】说明之后,开始进行第四次的常识,但最终没有成功,接着第五次也因为位置可能没有想得那么好没办法推。


就剩下最后一次了,【教授】就说了【被(你们)这样看着,有点紧张】


只能相信【教授】,我和伦彦在后面合十双手,祈祷。拜托了【教授】,拜托了自由研究


可以见到移动机械臂的【教授】的手。轻快的,仿佛在嘲笑我们这边紧张的背景乐中,机械臂动了起来。


位置已经决定好了,之后就是等机械臂往下,推开奖品了。


吞了一口口水,形容的就是这样一种场面吧。我的心脏开始加速跳动,这才是与游戏厅内的背景音乐重合了起来。


机械臂按向箱子的一角。


和【教授】预想的一样,箱子倾斜,接下来就只是重力作用下落下。


但所锁定的箱子和旁边的奖品相撞,改变了角度,这只能说是运气不好了吧。


就在还有一点点的时候,和栏杆相撞,间不容发,就像在悬崖上没有掉下去的间谍电影主人公那样。


诶,【教授】瞪圆了眼睛,而我和伦彦则大张着双嘴。


【别搞人啊】接着伦彦走进娃娃机,从外侧开始用拳头击打,也确实,箱子已经到了感觉稍微给点刺激就会掉下的位置。


【教授】虽然茫然站立在那里,但过了一会也是走近游戏机,紧紧盯着玻璃那头的奖品。【啊。再来一次就好了。再来一次一定能够按下去的】


我马上把手伸进裤兜里。期待着从哪里还能在摸出一百日元。伦彦也是一样。


即使刚才说自己没有钱的【教授】,现在也抱着试一试的心态摸着自己的裤兜,之后移动到换钱机,蹲了下来。看有没有硬币掉了下来。


我们各自到不同的自动贩卖机前,用手伸进找钱的地方,看有没有忘记拿的硬币。


回到本来的地方,我们三个沉默的摇摇头。都到这种地步了怎么有一种无力感。伴随着惋惜,又或许是一种遗恨,伦彦望着娃娃机。我的视线也一定发着同样的热度。


发现掉在地上的硬币,也就是在那个时候。往脚边瞥一眼的时候,就在杀僵尸的游戏机旁,看到了银色的百元硬币。我反射的将其捡了起来。


伦彦目光闪烁,看着我捡起的百元硬币。


这真是神的恩赐!这样的话就可以再来一次了,回身时,注意到了一直在看着我们的店员。


相当魁梧的横向体格,就像是个皮球一样。在隔着几米的地方,正在补充游戏机里的奖品。


也许看到了我捡钱。该怎么办。伦彦似乎也注意到了店员,用眼神跟我交流。


没办法啊,我没有什么犹豫的就走近店员。【那个,这个硬币是掉在那边的】。


也许是想起母亲经常说的华盛顿总统砍樱桃树的故事,也许是昨天那句【最后赢得是牢牢遵守约定的人】划过脑海。总之,我做出了此时表现的诚实是明智之举的判断。


【诶,什么?】一副不太想管的样子。兜的名牌上,写着【太田】。


【那边掉了一百块钱】


【啊,这样啊】店员接下来。看起来好像没有注意到我们吗,我为自己如此诚实的告白有些后悔。【你们刚才玩娃娃机好像很热火朝天吗,这就不玩了吗?】


【啊,钱已经】


店员笑了。好像在嘲笑小孩子的财力一样,我们还有点生气了。想这跟你有什么关系,就要准备走了。


【那,就用这个,最后再挑战一次试试】把刚才我才递过去的硬币递了过来。


诶,我抬起头。看着店员,接着又看向伦彦和【教授】。他们的视线也和这边交织在一起。这个店员,在说什么呢?


