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葵せきな]我的勇者 6[台/简]


本帖最后由 村崎幽悠 于 2016-11-6 14:39 编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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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葵せきな
插图:Nino
译者:苍猫
扫图:村崎幽悠
录入:村崎幽悠
校對:農夫紳士
修图:Morpho.L
天使动漫:http://www.tsdm.net
仅供个人学习交流使用,禁作商业用途
请尊重制作组各位的辛勤劳动,转载请保留资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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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
葵せきな
  我有个比我小六岁的优秀弟弟,但我从没想过要在他面前展现「兄长风范」。不如说,分明相差六岁,我们却可以对等地一起玩游戏,一起吵架。我们现在也还是这样,若是跟对方联络,大概九成都是在聊「我们来玩游戏吧」,几乎不提对方过得好不好,工作顺不顺利。就算一起吃饭,也从头到尾都在聊漫画、电视节目跟手机游戏。总之,我想说的就是——

  兄弟姐妹之间,只要能像这样相处,应该就足够了吧。

内容简介1:
  本人是路乌!路乌是从异世界被召唤来的主人——三上彻的使魔喔!身为勇者主人的辅佐,路乌时而奋战,时而理毛,时而午睡,时而还会边走边吃,相当活跃喔!
  先不管这个,主人他们抵达魔法都市伦海姆之后——「好,今天要去哪里玩呢!」——所有人都玩疯了!真是的!路乌出于无奈,只好陪他们一起去咖啡厅,但其实主人他们之后可是会在最终试炼「裁判楼阁」面临被告知世界真相及勇者的秘密,还有遭遇魔王的突袭等重大转机!

内容简介2:
我是勇者主人的辅佐,路乌这次也是(?)相当活跃喔!
  本人是路乌!是从异世界被召唤来的勇者三上彻的使魔喔!
  主人他们抵达魔法都市伦海姆之后——
  「好,今天要去哪里玩呢!」——所有人都玩疯了!
  真是的!路乌出于无奈,只好陪他们一起去咖啡厅,
  但其实主人他们之后会在最终试炼「裁判楼阁」
  面临被告知世界真相及勇者的秘密,
  还有遭遇魔王的突袭等重大转机!

  「锵——!大家最喜欢的小谬特在此登场哟☆」

  塞西莉亚
  女神教会神剑骑士团的骑士
  法迪欧
  自称大魔导师
  路乌
  负责引导勇者的魔物
  莎克雅
  维利尔村旅馆老板的女儿
  小彻
  以勇者身份从现代被召唤的少年
  苏林
  魔人
  该隐
  魔人
  约尔
  ???

  第一届时尚锦标赛勇者杯
  这次的服装品味比赛就当作是我拿下了第一名吧?
  ……呵呵
  所……所谓的可爱,就是这么回事吧?


目次

序章 三上广树1

第一章 魔法城镇

插曲 三上广树2

第二章 裁判楼閤

插曲 三上广树3

第三章 魔王

插曲 三上广树4

最终章 我的勇者

尾声 三上广树5

后记


登场人物:


  三上彻
  以勇者身份从现代被召唤的少年

  塞西莉亚·希维尔
  女神教会神剑骑士团的一员

  路乌
  彻的使魔

  莎克雅
  维利尔村旅馆老板的女儿

  法迪欧·梅克路斯
  大魔导师(自称)

其他登场人物:


  蕾雅
  天才魔法少女

  奥尔
  试炼的管理者

  谬特/苏林/该隐
  魔人

  约尔
  ???

  三上广树
  小彻住院中的哥哥





序章 三上广树1


    过去

  我第一次见到小彻,是在小学三年级的新年那时。
  那天,之后会成为我的新父亲的人——三上谅,带着我们母子俩前去三上家各方亲属的团聚,借故拜年报告要结婚的事情。
  ……我依然清楚记得,那时我跟母亲都非常不自在。
  三上家的人对有小孩又离过婚的母亲很冷淡。他们的对话常常延续不下去,沉默之间,客厅就只剩下电视在转播箱根驿传的声音。(注:「箱根驿传」是日本毎年年初会举办的长跑比赛「东京箱根之间往复大学驿传竞走」的简称)
  就在这时候,我发现隔壁房间有个男孩正在观察客厅景象。
  他差不多是就读小学低年级的年纪吧?总之,一个年纪应该比我小的小孩,正带着非常清澈的眼神默默观察客厅。
  察觉那道视线的谅先生,温柔笑着要我去隔壁房间。
  「广树,你不介意的话,可以去房间陪小彻玩一下吗?」
  小彻——那是叔叔至今提过很多次的名字。
  「好,我很乐意。那么,我先失陪了。」
  原本跪坐在地的我一站起来,就带着微笑向周围的大人们敬礼。
  三上家的人一时都对于我的态度感到惊讶。我走向隔壁房间,大人们便向母亲投以「他好成熟,吓了我一跳」和「这孩子真有礼貌」等称赞的话语。
  我在离开时偷瞄了母亲的侧脸。因为儿子受到称赞而感到骄傲与难为情的表情中,也带着些许类似失落的感情。
  我穿过老旧门帘,走进约四坪大的和室。接着,就看见一名小男孩躲在随便摆放的访客行李后头,盯着我看。
  他……不像是在提防我,应该说,他似乎对我很有兴趣,想要我陪他玩。不管怎么看,他都是个普通的低年级小孩……我跟风人大概是因为生病而总是有些达观,但他不一样,就是个普通的男孩。
  我尽量露出温和的微笑,向他搭话道:
  「你好,小彻弟弟。」
  「……你……你好……」
  眼前的少年面露紧张地敬礼。他的动作很僵硬,说不定是在模仿我刚刚的礼节。
  我走到躲在大堆行李后面的他身边,接着稍微弯下腰,向他伸出手。
  「我叫广树,叔叔……有跟你提过吗?」
  「啊,嗯……嗯!我知道!谅叔叔有跟我说过!你是大我两岁的广树哥哥吧!」
  「嗯,是啊。今后要请你多多指教了喔,希望我们可以处得很好。」
  「嗯……嗯!我、我也要请你多多指教了!」
  眼前的少年在这么说的同时还用双手紧握着我的手,不断上下挥舞。
  我觉得这样的他很有趣,却也对他……小彻的态度感到有些意外。
  「(听谅先生说……他不久前才因为一场严重的船难失去父母……不过,看起来一点也不像是那样啊……)」
  他与我想像中,经历了这样遭遇的人可能具备的性格不太一样。小彻就像一个随处可见的活泼小一男生……老实说,这真的有点出乎我的意料。
  「(……我真差劲,马上就想拿他和风人做比较……)」
  明明他也还没真的变成我的弟弟。我总是想得太远,真是坏习惯。
  如果母亲跟谅先生顺利再婚,由谅先生收养的小彻确实很快就会变成我的弟弟。但就算真变成那样,他也不能……不能「代替」死去的亲弟弟风人。
  「(我知道他不能代替风人……不过,人类真是奇妙啊。为什么我就是没办法完全控制自己的『感情』呢?)」
  风人去世的那一天——即使我早知道这一天终会到来,却还是忍不住流下泪水,甚至难过到全身使不上力,跪倒在地……脑袋里那个冷静的我一直叫我要安慰母亲,而且,我本来应该是个极度缺乏感情起伏的人。
  可是,我的内心却完全不受控制。
  风人死后,我更觉得自己已经看开了……但那时的心情,偶尔还是会像这样突然稍稍浮上心头。人心真是难以理解的东西。
  我挤出有些不自然的微笑,看着他的双眼提议说:
  「那我们现在就来玩点什么吧。」
  「嗯!啊,那我们来玩游戏!来玩电视游乐器吧!虽然爷爷家的电视跟游戏都很旧了,不过很好玩喔!」
  「好啊,来玩吧。」
  我一说完,小彻就跑向纸门另一头约三坪大的和室……我想那间房原本应该是小孩的寝室,地上铺着一层老旧的地毯。
  我跟着他走到隔壁房间,看到他已经把小电视跟大约两个世代前的游戏机开好,兴奋地握着手把坐到坐垫上。
  我也拿一个堆在房间角落的坐垫放到他身旁,然后接过他递来的手把,开始玩游戏……那是个我从没看过的寒酸格斗游戏。老实说,就算不跟现代的游戏相比,也能看出这个游戏做得相当粗糙。强的角色很强,弱的角色很弱。这是个根本还用不着谈什么策略,在游戏平衡上就已经糟到不行的游戏。不过……
  「你看!很好玩吧,哥哥!」
  「咦?啊……呃,嗯,是很好玩……吧。」
  「对吧!」
  「………」
  小彻笑嘻嘻地开心玩着游戏,我也没必要刻意扫他的兴。所以我就继续默默陪他玩。
  其实,小彻比年纪较大的我还要擅长这个游戏。但与其说他是天生就很会玩这种游戏或是技术好,不如说……
  我盯着画面询问身旁的小彻。
  「小彻弟弟,你是不是玩这个游戏很久了啊?」
  和我一样继续盯着画面的小彻,笑着回应我的问题。
  「嗯!因为在爷爷家没其他事情好做嘛!」
  「可是……你如果带携带型的游戏机来,不就可以玩现在比较新的游戏了吗?」
  「嗯,对啊!可是……」
  「?」
  荧幕中,我的角色体力归零,正好分出了胜负。小彻把视线移开电视,笑着看向我。
  「如果要让大人也能玩得开心,就是要这种有点旧的游戏才好啊!」
  「……就算是现在的游戏,谅叔叔应该也会陪你玩吧?」
  「嗯!可是……要他还特地去记那些操作方式,多不好意思。」
  「…………不好意思?」
  「啊,第二场要开始了!」
  「啊,嗯……这次我可不会输喔。」
  我这么应答完,也开始应战……不过,其实我有点讶异。
  因为……
  「(等等……就算他是个再怎么『乖巧』的『普通』小孩,也太夸张了……吧?)」
  虽然我这个常谈理论的怪小孩没什么资格这么说……不过,可能正因为我和一般小孩不一样,才格外觉得————
  这个孩子……三上彻,或许有点怪。
  
  至于他是哪里怪……就在于他一点也不怪。呃……我也不是认为遭遇重大事件的人就该保持沉稳,或是感到伤心。我反倒觉得,能够调适心情让自己恢复日常生活的人很了不起。
  不过,总觉得小彻的状况……有点不一样。
  「(先不论他当然跟明显在为风人的事情伤心难过的妈妈不同……也不太像我跟风人这种莫名聪明,『可以靠理性装作若无其事』的人……可是……不,正因如此才更是……)」
  我的额头开始冒出冷汗——回过神来,才发现我的角色已经在画面里摆出了胜利手势。看来我打臝了一场。
  「哇!广树哥哥才刚玩没多久,就这么厉害了!」
  「是……是吗?」
  「嗯!不过最后一场我可是不会输的喔!」
  他露出开朗的笑容,又把心思转回游戏上。我瞄着他看,同时不发一语地动着手把。
  「(……不对,刚才那场胜负也有点奇怪。我用的是很弱的角色,又玩得很心不在焉,正常来说会臝吗?……还是他刻意让我获胜?不……不对,他不是个思虑那么周到的人……小彻是打从心底开心地和我玩,这肯定不会错。那么,这到底是……)」
  我在玩的时候还想着这些事情。这次结果就很正常,是由小彻拿下胜利。而且他还开心得手舞足蹈……他果然不像是刻意手下留情。
  ……没错,他……
  完全没有自觉到自己在顾虑周遭人们的感受。
  「(大人们一定……不对,他本人应该也没有察觉。他现在的状态……搞不好比我跟风人还要……)」
  想着想着,刚结束对战的小彻就亢奋地看着我的双眼说:
  「我好久没这么兴奋了!哥哥果然很强呢!跟哥哥对打,比跟其他人打还要好玩多了!我们继续玩嘛!」
  他带着毫无阴霾的眼神这么说道。
  我迅速解读他这句话背后的各种意义……
  但在最后,我还是由衷笑着回答:
  
  「我也觉得跟小彻弟弟对打很好玩喔……没有什么能比这更有趣了。」
  那就是——我跟小彻这段奇妙兄弟关系的开端。
  
  
   现在
  
  勇猛的勇者,以及狡诈的魔王。
  这是十分老套的传统构图。那时候真没想到自己……不对,是我自己跟弟弟,会有与这层关系息息相关的一天。
  「(哎,小彻被选为勇者的事情本身我是不太惊讶啦。)」
  以拯救他人的能力来说,没有多少人能像他那么适合当勇者。
  但相对的……
  「(不过,我对于自己被分配到的角色……抱有很大的疑问就是了呢。)」
  我在这个世界的身体和现实不同,相当轻盈,又很有活力。我动了动以习惯这副身体,并在叹了口气之后继续沉思。
  勇者与魔王,救世主与破坏者,光与影。
  勇者与魔王总是同时出现的相反存在——我在想,会不会是这么回事。
  不论是漫画还是游戏,勇者凑齐足以抗衡并打倒魔王条件的时间点,永远都是在故事的最终阶段。
  在那之前,魔王总是掌握世界的主导权,有时甚至能引导故事走向。
  若是将勇者比喻成玩家——
  那么,魔王就是游戏的管理者。
  通常管理者的力量,会用来让以勇者为主角的故事成立。
  但如果——在勇者能力成熟以前,就残酷地运用这分强大力量……
  
  即使身为主角,也不过是区区一颗「棋子」的勇者,还是毫无反抗之力。
  
  「(就这部分来说,我就有点像是作弊一样,真是抱歉呢,小彻。不过……)」
  我全身发出几近是由兴奋引发的颤抖。同时,我俯视着底下这片异世界的风景。
  「(我必须让你在这里死去。)」
  借由魔法技术发展到人类繁华巅峰的都市——伦海姆。这座城市的轻佻灯光仿佛是在呼应我的想法般,不断闪烁着。



  
  国小的美术课曾要我们画出「梦想中的城镇」。
  那堂课要我们画的不是实际存在的土地,而是自由画出自己觉得「如果有这样的地方就好了」的光景。
  而我——三上彻的画画技巧比别人差……不,是「比较有个人特色」。当我自己回头看那时画的图,也都做出————
  「……这是地狱吗?」
  这番感想。那是一幅夸张到连我自己都会冒出这种想法的画。
  但先不提这个。我一听到题目,便开始想像自己「梦想中的城镇」。我到现在还莫名清楚地记得当时的兴奋心情。
  「闪闪发亮的,很热闹,有很多几乎跟天一样高的房子,路上有很帅的车子,还有从没看过的好吃食物,最重要的是,有好多可以玩耍的地方!」
  这就是我当时想像的「梦想中的城镇」。
  没想到——
  
  魔法都市伦海姆这个地方,就跟我「梦想中的城镇」长得一模一样。
  
  这里有很多奇特的建筑物像生物般随意矗立,闹区也总是很热闹,即使是深夜,依旧满是人潮。抬头仰望,还能看见到处都有透明的管线——也就是「胶囊接驳车」的轨道。城里充满了以魔法创造出的灯光和影像发出的光芒,很多人在新潮的饮食店前排队买我从没看过的鲜艳糖果,主干道上集结了魔法技术精华的娱乐设施更是多不胜敷。
  这座城市实在夸张到我觉得应该改叫「娱乐都市」,但围绕着中央闹区的周边部分却是研究区域,其中有「魔法学校」、「魔法研究所」等极具学术性质的设施。娱乐和学术合而为一,才造就了「魔法都市伦海姆」这座独一无二的魔法科学都市。
  差不多在一星期前抵达这里的我们……也就是勇者一行人。
  我们今天依然为了完成「拯救人类」这个困难又重要的任务,准备好好地——
  「好!我们今天要去哪里玩呢,路乌!」
  「主人!我们去乎修地区新开的那间甜点咖啡厅吧!」
  「啊,小彻先生、路乌,我也想去那间店!」
  「莎克雅他们要去吃甜食啊……那我就不跟着去了。今天就来大买特买吧!」
  「啊,法迪欧,我也想跟你去买东西。我并不是想跟你一起行动,只是想找新的魔法少女风格道具而已喔。」
  「嗯,甜食我也有点吃腻了……虽然我不太想让小彻跟莎克雅一起行动,不过,我就去玩玩最近造成话题的『类比战斗机台』吧。」
  ——大玩特玩!
  

  我们聚集在伦海姆中心区域一间一流饭店的大厅,拟定各自的观光计划,看起来一点也不像是勇者一行人,只像是三个大学生和一起跟来的两个小孩再加上一只布偶。再怎么悠哉也该有个限度吧。
  莎克雅似乎和我有同样的想法,苦笑着说:
  「话说回来,我来这座城市已经十天,也和后来才到的各位一起行动一个星期了……我们还要继续待在这里吗?」
  师父开口回答莎克雅这个直捣核心的问题,但她的语气听起来也不像很伤脑筋。
  「是啊。勇者有在旅途中增广见闻的义务,得在大都市待上几天。这也是无可奈何。」
  路乌飞了起来,对师父的说明提出质疑。
  「不过,最多也只需要待上一星期左右,就能完成义务了吧?」
  「嗯,是这样没错。但我昨天也说过,教会不知道为什么没有更改要我们留在这里的指示。所以我们暂时就在这座城市玩——待命吧。」
  师父双手抱胸,点了点头。我和其他人也一脸正经地跟着点点头……哎呀~~毕竟教会说要待命嘛,我们也没办法啊。我们绝不是……绝不是想玩遍整座城市,才继续留在这里。
  所有人面露一本正经的表情相视之后——
  「那么……今天也在晩餐时间集合。解散!」
  「「好——!」」
  一听到师父命令解散,大家就带着炯炯目光冲出饭店,仿佛连一分一秒都不想浪费。即使地点是娱乐城市,背负重大使命的勇者一行人仍必须无时无刻都在学习。这就像是校外教学一样,目的不在游玩,而是学习当地文化,同时培养团体行动的精神。
  …………
  所以,就算大家都是面带窃笑兴奋地 向娱乐之都,这段行程终究是……终究是锻炼的一部分喔,呀呼——!
  
  *
  
  「呵呵,感觉好奇怪喔。」
  以甜食为主的一餐告一段落后,莎克雅边把玩着手上的红茶杯,边对我笑道。
  店内座无虚席,气氛却依然沉稳。令人联想到春天的悠哉音乐传入耳中,再加上才刚吃饱,直教人昏昏欲睡。
  我搔着待在桌上的路乌的喉咙(?),回问莎克雅一句「什么事情奇怪?」。路乌舒服地眯起眼睛,莎克雅则以倍感幸福的语气说:
  「我是指能像这样跟身为勇者的小彻先生平静地吃顿饭。」
  「路乌也在喔!」
  毛球生物瞬间睁开眼睛,开口强调自己的存在。莎克雅温柔地回答他「是啊,路乌也在呢」。我也不禁点头同意。
  「的确。虽然在维利尔村时比较有闲置时间,可是因为遇上『修·罗加』的关系,感觉一点也不平静……在鲁萨尔的时候,又有种从头到尾都在专心应付斗技大会的感觉。而在纳鲁斯……又因为某两个人突然被通缉,根本就没有悠哉吃饭的心情……」
  我半眯着眼瞪向路乌,但他完全不理我,还擅自加点了蛋糕。莎克雅看到我叹气,便笑着说:
  「而且,你们跟顺利搭上定期航班来到伦海姆的我不一样,在搭船的时候也吃了不少苦头吧?」
  「就是说啊!莎克雅,妳听我说啦!我们搭船的时候真的一直遇上倒楣事……」
  我先这样开头,接着把坐船时发生的事情全告诉她。像是走私船尼奥尔德号、背叛事件,还有异端裁判官……
  当路乌加点的蛋糕送来时,我也刚好说完了整件事的大概。莎克雅喝了口红茶,一脸正经地说:
  「和你们会合的那天,我也听了事情的大略经过……但不管听了几次,我还是无法理解。因为……那些异端裁判官就算再怎么邪恶,也是教会的人吧。那他们为什么也对教会最重视的小彻先生出手呢?」
  「嗯……可能法迪欧真的是很大的威胁吧?」
  「或许是那样没错,但那更应该『只暗杀法迪欧先生』,而不是『对勇者一行人下手』吧?毕竟只要利用偷袭,应该就能轻松杀死法迪欧先生,说不定还会轻松到觉得扫兴呢。」
  「……妳一脸若无其事的样子,说出来的话还真可怕耶。」
  「我可不想被小彻先生这么说呢。」
  我们互相露出苦笑……不过,莎克雅给人的印象,真的和刚认识她的时候差好多。老实说,她变得好可怕——咳咳咳!嗯,变、变得很强悍呢,嗯……嗯。
  我不禁直盯着莎克雅瞧。这时,脸上沾着奶油的路乌开玩笑说:「两位就某种意义上来说还真相配呢。」害我有点脸红了。莎克雅的反应则意外冷静,还满脸从容地喝着红茶……总觉得有点不甘心。
  我咳了一声,重提原本的话题。
  「哎,毕竟我也透过『女神试炼』得知了不少教会想隐瞒的秘密嘛。」
  像是「魔法的力量来源可能是人类硬从魔物身上抢来的」……之类。不过历代勇者应该都有听奥尔说过这件事吧?而且,我又不能把那些事情说出去,根本没必要特地来封我的口才是啊?……嗯……
  我思考了一下,接着说:
  「关于教会的动向,师父好像也很在意。她透过伦海姆的教会联络本部的时候,上面好像也是乱成一团,只叫我们总之先在这里待命。」
  莎克雅听完我的解释后,呼出了一口气。
  「……小彻先生的这趟旅程,真的尽是遇上些怪事呢。突然就和本来应该避开的『修·罗加』战斗、参加斗技大会、被魔人们盯上,在纳鲁斯时又被卷进大事件,最后还和异端裁判官大打出手……」
  听她这么说,才觉得我们在这趟旅行真是有够倒楣。路乌把蛋糕嚼了嚼吞下肚,加入我们的对话。
  「的确,听说历代勇者们的旅程中,基本上几乎没有『战斗』呢!照理说,我们本来只会经历几次战斗喔,像是试炼,还有路上遇到弱小魔物的时候。」
  「为什么只有我的旅途这么艰难……」
  再怎么不公平也该有个限度吧。在我哀叹自己的运气之差时,莎克雅开口安慰道:
  「可、可是,也有好事发生啊!我们不就认识了前代勇者的女儿,蕾雅小姐吗!」
  「是个魔法少女就是了……」
  「哎、哎呀!虽然她的打扮很特别,可是她是个观念健全的好人啊!我很喜欢蕾雅小姐喔!那种充满正义感,又才能洋溢的魔法师……」
  「而这也正是她之所以会是个超危险人物的原因啊……」
  「但、但是,有她当我们的伙伴,不是很让人安心吗!」
  「……其实她也不算正式加入我们啦。虽然蕾雅姐姐现在还跟着我们,但别看她那样,她很会耍小聪明,搞不好跟着我们是有什么目的……而且,法迪欧好像也有点在提防她。」
  「………………啊~~对了,还、还有风金先生啊!他也和各位搭同一艘船吧?不觉得这种巧合很棒吗——」
  「不过,他在我们抵达伦海姆的时候就不见了,也没打声招呼。师父去找教会本部打听他的消息,本部又说『骑士团里没有风金·史克鲁这个人』。」
  「……毕、毕竟他好像是谍报部的人嘛,所以……」
  「……师父表示『事情好像不太单纯』喔。」
  其实我不知道『不太单纯』是什么意思,但情况肯定不太妙。
  「…………」
  「…………」
  尴尬气氛下,只有店里的音乐不识相的在我们之间流窜。这时,吃蛋糕吃到两边脸颊都鼓起的路乌,挥舞着儿童用的叉子兴奋大叫:
  「太好吃啦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哇!路乌,你干嘛突然大叫啊!」
  突然的大音量引起周遭注目,让我忍不住慌了起来。不过,不愧是魔法都市伦海姆,这里的人就算看到长得可爱,基本上却还是只魔物的路乌,也不会多看几眼。但就算是这样,也不可以随便大叫。
  路乌带着感动的闪亮眼神,对不知所措的我们说:
  「哎呀~~主人!这个蛋糕真是越吃越好吃喔!里面居然是一层层水果!这从外表上看不出来的美妙构造,实在是好吃到路乌的脸颊都要融化了啊!好好吃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你的反应怎么有点像料理漫画里的角色啊?好啦,我知道蛋糕很好吃了啦,拜托你小声点吃吧。」
  「……太好吃了……太好吃了……唔呼……太好吃了……嚼嚼……咕呼……」
  「嗯,抱歉,这样也挺噁心的,你还是正常地吃吧。」
  听到我的劝告后,路乌又开始一口口仔细咀嚼。他每吃一口就闭起眼睛,像是在细细享受这段梦幻时光。整整过了数十秒以后,才又接着吃下一口。
  「真是的。」
  我呆看着路乌幸福的模样,连我都觉得幸福了。偶尔也会帮他擦擦嘴边沾上的奶油。
  莎克雅看我们这样,不知怎地笑着说:
  「真让我有点嫉妒呢。」
  「咦?嫉妒什么?」
  「嫉妒小彻先生跟路乌啊。你们真的很要好呢。明明我们几个彼此认识的时间差不了多久,却有种完全没办法介入你们之间的感觉呢。」
  「是吗?路乌,你觉得呢?」
  「八颗星啊。」
  「我不是在问你对蛋糕的评价啦,而且你的星数也太多了吧。」
  「主人,你太天真了,路乌对料理的评价星数,最多可以到一百零八颗喔!」
  「光是八颗星就好吃到脸颊要融化了,居然可以到一百零八颗!那如果你吃到一百零八颗星级的美食,会变成什么样子啊!」
  「不只是脸颊,全身都会融化,但融化部分会重新组织成巨大的身体,最后……路乌会进化成染血黑暗飞龙(等级99)喔!」
  「就算美食能促进细胞活化也太过火了吧!根本是不同生物了嘛!虽然听起来很强!」
  「强归强,但幸福到丧失自我的可能性也不低喔!」
  「根本没半点好处嘛!以后禁止路乌吃太好吃的东西!」
  「……主人,路乌可以把这句话当作故事伏笔吗?」
  「才不是伏笔好吗!你不用在我们遇到危机的时候变成龙也没关系!因为那样反而会惹出大麻烦啊!」
  「主人,请你安心,其实路乌变成龙这件事加了不少夸饰要素进去。」
  「是……是吗?」
  「是啊!无论发生什么事,路乌都还是路乌喔!还是那个以毛绒绒当作卖点的零战力使魔路乌喔!」
  「呼……那我放心了……等等,这样还是一点好处都没有啊!」
  眼前路乌的这番话把我吓傻了,而他则是继续吃蛋糕……唉……
  我不禁把手肘撑在桌上,看向莎克雅。
  「……我们这样哪里要好了?」
  我提出这个疑问。
  莎克雅则是露出由衷感到开心的表情,深感确信地说:
  「就是这样,我才会说你们要好嘛。」
  
   *
  
  在伦海姆,能看见天空的地方很少。
  会这样的第一个原因,是这里的高楼密度很高,在诺伦加德当中算是很罕见的情形。而更大的理由,纯粹在于这里有很多有屋顶的大道——也就是在我的世界被称作「拱廊街」的构造。不晓得是不是研究区居民气质的一种显现呢?
  所以,来到诺伦加德之后被大自然景象感动许多次的我,现在看到这种有都市风格又封闭的拱廊街——
  「哇!路乌,莎克雅,你们快看!现在明明是白天,可是天花板上的画面是晚上的天空耶!好厉害!」
  ——也是兴奋不已!
  我们离开咖啡厅,在走了几分钟后来到伦海姆有名的拱廊街。兴奋得眼睛为之一亮的我,看向同行的两人。但路乌跟莎克雅的反应和我完全不同,只是半苦笑地看着我。
  路乌装出莫名成熟的样子,以一副受不了我的语气说:
  「明明在主人的世界也很多这样的地方啊。」
  「说什么傻话啊,路乌!就算是东京也没有会播放这种精致画面的最先进拱廊街啊!」
  听到我这么说,这次连莎克雅都露出有点傻眼的表情了。
  「话说回来,我们已经待了一个星期了耶。我是从乡下来的,所以一开始看到这里的景象是很感动……可是,待了这么久,也觉得没什么稀奇的了……」
  「说什么傻话啊,莎克雅!这是拱廊街耶!是走在外面也不会被雨淋湿的商店街耶!来到这里还不兴奋的人才奇怪吧!」
  「「不不不,我们完全不懂你的论点(喔)!」」
  两人异口同声表示否定……唔~~真奇怪,师父、法迪欧跟蕾雅姐姐也是这种反应。为什么大家就是不懂呢?走在拱廊街里会很兴奋吧?明明在室外,却有天花板耶,不只会感觉赚到了,还很浪漫吧?应该说,这些理由都是我后来才想到的,光是这种奇妙空间就够让人兴奋了啊!不觉得会莫名想在这里玩跳格子吗?不会吗?真奇怪……我可是连去「地下街」之类的地方,都会忍不住像现在待在拱廊街一样亢奋耶……
  我正闹着别扭时,莎克雅身上莫名散发出了大姐姐般的氛围。
  「总觉得,有时候小彻先生真的『很像普通的小男生』呢。」
  「呃,我本来就是普通的男生啊……」
  「咦?」「咦?」
  两人睁大了双眼,突然停下脚步……等一下等一下……
  「你……你们怎么都是这种反应!再怎么意外也该有限度喔!」
  「我们才想那么说啊,主人。」
  「深信自己与众不同的人确实让人不敢领教,但小彻先生这种想法也满那个的呢……」
  「是啊。主人,现在不流行主张自己是普通人的主角了喔。」
  「你……你们干嘛这样!我哪里不普通了!」
  「「咦?全部啊。」」
  「居然立刻回答!」
  走到拱廊街正中央的我沮丧地停下步伐……咦?大家基本上都觉得我很奇怪吗?怎……怎么会这样……
  「呃……嗯,『勇者』这个要素或许是很特别啦,可是其他的就……」
  「「应该说,除了『勇者』要素以外都不普通(喔)。」」
  「我居然怪到连勇者身分都变得不特别了吗!」
  原以为他们和平常一样是在开玩笑,但莎克雅跟路乌都不断点头称是……感觉他们是认真的……这、这样啊,原来我是怪人啊……就、就算我退让个一百步,可是,说到「怪」……
  「……不……不过,广树哥哥比我奇怪很多啊,他考试都拿满分,又温柔,还很沉稳,总是不慌不乱……」
  「主人,那终究是能以『优秀』来形容的个性啊。」
  路乌说得好像自己很懂一样。这让我我鼓起脸颊说:
  「呃……那我也只是比普通小孩还要活泼……」
  「「不不不,小彻先生(主人)完全不在正常人的范围内(喔)。」」
  「好过分!」
  我在这个世界最要好的朋友——毛球使魔,以及难得的女性朋友,都对我下了莫名犀利的评价。
  他们嘻嘻笑着,我则是不开心地快步走在前头。
  就这样走了一阵子,我忽然看到前方路上出现眼熟的背影,便放缓脚步。
  「那是法迪欧跟蕾雅姐姐吧?」
  我向跟上来的路乌和莎克雅确认,但他们好像也不是很确定。对喔,我的视力有经过勇者之力强化了一点嘛。
  我们稍微加快脚步,跟着前方的两人。在距离缩短到能看清楚破旧长袍的质感,以及实在显眼到不行的魔法少女装扮时,我准备开口呼唤他们——
  「啊,小彻先生,请等一下。」
  ——但不知道为什么,莎克雅却制止了我。
  我跟路乌心感疑惑,莎克雅面露有点淘气的表情提议说:
  「机会难得,就稍微看看他们在做什么吧。」
  「看他们在做什么……为什么?」
  莎克雅笑着回应我的提问,露出宛如向日葵的笑容。
  「感觉可以趁他们不注意时抓到弱——因为感觉很有趣啊♪」
  「莎克雅小姐、莎克雅小姐,妳太慢改口了,完全来不及掩饰了啊!」
  路乌说得对。莎克雅她……女生好可怕。
  不过,我也不是不了解莎克雅的想法。他们两个之间就是……怎么说,让人看得很心急,确实会想看看他们独处时的状况。
  结果,我们还是接受了莎克雅的提议,走到能听清楚他们对话的距离。虽然这样根本跟得太近了,但其实被发现也无所谓。
  我们悄悄走近两人身后观察。
  ——他们给人的印象还是一样,完全相反。一个穿着朴素的长袍,一个是作夸张华丽的魔法少女打扮,一头格外刺眼的红色头发,另一个则是令人联想到春天的柔和粉红发色。男生驼着背,步幅很大,魔法少女挺直背脊,每一步都是一样的距离,有如经过精准测量……两人的模样截然不同,走路速度却一样快,没有谁跟不上谁的状况。
  他们之间的关系还是一样奇妙呢。我们走到几乎快被他们发现的距离,这才终于能在人群中听清楚两人的对话。
  「——所以已经有差了啦。听好了,就算妳的技术再怎么超群,光属性的伤害转换效率很差的事实还是不会改变。这妳懂吧?」
  「你真傻,提升转换效率才是最能展现才能的吧?」
  「就算真是那样,但妳说可以运用才能提高转换效率,那我就更认为妳应该把努力放在培育光属性以外的部分了。像是火属性——」
  「哎呀~~自称大魔导师的法迪欧·梅克路斯大人这样的大人物,居然提出如此拙劣的平凡论点啊。好好好,火属性最强了。」
  「哼!自以为鹤立鸡群的『勇者女儿』就是这点麻烦!就算得出的结论很无趣,只要它合理就应该予以认同啊。对什么理论都抱持批评态度,可是低级中的低级魔法师才会做的事喔。啊~~真讨厌。」
  「唔……!我……我可不想被怀疑『女神的存在』这个一切根本,还刻意选用又烂又难用的『禁忌魔法』战斗的你这么说!」
  「就是这样我才讨厌思考顽固的优等生!我是要妳眼光放宽一点啦!」
  「『眼光放宽』乍听很有道理,但其实就是所有能力都不专精吧?」
  「唔!妳这个人真是……!妳还是一样,一点也不可爱啊……!」
  「现……现在谈的事情跟我可不可爱无关吧!」
  两人没有发现就在身后不远处的我们,毫不间断地争吵着。
  路乌坐上我的肩膀,一脸无力地叹了口气。
  「他们比想像中还要一如往常呢,主人。」
  「不,现在没有人劝架,可能会比跟我们在一起的时候还严重喔。」
  「跟我期待看到的不一样……」
  莎克雅不满地鼓起脸颊……她到底期待看到什么啊?
  我们继续看着法迪欧跟蕾雅姐姐争吵。他们常常提到魔法相关的专业用语,所以真的是让听的人觉得无聊至极,但也没理由让两人知道我们在跟踪,这样的状况便一直持续着。
  不过在数分钟后,我们来到有各种流行服饰店的区域,两人的对话也产生些许变化。
  蕾雅姐姐不断张望周围店家一边说:
  「唔……每间店的服饰风格都不适合我呢……」
  「怎么可能有风格跟魔法少女一样的店啊。」
  「真没礼貌,当然有。而且,我现在就穿着魔法少女的衣服啊。」
  「……说起来,妳那套衣服到底在哪里买的?」
  听到法迪欧的提问,蕾雅姐姐红着耳朵,低头说:
  「……………………………………这……这是请玩具店……那个……特别订制的……………………」
  「嘻哈哈哈哈哈哈哈!这……这可真是了不起的衣服啊!」
  「唔~~!这也没办法啊!所、所以我现在才拼命找流行品牌卖的魔法少女服装嘛!」
  「喔,这样啊,祝妳真的能找到流行品牌的魔法少女服啊……噗噗……」
  「你……你又瞧不起我了!」
  虽然对不甘心地抖着肩膀的蕾雅姐姐很过意不去,但说真的,我们也差点笑了出来。蕾雅姐姐……我想,越正式的服装店,越不会有那种类型的衣服喔……
  法迪欧大笑了一阵子后才接着说:
  「妳就放弃吧,毕竟要找到那种衣服是真的有困难……喔,对,就跟刚才谈到的属性问题一样。」
  「嗯?什么东西一样?」
  蕾雅姐姐忿恨地瞪着法迪欧。而他直截了当地说:
  
