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米良]平凡職業造就世界最強 9[台/繁]


本帖最后由 LzNO_Hentai 于 2019-5-22 03:16 编辑


  平凡職業造就世界最強 9
  ——————————————
  作者:白米良
  插畫:たかやKi
  譯者:林憲權
  圖源:汪
  掃圖:風
  錄入:kid
  修圖:撸管娘
  輕之國度:http://www.lightnovel.cn
  天使動漫:www.tsdm.me
  僅供個人學習交流使用,禁作商業用途
  下載後請在24小時內刪除,LK與TSDM不負擔任何責任
  請尊重翻譯、掃圖、錄入、校對的辛勤勞動,轉載請保留資訊
  ——————————————

  內容簡介
  始等人終於得到返回故鄉的線索,而目標指向了【冰雪洞窟】──在冰雪封閉之下,寒冷至極的最後大迷宮。
  始等人帶著新的力量挑戰大迷宮,但是除了冰面鏡之迷宮外,他們也受到奇怪的低語聲所苦,而那機關正逐漸侵蝕一行人的精神──
  在如此極限的狀態中,雫脫離了眾人而落單,此時出現在雫面前的卻是虛假的自己。
  雫面臨超越自己的試練,幻影卻將她至今一直逃避的現實攤在眼前,雫的心即將崩壞……!?
  「南雲同學,我有點累了,你要好好地……保護我哦?」
  戰勝隱藏於內在的自己吧。『最強』異世界奇幻故事,第九集!
  
  
  作者簡介
  白米良
  為什麼必須睡覺的時候就睡不著?
  為什麼不能睡的時候就很想睡呢?
  喂,白米的身體,雖然你就是我,但我警告你別再鬧了哦。
  ……這就是我現今的情況,總之我訂製了枕頭。
  
  
  畫師簡介
  たかやKi
  大家好,我是たかやKi。時間過得真快,已經到第九集了。
  今年感覺過得比以前更快,一眨眼就過去了,真想搬到一天有36小時的異世界。




  CONTENTS
  序章
  第一章 最後的大迷宮
  第二章 耳邊低語
  第三章 感情的指向
  第四章 真正的心情
  番外篇 午夜的女生私房話


  序章
  
  
  太犯規了。
  我覺得……很狡猾。
  因為那簡直就像童話故事中的英雄一樣。
  因為你的紅色是如此地美麗。
  因為你的背影那麼巨大。
  你總是在我心中的柔軟之處刻印下什麼。
  如春天微風般溫暖。
  如夏天遮蔽陽光的樹蔭般舒爽。
  如冬天緊繃的空氣般刺痛。
  如秋天的晚霞般惆悵。
  那種感覺甘中帶苦、苦中帶甘,太過複雜而無法用一句話來形容。
  我堅決防守、靠毅力阻擋、用笑容隱藏的內心深處,你卻若無其事地輕易踏入。
  真是令人火大。
  真是令人討厭。
  真是……
  所以拜託你。請不要──
  
  
  