【这个可是别人掉的钱】


【本来不说就可以作为自己的钱吧,却交给了我。诚实是件好事,而且不是有教诲说要多帮助年轻人嘛】店员肚子摇曳一般笑道。一边还满是怀念的说是谁说的这句话来的。我是不知道啦,只是脱口说出【砍樱桃树的华盛顿】。


店员的表情突然明朗了起来。【啊,华盛顿总统的话,你知道吗?我也是最近才知道,真的就是这样。用斧子砍樱桃树】


【诚实的说是我做的】我回答道。


【对对,自导自演】


【这里不该用自导自演吧】我忍不住说道。


【总之,是说诚实比樱桃树更有价值】


【但,那不是真实的故事吧】【教授】淡淡的说道。【我听说是在写传记的时候插入的创作】


是这样吗。我很吃惊,店员也受到震动的样子。【创作?不会吧?】


【因为,那时候美国还没有樱桃树的样子】


【这什么啊。啊你要这么说我知道了你们知道这个吗?】店员扬起嘴。就像是个不认输的孩子一样。【小时候的华盛顿,明明用斧子看了樱桃树,为什么他爸爸没有生气?】突然像是给我们在出什么题目一样。【为什么他爸爸没有生气呢?】


就在我要说因为诚实呗之前,【教授】说了【是因为手里还拿着斧子,这是超有名的黑色笑话了】。


【什么意思?】


【要是斥责孩子的话,自己可能会被砍,所以父亲害怕下只好原谅了。这个解释我导出都有听到】


本来想要在我么面前秀一手的,店员现在却是一副苦涩的表情,变得咬牙切齿一般。大概是想挽回一些面子,说道【总之,就用这一百元再挑战一下吧】


【但这个是别人掉的啊】


【明白了,那这个我就收起来,这是我自己的一百日元】从兜里掏出来。


再多说无益了,而且我们要再不接受这个店员感觉会兴奋的有些恐怖了。伦彦大概也有一样的预感,【谢谢,那我们就不客气了】收下了那枚硬币。


【祝你们好运。如果你们将来做了什么不得了的事,别忘了提一嘴游戏机厅的大哥哥就行了】说完满足的点点头,之后明显自言自语一般【真没想到这不是真事】。


我们带着【教授】回到游戏机旁。


往娃娃机里投入那枚,那枚我们用诚实换来的百元硬币。


双手合十,祈祷。


【教授】刚才所说的【再给我一次机会的话就好了】不是大话,就用这才得到的百元硬币,顺利得到了奖品。


小型无人机。


 


*


 


有无人机的话,不就可以看到二楼靖房间中的情形了吗。


从图书馆回去的路上我想到的,就是这个点子。最近有都装上了摄像机,那就试试呗。


【但是啊,怎么获得无人机呢】伦彦这么问的时候,我无话可说。


就算我们知道哪里有卖的,价格估计也不是我们承担得起的吧。


【我我还觉得是个好主意来这,看来是欠考虑了】


我说完后伦彦【等等,也许有那么一点可能性】睁大了双眼。


【什么意思】


【车站附近的游戏机厅里,就有将小型无人机作为奖品的娃娃机】


 


【成功啦】我看着抱着箱子的【教授】,难掩嘴角的微笑。虽然能够获得是靠的【教授】的研究和技术,但作战成功的达成感却满溢胸间。


重要的是从现在开始,伦彦说道。确实如此。


接下来要做的,是操纵无人机的练习。我们骑自行车到了河岸打开箱子,读了一遍说明书。因为操纵要靠有无线功能的智能手机,而伦彦正好有智能手机真是帮了大忙了。连上了智能手机,进行了各项准备,按步骤进行操纵的练习。