  「妳的个性已经够可爱了,自然活用妳那份潜力比较好啦。」
  
  「咦?」
  「啊?」
  两人的对话忽然中断……率先理解话中意义,慌得开始红起耳朵的是蕾雅姐姐。过了几秒,茫然看着她红起脸颊的法迪欧才发现自己说的话是什么意思,脸变得比蕾雅姐姐还红,也比她更不知所措。最后……
  「「…………」」
  便成了一对忸忸怩怩地红着脸默默走在一起,感觉格外纯真的男女。
  

  …………
  而在两人身后近距离观察的我们——
  
  「「唔嘿——」」
  
  「咦!」「呀!」
  「「唔嘿————————」」
  ——三个人完全不顾已经被他们发现,不禁张着嘴,垂着肩,发出像是僵尸的怪声。
  ……好甜。感觉嘴里有种莫名的甜味。甜到刚才吃的甜点味道都被盖过,还令人全身无力。这是怎么回事?
  法迪欧和蕾雅姐姐发现身后的我们,带着依然泛红的脸讶异地说:
  「你……你们是怎样啊!」「各……各位在做什么呀!」
  「「……唔嘿————————……」」
  「呃……喂……?」
  但我们完全不理会困惑的两人,直接从他们中间走过。
  然后……我们就这样不发一语的走进人潮当中。
  ……今天学到了一件事。
  在熟人之间展开的恋爱喜剧,那威力之强大,至少不是我跟莎克雅这种年纪的人承受得了的程度。
  ………
  唔嘿————……
  
   *
  
  在那场由跟踪衍生的冲击事件后,莎克雅说了声「我去漱个口……」,便和我跟路乌道别。
  我们没有特别要做什么,便决定先去找师父。
  「记得师父好像说要去玩叫作『模拟战斗机台』的东西吧?」
  「是啊。那应该是娱乐区域的设施吧。」
  我点点头,就和路乌一同前往娱乐区域。虽然大都市构造复杂,但在这里玩了一星期,我们也掌握了整个城市的大致构造。
  飞在我身旁的路乌说:
  「话说,模拟战斗机台听来真像主人会喜欢的游戏呢。」
  「是啊,感觉好像很好玩呢。」
  我原本就很喜欢格斗游戏跟运动击剑,老实说,听到「模拟战斗机台」这个名称,我就难掩心中的兴奋。
  路乌有些伤脑筋地看着我。
  「主人平常很沉稳,却意外好战呢。」
  「嗯,从以前开始,不管是游戏还是什么,我都很喜欢『战斗』。而且不是要想战略的运动或卡片游戏,是直接面对面激烈对决的那种。」
  「……若只是游戏,倒也不是不行啦。」
  路乌低声说了句听起来别有他意的话。我没有打算深究,便换了其他话题。
  就这样走了十五分钟左右,我们来到了娱乐设施密集的区域。看向街道旁的店面,发现其中一间店有着大大的Q版剑与拳头的标志。我让路乌帮忙读出上面的字,得知这应该就是我们要找的那间。
  「感觉这间店比想像中的还要小呢。」
  「嗯,我也以为是像斗技场一样的地方,只是没有鲁萨尔那么大。」
  我跟路乌看着店面外观,说出这样的感想。这间似乎叫「战斗仙境」的店,包含里头大众化的热闹装饰,看起来就像稍微大一点的游乐中心。至少完全感受不到斗技场那种沉重与血肿。
  「嗯?这不是小彻跟路乌吗?」
  我跟路乌愣愣地站在店门口时,突然有人从背后搭话。我们回过头——
  「咦?师父,妳怎么在这里?」
  「呃,我才想这么问你们……」
  看到早上就分头行动的师父,也就是神剑骑士团圣骑士队副队长赛西莉亚·希维尔,正散发着凛然氛围站在我们身后。我跟路乌不禁睁大了眼。呃,如果师父是正好从店里出来倒还好,我完全没想到她会从我们背后出现。
  听完我们解释来这里的理由后,师父便恍然大悟地笑着说:
  「这样啊。我是先去了教会一趟,不过还是没什么进展。」
  「是喔。啊,对了,师父,妳要进去这间店看看吗?」
  「嗯,我就是为此而来的……」
  说完,师父便将视线移向比想像中还要有娱乐气氛的店面外观。
  「……但跟我想像的不太一样呢。不过,既然来都来了,我想进去看看。」
  「那我们可以跟师父一起进去吗?」
  我一这么提议,师父……不知道为什么,脸上突然浮现了格外高兴的笑容。
  「你……你们想跟来啊?啊,嗯,这样也不错!毕竟也能好好锻练一下嘛!」
  「赛西莉亚大人,您的表情实在松懈得不像要去锻炼的人啊。」
  「你……你胡说什么。总、总之,既然都决定了就快走吧。你们两个,一起进来吧!」
  「啊,呃……嗯。」
  突然充满干劲的师父拉着我的手,我们就跟着走进店内。
  里面和我想像的不同,不像游乐中心那样杂乱吵闹,反而是安静无比。一进门就是柜台,延伸至建筑内部的走廊两侧则有许多房门等间隔排列……这里的装潢与其说是游乐中心,更像是卡拉OK包厢。
  「欢迎光临,请问是第一次莅临本店吗?」
  给人高雅印象,很有都市人风格的柜台大姐姐问道。师父回答:
  「对。而且我们也不太清楚这里有什么样的设施,希望能请妳替我们解说一下。我是听说这里……有个叫『模拟战斗机台』的设施……」
  听到师父的提问,大姐姐便笑着说出相当制式的回答。
  「是的,本店确实有提供虚拟战斗体验的『模拟战斗机台』。」
  「虚拟战斗体验?」
  「是的,可以和以魔法创造出来的人造敌人战斗。」
  这句话让我的心脏大大跳了一下。不过,大姐姐仍带着微笑继续说明。
  「当然,并不是要各位和拥有实体的敌人战斗。所谓的『敌人』,只是类似『立体影像』的资料,也就是虚拟影像。本店将它们称作『虚拟敌人』。」
  「?没有实体吗?那『和它们战斗』又是什么意思?」
  「请想成是想像训练的衍生形。就算打中『虚拟敌人』,也不会有打中的手感,当然,各位也不会因为它们的攻击而受伤。相对的,整场战斗是以计算分数的方式进行,攻击就能加分,被击中则会扣分。」
  「原来如此。也就是说,这是个比谁的总分高的游戏是吧。」
  听完解说,我也松了口气。太好了,看来不是用诡异技术制造的游戏。我一时还担心是像纳鲁斯的「伽玛」那样呢……
  大姐姐继续说明:
  「分数的增减会随着『虚拟敌人』的强度及攻击部位而有所不同。像是打中要害,就能得到高分。」
  「嗯……那么,武器应该也不会是使用实体物品吧?」
  「是的,让客人挥舞自备的武器非常危险,所以本店会提供杀伤力就如玩具的专用武器。各位可以挑选剑、鞭子、拳套等各种武器,也有盾牌等部分防具可供选择。需要注意的重点是,只有使用专用装备,才能对『虚拟敌人』进行有效攻击和防御。」
  「嗯……意思是,假如我用剑战斗,用脚踢敌人也没意义是吗?」
  「没错。不仅如此,用没有装备的地方碰触『虚拟敌人』会等同是被击中……也就是会被扣分,还请注意。顺带一提,可供选择的装备基本上会请各位各选择一种武器和防具。」
  「原来如此……谢谢,我懂大致上的规则了。我是想立刻挑战,不过,这个游戏有分难易度吗?」
  「是的,会以『虚拟敌人』同时出现的数量及动作速度做分级。不只是敌人强度低、出现数量也少,令小孩也能乐在其中的初学者等级,也有因为会出现大量敌人而可以得到高分,却也常令有名高手蒙羞的专家等级……」
  「那么,我要选专家等级。」
  师父毫不犹豫地回答,让柜台的大姐姐惊讶了一下。但她似乎也感觉得到师父身上不容小觑的高手气息,立刻笑着答应了。然后……
  「谢谢惠顾。那么就是一位大人——」
  我在大姐姐要这么作结时,拉了拉师父的衣袖,接着……以跃跃欲试的眼神仰望她。
  师父在苦笑过后,替我向柜台的大姐姐说:
  「不,是两个人。」
  「好的。所以是专家等级的大人一位,以及初学者等级的小孩一位……」
  「啊,不,不是那样。」
  师父打断大姐姐的话,然后……以相当理所当然的语气说:
  「是专家等级两位。」
  「……咦?」
  大姐姐不禁停下手边动作,看向我这里。
  而我则是……回以她一个极为灿烂的笑容。
  
  「哇啊!好有未来风格喔!」
  独自踏进模拟战斗机台的我,忍不住兴奋地这么说道。
  这是个大概七八坪的正方形房间。让人联想到宇宙的漆黑地板和墙壁上有散发绿光的格线,莫名刺激着喜欢科幻的男孩心。
  房内空无一物,一关上背后那扇门,整个房间就变得像是被彻底隔离的异次元空间。正当我觉得有些不安时,房间最里面的墙上突然显示出一个大画面。
  「啊,路乌、师父。」
  「主人,加油喔~」「小彻,祝你有个好成绩。」
  画面中的两人笑着对我挥挥手。看来他们待在其他能看见我这边景象的房间里。
  他们身边站着一位戴着眼镜和耳罩式麦克风的大姐姐(和柜台的大姐姐不同人),她先露出一次微笑,才开始说明。
  「各位战斗的情形,会在本店的观战室进行现场直揺。」
  「啊,这样啊。了解。」
  仔细一看,就发现师父他们身后还有替其他玩家声援的人。看来观战的人都会被集中到大间的观战室里。
  大姐姐继续说:
  「而且各位战斗的过程将会被录下来。如果得分够高,往后也可能在伦海姆的数十个公共荧幕公开播放……请问您允许公开播放战斗画面吗?」
  「呃,这个嘛……」
  我看向画面内的师父,以眼神询问是否能公开。我们现在被魔人追杀,感觉身为勇者的我不该做些太显眼的事情,不过这个战斗系统不会用上勇者之力,所以又好像无妨……
  师父稍做思考过后,打算为了保险起见,还是不允许——
  「当然要公开播放啊!就让主人英勇的模样,深深烙印在伦海姆的人们眼中吧!」
  「了解。所以是允许公开播放。」
  我和师父还来不及开口,路乌就擅自同意了。负责向导的大姐姐熟练地进行手边程式。
  师父想向路乌抗议,可路乌却说:「勇者偶尔也该在大众面前表现一下,好让希望加护节尽早到来的人们安心。这也是很重要的任务喔!」师父被这段好像莫名有道理,又好像不是很有道理的逻辑说服,把话吞了回去。
  ……算了,反正感觉不管我们有没有太受瞩目,魔人该来的时候还是会来,太过在意这种事情也不是办法。
  大姐姐结束公开播放的登记手续后,又开始继续说明:
  「那么,再向您确认一次。挑战者是三上彻先生,选择的是专家等级,挑选的武器是特殊棍棒,防具是护手。确定无误吗?」
  「嗯,都没错。」
  我确认过装备在双手上的护手,以及右手握着的特殊棍棒——和雷神之棍非常相似的棒子后,向大姐姐回应道。顺带一提,可以选择的防具有很多种,像是头盔、胸甲、护腿等,但我觉得最容易被「虚拟敌人」意外碰到的部位应该是手,就选了护手。毕竟有防具可以选,不用白不用……可是,大概是平常不习惯戴护手吧,总觉得怪怪的。
  「请在限制时间十分钟内全力打倒敌人。请问您准备就绪了吗?」
  「嗯,随时都可以开始。」
  我边走到房间中央边回答。事前有解说敌人全会从墙壁出现,所以基本上站在房间中央应战似乎比较好。
  面前墙上显示着师父们模样的荧幕缩小并移动到房间角落,避免妨碍战斗。同时,现场响起了系统的倒数音效。
  「……三、二、一……开始!」
  室内响起警示声的同时,前方墙上出现了类似漩涡的红色大门,接着里头立刻冒出敌人——也就是狼型的魔物。
  「哇啊!比我想像的还要逼真耶!」
  虽然慌张,我还是躲过挥向我的狼爪,用特殊棍棒敲打狼型魔物的腹部。不过,却没有打中敌人的手感。我一时以为没有打中,连忙回头确认,就看见魔物的身体出现杂讯,直接消失。
  「(啊,果然有打中啊。大概是用魔法制造的缘故,这些魔物多少有些『气息』,打下去却完全没有感觉,打起来意外困难呢。这就是『虚拟敌人』……)」
  在我这么想时,魔物消失的地方浮现了像是分数的文字。可惜我看不懂那串数字。
  「(反正去算分数也没意义。总之,只要注意『别被打中』跟『尽可能打中要害』就好了吧?)」
  我重新集中注意力。接着,换两旁墙壁出现了门。有两只长得像野猪的「虚拟敌人」立刻冲出,我以小跳跃躲开它们的冲刺攻击,然后——
  「嘿!」
  从空中用特殊棍棒一挥,扫过两只野猪的背部。我在落地同时瞄到视野一角的荧幕,发现负责向导的大姐姐正愣得张大了嘴。看来她原以为我是「故意选超出自己能力范围的专家等级的淘气鬼」吧。
  而师父跟路乌则是心平气和地观战,没有露出兴奋的样子……呃,他们知道我的实力,反应会这么平淡也是理所当然啦,可是他们这样也让我有点难过,觉得不太公平。就像考试常常不及格的人拿到五十分会被夸奖,可是平常都拿满分的人拿到五十分会被骂那样。
  我想着这种不重要的事情时,四个方向的墙上全出现了门。不愧是专家等级,才刚开始就毫不留情。
  「既然这样……我就要拿到连你们都会被吓到的高分!」
  我这样一喊之后——就有点迁怒的专心应付模拟战斗机台的敌人。
  
  结束十分钟的激战,我动身前往师父他们所在的观战室,以确认没有当场公布的最终得分。
  观战室里,师父和路乌面露微笑迎接我……同时,其他观战者也将视线放在我身上。他们应该是其他房内玩家的同伴吧。
  负责接待我们的向导姐姐脸上的眼镜差点滑了下来。她有些慌张的交互看着手边装置和我,并说:
  「辛……辛苦了。那……那个,呃……三上彻先生的成绩是……」
  「啊,嗯,我拿到几分?」
  恢复平整呼吸的我笑着问道。大姐姐微微颤抖地回答:
  
  「三……三千六百分……!是……是有史以来……第三高分!」
  
  「「啊……」」
  我、路乌跟师父听到结果,不禁失望了一下。但下一秒,观战室中的十几个客人就一起吐槽喊着「「你们不该失望吧!」」。向导姐姐带着含有些许个人情绪的语气,激动地说:
  「在经营许久的本店拿下有史以来第三高分,是很不得了的一件事耶!挑战者中有神剑骑士团的骑士,也有经常出席鲁萨尔斗技大会的人,您可是在有这些杰出人士参战的前提下得到第三名耶!」
  「第三名……也就是说还有两个人比我厉害……」
  我低声说道。师父和路乌点点头说:
  「你还需要更努力锻炼自己呢,小彻。」
  「主人可以更厉害的!」
  「「你们怎么这么说啊!」」
  观战室里的所有人又一起吐槽了一次……是说你们不看自己伙伴的战斗情形,没关系吗?
  大姐姐几乎是拼了命地喊道:
  「考……考虑到您的年龄……不对,就算不用考虑,这也是很惊人的成绩啊!」
  「话说,第一名和第二名是多少分呢?」
  听到路乌的提问,大姐姐一边操作着手上装置,一边回答:
  「呃……第二名是葛朗高登先生,三千九百分。」
  「「啊……是葛朗先生啊……」」
  「为什么这么不满!咦?输给常常出席大会的葛朗先生,有什么好不满的吗?」
  大姐姐难以置信地大喊。我们不予理会,只是摇摇头示意她继续说下去。大姐姐大受动摇地看向手边装置。
  「至于第一名……则是狄瓦·希维尔,五千分。」
  「「希维尔?」」
  我跟路乌听到耳熟的姓氏,便望向师父。她虽有些惊讶,却也恍然大悟地替我们说明。
  「原来如此。她很早就去世了,我没有直接见过本人,但她是我的上一代……意思就是她也是被希维尔家看中武术天赋,从小接受精英教育的骑士。拿到第一名也是理所当然。」
  「居然比我跟葛朗先生还高一千分以上……果然是很厉害的人呢。」
  我再次感叹她的惊人实力。是说,我有勇者之力加持,其实算是作弊,却只拿到这样的分数,看来我在技术层面上还远远不及他们吧。
  我有些沮丧。这时,师父温柔地笑着将手放上我的头。
  「别这么沮丧,小彻。勇者的臂力在这个系统中几乎没有意义。就当作这个结果是你的真正实力吧。这成绩很不错了啊。」
  师父说着把手移开我的头,走向观战室出口,准备挑战模拟战斗机台。
  现在整个观战室的人都在关注我们的动向。师父转过头说:
  「那么,为了保住身为小彻师父的面子……我就以超越前代希维尔的分数为目标,久违地『全力』应战吧。」
  师父平常很冷静,但如此说着的她眼中,却难得静静显露了激昂。
  
  「不过,主人果然不依靠勇者之力,也依然强悍啊。」
  路乌看着荧幕中正在听取模拟战斗机台事前说明的师父,小声说道。我没有移开看着荧幕的视线,直接回答他。
  「能有这种成绩,应该有很大原因在于武器很像玩具,还有整体感觉很类似游戏吧,可以说那完全是我擅长应付的状况……嗯,而且我几乎是用运动击剑的感觉去战斗的。」
  「原来如此。照主人这么说,这种系统或许反而对赛西莉亚大人不利呢。」
  「啊……的确。毕竟师父是很正统的实战派嘛。」
  这种竞赛游戏其实感觉上比较接近我那个世界的「电视游戏」,想必师父很不习惯吧。
  在荧幕中听取说明的师父就像是证实了我们的看法那般,皱着眉头挥舞手上有如玩具的细剑。不晓得是很在意武器重量过轻,还是刀刃太钝,她似乎不太习惯那把武器。
  「(会不会结果反而出人意料,是我比较高分……?)」
  我抱着这种有点坏心的期待。我一点也不觉得自己的能力强过师父的剑术,但我多少也有至少想在擅长的游戏领域赢过她的想法。
  突然,正在对师父进行说明的向导姐姐有些困惑地说:
  「呃——只选择细剑,不使用任何防具……您确定不选择防具吗?」
  画面中的师父依旧挥着手上的剑,回答:
  「嗯,不选防具没关系。」
  「知……知道了。」
  师父的回答让大姐姐有些惊讶。我想也是,毕竟防具随便挑一个也不会有什么坏处。被打到装备防具的地方不会扣分,重量也非常轻。在这样的条件下,应该很少人不选防具吧。
  但师父脸上毫无犹豫神色。她只是不断像机械一样挥动细剑,以熟悉手感。
  「——那么,请问您准备就绪了吗?」
  向导姐姐在讲解完后,向师父进行最终确认。
  画面中的师父应答「随时都可以开始」的同一时间,响起了系统的倒数音效。然后……
  「开始!」
  师父的战斗终于开始了。
  一开始和我那时一样,从出现在前方墙上的门冒出了一只狼型魔物。师父以极其自然的动作挥出一剑,迅速消灭敌人。
  下一波攻击就和我那时不太一样,是在师父的前方与背后墙上出现大门,而不是左右两旁。
  门中跑出两只长着大角,长得很像鹿的「虚拟敌人」。
  才在想我那时候是从左右两边出现两只野猪,向导姐姐就开口说明原因:
  「敌人的出现模式有部分是随机的。要是完全一样,会让重复挑战的人占太大优势。」
  「也对,要是那样就可以记住出现位置来打了。」
  这个游戏的设计意外严谨呢。
  我和路乌正为游戏系统心感佩服时,师父再次只以最小且最快速的动作,砍倒从前后两侧袭来的鹿型魔物,几乎没移动半步。而且两次攻击都精准打中了敌人要害……也就是分数最高的部位。
  「「唔喔……」」
  周遭观众和向导姐姐发出一声感叹。我有种好像是自己受到夸奖的感觉。
  「(嘿嘿,我的师父很厉害吧?)」
  所谓趾高气昂,就是我现在这个样子吧……呃,虽然厉害的人不是我啦。
  ——这时,我忽然想起了哥哥。
  「(记得广树哥哥被人夸奖的时候……我也是这么开心呢。)」
  大人们经常连哥哥不在场的时候,都在夸奖比其他小孩聪明的他。他们也常在夸奖完以后,对我投以像在说「相较之下,这边这个就差多了……」的眼神,但是哥哥——我最爱最尊敬的家人受到称赞时,我还是会高兴得无法自拔。
  我暂时沉浸在幸福的回忆当中。等我回过神来……画面中的战斗已经进入了高潮。
  师父正被数十只小小的「蜜蜂型虚拟敌人」团团包围。大家紧张地观望战况,我则是忍不住叹了口气。
  「(哇……就是这个阶段啊。我也在这里苦战了一下,都不知道该怎么拉高分数。)」
  想起自己当时的战斗情形就浑身无力。
  其实在「模拟战斗机台」中,「强敌」的意义和实战时完全不同。「力气」的概念在这个游戏中毫无意义,因此,所谓的「强敌」就是指那种又小又敏捷的敌人。
  就这点来说,「蜜蜂型虚拟敌人」可说是模拟战斗机台里最强又最麻烦的敌人。其实我体验专家等级时,最终阶段出现的敌人几乎都是这些蜜蜂。即使只从这个事实推测,也能知道它们是「虚拟敌人」中最强的一种。
  「(大概从这个阶段开始,就会被搞得很烦燥呢……)」
  到游戏的最终阶段时,只要打倒敌人,就会增加更多新敌人,所以根本是昆虫地狱。不只又小又快的目标会四处飞窜,一个大意还会莫名其妙被戳到,一次扣掉很多分。
  我已经尽可能全力应战了,最后还是惨烈到都懒得算被打中几次。
  「这再怎么说也太难了啦,再来就只能靠运气了。」
  一名观众有些傻眼地脱口道。向导姐姐听了不禁露出苦笑。
  记得我在最后也几乎是拿着武器随便乱挥。那远远超过了一个人类能应付的极限,几乎是店家在恶整玩家。这就像生意不好的餐厅为了起死回生,就推出挑战吃完超大碗餐点的活动一样,
  纯粹是要炒话题,打从一开始就没有要人完成挑战的意思。
  大量的蜜蜂型「虚拟敌人」从四面八方一起逼近师父。
  觉得接下来的战况大概看了也开心不起来的观众们暂时解散,打算在总分出来时再回来。我跟路乌也稍微松口气——但就在下一秒。
  「————喝!」
  师父突然大喝一声,随即就以非常恐怖的速度连续挥舞细剑,往前方猛然一跃,就这样突破蜂群——
  「嘿——」
  ——然后对袭来的蜂群毫不间断地挥下一剑、两剑、三剑——她以几乎是最小的动作挥出正确无比的剑法,消灭了敌人。
  师父呼了口气,迅速回到房间中央。她恢复直视前方的迎战态势,那动作甚至散发着一股宁静氛围,仿佛刚才发生的一切都是幻觉……现场充斥著有如这几秒内什么事都没发生的寂静。
  随后,系统仿佛和我们一起愣住似的,过了一段时间才突然从房间各处再次涌出大量的——数量说不定有刚才一倍以上的无数蜜蜂。
  即使如此,师父还是——
  「——呼——喝!」
  极为冷静地找出敌人密度较低的地方进行攻击,并利用持续打倒敌人的方式,让毫无防御手段的自己一直处于安全地带。
  师父就这样淡然地渐渐处理掉那些蜜蜂,简直像在应付单调的扫除工作。
  她时而飞檐走壁,时而在自身周围挥出风暴般的剑光,时而伫立原地引诱敌人——
  所有看着荧幕的人都讶异得忘记眨眼。这样的情况持续数分钟后——
  「哔——————!」
  示意战斗结束的警示声响起,蜜蜂大军随之消失。在这个瞬间,我们才终于吐出一直屏息的呼吸。
  「唔,呃……我刚刚看到的应该不是幻觉……吧?」
  其中一名观众说了这种蠢话,周遭却没有任何人能回答他。
  刚才看见的景象,真是太令人难以置信了——在场的所有人都这么觉得。
  就连知道师父身手有多高超的我跟路乌也这么想……老实说,没有一部我看过的动作片能比她这段打斗还要精彩。
  「(我知道师父很强……可是我真的没想到师父毫不留情的『全力应战』会是这么夸张的程度……!)」
  我真想揍一揍刚才还觉得说不定能赢过师父的自己。这是怎样?根本不只是身处不同境界的地步了。
  向导姐姐确认过师父的战斗资料后,以颤抖的声音低声说着:
  「怎么可能……在……在那种状况下,不只完全没被打中……还……还有百分之九十八的攻击是打中敌人要害……?」
  「「啥?」」
  在场的所有人同时发出可笑的惊呼……咦?百分之九十八……也就是说,打向那些小蜜蜂的攻击,也全像穿针一样精准地打中要害……?
  观战室陷入一片寂静。一名男子吞了口口水,有些焦急地对向导姐姐问:
  「对……对了!总分呢?她拿几分啊?记……记得那边那小子的三千六百分是史上第三高分吧?可是刚才那场战斗不管怎么看,分数肯定比那小子高……」
  「难……难不成比史上最高分的五千分还高吗?」
  一名女子亢奋说道,让室内开始躁动起来。在大家的注视下,向导姐姐……却低着头,面露沉重表情。
  「关……关于这个……呃……」
  路乌看见她暧昧的态度,便恍然大悟地说:
  「啊……看来还是没能超越前代希维尔是吧?不过,能有那般精彩的战斗就够厉害了!对吧,主人!」
  「啊,嗯,虽然没拿到第一名很可惜,但大家应该都知道师父有多厉害了——」
  「不……不是,不是那样,你们误会了!并不是那样……」
  大姐姐有些慌张,其中一名男性观众疑惑地问:
  「怎么?难道是机器故障,没有计算到分数吗……」
  「不……不是,机器确实有计算到她的分数……」
  「什么嘛,那就快告诉我们啊,她到底拿到几分啊?」
  一名妆化得有点浓的女子焦急催促。
  接着大姐姐……便做好觉悟,嘴角一揪。
  然后,面色铁青地公布师父的分数。
  
  「一……一万……一万八千分!」
  
  「「————嗄?」」
  现场没有人能在短时间内理解这个分数代表什么意义。呃……第一名是五千分……我是三千六百分……什么嘛,师父不只超过前代希维尔,光看数字还比我强上五倍……
  「「…………」」
  室内鸦雀无声。
  荧幕中还不知道结果的师父,则是一边调整呼吸,一边带着严肃表情说:
  「——这场战斗有许多需要反省之处。看来我还得多加锻炼自己呢。」
  
   *
  
  「该反省的人是我才对……」
  我们三人在离开「战斗仙境」回饭店的路上时,我垂着肩膀如此叹道。
  娱乐城市在夕阳照耀下的喧闹声,对现在的我来说莫名刺耳。
  在我肩上的路乌跳啊跳的,想为我打气。
  「主……主人的成绩也很棒了啊!有什么好沮丧的呢!」
  「只有师父五分之一的分数哪里棒了。该继续锻炼的是我啊……可是,我……却仗着自己有勇者之力就不努力,这一个星期还彻底玩疯了……唉……」
  真是越想越难过。仔细想想,自从来到这个世界,我就太疏于锻炼了。我平常是会找空档请师父教导,最重要的是还常常有机会累积实战经验,但我觉得似乎太疏于锻炼「基础」技巧了。而且因为是在旅行,有些事情是在所难免,不过还是花太多时间在娱乐、用餐跟交流上了。尤其到了伦海姆以后更是夸张。
  我拼命反省。这时,走在一旁的师父有些伤脑筋地笑说:
  「真要说的话,我在旅行期间也只能做最少量的锻练啊。再说,旅行的路途本身就很严苛,所以你没必要这么自责。」
  「可是,我跟师父比起来还差得多,却这么松懈……明明在跑去玩耍之前,还有很多该做的事情……」
  「…………」
  我沮丧的说着,师父则是手摸着下巴,低声说:
  「嗯……若只论剑技,你或许是远不及我。」
  「……嗯。」
  「不过,我可一点都不认为你『比我差得多』喔。」
  「咦?」
  听到这段出乎意料的话,我不禁倍感疑惑。师父稍事烦恼后,又说:
  「我举个例子。在你心目中,谁是『强大的存在』?」
  「咦,当然是像师父这样的人啊……」
  「若只比剑技,我确实比较有优势。不过……对了,那如果是『猜谜比赛』呢?」
  「咦?这个倒难说……毕竟我很会猜谜,师父感觉又很死脑筋……」
  「不是我自夸,其实我猜谜弱到以前一个部下问我『上面闹水灾,下面烧大火,猜猜这是什么』时,我真的烦恼了快一小时,最后挤出『一个人忙着应付同时发生的森林火灾跟河水泛滥,结果累了,就倒在交界点,头朝着河川。而那个人看到的地狱般景象就是回答』这样的答案,结果让顾及我面子的部下说『啊……嗯,呃……那就当作是正确答案吧』。」
  「能到这个地步反而很厉害啊!」
  想得太复杂,反而到达了艺术的境界!顺带一提,真正的正确答案是「铁桶浴」。虽然现代也没什么机会体验铁桶浴啦。
  我笑了笑,师父则是先露出一个温柔的微笑,再继续说:
  「也就是说,何谓优秀的人及强大的存在,会因为人『从什么角度来看』而有不同。我确实耗费了大半人生在磨练剑技,所以在战斗力上可能多少比其他人优秀。相对的……像是娱乐方面的技巧,却可说是几乎等于零。」
  「这样不是很好吗?」
  「事实真是这样吗?假设你要开一间新的游乐场,你会想找空有剑技的死脑筋,还是找精通娱乐的开心果协助构思?」
  「这……」
  我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师父环顾周遭的人们,脸上带有一丝失落。
  「我拥有出色的剑技,有时也会因此受人尊敬。但是,我又怎能光因为这样,就瞧不起不擅于战斗的人,认为他们『差劲』呢,他们也有很多我没有的优秀能力啊。」
  「……可是,现在的我需要的是师父那样的力量。」
  「这可不一定。我实在很不想这样举例……但你看看整天玩乐的法迪欧。他虽然堕落,可遇上危机时,却比我还要会随机应变对吧?而且,他也很会用话术欺骗敌人。这方面的『强大』,就是光把剑技锻练得炉火纯青,也无法练就那身技巧的最好例子。」
  「……这代表什么?」
  我懂师父想表达什么,但不太能接受,觉得有些困惑。待在我肩膀上的路乌飞起来说:
  「这代表路乌跟主人再继续大玩特玩也没关系对吧!」
  「咦~~结论居然是这样吗?」
  我不服地说道。师父见状笑了出来。
  「不过,我在想要不要明天就去位在这附近的『女神试炼』就是了。」
  「是吗?这样我是比较不会那么愧疚啦……」
  这么说着的我,表情依然忧郁。师父温柔微笑道:
  「勇者的职责说到底也只是到各地增广见闻。你没必要太过担心在旅行途中的城镇玩乐会有问题。」
  「唔……这样啊……那好吧。」
  至此我终于不再皱着眉头,师父似乎也放心了。
  「其实有很多事情,我也是透过这次旅行才知道的喔。像是一般人民的日常生活,教会中没有的事物的思考方式,还有草原中的风有多舒服。最重要的是……」
  师父说到这里,不知道为什么瞄了我一眼,脸颊泛起红晕。路乌在贼笑着,但我还是不懂是怎么回事。此时,背后突然传来刚刚才和我们分头行动的那名少女的声音。
  「不过,妳在这趟旅程中,似乎只有『淑女度』几乎没有成长呢!」
  语调虽然沉稳,却有些讽刺的味道。一回过头,就看到手扠着腰的莎克雅正眯着眼,目露刁难地站在我们面前。看来她应该是碰巧在路上看到我们,就跟过来了。
  师父有些不悦地看向她,交集的视线仿佛能擦出火花……总觉得最近的莎克雅很好战。虽然这可能也代表她愿意在我们面前放宽心,本性就跟着跑出来了啦……
  「咦?大家聚在这里做什么?」
  「啊,是法迪欧跟蕾雅姐姐。」
  这次换魔法师二人组从莎克雅身后出现,结果所有人就这么偶然聚在一起了。这座城镇并不小,所有人却能同时出现在同个地方,真是难得。
  不过,整场就只有我在为这场偶然感到亢奋,师父跟莎克雅依然瞪着对方……师父瞄了蕾雅姐姐一眼,接着便弯起嘴角,露出贼笑。
  「莎克雅,妳的厨艺和生活技能确实了不起……但论『服装品味』,我们之中应该就属我最好吧?」
  「「唔!」」
  被满脸得意的师父这么一说,乡村女孩和打扮夸张的魔法少女便低头看自己的服装。
  两人瞬间满脸通红,各自编起借口。
  「这……这是因为,我姑且是以到各处旅馆参观学习的名义旅行,才只好一直穿着维利尔村的正式服装,我绝对……我绝对不是只会这一百零一种穿搭法——」
  「我……我也是啊!这身魔法少女服纯粹是履行正义时的制服,我非常不喜欢有人因此认为我的品味很差!而且妳怎么突然这样啊!赛西莉亚小姐妳不也……」
  说完,蕾雅姐姐跟莎克雅就仔细打量师父全身上下。
  ……然而蕾雅姐姐身边半眯着眼的法迪欧小声说:
  「若只看打扮,确实是赛西莉亚大获全胜啦。」
  「「!」」
  这句话让赢得胜负的师父露出自豪表情,乡村女孩和魔法少女则失望地垂下肩膀。
  我、路乌和法迪欧一群男生,都带着「这种事情不重要啦,我们快去吃饭吧」的心情无力地看着她们。
  眼中燃起熊熊烈火的莎克雅跟蕾雅姐姐,用一旁路人都会被吓到的音量大吼:
  「「就冲着妳说我们品味差,来场服装品味对决吧!」」
  