  
  再保護我了。


  第一章 最後的大迷宮
  
  
  雲海之上有個在空中滑翔飛行的物體。
  在陽光的沐浴下發出閃閃光芒的,就是托達斯世界中獨一無二的空中交通工具──飛空艇『佛爾尼爾』。
  正下方的雲海如大海一般無邊無際,一直延伸到水平線的彼端。由於雲層不是本來如棉花糖般的純白色,而是如青銅般混濁,所以看起來更像是海面。
  或許是因為這個關係,搭配上船的形狀,現在的佛爾尼爾宛如遨遊天空之海的巨大鬼蝠魟。
  「哦哦~完全看不見地上呢~好像從上方俯瞰樹海一樣。」
  希雅擺動著兔耳,攀在艦橋的圓窗上,眺望著外面的景色讚嘆道。
  確實,雲海彷彿像是樹海濃霧製造出的霧之海。
  這幅光景似乎讓希雅想起,她與始在既是母親茉娜的墓地,同時也是『珍藏之處』的大樹上,兩個人談天說地的夜晚。那時兩人眺望著在月光下閃閃發亮,有如奇蹟一般的霧海,度過兩個人獨處的時光。
  希雅與那位最愛之人,如今進入新的關係。「嘿嘿~」她忍不住露出羞赧的笑容,兔耳與兔尾也愉快地搖擺。
  「……嗯,修尼雪原常年被烏雲籠罩,地上總是風雪交加,可說是極寒之地。」
  原本在旁邊窗戶眺望著外面的月,微笑看著沉浸在回憶中傻笑的希雅,對著眾人如此說明。
  【修尼雪原】──覆蓋大陸東南端一帶的大雪原。
  這個地方西臨【魔國加蘭特】,北接【哈爾崔那樹海】,終年不散的烏雲製造出宛如永夜的黑暗世界。猛烈吹拂的風雪,使得原本就惡劣的視野籠罩在一片白色之中。大地完全被冰雪覆蓋,氣溫始終在零下數十度以下。
  正符合極地之名,是宛如地獄的地方。
  「不過想必不是自然現象就是了。」
  癱坐在沙發上的始如此呢喃。在他的眼罩之下,魔眼石正發出藍白色光芒。他看似放鬆,其實正連結做為外部攝影機的神器,確實地警戒著外面的情況。
  「因為不管是烏雲還是雪原,都彷彿有個看不見的境界,將兩者限制在固定的範圍……十之八九是解放者做了什麼手腳吧。」
  緹奧用帶著敬佩與讚嘆的語氣說道。
  正如她所說,【修尼雪原】被完美地與外界區隔開來。無論是北邊的樹海,還是西方的魔人領土,過去都不曾有過冰雪災害的記錄。
  看不見的界線製造出了冰與雪的異界,即便是在奇幻世界,這是自然現象的可能性也是微乎其微。
  原本在始的周圍晃來晃去,似乎想要始關注的香織,這時好似想起什麼,目光在虛空中徘徊不定。
  「呃……我記得在雪原深處有一個大峽谷(冰隙),最後的大迷宮就是在更深入的地方吧。」
  「對,那是冰與雪形成的大迷宮──冰雪洞窟。」
  「一般來言,那是被稱為可能是大迷宮的地方吧?因為氣候嚴酷,進入洞窟的人沒有一人回來過,所以據說可能是七大迷宮之一。」
  「是啊,不過香織妳不用擔心,那裡確實是大迷宮。因為我們是直接聽密雷迪提到這情報,她是創造大迷宮的那群人中的一人。」
  「啊,這麼說來確實如此!」香織恍然大悟,點頭說道。同時,她想起下面的酷寒大概也是試煉之一,他們卻抄捷徑直接飛過,這個事實令她露出難以言喻的表情。
  「主人,話說結果如何呢?羅盤有確實發揮功用嗎?」
  緹奧窺視始的手上,充滿強大壓迫感的雙乳就在始的眼前劇烈晃動。始似乎嫌她礙事,稍微轉動身子後點頭說道:
  「對,沒問題。不過我還真是重新認識這東西的厲害了。羅盤的指針不單只是指向想去的地方,甚至能隱隱感覺到目的地位置與所需距離。」
  始稍微舉起手中像是老舊懷錶的東西。這是在成功攻略【哈爾崔那樹海】的大迷宮之際,創設者琉堤莉絲•哈爾崔那送給他的神器『導越之羅盤』,它的功能是『指向想去的地方』。
  神器裡注入的既不是既存魔法,也不是神代魔法,而是能將概念顯現於世的極致魔法──概念魔法。
  根據琉堤莉絲的影像記錄所說,必須能夠行使所有神代魔法,並且擁有足以改寫現實法則的極限意志,然後才能發動概念魔法。
  過去即使集密雷迪等解放者全員之力,據說也只創造出三個概念,所以難度之高可謂令人驚嘆。
  聽見始感動讚嘆,香織也同樣語帶讚嘆表示同意。
  「隱約也能明白地球的位置呢,雖然真的很難說明那種感覺……」
  「相對地,消耗的魔力也非比尋常,沒想到使用一次就讓現在的我陷入魔力枯竭狀態,我差點就要留下翻白眼昏倒的黑歷史了。」
  儘管始帶著苦澀的表情這麼說道,但是他的眼中仍是藏不住喜悅之情。
  在生死存亡之際,在有如地獄的地方,始的心中迄今都點燃著唯一的希望燈火。
  ──無論割捨任何事物,也要回歸故鄉。
  憑藉著這個念頭持續到現在的旅行,如今終於掌握到一絲希望。
  那一日,在攻略樹海大迷宮的那個地方,始所展現出的表情──
  在場每個人都還記得,那是柔和與強悍並存,難以形容卻又令人深刻烙印在心中的微笑。宛如仰望天空映入眼中的陽光時,在眼瞼內留下的幻影一般。
  與船外寒冷的氣溫相反,室內充滿祥和溫暖的空氣。
  這時月踩著可愛的腳步聲,從窗邊走了回來。
  然後碰的一聲,坐在始的身旁。她瞇起眼睛看著始,眼中充滿慈愛。
  希雅也回來了,她的腳步輕盈得像是森林中的兔子,然而當她到達沙發前的時候,不知為何卻停下腳步。
  只見她忸忸怩怩,似乎在猶豫不決……不,看起來是在害羞的樣子。
  「我說妳啊……不要事到如今才因為位置或距離感而害臊啦,看得我都感到難為情了。」
  始的臉上浮現略帶困擾的笑容。
  看來這隻兔子因為成功晉身戀人的關係,反而對以前毫不客氣抱上去的動作感到非常羞恥。
  明明之前積極主動,當始接受她之後,這隻兔子卻開始膽小畏縮起來了。
  「……嗯,希雅好可愛。」
  月對她豎起大拇指,希雅則是兔耳豎立。
  「不、不要取笑我啦!嗚嗚。」
  希雅雙頰飛紅,雙手拉著兔耳,遮住自己的臉。
  看到希雅那個模樣,緹奧手扶著下顎,不知為何有如評論家一般評論道:「嗯,實在是很有心機地展現可愛呢。跟香織可說是不分軒輊!」
  香織頭上冒出「!?」的符號,對於緹奧認為她有心機,似乎大受打擊。
  始看著她們嬉鬧,臉上的表情就像被打敗似地,不過他很快地表情一變,露出和藹又愛憐的表情……向希雅伸出手。
  「好了,別杵在那裡,過來坐吧。」
  「好、好的。」
  被始握住自己的手,還邀她坐在身旁的位子,讓希雅既喜悅又害臊。不過她坦率地坐了下來,依偎在始的身上。
  香織不甘心地說「唔唔……確實很可愛……」,緹奧則是笑容滿面說道:
  「好了,希雅,差不多該妳報告了。妾身很識相,可是一直等待著哦?來吧來吧,快點鉅細靡遺地全部招來!」
  「妳突然說什麼呀?話說緹奧小姐,妳呼吸粗重,眼中布滿血絲,實在很噁──咳咳,很可怕。」
  「妳在裝什麼傻?說到報告,當然就是妳和主人的初夜吧!你們第一次的夜晚過得如何!」
  「什麼~!?我、我才不告訴妳!我怎麼可能會說!問這什麼問題啊,妳這隻廢龍!!」
  「不要若無其事地誇獎妾身!就算妳想岔開話題也沒用。如果妳可憐至今連同床都不可得的妾身和香織,就快點說出來吧!」
  廢龍喘著氣不停進逼,希雅狼狽不堪。
  「咦?喂,緹奧,妳剛才好像不經意地說我很可憐……總覺得妳的言語間從剛才就對我有點辛辣!我有做錯什麼嗎!?有嗎!?」
  香織似乎顯得有點焦慮,她一把拉住緹奧的腰帶。
  「冷靜一點,香織,妳什麼也沒做錯。只不過因為只有我們兩人被拋下,妾身擅自對妳產生親近感而已!」
  「我也很討厭那樣哦!?」
  先不管猛烈抗議的香織,也無視緹奧快被扯掉的腰帶──
  「來吧來吧,快點告訴妾身吧!比如說主人的性癖、性癖和性癖!具體說給我聽吧!蛻變後的希雅小妹,快點告訴妾身,讓妾身好後續跟上啊!」