开始心情有些雀跃,不时的大喊,但让无人机飞到想要去的方向,准确上升到想要的高度实在不是一件简单的事,好几次都掉了下来。


远距离操纵无人机真是挺有意思的。依靠自带的摄像头将画面传送回来也非常新鲜,三人不停的飞起来又落下去,落下去又飞起来。


大概要是伦彦不说【再不去靖那儿,就要被我们搞坏了】的话,我们应该会一直玩到晚上再回家的吧。


所以我们就信心满满的骑自行车来到了靖的家。由于在河岸的训练中,表现的最出色的是【教授】,所以这次作战行动就交给他了。


将无人机放在了道路上,【教授】拿起了手机。


【靖的房间,应该就在前面一点了】伦彦指着说。


【但是窗帘好像拉着在】【教授】说道,但那好像是蕾丝的材质,多少也应该能看得见一些吧。


那就开始了,【教授】虽然还和平常一样面无表情,但也能看到脸上的僵硬,可能还是会有一些紧张吧。经过一番操作,螺旋桨回转,发出嗡嗡的声音,无人机腾空而起。


那个时候,在我脑海中浮现的,是窗帘那边,被父亲打脸的靖,又或者是被踢打,身体上满是伤疤的靖。


【教授】熟练的操纵着无人机,成功的让其悬停在二楼的靖的房间之外。


【这里,把摄像机调到前面来】伦彦从后面看着【教授】所拿着的手机,一边发出指示。


【教授】集中精神,直直的看着画面。


室内到底是什么样子的呢,我绕到【教授】的背后,伸直背部也看向手机。


蕾丝窗帘。


【是靖,就在里面!】伦彦声音稍稍提高。好像是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但这本来就是靖的房间也没什么好值得惊讶的,但我自己说起来也被包围在这种【大发现!】的兴奋中。


窗子突然开开了。


拉开窗帘的靖探头出来,看向路上的我们。


而且,【诶,你们在干什么啊】毫无紧张的说道。


【教授】大概也很惊讶的样子,茫然之时无人机已经朝地上落去。螺旋桨的旋转好像已经暂停了的样子。我情急间能将它完好无损的接住真应该算是运气好吧。


靖在二楼看着这边,闪烁着眼睛说【我现在就下去!】,而旁边还有他的父亲。


 


*


 


从家里而来的靖,饶有兴致的看着我抱着的无人机。


【竟然从娃娃机搞到这个,你们还真是厉害啊】一副佩服的语气。


靖的父亲从后面出现。我们在自己的悲伤感到无尽的压力变成汗液渗出。


为什么在我家面前飞啊,靖发出了至为当然的疑问。


那个。我和伦彦只好含含糊糊。【就那样......