  「「咦……」」
  男生们明显嫌麻烦的叹息声,在伦海姆中空虚地回荡着。
  
   *
  
  结果——
  「我们先各自在伦海姆挑选衣服和饰品,回到饭店房间会合后,就开始举办服装秀。至于谁的服装品味最好,就由男人们来决定。」
  因为事情演变成这样,于是我们就在房间里静静等待……………长达三小时!
  我们也不能先去吃晩餐,只能无力地躺在床上。突然,房外传来一声「不好意思」,随后便有几名饭店服务人员像是来送客房服务般推来直立的长长箱型物体。
  原本还在想那是什么,看来是三个底下附小轮子的试衣间……她们似乎已经在里面预备了。
  「「(居然还把一流饭店的服务人员拖下水,这些人到底在做什么啊……)」」
  我们傻眼归傻眼,还是不忘弯下腰,向以文雅动作离开的服务人员致上最敬礼。
  当我们回到房间,并排在墙边的三个试衣间中,中间的帘子里就传出师父的轻咳…………
  「呃……咳咳!………………咳!」
  「「…………」」
  坐在床边的我和路乌、法迪欧三人以死鱼般的无神目光面面相觑……她们似乎是要我们来主持这场比赛。
  我们三人进行了一小段丑恶的推托,但因为早就饿到没力气吵架,不久就决定让法迪欧这个保险一点的人选来担任主持人。
  法迪欧像是在表达「之后有什么问题可别怪我喔」似的努力挤出声音:
  「那么……第一届时尚锦标赛勇者杯现在开始!首先是一号选手!赛西莉亚·希维尔,请出场!」
  「唔、嗯!这……这个嘛,嗯……我……我挑衣服时不是以是否符合自己风格来选,而是纯粹追求『可爱』,就变成这样了……」
  在这段听来有点像借口,且带着犹豫的怯生生话语后,先出现了数秒钟的沉默,师父才像是做好觉悟般大力拉开试衣间的帘子。
  接着,我们看到站在那里的神剑骑士团女骑士赛西莉亚·希维尔——
  
  ——头戴显眼的直挺猫耳,穿着一身相当裸露的猫咪装!
  
  「「太刻意了!出乎意料的刻意啊!」」
  尽管我们已经饿到没力,看到师父这模样还是笑了出来。她的衣服几乎跟泳装没两样,还装了猫耳跟猫尾巴,手脚也戴著有猫咪肉球的手套。师父好像很难为情,忸忸怩怩的。
  我们惊讶得说不出话,而师父似乎承受不了我们的视线,低着头问:
  「所……所谓的可爱,就是这么回事吧?」
  「「(她完全把事情想得复杂过头了……!)」」
  我现在的心情,就好像发现个性认真的班长平时是穿哥德萝莉装一样。
  该怎么说呢,比起觉得可爱或性感,我们心里更多的是「尴尬」。连平常看到清凉打扮就会马上兴奋起来的法迪欧,都一副觉得很不自在似的狂抓胸口。
  要……要说可爱,确实是很可爱啦。但我也不是对师父害羞的表情和与平时的反差不抱任何感想。若在完全不认识师父的状态下看到她穿成这样的照片,我应该会说「哇~~这个人好可爱喔~~」可是……这实在是!
  「「(深深觉得她把努力用错地方了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这跟不习惯在大家面前说话的人跑去正式场合演讲的笑话很像。就是明明只要以平常心去做就够了,却努力过头,最后搞得惨不忍睹的那种感觉。
  「「(……她这样的人,只要很普通地穿女孩子气一点的衣服就够可爱了啊……!)」」
  我们不禁为她咬牙切齿。不过,师父好像误以为我们的热烈视线是给予她肯定,让她增加了一点自信。结果,她居然——
  「……喵。」
  还摆出了猫咪姿势……啊啊啊啊啊啊啊!真是的!我的胸口!胸口好痒!痒死我了!
  「那……那么,我们马上来看看下一位吧!」
  终于按捺不住的法迪欧强行让比赛进到下一阶段。师父不再摆猫咪姿势时,他大声喊道:
  「接下来是二号选手!莎克雅·鲁恩!」
  「来了~~!」
  右方试衣间内传出一道很有精神的声音,随后帘子便和师父那时不同,立刻被拉开。
  站在那里的是——
  
  ——穿着妖艳小恶魔装的莎克雅。衣服的胸口处大大敞开,背部还有小小黑翼在拍动。
  
  继师父之后,又来了一个角色扮演类的装扮。不过,她跟师父不一样……
  「……呵呵!」
  她眼露挑逗地从低角度向上看着我们,更舔了舔嘴唇。
  「「————」」
  我们不禁被她的极端变化吓傻了。
  ……莎克雅和装扮上一样露很多,反而惨不忍睹的师父有某种关键性的不同。有种简直连内在都变成恶魔的里外一致感。
  正常来说,她的装扮也是相当让人不忍卒睹的类型,但不晓得是不是小孩子的特权,还是……因为她的「淑女度」很高使然——
  不管怎么看,都只觉得她是个真正的恶魔女孩。
  莎克雅轮流对我们投以诱惑目光。而就在我们真的开始心慌时,她突然吐舌一笑后说:「……跟你们闹着玩的啦。」
  变回原本的莎克雅·鲁恩的瞬间,原本被吓到动弹不得的我们也重获自由,呼了口气。
  莎克雅充满自信地挺起她平平的胸膛。
  「怎么样啊,各位!看看我这无人能敌的强大潜力!」
  「「…………」」
  ……我承认,她的淑女度确实破坏力惊人。
  只不过……只不过……
  「「(……这跟服装品味好不好没关系吧?)」」
  至少她穿这样走在路上真的会把大家吓跑。她知道怎么带出自己出人意料的魅力或许是很厉害啦……不过,我也不想听一个平常穿这样出门的女生谈论关于女生的大道理。
  法迪欧在轻咳一声后,让比赛继续进行下去。
  「最后是三号选手!蕾雅·如月!请出场!」
  他这么说的同时,我们这个角度看过去的左边试衣间帘内的人影也动了起来。
  「哼哼!像我这样的优等生,才不会犯下角色扮演那种惨不忍睹的大错!」
  「「妳这魔法少女在说什么梦话啊!」」
  看来女生们都互相看过各自的服装了。即使如此也依然满怀自信的蕾雅姐姐,和师父那时不同,毫不胆怯地迅速拉开门帘。
  出现在大家面前的她——
  
  ——穿着白色短袖衬衫,戴着低调的项链,下半身则是搭配深蓝色短裙。
  
  「「……………」」
  一段短暂沉默充斥全场。然后……就在蕾雅姐姐脸上浮现困惑表情时,我们全力大喊:
  「「好普通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咦!」
  「「超普通的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这……这是在称赞我……吧?」
  「「……………」」
  所有人都用佛像一样的表情回应她这个问题。额头渗出大量汗水的蕾雅姐姐死命大喊:
  「咦?等等,咦?你们说的普通,是我穿得很时髦的意思吧?是很少女的意思吧?」
  「「…………这个嘛……」」
  「各位这是什么意思啊!」
  蕾雅姐姐疑惑地看着同时抱胸苦思的三个男生。
  我们带着非常复杂的表情开始评论。
  「怎么说……蕾雅姐姐这身装扮,感觉就是不够有特色啊,嗯。」
  「特……特色?穿衣服要讲求特色吗?」
  「毕竟她基本上就是优等生性格啊。魔法少女打扮几乎是她唯一的特色,从她身上拿走这个要素的话……唉……」
  「法迪欧,原来你一直都是这样看我的吗!」
  「面对一个打扮普通的普通人,路乌不知该从何讲评啊。」
  「我有做什么必须被你们下这种刻薄评语的事情吗!」
  蕾雅姐姐如此气愤时,我们依然在苦思当中。不久后……法迪欧说出了关键性的评语:
  
  「这装扮不够搞笑。」
  
  「我还是有生以来第一次被下这么令人难以接受的评语耶!」
  「算普通可爱吧,普通可爱。」蕾雅姐姐不甘心到咬牙切齿时,法迪欧又说出了更激怒她的评语。
  听到这番话后,蕾雅姐姐便要求我们决定这场比赛的胜负。
  「那么!这次的服装品味比赛就当作是我拿下第一名没问题吧?没问题吧!」
  师父和莎克雅眯细了双眼。
  「如月,妳这么说就不对了。最吸引他们热情视线的人是我吧?」
  「妳在说什么傻话啊,赛西莉亚小姐。最能引发自身魅力的人明显是我吧?」
  女生们各有各的主张,开始起了争执。
  我们三个男生愣愣地看着她们。
  接着……我们互看一眼,并在取得共识后——
  异口同声地报出相同评价。
  「「Draw平手——-」」(注:谐音近丑陋)
  「喂喂喂,骑士的比试里没有平手这个词啊。」
  「就是说啊!这是一场比试!不给出一个清楚结果,我也绝不善罢甘休!」
  「这就是男人的缺点之一啊。这种半吊子的温柔不太讨人喜欢喔。」
  女生们接连提出严正抗议。
  但我们依然……完全不打算改口。
  然后——直接对她们说出这个评语!
  
  「「丑陋的争斗!」」
  
  「「居然说是丑陋的争斗——!」」
  ——就这样,今天的伦海姆也度过了一个和平的夜晚。



插曲 三上广树2

  
      过去
  
  「又输了——!」
  矮桌另一头的小彻丢掉卡片,往后仰躺到地毯上。
  因为母亲再婚,小彻也正式成了我的弟弟。在那之后已经过了好几个月。
  厨房传来母亲慌忙准备晩饭的声音,而我则是苦笑着收拾散落的卡片。
  「你的战略就是太直接了啊。」
  我边说边假装不经意地看向小彻剩下的手牌,意外发现他还留着颇强的牌。看来他这次太舍不得用好牌了。想必也输得更不甘心吧。
  小彻慢慢起身,鼓起脸颊。
  「我这次有特别想过战略啊……才不是靠蛮力在打呢……」
  弟弟闹着别扭,却还是不忘帮忙收拾卡牌的模样挺可爱的。我这么想的同时,也在思考该给他什么建议。
  「我想想……小彻,所谓战略,不是只要藏好自己的王牌就好喔。某些状况下,你也需要在初期或中期拿出强力卡片——意思就是,懂得『随机应变』相当重要。」
  「『随机应变』是什么意思?」
  「就是看当下状况改变自己的做法。就算拿到的牌都很弱,这些牌也有很多用处喔。」
  我边说边把收成一叠的卡片往桌面敲一敲,好把它弄整齐。这是卡片上画有可爱动物图案,基本规则也非常简单的卡片游戏。表面上是给小孩子玩的,实际上却是莫名深奥的战略游戏。同时也是非常合我胃口的游戏。
  小彻虽然输了,但好像还是玩得很开心,又要求再玩一场。我先仔细洗牌,再像平常一样想着「希望小彻能拿到好牌」来发牌。
  「(不过,要是我放水了,他马上就会察觉,还会骂我呢。)」
  真不知道这孩子到底是迟钝还是敏锐。
  其实,小彻的技巧并不弱……自己这么说是有点奇怪,但果然还是因为我太强了。我本来就很擅长推敲别人的想法和预测未来发展,再加上对手又是熟知个性的家人,所以对我来说,小彻的手牌就跟全部摊开在桌上没两样。
  「唔……嗯……」
  「…………」
  我观察着小彻看向手牌的表情。
  「(哦……那是『虽然拿到了超好的牌,不过我可不会把这件事情写在脸上的喔!这场胜负我赢定了!哥哥你就好好看着吧!哼哼哼……』的表情呢……)」
  小彻的想法真的很好猜。他跟我不一样,基本上是个把事情憋在心里会很难过的人。像是当我住院的时候,要是父母买糖果给他,他就会跑来一五一十的跟我报告。说是就算知道我跟父母亲完全不在意这回事,也会觉得心里不太畅快。
  我的意思就是——三上彻这个人,是个彻底到令人傻眼的「好孩子」。
  他会这样,应该大多是受到亲生父母的教育方式影响吧。谅叔叔形容小彻的父母是「会开心抽走别人不喜欢的签」的人。被如此父母养大的小彻会是这种乖小孩,可说是极为理所当然的结果。
  不过,真正的问题是……
  「唔……唔唔……!真奇怪……游戏的局势好像……」
  「轮到你了喔,快点出牌吧。」
  「我……我知道啦!我知道要快点出,可是……呜……」
  游戏才在中盘,我这个弟弟就苦恼了起来,一开始的自信模样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我弯起嘴角微笑,同时眯细双眼。
  「(真正的问题是……他原本就被教成这种好孩子,偏偏又体会过『在绝望环境下借由他人牺牲获救』的特殊状况啊……)」
  ——这时,厨房传来热水溢出锅子的声音。看来不太会煮饭的母亲又在火侯掌控上失败了。我姑且出声询问了一下,母亲却有些强硬地说:「没事,你们继续玩吧。」语气明显很急躁。
  即使如此,小彻还是很关心母亲那边的情况,想要过去帮忙。我阻止他这么做,继续这场游戏。
  「(……看来缺乏心理平衡的,不只是小彻啊……)」
  单就现状来看,我甚至会莫名觉得常吃超商便当等外食的母子俩生活时期,在某种意义上还比较健全。
  ……再婚之后,母亲的精神明显很紧绷。我在家的时候还有办法让她不要太过紧张,但想到这个家在自己住院的时候气氛会有多沉重,就忍不住郁闷起来。
  「(该解决的问题真多呢,唉……)」
  我叹着气把手牌放到场上,结果小彻马上发出了哀号。看来这一局在我不注意的时候分出了胜负。
  他喊了一声「呜哇——!」之后便丢下手牌,再次躺到地板上。我在收拾卡片时顺道看了一下他剩下什么牌,发现状况就和我猜的差不多凄惨——剩下的都是很弱的牌。他想得太深入,到头来又回到了原本的蛮力战略。
  小彻太过率直的个性让我忍不住笑了出来,这时,躺着的小彻嘟起嘴说:
  「哥哥遇到这种要用头脑的游戏就太强了啦。强成这样,肯定觉得很好玩嘛。」
  听到他这样闹别扭,我……看着桌上几乎和我预料的如出一辙的牌局回应他。
  「……其实有聪明脑袋,也没有你想得那么好喔。」
  「哇,听起来好像在挖苦人。」
  「不,头脑好也很麻烦喔。像我就总是想吃甜的东西,可能是大脑想要摄取糖分的关系吧……不像你只要有酱菜就好。」
  「这次是真的是在挖苦我吧!」
  「哈哈哈,对不起嘛。不过,跟小彻对决很好玩喔。」
  「那当然啊,因为我很弱嘛。」
  「不是,是因为你有时候会做些远远超出我预测的荒唐事。而且,就算你没有那样,也是常常做一些让人看了忍不住嘴角上扬的事情。」
  「什么嘛。」
  我收拾着卡片,开心地对噘起嘴的小彻说:
  「也就是说,像这样全力以赴跟小彻对决,就是我最幸福的时光。」
  「……什么嘛。」
  说完,小彻马上脸红到连耳朵都红通通的,并把视线撇向一旁。这个反应让我忍不住笑出来时,他也爬起来帮忙收拾卡片,还低着头不让我看到他的表情……小彻他还是一样……是个「好孩子」呢。
  他缓缓拿起这个游戏里最强的狮子卡片,苦恼地说:
  「唔……刚才有拿到最强的狮子,结果还是输了。我真的觉得自己怎么样都赢不了哥哥。不只是卡片游戏,所有事情都臝不了。」
  「你这样说就太高估我了,小彻。很多时候就算有想出战略,也是无可奈何……应该说,实际上反倒比较容易遇到这种情况。」
  我边说边用指尖夹起在这个游戏当中最弱的卡片……兔子,然后直直看向拿着狮子卡的小彻。
  「比如说……身体很虚弱的我,就算有想好战略,也不可能在运动击剑上赢小彻吧?」
  「啊……」
  小彻有些尴尬地低下头。他似乎很在意自己比别人健康,而我却又有患病的事情。虽然这么做有点过分,但要教他一个道理,最有效的方式就是拿生活周遭的事物举例。
  我转过兔子卡片,让小彻看不见卡片上的图案。
  「不过,兔子可以让自己看起来完全不像兔子,甚至能利用这招让狮子也产生戒心,进而回避直接战斗,或是制造和他人交涉的余地……有时候还可能出现分明对方比自己强上很多,却能让对方顺着自己的意思行动的局面。这就是所谓的战略。」
  「那这样果然还是聪明的哥哥最强嘛。」
  「不,并不是这样喔,小彻。」
  我再次把兔子卡翻到正面,跟小彻的狮子卡片面对面。
  「最重要的,是不管兔子想出的策略再怎么狡猾,直接面对狮子的话,还是会因为战力上的压倒性差距败阵的『真相』。也就是说,能确实看清『真相』,不会被像我这样的骗子瞒骗的人,才是真正最强的。」
  「…………」
  小彻听完我的话之后就双手环胸,沉思了一阵子……忽然,他拿起不知道从哪里拿出来的苍蝇拍,快速挥向我的额头前方。他挥出的风微微吹动了我的浏海。
  「也就是说……我只要在开始玩卡片游戏之前,就先用武力打倒哥哥就好了吧?」
  「————」
  小彻面不改色地以纯真眼神说出这番话,让我不禁紧张地吞了口水……这孩子真的是个不注意,就会冒出轻松超出我想像的想法……已经到有点不正常的地步了。
  「……真是的,小彻真是个令人伤脑筋的孩子。」
  我说着轻拍小彻的头两下,他就露出腼腆的笑容……不过,他似乎察觉了什么事情,马上又生气的皱起眉头。
  「可是,要是开始玩起卡片游戏,哥哥又拿到狮子卡……得到比我强的力量的话……」
  他说到这里,我先是笑了一声,才用有些调侃的语气继续小彻没说完的话。
  
  「哈哈哈,那样的话,你应该不管怎么挣扎,都赢不过我吧。」
  
  
   现在
  
  本体原本的灵魂、心灵和知识融入异世界的其他肉体中,进而产生新的不同人格。
  我打从一开始就很神奇地不对这种奇怪情况抱持排斥感。
  若说得极端一点,这是可能破坏自我认同,导致「三上广树」这个人格消失的大事,我却从来没有感到恐惧和不自在。
  因为不论是单独成立的「三上广树」人格,还是与诺伦加德里的另一个灵魂结合后所产生的新人格,我都认为他们是「我自己」。
  我在两个世界所表现出的个性,确实截然不同。
  但两边都不是演出来的——
  「(不对……搞不好两边都是演出来的呢……)」
  意识往来的夹缝间,只剩下灵魂在此飘荡的我露出苦笑。
  我本来就是个容易以整体角度看事情的小孩,在弟弟风人过世后,这状况又更严重了。
  明明是自己的人生,却总是有种在看着别人的感觉。
  在诺伦加德这个异世界里,这种感觉可说是达到了极致。
  若要形容这种感觉,大概就是像「角色扮演游戏」。
  虽然自己不完全等于主角,但影响角色大致意志和抉择的,却一定是身为玩家的我。
  ……或许就是因为我抱着这种感觉吧。
  
  明明我接下来就要杀死自己的弟弟了,内心却意外平静。
  
  「(看来……我果然是很冷酷的人啊,小彻。)」
  小彻每次都夸我「很温柔」、「很可靠」……但事实并不全然如此。这就跟玩游戏的时候,不管自己怎么想,总之先帮助别人的状况一样。只是因为接受请托比较保险,风险也低,利益又多,才会那么做。这样的判断中毫无慈悲心可言。
  行为本身是善是恶无所谓。毫无考虑符不符合伦理的余地。
  永远只是带着平静的心情选择最符合自己目的的行动。
  正因如此——
  
  我现在甚至不惜杀死弟弟——小彻。
  
  因为我现在有了无法退让的目的——也因为对我来说,那么做无疑是「最符合自己目的的行动」。
  经过不晓得已经是第几次的意识往来,我再次回到了诺伦加德。
  灵魂进入能力明显比三上广树原本身体好又轻盈的肉体以后,我开始详细检查自己不在时的记忆。
  ……看来,事情正按照事前定好的计划进行。意识往来时,我的「意识」会暂时离开诺伦加德的肉体,但我的「知识」跟「目的」似乎依然会存留在「他」的体内。值得庆幸的是,他到目前为止不曾采取会违背我想法跟目的的行动。
  「(不过……就算他再怎么优秀,也会因为魔人太随心所欲,让作战没办法完全按计划进行就是了。)」
  眼下诺伦加德里最让我头痛的就是魔人了。魔人们比小彻带领的勇者一行人还难处理。他们的思考逻辑跟人类有根本上的不同,而且他们虽然很聪明,却又充分保留魔物本能,所以非常容易根据「当时的心情」这种不确定因素行动,我实在无法准确预测他们会做什么。
  「(算了,没关系……反正现在的我有不必依靠各个魔人的『力量』。)」
  目前……诺伦加德的我正处于重大局面——正准备和掌握一切关键的人物进行最后一次的面对面交涉。
  花了一点时间让意识完全固定在肉体上后,我慢慢睁开眼皮,接着——
  「(小彻……虽然对你很过意不去,但我差不多要拿出狮子卡片了喔。)」
  ——我对眼前的「协助者」露出了柔和微笑。



第二章 裁判楼阁

  
  「让……让各位久等了喔!」
  「真是的,路乌,你太慢了啦。」
  早晨时分,一只不断拍打着小小翅膀的使魔往饭店的候客大厅飞来。
  我双手抱胸,稍稍鼓起脸颊看着赶来会合的路乌,然后对喘着大气的他骂道:
  「出去玩的时候迟到是没关系,但今天是要去『女神试炼』的日子耶。而你……居然比法迪欧还慢到,到底是在做什么啊!」
  「嗯,我觉得在质问路乌之前,必须先问问你对我的观感是怎么回事。」
  我无视从旁抗议的自称大魔导师(无业)瞪着路乌,接着路乌撇开视线,嘟起嘴说:
  「……路……路乌会迟到也是有原因的喔。」
  「哦?那你说来听听吧。你说有东西忘记拿,结果就这样让我们等了十五分钟以上,你到底是什么意思啊?」
  「这问题问得很好。主人,我们等等要去的『女神试炼』之一『裁判楼阁』,从这里徒步过去的时间是半天对吧?」
  「是啊。所以我们才决定与其在伦海姆打混,不如当天过完试炼就直接回来不是吗?」
  「因为早上出发,晚上回来的话,就不必露宿野外了啊。」
  补充说明一句的莎克雅面露微笑。虽然师父非常反对她跟来,但莎克雅说什么都想参加,就默默让她同行了。反正在「女神试炼」里不会遇到太多危险,没什么问题……吧。
  听到莎克雅那么说,路乌继续讲述他的借口。
  「不露宿,还要当天来回……说起来好听,但其实就是我们今天的行程会超级无敌精实对吧!」
  「咦?呃……你这么说,也是没错啦……」
  「那么!我们就必须做好万全准备!不是吗!强过头的主人和赛西莉亚大人、小混混C,还有当作去野餐的莎克雅大人,你们都太松懈了!各位为何能断言今天绝不会露宿野外呢!为何要以我们一定能当天来回为前提行动呢!你们出来旅行居然只考虑到最理想的情形,真是笑掉路乌的大牙了!」
  「「喔……喔喔……」」
  我们不禁被他的气势给压倒,只有法迪欧在说着「为什么是『C』啊!至少是『A』吧!」这种不知道算不算离题的吐槽。
  路乌把他的小手交扠在身前,用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哼了口气。
  「代替各位做足旅行准备的路乌居然要被你们骂,真是太令人意外了!」
  「对……对不起……」
  在他的强烈愤怒下,我忍不住老实道歉……的确,我可能因为太习惯旅行,就太小看当天来回的难度了。说的也是……整天走路本来就是很辛苦的一件事,不能太疏于准备啊。
  我反省了一阵子后,才开口对怒气冲冲的路乌提问。
  「那……那么……呃……那个……不介意的话,作……作为日后参考?可以请路乌分享一下你具体上做了什么准备吗……」
  因为没问清楚理由就生他气让我很尴尬,所以讲话也变得很低声下气,甚至用了平常不会用的词。其他人也都露出苦笑。
  路乌看到我们这样,先是大大哼了一口气……才受不了我们一般,挺起胸说:
  「路乌呢,刚才回到房间里吃了一大堆客房服务餐点喔!卡路里万岁!这样一来,就算行程超精实也不算什么了!那么,我们走吧!前往试炼之地!」
  「「…………」」
  饭店大厅陷入一片寂静。
  ……我、师父、法迪欧、莎克雅……全说不出半句话。
  面无表情呆站原地的我们和路乌对上了眼。
  「「…………」」
  「「…………………嗝!」」
  「「…………」」
  我们默默拿起各自的行李,快步走到大厅外仰望天空。太阳还没完全升起,不过天空中没有半朵云,看来今天也会是大晴天。
  「请……请等等路乌啊!」
  拼命撑起自己沉重身体的毛球生物从我们身后飞来。
  我们露出打心底露出的笑容,温柔迎接他的到来。
  接着,大家将肥嘟嘟的他团团包围,带着呆板的笑容异口同声地说:
  
  「「多亏你,我们必须露宿的时候似乎能吃到脂肪丰厚的上等好肉啊(呢)。」」
  
  「各位快走吧!这样才能当天来回!这样才能当天来回呀!」
  泪眼汪汪的路乌以无法从他刚才的缓慢动作联想到的高速,往我们前方飞去。
  

  …………我们今天的旅程,依然和平到令人傻眼。
  
  *
  
  世界上共有三个「女神试炼」,而我们已经闯过了其中两个。
  第一个是「抉择洞窟」。
  它的外观正如其名,是天然形成的巨大洞窟,但一踏进内部就能看见利用高等技术建立的人工(神工?)遗迹。
  那里考验的能力也正如其名,是我们的抉择力。我们被迫在有限时间内回答数个「难以选择的二择题」……虽然基本上都是些无聊的问题,可是师父、法迪欧跟路乌却也做出了像是发现其中带有深义的举动。
  完成试炼之后,只有身为勇者的我被带到其他空间去接受关于「重新启动」的说明。老实说,说明的内容感觉充满了言外之意,我根本不懂是什么意思,不过,我还是察觉到了勇者「唤醒女神」的使命似乎暗藏着比字面上更深远的意义。
  而我们造访的第二个试炼则是「代价迷宫」。
  那是一个很巨大,还会缓慢旋转的倒金字塔型建筑,整个遗迹看起来就像是插在大地上一样壮观。
  但说实话,我完全不记得自己在这里接受过什么样的试炼。这是因为我在试炼的最终阶段「献出了自己的冒险记忆」。之后伙伴们告诉我这个试炼是要我们借由献上「力量」、「自制心」、「语言」、「容身之处」、「性命(记忆)」……这些要素,来前往更上面的楼层。
  过关之后,又只有我被带到另一个空间……接着,我就得知了一些让我深深觉得「我宁愿不要知道」的事情。
  在这个试炼中献上的东西可能等于人类从魔物身上抢走的要素——也就是作为「魔法」动力来源的要素。这就是我在那里得知的事实。
  虽然试炼管理者奥尔没有明说,但其实我觉得应该差不多就是那么回事。就算我只是小孩,也能察觉到这一点。
  而很重要的一件事情是,这种只会告诉勇者的情报必须保密,不能让勇者以外的人知道。
  老实说,我非常讨厌「隐瞒」事情,所以我个人是很不想这么做,但我也多少知道为什么不能把这些事告诉别人。毕竟这个世界的人认为一切都是女神给予的恩恵……这对他们来说想必是不得了的惊人事实吧。而且,我还知道了教导大家这种观念的女神教会中,其实还有名为「异端裁判官」的暗部组织……所以,现在我的心中抱着相当大的不安。
  因为……或许我「被赋予了拯救人类的使命」这个基础是完全不受动摇……可是……
  我真的是能被称作「勇者」的存在吗?
  实际上,在「女神试炼」里的时候,我也是被称为「审判者」,而不是「勇者」。
  也就是说……这个称呼恐怕是这个世界的人们……不对,说得更精准一点,应该是女神教会取的吧。
  ……以前的我被人叫勇者还那么开心,完全不怀疑这名称中有别的意思。现在想起来,真是打从心底觉得丢脸。
  「…………」
  我一边回想着至今的旅程,一边加紧脚步前往最后一个试炼的所在之处。
  「(……由我来背负这个使命,真的好吗?)」
  我知道做这种假设也无济于事。
  但是,我还是会忍不住心想「如果被召唤来这个世界的是哥哥呢?」……
  
  「裁判楼阁」位于伦海姆郊外的区域——达利尔沙丘。
  达利尔沙丘就如其名,是一片放眼望去都是沙子的土地,但这里的气候意外稳定,而且虽然因为这里没地方可以遮阳,会让人很在意直接照射在身上的阳光,不过,气温也没有高到会被称为酷热的程度。
  所以就这方面来说,我们是不用担心会昏倒在路上……但光是被沙地拖慢脚步,就够累人了。周围景色没什么太大变化也是很令人痛苦的一件事。
  我们在所有人身心倶疲的状态下抵达了目的地……但眼前依然是一整片沙丘,找不到像是「女神试炼」的建筑。
  法迪欧带着明显很焦躁的语气说:
  「喂喂喂,我们该不会是迷路了吧,赛西莉亚小姐?可别跟我说走得这么累都白走了喔,喂!」
  负责带路的师父若无其事地回应他:
  「我也没拜托你一定要跟来啊。不过,同样是魔法师,我倒是挺欢迎如月这个宝贵战力加入的说……」
  「可惜她有非处理不可的事情,不能来呢。」
  看起来不怎么累的莎克雅在师父说完后这么笑道……虽然只有一天,但我本来很担心让她参与勇者的艰辛旅程会不会有问题,不过看来是我白担心了。她的体力理所当然是比体力很差的法迪欧跟路乌好,可是她似乎还比虽然有勇者之力,但基本上还是个现代小孩的我还强壮。不愧是在乡下旅馆工作的人……我是很想这么说啦,可我现在却总觉得她的体力比在那种环境下养成的还要夸张,感觉莫名「强韧」。
  我佩服着她这种深不见底的潜力时,也转头望向师父。
  「不过,我觉得法迪欧说的也有道理喔。师父,妳刚刚说我们到了,可是……这里什么也没有耶。」
  我说着就环视周遭,但还是只看到一整片沙丘。瘫在我头上的路乌也有气无力的随口附和一声「是啊~~」,而师父则是不改自信满满的态度,再次向我们说:
  「不,就是这里没错。虽然我不会煮菜、做家事和洗衣服,也没有打扮的品味,甚至对花的种类也只能以『大的』跟『小的』来做区别,但论剑技、魔物知识,还有方向感,我可是有自信自己多少比其他人厉害。」
  「赛西莉亚小姐的淑女度能夸张到这种地步,反倒让人佩服呢。」
  「别这样,莎克雅。妳这么夸我,我会害羞的。」
  「……我实在太佩服妳了,反而又绕了一百八十度回来,觉得很火大呢。」
  莎克雅笑着握紧拳头……最近的莎克雅老是会做些危险发言和举止,好恐怖。应该说,她和师父在一起的时候特别恐怖。
  师父咳了一声,把事情导回正题。她稍微看了看周围,似乎是找到了什么,就往那个方向走去。
  师父在大家的观望下走了几步……然后突然停下脚步,用手拨开某种东西。
  接着,师父用手拨开的地方……出现了一个被沙子藏住,导致乍看之下没能发现的装置——一个黑色的六角柱。
  「「啊!」」
  看到那个六角柱,我、路乌和法迪欧忍不住叫出声。因为那是在前两个遗迹也经常见到的东西——也就是遗迹的启动装置。
  不清楚那是什么东西的莎克雅正感疑惑时,我一如往常地把手放上六角柱。装置就像是在回应勇者的接触似的开始运作。
  出现在六角柱上方的翠绿色光芒化成一条丝线,往一旁垂直下坠,接着就被吸进地面。下一秒——
  (轰!隆隆隆隆隆隆隆……)
  「哇!」
  地面一发出轰声巨响,沙丘上就像软木塞渐渐被转开一样出现了一个洞……出现了一个前往地底的巨大旋转阶梯。
  地鸣在持续了一分钟左右后停下……这时候,师父就转过身背对沙子里的旋转阶梯,有些得意地对我们宣言道:
  