  「我才不說!」
  「什麼……主人的性癖特殊到令妳難以啟齒嗎──」
  「別把始先生和緹奧小姐混為一談!始先生才不是變態!他很正常……正常到……厲害得不得了。真的,我好幾次──」
  只見希雅的眼神開始失焦,她正在回憶什麼,從她羞紅的臉頰可以說一目瞭然。在費雅貝魯根的最後一晚,兩人似乎過得非常火熱。
  附帶一提,當時香織、緹奧以及其他許多人都企圖偷窺,但是因為被月的『雷龍』擊退,所以誰也沒有看到。特別是某森人族的公主,因為受到嚴厲的懲罰,所以現在還一臉恍惚的表情,待在家中療養。
  總之,始使用超級彈指神功,把不斷追問的廢龍彈飛,讓她做出藝術性的後空翻轉體四圈後,再幫助希雅回神。
  希雅猛然回神後,害羞得摺疊起兔耳,身體縮了起來。
  「……嗯,始的經驗值是我幫忙累積的,始是夜晚的狂戰士。」
  「月,妳稍微把嘴巴閉上好嗎?」
  始一隻手拍著希雅的頭安慰她,另一隻手摀住月的嘴讓她安靜。香織羨慕得坐立不安,緹奧則是躺在地上,臉上帶著恍惚神情,身體不住抽搐。
  「終、終於到了最後的大迷宮了!真想快點攻略完,早點去迎接小繆呢!」
  希雅從過度湧現的羞恥感中勉強恢復,為了改變現場微妙的氣氛,她轉換了話題。儘管看到她這麼拚命轉移話題,始忍不住想笑,卻仍是配合著說道:
  「是啊,不知她是否有精神……」
  繆是始在這個異世界,歷經曲折離奇的命運後遇見的海人族小女孩。
  她稱呼始為爸爸,而她的存在對始的心帶來很大的影響。
  始跟她約定,總有一天會帶她去始的故鄉──地球。
  沒錯,就是過去始和月做的相同約定。
  始的目光看著遠方,懷想位於大陸相反側的遙遠他方。希雅則是微笑著說道:
  「她一定很有精神啊,因為她是始先生的愛女哦?那個孩子非常堅強,甚至宣言如果不去見她,她不惜踏上旅程也會來找我們。」
  始笑著點頭肯定,然後將目光移回希雅身上。
  「也得找時間去見卡姆他們呢。」
  「始先生……嘻嘻,謝謝你。」
  其實在離開【費雅貝魯根】之前,始有提議問卡姆等郝里亞族要不要一起前往地球。
  他們的回答是『否定』的。
  理由始也很清楚,因為在與帝國決戰之際,始就已經見證他們的決心了。
  沒錯,他們下定決心,要親手獲得在這個世界生存的權利。
  他們決定在這個對亞人過於殘酷的世界繼續戰鬥。
  那正是浴火重生後的郝里亞族的矜持,也是他們自我的證明。
  想到將會與家人分開的希雅,始儘管接受他們的決定,卻也無法不嘆息。卡姆則是露出和藹又喜悅的笑容,對始說「只要您讓希雅幸福就足夠了,老大」。
  那時卡姆的表情,毫無疑問是為女兒著想的父親表情。
  只要始想做,他或許也可以做到既防止來自神的干涉,又能來去兩個世界。
  話雖如此,概念魔法的全貌原本就模糊不清,若是要進步到能製作並行使概念魔法,事情想必不會那麼順利吧。
  就始而言,雖然他篤定總有一天一定要實現,卻不知何時才會成功。所以他難以輕易許下諾言,保證他們能很快再次相會。
  正因為如此,在確立回歸地球的方法之後,始心想至少最後一天,應該讓希雅和家人一起度過。
  希雅十分明白始的心情,她就像在盡情吃著淋滿蜂蜜的鬆餅一般,臉上露出幸福洋溢的表情,並輕輕握住始的手。
  「可是始先生,我已經好好和父親他們道別了。我雖然很高興你為我們費心,但是請別太過在意,那樣父親他們應該也會很高興的。」
  「是嗎?」
  「對!呵呵,這讓我想起了小繆那個時候,始先生對自己人真是過度保護呢~」
  希雅用開玩笑的語氣說著,高興得輕聲一笑。
  而月也配合著她,緊緊抱住始的手臂,眼神充滿惡作劇的光芒。
  「……嗯,始很寵自己人,必須注意不要沉溺到無可自拔。」
  「啊哈哈,如果太依賴始同學,確實會變成廢人呢。」
  因為連香織也一起開心地笑著附和,讓始只能板起一張撲克臉。感覺被說得好像是廢女製造機,始感到非常不自在。
  就在這個時候,宛如顧慮到始的心情一般,滑動式的門打開了。
  進入艦橋的是光輝、龍太郎、鈴,還有雫。
  即使看到始坐在沙發上左擁右抱月和希雅,但是因為已經司空見慣了,所以每個人都沒什麼反應……
  不,只有一個人眉頭抽動,嘴彎成了ㄟ字形。
  但是始似乎沒有發覺,而是趁著這個機會試圖轉移話題。
  「你們練習得真勤奮呢。如何?習慣神器的新功能了嗎?」
  正如始所說,為了熟悉經過始改良的神器,光輝等人先前一直在佛爾尼爾的甲板上進行訓練。
  不知是因為疲勞還是別的原因,雫吐了一口氣,正準備要說明訓練成果──
  「是啊,南雲同學。託你的福──欸!有個表情很噁心的人在這裡!?」
  話說到一半,她嚇得跳了起來。她似乎看到面露噁心笑容,在地上喘著氣的廢龍了。這也算是個事件,難怪她會吃驚。
  因為被香織拉扯腰帶的關係,緹奧的和服相當香豔地敞開,但是卻完全沒有下流的感覺,反而看起來更加悲慘窩囊,不愧是廢龍(緹奧)。
  「別在意那邊的廚餘了。來,坐下吧。」
  廢龍小姐又痙攣了幾下。
  光輝等人為了閃避廚餘,稍微繞了路才走到沙發坐下。
  「那麼試用得如何?有出現什麼問題嗎?」
  始對光輝等人這麼問道。看到始好像沒事一般,光輝在回答的同時,在心裡想著「明明已經看見很多次了,只有這件事還是不習慣啊」。附帶一提,因為無論如何都忍不住會在意,他的目光不停往廢龍瞥去,實在是很可愛。
  「不,沒有問題。或者應該說真令人吃驚,魔力的傳導效率完全不同,輸出本身大幅提升,新功能也相當有用。」
  儘管口中這麼說,光輝的神情卻顯得非常複雜。
  不知那是對於輕易變強這件事,還是變強的原因是始這件事……或許兩者皆是吧。
  龍太郎完全沒有察覺光輝複雜的心情,他露出爽朗的笑容接著說道:
  「哎呀,真的很厲害!空中踏步的感覺雖然令人困惑,不過習慣之後真的很好用,護手的威力也倍增了,真期待在實戰中使用呢!」
  除了改良武器之外,始也送給光輝等人幾件神器,其中之一就是附有『空力』,能在空中製造踏腳處的靴子。
  只見龍太郎互相撞擊改造過的護手,彷彿得到新玩具的小孩一般,顯得非常高興。而護手在撞擊下噴發出衝擊波,宛如表現出他的好心情。
  鈴坐在他的旁邊,兩條辮子被勁風激烈吹起,她雖然略感困擾,卻仍是點頭說道:
  「跟龍太郎同學他們不同,只有鈴完全是新製的神器,所以鈴原本還有點怕不會用,但是實際試用後真的覺得太棒了!這樣一來……鈴也可以戰鬥。不再只是守護,鈴可以戰鬥了!謝謝你,南雲同學!」
  鈴露出天真無邪,但卻感覺得到強烈意志的笑容。
  說起來,懇求一同加入這次旅程的本來就是鈴。
  就算要和同伴分開,鈴也要再一次見到那個女孩──中村里惠,和她當面談話。為此她需要力量,所以她下定決心,向始低頭,懇求給她最後一次機會。
  鈴那時的眼神判若兩人,意志十分堅定。
  她的天職是『結界師』──在守護方面擁有天賦之才。始之所以會給予她戰鬥的力量,或許也是因為感受到她的心情了吧。
  「我也沒問題。反倒是因為功能太多,讓我有點不安,擔心會不會在實戰中對選擇功能猶豫不決……不過這也只能靠經驗磨練了。」
  雫看著膝上的搭檔──黑刀,表情顯得有些痙攣,她似乎是想說:「我知道,我知道,那就叫『魔改』對吧?」
  「那就好,雖說我也是順便練習昇華魔法,不過看來我的精心改造是有價值了。話雖如此,關於天之河的聖劍我卻有點難以接受……」
  「咦?等、等一下,南雲!你的說法怎麼讓我有不祥的感覺!?」