【什么叫就那样啊,不应该在更开开阔的地方飞才好嘛】


人家这样想一点都没错。


我们拼命思考怎样去混过这个局面。


接着【教授】倒是无比坦诚的说【谦介和伦彦,他们好像怀疑靖是不是在家里被虐待了】,这倒是让我们吃惊了。


生气的只想说他是个背叛者。


他好像是觉得和自己毫无关系一样,虽然也在场但就像告密别人的间谍活动。


【诶,虐待?】靖倒吃了一惊。【谁?】就好像是在担心别人一样。


【啊,不是】


靖看向父亲那边,这才稍稍明白刚才话语的意思一样,随后大笑起来。


父亲也【我?虐待靖?】一副出乎意料的样子,接着一脸困惑的也笑了起来。


【为什么会这么想啊】靖问道。


说起为什么啊,我也没办法推给别人回答。开始追溯起记忆。【就是昨天来的时候,觉得靖的父亲有一点奇怪】


【诶?奇怪?】靖的父亲指着自己,歪起头来。


【好像在掩饰什么一样】虽然蛮亲切,但都不会主动和我们目光接触。


说到这里靖的父亲【啊】的一声似乎明白了什么一样点点头。【那是因为靖在家里打游戏,意外的很有精神的原因】


【这是怎么回事?】


靖向不好意思一样低下头去。【我虽然说自己肚子痛不去学校】


【但实际上不是这样的】伦彦如嘲笑一般伸出手指。【非正当休假】


像是守护被指的靖一样,靖的父亲用手制止了。【是我说的。因为他说不想去学校,我就觉得这时候也不用勉强非要他去嘛】


【靖不想来学校吗?】


【唔嗯】靖小声的,像是在烦恼什么一样说道。【我体育不行,就有些害怕,而且现在不是在打垒球吗。我根本就守不住啊】


【不会吧,就因为在意这件事吗】伦彦睁圆了双眼。


【伦彦很擅长运动,所以可能没有体会吧】我在旁边说道。【要做自己不擅长的事情,真的是很难受的。我也是个五音不全的人所以音乐堵我来说就是地狱】


【靖从早晨开始就在烦恼,我就说那你休息好了。我也是经历过的,如果老觉得什么事必须瑶族做的话,就给自己太大压力了。去不了的时候就休息一下吗,这样想不会觉得轻松一些吗】靖的父亲挠头说道。【然后在家里悠闲的玩游戏的时候你们就来了,我觉得有些不好依稀所以态度显得有些奇怪吧】


【嗨呀原来是这样啊】伦彦小声说道,之后【啊,还有淤青】像是突然想起一样抬高了声音。


【淤青?】


【靖的身上不是有淤青吗?我可看到了】


对,还有这件事,所以才会更加怀疑是虐待。


靖马上翻起穿着的T恤。在腰部附近有着说不好是青色还是黑色的影子。【是说这个吗】他指着说。


【就是这个】伦彦点头。


淤青有两处,而且如此大的面积,只能让人联想到非一般的暴力。


【啊,这个啊。确实看上去像是虐待的伤痕】靖的父亲苦笑道。【但实际上是努力的结晶】【努力的?】


不明白什么意思的我又凑上前去细看靖的身体。


【才进行了垒球的练习。想着如果能够抓到球的话也许就会重新有自信】靖有些不好意思的细声说道。


【然后我投球可能太用力了】靖父亲的表情有些悔意。


即使是练习了也只是弄了淤青没感到自己有一点进步,也因为这个吧体育课的时候就觉得自己很没用,靖如此的说明。


【什么啊,棒球的话明明我可以教你的嘛】


【诶,真的吗?】靖过于主动,反而把伦彦吓得退后一步。


【你该不会之前觉得我不会教你的吧】【没有啦】


【说起来,会想到用无人机来摄影】靖的父亲露齿而笑。【你们还真是厉害】


对不起,我缩了缩肩膀。【搞出来这么大乱子】


【但是啊】靖的父亲说道,【我不是刻意提这茬的,只是希望靖真的有什么奇怪的你们能注意到。就像现在我虽然说这个话,但还是有在虐待靖的可能性吧。对靖进行威胁让他别说出口。所以你们不要完全相信大人,信以为真,该怀疑的时候就怀疑】


【啊】这又是什么。


【不不,我真的没有虐待,只是说以后万一的时候。人不能看表面嘛。看起来是好人,但也可能在家里面蛮横霸道。啊,我可不是这种人啊?】他拼命的解释,随即转头看向靖,一副不知道该怎么办的孩子的表情。【越描越黑的感觉了】


靖倒是很愉快的笑出了声。


 


【我也想试试这个玩意】靖既然这样说了,我也没有反对的理由。


【当然了,你怎么玩都可以】我将无人机放在地面上,连接好的手机递给他。


【来真的了】靖紧张的同时,由【教授】告诉了他操作方法。


靖的父亲就说了一句注意安全,随后就为了准备晚饭回家去了。


【你爸爸做饭的吗?】伦彦问道,靖有些高兴的点点头。【做的很好哟。因为我妈对于家务活完全不行。爸爸就全包了。今天妈妈也是在公司。我们两个人就进行了大扫除,家里搞得可干净了。收拾他也在行】


【真好啊】伦彦有些羡慕的说道。


【怀疑这么好的爸爸,我们真是有罪啊】我打心底的说道。


不不,没有这种事。你们担心我我很高兴的。这么回答的靖看起来真像个小大人。


【注意不要乱飞】【教授】提醒道。


但马上就如说曹操曹操到一样,无人机斜向上升。


焦急的靖慌乱下更加手忙脚乱。飞的速度太快光用眼睛去看着已经不是一件易事了,而靖也动摇了的样子。无人机以预期之外的速度消失而去,飞向房子的里侧,手机上的画面也暗了下来。