  「这就是最后的试炼。一座不是让我们登上高处,而是前往深渊的寂静巨塔——『裁判楼阁』。
  
  *
  
  我们顺着巨大的螺旋形楼梯不断往下走。遗迹内部的墙壁和地板是由深蓝色矿石组成,而且里头因为缺乏光线的关系相当昏暗,还有点冷。
  一行人踩著有如在电影院播电影途中那种昏暗环境下离席的不安脚步,小心翼翼地一步步前进。
  我们不知道就这样走了多久。就在走到觉得搞不好会有魔鬼之类的东西出现时,我们抵达了一个半球形的小房间。
  这是一个大小和构造上都会让人联想到星象仪的空间。这里除了墙边有我们下来时走的楼梯以外,什么都没有……没错,甚至没看到往下的楼梯。
  「这里就到底了吗……不过,我想应该不可能这样就没了吧。」
  法迪欧失望叹道。
  这时室内灯光突然变得很亮,同时也响起了一道很熟悉的声音。
  「——欢迎来到『裁判楼阁』,清廉正直的『审判者』。」
  
  这道声音恭敬得有如事先录音好的系统告知音效。
  「妳好,奥尔。」
  「——你好,彻·三上。」
  声音的来源——没有实体的「女神试炼」管理者奥尔回应了我的问候。
  没有体验过试炼的莎克雅正好奇地观察四周,而奥尔似乎马上就察觉到她的存在并说:
  「看来这次也和上一次一样,多了一位同行者呢。」
  「啊,对啊。她叫莎克雅·鲁恩……呃……」
  我走到莎克雅身旁替奥尔介绍到一半时,突然想到她一起来的理由完全跟来观光的没两样,而有点说不出口。
  ——可是,奥尔却向我问起毫不相干的事情。
  「……上次有来的神流·如月的女儿似乎不在呢……」
  「啊,妳说蕾雅姐姐吗?嗯,她有点事,这次没办法来……呃,所以……要说是代替蕾雅姐姐来也有点怪啦,总之,这次就换莎克雅——」
  
  「欢迎来到『女神试炼』,莎克雅·鲁恩!尽情享受在这座『女神遗迹』的体验吧!」
  「「(这个管理者到底有多怕如月家族的人啊!)」」
  我们对奥尔的态度感到傻眼,只有莎克雅困惑的笑着回应一句「谢……谢谢……」。
  ……虽然很多事情没办法释怀,但结果上来说似乎还算不错,就算了吧。看奥尔这个样子,她应该不会让莎克雅在试炼中遭遇危险。
  奥尔在经过一段像是要让自己冷静下来的奇妙空档后,才又若无其事地用机械般的冷淡声音开始进行说明。
  「这个试炼将考验『审判者』的『裁量能力』。」
  「裁量?」
  「是的。或许我该说是面对问题时的处理能力吧。在这里,你必须面对答案范围比『抉择洞窟』那种二择题更广的提问。举例来说……」
  奥尔先停了一下,才提出例子。
  「假设你们看到一个非常想要的东西,身上的钱却不够。请问各位遇到这种情形时,会怎么做呢?」
  听到这个奇妙的提问,我们先是对望了一下……接着便各自以理所当然的语气,说出各自的答案。
  「当然是努力存零用钱啊。」
  「路乌会跟店家杀价!」
  「嗯……如果是我,应该就不会买那么贵的,而是改去找更便宜的东西吧。」
  「我的话……与其买低一等的东西,我应该会干脆放弃吧。」
  「我会直接用『次元移动』抢走。」
  虽然有一个人的回答完全是犯罪行为,不过,我还真没想到每个人都有不同的答案。老实说,这让只想得到「存钱」这个答案的我满震惊的。
  被师父狠瞪的法迪欧急忙流着冷汗说:「我……我只是在开玩笑啦!」而奥尔则是再次开口说明。
  「就像这样,这座『裁判楼阁』就是要各位回答这种答案会因人而异的问题。」
  「原来如此……感觉好难喔。」
  「你不需要想得那么困难。毕竟这在性质上和『抉择洞窟』一样,就只是衍伸型的简单个性诊断罢了。最重要的是……」
  说到这里,奥尔先是难得刻意停顿了一下,才有些兴奋地以一副终于有机会说这段话似的口吻说道:
  「这次不才小女奥尔还替史上最年轻的『审判者』彻·三上特别准备了与历代勇者完全不同的专属试炼!这次可是前所未有的『轻松』喔!因为啊,各位只要听完还算挺长的一段故事就好了呢!」
  「「………」」
  在场的所有人全都默默面露复杂的苦笑……唔,我总觉得肯定不会有好事。
  但奥尔似乎不是会注意到这种细微情绪表现的人,她立刻以不像系统语音的兴奋语调,开始这次的试炼。
  「那么,现在就开始进行这次的试炼吧!系统即将启动。」
  她这么说的同时,室内的灯光也完全暗了下来。虽然周围一下子就变得一片漆黑让我们吓了一跳,但那也只是一瞬间的事情。我们下一秒就变成是在空中飞翔。
  「「!」」
  周围是一整片蔚蓝的天空,眼底则是快速移动的森林和草原景色。奥尔向不禁缩起脚的我们解释情况。
  「请各位放心,这只是投影画面。各位依然还是在刚才所处的房间内。」
  「就……就算妳这么说,这也……」
  法迪欧趴在地上不断发抖。虽然我们几个没有他那么夸张,但也是一直无法习惯这种景象……大概是影像实在太过清晰了,我们只觉得自己是真的飞在空中。
  或许是奥尔顾虑到我们会怕,影像中的景色缓缓降落到地上,最后停在草原中央。安心下来的我们头上有云朵飘过,还有飞鸟在做大幅度盘旋……我只觉得我们是真的在草原上。
  我们重新观察周围景色时,奥尔开始说明:
  「在『裁判楼阁』中,将会利用本系统提供『审判者』一场逼真的『虚拟体验』,并在体验中出题考验你的『裁量能力』。」
  「好棒喔!真让人期待!」
  「不过……」
  「?」
  在奥尔接着说下去的同时,风景中的一块区域冒出了一面像是画布,横边较长的白色长方形。
  所有人都疑惑的望着那扇白色窗户时,上头突然——
  ——出现了一幅仿佛是三岁小孩用蜡笔随便乱画的怪异图画!
  「「!」」
  奥尔以自信满满的语气向被吓傻的我们宣告!
  「不过这次奥尔我特别为彻·三上——精心准备了专用的『纸戏剧』!这次将不使用美丽影像,而是利用这个纸戏剧来进行试炼!」
  
  「「真是太多管闲事了!」」
  我们所有人不禁放声大叫。我指着飘浮在广大草原风景里那张素描本大小的小小画纸,提出抗议。
  「为什么!为什么只有我的试炼这么寒酸啊!」
  「请放心,彻·三上。这次的试炼……我特别让各位在看完这场纸戏剧就能过关!」
  「这样感觉更寒酸啦!好好进行试炼嘛!」
  「启动电梯……这么一来,各位就可以在看着纸戏剧的时候抵达最底层的目的地了。其实原本有个需要各位借由走下冗长螺旋阶梯来看见自身心灵深渊的试炼……但我想让各位看看纸戏剧,所以省略该试炼。」
  「那是怎样的试炼啦!好……好好对我进行试炼嘛!」
  「……好了,『审判者』。你究竟能不能一直看着这部纸戏剧,直到最后都不打瞌睡呢!」
  「这难度低得吓人啦!不过……图片的确是很『那个』……」
  我说着就看向纸戏剧的图片……那是一幅上头有着随便排列的〇、A和□,看起来就像散掉的关东煮一样的图。
  奥尔大概认为我们终于把注意力放在纸戏剧上的这一刻是大好时机,她先是干咳了一声(有必要吗?)才拉低语调,开始滔滔不绝地讲起故事。
  「某时某地,有间房子内的人们过着相当和平的生活……」
  「房子?原来这个『A口』是房子吗!啊,所以这个『〇』是太阳……等等,更重要的是好像已经开始讲起故事了!纸戏剧已经开始了吗?我们明明没有说要听啊!」
  奥尔不理会我突如其来的抗议,继续说:
  「这间独栋房屋真的是非常棒的房子。由于室内有着完善的冷暖气配备,每个房间内的环境都相当舒适,宽广的庭院里还满是大自然的气息,而且这般同时拥有高级感及天然感的外观也真的是相当高雅——」
  「我看不出来是那样啊!我根本没办法从这么寒酸的图想像到那个景象耶!应该说,没有这幅图还比较好想像啊!」
  「总之,有一天,这间很棒的房子——」
  她说着切换到下一张图。这次……应该是房子的A和□里面有着密密麻麻的黑点。我们还在想那代表什么意思时,奥尔说——
  「——来了数十万名访客。」
  
  「「这也太超展开了!」」
  所有人不禁大喊道。莎克雅看着那些斑点说着「好……好噁心……」并捣上嘴巴。
  我使尽全力吐槽奥尔。
  「这又不是大规模活动的会场!一间独栋房屋来了数十万个访客是怎样啊!」
  「……就算你这么说,可照着剧情大纲走就是会这样,这我也没办法。」
  「那一开始就别设定成独栋房屋啊!为什么要用会马上让故事出问题的设定来讲啊!」
  「……因为独栋房屋很好画……」
  「妳的故事居然是以图好画为优先吗!既然这么有困难,那妳干脆不要用纸戏剧了啦!以奥尔的绘画技巧要画这种故事有难度啦!」
  「……真是的,最近的小孩真缺乏想像力。太可悲了。」
  「为什么说得好像错都在我身上一样!是说,就算真的有办法想像数十万人挤进独栋房屋实际会是什么景象,也只会像莎克雅那样觉得想吐而已啦!」
  「………………顺带一提,这栋独栋房屋很宽敞,可以容纳庞大人数。」
  「居然又补充了新设定!可是那样一来,又变成要把那种超大规模设施称作『独栋房屋』本身就有困难——」
  「要管多大的房子可以叫独栋房屋是我的自由!」
  「居然硬说自己是对的!」
  「总之!这数十万名的访客——在这里就称他们为『来访者们』吧。他们找不到屋主……于是就先开始搜索屋中各个角落。」
  奥尔硬是继续把故事讲下去的同时,这次——画在房子里面的那些黑点开始躁动起来。
  「「好噁心!」」
  在我们为这个不只不像纸戏剧会有,还很不必要的画面效果感到吃惊时,奥尔依然自顾自地讲着她的故事。
  「找了一阵子之后——他们发现屋主居然从庭院里长出来了。」
  「「这到底是怎样!」」
  图片切换到下一张,可以看到房子旁边那片绿地冒出了一颗头。故事剧情再怎么不合理也该有个限度。就某种意义上来说,也还好我们不是透过逼真影像看这个故事……可是有些部分也因为是纸戏剧,反倒更有种莫名的疯狂气息。故事跟插画都很奇怪……是怎样?这是什么内容超莫名其妙的书吗?
  「屋主等自己完全长出来以后,就和『来访者们』打了声招呼,但他们却无法理解彼此的语言。应该说,屋主也才刚出生没多久而已,根本没办法做什么。」
  「这个故事才是根本莫名其妙好吗!为什么屋主会在房子盖好之后出生啦!」
  「……并非有屋主才有房子。而是有了房子,才会有屋主存在。」
  「虽然妳说的好像谁的深奥名言一样,但是这一点也不合理吧!」
  「…………就是像你这样,我才觉得最近这些失去梦想的小孩子真的是……」「至少比一个给人看像恶梦一样的纸戏剧的大人好啦!」
  「请放心,『审判者』。一流的纸戏剧是很深奥的。即使故事开头的剧情看似无法理解,到最后说完时,一切都会说得通了……大概。」
  「唉……算了,妳继续说吧。」
  「了解……啊,我忘记一件事情了,要在讲下段剧情之前把图换掉……」
  奥尔说完,屋主从庭院里冒出一颗头来的图片就产生了变化。换下个场景时,屋主的身体也全到外面来了——
  「——等等,屋主看起来好像是四只脚走路的生物耶!这是什么?到底是怎样!」
  看到这张有如幼童画出的既无立体感又有四只脚,还长得很像一只狗的图,我立刻开口吐槽——这时,师父突然把手轻轻放在我的肩上。我回过头,发现师父正带着一脸似乎领悟了什么事情的表情摇摇头……看来是「要是每个问题都吐槽会没完没了」的意思……呃,这……或许是这样没错啦……
  我叹了口气,随后便决定以相一当宽松的标准看待奥尔的纸戏剧。
  奥尔继续说:
  「由于『来访者们』是毫不客气地擅自跑进屋里玩,因此他们一开始看到屋主出现的时候,其实非常害怕,但令人意外的是屋主相当宽容……应该说,牠也只是个没什么智慧的可爱小型野兽,所以如此这般那般……总之,他们就变得很要好了。」
  「感觉这故事好随便啊。」
  都过了这么久,法迪欧才开口吐槽。虽然纸戏剧原本就是种讲述剧情大纲的媒体……可就算从这点来想,这个故事的插画和剧情也算是很草率。但是……
  「(感觉从刚才开始……师父就带着满认真的表情在听耶……)」
  师父原本是我们之中最严格看待玩笑话的人,不过不晓得是不是因为对方是奥尔的缘故,她今天非常安分。
  ……难道这出纸戏剧真的有什么深层意义在吗?
  我重新集中精神,再次专心聆听纸戏剧。
  「这个野兽屋主——在这里就先称牠为『小狗』吧。」
  「插画跟登场角色的名字都随便到不行……」
  那幅画在傻眼的我面前变成了只画着那只四脚生物的图……听奥尔这么说,就觉得牠确实像一只小型犬,不过牠给人的印象与其说是「可爱」,更该分类在「让人觉得不舒服」。
  总之,屋主——「小狗」正不断前后摆动,动作还很僵硬。看来是在表达牠正在走路。
  这段描写持续了一段时间后,奥尔才又继续讲起故事。
  「在『来访者们』当中,小狗特别亲近这名女性——」
  随着她说出这段话,下个场景也跟着显示出来。
  步伐僵硬的小狗凑到了新的登场角色身边——
  「也就是这位超级天才美女科学家!」
  ——那是个画工精致美丽到连轻小说都会为之震惊的高个子美女!
  我们一同大喊!
  「「妳的绘画技巧也太极端了吧!」」
  那是一幅无论是在哪个世界,又有着什么样的价值观,都能看一眼就觉得「这是美女角色」等级的美女插画。一名穿的衣服莫名有科幻风格,身材也相当姣好的长发美女从容的站在画纸当中。
  下一刻,她——突然以格外精美的动画效果顺畅地动了起来,并蹲下来好好疼爱向自己撒娇的小狗一番,脸上还露出充满慈爱的笑容。
  我们正对这天差地别的绘图品质感到傻眼时,奥尔若无其事地说:
  「这名女性——我想想,就先叫她奥尔好了——」
  「「喂,妳这家伙给我慢着!」」
  在场的所有人都瞪向声音传来的空中。接着,我代表大家提出了抗议。
  「再偏心也该有个限度吧!是怎样!为什么就只有这个女科学家画得超级用心啊!」
  「我这么做没有特别的意思。还有,这个角色叫『奥尔』哟,彻·三上。」
  「我只觉得妳很有特别的意思啊!这是怎样!」
  「有什么意见吗?要是你过度妨碍纸戏剧的演出,我就把这次试炼视为失败喔。」
  「身为一个管理者也太差劲了吧!这次是怎么回事!妳是不是哪里有问题啊!」
  「我很正常。虽然因为要画纸戏剧,有装了些来路不明的软体,但我非常正常。奥尔很健康,非~~常健康。」
  「这完全是有问题吧!师父,我们就这样继续这个试炼真的好吗!」
  我转头询问师父,接着她便伤脑筋的抓了抓脸颊。
  「你这么说,我也无可奈何啊。很可惜,我们并没有干涉女神试炼的方法。而且,若是完全不能进行试炼就算了,但现在女神试炼姑且有在运作,所以我认为我们还是只能乖乖接受现况。」
  「唔……或……或许是这样没错啦……」
  虽然我有点不能接受,不过师父说的对,我们没办法做什么。
  「……真拿你没办法。接下来我就继续以『女科学家』来称呼她。」
  「嗯……这样倒是没关系啦……」
  奥尔见我安分下来以后,便继续讲起故事。
  「女科学家和小狗变得非常要好。他们成了立场对等的挚友。」
  「啊,原来不是当成宠物啊。」
  「是的。刚开始小狗确实是无知的,但经过女科学家的教导,牠便像是海绵吸了水般,变得聪明了。当双方都拥有智慧时,当中产生的就不是主从关系,而是友情。」
  「喔,终于有种可能会是一段佳话的预感了——」
  「女科学家会将小狗的身体当成拖把、要小狗学会做家事、把大半杂事都交给小狗处理、就算小狗不情愿还是在牠脖子上挂铃铛、硬是把小狗当枕头躺等等……总之,女科学家和小狗之间有段相当深厚的友谊。」
  画纸上出现了面带笑容的女科学家踩在画得很随便的四脚生物身上的图。我不禁大喊:
  「这比被当成宠物还过分啊!小狗会生气啦!」
  「小狗并没有生气,牠反倒自始至终都面露微笑。是苦笑的那种微笑。」
  「真希望妳可以不要把苦笑算成是笑容的一种!」
  「在他们如此加深友谊的时候,其他的『来访者们』——在完全没有征得屋主小狗的同意下,暗中开始改建这间房子,好让自己可以住得舒适。」
  「小狗,后面!注意后面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玩在一起的小狗和女科学家身后,那些黑色斑点以诡异的动作躁动起来,房子也开始变形。
  最后房子变成了一间画工莫名精巧,看起来像是设计公寓的建筑。小……小狗……!
  「过了很久以后才发现房子被改建的他们非常生气,但是寡不敌众。」
  众多黑色斑点包围他们,试图将他们拆散。首先是一群大量斑点制伏了小狗。
  「看到小狗被粗鲁对待,女科学家生气了。心想大家居然这么对待拥有智慧的存在,真是太过分了!」
  「「(妳没有资格这么说啊!)」」
  大家心里都这么想,但故事好像开始进入高潮了,所以我们都没做不识相的吐槽。
  「女科学家想帮助小狗,可是『来访者们』不许她这么做。他们想让她闭嘴,便采取了下一个行动。」
  诡异的斑点们开始聚集到女科学家的图像上。但是……
  「……但就在下一刻,对朋友面临危机感到愤怒的小狗第一次使用了『能力』——一种屋主特有的『能力』。」
  庭院里的树很神奇的突然长高,随后便把聚在女科学家身边的众多斑点一个个赶跑。但遭受攻击的斑点们何止没有就此撤退,还连忙以更压倒性的数量攻过来。
  就在小狗开始陷入劣势时……场上出现了奇怪的变化。
  「——房子感应到屋主遭遇危机,开始自动产生『仿造屋主』。」
  图画上开始冒出大量小小的四脚生物,仿佛是要和黑色斑点的数量抗衡。牠们和黑色斑点发生冲突,然后……
  「战况难分难舍,但在『来访者们』将女科学家作为人质固守屋内以后,状况就暂时陷入了胶着。」
  『来访者们』带着被抓来当人质的女科学家一起躲进设计公寓守着……虽然纸戏剧的插画品质还是很惨烈,剧情也依然莫名其妙……但很神奇的,我们所有人都不再吐槽了……故事的性质很明显的开始有所改变。
  奥尔继续说道:
  「这时候『来访者们』阵营已经处于压倒性的劣势了。小狗牠们的力量出乎预料地强大,尤其是这间『房子』还站在牠们那边,可说是『来访者们』面对的最大瓶颈。」
  小狗们大摇大摆的走在设计公寓外头,庭院的植物也在扭动。
  ……已经没有人认为这纯粹是一个「莫名其妙的妄想故事」了。
  「不过,他们找到了一个起死回生的手段……讽刺的是,那竟是以女科学家进行的研究为基础的技术。那是种崭新的科学技术,可以把构成小狗身体的特殊生体能量转换成『来访者们』可使用的力量……我想想,那么在这出纸戏剧里就先称其为——『魔法』吧。」
  「「!」」
  我的心脏猛力跳了一下。这让我确信自己在「代价迷宫」做的「不好想像」了。
  「(……可是,感觉不太对劲。这种事情原本不是只会对勇者……对『审判者』说吗?为什么这次会告诉大家……)」
  奥尔以往都会严格限制消息外流,但这次好像不太一样。
  我独自感到可疑的同时……也继续听着纸戏剧的后续发展。
  「由于开发了这项可借由夺取小狗们的力量来强化『来访者们』能力的技术,战况又回到了不相上下的局面。而在双方都付出了不少牺牲时……」
  设计公寓里的女科学家和外头的小狗,都对着自己的阵营在说些什么。
  「在智者们的提议下,双方阵营为了避免出现更多无谓的牺牲,便缓缓把事情导往停战的方向。」
  「嗯……我个人觉得『来访者们』应该要再多受点惩罚才对……」
  听到我的抱怨,师父便出言劝诫我说:
  「纷争平息下来的关键都是这样啊,小彻。总要有人妥协,才能为纷争画下句点。有些事情是就算自己会尝到苦头,也得忍耐下来。」
  「……我还是不太能接受……」
  我觉得师父的成熟论点很中肯,也很了不起,但要被害者对真正做了坏事的那一方让步,实在让我难以释怀。
  我双手环胸,苦恼地嘀咕着。这时,奥尔用听起来有些温柔的语调对我说:
  「……你果然是一位好的『审判者』呢。」
  「咦?哪里好了?我还完全想不到该给什么答案耶。」
  「我认为你无法马上决定怎么回答,就证明了你是个好的『审判者』。」
  「?我不太懂妳的意思耶……不过算了。继续把纸戏剧讲下去吧,奥尔。」
  「了解……呵呵,看来你也完全成了我这出高品质纸戏剧的俘虏了呢——」
  「不,没这回事。没这回事,真的没这回事。」
  这件事情非常重要,所以我果断地讲了三次。身后的法迪欧好像被我的态度吓傻了,还说着:「小孩子真是坦率得毫不留情啊……」
  在一段会让人担心是不是系统发生故障的沉默之后,奥尔才继续讲下去。
  「具体的妥协方案如下——-小狗承诺会努力让日渐凶猛的屋主阵营镇静下来,相对的,来访者阵营要阶段性停止运作让他们使用『魔法』的装置……也就是『加护装置』。但理所当然,双方都无法立刻收起刀锋……于是这个措施便决定在一段『三十年』的缓冲期过后,才开始缓慢实施。」
  「三十年……」
  「正好和『加护节』与『神无节』的周期……一样呢。」
  莎克雅小声说道……事情真相隐约浮上台面,令室内的气氛更加沉重。
  纸戏剧上的小狗们和「来访者们」相互对峙,但唯一以写实画风描绘的女科学家的图像却渐渐老去。
  差不多在她进到中年阶段时……奥尔才开始继续说明。
  「三十年过去了,加护装置终于照着事前的设定渐渐停止运作……这时,『来访者们』突然提议延后停下装置的时间。」
  「怎么这样……再自私也该有个限度吧!」
  这不合理的要求让心中焦躁差不多要来到巅峰的我不禁大吼。身后的法迪欧看到我这样,以有些看开的语气劝诫我说:
  「会这样也是当然的吧。我们是透过纸戏剧看这个故事倒还好,但那可是三十年啊,三十年。生物会沉醉在新到手的力量带来的便利当中、领导者会换人当、过去的人所立下的约定会变得无所谓……三十年是一段非常足以让这些事情发生的时间啊。」
  「是没错……!但即使如此,擅自抢了人家的房子还这么过分,实在是……!」
  「而且如果……这就是指我们熟知的魔法,那就算没有现在这么根深柢固,那时候魔法应该也早就深入生活基础中,还占去不小地位了。这不是别人要你放手就能舍弃的力量。」
  「法迪欧,你到底是站在谁那一边啊!」
  我激动地回过头,就发现法迪欧……正带著有些悲伤的眼神俯视我。
  「……小彻,我是一个『魔法师』。」
  「啊……」
  「就算我不是魔法师……要是没有魔法这种力量,我大概也没办法好好生活到现在……不只是我,这个世界的所有人类都一样。」
  「…………」
  「而且说这种话的你在这段旅途当中,应该也是一直接受着魔法带来的恩恵。要我多说一点的话,连召唤你来这个世界的力量跟你一直使用的强大臂力,还有……最后会实现你愿望的力量,也全是来自魔法……来自『女神的加护』。」
  「!」
  「我们没有权利去严厉苛责『来访者们』。」
  「……可是……」
  我不甘心到忍不住握紧拳头。过了一小段时间,奥尔才又开口讲起故事。
  「小狗当然非常反对这个提议。在这三十年之间和小狗建起更深层信赖关系的女科学家也是抱持同样意见。但是……赞成他们意见的人……很可惜的,并不多。」
  「怎么会……」
  「不过,『来访者们』也深知再次和小狗们正面对决会有什么样的风险。所以,他们便和女科学家跟小狗一起讨论折衷方案。」
  「说……说什么折衷方案啊!事到如今,小狗他们也没什么好让步的了吧……!」
  「不,就像刚才那位先生也有提到的,其实这时候的『来访者们』……并没有多强大的武力,而已经开始扎根于这片土地的一般人民,也没有足够能力在完全舍弃『魔法』的状态下,生活在凶猛的『仿造屋主』跋扈的世界。停下『加护装置』想必会造成无辜人民牺牲,这是个不容忽视的问题。」
  「……可是……这件事……」
  「其实小狗也很难在这方面上反驳些什么。这是因为『仿造屋主』们与其说是小狗的忠诚仆人,更接近是从同一间『房子』出生的『同胞』,所以即使是身为屋主的小狗,也没办法完全控制牠们。就结果而言,小狗无法完全阻止『仿造屋主』对『来访者们』的暴行,也是不争的事实。」
  「可……可是,这追根究底都是『来访者们』抢走房子造成……」
  说到这里,我觉得自己只是反覆讲出相同的意见,便把话吞了回去。
  「希望『加护装置』继续运作,让自己可以继续使用魔法的『来访者们』,以及希望他们可以按约定归还力量、房子和居所的小狗们。就『加护装置』的开与关来说,这个故事的结局就只有0或1两种结果,是个很难得出『双方各让步一点』这种结论的话题。这时,女科学家提出了一个新的折衷方案——」
  奥尔说到这里先停顿了一下……并在绝佳的时机点宣告:
  
  「也就是召唤彻彻底底的第三者——『审判者』。」
  
  「「!」」
  我们为这句话震惊不已时,奥尔不知为何又连忙更正。
  「啊,不对,是『省饭者黑猩猩』才对。说『审判者』会太直接,这样就不像纸戏剧了。」(注:审判者日文读音近黑猩猩)
  「事到如今就不用再顾虑那种事情了啦!」
  「所谓『省饭者』——」
  奥尔在解说的同时切换纸戏剧图片。换到下个画面后,我看到上头有个实在画得很随便,导致看起来特别蠢,还长得像黑猩猩一样的生物。我忍不住出声抗议!
  「我还是不太喜欢妳用这个词来代替耶!」
  「这真是教人感到不可思议。你和这个黑猩猩可是一点关系都没有啊。」
  「绝对有关系好吗!是说,这明显是在比喻『审判者』吧!」
  「没这回事喔,省饭——『审判者』。」
  「妳刚刚差点把我叫成省饭者了对吧!是不是!」
  我提出了更强烈的抗议,奥尔却把我的话当耳边风。由于除了我这个当事者以外的人都开始散发出「别计较那种事了,我想赶快听接下来的剧情」的气氛,我只好心不甘情不愿地就此罢手。
  奥尔继续说道:
  「那么,接着就来详细说明这个『省饭者』系统。」
  「唔……」
  要忍住,忍住。毕竟又不一定是只针对我……纸戏剧上的黑猩猩看起来蠢得很过头,肯定也不是奥尔故意画成这样,嗯。
  「这时候『加护装置』的掌控权全在身为中立存在的女科学家手上,而且,这装置说穿了其管理程式也是以女科学家的思想为基础,让其不会太过偏袒『来访者们』和小狗任一方。
  重点在于这个管理许可权……具体来说是重新开机『加护装置』的许可权,会暂时交付给第三者。这就是『省饭者』系统的大略概要。」
  纸戏剧上画着黑猩猩头顶出现一个闪闪发亮的皇冠,还开心得手舞足蹈的构图。
  「嗯,用这种画风来看『省饭者』系统,只会让人感到满满的不安啊。」
  师父小声说道,额头还沁出了汗水……我也这么觉得啊,师父。用这种方式来解说,很明显不是正常人会做的事。
  奥尔对省饭者系统做出解释。
  「其实这在当初是种苦肉计。唯一能勉强让即将引发战火的双方都觉得『这么做似乎对我方阵营有利』的提议,就是把装置的开关与否完全丢给『省饭者』决定。」
  「喂,这种剧情再加上这种画风,只会让人觉得这故事几乎是在自暴自弃啊。」
  连法迪欧都露出傻眼的模样。所……所以我就说不要用「省饭者」这个词来讲了嘛!真是的!
  「小狗深信自己的阵营才是有理的一方,『来访者们』也觉得如果是同样拥有智慧的种族——人类,就能够确实说服对方。于是,他们就决定召唤『省饭者』………………在说了是人类就可以怎么样之后,又说召唤物件是黑猩猩,感觉有种很严重的矛盾呢。」
  「所以我一直叫妳不要用这个词来讲嘛!」
  「不过就一个处在人类和小狗之间的存在来说,奥尔很想夸奖自己用『省饭者』这个词来形容实在是太中肯了。」
  「看来妳根本就不打算放弃用『省饭者』这个词嘛!」
  「喂,你从刚才开始就一直吐槽很吵耶,黑猩猩。」
  「妳看啦!都是妳害我的外号变成黑猩猩了啦!妳要怎么赔偿我!这已经是会让有些人不敢去学校的程度了耶!」
  「一个就某种意义上来说,已经旷课好几个月的人事到如今还在说什么傻话……」
  「妳以为是谁召唤我害的啊!妳说啊!呼……呼……」
  我太过生气又一直吐槽,终于累到喘得上气不接下气了。看到我这样,奥尔她……
  「彻·三上,我现在感到非常震惊……我还是第一次……」
  「第一次怎样啦!」
  「——第一次看到这么生气的小孩子。」
  「很好!我要使尽全力拆了这个『裁判楼阁』!」
  我用力转动我的肩膀,全力往地面挥出一记勇者之拳——但当我正想挥拳的时候,所有人都冲上来抱住我,阻止我这么做。
  我愤怒地呼着气好一阵子……大概在我好不容易冷静下来的时候,奥尔……以好像有稍微反省过的语调补充说明,顺道继续进行解说。
  「其实,召唤过来的精神能量……也就是灵魂,是有经过慎重挑选的。就职责性质上来说,召唤过来的人不能是拥有极端思想的人。因此,召唤物件便设定为首重于物件的『纯粹性』……无论对方是什么样的人物。」
  「……纯粋性……」
  我不曾认为自己是思想纯粹的人,但我看周围的伙伴们却好像同意这种说法。
  「虽说如此,也不能召唤一个婴儿过来。所以会和第二重视的专案『智慧』取平均值,而其中最适合肩负这个职责,且具有高智慧的生物灵魂,就会成为召唤对象。就这部分来说,你可以为自己拥有一个纯净无瑕又聪颖的灵魂感到骄傲喔。」
  「咦……是……是吗?嘿嘿嘿,被人这么说,我有点害臊——」
  「『省饭者』——彻·三上。」
  「不过被人这么说会很火大就是了!」
  我觉得被夸奖自己很纯粹跟被说成是笨蛋只有一线之隔啊!
  在我气得直跳脚时,师父开口说声「可以问个问题吗?」便开始提问。
  「说到底,为什么不是连召唤对象的身体一起召唤过来,而是只召唤灵魂?」
  「这是个好问题,赛西莉亚希维尔。真要说起来,会这么做的原因其实有数百个,但大致上是以下两个。
  首先,是单纯在技术上有困难。长距离的物质传送会有一定风险,但如果只传送灵魂这种没有实体的存在,就我们当初的技术,几乎可以毫无风险地传送过来。」
  「原来如此,是基于现实考量啊。」
  「另一个理由是要维持审判——『省饭者』的公正性。我想,彻·三上应该对于自己的身体并非实体,只是以灵魂的力量为基础创造的一种类似能量体有所自觉。所以就算以这副身体迎接死亡……也只是无法在这个世界保持实体,灵魂还是可以正常回到原本的身体。
  简单来说,对『省饭者』而言,这个世界就像是一种梦境。在这里发生的事情基本上不会对『省饭者』的现实生活造成任何影响。
  也就是说,『省饭者』会基于这个理由成为脱离世俗的存在,并借此成为和这个世界保有一段距离的存在……这么做也是为了让『省饭者』彻底身为第三者的立场更加明确。」
  「嗯,原来如此……啊,不过这么一来,又让我在意起另一件事了。妳说『省饭者』是能量体,那『省饭者』能生下女儿又是怎么回事……」
  师父应该是指前代勇者的女儿蕾雅姐姐吧。
  「由于基本身体功能会几乎原封不动地复制过来,所以要生小孩也绝非不可能……虽然我们当初并没有料想到会有这种事情。」
  看来蕾雅姐姐的出身果然很特殊。我不经意地往背后一看,就发现法迪欧的表情看起来莫名不悦……对喔,记得法迪欧好像就是揍了说要把蕾雅姐姐这个特殊人类拿来做实验的老师,才被魔法学校退学……
  师父说了一句「了解」之后,奥尔也继续说明。
  「在双方阵营的讨论之下,『省饭者』系统被设立了三大制约。
  第一,『省饭者』必须充分视察这个世界的现状。
  第二,『省饭者』身边一定要有一名担任这个世界与原本世界的知识桥梁,且拥有『仿造屋主』身体的中立存在——『使魔』。
  第三,必须准备能够测量省饭者在『纯粹性』与『智慧』以外的价值观有无偏差的设施——通称『试炼』。」
  「「…………」」
  面对大量可说是这趟旅行真相的情报接连曝光,我们只能一味感到震惊。
  「(这就是……我会被召唤的背景?可是,既然如此,那『勇者』这个称呼……)」
  我心中那股从之前就隐约感觉到的疑惑,现在又更加深了。
  不只是我,其他人也各自在心中反刍着刚才听到的情报。这时,纸戏剧又动了起来。
  大家严肃地看着纸戏剧的变化。而纸戏剧上——
  ——首先是一脸蠢样还带着皇冠的「省饭者」突然出现在双方阵营中央,接著有一个应该是「使魔」的生物……看起来像只小小树懒的生物靠近了省饭者的肩膀,随后便带着无力的表情垂在肩上。
  「「…………这也太糟了!」」
  我们所有人都开口吐槽这幅毫无紧张感的插画,奥尔则小声说:
  「……这是非常挖苦,又很讽刺的比喻式表现法,嗯。」
  「不不不不!妳很明显的根本没有想那么多吧!这完全是绘画技巧的问题吧!这是什么感觉绝对不能把重要决定交出去的这二人组啊!」
  「以这次来说,这就是彻·三上和那边的路乌。」
  「「不要说(请别说)什么这次啦!」」
  我和路乌拼命抗议,奥尔却依然当成耳边风。
  在我们放弃抗议时,她若无其事地继续说:
  「接着,第一次的『省饭者』召唤——却带来了……应该将其称为惨剧的惨痛结果。」
  「「…………咦?」」
  我们开始感到不安,这时纸戏剧的图也切换到下一张。
  上头画着的是……
  
  拿着香蕉四处大闹的蠢脸黑猩猩!
  