  光輝臉色發白,心想剛才始詢問是否有問題,該不會是「咦?怎麼改裝完還多出了一根螺絲……算了,能用就好!」的意思吧!?
  始面露苦笑搖頭否定。
  「別擔心,我不是那個意思。只不過聖劍果然是特製的神器,製作得非常精巧,且兼具絕妙的平衡,沒有多餘可改造的空間。」
  「呃~那是什麼意思?」
  「意思就是聖劍沒有改造的餘地,已經是完成的作品。若是輕易對根本的部分出手,反而可能會弱化性能。所以我做的事就只是保養修復和追加外接物件,實在不能算是改造。」
  據說聖劍似乎是相當古老的神器,由於經過漫長歲月,功能有些失靈。始所做的可以說是類似除鏽的工作。
  聖劍竟能讓始說出沒有改造餘地這種話,令每個人都驚訝得雙眼圓睜。特別是光輝,他盯著聖劍仔細地端詳。
  「總之,只要你在使用上完全熟練了,就算去魔人領也不會一下子就被打倒吧。雖然在那之前要先闖過大迷宮就是了……反正你就好好加油吧。」
  雖然始的表情和話語很冷淡,但給予的力量卻貨真價實。對於光輝等人而言,要實現他們的目的,這是非常寶貴的恩惠,對鈴而言更是如此。
  (南雲同學果然好像有點改變了……)
  雫隱約這麼覺得。攻略樹海的大迷宮之後,始的言行雖然沒什麼改變,但是行動背後似乎都含有柔和的感情。
  請託得到接受的鈴似乎也有相同感覺,她內心有一瞬間冒出「南雲同學是傲嬌?」的念頭……當然,這麼可怕的話語,她不會說出口。
  就在此時,始的目光忽然落在羅盤上。接著他瞇起眼睛,將目光轉回前方,態度也從原先的輕鬆轉為嚴肅。
  「抵達冰之峽谷了,我要降到雲層下了哦。」
  僅僅一瞬之間,身體彷彿從重力解放,一個飄飄然的感覺襲來,隨後佛爾尼爾便衝入雲層。
  忍受著急速下降時特有的下腹部被撫摸般的感覺,全員注視著窗外,眼神嚴肅無比。只見窗外的陽光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灰濛濛的雲層。
  這時,一道像是閃電的閃光劈下。剎那間,佛爾尼爾受到一陣衝擊,似乎是雷電擊中佛爾尼爾了。鈴發出「呀~!?」的小聲悲鳴,縮起身子,光輝等人也繃起緊張的表情。
  「放輕鬆,佛爾尼爾與地球的飛機不同,天候因素奈何不了它。」
  暴風和雨滴如子彈般打在窗上,艦橋連續響起像是石頭被彈開的聲音。看來似乎是無數的冰雹打在船體上,落雷也變得更加激烈。
  如果是基於普通航空力學製造的飛機,處於這個環境大概就離墜機不遠了。
  然而,正如始充滿自信的話語一般,即使被數十道雷電擊中、被冰的子彈瘋狂亂打,仍然撼動不了佛爾尼爾。
  「控制重力什麼的,完全是科幻片了啊……」
  「……真的呢。」
  龍太郎放鬆肩膀力道,傻眼地說道。光輝則偷看始充滿自信的側臉,然後馬上移開視線,點頭同意。
  通過彷彿體現了大自然力量的雲層,其實僅僅花了數秒,很快地佛爾尼爾便衝破烏雲來到底下。
  「哇~始先生始先生!你看外面很驚人呢!」
  「妳冷靜一點,希雅。我知道第一次見到的光景令妳很興奮,但是妳的兔耳擺動得很厲害,從剛才就一直戳到我的眼睛。」
  窗外橫向吹著猛烈的暴風雪,除此之外,窗戶表面逐漸結冰,發出劈哩劈哩的聲音。
  第一次看到冰雪世界,希雅的情緒興奮不已。她抱著始的手臂,兔耳猛烈地拍打,宛如瞄準好了似地打中始的眼睛!
  「嗯,確實是值得被稱為『酷寒』的景象啊……妾身並不擅於耐寒啊。」
  看到下方的銀色世界與遮蔽視線的暴風雪,緹奧露出厭惡的表情。
  始看著緹奧,好像感到很意外。因為他原本心想……如果是這個變態到極點的廢龍,即便是刺骨的寒冷,她也一定能轉換為快樂。要是她太過囂張,那就剝光她的衣服,把她丟到外面去。
  緹奧小姐似乎全都了然於心,她身子一顫,不住喘氣,覺得心愛的主人真是太瞭解她了。
  始決定當作什麼也沒看見,從自己的胸前取出項鍊墜。
  那是將透明度高的藍色水晶加工成八邊形柱狀體,再以鍊條串上而製成的項鍊墜,是用來調節外部空氣的神器『空氣特區』。
  「我不會再重蹈古盧恩大火山時的覆轍。你們別弄丟我交給你們的神器哦,只要有那個神器,就能保證有個舒適的大迷宮之旅。」
  月她們也取出收在胸前的項鍊墜。
  「……嗯,始親手做的,好棒。」
  「是啊~模仿雪結晶的這一點真是相當絕妙呢。」
  「始同學送的第三項禮物……嘻嘻。」
  雖說是必要的物品,但畢竟是心愛的男人送的禮物。更何況跟始用的粗糙造型不同,月她們的項鍊墜造型是模仿雪結晶,製作得精巧又美麗。
  項鍊墜吸收光芒,閃閃發亮的樣子,如夢一般美妙,月她們臉上也自然露出開心的笑容。這時一個語氣微妙的話聲響起。
  「主人啊,為什麼只有妾身的是雪人?不,雪人也是很可愛啦……但是如果可以的話,妾身也想要雕工精細的首飾……」
  緹奧露出難以言喻的微妙表情,捏著項鍊墜,將它舉高至臉的高度。
  那是造型活潑的雪人型項鍊墜。彷彿現在也能聽見「HA~HAHAHA!!」如美國人一樣的笑聲。
  緹奧目光不住偷窺,交互比對月她們的美麗項鍊墜以及自己的雪人,表情看起來似乎非常羨慕。
  始則是說道:
  「我知道。」
  「知、知道什麼?」
  始出乎意料地認真,緹奧則是有些狼狽地問道。
  始露出瞪視般強而有力的眼神說道:
  「在妳體內沉睡著一位超級緹奧。」
  「!?」
  轟隆!艦橋上的眾人感覺到宛如落雷的衝擊。
  ──超級緹奧。
  在樹海大迷宮中了精神反轉魔法之際,緹奧所產生的異常。
  沒錯,她出現了。
  『太有姊姊風範令人感到可怕的緹奧』。
  『帥氣得令人噁心的緹奧』。
  也就是說,正常的緹奧•庫拉魯斯出現了!!
  「我本來以為是都市怪談之類的,但是希雅和香織在攻略大迷宮後仍驚恐地言之鑿鑿。那麼……正常的緹奧就確實存在吧。」
  「主人啊,抱歉在你一本正經的時候打斷你的話,可是你剛才說的話非常失禮喔?妾身可是很生氣喔?」
  緹奧少見地面露怒容,並回頭看向身為元凶的希雅與香織。兩人儘管內心動搖,仍是試圖反駁:
  「有、有什麼辦法嘛!因為真的很可怕呀!妳變得好像女王一樣,說會保護我……害人家差點就湧現出奇怪的感情!」
  「妾身又沒有哪裡奇怪!為什麼妳會害怕呀!?」
  「很可怕呀!因為那可是緹奧小姐喔!竟然有那麼泰然自若,堅定不移的帥氣緹奧小姐!我現在光是回想起來就──嘔。」
  「妳給我等一下!!為什麼妳會想吐!?妾身要哭囉!你們再這樣,妾身會不顧羞恥嚎啕大哭喔!」
  儘管嘴上這麼說,緹奧的臉頰卻微微泛紅,她果然已經是末期症狀了吧。
  話雖如此,要放棄應該還太早!始指著雪人項鍊墜說道:
  「超級緹奧一定還在妳的心中,我很想見一見她。在攻略冰雪洞窟的過程中,請妳務必證明她確實存在。如此一來,不管妳想要什麼造型的飾品,我都會送給妳做為獎賞。」
  「好、好過分……意思就是說,主人一生都不會送給妾身適合女性的禮物嗎!?太過分了,主人!妾身雖然很喜歡懲罰,但是討厭被排擠呀!!」
  「喂,廢龍,妳幹嘛露出『那時候的我已經不在了!』的表情,別把醫不好性癖當成既定事實。」
  看到緹奧哭著苦苦哀求,始不禁感到頭痛,原以為這是治療她性癖的絕佳機會啊。
  看到緹奧與始那樣爭論,鈴與雫面面相覷。
  「……小雫雫,我們的項鍊墜甚至感覺沒有雕工對吧?不管怎麼看都只是普通的石頭。比起我們的,雪人還比較好吧?」
  「別說了,鈴。這麼明顯的差別待遇,只會讓人感到悲哀而已……」
  雫說完看著自己手上的物體,那就像是從附近河邊撿來的普通石頭而已。真的就只是對礦石附加了防寒效果,沒有經過任何加工。