就在倏忽之间。


我们一瞬间怔住了身形。


【糟了,这是去哪了】即使看向周围这个动作,都是过了好久才终于可以做出。我们看向四处的天空。【去哪了?】【不知道吗】【没有看到】。


四人分成不同的方向前去寻找。


要是落在别人院子,或是砸到行人和车辆的话就糟了。


不好了不好了,请问有看到我的无人机吗?


真想就这样大声叫着去寻找。


站定在十字路口,注意到隐藏身形望着对面的伦彦,正是我在反省是否应该以自行车探寻的时候。


【伦彦,怎么样,找到了吧?】我问过去的时候,他有些惊讶的看着这边,无声的点点头,以手指着前边。到底是在避开什么呢。


走进,和伦彦一样看过去后,只见停下摩托车的男人,狐疑的打量着落在地上的无人机。


【不是撞到了那个人吧?】


【不清楚啊】伦彦歪着脑袋。


【别人好像生气了】


【我们干脆就装不知道吧】


就这么放手好不容易得到的无人机虽然可惜,但总比被大人训斥要好。


【就这样吧】我也同意道。【君子不立于什么什么的】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什么什么的】


虽然感觉有点不一样,但想要表达的意思差不多吧于是就想这样返回去和【教授】还有靖他们会合。


但与此同时我想起了母亲的教诲。【能够去诚实的道歉,也是很重要的。做了不好的事情能够勇于道歉,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即使没有特别的才能,还是想要做一个认真的人,一个能够在应该道歉的时候就好好道歉的人。大概是有这样的心理吧,所以虽然逃跑很容易,但就是会扪心问自己这样真的好吗。


等意识过来的时候,我已经迈出了步子。


我正在走向那个男人。【对不起,这个是我的】


一方面,是诚实的说出砍樱桃树的是我之后不仅没有惹大人生气反而招致表扬的名为华盛顿少年的事迹,而另一方面,是说着【这可不是真实的故事】的【教授】的一幕。


 


*


 