  「「这也画得太没紧张感了!」」
  所有人同时吐槽!我们已经知道这故事是在隐喻过去发生的事情,所以就算故事听起来很蠢,还是会认真看待剧情,并以接受一切事实的态度继续听……但即使如此,这个黑猩猩到处大闹的画面还是太夸张了。
  不过奥尔却独自以很沉重的语调说:
  「就如各位所见,那真的是仿佛恶梦般的惨剧……」
  「呃,这画面在另一个层面来说确实是『仿佛恶梦般的惨剧』啦!是这样没错啦!」
  「由于在『来访者们』当中特别激进的派系——『繁荣派』暗中活跃,使『省饭者』受到过度洗脑,并完全失去了理智。后来,在所有相关人士的观望下,即将于『圣域』决定『是否要重新启动』,但事情就在此时发生了。虽然唯一敏锐察觉他的模样有异的女科学家赶紧要求他先不要做出决定,但为时已晚——」
  「不不不!我是知道剧情非常严肃啦,但这种图完全没办法表达故事有多沉重啊!」
  我这么说完,奥尔先是短暂沉默了一下。
  然后下一秒——毫无紧张感的纸戏剧就消失了。同时,先前仿造成草原的模拟空间也被解除,随后我们周围便成了逼真的惨剧光景——
  
  在某个整片墙上溅满了不祥赤红的室内,一个长得和插图一模一样的女科学家,其腹部和嘴都流出了大量鲜血,并带着无神的双眼瘫倒在地。
  
  「不……不要啊!」
  莎克雅发出尖叫,我们也震惊得说不出话来。在这惨烈无比的情境下,一只小型犬冲到女科学家身边,脖子上的铃铛还铃铃作响。而站在他们面前哈哈大笑的那个人物的模样——简直就像人类与野兽丑恶地融合在一起那般,散发着极端不祥的气息——
  
  ——看到这里,空间又变回原本的草原,然后……又回到了刚才那毫无紧张感,还画着一只黑猩猩在大闹的纸戏剧。
  奥尔语调平淡地问:
  「……请问你比较喜欢记录了真实画面的影像吗?」
  「……不……对不起……请用奥尔画的……纸戏剧吧……」
  我脸色苍白地回答。其他伙伴们也没人对我这个决定提出异议。
  纸戏剧的画面切换到下一张,这次是「省饭者」在跟「来访者们」以及「仿造屋主」的大军对峙的图。
  「因为过度洗脑而失去理智的省饭……不,玩笑话就到此为止吧。『审判者』……竟利用暂时性的管理者许可权之力——也就是能够实现愿望的那股与神同等的力量,尝试令自己升华为全知全能的存在……具体来说,他许了希望独占魔法力量的愿望。结果……这令他的模样变得不像人,也不像仿造屋主——魔物了。」
  「「…………」」
  没有人能插上半句话……我的身体在颤抖。
  说什么……说什么勇者啊………………这种……这种……
  「最先察觉异样并试图阻止他的女科学家遭到残忍杀害,魔法力量几乎全被『审判者』连根夺走的『来访者们』————人类也无计可施……
  这时候,只有小狗——『星球的代言人』率领魔物群进攻,打算抗战到底。但由于重新开机了『加护装置』,使得牠们的力量再度开始被压榨到极限,根本敌不过已经化作残暴之神的『审判者』。
  不论是人类,还是魔物,都只能乖乖受他蹂躏……世界毁灭的时刻逐渐逼近。
  不过,事态至此……人类才终于提议和魔物……以及『星球的代言人』合力抗战。」
  「……事到如今……」
  我不禁握紧拳头……我认为携手合作本身是一件很美好的事情,也觉得这种情况下会这么做是理所当然的结果。可是……可是,他们背叛了小狗好几次,最后还因为洗脑这个多余之举引发了悲剧,更让小狗最亲近的聪明女科学家丧命。我由衷对他们……对人类失望。
  「没错,你说的对。『星球的代言人』也是一度打算抛弃他们……但魔物们一样被逼到绝路也是事实。而找出女科学家秘密开发,且由人类私藏为最终王牌的秘密武器……『魔法封印装置』,并于其中找到希望的『星球的代言人』,便决定再次与他们联手。」
  「……那……最后……应该有成功阻止失控的第一代『审判者』……吧?」
  就这个世界目前和平的模样来看……这个故事最后应该是得到了好的结局。
  我怀抱着微小的希望如此询问……接着奥尔便干脆地回答:
  「是的。由于『星球的代言人』使尽全力打倒了因『魔法封印装置』而弱化的『审判者』,这场骚动便就此平息了下来。」
  「啊,太好了——」
  
  「——在那之后,『魔法封印装置』立刻被用来对付疲惫不堪的『星球代言人』——于是人类便得以获得现今的繁华。真是可喜可贺,可喜可贺。」
  
  「「————」」
  纸戏剧突然以感觉很无趣的惯例语句作结。同时,投影画面也跟着结束,周遭景象又回归那个昏暗乏味的室内。
  但没有人对这样的情况转变做出任何反应,甚至没有半点动作。
  经过一段令人觉得仿佛是永恒的沉默之后……我颤抖着肩膀,小声说道:
  「……那是怎样…………所以……这个世界从那时候到现在……」
  奥尔以没有夹杂任何感情的语气平淡回应我的低语。
  「是的。大家遵从只有女科学家能够改动的管理程式,每三十年就召唤一位新的『审判者』。人类反省自己在第一代『审判者』时犯下的错误,不再进行明显的洗脑行为——改以借由将『审判者』捧为『英雄』或『救世主』,引导『审判者』算是自发性行使人类认为的正义。
  这种手法随着时代的变迁越来越熟练,最后演变成利用『女神』和『勇者』这种既极端又顺耳的词语,来启蒙世人与『审判者』的宗教。」
  「开什么玩笑啊!」
  我激动了起来,忍不住狠狠瞪向空中。
  「那是怎样啊!难道……难道我是被叫来帮忙做那种烂事情的吗!」
  「没错,『审判者』。虽然整件事情充满矫饰,但即使是现在,你所知道的旅行目的和本质本身,应该也和过去差不了多少。一样是要唤醒女神,以弱化魔物,强化魔法……虽然是极端偏向人类那一方的观点,但确实有掌握到事情的本质。」
  「这……!可……可是,现在知道历史了,当中的意义也就完全——」
  「那么,你要放弃『重新启动』的权利,结束这趟旅程,并回到原本的世界吗,『审判者』?这很简单。我想你应该已经察觉了,其实最简单的返回方法就是以现在的身体死去。如此一来,解除实体化的灵魂便会立刻回归原本的身体。」
  「唔……这……」
  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我可以立刻放弃这趟旅程。实际上,我也不想当这么过分的系统的帮凶。
  可是……可是……那样就不能救哥哥了……而且……
  「…………」
  我望向每个伙伴。莎克雅、法迪欧、师父……路乌虽然有点不一样,不过……要是我不完成「重新启动」,这些住在这个世界的重要伙伴们至少到下一个「审判者」被召唤过来以前,都会很伤脑筋。他们会没办法继续过着和平生活。魔物的力量会增强,魔法会消失……恐怕会害得无辜的人们受害。
  「(不过……大家真的都是无辜的吗?虽然那确实是以前的人擅自乱来……可就算是这样……就算是这样……这个世界的人类,说到底……)」
  ……我的头好痛,感觉要裂开了。这问题大幅超出了我给得出答案的领域。
  虽然为时已晚,不过我体认到「审判者」这个系统有多不负责任了。
  这是怎样啊……为什么我……非得负责下这么重要的决定,还要付出代价,又要用心判断和处理这种事情不可啊?
  我低着头,沉默不语……相对的,师父则是开口对奥尔提问。
  「我可以问个问题吗?妳以往连面对『审判者』都会刻意不透露某些情报,为什么这次试炼却是一反常态,如此清楚讲明了历史真相?我翻阅过历代勇者……『审判者』们的冒险纪录,也从未有过这种情形。」
  的确……奥尔讲明的事实太过惊人,害我都忘了,不过这确实是个很大的疑点。我抬起头,奥尔……便在经过一段像在犹豫的时间过后,开始说明理由。
  「这是因为第二权利人于稍早解除了情报的公开限制。」
  「第二权利人?」
  「拥有可以存取我所有程式之许可权的人只有先前提到的女科学家,以及决定是否要重新启动时的『审判者』。不过,其实女科学家还有给予另一名……虽然说不上是最大许可权,但她还有给予另一名人物特别的存取许可权。」
  「……是谁?」
  「我无法直接言明该人物身分。因为我被禁止透露这件事。」
  「嗯,好吧,没关系。那么,就是那名神秘的权利人……在我们离开『代价迷宫』到抵达『裁判楼阁』之间的这段时间,利用那个许可权解开了情报的公开限制吗?」
  「没错。」
  这么一来,为什么过去不断严格限制我不能把事情说出去的奥尔,会转而把各种事实说出口,也就说得通了。不过……
  「就算是这样啊——」
  法迪欧突然语带怀疑地说道。他一边抓着头整理刚才听到的情报,一边问:
  「也没道理因为公开限制解除了,就一定要把情报公开出来吧。而且妳……明明我们也没有求妳告诉我们,妳就擅自把应该称之为『人类历史内幕』的真相全说了出来……还特地准备了那种品味独特的纸戏剧。」
  「这么做有什么问题吗?」
  大家都猜不透法迪欧这段话的意图,而他……则是露出奸笑。
  
  「意思就是,妳已经说不上是『无感情的中立存在』了。」
  
  受到法迪欧的指正,奥尔先是进入一段短暂沉默,才吐着莫名像是人类的叹息说:
  「……唉,真是的。就是这样,我才害怕你这类型的人类。」
  「脑袋灵光的人吗?」
  「不,我指的是像如月那样的人。」
  「咦,奇怪了,我明明从来没见过如月小姐,却强烈觉得妳应该不是在夸奖我!」
  在法迪欧独自大吼的时候,室内突然出现一名女性的立体影像——仔细一看,就发现是跟奥尔的纸戏剧里那位女科学家长得一模一样的美女。
  她和蔼可亲的笑容让大家感觉到一股莫名的安心……这时,奥尔开口了。
  「……她的本名——叫作奥尔·盖鲁米尔。」
  
  「「?」」
  「开发了『女神试炼』、『加护装置』等机构的天才科学家,同时也是管理者人工智慧原型的那名人物,就是她——奥尔。」
  「那么,妳是……」
  我看着女科学家的立体影像,愣愣地询问。但奥尔否定了。
  「不,我当然并非她本人。我只是以她的人格为原型而制成的人工智慧……只是个偶尔会被称作女神的美丽才女罢了。」
  「妳为什么突然有点自夸起来了?」
  「所以我的画图技巧很糟并非我的问题,全是她的错。」
  「啊,原来妳知道自己画图技巧很糟啊。」
  「我是以奥尔的感性来使用系统功能与知识的人工智慧。」
  ——这时,看起来好像想到了什么事情的路乌转了个圈,开口加入话题。
  「也就是说,奥尔就像是路乌的同类对吧!」
  「并不是。」
  却被直截了当地否定了。
  「我、我的意思是,奥尔和拥有魔物身体却有异世界知识,以引导主人的路乌……」
  「不一样。」
  「呜哇——!主人——!」
  不知为何受到奥尔冷淡对待的路乌哭着跑来抓住我的肩膀。
  我一边安抚着他,并对奥尔提出抗议。
  「奥尔,妳也用不着彻底否定他的说法嘛……」
  「实际上,我和他的构成过程及思想完全不同,所以也只是老实回答而己。」
  「感觉妳那种像机械一样的顽固脑袋跟仿佛人类的态度,是用非常巧妙的讨厌比例混合在起耶……」
  「听说你那个世界的男性对这种态度很没有抵抗力。这是如月告诉我的。」
  「如月小姐真的都教这个世界的人一些有的没的耶!」
  还有蕾雅姐姐对魔法少女的错误观念也是……真是个老给人添麻烦的前代勇者。
  ——突然,师父把手放到了我肩上。我一回头,就看到……
  「哔、哔~~嘎嘎嘎,小彻,请下达……指示。喀喀喀,喀铿喀铿。」
  师父正把两手手肘弯得无谓接近九十度,还做出僵硬的动作。
  「……师父,妳怎么变得像机器人一样?」
  「因为我……听到小彻……喜欢这种的。怎么样?有没有觉得……心动到颤抖起来了?咿~~喀锵,叽——喀,叽——喀。」
  「嗯,就某种意义来说,看到师父这样的确会抖个不停啊。尤其是看到师父对机器人的印象这么单纯,装成机器人个性的手法又这么粗糙,老实说,我真的难掩心中的惊讶。」
  「很好……那么,今后的战斗,也用……这种……僵硬的动作——」
  「不要啊!我……我还是比较喜欢原本的师父耶!嗯!」
  「咦?……啊……喔,这样啊,嗯…………好,我再也不当机器人了。」
  

  不知道为什么,师父满脸通红地背对着我走远。莎克雅看着她的背影,小声说了句「恋爱好可怕……」……练碍?
  法迪欧咳了一声,重新谈起原本的话题。
  「嗯,既然是以那个科学家——奥尔为原型的话,我也不是不能理解妳那种微妙的立场。妳的想法是就算身为『来访者们』的一分子,也不一定会只站在人类那边是吧。」
  「我觉得知道了和小狗之间发生过什么事以后,会那样也是理所当然……」
  莎克雅带着严肃的表情说道。这时,奥尔开口纠正了一下法迪欧的说法。
  「我的中立立场是程式导致的必然结果。不过,告诉你们许可权内能说的历史真相……是照着奥尔的感性所做出的行动。」
  「这样啊……」
  一想像她——女科学家奥尔的心情,我们就觉得心里很复杂。
  「(自己的挚友小狗被人类背叛……而且连自己开发的那些技术都被以她不希望看到的形式使用到现在。面对这些事情,她是怎么想的呢……)」
  ……我觉得要是奥尔现在突然擅自让魔法从这世界上消失,也没人有资格责骂她……不过,她现在只是个管理者,也没有许可权那么做。
  大家各自反刍着在这次试炼里得到的情报时,我突然感觉身体受到一股微小的冲击。
  我正觉得奇怪的时候,奥尔便通知说:
  「自动升降装置已抵达了地下楼阁的底层。各位辛苦了。这次的试炼就到此结束。」
  听到这句话,大家似乎都放松了下来,一起呼出了一口气。
  「……这次试炼真的只要听一段很长的故事就结束了呢。」
  我揉着肩膀小声说道,接着奥尔便有些过意不去地对我说:
  「其实这个试炼本来有需要进行战斗的关卡……你是否觉得不够过瘾?」
  「……不会。」
  我一脸严肃地回答。
  「这是目前为止最艰难的试炼了。毕竟……我根本找不到答案。」
  「……说的也是……对不起,彻·三上。我果然让身为这一代『审判者』的你,承受过度负担了——」
  「不过……」
  「?」
  我打断奥尔的话——老实说,我是在强颜欢笑,但我还是笑着说:
  「还好妳有跟我们说。就算会很麻烦、很痛苦……也比在什么都不知道的状况下害别人遇上不幸还好上太多太多了!我会努力思考这个答案的!」
  听到我的决心,伙伴们都露出了微笑……接着,奥尔温柔地说道:
  「你果然是一位很棒的『审判者』。我由衷感谢你的『苦思』。」
  「别……别这样啦,我什么事都还没做耶。这样会让我很难为情。」
  我害羞地搔了搔头,大家看我这样也笑了。
  原本的沉重气氛稍微轻松了点,这时奥尔说:
  「那么就按惯例,请『审判者』以外的各位先行退出本试炼。」
  「?都解除情报限制了,还有只能和小彻说的话吗?」
  师父提出了一个很有道理的疑问。奥尔语气肯定地说了声:「是的。」
  「存在于我之中的奥尔认为有些情报应该单独告诉『审判者』。」
  「?虽然听不太懂……但既然如此,那就没办法了。」
  「感谢妳的谅解。那么,现在即将单独传送彻·三上至中枢空间。其他人请继续待在升降装置上等待数分钟。接下来装置将会回到原本的楼层。」
  奥尔这么说的同时,我的身体也和往常一样被光芒包覆。大家已经习惯了这个景象,唯独第一次看到的莎克雅是一脸惊讶。看到这幅光景,我轻轻笑了一下——下一秒,我就漂浮在别的地方了。
  充斥着淡蓝色的球体空间。
  我发着呆在这个已经完全不陌生的空间里等待时,响起了奥尔的声音。
  「辛苦了,彻·三上。这么一来,你就完成所有试炼了。」
  「啊,嗯,谢谢……呃,所以妳要跟我说什么?这里是……就前两次来说,是妳会告诉我一点点刚才那种情报的地方吧?」
  「没错。这个只允许『审判者』进入的空间,原本在情报的公开限制上就比较宽松,所以我才会使用那种手法。」
  「原来是这样啊……嗯?可是情报限制不是解除了吗?为何现在还要只带我来……」
  我疑惑的歪过头,而奥尔则是……以颤抖的声音对我说:
  「一切都是我种下的祸根造成的。这原本是『审判者』的旅途中不该有的劫难。那是在我所能想像的范围中,最糟糕的角色分配。」
  「?」
  「一开始只是个很小的……真的只是个很小的祸根。现在却演变成最大且最恶劣的威胁——而且已经准备对你出手了。」
  「奥……奥尔?妳……妳到底在说什么?什么威胁……」
  听见她不寻常的模样,连我都紧张到额头开始冒汗了。
  然后,就在这寂静的蓝色空间里只响着我的心跳声时——
  奥尔——以好像做好了觉悟的感觉……
  用有如在告知病情的语气,沉重地宣告:
  
  「是关于你的哥哥——广树·三上。」



插曲 三上广树3

  
  「哥哥这样当不了神呢。」
  小彻在晴空塔的窗边对我露出坏心的笑容。
  我尽可能注意不要往窗外看,同时也尽可能装出一如往常的模样回答:
  「居然认为神明全是从天空俯瞰世人,你这个想法挺古板的嘛,小彻。」
  「可是站在高的地方,就可以看得这—么远耶。」
  「好像是呢。」
  「不要说什么好像是……哥哥,过来这边嘛。我们一起看风景嘛。」
  小彻鼓起脸颊对我抗议,但我还是缓缓摇头拒绝。
  「没关系。我很擅长猜别人的想法,所以只要观察看着风景的人,就算不用亲自过去看,我也自然可以——」
  「不要那么啰嗦,过来嘛。」
  小彻小跑步过来拉住我的手。这意料之外的举动让我踩着不稳的脚步从走道来到窗边,接着我意外看见了下方的景色——
  「呀!」
  ——便发出小女孩般的哀号。我立刻把自己纤细的手臂抽出小彻的束缚,连滚带爬地冲回走道,还喘得上气不接下气。
  总是在说很崇拜我的小彻难得以有些傻眼的模样对我说:
  「哥哥……哪有人都上来晴空塔了,还不看一下风景啊。而且,是哥哥说想来的吧?」
  「嗯……是没错啦。」
  我先是干咳了一声,把视线移开小彻身上说道:
  「因为工作很忙的谅先——爸爸一副很顾虑我的样子,说着要不要趁暂时出院的机会到附近观光,所以我也不好意思拒绝他,而我随口讲出的观光地点就是……」
  「就是晴空塔吧……你明明就有惧高症,还说要来这里。」
  「哈……哈哈,你……你怎么这么说呢?只因为我不去窗边就说我有惧高症,你这定论下得有点太早了——」
  「嘿!」
  「呀啊!」
  小彻轻轻推我一把的瞬间,我又发出小小的哀号,然后半弯着腰回到原本的地方扶着墙壁……接着我便低下头,不让小彻看见我的表情……并无奈地承认:
  「……对,我很怕高。」
  「唉……你在要上来晴空塔的时候突然说我们来就好,我就觉得一定有什么问题……」
  「……真是太丢脸了……」
  我背靠着墙,无力地对小彻回以一个微笑。小彻这次带着傻眼——却又有些温柔的表情露出笑容,并和我一样把背倚靠在墙上。
  我们隔着一条走道和观光客,望向窗外的阴沉天空。
  「我自己也觉得很不可思议。我还以为自己早就克服恐惧了……」
  「啊,是哥哥说的苹果糖吗?说要包装心灵的那个。」
  小彻提到我前阵子告诉他的理论。我苦笑着摇摇头。
  「完全不及那种程度啦。我原本很有自信的以为自己的心灵已经坚强到不需要包装……还真没想到我会怕高到这种地步。」
  「咦?可是你的病房在四楼耶,不会怕吗?」
  「啊……现在想想,我说不定一直下意识地不往下看呢。虽然是没有夸张到像在这里一样,会怕到完全不敢看。」
  我不禁叹了口气。自己都觉得自己真是没用……还是该说无法理解呢。
  我不是早就接受死亡了吗?
  但我的身体却还是如此惧怕高处,这究竟是什么天大的玩笑呢?
  小彻大概是以为我很沮丧吧,他开口安慰我说:
  「不过自己为什么会怕高,或许也很难解释啦。虽然我很喜欢高的地方就是了。」
  听他这么说,我立刻想到「笨蛋和烟会喜欢高处」这句话,但我不好意思说出口,便悄悄把这句话留在心里了。
  「而且你就算脚底下是玻璃地板,也可以面不改色地跳来跳去呢。」
  那真的不是正常人会做的事。我实在搞不懂。那根本是充满风险的行为。
  但小彻听到我这样说,也笑着回应:
  「嗯,因为感觉好像会掉下去,肚子还会揪起来一下,很好玩嘛。」
  「……我实在搞不懂你。」
  我忍不住缩起脖子。「照这样看来,哥哥应该也不敢坐云霄飞车之类的东西吧~~」小彻有些高兴地说道……看来,他好像对于发现我这种很像一般人有的弱点感到非常高兴。
  我仰望着窗外的天空,稍微替自己辩护一下。
  「不过,如果是透过电视或电脑看到的高空景色,我倒是完全不怕。」
  「嗯,应该说哥哥还很喜欢那种画面呢。」
  「是啊,所以我原以为今天来这里应该没问题……但我还是太天真了。」
  就连故意耍小聪明,催眠自己把窗户当作高画质的大型电视荧幕也没用。我还是会忍不住想到这里是很高的地方。
  「哥哥这样当不了神呢。」
  小彻又说了一次刚刚说过的话。但我反驳他说:
  「不,这可难说。如果神是透过电脑那样的介面来管控人类,那我应该也有办法担任这个职位吧?」
  「唔~~你又讲这种我听不懂的复杂歪理……」
  「这怎么会是歪理呢?若真有小彻想像的那种神……守望人类的人物存在,那样的人物和人类之间也应该要有道比玻璃还大的隔阂。」
  「为什么?」
  「不那么做,就没办法客观执行工作了吧?要以微观的角度看待事物,还不受感情影响地严格应对一切情况——就需要保持一段距离。」
  「唔……?」
  小彻好像不太懂,正双手抱胸地苦恼着。他烦恼了一阵子以后便抬起头看向我,反驳我的说法。
  「虽然我不太懂哥哥说的是什么意思……不过,我觉得应该跟哥哥说的相反喔。」
  「相反?」
  「嗯,我想神一定是……会待在大家身边,而且比任何人都还关心我们的人。」
  「哈哈,原来如此,这还真是有小彻风格的美好世界观呢——」
  
  「不过,最后一定还是只能为自己无法帮大家做点什么感到很心痛很心痛。我觉得神就是这样的人。」
  
  「…………」
  我不禁陷入沉默……在船难中因为「善良好人」的牺牲而获救的经验,以及得知有天生体质就和我跟风人一样的人存在,让小彻的宗教观念……充满了令人泫然欲泣的温柔及达观。
  但他还是露出了纯真的笑容。
  「啊,就这点来说,哥哥搞不好很适合当神喔!」
  「……为什么?」
  听到我这么问,小彻先是离开墙边,走到我的前方,然后带着天真无邪的腼腆笑容说:
  「因为哥哥很了解大家的想法,又温柔,而且……也愿意出手帮助别人!所以哥哥一定比现在的神明还要更适合当神啦!」
  小彻说完,就说着「我要去把哥哥没看到的风景看完!」很有精神地往窗边跑去。
  他对我的崇拜,总是让我觉得很难为情……也总是让我觉得心里一股刺痛。
  小彻何止不惧怕死亡,他还以简直想要冲到外头的模样专心望着窗外。
  我看着他的背影……小声地自言自语道:
  「……小彻,其实我根本不在意『大家』会怎么样。如果能达成目的,我甚至不惜牺牲别人……这样的我不用说是不适合当神了,反而——」
  我的脸上浮现了达观与讽刺掺杂在一起的扭曲笑容。
  
  「——还比较适合当魔王吧。」



第三章 魔王

  
  「喂喂喂,意思是小彻的哥哥来到这个世界了吗?」
  法迪欧做出很大的反应,而我则是严肃地点头回应他。
  时间是离开「裁判楼阁」,踏上返回伦海姆的路途约一个小时后。这时我们已经穿越了沙丘区域,刚进入长着稀疏草木的安稳平原地带。我战战兢兢地说出口的这段话,不只让法迪欧面露惊讶,连其他人也是一样。
  我先大大的做了一次深呼吸,才继续说下去。
  「不过好像不是像我一样有特殊实体,而是只有灵魂来到这里。听说他寄宿在这个世界的……某个人物身上,和对方共用意识跟知识。」
  「某个人物?」
  师父怀疑地问道。我点头回应了一声,继续说明。
  「不知道为什么,奥尔只在谈到这件事的时候讲得有点不明不白的。」
  「就算解除了情报限制,还跟身为审判者的你独处,也没有讲明吗?」
  「嗯,她说『正因为是我种下的祸根,所以我无权过度介入这件事』。」
  「……她这说法还真是暧昧呢。」
  师父双手抱胸,开始沉思。在法迪欧头上的路乌跳了起来,开口归纳这整件事。
  「那会不会是跟这次试炼听说的人类与魔物之间的关系类似的状况呢?奥尔几乎知道所有关于这个世界的事情,也正因为这样,才不得不对一切事项抱持中立立场——」
  「…………」
  「主人?」
  路乌飞到沉默不语的我身边,担心地看向我。
  「啊,抱……抱歉。」我为自己的态度道歉,然后重提刚才的话题。
  「奥尔的语气听起来确实是那样。大概是『虽然会基于管理者的身分对我提出忠告或警告,但不至于「协助」我』吧。」
  「也就是说,她能告诉你的只有『你哥哥的灵魂寄宿在这个世界的某人身上』吧。」
  「对……而且……」
  「?而且?怎么了?」
  先前一直静静听着我们对话的莎克雅,带着纯真的好奇眼神问道。她或许是单纯对我常常说很崇拜的哥哥有兴趣吧。其他人也是一副比较偏向「有来这里不是很好吗」的感觉。
  但是我……却不禁表情一沉。
  「「?」」
  在大家疑惑的眼神观望下。
  我……先是沉默了一会儿,等待心情平复下来。
  才下定决心……告诉大家那残酷的补充情报。
  
  「哥哥好像和我……和我们处于敌对立场的样子。」
  
  「「!」」
  大家都惊讶得倒抽一口气,不禁停下脚步……因为大家都知道——我有多重视哥哥。
  平静的晴朗天空中,有一小朵云飘来遮住了太阳,让我们的所在暂时变得相当阴暗。
  在这几乎令人窒息的沉重气氛中……法迪欧紧张地吞咽了口水,并说:
  「和小彻……和勇者敌对,又和奥尔保持『中立』的人物……这就表示——」
  就在法迪欧要触及这件事的核心那一刻。
  
  「咦?该不会我来的时机非常刚好吧?」
  「「!」」
  有一道属于第三者的声音突然插进我们的对话,让我们被吓得心脏剧烈跳动,但也不忘立刻采取应战态势。
  ——不知不觉间,我们眼前出现了一个人。
  「哎呀~~我从以前就很容易碰巧遇上关键时刻呢。啊,其实我也不是故意这么做的喔,真的。」
  一个小小的人影用莫名亲近的语气和我们搭话,同时往这边走来。由于事情正好发生在云遮住了太阳的瞬间,眼睛还没完全适应昏暗环境,所以只能模糊看见对方的身影。
  「(……小孩子?体型和我差不多……而且……还穿得很轻巧……)」
  我们渐渐看清了他的身影——但看清楚后,却反让我们更加混乱。
  ——那模样明显异于常人。
  美到让人不禁倒抽一口气的銀发,白皙透彻得好像能看见另一头景色的肌肤,以及纤细的身躯。
  最奇怪的是不知道为什么,他还打着赤脚。
  在这种荒郊野外出现了一名装扮过度轻巧的小孩。虽然明显是异常状况,但也不像是被卷进了什么事件当中。
  而最激起我们警戒心的是——
  「(我跟师父——在他和我们说话以前,都没感觉到任何气息!……而且,他可是从我们前进的方向过来的啊!)」
  ——简直就像忽然从空气中出现一样突然。
  师父把手放上剑柄,我也拿起雷神之棍准备应战,但那名少年却毫不介意,还一副和我们很亲密似的靠近过来。
  「……抱歉,其实我有稍微算一下时机啦。哎,毕竟第一印象很重要嘛。」
  少年以铃铛声般清澈的中性嗓音和莫名亲近的语气对我们说话。
  ……他那有些「虚幻」的氛围,让我一时联想到了某个人,不过我又连忙抹去了自己的想像……不可能是那样。
  我们各自怀抱着动摇而僵在原地时,少年不知何时来到了我面前。
  他微微一笑,伸出他雪白的手,打算和我握手。
  「好了,我们算是第一次见面吧,『勇者』彻·三上……啊,不对,这时候还是应该正式一点,叫你『审判者』吧?」
  「……你是……」
  我很犹豫要不要和他握手,但还是先愣愣地这么问道。
  接着,他便不改脸上笑容的说:
  「我叫约尔。还请多多指教喔。」
  「约尔……」
  我喃喃着他的名字,这时师父又更加强了警戒,身上还释放出好像随时会砍断约尔伸出的手腕一样的杀气……那魄力强得连身为同伴的我们都觉得皮肤发麻。
  

  不过被施以这般杀气的当事人却是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
  「啊,对不起喔。」
  约尔以随意的语调对师父道歉。他这样的回应就像只是轻轻撞到别人肩膀一样,连师父都不禁愣了一下,回以他一道困惑的视线。
  约尔带着微微苦笑说:
  「我应该先说明自己是『什么人』才对吧?我是完全没有要卖关子的意思啦。不过,其实我没有一个固定的称号,但我也不太想自称『我是没工作的约尔』……」
  他用好像和我们很熟的语气说到这里时——师父突然大喊,打断了他的话。
  「别啰嗦那么多了,快说重点!你到底是什么人!」
  师父的脸上难得显现焦躁。看来面对一个实力不明,又无法掌握对方步调的未知存在,让她的精神力受到了不小的损耗。
  我们紧张的观望情势。这时候,约尔伤脑筋地皱起了眉头。
  「呃,所以我说……」
  「……你是新的『魔人』吧?」
  师父直捣话题核心。或许除了莎克雅以外,所有人都注意到这件事了。
  但是约尔……却出乎我们意料地,露出了相当复杂的表情。
  「啊……嗯……你们要这么想也是可以啦……嗯……可是啊……实际上又有点不同……但要怎么说,才能正确表达我的身分呢……」
  约尔相当烦躁地抓了抓头。他又看了一次师父锐利的眼神后……便先是死了心似的叹了口气,才开口说:
  「嗯……呃……其实要我自己这么说,实在是很难为情……不过,若要用应该是你们最容易理解的方式来说,就是魔人们讲的……呃……」
  约尔相当忸忸怩怩地……说出了让我们大为震惊的一句话。
  
  「『魔王』……吧……」
  
  「「!」」
  我们全惊讶得哑口无言,连师父也讶异到甚至放松了警戒。
  约尔就这样害羞地忸忸怩怩了一阵子……但他马上又像想到了什么重要的事情般,大喊了一声。
  「对了!你们已经在裁判楼阁看过我允许公开的历史情报——纸戏剧了嘛!那就还有其他的说法嘛!啊~~搞砸了啦!搞什么嘛!那我根本就没必要用『魔王』这么难为情的词来介绍自己啊……啊!真是的!」
  约尔相当孩子气的表现出自己的不甘心,气得直跳脚。
  接着他先是咳了一下,才又重新和我们对峙。
  「还是让我订正一下吧。因为我找到更适合用做自我介绍的形容了。」
  约尔完全不管我们的意愿,擅自继续说下去。
  ……云朵从我们上方缓缓飘过。这是个和平到令人傻眼的午后时分。
  就在太阳再次露脸——令一切景色开始染上鲜明色彩时。
  约尔以让人不禁看得入神的美丽笑容,非常爽朗——
  ——又若无其事地,做出直接触及事情核心的自我介绍。
  「大家好,我是约尔,也就是『小狗』。」
  
  「「————」」
  「啊,还是用『屋主』或『星球的代言人』来讲,你们比较好理解?」
  ……如此腼腆说着的他,脖子上——
  那个反射着阳光的漂亮水蓝色铃铛,发出了小小的铃铃声响。
  
  *
  
  「慢着……你……你在说什么?那不是过去的事情吗……」
  师父困惑问道。约尔老实地给予肯定回答。
  「嗯。是过去的事情喔。是我……不对,是我们过去遇上的事情。」
  「可是,你的年龄……」
  「妳现在还想用人类的寿命概念,来推测我这种存在的年龄吗?」
  「……不,可就算是那样,『屋主』不是也因为人类的背叛,而被封印了吗……」
  「解开了。」
  「你说解开了……」
  师父完全被说话总是直截了当的约尔打乱了步调。
  觉得师父没办法在谈话中取得优势的法迪欧接替她说:
  「你从刚才就自顾自地讲了一大串自我介绍,那你有什么证据可以证明你真的是那种了不起到不行的家伙啊?嗯?」
  「证据?证据喔……唔……」
  又说这种无理取闹的话——我们不禁对法迪欧投以轻视的眼神。就算他真的是被称为「魔王」的人物,也不可能有身分证可以证明,那他还是没办法回应这个问题嘛。
  我们正打算要法迪欧暂时撤回他的要求时——
  约尔的表情突然开朗起来,并立刻用天真的语调提议:
  「啊,那这样证明如何?」
  他一说完,就马上开心地弹了一下手指。他这个令人完全无法理解的行为,让我们疑惑到甚至忘了继续保持警戒。
  完全不晓得他究竟要做什么的我们就这样困惑了数秒钟。
  接着,在一次让我们觉得双脚好像有一瞬间离开了地面的剧烈上下摇晃后——
  ——突然,一阵大地震向我们袭来!
  