  她們並不是希望始送的是高價精美的裝飾品……
  但還是不禁有點沮喪。
  「會嗎?只要有效果的話,就算只是普通的石頭也沒關係吧?」
  「……龍太郎,我認為不是那個問題哦。」
  「沒錯!不是那種問題!」
  被鈴狠狠一瞪,龍太郎立刻慌張地移開視線。對龍太郎而言,女孩子的纖細內心是他的死穴,還是不碰為妙。
  這段時間裡,佛爾尼爾的高度下降,在風雪的縫隙間,開始看見龜裂大地。
  地上散開好幾條深深的裂痕,那幅光景就像是巨大的蜘蛛網。
  【冰雪洞窟】之後是【冰雪峽谷(巨大冰隙)】。
  【冰雪峽谷】有如迷宮般錯綜複雜,大迷宮的入口大概就在峽谷深處。
  始操控佛爾尼爾,使它按照羅盤指示的方向,在峽谷上方前進。
  原本他們得在深深谷底一邊探索一邊前進。在冰天雪地裡,酷寒與惡劣的能見度會毫不留情地奪走人的生命,也難怪這裡會被認為是大迷宮了。
  前進一段時間後,一行人便看見峽谷的盡頭,但卻沒看見【冰雪洞窟】的入口。始側著頭感到疑問。
  「咦?峽谷走到這就是盡頭了嗎?羅盤指的地方還在更前面呢……」
  「……始,你看。」
  月注視著設置於艦橋中央,能夠映出外界景象的水晶螢幕,並且用手指著螢幕。
  仔細一看,峽谷的寬度在不知不覺間變得十分狹窄。
  將水晶螢幕擴大一看,只見峽谷的谷底有一條如隧道般的路徑。看似已到盡頭的峽谷,似乎通往隧道的深處。看來峽谷前方的道路因為積雪的關係,上方被雪覆蓋了。
  「沒辦法,從這裡開始我們在地上走吧。距離洞窟大約一公里左右,應該沒問題吧。」
  「終於要出去外面了吧!我是第一次體驗雪!摸起來是什麼感觸呢?聞起來味道怎樣呢?即使觸摸到也不會馬上凍傷對吧?是這樣沒錯吧?」
  兔耳躍動!兔尾不住甩動!
  希雅非常興奮期待,她再度奔到窗邊,宛如在電車座位上盯著窗外景色的小孩,眼中閃爍著興奮的光芒,開始眺望一望無際的銀色世界。
  看到希雅那個模樣,始似乎要掩飾什麼似地抓了抓頭,把臉別了過去。只不過,從他伸到一半的手臂,和充滿慈愛的眼神,誰都看得出他是因為希雅的舉動太惹人憐愛,所以忍不住想給她一個擁抱。
  以【梅爾基涅海底遺跡】為目標而前往西海時,希雅雖然也表現得相當興奮雀躍,但是現在始看待希雅的心境,已經與那時不同了。
  自從接受希雅的感情,並與她建立起新關係時起,希雅天真無邪的言行舉止,輕易就能削弱始的理性。
  「……呵呵。」
  月見到始的反應,意有所指地笑了。始則是故意咳嗽兩聲,假裝在專心控制飛空艇降落。
  「在谷底降落……辦不到吧。峽谷太窄了,我要降落在崖上了喔。」
  始自顧自地說著,然後有如對齊了峽谷邊緣,將佛爾尼爾降落在那裡。由於佛爾尼爾的運轉原理並不會發生下降氣流,所以沒有像直升機那樣捲起千堆雪,實在是降落得非常安靜。
  一打開下方艙門,冰寒刺骨的冷空氣立刻吹入船內。
  「呼呀!?好冷!」
  「這可真叫人受不了啊……哈啾!」
  鈴縮著脖子跳了起來,雫也抱著自己的身子,忍不住打了個噴嚏。
  因為想體驗一下氣溫有多低,所以她們並沒有起動空氣特區。始等人也是一樣,全員瞬間抖了一下,然後急忙起動空氣特區。
  來到室外後,馬上便遭遇大量風雪。雪花附著在臉上,在始等人臉上留下白色妝容。
  空氣特區只是將身體周遭一定範圍內的空間保持適當溫度,並不會產生障壁,所以為了保險起見,他們將身上大衣的帽子往下拉。
  「哇,這就是雪嗎!啊哈哈,好蓬鬆!輕飄飄!」
  在一群人之中,有一隻兔子不只是沒戴帽子,甚至連大衣前方的釦子也不扣,非常興奮喜悅的樣子。她彷彿在說「要吹就儘管吹吧」,用全身承受風雪吹襲。接著她立刻露出開心的笑容,並且踩在雪上踏出聲響,或是用手掬起雪,盡情享受人生第一次看到的白雪。
  「喂,希雅,我們要走囉,別太興奮……」
  「這下子唯有跳下去了吧!」
  「……聽我說話啦。」
  希雅絲毫不理會始的勸諫,一副「兔」耳東風的樣子。
  希雅精神十足地叫了一聲,然後勇敢地跳下船去。
  她著陸的地點是眼前潔淨純白的雪。
  「從今天起我就是雪兔了啊啊啊啊~~」
  悽慘的悲鳴聲響起,然後希雅消失了蹤影。
  之後只留下了有著希雅形狀的洞穴。看來她跳雪的地點是在冰隙正上方,只是積起了雪而已。
  隔了一拍後──
  「在那之後,沒有人再見過愚蠢的兔子……」
  冷冷看著希雅掉落的洞穴,始口中唸起有如RPG遊戲結束時的旁白。
  「不不不,你怎麼還那麼鎮定啊,南雲同學!?希雅會死掉哦!」
  「咿~~小希希~~!!」
  因為事出突然,雫與鈴吃驚得愣住了,她們臉色蒼白,陷入恐慌狀態。光輝和龍太郎也因為突來的意外而茫然自失。
  「只不過是從高處落下,希雅不會怎麼樣啦。別說了,我們也下去吧。」
  始揮了揮手,表示沒什麼大不了,同時將佛爾尼爾收進寶物庫。
  然後,他輕鬆得彷彿在散步似地,從離谷底大約六百公尺的斷崖上,毫不猶豫地一躍而下。
  光輝等人「欸!?」的驚叫一聲,瞪大了雙眼。在他們的注視之下,月也爽快地縱身而下。兩人消失後的懸崖邊,咻咻地吹起了空虛的風……
  「啊,你們兩個~等我一下呀。」
  接著香織輕輕一跳,往下墜落。
  她輕鬆得彷彿像是在說:「咦?跳崖自殺?輕輕一跳就好了吧。看,很簡單吧?」,但如果在地球上,這一定會演變成一起事件。
  基本上,他們全員都有配發到『空力靴』,而且也可以採取以魔法捲起風的方法,減緩下墜時的速度,所以只要冷靜一想,其實光輝他們也能辦到。
  話雖如此,道理歸道理,情感上則另當別論。以常人的感性來說,從懸崖峭壁上自由落體往下跳,果然還是需要勇氣的吧。
  鈴朝谷底偷看一眼,然後靜悄悄地從懸崖邊退下。被逼到懸崖邊的人──如同字面上的意思,她嚇得都快哭了。
  「這點小事就躊躇,那怎麼成呢?你們所要做的事,遠比從懸崖跳下去還要困難吧?應該沒時間發抖吧?好啦,鼓起勇氣跳下去。」
  緹奧看不下去,伸手推著鈴的背。
  不管是在精神上還是物理上,鈴都不斷被推向斷崖邊緣,讓她下意識地踩住腳步。她的心情就像是被逼著玩高空彈跳的藝人,只不過……身上沒有綁繩索。
  「等、等一下!我跳,我會跳的!鈴是只要有心就做得到的孩子!所以至少讓我自己跳啦!」
  「讓妳自己跳,大概會等到太陽下山吧。」
  鈴拚死抵抗無果,她嬌小的身軀被緹奧輕易提起來。
  「沒問題啦,就算變成谷底的一灘肉泥也只是剛死而已,應該救得回來啦。所以,來吧~妳就安心地去吧~!」
  「『應該』是什麼意思!?這時候妳應該說得肯定一點──等、等一下,我自己來,我會自己跳啦,所以別把我丟下去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谷口鈴,十七歲,在異世界被丟下谷底。
  盛大回響的悲鳴宛如逐漸熄滅的生命燈火,聲音漸漸變小……最終完全消失了。
  光輝等人臉色蒼白,緹奧回過頭來,對他們露出笑容。她的笑容勝過任何雄辯,就好像在說:「下一位準備好了嗎?」
  「八、八重樫雫!我、我要跳了!!」
  因為不想被丟,雫自己朝谷底跳下,動作優美得像是游泳出發時的跳水。
  「我、我也上了!拚了啊啊啊啊!」
  「可惡!我豁出去了!」
  龍太郎與光輝見狀也跳了下去,怎麼看都已經自暴自棄了。
  「嗯,有精神是好事。」
  緹奧點了點頭,然後自己也縱身往崖下一跳。
  緹奧比平常還要強硬。
  至於原因是不是因為超級緹奧而被取笑,那就只有她本人才知道了。
  