以为只要诚实的道歉就会被原谅的我实在是太天真了。


还是应该逃跑的。后悔的心情在全身四处乱窜。这个大概五十多岁的男人,开始对我进行了事无巨细而绵长的迁怒。而比起来斥责,更像是混杂着叹息的抱怨。


伦彦这时候也赶了过来,但两个人只能是战栗着一言不出。


男人【这要是撞伤人可不得了啊。你们在想什么呢。最近的小学生啊真是】简直就是一副想要把我们刺穿的样子用手指指着我们。


【对不起】我再次低头致歉。


从男人水泄银枪式的骂言来看,看起来没有和无人机相撞,也没有和摩托车发生冲突的样子。


在路上看见停车的时候,我们就出来道歉了。简直就像是自投罗网。


男人的怒火一点没有终结的样子。渐渐我们就开始觉得他是不是只是想疏散一下自己的压力,就像是想把比自己柔弱的对手当成拳击里的沙袋一样的感觉。


这下无法终结了,我变得恐惧起来。


【你们真的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了吗?】


【是的】【对不起】我和伦彦道歉道。


【要这样的话,就给我跪下来】男人指着地面说道。


【诶】


【要是认识到错误的话,就跪下来道歉】


为什么一定要做到这一步啊,别人跪下你很高兴吗。


【快点啊】声音变得大了起来。


对方确实有点发狂了。只是强烈的语调带来的是压倒性的气氛。


都是华盛顿的错,无端的诚实,遭至惨痛的结局。


华盛顿为什么没有被斥责呢。


因为还拿着斧子。


莫名就想起了这个玩笑。华盛顿有斧子,而我却没有。要怎么办呢。我拼命想着。


还在想着,我就放下了背着的书包。对方可能以为我是要做下跪的准备,我却手伸进去,从中拿出两本书。就是从图书馆借来的。


不经意的,像护身符一样把它放在自己肚子上方附近,《诅咒你的十个方法》,让对方看得清清楚楚。另外一本,是《黑魔法大全》。


做的无比认真的样子,就和华盛顿还手持斧子一样。


男人看向我,同时看向我紧紧抱着的书的标题。瞬间住了口,【赶紧下跪!】的声音停了下来。


对方没有说出你是想威胁我吗,而我也只是抱着书籍让他能看到标题。


此时,【喂,你们几个!】女性的声音大声传来。


是母亲。


不分青红皂白之势就奔了过来,我都没来得及喊出【妈妈】这两个字,而这恐怕正是母亲的计划吧,站定的同时,【我的车要怎么办?】就对我大声斥责起来。【这两个到底都是那个学校的?】


接着母亲面向那个男人,【你也是被害人?这些坏孩子,可恶的小孩,风闻的无人机少年对你做了什么?】以唾沫纷飞之势说道。就好像要用大音量,来掩盖那拙劣的演技一般。


【啊,那个不是】男人被母亲的气势压倒,而且自己也没有很大的被害,所以声音小了下来。说起来【风闻的无人机少年】这个称谓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母亲抓住地上的无人机,自己抱紧之后,【我们到那边去说赔偿的事宜吧】拉着我和伦彦。【修理费可得你们给我出】


这个时候,我已经察觉到母亲的意图。大声嚷嚷,趁着男人没有反应过来,赶紧离开现场吧。但万一暴露了亲子关系可就前功尽弃了。所以这时候还是不要说什么多余的话比较好。我还给伦彦使了眼色,让他乖乖按说的做就好。


【喂,这些孩子,要怎么办】男人问道。


【啊,就是那边】母亲说着说着,有点不知道接下来说什么的样子。从母亲刚才的气势看来,真的有可能说出【在那边处刑】的话,但话要真说到这份上也有点太糟了。最后暧昧的说了一句【真是的,这些孩子到底怎么回事啊】


【真是的】男人也重重的点点头。【真想看看他们父母的样子】


母亲身子猛然一震,停住了脚步。


随后面向男人,【真的是想见见他们的父母】无比夸张的叹了口气。然后就像是想起仰慕之人的语气说【一定是很了不起的人吧】


虽然是肯定的语气,男人却不知此话的含义,一时丈二摸不着头脑。


转过拐角的母亲喊着【快跑】就向前跑去,我也在后面追着,再过一个转角的视乎,就看见【教授】和靖等在那里。


母亲好像是偶然间路过碰到靖的样子。因为和我家也就只差一个街区的距离,就在那经常买东西往来的地方碰上的。靖看到我的母亲,说【有事情不好了】,随即告诉了她无人机消失之后的骚动。


母亲搜查了周边,目击到了我和伦彦被男人训斥的场面。


【那很明显是有够固执的人】母亲说道,在想尽办法之后,母亲想到的就是这个有些勉强的计划。


【唔嗯,也是】因为从没有受过和两亲和有认识的人,以及学校的老师都不一样的一般大人的斥责,所以有着比自己想象以上的恐怖和紧张,从没有因为我们是孩子就下轻手,不如说对我们施行更加猛烈的攻击的大人的恐怖中解放,大概是一种强烈的宽心感吧,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泪水横流了,而旁边看过去,伦彦也是一样的。


泪滴不断不断的涌出。


诶亚诶亚,真是辛苦了呢,母亲对我们说。【吓坏了吧?】


自己也没办法说明为什么哭了,只是左右的摇着头。


【谦介,你有诚实的道歉,真是了不起】被这么说之后,我又流泪了。


突然想到那个叫华盛顿的少年在被表扬说诚实很了不起之后,有哭吗。但这不是真事的声音不知又从何处传来。


 