  「哇啊啊啊!」
  一波大到连师父也站不住脚的强烈摇晃袭向我们。在场的所有人全赶紧蹲下来,把手撑在地上。但不知为何,只有约尔丝毫不受这波摇晃影响,依然稳稳站在原地。
  我和师父边提防着约尔,边试图摆好应战架式,却完全没办法站稳。
  我们只好跪在地上专心盯着约尔,等待地震停止。
  就在这种状态持续了将近一分钟的时候。
  地震开始慢慢变小……又过了数秒,地震便完全停下了。
  约尔依然面带微笑,没有要攻击我们的迹象。
  我和师父面面相觑……这时,身后的莎克雅发出了惊呼。我们转头察看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只见她呆站在原地,然后……指着我们的前方。
  所有人往她指的方向看去,发现那里……
  「「怎么会……!」」
  
  有座山丘。
  ——一直到刚才,都还是放眼望去只有一片平缓地面的平原……
  现在——
  我们面前数百公尺的地方……却出现了一个因为地面大大隆起而形成的山丘,就好像它一开始就存在一样。
  不知道发生什么事的我们惊讶得哑口无言,而约尔则是笑着向我们说:
  「呃~~我做得到这种事情……可以算是证据吗?」
  「……你……你说『这种事情』是……?」
  我努力用沙哑的声音这么问,约尔听到以后先是陷入沉思……接着,他突然飘到空中。
  「「————」」
  我们已经没那个心情提防他了。在我们的茫然观望下,他上浮了数公尺,然后用食指指向天空。他一这么做,原本非常晴朗的天空就突然冒出云朵,并在短短数秒内成长为巨大的积雨云。
  云朵的阴影才刚覆盖在我们身上,下一秒,这一带就下起雨来了。
  「……好,接下来……」
  约尔看起来很满意这场降雨。接着他又立刻轻轻挥手,像是要把上空的云给掮开似的。他一么做,巨大积雨云便有如一开始就不存在般消失得无影无踪,天空也跟着放晴了。
  他又继续上浮,同时指向我们眼前的地面。
  我好奇地往他指的地方看去……就看到地面突然窜出植物的芽——但这也是短短一瞬间的事情,因为那颗植物开始以惊人的速度快速成长,并就这样在短时间内——长成了看起来树龄应该有数百岁的巨大树木。
  「「…………」」
  我们早已被吓得目瞪口呆,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而约尔则是慢慢从空中降落到我们眼前,以腼腆的笑容继续说明。
  
  「简单来说,这颗星球的一切事物大多能照我的意思动作……」
  
  「「…………」」
  「……我可以当作你们相信我了吗?可以吧?」
  「「…………」」
  这段极度超出常理的自我介绍,让我们陷入了无止尽的茫然。
  我们已经不再怀疑他说自己是「魔王」和「星球的代言人」这段自我介绍的真实性了。
  但相对的,现在支配着我们内心的是另一种情感。
  那就是——
  「好了……」
  约尔为我们接受了他的自我介绍感到放心后,便以心情舒爽多了的模样说:
  「我当然是你们的敌人……那么,我差不多可以对你们展开攻击了吧?」
  ——现在,这样的人物竟然以敌人的身分阻挡在我们面前。这份绝望……彻底充斥了我们的心灵。
  
  *
  
  「因为过去的经验,我唯独对『偷袭』这个行为厌恶到很反胃。所以就算是面对我由衷怨恨的『审判者』,我也会像这样先做一段很长的自我介绍。」
  「「…………!」」
  我们感觉到约尔身上开始缓缓散发出杀气,便赶紧进入备战状态。师父拿起剑,我拿起雷神之棍,法迪欧举起手杖,路乌跟莎克雅则是靠在一起,并往后退了一步。
  至于约尔,他虽然表情平静,身上却释放出令人畏惧的暴力氛围,并再次往上浮。
  「我已经讲完跟你们敌对的理由和关于我的能力了,应该没什么好说的了吧?」
  怕得全身发抖的法迪欧开口对笑着和我们对话的约尔提问。
  「对……对了,那个……这件事有交涉的余地吗?」
  「你觉得会有吗?」
  「唔……可……可是,我们双方都不用战斗就能解决这件事,应该是最好的吧?」
  「嗯……」
  说到这里,约尔出乎我们预料地伸手摸了摸下巴,稍微思考了一下。
  在我们紧张的观望之下,约尔像是想起了什么事情一般竖起手指。
  「喔,没关系,我跟人约好不杀『审判者』以外的人,所以你们大可放心喔。」
  「「!」」
  这句充满谜团的话让我们深感动摇。法迪欧回问:
  「你……你说跟人约好……你是跟谁约好要这么做的啊!」
  「?事到如今,你还在问这什么傻问题?你们应该大致猜得出是谁了吧?」
  「你说啥!别卖关子了,快点——」
  
  「要我这么做的是广树·三上——是彻小弟的哥哥喔。」
  「「什么————-」」
  约尔的话让我们大为震惊……的确,就和他说的一样,我多少有料到是这么回事了。可是,没想到……他会这么干脆地说出口……
  我倒抽了一口气,僵在原地,大家也担心的看着我……这时,约尔先是很伤脑筋地抓了抓头,但马上又以下定决心的模样对我伸出手掌。
  「抱歉,我真的要动手了喔。」
  约尔在说出这句话的同时,耸立于他背后的巨树便长出有如触手般伸长的无数树枝,往我这里袭来!
  「小彻!」
  师父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砍断了第一波触手群。我立刻把注意力转移到战斗上,并在确定那些树枝就如约尔事前说的一样只会攻击我后,大大跳离了原地。
  树枝群正如预料地追着我来到高空。树枝前端化成一般自然界不可能会出现的极尖锐样貌,还带着植物不应该有的明确杀意。
  我确定法迪欧、路乌跟莎克雅没有危险之后,便利用解除限制的雷神之棍打掉大的树枝,也用电击烧掉细小的树枝,勉强撑过了这波攻击,顺利落地。
  约尔暂时停下植物的攻击,在空中钦佩的看着我。
  「真惊人。我之前就有听该隐说了,不过你还真的是获得了超常臂力的审判者呢。」
  「……唔!约尔!」
  我大声询问不解我为何呼唤他的约尔。
  「哥哥跟你到底是什么关系啊!」
  「什么关系?嗯……这问题意外的很难回答呢。不过……」
  不知为何,约尔在说到这里时露出了戏谑的笑容。
  「至少是比没有血缘关系的兄弟还亲密许多的命运共同体……吧?」
  「唔……!」
  一股怒火涌上心头。我的心情变得一团乱,自己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这个世界的构成过程、魔王约尔的力量和挑衅,以及……哥哥的背叛。
  总之,等回过神来时,我已经——往地面奋力一蹬,跳向了飘在巨大树木前的约尔。
  「哇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小彻!」
  我听到师父出声责备我这个太过有勇无谋的冲刺。但我还是用双手举起雷神之棍,全力往约尔身上挥下——
  「谢谢你,真对不起。」
  「咦!」
  就在他这句我无法理解的道歉过后——
  「吱————————!」
  「什么!」
  ——立刻有一只鸟型魔物高速冲进我跟约尔之间,替他挡下了我的攻击。
  约尔趁隙离开我的攻击范围,直接吃下我全力一击的鸟型魔物则化作闪闪发亮的光粒,渐渐消失。
  「唔!」
  我怀抱着难以言喻的心情落地,跟跑来我身旁的师父会合,然后瞪向空中的约尔。
  他只是看着飞鸟留下的大量光粒落下,没有要攻击我们的样子。
  「(……搞什么啊……这样不就好像我才是……)」
  「现在不是想那种事情的时候,小彻。」
  「咦?」
  把手放在我肩上的师父依然看着约尔,就这样对我说:
  「后悔、查证,还有改变自己的思想,都先等你活着度过战斗再说吧。」
  「……嗯,对不起。」
  我为自己的不成熟感到羞耻,重新集中精神。接着,我便和师父一样观望着空中的约尔动向,不再像刚才那般横冲直撞。
  悲伤看着光粒的他一直到最后一颗光粒消失,才对我们露出苦笑。
  「真教人伤脑筋啊,我明明就没有拜托牠这么做……牠们总是这样。居然为我这种人舍弃自己的性命……真是愚蠢。死得太没意义了。这种纯粹倚靠『本能』行动的生物,真可说是低等的星球奴隶啊。」
  「「…………」」
  我的胸口传来一阵刺痛……在我心中,约尔的话和某件重要的事几乎要重合在一起了。
  「不过,正因如此——」
  约尔眼中显现强烈的意志,再次对我们伸出手掌。
  「——我也必须报答牠们为我做出的牺牲。」
  他这么说的同时,我们脚下的地面突然出现了一道裂缝。
  「小彻!赛西莉亚!」「主人!」「危险啊!」
  和我们有些距离的地方传来伙伴们的呼喊。还来不及应对就失去立足之地的我跟师父,就这么干脆地开始往深渊落下。
  不过,若是利用勇者的臂力,就承受得了从有点高度的地方坠落的冲击。
  「(接下来的问题就是该怎么救师父了——)」
  我立刻开始思考对策,同时瞄向下方,确认到谷底还有多少距离。虽然我从容面对这个情况,但映入眼帘的——
  「(不会吧……!)」
  ——却是无止尽的黑暗。
  就算视力经过勇者之力强化,也完全看不见底。我和师父就这样不断往有如直通黄泉的深谷落下。
  「(这……该不会没有尽头吧!)」
  即使勇者的臂力再厉害,被丢到完全碰不到其他物体的空中,也没办法发挥力量。这招用在一个拥有超常臂力的人类身上,真的是再恰当不过了。
  「(掉到一个星球的最深处……会怎么样来着?记得……好像是个很热的地方?)」
  老实说,理科和社会课我都没有认真听课,所以完全不晓得会怎么样。不过,我也觉得就精神卫生方面而言,不知道还比较好。
  总之,这状况确实很不妙。如果一直这样下去,就完全是「死路一条」。会无可奈何到反而让人发笑。
  ——如果掉下来的只有我一个人的话。
  「师父!」
  我一边把雷神之棍的放电功能关掉,一边如此大喊。
  「好!」
  师父把细剑收进坚硬的剑鞘内,同时迅速把剑鞘取下腰带。
  接着,仍在继续往下坠的我跟师父互相接近对方,然后四目相交——
  ——随后,我们便全力打向彼此的武器,再各自利用反作用力弹往裂缝的墙面上。
  「哦?」
  浮在空中的约尔露出有些佩服的模样。我跟师父利用墙面进行跳跃,而我们就这样不断画出交错的跳跃轨道往上跳。
  约尔的表情看起来像是傻眼,也像是感到惊讶。
  「看你们有办法做到这种事情,我已经不是很想称呼你们为『人类』了呢……」
  约尔说着就把手掌朝向我们,而这次他居然让裂缝变得更宽了。虽然对他真的「和神没两样」的能力心存畏惧,我们还是迅速应变。师父把剑插在其中一边的壁面上,我则是抓住另一边的突起部分,暂时停留在裂缝的墙壁上。
  看见我们的应对能力,约尔也露出了厌烦的表情。
  「真难缠耶。若是全盛期的时候,我倒还有办法对付你们……」
  约尔似乎在嘀咕些什么——这时,突然有个小石块往他的脸飞去。不过约尔的手轻轻一挥,随之卷起的风就轻松把石块挡下了。
  接着又立刻飞过了疑似是法迪欧那招「感质提升」的光球,但这招也被突然出现在空气中的水墙挡下,因而四散消失。
  ……看来地面上的路乌他们也在努力奋战。
  或许是他们的攻击起了点作用,约尔有些焦躁地喊了声「啊~~烦死了!」。他有点自暴自弃的张开双手,然后——拍出了一声清脆的击掌。
  瞬间——
  「「!」」
  ——裂缝原本一直持续扩大的两侧壁面,竟一反前例开始高速阖上。
  再这样下去,我们两个都会被这两道土墙压扁。
  我们立刻做好觉悟,不再停留在墙面上,决定豁出去,再次借着间隔越来越小的墙壁往上跳。然后……
  「嗯,我想也是啦。」
  看见我跟师父在千钧一发之际跳回地面上,约尔就一副很可惜似的叹了口气。
  我和师父则是——
  「咳咳!咳咳……」「……呼……呼……」
  ——因为一直暴露在强大自然力量的威胁下,而感受到一股异常严重的精神疲劳……我们只能不断大口喘气。
  我们的战意一点一滴的丧失。
  就某种意义上,这带给我们比面对该隐时还深沉的绝望。
  专心逃跑就能跑出生路,或是拼死一战就有机会打赢……我们跟约尔之间的力量差距,大到甚至不给我们这种微小的希望。
  这已经不是勇敢奋战或想出对策……就能应付的对手。
  我和师父喘得上气不接下气,待在空中的约尔也停下了攻击,仿佛在思考该怎么展开下一波攻势……这时候,路乌、法迪欧和莎克雅他们不顾危险地往我们这里跑了过来。
  「小彻!赛西莉亚!这家伙太不妙了啊!」
  「我知道。」
  这段有些缺乏紧张感又很有法迪欧风格的一句话,让我的心情不禁松懈了下来……不过,以他的个性来说,他应该是想让渐渐失去战意的我跟师父多少能打起精神来吧。虽然很感谢他,却总觉得有点不甘心。
  师父不忘继续提防约尔,并瞄向法迪欧他们,严厉地说:
  「你们为什么要过来?老实说,你们来只会碍手碍脚。」
  「虽然是事实,不过还真亏妳有办法对伸出援手的伙伴说这么狠的话耶……而且,我想我们就算不成战力,妳也不能断定我们会『碍手碍脚』喔。」
  「?什么意思?」
  「你们仔细看看吧。」
  法迪欧听到师父的疑问,便用下巴示意待在半空的约尔。
  我们照他的意思看过去,就发现……约尔看起来有些伤脑筋。
  法迪欧脸上浮现了令人不悦的奸笑,并用莫名光明正大的态度对约尔说:
  「你好像很烦恼该怎么下手啊,魔王先生?」
  「……你比我听说的还要讨人厌呢。」
  「多谢你的夸奖。怎么样?你跟人约好不能杀小彻以外的人对吧?现在我们聚在一起,你就没办法出大规模的攻击了吧?」
  听到法迪欧这段话,我跟师父才恍然大悟。
  不过,师父又立刻提问道:
  「等等,说是这么说,但你刚才根本是想把我跟小彻一起杀了吧?」
  他笑着回答狠狠瞪着自己的师父。
  「『审判者』就算了,我可不觉得『希维尔家』的人会因为那点程度的攻击丧命喔。」
  「……你知道我的家族来历?」
  「妳居然问我这种问题……」
  约尔似乎觉得非常意外。
  「我是不知道他们怎么跟妳说明的,但人类为了培养『不依靠魔法』就能对抗我的武力而创造的家族,不就是『希维尔家』吗?」
  「什……么?」
  师父讶异地睁大了双眼,但约尔却不在意她的反应,干脆的继续说下去。
  「而且,我也没办法对妳这种『希维尔家』的人做无谓的手下留情。毕竟我经过长年的封印,能力都变弱了。」
  「变弱……」
  我忍不住无力地这么说……那样还是有变弱的状态?那他原本到底能厉害到什么地步啊。那样……不就真的跟神一样了吗?
  「(……神……吗……)」
  我想起自己以前说过「很适合当神」的那个人,心里就觉得好难受。
  法迪欧有些傻眼地对约尔说:
  「喂喂喂,你根本是万能的嘛……」
  「不不不,我不是万能的喔。我也有办不到的事情啊。」
  「……举例来说?」
  法迪欧如此询问约尔……难道他是想替我们争取恢复体力的时间吗?
  也不晓得约尔有没有发现法迪欧的真正意图,他先是有些开心的说「我想想喔」,然后在稍作思考后对法迪欧露出微笑。
  「啊,就是你的『那个』啊,『那个』。就连我也不会用呢。」
  「啊?你说的『那个』是哪个啊——」
  「是叫禁忌魔法吗?」
  「「!」」
  我们正感困惑时,约尔又继续说:
  「那是真正『属于人类的力量』。就这点来说,我非常期待你的表现,而且我一直忘记和你说,其实我也很感谢你喔。」
  「呃……啥?你很感谢我?我有做过什么会被你道谢的——」
  「因为替我解开封印的人,就是你吧?」
  「「???」」
  我们的思绪已经混乱至极,法迪欧也倒抽了一口气。
  约尔由衷感到高兴似的笑道:
  「虽然装置早在经年累月的劣化下,开始出现问题就是了。」
  「……装……置?」
  法迪欧目露至今从未见过的无神双眼,询问约尔。
  相对的,约尔却是有些疑惑地歪过了头。
  「咦?你们在遗迹听说我的过去了吧?我还以为聪颖的你应该早就理解到这个事实……啊,该不会你其实是故意不去想这件事吧?这样的话,我是不是说错话了?」
  「你……你这混帐在说什么鬼话啊……」
  「呃,我在说封印我的那个装置啊。也就是——」
  约尔说到这里先停顿了一下,才语气嫌恶地说出了那个装置的名字。
  「——『魔法封印装置』。」
  「「————」」
  ——明明我们已经是第二次听到这个词了。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
  我们却感受到一股有如头部被狠狠揍了一拳的冲击。
  ——为什么一直到现在才察觉呢?
  
  封印魔法的装置——
  以及变得无法使用魔法的天才魔导师。
  
  我们心中的所有疑问全开始逐渐化解。
  法迪欧小时候进去的那座类似「女神试炼」的遗迹。
  能力强得足以被称为神童的他,自从那天起就失去了魔法……
  然后——唯独不同于过往魔法的崭新力量……「禁忌魔法」可以使用的理由。
  我们震惊得说不出话,约尔则是对法迪欧露出笑容。
  「就这件事来说,我跟你是同类喔。我们都是『魔法封印装置』的受害者。」
  「…………」
  「我想你们应该已经察觉了,其实我使用的力量跟人类的魔法,基本原理是一样的。都是利用星球的能量,来引发某种现象。『魔法封印装置』是种对能量转变为现象的过程进行干扰的装置。所以在我的封印解除时受到余波影响的你,也因此变得无法使用魔法了。」
  这段说明,让听到真相后就脸色发青的法迪欧像是在拼死寻求某种东西般询问约尔:
  「……可……可是,你现在还是有办法使用力量啊。那照理说,我应该也——」
  约尔在他说完以前,就先悲伤地摇了摇头。
  「……对不起。奥尔做的那个装置有多厉害,我最清楚了。除了我这种特殊存在以外……没有人……能够抵抗它的力量。」
  「————」
  法迪欧非常沮丧的低下头……虽然他平常看起来对自己的禁忌魔法抱持极大自信和骄傲,但他其实……也很想像蕾雅姐姐那样尽情使用普通的魔法吧。
  不晓得约尔看到法迪欧这样,心里是冒出了什么想法……他开口讲了段像是在安慰法迪欧的话语。
  「不过也因为这样,你才得以获得真正属于人类力量的『禁忌魔法』。那是拥有魔法才能之人追求看似与魔法类似,实则完全不同的力量时,才会出现的稀有力量。一种人类好不容易获得的,专属人类的力量。就这方面来说,这股力量对我们而言也是非常乐见的要素,但是——」
  「也会受到希望继续利用一般魔法维持永久和平与繁荣的女神教会疏远……是吧。」
  「没错……真的对你很抱歉。」
  约尔由衷感到过意不去似的低头道歉。
  法迪欧听到他这么说以后……我原本还以为他很沮丧,但不知道什么时候,他的脸上又浮现了完全一如往常的讨厌笑容。
  在我们的观望下,他「哼」地干笑了一声。
  「这样正好。是说,仔细想想,我就算没有因为意外而失去魔法,迟早也会自己去接触禁忌魔法吧。就这点来说,我还真感谢你早早帮我把无聊的烂魔法封住呢,约尔先生。」
  面对他这种态度,约尔愣得睁大了眼睛。
  「……你真的是个很有趣的人呢,难怪谬特会那么迷恋你。」
  「啊?什么谬特?」
  「没什么,这是我自己的事情。」
  约尔让话题告一段落,随后便面带微笑的望向我们。
  ……现场的气氛实在是很奇妙。由于双方莫名谈得来,让正处战斗状态的紧迫感也随之淡化。感觉约尔搞不好还会和法迪欧成为朋友。
  但他想杀死我的事实,依然没有改变……
  「好了,先不管那个,现在该怎么办才好呢?长年受到封印装置影响的副作用害我变得不太能调节力量。所以,若单纯是把你们全部杀掉倒还简单……可是你们这样聚在一起……再加上恩人也在其中……」
  约尔独自呢喃着很吓人的话,开始沉思。
  情况陷入了奇妙的僵局。
  不过,却有一个人……总是冷静地分析战况,一直等待着反击机会的师父突然点点头说:
  「嗯,也就是说——」
  下一秒——师父就出乎大家意料的跳上空中,以周遭魔物都来不及参战的神速,冲到了约尔眼前。
  「你没办法好好地立刻应付我的奇袭。」
  「————」
  约尔惊讶得睁大了双眼,我们也被师父突如其来的举动吓得哑口无言。这时,师父以冷静到令人害怕的态度——
  
  用剑……贯穿了他的胸口。
  

  一段有如时间静止的寂静。
  在所有人都为这幅景象倒抽一口气,感觉到剑确实刺穿约尔胸口的师父也确信自己取得了胜利的瞬间——
  ——约尔却一脸很过意不去地笑了。
  
  「啊,抱歉,我忘了说我是『不死之身』了。」
  
  「什么——」
  就在师父的脸上即将染上绝望的下一刻,她的侧腹部被不知道从哪里跳过来的「某人」给狠狠踢了一脚,最后是背部重重摔在地上。
  「咕啊——!」
  「师父!」
  地面扬起烟尘,师父也痛得扭起身躯。我拼命忍耐想跑到她身边的冲动,看向攻击了师父以后直接在我们面前着地的「某人」,以看清楚这个新威胁的真面目。
  ——一看,便发现出现在我们眼前的——
  「……许久不见了,彻·三上。」
  「……该隐!」
  ——是拥有狼的毛皮及人类骨骼,个性老奸巨猾的魔人该隐。
  我们被他不凡的气魄给震慑住了。同时,该隐有些傻眼的回头望向缓缓降落在他身后的约尔。
  「……约尔啊,你为什么每次都不等我们,就擅自采取行动呢?」
  「啊……啊哈哈,呃……抱……抱歉,该隐。」
  「真是的……」
  这名魔人受不了的摇摇头,行为举止非常像是人类。我们正茫然看着他们时,他又往约尔的左后方,也就是刚刚才隆起而成的山丘看去,并像是在打信号般举起手。
  我们怀抱着不好的预感望向该隐看着的地方……就发现山丘最高最尖端的地方,站着一名我们从没见过的人物。
  他的年纪应该不到二十五岁吧?一名穿着华丽衣服,令人联想到王子的蓝发青年,正带着清爽到甚至有些自恋成分的笑容感受风的吹拂。
  他以令人心急的缓慢动作转向我们后,便以无谓华丽的动作跳了起来,在空中旋转三圏,最后在该隐面前漂亮落地。随后,他用左手撩起浏海,对我们展现灿烂的笑容。
  「初次见面,我是魔人苏林!哎呀~~没想到我也有直接见到那位史上最年轻的有名审判者——彻小弟的一天,真是倍感光荣啊!还请多指教!」
  他这么说的同时也伸出手来,要求和我握手……当然,就算我再怎么单纯,也不会在这种状况下回握他的手。
  该隐咳了一声劝阻他,苏林便一脸遗憾的退到一旁。
  然后,我们面前……
  就出现了最不妙的三名敌人——该隐与苏林两位魔人以约尔为中心站在一起的景象。
  「「…………」」
  我们的额头流出了冷汗。
  这时候,约尔先是拍了拍胸口上已经完全愈合的穿刺伤,消除原本有伤的异样感,再笑着看向法迪欧。
  「好,这样不算上那个女孩,我们的战斗人数就是四对三了呢。嗯,嗯,还不错。虽然感觉就人数而言,我们还是占了下风……啊,法迪欧小弟,对于这个战况,你怎么想?」
  「……呃……」
  法迪欧面色铁青的笑着,并一点一点往后退。
  ——能力未知的新魔人、曾彻底击败我们的魔人,以及神一般的魔王。
  面对这样的三人组,法迪欧……简直像在代为表达我们的心情一样,以惊人的细小音量道出对任何人来说都是一目了然的战况分析。
  
  「…………………………我觉得……我们没戏唱了……」
  
  *
  
  「记得我只要先把碍事的小卒们杀掉就好了是吧?」
  苏林面带微笑的在右手上变出一把鞭形武器,往前踏出了一步。我们也摆起架式,提防他的一举一动。
  仔细看才发现那把武器似乎是一种能量体。偏紫的半透明鞭子散发异常的邪恶气息。
  在我们为他的未知实力屏息进入备战状态时,约尔傻眼的瞪向苏林。
  「就说不是那样了。我们不是说好,这次不杀审判者以外的人吗?」
  「啊,对喔。」
  不知为何,苏林露出灿烂的笑容。该隐为此不悦的皱起眉头,苏林则是一副明白了什么似的,重新面向我们。
  「那么,我就努力在不随便杀人的状态下削减敌方战力吧。我会『努力』就是了。」
  他的笑容令我们的背脊直直窜上一股恐惧。
  那就像可疑的政治人物在街头演说中尽讲些漂亮话时,会露出的那种毫不可信……却也因而灿烂到很诡异的笑容。
  就在他真的开始使力,准备挥舞手上鞭子的瞬间,现场响起了约尔的严厉嗓音。
  「苏林!」
  那是道蕴含了愤怒,连处于敌对立场的我们都不曾听过的声音。
  听到这声呼喊,苏林……朝约尔露出了不变的可疑微笑。
  「我只是在开玩笑啦~~约尔。讨厌~~你居然当真了。你那种表情会少了点威严,还是不要太常露出那种表情比较好喔。毕竟再怎么说,你也是个『魔王』嘛。」
  「你……!」
  待在约尔身旁的该隐正感愤怒,但看起来已经完全冷静下来的约尔对他说了声「没关系,该隐」,劝阻了他,然后对苏林笑说:
  「你能理解就好,苏林。毕竟我也不希望和同胞发生争执嘛。我们是伙伴,对吧?」
  「是啊~~」
  「嗯。不过啊……」
  说到这里,约尔把语调拉低了一阶。
  
  「若是有人轻易打破重要的约定,即使是同胞,我还是会给予惩罚喔。」
  
  约尔身上爆发出不寻常的杀气……就连和话题没有直接关联的我们,都感受到一股仿佛被人用力捏着心脏的压迫感。
  但是苏林却毫不在意这股杀气,语气轻松的回应:
  「好的,我会将这件事好好铭记在心,我们的魔王——约尔大人。」
  「嗯,会记得就好。」
  约尔和苏林对彼此展露微笑。介于他们之间的该隐则带着莫名厌恶的眼神瞪着苏林。
  看见他们这样,我们心中满是困惑。
  「…………难道魔人们……并不团结吗?」
  身后的法迪欧小声说道。他们看起来确实是不团结……但感觉约尔也是真的很爱惜他的「同胞」……我实在搞不太清楚他们之间的关系。
  苏林结束和约尔的对话后,又转过身来面向我们。
  「啊,不好意思,让各位久等了。脑袋不灵光的我,似乎弄错了这次的作战内容了。」
  真是个满口谎言的魔人。不只是我们,连该隐也显露厌烦的模样。这时,苏林笑着——突然举起了鞭子。
  
  「作为赔礼,就让各位见识一下我的能力吧。」
  
  苏林在这么说的同时,对我们施展了几近奇袭的攻击。
  「『咒鞭格莱普尼尔』。」
  「「!」」
  我和师父没有预料到这波攻击,但还是立刻把自己的武器举在面前进行防御,以保护身后的伙伴们。
  但是——
  「「什么——!」」
  半透明的鞭子穿透了我们的武器——然后像是要把所有伙伴从腰部砍成两半一样,横扫过我们的身体。
  「「————」」
  有「什么东西」通过了身体。
  这极度诡异的触感让我们不得不瞬间联想到「死亡」。
  鞭子完全通过所有人的身体后……
  我们正在确认自己的身体没有被从腹部切成两半时,苏林微笑着告诉我们:
  「我的能力是没有实体的『诅咒』。虽然我会用鞭子、球体、光线……等不同形状区分效果,不过基本上,这些攻击的共通点……」
  说到这里,苏林先是停顿了一下,才观察着我们的反应把后续说出口。
  