  
  「我、我不會哭!鈴、鈴才不會哭呢!」
  【冰雪峽谷】中迴盪著哭聲。
  鈴顫抖著嬌小的身體與兩條辮子,拚命忍耐著隨時會流出的眼淚。
  其實她哭的原因是跨下有點涼涼的,不過……這是絕對不能說的少女的秘密。
  如果是在平時,雫、光輝和龍太郎馬上就會安慰她。但是唯獨這次,三人似乎有點力不從心,他們正忙著沉浸在無繩索高空彈跳的餘韻中。
  所以,香織代為安慰鈴,可是……
  「小鈴,沒事的,已經不可怕了哦~啊,對了,妳要吃糖果嗎?」
  她的安慰方式有點像是年老的女士,而且因為顫抖的鈴就像是發抖的小動物,實在非常可愛,香織的表情完全就是疼愛寵物的人。
  對鈴而言,那似乎不是她想要的安慰方式,她口中含著糖果,眼神逐漸變得冰冷。
  「就、就是說啊,其實沒那麼可怕吧?」
  看到鈴的樣子,緹奧似乎也被激起了罪惡感,她露出了內疚的表情。
  始看著緹奧,表情似乎若有所思。
  「緹奧,妳難得發揮了虐待狂的特質啊,因為對方是谷口的關係嗎?那麼今後只要把谷口當成祭品,煽動妳的嗜虐心理,正負相抵之後就會變成超級緹奧……吧?」
  「南雲同學!?」
  「主人!?」
  聽到始說出可怕的話語,鈴露出絕望的表情喊道:「你剛才說了祭品嗎!?喂,你說了對吧!?」
  緹奧則是面露懇求之色,對著始大叫道:「拜託你行行好,別再提那個話題好嗎!?」
  然後隨即聽見些微說話聲,像是在說:「嗯嗯,有聽到人在講話呢,好像就在這牆壁之後呢!」,接著谷底冰壁一角傳來「咚!咚!」的沉重衝擊聲,並且聽見有人大聲吆喝:「喝啊啊啊啊!!」,同時谷底冰壁開始出現龜裂。
  隨後,伴隨著轟然巨響,部分冰壁崩塌了。
  只見希雅扛著德盧肯,悠然地從崩塌處走了出來。
  「哎呀~受不了,真是狡猾的陷阱。沒想到竟然企圖勾起我的童心,把我推下谷底──哇啊!?」
  希雅彷彿為了掩飾難為情,故意做出擦汗的動作,並且這麼說道。
  始則是一拳打在她的頭頂。
  「妳這笨蛋,這裡雖然還不是大迷宮,卻依然是危險地帶,別大意了。」
  「啊嗚~對不起,我有點得意忘形了。」
  希雅受到責罵,沮喪得垂頭喪氣,兔耳也塌了下來。
  始看到希雅失落的模樣,不知為何咳嗽一聲,然後說道:
  「不過好久沒看到妳發揮抱歉兔子的本色,我安心多了。」
  話一說完,始溫柔地摸了摸希雅垂下的兔耳。
  月似乎也與始有相同想法。
  「……嗯,最近希雅的抱歉程度不太夠,令人感到有點寂寞。」
  說著她也摸了摸希雅頭。
  「真、真是的~你們兩位是什麼意思呀!說得好像抱歉的我比較好似的!」
  希雅一副忸忸怩怩的模樣,儘管嘴上抱怨,她表現出的舉動卻是既害羞又喜悅,令看的人反而感到鬱悶。
  她給人的感覺彷彿在大喊:「我好幸福~」
  這就像是始和月之間時常展現的桃色空間,如今則是以希雅為中心展開了。
  體驗過可怕的經驗、被推落絕望深淵的鈴,卻不知不覺間被晾在一旁無人聞問,讓她不禁說道:
  「火熱得連周圍的雪好像都快融化了呢,看妳這麼幸福真是太好了,小希希。去死吧!」
  「鈴、鈴!?剛才好像聽到從來不罵人的鈴罵人了!?」
  步入歧途的小鈴就此誕生。
  面對總是活力十足的開心果性格崩壞的危機,雫終於重新啟動了。她拚命想方設法鼓勵鈴。「要吃糖嗎?」「嗚,要!」
  「路是……往這邊走吧。你們別玩了,差不多該出發了。」
  雖然雫大聲抗議「你怎麼有臉說那種話!」,始卻完全無視她,看著手上的羅盤開始前進。
  在貌似大迷宮入口的方向,道路分岔為三條巨大冰雪隧道,而羅盤指向最右邊的隧道。
  光輝用雙手往自己的臉頰一拍,為自己打起精神。
  「確實沒時間發呆了,龍太郎、雫、鈴,我們走吧。」
  「喔,說的沒錯,鈴也快點打起精神吧。」
  「嗚嗚,我知道了啦。」
  「鈴,妳還好吧?要再吃一顆糖嗎?」
  「……糖的話已經不用了。」
  在光輝的催促之下,龍太郎等人也重新打起精神,開始走向昏暗的冰雪隧道。
  由冰壁與峽谷上方積雪所形成的天然隧道,宛如風的迴廊一般。
  雖然風力還不到狂風的程度,不過從隧道深處吹來了冰寒凍骨的寒風。
  由於冷空氣會下降,所以峽谷內溫度遠比地表更低,再配合上風勢,體感溫度肯定是在零下四十到五十度吧。若非有空氣特區,不管穿著多厚的衣服,體溫都會被毫不留情地奪走,體力也會因此流失吧。
  還好這裡不像【萊森大峽谷】,魔力並不會遭到分解,算是不幸中的大幸。
  話雖如此,就算能用魔法生火取暖,在如此酷寒之中明顯也撐不久。
  始儘管腦中這麼想著,仍是小心謹慎地前進了好一段時間。
  隧道中當然不會有人整修維護,裡面彷彿是天然的鐘乳石洞,到處都是冰塊和冰柱。道路就像蛇一般蜿蜒崎嶇,又像波浪似地上下起伏。始等人或是跨越,或是繞過,或是破壞路上的障礙,不斷地向前進。
  「喔?好像有生物呢。」
  忽然間,希雅的兔耳有了反應,一瞬之後,始的目光注視著一點。
  只見相當寬敞的通道裡,右側林立著許多冰柱,就像是刀山一般,而冰柱的縫隙間似乎有生物在那裡。
  「啾嗚。」
  「哇~好可愛!」
  現身出來的是一隻小兔子。
  然後,忍不住發出歡呼的人是雫。
  全員的視線都移向最愛可愛事物的小雫身上,他們的眼神都非常溫暖。
  「嗯、咳咳……是魔物嗎?竟然想用可愛的外表迷惑我,真是相當可怕的特性呢。」
  「小雫,想裝也來不及了哦?」
  「小雫雫,妳的耳朵紅通通的哦?」
  在她們談話的期間,小兔子也緩緩從冰柱的縫隙間出來了。
  可以確定的是,牠不是普通的小兔子。牠的體毛是白銀色,有著幾乎和冰雪同化的外表,全身彷彿灑了雪的結晶似地閃閃發亮。
  但是若問牠是否是魔物……卻有些疑點。牠並沒有魔物共通特徵的暗紅色眼睛,而是有著白銀色的眼眸,所以無法斷言牠是魔物。
  「啾嗚啾嗚?」
  真是可愛。牠微微側頭,緩緩靠近的模樣,實在是可愛到凶惡的地步,連月他們的臉頰也微微泛紅。
  白銀小兔子來到走在前方的始腳邊,牠用鼻子可愛地發出聲音,抬頭仰望著始。
  始面露溫柔的表情笑了。
  每個人都不禁想到,攻略過樹海的大迷宮之後,始果然改變了。
  原本的始將世界只分為敵人和非敵人,殺光所有阻礙他的人。
  只要是為了達成回歸故鄉的目的,不管任何事物他皆可割捨。
  如今願望即將實現,而且至今遇見許多人,發生了許多事,就算是始,也已經逐漸恢復以前那個溫柔的他──
  「太做作了,這個垃圾。」
  只聽見「喀唰!!」一聲,那是非常生動的聲音。
  每個人都感到疑問──
  始的鞋子下流出的紅色液體是什麼?
  咦?為什麼小兔子的身體在陣陣痙孿呢?牠的頭在哪?在鞋子下是嗎……
  「呀啊啊啊啊啊!南雲同學是惡魔啊啊啊啊!」
  鈴發出慘叫,她的模樣就像是畫家孟克的作品『吶喊』。
  雫忽然失去意識,身體仰躺倒下,光輝急忙接住她。香織雙手遮住臉,蹲了下來;月和緹奧則是面面相覷,嘆了一口氣。
  然後,希雅看到被像蟲子一樣踩扁的可憐小兔子,她「咿~!」的一聲,發出悲鳴,向後退了幾步。
  「啾啾嗚!?」
  「啾~!?」
  新的小兔子們出現了!看到被踩扁而發出痙攣的同伴,牠們好似望見家人死去一般,發出了慘叫。
  隨後,牠們紛紛朝著始跳了過來,但卻沒有絲毫威脅力。接著牠們衝向始,使出毫無威力的衝撞。
  不管怎麼看,牠們都只是無力又可愛的小動物。
  所以──
  「呿!沒完沒了啊。」
  始一腳踩死一隻,並且一把抓住一隻跳起來的小兔子的兔耳。小兔子顫抖著發出悲傷的叫聲,彷彿在說:「別欺負我們了。」
  希雅忍不住插嘴說道:
  「那、那個,始先生?應該夠了吧?你看,牠沒有攻擊我們,那孩子也在害怕……」
  「啥?妳在說什麼啊?」
  兩人的心靈完全沒有相通。希雅側著頭感到疑問,看似還想對始說些什麼。雫與鈴重新振作起來,她們為希雅聲援,希望她阻止那個惡魔。
  「始先生!我是始先生的戀人吧!?」
  「是、是啊,是那樣沒錯。突然說這個做什麼?我會不好意思耶。」
  始有點害羞地移開視線,那樣的表情對希雅和月而言──無價。
  除了月以外,始至今不曾對其他人展現那樣的表情,這應該就證明始的心境已經變得柔和……
  「對,我是始先生的戀人!而且是始先生的兔子!」
  希雅用雙手扶著兔耳擺動一下,強調自己是隻兔子。
  「我說妳啊……妳也考慮一下時間和場合吧。妳那樣說我雖然高興,但是我的理性會潰堤啊。」
  始露出困擾的表情,明確地表示自己快敗給希雅的誘惑。始展現出這樣一面,果然還是無價!
  他臉上就掛著那樣貴重的表情,像是丟垃圾一樣,隨手將小兔子丟出。由於力道過強,兔耳被扯斷,小兔子如砲彈般飛出去,激烈地撞上牆壁,成為牆上的汙漬。只見美麗的冰壁上,有個深紅色物體緩緩滑落。
  「呿!骯髒的兔耳。」
  始露出打從心底厭惡的表情,看著扯斷的兔耳,最後也是當成垃圾一樣扔掉。
  「唔哇啊啊啊啊啊!月小姐~我已經搞不懂始先生了~~!」
  「……嗯,始,這樣不對!」
  「我不懂啦。」
  希雅抱住月,而月擁抱著希雅,卻不知為何斥責始。
  始大感不解。
  「我說始同學啊。對希雅而言,牠們跟自己同樣是兔子,而且那麼可愛。我想她是想說,毫不留情地把牠們殺死並不好吧。」
  香織臉色蒼白,替始解說希雅的少女心情。
  「就是這麼回事,主人。再說這畫面實在相當──」
  連緹奧也露出難以言喻的表情,向始表達抗議。就在這個時候──
  「「「「啾啾~」」」」
  冰柱後出現許許多多小兔子!
  所以始起動寶物庫──鏗鏗磅磅!!
  壓縮空氣受到釋放的些微聲音響起,同時散彈針噴射而出,將小兔子們變成刺蜻。
  小兔子們不是變成普通的肉塊,就是被針刺中後呈現必須打馬賽克的狀態──口吐鮮血,不停地痙攣抽搐。
  ──轉輪式空氣散彈槍『阿爾伍斯』。
  為了抑制槍聲與電磁砲過高的破壞力與衝擊力,同時又追求致命殺傷力所創造出的神器。始利用昇華魔法製造出極小且脆弱的用過即拋寶物庫,用來取代炸藥,並設置在阿爾伍斯之內。寶物庫受到擊鐵撞擊而崩壞,釋放壓縮的空氣,壓迫散彈針飛出,這就是阿爾伍斯發射的原理。針上則是塗有深淵製的猛毒。
  「喂,你們在發什麼呆,快點殺了牠們。這一帶的天花板積雪有可能發生雪崩,所以要注意聲音和衝擊哦。」
  始宛如身經百戰的特勤隊員,用合理且最小的必要動作屠殺小兔子們,實在是非常認真。
  看到他那個樣子,特別是光輝等人放聲大叫。
  「「「「你、你這個惡魔啊啊啊啊!」」」」
  他們對於始恢復原本溫柔個性的認知已經拋到九霄雲外,不過,至少他們的吶喊並沒有引起雪崩。
  