*


 


【怎么还没回来】母亲看上去虽然也没那么急的样子,一边确认着手表。


我们在量贩家电的电视角。因为家里的电视还是没有电的状态,所以最后还是来买新的了。在问到我们看中的商品可以便宜多少的时候,店员让我们稍等就离开了,而直到现在都没回来。


【爸不是说了让我们不用在乎预算的吗?】


【是这样没错,但终归是能便宜一点是一点吗】妈妈看着周围的电视。


说起来靖君有来学校吗?母亲像是突然想起来一样问道。


【有来的】无人机事件的下一周就没有休假正常来学校了。大概是对我们坦白了不擅长垒球之后心结解开了吧。放学有的时候,伦彦还跟他队形对接球的练习以及教给他手套的使用方法。


【一百块钱还了吗?】说的是那个游戏机厅店员的事情。在跟母亲说【教授】进行娃娃机,最后的100元是从店员那得到的时候,母亲提醒了一下【也许是个怪人,最好还是不要欠钱比较好】。【之后不知道他会以此要挟什么挺恐怖的】


确实可能是这样,但当和伦彦一起去还100元的时候,说是那个店员已经辞职了,最后也没见到。


【走了的话,那也没办法了】


【爸爸关于无人机的事情说什么了】


【说谦介你真了不起啊】


【诶,我有做什么了不起的事情吗】


【怎么说呢】


店员回来了。体格庞大,肩膀也很宽但感觉行动不是很灵敏,从外貌看上去有些没有精神的样子。好像说话也不是很利索,我都有点替他担心了。


【啊,那个】小声之后,递过来一张小便签,上面写着算好的金额。【最多就这样了】


【比预想的还要坚挺啊】母亲说道。虽然看不到金额,但大概不是那种一下就让人心动的数字吧。


【其他牌子的也行,有没有便宜一点,推荐的呢】


店员认真的点点头,从口袋i拿出笔记本一样的东西看了起来,稍稍看了一眼,只见慢慢都是密密麻麻的文字写就的商品信息。这大概是他以自己的方式整理的吧。我想起了之前妈妈说的【认真遵守约定的人最终会获胜】。


稍稍走了几步,就看到一台电视机正在播放着篮球比赛。日本和篮球劲旅的样子。大概巳音响在看着,解说的声音也都听得清清楚楚。


时间紧迫,日本一分劣势。焦灼战本身虽然很精彩,但剩下的十几秒还是希望能够逆转的期待,从解说的声音和观众席上的热情传递了过来。


本来不怎么关心篮球的那还是看看吧。


纤细的日本球员接到了传球。在稍微远离篮筐的位置运球前进。解说的人不停说着什么【前youtuber,大器晚成】【老兵】【秘密武器】。虽然以前在youtube上活跃,现在好像已经成为日本的中心球员的样子。如果是秘密武器的话那就拿下这场比赛吧,我不由这样想到。篮球的话只有投进篮筐就有两分,就可以实现逆转,这点常识我还是有的。