  「就是削弱敌人的生命力吧。」
  
  「「————!」」
  他一说完,我们就感觉到一股天旋地转般的晕眩,所有人一起跪倒在地。
  「苏林!」
  见到苏林这段有如下流奇袭的行为,该隐愤怒地大吼,约尔身上也开始散发杀气。苏林以有些做作的慌张模样试图辩解。
  「请等一下!其实我下手非常轻喔,证据就在于刚刚的攻击顶多只会造成一瞬间的晕眩。应该过个三秒,身体状况就能恢复原样了。」
  ……的确就和他说的一样。虽然强烈的晕眩感让我们忍不住跪了下来……但一回神,身体就完全没有异状了。
  我们各自站起身,狠狠瞪向苏林。他见状就开玩笑的说:「哇~~好可怕~~」
  「毕竟百闻不如一见,而且我认为自己已经尽可能地在不伤及各位的状况下介绍能力了……不过,各位似乎不太满意呢?」
  「……要开玩笑也该适可而止啊,你这个家伙……」
  法迪欧有些生气的低声说道。虽然他面对强敌时基本上会放低身段,但苏林的做法似乎让他按捺不住心中情绪。
  看到我们站起来后,约尔语带叹息地小声说:
  「真是的……你还是和以前一样,是我认识的人之中最不能粗心以对的呀。」
  「咦,你这么说真让我意外啊。像我这么自由主义的稳健派魔人,可是很少见的喔。」
  苏林以可疑的笑容回应约尔。
  先不管他的借口,我们的大意导致他有机会偷袭,是不争的事实。
  我们判断没有继续交涉下去的余地,于是我和师父两人便瞬间互相使了个眼色,立刻出手攻击苏林。
  但是——
  「慢着,妳的对手是我才对吧,赛西莉亚·希维尔。」
  「该隐!」
  该隐介入在我前面的师父和苏林之间,并在一道强烈金属碰撞声后,展开了一场激战。
  我一时很犹豫该怎么办,但还是马上重整思绪。就算只剩自己,我还是举起雷神之棍往苏林逼近。但是——
  「我是很赞赏你把不死之身的我留到最后这个判断啦。」
  「唔!」
  等我注意到的时候,地面上已经长出了像触手一样的藤蔓缠住我的雷神之棍,阻止了我的攻击。
  我用勇者之力硬是扯开植物,可是为时已晚。等我发现时,苏林已经利用跳跃拉开和我跟师父的距离,然后——
  「那么,我就来应付弱小的各位吧。」
  「「!」」
  前去对付路乌、法迪欧和莎克雅。我和师父都想马上过去救援,但师父要应付该隐,我也要面对约尔。我们光是对付比自己强的对手就忙不过来了,不用说是去救伙伴,我们连自己的命都有可能保不住。
  「现在这样不好使用力量,就请你稍微移动一下吧。」
  「唔!」
  约尔把手掌朝向我的下一刻,就出现了一阵强阵风——一道已经该称之为冲击波的强力空气团把我弹开,使我就这样被往后吹到异常遥远的地方。
  着地的同时,我也利用脚和地面的摩擦力抵销掉把我推开的力道,并确认目前的状况。
  该隐也利用强大臂力让师父后退,试图彻底把我们分开。
  也就是说……
  「(糟糕……!)」
  虽然我跟师父各自面对着比自己强大的对手而陷入了绝境,但更严重的是——路乌他们三个几乎毫无武力的人要面对一个魔人的状况太糟糕了。
  我立刻往地面奋力一蹬,贴着地面从约尔身旁穿过,打算前去救援——
  「啊,抱歉,我还忘了说一件事。虽然我看起来不是很壮,但臂力满强的喔。」
  「咳!」
  ——等我注意到,约尔的左拳已经重重打中了我的侧腹部。一阵啪喀啪喀的不妙声响从身体内侧震动着鼓膜。
  我就这样被狠狠打飞,在地上弹了好几下,但我还是立刻重整体势,不顾自己的伤,也不提防约尔,直接观望起路乌他们的战况。
  ——我看到……夸张的张开双手的苏林,在自身周围变出大量——又小又细长的钻石形锐利能量体。
  我以经过勇者之力强化的听力听见他的话语。
  「这是『咒针米斯特汀』。诚如各位所见,这是让被刺中的事物产生突变的无实体诅咒针。虽然针不像鞭子那么强,不只威力弱,又没有贯穿能力,但相对的,对精神方面的效果则相当大。意思就是……」
  苏林说到这里,便露出了远远都能看见的灿烂笑容。
  
  「我可以不杀死你们,并用温柔的手段把你们变成废人啊。」
  
  「「!」」
  察觉路乌他们的情况有多不妙的我跟师父做好了多少会受点伤的觉悟,抛下自己面对的敌人,尽全力地试图冲去救他们。但约尔和该隐没那么好应付。
  师父和迅速绕到自己面前的该隐进行一场风暴般的交战,约尔则以大自然的力量攻击我……
  最后,法迪欧他们还是和苏林打起来了。
  「感质提升!」
  法迪欧对苏林发射光球,但其中一根咒针贯穿了光球,两者就这么相互抵销。
  路乌的「烈日恩恵」攻击也得到了几乎一模一样的结果。苏林迅速以食指指向他们三个人,接着……
  所有咒针的锐利尖端,全照着苏林的动作瞄准了他们。
  「(糟了糟了糟了糟了糟了糟了糟了!)」
  一股强大的焦躁感充斥了我的内心。但越是焦躁,我就越没办法好好应对约尔的攻击,反倒多受了些无谓的伤害。
  树枝贯穿我的上臂,卷起沙砾的龙卷风划开我的皮肤,被约尔的直接攻击打碎骨头——即使如此,我的注意力还是只放在路乌他们身上。
  ——这种无力感,简直就像在维利尔村对抗「修·罗加」的时候一样。
  就算拥有强大的力量,还是无法守护好该守护的事物。遇上重要场面时,却没有足够的力量。
  在我视线一角的师父也不顾该隐的剑在她身上划出一道道伤口,试图前往三人身边,但结果也和我一样,完全无法前进。
  最后,我被约尔压制在地,师父也因为大腿遭到刺伤而重重摔倒。
  这时候,苏林以非常哀伤——也很做作的表情……
  「欺负弱小的行为不管做了几次,都还是如此令人心痛啊。」
  说出这样的话,但是——
  实际上他却是毫不犹豫的——射出了咒针米斯特汀。
  散发邪恶气息的大群淡紫色咒针一起飞向法迪欧他们,企图剌穿三人。
  「唔!混帐!」
  转瞬间,法迪欧一改先前的胆怯态度——豁了出去的大大张开手脚,勇猛站在路乌和莎克雅面前。
  法迪欧……似乎是打算至少让攻击全集中在他身上。
  这幅太过悲剧性的光景,让只能眼睁睁看着事情发生的我跟师父发出不成话语的呐喊,也让约尔与该隐露出有些不快的表情,只有苏林脸上是显露着爽朗笑容。
  随后,残忍的诅咒飞针便贯穿了法迪欧·梅克路斯的全身——
  
  ——但事情并没有演变成那样。一名少女动作神速抓住了所有飞针。
  
  「「————啥?」」
  现场扬起了激烈动作引起的沙尘。双手抓着大量咒针的少女稍微加重力道,同时,照理说没有实体的咒针就随之碎成粉末。
  「呼……」
  少女像是解决了一件差事般卸下发带,让那头长发……很有特色的绿色长发随风飘逸。于是——
  ——咒针米斯特汀的攻击,就这样被一名少女——莎克雅·鲁恩给彻底阻止了。
  

  
  「「——————」」
  包括约尔和该隐,在场的所有人全都无法理解眼前状况而一脸茫然,唯独某个人……也就是刚才自己的攻击被一个普通乡村女孩挡下的当事人——苏林的脸上再度浮现了笑容,并开口说:
  「哦,原来如此,是这么回事啊。真是的,妳也真坏心。」
  苏林以莫名亲近的语调向莎克雅搭话。
  至于莎克雅……则是在忿恨地瞪了苏林一眼后,环视茫然的我们……下一秒,她立刻摆出不像她作风的倦怠态度,非常遗憾地吐出叹息。
  「唉~~是谁比较坏心啊。多亏你,我的计划全泡汤了。是要怎么赔偿我啊,讨厌!」
  莎克雅鼓着脸颊和苏林对话。当我们愣得像金鱼一样不断开合著嘴时……又换压制着我的约尔像是察觉到了什么而叹了口气,然后大大一跃,跳到莎克雅身边,并恍然大悟地说:
  「……原来如此,我就在想怎么这阵子都没有妳的消息。真是的……妳在做什么啊?」
  「那是我要说的话!约尔,你应该很清楚我平时都是以伦海姆为据点在活动,但你也早就知道我用『迷雾』彻底变身成别人的时候,和你之间的连结也会跟着被彻底阻断了吧?」
  「是没错啦……只是我没听说妳不继续扮风金了。」
  我丝毫无法理解他们在说什么……风金先生?为什么现在会提到他?
  我们的思绪混乱至极,而我们这样似乎让该隐看不下去了。他语带叹息地对莎克雅说:
  「总之……妳先解除『那个』如何……谬特?」
  「「?」」
  该隐以我们不熟悉的名字呼唤莎克雅。
  接着,在我们的观望下……
  莎克雅……以不像她的粗鲁动作搔了搔头,然后像是放弃了什么似的露出痛快的表情。随后,莎克雅的身体就喷发出像雾的东西,短暂藏住了她的身影。下一刻——
  
  「锵——!我是大家最喜欢的小谬特哟☆这是第一次用这副模样和大家见面!」
  
  「「————」」
  ——就有一名和莎克雅完全不像的华丽少女面带仿佛偶像的笑容,从雾中走了出来。
  ……我们完全搞不清楚状况……其实约尔本来没道理和我们解释发生了什么事,但他还是有些同情的跟我们说明。
  「也就是说,从你们抵达伦海姆之后就一直和你们一起行动的那位乡村女孩……是叫莎克雅吗?其实不是她本人,而是我的同胞……魔人谬特。说真的,我也是直到刚刚才知道。」
  「「…………」」
  我们听了说明以后还是一脸茫然,接着又换开心笑着的苏林补充说:
  「还有,之前和你们一起行动的男人——风金·史克鲁的真面目也是她。」
  「啊~~!苏林!我本来还不想把这件事说出来的耶!」
  「喔,真是不好意思,不小心就说溜嘴了。」
  「你的『说溜嘴』每次听起来都太刻意了!真教人火大!」
  少女——那位叫做魔人谬特的少女正气呼呼地鼓着脸颊。
  ……咦?风金先生是……魔人?啥?什……什么意思?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的思绪相当混乱,但我还是先想起了最想问的那件事情,便摇摇晃晃地站起来问道:
  「那……那么!真……真正的莎克雅……」
  听到我的问题,谬特愣愣地回问:
  「你觉得她还会活着吗?」
  「「!」」
  这个带给人极度不祥预感的回答,让我们都震惊得说不出话来。但谬特却吐着舌头说:「我开玩笑的啦。」
  「为了避免真面目曝光,把变身物件杀死当然是比较好。但很不巧的,她根本还没抵达伦海姆哟。她好像跟之前的你们一样,因为没有船而过不来的样子。」
  「「…………」」
  「等一下,不要这样瞪我嘛!都这种时候了,我没有理由继续骗你们吧?而且,其实我还满中意莎克雅小妹的呀。」
  ……我无法全面相信她这个魔人的话,但似乎至少可以相信莎克雅还活着……而且,虽然没什么根据,但我总感觉她应该是那种要是真的杀了人,就会用轻佻语气讲明的家伙。
  在众人瞩目下,谬特粗暴地抓了抓头,开始抱怨。
  「唉,我满喜欢扮成莎克雅小妹的耶。你们在伦海姆的这个星期,玩得很开心吧?」
  「「…………」」
  「哇!我的真面目一曝光,你们就变得好冷淡喔!这是怎样,太过分了吧!我扮风金的时候还帮了你们不少忙耶!」
  为我们的态度大受打击的谬特闹起了脾气。
  呃,这……就算妳突然这么说……
  「(不过……还真没想到最近的莎克雅其实不是本人……)」
  我重新回想莎克雅在我们抵达伦海姆之后的言行。
  的确……这次莎克雅「不像她原本作风」的情形确实有点多。像是思考异常残酷,而且话也不多。对了,我受伤和遇上危机的时候,她好像也没有叫过一声。
  我半接受了谬特的说法,但法迪欧却说着「啥?妳说妳是风金?」并一脸狐疑的恶狠狠打量着她。
  此时,苏林把话题导回了原来的主题。
  「好了,谬特小姐,我已经知道妳在出乎我们意料的地方擅自行动了……不过,妳又怎么会救了法迪欧小弟呢?」
  ……没错。经他这么一说,确实是很奇怪。如果说莎克雅是魔人谬特……那她何必挡下咒针米斯特汀呢?既然她有能力接下那种攻击,那应该自己躲过就好了啊。
  「嘿嘿!」谬特腼腆一笑后,便把双手交扣在身后,扭起身体。
  「唔~~我这么做的动机实在太老套了,要我说出来会有点难为情。不过,真要讲得老套一点——就是『别碰我的猎物』吧?嘿嘿!」
  这段话让魔人之间的气氛瞬间紧绷起来。该隐和约尔像是察觉到了什么似的绷起表情,谬特则是不断张望,仿佛是要更加挑动他们的情绪。
  在这种情况下……唯独苏林不知为何以一副由衷感到愉悦的模样问:
  「妳就再说清楚一点如何,谬特小姐?讲得这么婉转,一点也不像妳的作风。」
  「咦~~居然强迫女孩子把事情讲明白,苏林真是没神经耶!」
  谬特莫名做作地不断摆动身躯。
  虽然她看起来一派轻松的模样……但借着空气传来的强烈紧张感,还是让我们不禁屏息看着事态发展。
  谬特看向我、师父、路乌……以及法迪欧——
  最后再以挑衅眼神望向她的三位魔人(魔王)同胞……接着,她便面露有如花朵绽放的灿烂笑容,说出了关键的那一句话。
  
  「其实小谬特啊,在想要不要把四对三的局面弄成五对三呢☆」
  
  *
  
  (我发现一个女性朋友实际上是别人假冒的,但其实她就是我们认识的另一名成人男性——乍看是这么回事,可对方真正的真面目是一个魔人女孩。不过不知道为什么,她现在却站在我们这边。)
  ——由于我真的混乱到了极点,就久违用上哥哥亲自传授的秘技「资讯整理」,结果正如预料的,把事情搞得更复杂了……哥哥,我的整理法是不是哪里出错了呀?
  总之,自称谬特的魔人女孩目前正站在法迪欧和路乌面前护着他们,脸上还浮现了无所畏惧的笑容。
  相对的,苏林则是一改先前看起来有些开心的模样,把手放上胸口,显露出极为肤浅的悲伤态度。
  「怎么会这样呢,居然要我和同胞争斗!谬特小姐,请妳醒醒吧!请怀抱坚强的心,不要被邪恶给污染了!」
  「……我觉得就算没发生这次这件事情,我总有一天还是会跟你打起来耶。」
  谬特由衷感到厌烦似的低声说道。看到他们两个这样,似乎是魔人之中最有常识的该隐也忍不住焦躁地开口说:
  「你们要开玩笑也该适可而止一点!尤其是谬特,妳……难道想对我们的主人约尔刀锋相向吗?」
  听到该隐这么问的谬特把眉毛弯成了八字形,露出夸张的困扰表情。
  「该隐也真是的,还是一样这么死脑筋~~为什么动不动就把事情讲得这么夸张呢?」
  「还说什么夸张,妳现在做的事情等于是——」
  「现在的状况,就和今天要轮谁吃只有一个的点心一样啊。」
  谬特哈哈大笑,该隐则是被她的回答气到肩膀发颤。在这样好像该隐随时会冲向谬特,可说是一触即发的紧张气氛中,约尔出面来调停他们的争执。
  「好了好了,我从以前就经常在说了,我们是家族与同胞,并非主从关系。既然会有意见相左的时候,那当然也可能彼此敌对啊。」
  「可是,约尔……!」
  该隐愤怒地说道。谬特则是吹着口哨说:「不愧是约尔,真是通情达理。」
  约尔露出容许一切事物的笑容——以及锐利的冰冷眼神,眯起眼看向谬特。
  「——不过,我们可没有天真到会因为妳是自己人,就手下留情喔。」
  他释放出一股反让在周围看着的我们感到战栗的压迫感,但谬特却是开心地回应:
  「呀!讨厌啦,约尔好可怕哟!」
  「……真受不了妳。」
  约尔苦笑着抓抓头,该隐也耸了耸肩。
  看来魔人们的交涉就到此结束了。
  不过,我们……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尤其是……
  「(我们……真的可以把谬特当成『我们这一方的战力』吗?)」
  我看向师父,发现她似乎也不知道该怎么下判断……原本我们绝不可能把魔人当作伙伴依靠,但是……她刚才确实救了法迪欧他们,而且如果风金先生真的就是谬特,就表示她其实已经和我们一起奋战过好几次了。
  最重要的是,我们目前——严重缺乏人手。我们已经面临了可能全数阵亡的危机,所以就算对方是魔人,可以的话,还是希望获得协助。
  不过……可是……
  「那么,我们就开打吧。」
  苏林丝毫不顾仍在迷惘的我们,在右手就变出了咒鞭格莱普尼尔。
  至于谬特——则是摆出了让人想到风金先生的战斗架式,面带大胆无畏的微笑,对我跟师父使了个眼色。
  「「————!」」
  下一刻,我和师父都往地面一蹬。
  为了继续我和约尔,以及师父和该隐之间的战斗。
  几乎是在苏林举起鞭子的同一时刻,我对约尔使出了踢击,师父也把剑举到头上,对该隐挥下了一记纵斩。虽然攻击各被手臂和剑挡下,但我们还是就这么凭着蛮力把他们慢慢带到不会影响伙伴战斗的地方。
  我在对约尔施展连续攻击的同时,偷瞄了一下谬特那边的状况。
  她用包覆着一层类似浓雾的东西的双手,对付苏林那些没有实体的攻击,保护着法迪欧和路乌。
  「(不管我们信不信任她——总之,我们不靠她帮忙就会全体阵亡啊!)」
  再说了,我们现在可是身处绝境。既然多少有些希望,又怎么能不赌赌看这个机会呢。我和师父都没有笨到会在这种危急时刻还考虑一堆有的没的。
  约尔轻而易举的空手架开我的连续攻击,同时微笑着说:
  「你果然是个有趣的人呢——跟我从广树那里听说的一模一样。」
  「唔!」
  每从他口中听到哥哥的名字,我的内心就会受到动摇。但我还是努力压抑情绪,让自己可以继续冷静地战斗。
  各处都展开了激烈交战。
  约尔利用上空的空气制成一个巨大透镜把阳光转换成热射线,并朝我这里射来,不过我也在千钧一发之际躲过了这一记攻击。
  接着,他让地面冒出岩壁限制我的行动,打算再用热射线攻击我一次。我运用自己的怪力在墙上打出大洞,回避这一击,并在打穿墙壁后用雷神之棍击向约尔。
  但是,约尔却毫不在意电击地轻松接下了我的攻击。
  ……老实说,情况对我相当不利。
  另一方面,该隐则和上次袭击我们时不同,现在仍拿着剑和师父对决,但师父好像还是屈居下风……虽然我很不想这么认为,但看来他的剑术变得比之前更高强了。原本就是让师父应付不来的人物,又有了显著的强化……我不是不相信师父的能耐,但再怎么用偏袒的眼光来看,还是觉得师父那边的战况似乎不太乐观。
  在这种情况下,唯一打到平手以上的是谬特他们。
  「『咒剑提尔锋』。」
  「『炎雾』。」
  谬特以同样没有实体的雾状武器,应付以无实体诅咒武器进攻的苏林。两名魔人的实力不相上下,而法迪欧和路乌的支援射击又能让苏林多少露出一点破绽,所以好像是谬特比较占上风。
  约尔和该隐似乎也察觉了这个事实,开始有些在意地不时偷瞄他们的战况。这时,暂时先和谬特拉开距离的苏林很刻意地表现疲态。
  「真是的,整体来说是五打三,却只有我这里是三打一。这样会不会太卑鄙啦,谬特小姐?」
  听到他这段话的谬特轻轻一笑。
  「你应该也知道吧?小谬特不是该隐那种会想要正大光明地一决胜负的人。」
  「我实在没办法喜欢上这种不择手段的做法呢。」
  「……你还真敢说。」
  谬特表现出由哀感到傻眼的模样,苏林则是对她投以失望的眼神。
  苏林夸张地摊开双手,叹了口气——随后,他的眼中闪现了诡异的光辉。
  「话说回来,你们对使魔系统了解多少呢?」
  「……啊?干嘛突然提这个,是想争取时间吗?」
  谬特语气倦怠地回应。她身后的路乌倒吸了一口气,发现路乌这个举动的法迪欧也觉得很疑惑。
  这股极为险恶的气氛,让约尔、该隐,还有我们都各自放缓了手边的战斗,注意起他的动向。
  苏林看了我们的反应后先是露出淡淡微笑,才说:
  「召唤『审判者』前来时,会提供审判者一位拥有双方世界知识的使魔,以弥补两个世界之间的文化差异。这就是『使魔系统』。」
  「你突然在啰嗦些什么啊?简单来说,就是指那边那颗毛球吧?」
  谬特指向自己的身后。路乌则是……神情凶恶地瞪着苏林。虽然现在正在交战,会有这种表情也是理所当然啦……
  苏林先是让人心急地确认每个人的动向后,才继续说下去。
  「不过,各位认为『双方世界的知识』是从哪里弄来的呢?」
  原本一直躲在谬特身后的法迪欧难得主动走到前头回应这个问题。
  「……反正关于这个世界的知识,来源大概也和你们这些魔人差不多吧。」
  「怎么说呢?」
  「魔物是星球直接制造出来的生物,所以就算无法说话,会拥有这个世界的基础知识也没什么好奇怪的。再来……就只要用那个叫做『使魔系统』的功能植入对教会有利的资讯,一个很棒的『使魔』就完成啦。」
  「不愧是大魔导师法迪欧·梅克路斯小弟,真是聪明。」
  「…………」
  法迪欧皱起眉头,看起来一点也不高兴。看来就算是他,也不喜欢受到苏林赞赏。
  苏林毫不介意地笑了一下,继续这个话题。
  「那么……」
  苏林说到这里就先停下来卖个关子。我们更放缓了手边的动作,观望接下来的发展。他像一个老师一样以嘹亮的嗓音说:
  「各位认为『另一个世界的知识』,究竟又是怎么弄来的呢?」
  这段话——出乎意料地让约尔最先做出反应,完全停下了对我的攻击。
  很难继续攻击的我也中断了手边战斗,接着连发现我们停手的师父和该隐也彼此拉开距离,暂时停战。
  在场的所有人全将视线投向苏林。
  苏林面露很享受全场瞩目的笑容,说道:
  「答案很简单。这个世界的知识及活动本体是以『魔物』的形式提供给使魔。那么,再来就只需要找来——」
  「苏林。」
  约尔突然以毫无感情……却又相当大声的声音制止他。
  不过苏林却是笑着歪过头,假装不知道约尔的意思,继续说:
  「——就只需要找来『另一个世界的人类灵魂』就好。而且,最好还是和审判者关系亲密,或是必须保护审判者之人的『灵魂』。简单来说——」
  「苏林!」
  约尔的语气变得粗暴。
  但苏林不顾约尔狠瞪着自己的那道视线——道出了整件事情的核心。
  「就是把亲人的『灵魂』——或是可以称之为『守护灵』的存在植入使魔当中。」
  
  「「————」」
  他这关键性的一句话,让场上的气氛瞬间冻结。
  「该不会……」似乎察觉到什么事情的师父简短这么说完,就震惊得说不出话来了。法迪欧也连忙转头望向身后。
  这个话题的核心人物——也就是「使魔」路乌,先是低头默默飘浮在原地一段时间……
  然后……突然像是看开了什么事情一样,吐出一声叹息。
  随后便慢慢抬起头。
  他的脸上……已经不是天真活泼的路乌会有的表情了。
  反而——
  
  是看起来有些伤脑筋,而且和哥哥极为相像的微笑。
  
  他受不了地叹了口气,开始抱怨起来。
  「唉,魔人就是这样才很难处理,真教人伤脑筋啊。为什么你们每次都不照着路乌——三上广树的计划来呢?真是的……这么一来,让他们误以为三上广树就是魔王约尔的作战,也在产生最大效果前泡汤了啊。」
  「「————」」
  突然变了个人的路乌,让我、法迪欧和师父愣得哑口无言。
  这时候,路乌……仿佛是要回到原本该待的地方般,飘到了苏林身旁。
  使用诅咒之力的魔人待路乌飘到身旁后,就看向了谬特和法迪欧。
  接着,他先拍了一次手,重整场上气氛,然后以可疑至极的灿烂笑容开口说:
  「这样就是四对四了呢!这实在是太公平了!」
  
  *
  
  「……等等,协助我们的『广树小弟』……就是那颗毛球?」
  谬特有些表露出动摇地问道。这不太像她会有的反应。相对的,苏林则是伴随着夸张的动作回答她。
  「哎呀哎呀,身为拥有智慧的魔人,居然没有察觉这点小事啊。那么,我可以当作该隐也一样没有发现吧?」
  该隐不悦地看着转头望向自己的苏林。
  苏林看我们完全搞不懂状况,便开心地说明起来。
  「明明你们两个……都有受过路乌小弟的协助不是吗?」
  「你是指他透过约尔提供情报吗?」
  「这也是其中之一,不过他还有提供过更直接的协助喔。像是……」
  他说着看向该隐,脸上泛起微笑。
  「该隐,你过去追踪勇者们时,曾利用过散发强烈臭味的『指标』。你认为那是谁留下来的呢?」
  「……原来如此……」
  该隐恍然大悟地望向路乌。路乌没有加以反驳,只是静静看着事态发展。
  苏林这次接着看向了谬特说:
  「妳假扮成风金在尖端医疗开发特区纳鲁斯的书店里想事情时,是谁通知妳法迪欧小弟正从身后接近的?」
  「……啥?真的假的?」
  谬特用有点轻佻的语气询问路乌。不过,路乌仅是露出柔和的微笑,不做任何回应。他这个模样简直……和哥哥一模一样。
  「是说啊,苏林,你怎么会知道得这么清楚?」
  谬特狐疑地盯着苏林。他面露意外神情,接着给了一个完全算不上答案的回答。
  「我这么厉害,当然知道啊。」
  「……啊……好,算了。」
  谬特一脸烦燥地挥了挥手。
  两人的对话告了一个段落后,比我和师父还先有办法出声的法迪欧摇摇晃晃地向前踏出脚步,同时以空洞的眼神注视路乌。
  「喂……你……在开什么玩笑啊,毛球……」
  「…………」
  就演算法迪欧出声呼唤,路乌也完全不予回应。他又往前走了几步,但提防着苏林的谬特伸出了右手,阻止法迪欧继续往前。
  法迪欧使尽全力抓着谬特的手臂,朝路乌激动地大喊,甚至还喷出了口水。
  「这一点也不好笑啊!喂!快回来这里啊,毛球!你应该知道现在不是开这种烂玩笑的时候吧!再这样下去,我们全会被杀掉——」
  「喔,这点还请你放一百个心,法迪欧。」
  「!」
  路乌突然开口,随后又以极度不带感情的语气开始说明。
  「因为就像刚才约尔说的,依照约定,他们不会取法迪欧和赛西莉亚大人的性命。而且,其实路乌——」
  此时,路乌看向我这里……然后以令人背脊窜上一股寒气的冰冷语调,平淡地宣告:
  
  「只要能杀掉主人,那就足够了。」

  

  「什么——」
  法迪欧再次震惊到说不出话来。师父也完全忘记提防该隐,无力地让剑尖落到地面上。
  至于我……
  「(……路乌……你……)」
  则是身体逐渐失去力气,当场跪倒在地。约尔有一瞬间偷瞄了我一下……但他出乎意料地没有趁隙攻击我,而是面带相当严厉的表情,狠狠瞪着苏林。
  「哎呀?」察觉约尔视线的苏林转头回望,约尔则语带愤怒地对他说:
  「……你这是什么意思,苏林?」
  「你怎么这么问呢?」
  「隐瞒他的真实身分是我跟三上广树之间的重要约定之一。我应该也跟你强调过很多次了才是。」
  「是吗?那还真是不好意思,我完全忘了这回事。啊,可是我这边就人数上来看可说是情况危急,所以我会这么做也是在所难免的嘛。这是一种不可抗力啊。」
  「苏林……!」
  约尔越来越不耐烦,但苏林依然面露只有表面上在反省的表情,大言不惭地说:「其实可以的话,我也很不想这么做啊……」
  「总之——」但苏林又立刻露出笑容,并在轮流看了所有人一遍后说:
  「执着于已经过去的事情也不是办法啊!而且我也已经深深反省过了,我们就把这件事放水流吧!好吗!还有勇者那一方的各位!你们也别太在意路乌小弟的背叛了!既然是敌人那也没办法!各位就好好调适一下心情,继续奋斗吧!」
  「「————」」
  他是个令人傻眼——应该说,是个已经令人傻眼到会全身发寒的诡异魔人。就连统率着他们的约尔,现在看起来也是完全无法约束苏林的行动和言行举止。
  苏林——明明没有人拜托他替路乌辩护,他却擅自讲了起来。
  「再说,路乌小弟也不是从头到尾都在演戏啊,彻小弟!他确实继承了三上广树的知识及意志,但他并非三上广树本人。毕竟他有一半是『使魔系统』提供的魔物嘛!双方的灵魂结合以后,才又形成了路乌小弟这个新的人格,所以他平常那个得意忘形和贪吃的模样,绝对不是演出来的喔!」
  他这究竟是在对谁,又是在针对什么事情做的解释呢?这段话让当事人路乌也呈现有些厌烦的模样,但苏林先是微微一笑,又继续说:「不过……」
  「他在做那些事情的时候也自始至终想着要杀掉彻小弟,倒也是不争的事实就是了。」
  「——你这混帐!」
  被苏林的话语激怒的师父冲上前去,仿佛想砍断他的头,却先被该隐中途阻挠。
  师父与该隐展开激战,也眼带强烈愤怒地大喊道:
  「让开!让我过去啊,该隐!那家伙……只有那家伙我……!」
  「……抱歉,赛西莉亚·希维尔。其实我也对那家伙的作为由衷感到不快……但他依然是我的同胞。」
  「唔……!少啰嗦,我叫你让开!」
  师父再次与该隐交战,两人之间掀起了一阵刀剑风暴——但师父的动作明显因为愤怒而缺乏了俐落,而且那份焦躁让她比刚才还要更居于下风。
  「……唉,人类真是野蛮呢,路乌小弟。」
  苏林斜眼瞄着两人的对决,同时用亲近语气向路乌搭话。
  这幅景象让我跟法迪欧气得火冒三丈时……苏林再次在右手中变出了咒鞭格莱普尼尔。
  我瞬间站起来往地面一蹬,想过去帮助法迪欧他们——
  「……抱歉,彻小弟。」
  「!约尔!」
  ——却马上被魔王挡住去路,不得不停下脚步。
  约尔由衷感到抱歉地低下头……但他的眼中依然闪现了强烈意志,随后便重新抬起头,直直望着我。
  
  「我和盟友广树立下了约定——我会杀了你。」
  
  「唔!约尔,你这家伙————————————————————————————!」
  说什么——
  说什么……说什么和哥哥立下了约定啊!我不承认。我才……我才不承认有这种事情!
  回过神来,就发现我已经和过去与该隐一战时一样失去了理智,还解除了身体的能力限制,用比以往强了数倍的臂力鲁莽打向约尔。
  我不躲不闪地直接用雷神之棍划开风形成的刀刃敲开隆起的大地,用蛮力硬是扯开缠到身上的树木。
  约尔至此才第一次在这场战斗中显露有些焦急的模样。额头流出汗水的他目不转睛地注视着我。
  「真是的,你真的很令人惊艳呢……让我想起了某个讨厌的对手啊!」
  约尔边说边毫不留情地用大自然的力量攻击我。我被打得遍体鳞伤,却还是不禁在意起路乌他们的状况,往他们所在的地方看去。
  ——但就在下一秒——
  「唔!」
  我发现有一颗小石块从自己看着的方向高速飞来。虽然我立刻用雷神之棍把它打掉,但巨树长出的锐利树枝却趁着这段空档贯穿了我的腹部。
  「呜——!」
  我马上用手刀斩断它们,并在着地的同时拔出刺穿背部的残余树枝,口中也咳出了一些鲜血——这是即使身体有勇者之力加持,也无法忽视的致命伤。
  约尔的攻击确实规模很大,但变化和不规则要素不多。凭我的体能和累积至今的实战经验,还勉强有办法应付。
  不过——要是有第三者在相当精准的时机瞄准我的空隙。
  那就无计可施了……
  我不禁看向远处的路乌。
  他目前正待在交战中的苏林、谬特与法迪欧一旁——
  