  
  在那之後,始等人一邊屠殺大量小兔子,一邊前進。在越過用小兔子們築起的屍山血海之後,他們已經接近至離【冰雪洞窟】入口三百公尺處。
  「不,所以我就說那確確實實是魔物啊。」
  始擺出撲克臉,一人走在前頭。
  小兔子屠殺事件似乎令女性成員們大受打擊──特別是雫、鈴以及希雅,因為她們不斷碎碎唸,即便是始也吃不消。
  據始所說,其實那些小兔子似乎擁有會奪走熱能的固有魔法。在牠們進入空氣特區所製造的暖氣空間的瞬間,暖氣的熱能便會被奪走。始抓住一隻試了一下,果不其然,若非有所防範,體溫就會不知不覺自然地被吸走了。
  也就是說,那些小兔子是靠著能引起保護欲的外表與動作來接觸對象,在不知不覺中奪走大量熱能,並將對象逼入凍死的險境,算是相當凶惡的魔物。
  「如果抵擋不住可愛的誘惑,將牠抱在懷裡的話,短短數分鐘就會喪命哦?最後牠們甚至想以數量取勝……雖然外表那麼可愛,內在卻是惡魔。」
  或許是在報復被罵惡魔之事吧,聽到始這麼說,雫等人心虛地移開視線。
  「再說了,從最初牠們接近的時間點來看,妳們難道沒發現嗎?牠們有進入效果範圍吧?月和緹奧應該察覺了吧?那就幫忙我啊,結果戰鬥的只有我一個人。」
  「……嗯,因為我忙著安慰希雅。」
  「抱、抱歉,主人,因為看到淚眼汪汪的希雅,我總覺得有罪惡感……既然有主人在戰鬥了,我想交給主人就好了吧!」
  「什麼交給我啊!還有希雅,妳要發抖到什麼時候?」
  希雅全身不住發抖。因為她看到始對小兔子們毫不留情,下手一點也不遲疑,還有被扯斷的大量兔耳……
  「有什麼辦法嘛。雖然頭腦明白,可是看到始先生毫不猶豫地扯斷兔耳又用力丟開,我就不由自主陷入悲傷的情緒。」
  始的表情像是被她打敗了,他站在希雅的身旁,將手伸向兔耳。
  「畜牲是畜牲,希雅是希雅吧。我的兔子只有希雅,所以我下手沒有理由猶豫吧?」
  「……說、說的也是呢,嘻嘻嘻。」
  希雅的表情頓時垮下來,實在是相當好說話。
  周圍開始飄起甜蜜的空氣,香織噘起了嘴。
  「哼……看到這幅景象,真的深切感覺到希雅被始接受了呢。」
  「那麼我們也努力吧,香織。我們很快也會像希雅那樣。」
  「好,我們加油吧。」
  香織興奮地燃燒鬥志,月則是嗤之以鼻,回了一句:
  「……香織,妳知道有句話叫做徒勞無功嗎?」
  「那是什麼意思!?妳說啊!?」
  大概是想對月的臉頰施以制裁吧,香織咻的一聲伸出手,卻被月啪的一聲擊落。
  咻咻!啪啪!
  觀賞著最近時常能看見的攻防,走在後方的鈴露出無奈的笑容,對身旁的雫說道:
  「再這樣下去,小香香和緹奧小姐可能真的會加入始同學的後宮呢。這是以前在曰本的時候完全無法想像的事呢,南雲同學真是太驚人了。小雫雫,對吧?」
  「……」
  雫不知為何並沒有回答。不,她似乎根本沒聽見鈴說話。
  她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目光緊盯著前方。
  她的視線彼端是嬉鬧的摯友,還是……
  「小雫雫?」
  「什、什麼事?鈴。」
  「啊,嗯,沒什麼啦……妳沒事吧?我看妳好像在發呆。」
  「對,我沒事。對不起,我會集中注意力。」
  鈴窺視雫的表情,雫則是露出一如往常的笑容回答。
  「……」
  在隊伍的最後方,光輝的表情顯得有點扭曲。他的表情非常難以形容,看起來就要將不悅表現在臉上,卻又好像無意識地收斂起來。
  「真是的,香織那傢伙又來了,現在變得動不動就吵架了呢。對吧?光輝。」
  「咦?……是啊,沒錯,先前她還是站在勸架的那一方呢。」
  看到突然出聲拍他肩膀的龍太郎目瞪口呆的樣子,光輝雖然一瞬間愣了一下,卻隨即莞爾一笑。
  光輝似乎很懷念似地瞇起眼睛,龍太郎則是抹去眼中些微的憂慮,開朗地笑著說道:「就是說啊。」
  就在此時,先前一直警戒著逐漸轉強、變冷的風,為了判讀風勢而走在前方的緹奧,這時說話了。
  「嗯~真是討厭的風,有點煩人啊。」
  道路前方有個T字形道路,即使從旁人來看,也能望見強烈的暴風從右往左吹過,常人的話大概連站立也很困難吧。
  始走到瀕臨轉角處,確認羅盤的指示。
  「道路是……往右走。看來必須要逆風前進了──緹奧。」
  「瞭解。」
  緹奧以絕佳的默契回應。若是單純處理暴風,由她來展開障壁會比月更為合適。畢竟緹奧是日常就靠風魔法飛在空中的一族,若是僅限於風魔法的才能與技巧,緹奧還在月之上。
  然而,就在緹奧即將發動魔法之前,有人出聲制止了她。
  「等一下,緹奧小姐!這個工作讓鈴來做吧!」
  明明是自願來此,卻留下自由跳崖的黑歷史,面對小兔子還發出悲鳴(雖然是因為始的所作所為),鈴到目前為止仍然一事無成,她似乎為此感到焦慮。她的鬥志高昂,眼神也強而有力。
  只見她的手上已經握住兩把從腰間皮套拔出的新神器,乍看之下像是長方形的金屬棒。
  她的新神器是──專為強化結界術設計的神器『雙鐵扇』。
  那是利用血液與魔力,只有鈴才能發動的專用武器。堅固耐用與省略詠唱功能是基本配備,而且藉由昇華魔法,行使所有防禦魔法都會進化一個階段。
  另外,右邊的鐵扇發動舊有的結界魔法後,左邊的鐵扇可附加各種效果,以此達到複合魔法的行使。
  除此之外,它也有緩緩吸收自然魔力加以儲存的功能,以及減輕魔力消耗的功能,與以前王國配給的手鍊型神器相比,性能不可同日而語。
  始目光往鈴一看,確認她的眼神清澈真誠,於是點頭答應她的要求。
  「在實戰之前,也有必要實地熟悉如何使用吧。」
  「嗯,既然主人這麼說,鈴,那就交給妳了。」
  緹奧微笑鼓勵她發揮訓練的成果,鈴儘管有些緊張,仍是以笑容回應。
  只聽見啪的一聲,兩把鐵扇展開。
  「起來吧──『雙鐵扇』。」為了省略詠唱而設定的起動關鍵字響起,樸素的鐵色扇子發出橙色光芒。只見鐵扇的扇柄部分燦爛耀眼,光芒擴散至※親骨與中骨。(編註:扇骨名稱。)
  「好,那麼我要開始囉──『聖絕•散』!!」
  鈴只詠唱魔法名稱,和緩地舞動鐵扇。
  