剩下只有五秒了。在我觉得差不多要结束了的时候这个球员退后一步。而跟防的也稍稍向前,这时就如预估到对方的动作一样,突入向前,防守的人没有跟上。


周围的人都过来防守了。


他却毫不在意,起身,这时外国两名球员如墙壁一样封堵而来。


就觉得没有机会的瞬间,他转了一下手臂,仍然还没有出手。依靠着时间差,看准的就是眼前二人开始落下的时候,从旁边轻轻将球投出。这个时候正好终场哨声响起。


一瞬间,还不能理解发生了什么。


而下一个瞬间回过神来的时候,球已经落入了篮筐。清脆入网。坐在板凳上的全部日本球员,两手伸起,如要踏破地板一样的跳了起来。


转播的人在叫着什么。


呜哇,我也握紧了拳头。


往上一喵,母亲也高声的说着【真厉害那】,一副举手欢呼的样子。


进球了,日本下克上。剩下零秒实现逆转,解说员充满热情的声音从屏幕中洋溢了出来。


在那之后,才注意到店员眼睛发红。看着电视画面,眼泪就渗了出来。


【怎么了,店员小哥,虽然是挺感动的。你是篮球迷吗?】母亲问道,而他左右摇头。


【啊,那是这里面有你认识的人吗?】


母亲又问道,而这次以数倍的力道,强烈的否定。挥着手,一副让人怀疑是不是要哭出来的方式说着【不不,我不认识】


那种好像被知道是熟人,就会给别人带来麻烦一样的强烈的语气。


店员重新看向自己满是文字的笔记,在拼命找寻符合我们要求的电视的样子。只是在那途中,数次抹眼泪,自言自语一样点头。这真是太好了,这真是太好了一样说道。


【怎么了,为什么哭成这样】


旁边别的年轻店员跑过来,问我们是怎么回事,母亲耸耸肩,说【这个店员小哥就突然间哭出来了】


是哪里身体不舒服吗,年轻的店员关心前辈一样问道。随即转向我们,【非常抱歉。他其实是非常诚恳,非常认真的人】低下了头。


【没事的没事的】母亲笑道。【我们就买刚才的电视好了。那个价格也还行】


【诶】店员和我一起说道。


【能够最后看到这么精彩的比赛,我也很喜欢那种认真的人】


店员稍稍瞟了一眼还在转播篮球的电视,随即慌忙低下了头。


 


 


虽然有参考网上的信息,但在写成作品之时都经过了大幅的要约和变更,希望大家不要认为这是可以直接拿来用的实用信息。


在数篇短篇中都出现了名为【矶宪】的教师,这是我借用了自己小学时代,从四年级开始带我们三年的班主任的名字。当时还是新进教师的矶宪老师,现在想起来虽然也进行了很多尝试,除了学习之外,还教给了我们很多重要的东西。虽然大概六年前再会,但感觉这一直都会教给我重要的东西,而且好不容易写了一本以小学生为主人公的短篇集,就想让他登场了。


 


少年和少女,写以孩子们为主人公的小说不是件容易的事情。现在我也这样觉得。当孩子们变成发话主体之后,因为其年龄的原因能够使用的语言和表现也就跟着减少,而即使我不想也可能被很多人认为是面向儿童的书籍。如果只是一味堆砌古训什么的觉得没有意思,但写那种看完让人心里有疙瘩的故事又觉得太浅薄了。


要怎样才能写出符合自己的,少年们的小说呢。我不想让心中的梦想家和现实派任何一方失望,而思来复去的结果,就是这五篇短篇。

对于自己作品的评价当然不可能客观,但我强烈的感觉到这是自己出道二十年来,持续做这份工作的一项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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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iyoway 平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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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年前 0 回復

d830700061 侯爵 樓主
2020.08.31更新100%

4 年前 0 回復

64893835 平民
感谢翻译

4 年前 0 回復

icebro0802 王爵
感謝翻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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烟雨淋铃 伯爵
感谢大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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挖洞的西蒙 王爵
感谢大佬翻译

4 年前 0 回復

d830700061 侯爵 樓主
2020.08.18 更新60%

4 年前 0 回復

z5529752 王爵
感谢大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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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aiyiliya 王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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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间。 王爵
感谢翻译

4 年前 0 回復

d830700061 侯爵 樓主
2020.08.13 更新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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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830700061 侯爵 樓主
2020.07.02 更新25%

4 年前 0 回復

恩赫里亚 伯爵
我记得《爸爸们》的男主是高中生吧。不过伊坂的小说里就算是成年人也多是些大孩子

4 年前 0 回復

夜铃璃箫 侯爵
伊坂的书,记得《金色梦乡》挺好看的

4 年前 0 回復

动漫の海 伯爵
这种题材的,我看的有点闷

4 年前 0 回復

d830700061 侯爵
TA什么都没留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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