  ——并眼露明确的杀意,恶狠狠地瞪着我。
  
  「…………」
  我已经连眼泪都流不出来了。充斥我内心的是一种无法光用悲伤、痛苦……这种词来言喻的复杂情感。
  「面对魔王居然有空看别的地方,你还满从容的嘛。」
  「唔!」
  不知何时来到我身旁的约尔猛力往我脸上打了一拳,把我揍飞。
  我在地上反弹了好几次后才停下,但我连站都站不起来,只能继续瘫倒在地。
  不晓得是脑震荡了,还是身负致命伤的缘故,我的视野变得朦胧,开始晃动起来。
  一股不寻常的呕吐感让我吐了好几次。但从我口中流出的尽是浑黑的血液。
  「「小彻!」」
  远处传来师父和法迪欧的声音。随后,又同时响起了好几个人的哀号。我很在意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便勉强用手撑起身体,抬头察看情况——就看见师父、法迪欧和谬特他们三个人也都和我一样趴倒在地。
  看来——他们都在把注意力放在我身上时,被自己面对的魔人趁隙攻击了。
  「(可……恶……)」
  一股深沉的后悔重重袭来,使我心里冒出了想立刻过去救大家的冲动……可是我的身体完全不听使唤。
  虽然我再接下一次攻击就必死无疑,但约尔却好一阵子没有出手追击。
  正当我觉得很疑惑的时候……全身受风环绕的约尔从空中降落到了我面前。
  ——而路乌也在他身旁。
  「……唔!路乌……!」
  「……主人。」
  我和看不出正怀抱什么心情的使魔彼此视线交错。
  我……单靠毅力硬撑起满身疮痍的身体,摇摇晃晃地举起雷神之棍和约尔跟路乌对峙。
  在他们身后,可以看到该隐正用剑尖抵着师父的脖子……另一头的苏林则在右手中变出巨大的长枪型诅咒牵制着谬特和法迪欧,同时笑着观望我们的动向。
  我心里涌上了强烈的憎恨和敌意……但是,约尔却有些悲伤地开口劝我投降。
  「彻小弟,再打下去也没有好处……你还是乖乖放弃挣扎比较好。」
  「说什么傻话……要是放弃了……最后也只会被你们杀掉不是吗?」
  我不禁对他的提议嗤之以鼻……我怎么可以就这样死掉。我不想在这种地方死去。我绝对要完成这趟旅程……然后……许下我的愿望……
  确认我的想法后,约尔哀伤地摇摇头。
  「的确,无论你投不投降,我们都会杀了你。毕竟我们跟广树约好了。」
  「…………」
  我忍不住瞪向路乌。他……没有开口说半句话。
  约尔叹着气说:
  「不过,法迪欧小弟和赛西莉亚·希维尔就另当别论了。只要你乖乖让步……我们就不再伤害他们。但如果你继续抵抗……抱歉,那我就没办法保证他们能活着了。因为他们可没有弱到可以让我们手下留情。」
  「唔!呃……这……」
  我的内心产生了些微迷惘。而飘到前头来的路乌也准确地针对这一点,开口说:
  「反正主人死了,也只是让灵魂返回原本世界。主人懂路乌的意思吗?在这个世界里,主人和他们的性命,在分量上可是大大不同啊。」
  「唔……可……可是!」
  「唉。要闹脾气也请适可而止一点啊,主人。虽说小孩子比较能耍任性,但也是有限度的喔。像『修·罗加』那一次也是满令人傻眼的……」
  「什……么?」
  「对了,主人,你知道吗?其实『修·罗加』原本是很久以前魔物们全力攻打第一代审判者时,所残留下来的习惯。部分魔物因为那段深刻记忆融入了本能当中,所以会往『猜测是下个审判者会出现的地点』前进,而这就是所谓『修·罗加』。不过牠们的预测不一定准确,也导致历代的行进路线看起来像是毫无规则可言……」
  「……你在……说什么……」
  「也就是说,虽然主人在维利尔村时自以为是地讲些大道理,还因为扭转了『修·罗加』的路线就自以为是拯救大家的英雄……但追根究底,让维利尔村面临危机的真正原因,其实就是主人啊。」
  「…………!」
  「主人也差不多该结束这场愚蠢的扮勇者游戏了吧?」
  「……路乌!」
  路乌冷淡地说些瞧不起我的话,相对的,我则是忍不往往前走几步,想上前抓住他……却被他轻松躲过。
  他由衷感到傻眼地俯视着我……然后就这样以平淡的语气对约尔说:
  「那么,就请你送他上西天吧,约尔。」
  「……这样好吗?路乌小弟……不对,广树小弟。」
  「因为我没有什么话要对愚蠢的主人说了。」
  「路乌!」
  我狠狠瞪着路乌,可是身体却完全使不上力,根本没办法做些什么。
  约尔有些同情地看着无力反抗的我……接着便飘上天空,准备施展能力。风开始集中在他朝向我的手掌上……看来他打算用巨大风刃斩断我的身体。
  「……广树小弟。」
  上空的约尔出声要路乌从我身旁退开。
  「路乌知道。」路乌如此回应他,然后在离去之前先盯着我看了一眼。
  随后便遵照约尔的忠告,动身离开——
  「…………」
  ——但就在准备离开时,路乌突然开始愣愣地看着空中。
  「?」「广树小弟?」
  我为他的举动感到困惑,察觉情况有异的约尔也从天上呼唤路乌。可是路乌却活像是完全失去了心灵般,用他无神的圆圆双眼紧盯着空中。
  就这样——过了数秒钟后。
  他突然恢复了意识,并立刻——
  「……不行!」
  「「咦?」」
  ——一改先前的冰冷态度,眼中浮现强烈的情感……应该说是动摇,然后极为慌张地扯开喉咙拼命喊道:
  「先……先中止这次的作战计划!要杀主人还太早了,至少绝对不能『现在』就——」
  路乌刚刚才说要置我于死地,现在却又开始说着这种莫名其妙的话。不过就在他这么主张的瞬间——
  他身后好一段距离的地方——也就是法迪欧他们瘫倒的位置。
  某个人面带依然可疑的灿烂笑容。
  而那个人——说出的一段给人极度不祥预感的宣言,顺着风传入了我们的耳中。
  
  「啊,不好意思,我手滑了。」
  
  随后,苏林手中散发着邪恶气息的诅咒长枪便猛速朝我射来!
  在场没有人预料到他会这么做,是来得相当突然的一记必杀攻击。
  当然,已经连根指头都动不了的我,根本无法动身回避。
  高速飞来的残酷长枪,直直朝着我的心脏——
  「主人!」
  「咦——」
  突然,我感觉到一股力道很小……却足以推开我使不上力的身体的冲击。
  随后,不晓得发生什么事的我就这么茫然地被推倒在地。而映入我眼帘的——
  
  
  「————」
  
  
  ——是替我挡下诅咒之枪,身体遭到贯穿的路乌。



最终章 我的勇者

  
  剥削生命的诅咒之枪,残酷地贯穿路乌小小的身体。
  我瘫坐在地,哑口无言的看着这幅景象……但在他背部着地的瞬间,我还是忍不住扯开喉咙大喊:
  「路乌!」
  我硬拖着遍体鳞伤的疲惫身躯,以指甲用力抓着地面爬行,凑到瘫倒在地的路乌身旁。
  「「…………」」
  远处的法迪欧和师父双眼无神的愣在原地,苏林以外的魔人们也完全停下了动作,观望我们的动向。
  我虽然短暂犹豫了一下,还是立刻抱起了路乌,让他的脸朝上,并温柔……却又拼命地摇晃他的身体。
  「路乌!路乌!」
  因为是受到没有实体的诅咒长枪攻击,所以路乌身上完全没有外伤。但他的身体却轻得教人发颤……而且,他的毛发也毫无平常那种像是受过阳光照射的温暖。
  大家默默地看着我们。我拼命呼唤他好几次……路乌这才终于微微睁开了双眼。
  「……………………」
  「!路乌?路乌!」
  我紧紧握住他的纤细小手。
  「……主……」
  「什……什么?我听不到,我听不到你说什么啊,路乌!」
  大概是路乌的生命力快要消耗殆尽了,他的声音变得沙哑,无法传进我的耳里。
  下一刻——
  「……主……人……」
  不知道是不是约尔做了什么,我们周围的所有自然声响全都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我可以清楚听见路乌在说什么了。
  这个变化带来的效果似乎非常大,连身在远处的法迪欧他们也像是听到了什么似的,吃了一惊。
  「唉……失败……了啊……」
  「路乌,怎么了?你想说什么?」
  听到他茫然的低语,我不禁拼命回问。
  接着,路乌就对我露出了一个无力的微笑……随后眼中便亮起非常不适合他的冷酷……却也和哥哥很相像的知性眼神,面露挑衅神情。
  
  「当然是指用残酷手法杀死主人的计划啊。」
  
  「……!」
  路乌脸上无比恶毒的笑容,让我无法接着说半句话。
  远方的法迪欧和师父屏息看着我们,这时,路乌以不流畅的语气说:
  「路乌一直一直……很想杀了主人,想杀得不得了喔。」
  「…………别……」
  「喔……稍微换个说法吧。路乌……和主人的哥哥三上广树,都很想杀掉主人喔……」
  「…………别……说了……」
  路乌不顾我低着头对他抗议……也一副完全不在意仅存的少许生命力逐渐流失的模样,由衷开心的说:
  「因为路乌的另一半灵魂——三上广树……实在是恨主人……恨三上彻这个人……恨得不得了啊。」
  「别再说了!」
  我忍不住如此大吼。但路乌依然不肯停下他残酷的话语。
  「不仅如此,路乌……也有一半,是这个世界的魔物。这样的路乌……怎么可能……会打从心底崇敬主人……崇敬勇者呢?」
  「就叫你别再说了!」
  「就和一开始做的自我介绍一样,路乌的名字就是路乌。既不是三上广树……而且实际上也并非使魔。路乌纯粹是个想杀主人的超聪明魔物……」
  「我不是叫你别再说了吗!」
  我这声有如哀号的嘶吼,令全场的气氛冻结了。
  路乌一脸……由衷感到愉快的看着我。
  即使他自己的身体已经开始转变成光粒,渐渐迈向消灭。
  他用让我联想到魔人和异端裁判官的极扭曲笑容,像是要给我的心灵致命一击般的说:
  「路乌从来没有打从心底认为主人是路乌的『主人』,也不曾认为主人是『伙伴』或『朋友』,更不用说是『弟弟』了。其实路乌……路乌——」
  「我知道!」
  我低着头大吼到连口水都喷了出来。路乌听到我这么说,脸上露出了心满意足的微笑。
  路乌的身体开始变得有些透明,体重也以惊人的速度急遽减轻。
  我紧紧咬着牙……回答他。
  「我知道……其实我早就全都……全都知道了……」
  不断从我脸颊上滑落的泪水穿过了路乌的身体,一滴滴落在我自己的手上。
  我看着这幅景象,低声呢喃:
  「其实在苏林讲出真相的时候……不,是在裁判楼阁听奥尔说明以后……不对……其实我打从一开始就隐隐约约……察觉到了……」
  「…………」
  不做任何回答,身影也渐渐淡去的路乌极为满足的阖眼聆听我说话。
  不用说是伙伴们了,连约尔他们也屏息看着我们。
  我……我把自己想说的话告诉路乌。
  「的确就和你说的一样,你……路乌对我来说,并不是『使魔』……当然,更不可能是……『哥哥』……」
  我从喉咙深处吐出了呜咽。太多情感涌上心头,让我实在无法统整自己的思绪。我很想马上像个小孩一样嚎啕大哭。
  可是……
  可是,我还有一段一定要告诉他的话。
  我吸了吸鼻水……然后拼了命地对几乎要消失不见的路乌开口:
  「路乌你——」
  「…………」
  「——你在这趟旅途中,总是满脑子只想着我,而且不管什么时候都是那么格外温柔、开朗,又坚强……甚至现在还自愿扮黑脸。这样的你——」
  路乌讶异的睁大了双眼。
  我……虽然眼眶泛满了泪水。
  还是对路乌轻轻微笑。
  然后。
  面对逐渐消失的他——
  「不论别人怎么说你,你毫无疑问都是我的……我的——」
  我面带尽全力露出的灿烂笑容……
  说出了我一直一直……很想告诉他的那句感谢。
  
  「————我的……勇者啊。」
  
  「————」
  听到我的结论,路乌先是一瞬表露出由衷感到惊讶的神情。
  之后……又立刻面露打心底觉得傻眼的表情看着我。
  并缓缓把他小小的手……伸向了我。
  察觉他想做什么的我……虽然已经哭得泪流满面,还是把头靠向他。
  接着,路乌便以他那几乎感觉不到重量的小手——
  像是要安慰我一样……拍了拍两下我的头,然后露出微笑。
  
  「真是的……主人真的是个令人伤脑筋的孩子呢。」
  
  「……唔……路乌——」
  我再也无法压抑涌上心口的众多情感,忍不住出声呼唤他。
  但就在这个时候——
  「————」
  ——路乌的身影已经从这个世上彻底消失了。
  
   法迪欧·梅克路斯
  
  「哎呀,真是太不好意思了。没想到居然会在那么重要的时候手滑!这真是我苏林人生最大的失误啊!」
  「「…………」」
  不只是小彻,在场的所有人都为路乌消失的事实愣住了,唯独苏林笑着说这种玩笑话。
  之后他先是静默了下来,轻盈跳到约尔变出来的高台上。悠哉地在上头环望了一下四周之后,便用仿佛是一名政治家在做街头演说一样的夸张动作说:
  「不过啊~~还好彻小弟没出什么事呢!我差点就要违背同胞的指示,失手杀掉勇者了啊!真的是千钧一发呢!太好了太好了,真是太好了!各位不觉得这就是所谓不幸中的大幸吗?对吧?各位!」
  「「…………」」
  「好了,各位,别摆臭脸了嘛!既然事情都已经发生了,那也无可奈何嘛!我们要放眼未来,向前迈进!彻小弟啊!我想你哥哥应该不希望你受过去束缚,变得忸忸怩怩的吧!」
  「「…………」」
  「无论如何,迎来这样的结果不是真的很棒吗!我们可是只牺牲了一只废物使魔,就让勇者安全度过了差点丧失他崇高性命的场面喔!天底下还有比这更幸运的——」
  
  「「闭嘴。」」
  
  瞬间,蕴含着愤怒的六道声音相互重合。
  那是小彻、赛西莉亚、法迪欧——以及该隐、谬特和约尔的声音。
  包含至今与广树建立互助关系的魔人们,在场所有人全眼露明确的杀意,瞪向站在山丘上的苏林。
  ……以法迪欧·梅克路斯的观点来看,目前苏林置身的状况可说是糟糕透顶,而且这说法绝不夸张。
  因为他胡乱挑衅的物件————
  ——是目前这个世上最不该招惹的六个人。
  苏林自己应该也姑且有理解到这个事实吧。
  他露出明显是装出来的慌张模样,沉痛地诉说:
  
  「请各位醒醒啊!路乌小弟一定不希望大家为他报仇啊!」
  
  他这般依然做作的邪恶模样,让包括魔人在内的所有人都进入了备战状态。
  苏林受不了的耸耸肩后,又开始演起有如可疑政治人物的一出戏。
  「路乌小弟不是我杀的!他是人类与魔物间那场不毛之争下的牺牲者啊!……虽然我确实也觉得他脑袋太灵光,有点碍事就是了。可是,我这些琐碎想法就现下的状况来说,根本无关紧要吧?」
  「你这混蛋……!」
  暴涨的愤怒让法迪欧的眼神越发凶狠。
  「(这个贱人……!他一开始就不是瞄准小彻,而是路乌……!)」
  仔细看就能发现,赛西莉亚也气到持剑的手颤抖了起来。
  ……表面上来看,路乌确实像个背叛者。不过,法迪欧他们跟小彻与路乌之间的羁绊,并没有脆弱到看见两人最后的交谈景象,还察觉不到一丝异状。
  法迪欧先观察了一下魔人们和眼前已是一触即发的情势,最后才战战兢兢地察看小彻的状况。
  「(……想到之前他误以为赛西莉亚被杀死而化成狂战士的样子,我实在……)」
  ……不觉得他还能维持理智。如此推测的法迪欧一边思考之后要怎么让小彻冷静下来,一边看向他。
  不过,小彻却一反法迪欧的推测——
  「(怎么会——)」
  ——眼中没有丝毫疯狂,只是默默起身备战。他甚至比赛西莉亚和魔人他们还冷静。
  小彻表现出平稳严肃的态度,没有半点激动模样,纯粹为应付接下来的状况而动。
  插画18
  看见他这样,法迪欧——
  「(……惨了。)」
  ——直觉认为这是前所未有的最大危机。
  「(……这是怎样啊,那家伙……完全一如往常啊。不过,虽然一如往常……却也因为这样……而比他凭着满脑子怒火行动的时候还要更加……)」
  法迪欧没有感受到小彻在与该隐一战时,所释放的那种令背脊发寒的异样感。但是……法迪欧认为这才是「最糟糕的状况」。
  就好像是小彻在保持着自我的状态下,清楚确定了自己的意志及目的一般……
  简单来说——
  
  让他冷静下来,或是矫正想法和加以说服等等……这些手段都不管用了……现在的小彻让人感觉到一种不安,就好像他的思考在以一个人类来说会无法挽回的形式成形一样。
  
  法迪欧深深觉得现在这个「一如往常的小彻」,比任何事物都要恐怖许多。
  在唯一察觉这个事实的法迪欧感到毛骨悚然的同时,现场的紧张感也是越发向上。
  接着,终于按捺不住怒火的赛西莉亚紧紧握住手上的剑,跳向苏林——
  「…………!」
  ——但就在她要这么做的瞬间,像是惊觉到有危险般,勉强在跳起前的瞬间停下脚步。
  仔细一看,就发现约尔、该隐和小彻似乎也有察觉同样的气息,绷紧了全身的神经。
  谬特也不悦地皱起眉头,法迪欧也为周遭的不寻常气氛紧张的吞咽了口水。
  此时,苏林大大张开了双手,高声说道:
  「就算是为了直到死去时都还期望着和平的路乌小弟,我们也该中断这个不断延续下去的悲剧!各位不这么觉得吗!」
  在他这么说的同时——也不晓得是什么时候安排好的,山丘上——也就是他的身后出现一批头上插着咒针米斯特汀的邪恶军团。
  大群似乎已经丧失理智的魔物不断转动眼球,嘴边还挂着溢出的唾液——
  「(——等等,不对。)」
  法迪欧敏锐察觉当中有些不对劲。
  「(那一群里……不是只有魔物。有普通的动物……还有发着怪声、用四肢爬行的……那个是……那个……肤色的生物是——-)」
  想到这里,法迪欧瞪大了双眼。
  因为那个是……那个他最熟悉的生物是——
  
  ——变得有如野兽的人类。
  
  「「————」」
  看见这批极为邪恶的混合军团,场上的人全震撼得呆站在原地。
  苏林则是继续他那段光听内容倒是很有道理的演说。
  「人与魔物,以及是否来自异世界等……各位就别管这种区别了,好好相处吧!瞧,要是人类没有多出感情这种东西,到头来大家都是一样的生物啊!」
  苏林说着,就用右手刺穿来到自己身边的一只猪的心脏,并毫不费力地把全身抽搐的猪往背后的混合军团丢去——说时迟,那时快,成群魔物、动物以及……人类,就争先恐后地上前啃咬那只猪,把肉吃得到处都是。
  眼前恶梦般的光景令法迪欧他们哑口无言。
  这时候,苏林眼露悲伤——嘴角却洋溢着压抑不住愉悦的开口说:
  「各位,你们不觉得就人类与魔物共存的观点来说,这也是一种理想景象吗?」
  「……苏林……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
  约尔身上迸发出令法迪欧他们也感到呼吸困难的浓厚杀气。
  不过,苏林对此也是毫不介意,并若无其事地继续他的谬论。
  「为了达成这个理想……虽然这让我非常痛心,但我想我也不得不和这群可爱的家伙一同对过往的同胞刀剑相向……啊,那么,你们因为与勇者们一战而疲惫的现在,不正是大好时机吗!哎呀~~好极了!真是好极了!」
  「你这家伙……!」「……就算是小谬特,也有点生气了呢……」
  该隐露出獠牙,举起剑,谬特则是眼神锐利地舔了舔嘴唇。
  苏林受不了的傻眼环望魔人们之后,又换对法迪欧他们露出令人发寒的笑容。
  「若是你们,应该能理解吧?理解我想创造人与魔物可以平等生活的世界,是多么崇高的理想!」
  「「…………」」
  就表面而言,他的目的确实是无比完美的理想。但是……
  不知苏林是怎么看待法迪欧他们的沉默,他像是要更打动他们的心,露出满面笑容。
  「你们想想,如果人类与魔物有可以顺利交配的一天,说不定会诞生一个跟路乌小弟长得很像的玩赏动物喔。」
  「————-我要宰了你!」
  赛西莉亚满心怒火,苏林却以仿佛看着野蛮人的怜悯眼神俯视她。至于小彻……虽然稍微皱起了眉头,却只是始终冷静的举着雷神之棍瞪向苏林,不露分毫破绽。
  「(小彻……你……)」
  法迪欧从小彻身上感受到的异样感从疑惑转为肯定,独自抱持不同于面对苏林的警戒。
  目前魔人和勇者阵营的所有人全对苏林怀抱敌意。苏林有些哀伤……却又有些乐在其中的环望大家之后——
  便以一副有如长年等待的机会终于到来一般,夸张地展开双手,并让那批疯狂军团跟随在自己身后。
  接着,他像是把自己当成清廉的圣骑士,得意地高举诅咒之剑——
  
  「现在,为了在这段魔物与人类的愚蠢斗争历史画下句点,我在此宣言,我要创立一个不属于人类与魔物任何一方的新势力——『平等党』!就算是为了壮志未酬身先死的中间人物——路乌小弟的遗愿,各位胸怀革命精神的年轻人,前来聚集于此吧!」
  
  ——向世界发出了这段扭曲到令人傻眼,且愚蠢至极的宣战布告。
  赛西莉亚、约尔、该隐、谬特像是在应付不值一听的玩笑话般,各自进入备战状态。
  唯独法迪欧却是把注意力放在另一个人身上……
  「(…………喂喂喂……别开这种玩笑啊……)」
  一个听了苏林的话后便伸手摸着下巴,静静研究起他这个主意的人。
  
  ——法迪欧看着这样的勇者彻·三上,全身都冒出了冷汗。



后记

  
  大家好,我是一进到被窝里就会立刻清醒的人,葵せきな。目前正在募集数羊以外的创新入睡方法。虽然也没有严重到可以说是失眠的地步啦。
  好了,关于这次的后记呢。
  就在刚才,我收到责编寄来的后记委托邮件,里头有段话是这么说的:「这次是不长不短的八页喔!」
  ……嗯,呃,那个……您的页数标准是怎么回事?说的好像应该要再更多页一样!
  而很令我不甘心的,大概就是大部分读者应该也和责编抱持完全一样的想法吧。
  不不不不,八页已经够多了!我真的觉得各位这种「葵せきな的后记要有十页以上才是重头戏」的价值观有问题啊!而最让我不甘心的,就是我自己也觉得这个页数不长不短的啦!八页是怎样啊!要就长一点,不然就短一点嘛!这样我很难做反应耶!
  因此,在这边再重新向大家做一次自我介绍,我是后记搞笑艺人葵せきな。不对,用「让人发笑的是搞笑艺人」、「被笑的是外行人」这个角度来想,我会是后者,所以我可能还是算外行人。
  对了,前阵子我终于在「后记很有特色的作家」这种分类里面看到了自己的名字……我也不是自愿变得有特色的啊!
  真要被说很有特色,我倒希望是指我的字里行间洋溢着才华,或是能从中感觉到深奥人性之类的啊。
  什么嘛,这种「因为很倒楣所以后记页数很多,不过偶尔也有页数不多的时候」的个人特色是怎样啊。我从来没看过这么半吊子的特色耶。
  ……不过,我好像不管后记的页数是长是短还是很半吊子,都在哀号呢。可能是因为我也不清楚最理想是几页,所以来几页我都会有意见。
  好,那这次就豁出去,来大胆预测下一集的后记页数吧!
  第七集就六页吧!搞笑跟预告都有办法适量写进去的六页比较理想!如果第七集的后记是六页,我就不会有任何抱怨!就这么决定了!
  ……这个预测究竟能不能说中呢?众所瞩目的结果将在第七集的后记时间公布!(崭新行销手法——「后记行销」诞生的瞬间)
  好了,对页数的哀号也差不多该到此为止了,来写写原本该写的后记吧。
  虽然现在才这么说有点迟,不过这次为各位献上的《我的勇者》第六集,我个人认为内容就和第五集预告的一样,是整个系列的高潮。大家觉得如何呢?
  就结果来说,这次脱离了以往一集结束一个故事的形式,成了「要以系列作品来看」的要素比较强烈的一集,希望这样的内容也能让各位看得开心。
  其实这一集描写的内容是《我的勇者》这个故事诞生时就存在,而且真的是属于故事「核心」部分的剧情,所以我这个作者也非常高兴能写出这一集。老实说,就算要我在这一集完结整个系列,我也没有遗憾了(笑)。
  说是这么说,但是还有一个核心场面……也就是整个故事的最后一段剧情没写出来,所以还希望各位可以再陪小彻走完最后这一小段路。
  至于第七集的预告……其实没什么好说的……你……你们可别误会了喔!我……我才不是……呃……还……还完全没有想到要怎么写喔!
  玩笑话就先摆到一边,其实之后的剧情已经完全是没办法在不剧透的状态下讲述大纲的冒险故事了,所以真的很难预告。各位请当作第七集是一段乘着第六集气氛延续发展下去的故事吧。而下一集的发售时间……我也不好具体说出是什么时候,但我想会在春天左右发售吧。我会努力不让各位读者等太久!
  那么,就顺势让我再告知各位一件和小说有关的消息吧。
  第四集时我也有稍微提过,我目前有在富士见书房开设的免费小说网站「FantasiaBeyond」上连载名为《GAMERS电玩咖!》的小说……感觉写出「连载作家」这几个字,就很像这个人工作得很勤奋一样呢,真是不错!明明就只是个说要去找题材,却在家里专心打电动的废柴啊!
  先不管那个,来谈谈《GAMERS电玩咖!》这部作品。剧情上是一名没朋友的少年被美少女搭话,接着便衍生出一场老套到不行的恋爱喜剧——乍看是这样啦,但其实是作者也不知道未来走向,而且里头人际关系会闹出各种状况的莫名喜剧作品。咦?你们说让我要专心找题材的游戏要素吗?啊……嗯,呃,多少有吧,嗯。
  虽然这部作品的风格和《我的勇者》差异甚大,但其实我的作品每次都是这样,所以还请各位不用太认真看待这部作品,就当作是在看类似后记的文章,拿来杀杀时间吧。而且实际上,剧情里的沉重要素也没有上一部作品多。
  ……而这一部《GAMERS电玩咖!》基本上是在网站上连载,可以免费阅读。不过……
  未来有计划要出成书籍呢,真是可喜可贺!
  目前(日文版)暂定于二〇一五年三月发售。所以,觉得「每次都要去网站看小说很麻烦耶!是说,我会看你的书其实九成都是冲着插画啦!」的读者们,还是希望各位可以等到《GAMERS电玩咖!》出版时再购买。就我的版税来说,也希望读者们届时再买来看啦,嘿嘿……
  诚如各位所见,我是个拜金的人,当然很想尽情搞那种在文库版中添加附录短篇的下流做法,不过基本上,预计收录在第一集中的故事内容全可以在免费连载的网站上看到。怎么会这样呢!
  总之,若在「Fantasia Beyond」阅读过《GAMERS电玩咖!》,觉得很中意我的作品,或是很在意出书后的插画,也希望读者们有意愿可以购买该作品的文库版小说。
  
  ……很好,这次告知事项有点多,后记的篇幅增加得满顺利的喔。
  但因为页数依然不够,就在这里用上我的必杀技「没营养的闲聊」吧。
  ……本书的(日文版)发售日是十二月二十日。也就是说,发售后不久就是耶诞节了。
  我对耶诞节的印象不是恋人们会卿卿我我,也不是家人聚在一起共用快乐时光,而是「能拿到可以在寒假玩的游戏的日子」。多么美好的一个日子啊!
  这天和我八月的生日,基本上是我一年只有两次可以拿到游戏软体的机会。对当年还小的我来说,这时候绝对不能选错游戏,可是当时不像现在一样,可以借由网路寻找游戏的评论等参考资讯。而且我是乡下小孩,所以也没什么机会接触《法〇通》之类的东西。结果,某个日子就成了会左右我后半年娱乐环境,可是却得用几乎是赌博的方式决定是否会选到烂游戏,害我被逼得必须做出无比刺激的抉择的一天。
  那就是THE耶诞节!耶诞节真是令人热血沸腾呢!
  所以,我想各位读者们现在一定也是提心吊胆的吧。
  …………咦?没有?没有吗?咦?你那天要跟男女朋友一起过吗?你是跟家人一起开心开派对吗?那边那一位……啊,你要买评论给很高评价的游戏?是喔。可……可是,那片游戏也可能和你的波长不合啊…………啊,因为现在有免钱手机游戏跟动画可以打发时间,所以不太会有要待在只有农田的超偏僻乡下,还要过着半年没有娱乐的生活的情形。是喔……
  …………
  ……嗯,呃……在耶诞节到来前一直摆着像福本〇行笔下角色表情的小学生变少,应该是件值得高兴的事情吧……嗯……呜呜。
  不过现在想想,我好像不是很常抽到「烂签」呢。问我为什么?那当然是因为我从以前就很有看游戏的眼光……我是很想这么讲啦。
  说实话,我会这么觉得,大概是就算社会大众认为是「烂签」的游戏,我也会因为不愿承认事实而专心地拼命玩,玩到最后,在我心目中就变得不是「烂签」了。
  ……嗯,虽然我试图作个漂亮的总结,但这一大串似乎还是没有什么意义的闲聊……
  不……不对!没那回事!既然这样,我就把这件事也当成告知事项之一吧!
  所以,也充满了这类「游戏话题」,且大受好评的恋爱喜剧作品《GAMERS电玩咖!》目前正在「Fantasia Beyond」上连载喔!要去看哟!
  ……呼,我每次都好敬佩自己「明明只是写了些没头没脑的话,最后却还是有办法弄得煞有其事的能力」啊……我甚至有种上一个系列作品全是光靠着这股力量写完的感觉……咳咳咳!
  那么,就在作者和读者们都差不多要被这段每次都会上演的闹剧弄得疲惫不堪时,来致上谢辞吧。
  
  首先是因为我在这集里让某位衣服很麻烦的角色登场,而给您添了麻烦的NINO老师。包括女性角色们的服装秀画面,这次真的非常感谢您提供了比以往华丽的各种插画。尤其那种可以如实表现魔人性格的外表,真的是每次都很令人惊艳呢。惊艳到根本不需要内文了呢……
  至于责编,我这次依然有大量错字,写故事也没先想好大纲,老是给您添一堆麻烦,真的只能和您说声对不起。每次都给我一些建议和补充,给了我多到其他作家实在比不上的帮助。真的非常感谢您。
  最后是陪伴本作品来到第六集的读者们。
  这个故事接下来将会不断加速迈向尾声,但我想最后一定能献给各位一个对《我的勇者》来说是「绝无仅有」的结局。
  因此,可以的话,还请各位务必陪伴这个系列走到最后一刻。
  
  那么,我们就第七集再见了!





是呀,8月那会儿就录完了这本勇者6,只不过那会儿发生了一些变故,所以一直拖到我10月份回来后才发...TS这边这书其实是有人负责的,只不过师爷手上坑比较多…所以一时半会儿还没弄完,估计过段时间就会放出来了吧。至于我最近过的怎么样…一言难尽生活越来越忙碌,录书也大不如前,明年实习前夕肯定会转为扫图甚至于递交辞呈了吧。明明年少气盛时根本没有那种顾虑和担忧的,只会一味的向前冲冲冲和瞎扯淡(苦笑)如果可以的话,真希望能一直站在这里,为大家服务和排忧解难。可惜事不如人愿…我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在最后这一段夕阳西下的时光中——燃烧殆尽,尽可能多的做一些事情,弥补以前犯下的问题,消除自己心中的遗憾。可是在这个过程中也不是尽如人意,我…与自己的恋人发生了争执。因为我已经肩负轻小说学业家务三方面的事情,基本无暇去顾及他了...因此我其实有些头痛吧LK那边不常上,可能收到消息后无法及时回,最好能ts这边PM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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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部評論 8

10000
brandon933933 勳爵
gamers电玩咖是葵关南的! 馬上追

7 年前 0 回復

t1391392000 騎士
奇怪了"插曲 三上广树4"和"尾声 三上广树5"都沒有???

7 年前 0 回復

profox 子爵
后记作者一如既往……
这一作品到这一本完全黑了
下一本看起来会更黑……
而且在这里说gamers这样好么……

7 年前 0 回復

ansdm15463 伯爵
' moeminato 发表于 2016-11-8 00:26 感觉葵关南写完学生会之后的作品反响都不怎么样啊 '


最近那个《gamers电玩咖》还不错,宣布动画化了。读起来也挺有趣的

7 年前 0 回復

moeminato 王爵
感觉葵关南写完学生会之后的作品反响都不怎么样啊

7 年前 0 回復

qwer4567 侯爵
' 村崎幽悠 发表于 2016-11-6 14:39 后记 大家好,我是一进到被窝里就会立刻清醒的人,葵せきな。目前正在募集数羊以外的创新入睡方法 ... '


幽悠也录入完这本了?不过这本感觉很冷门呀,TS那边至今没大佬做,话说最近你过得怎么样了

7 年前 0 回復

信至 侯爵
本帖最后由 信至 于 2016-11-7 15:26 编辑


最关键的第三章是被审了还是怎么的?好在看完五卷后记的时候查过剧透了所以直接看终章不那么伤。
————————

第三章总算审过了……这回法迪欧不怎么活跃让人有点失望啊(喂)。查了一下,八卷就完结了呢……

7 年前 0 回復

agreatman 王爵
沙發
工作人員辛苦了
只是最後面那邊劇情有點看不懂,或許我應該回去把前面補完ˊˋ

7 年前 0 回復

村崎幽悠 騎士
TA什么都没留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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