  
  同時,在始等人前方則出現發出淡橙色光芒的半透明障壁。障壁朝著前方畫出和緩的曲線,並且發出從中心處往外側擴散的光之波紋。
  ──光屬性最上級複合防禦魔法『聖絕•散』。
  這是對『聖絕』附加性質,可以分散接觸對象之能量的魔法。
  將『聖絕』如初級魔法般輕鬆發動,卻能發揮十足的強度,並且又有附加效果,而且只消耗中級程度的魔力。
  訓練的成果確實得到證明了。
  鈴維持著障壁,即使走進暴風吹襲的通道,她也絲毫不受影響。她不是擋住風,而是改變風的流向。風偏移方向後,威力更是分散,隨即化成微風往一旁流過。
  「喔喔,做得很好啊,鈴。」
  「……嗯,確實不錯。」
  鈴得到兩大魔法專家的稱讚。就算有依靠神器本身的優越性能,不過鈴的魔法技術水準還是獲得兩位天才的保證。
  鈴口中不由自主地發出「欸嘿」的奇怪聲音。
  她雖然很高興,但現在是必須集中精神的時刻,所以她努力壓抑喜悅之情……但還是忍不住脫口而出,所以才會發出那樣的聲音。
  於是一臉得意的鈴走在前頭,一邊驅散暴風,一邊與眾人順暢地前進。
  過了不久,前方隱約看見光線。
  始瞇起眼睛注視前方。
  「……是那個嗎?」
  視野頓時開闊,空間也變得寬敞。
  出現在始等人眼前的是一個呈等腰三角形的巨大空間,最高的地方大約有兩百公尺左右吧。天花板也不是由積雪堆起,而是單純用冰塊構成。不管怎麼說,這都是一個看起來像是神殿的神秘場所。
  內側的冰壁看得見巨大的龜裂,龜裂周圍豎立著許多宛如水晶般微微發光的冰柱,彷彿在引誘人進入龜裂內的黑暗。
  始確認羅盤,只見指針直指著龜裂處,羅盤傳來的感覺也在告訴始方向沒錯。
  沒錯,那裡就是七大迷宮之一,而且也是最後的大迷宮──
  【冰雪洞窟】的入口。
  「啊,風停了,我收起結界囉。」
  『聖絕•散』有如融化似地消失。正如鈴所說,一進入造型像是神殿的那個空間,風也隨即停止了。
  這裡非常安靜,簡直就像生物都屏住了氣息一樣。
  「好像到了呢,不過……始先生!」
  「對,我知道。有東西過來了,大家準備戰鬥!」
  希雅擺動著兔耳,眼神一斂,因為她感覺到昏暗的洞窟深處有多個生物氣息。始似乎也感應到了,他立刻對眾人發出警告。
  月、香織、緹奧一派自然,光輝等人之間卻是瀰漫緊張的氣氛。
  隨後──
  「「「「「「吱吱吱吱吱!!」」」」」」
  只見六隻魔物發出非常刺耳的叫聲,猛然跳了出來。
  魔物看起來就像是長滿白色體毛的猩猩,然而體長卻超過三公尺,牠們與猩猩不同,完全是兩足步行。如果硬要用地球人的知識替那種魔物取名的話──
  「大腳怪?」
  沒錯,正如始所說,魔物的外表就像是超自然現象節目中常出現的UMA(未知生物)。
  那些大腳怪們以擊碎地面冰塊的氣勢逼近而來。
  始內心想著:如果能抓一隻回去,一定會出名吧。但口中仍是說道:「不過還是非殺不可。」,並且拔出多納爾。
  隨即,只見光輝彷彿要搶在始之前,跳到前方。
  「要上囉!雫!龍太郎!鈴!」
  「好!這次一定要攻略大迷宮!加油吧!」
  「防禦交給我!小雫雫,走吧!」
  「好,我也想要多多測試。南雲同學,這裡交給我們囉?」
  始聳了聳肩,跟月她們一起退到牆邊。
  機會難得,與鈴那時候一樣,始也想確認自己改造的神器性能吧。做為技術人員,他開始觀察光輝等人。
  「小雫和小鈴都別太勉強了哦!」
  「加油!」
  香織忐忑不安,握著雙手祈禱,希雅則是擺出戰鬥姿勢聲援。在她們的鼓勵之下,雫和鈴也衝上前去。
  在她們的前方,光輝高舉聖劍過頂。
  「翱翔吧──『天翔閃•震』!!」
  這是光輝的拿手絕活──揮出閃耀光之斬擊的『天翔閃』,但是威力和規模都是過去的兩倍以上。
  看來聖劍先前發揮不出本來的力量是事實吧。現在的威力別說是風,甚至會讓人以為連空間也能斬斷,完全不辱勇者之名。
  而且靠著始的外接式改良,現在甚至能藉由『衝擊轉換』發出衝擊。
  或許是第一擊出乎意料地強烈,即使旁人也看得出大腳怪明顯表情一變,一改先前的魯莽衝撞,一口氣散開了。
  然而,牠們的行動似乎有點晚了,儘管勉強閃過光之斬擊,卻被衝擊波的風暴捲入吹走。
  「我等好久了呢!吃我這招──『破拳』!」
  「吱吱!?」
  被吹飛的其中一隻在空中的時候,龍太郎已經一躍而起,出現在牠的正面。看來龍太郎是預測到牠飛走的方向,搶在前方等待著牠。
  只見龍太郎在空中扭轉身體,使用全身的彈力揮出右拳,不偏不倚打在大腳怪身體的正中央。剎那間空氣震動,大腳怪全身有洞的地方都噴出了鮮血。
  被打飛撞上牆壁的大腳怪是生是死,根本不必確認也知道。
  『破拳』──能帶來無法防禦的內部破壞。龍太郎的新招就是有如此凶惡的威力。
  龍太郎的護手是王國配發的神器,原本就具有擊發衝擊波的能力。不過,剛才的那一擊卻沒有那麼簡單。
  護手新附加的能力是空間振動。能在打擊的瞬間,使拳頭前方的空間產生劇烈震動,以粉碎對象的內部,所以大腳怪沒有理由倖存。
  「好,先幹掉一隻了!」
  在著地的同時,達成一擊必殺的龍太郎握拳叫好。
  而龍太郎的身旁則有一道影子竄過,下一個瞬間,隨即響起一個宛如鈴聲的輕脆聲音。隨著聲音的方向看去,卻見另一隻大腳怪維持落地姿勢,全身僵硬……接著啵的一聲,頭顱落地。
  只見在落地頭顱的另一側,雫緩緩地收刀入鞘。雫在奔馳而過的瞬間施展拔刀術,那速度似乎大幅超越大腳怪的認知能力,大腳怪可說是一瞬間就被殺死。
  看到兩隻同伴一下子就被殺死,大腳怪們似乎懼怕了,有兩隻在著地之處警戒,沒有行動。
  那麼剩下的兩隻則是……
  「小鈴!」
  香織語氣焦慮提出警告,隨後鈴與光輝背後的地面爆開,有兩隻大腳怪突破地面的冰塊發動奇襲。大概是在被衝擊波吹走後,牠們在著地的同時發動固有魔法,潛入冰塊之中了吧。
  牠們似乎以為從背後奇襲可以得逞,然而──
  「吞噬吧──『聖絕•爆』!!」
  鈴在回頭瞬間舞動鐵扇,沿著鐵扇翩然舞動的軌跡,顯現了發出橙色光輝的障壁。只聽見堅硬的聲音響起,強力的手臂與凶惡的獸爪被彈開,剎那間爆炸聲響起,橙色光芒爆炸,宛如海嘯般放射開來。
  「「吱吱!?」」
  發動奇襲的兩隻大腳怪,卻反受奇襲遭到炸飛。在血沫飛濺的縫隙間,看得見無數閃閃發亮的碎片。
  如果要將『聖絕•爆』的效果做一個極端的形容,那大概就是──防壁爆炸。正確來說,應該稱之為指向性爆炸反應裝甲吧。
  注入障壁的魔力直接轉化為破壞力,破碎的障壁碎片宛如碎片手榴彈,割裂敵人的身體,實在是相當凶惡的招式。
  不止如此──
  「吞噬吧──『聖絕•重』!!」
  鈴乘勝追擊滿身瘡痍的一隻大腳怪。
  大腳怪畫出弧線飛出,在牠的預定落下地點卻捲起魔力漩渦。橙色的光芒捲入飛雪逐漸集中,在大腳怪落下的瞬間,形成封鎖對象的結界。
  被囚禁的大腳怪想要起身打破結界,但──
  「吱~!?」
  牠又馬上跪了下來。牠四肢著地,拚命地將力量灌注在四肢,可是卻完全撐不起身體。非但如此,光是不讓自己趴在地上就已經竭盡全力。
  那也是當然的,因為『聖絕•重』是藉由重力魔法展開超重力空間的封殺型結界。
  為了抵抗強大的壓力,大腳怪使盡力氣,這使得牠出血狀況更加嚴重。
  「光輝同學!另一隻交給你!」
  「我知道!──『光刃』!」
  光輝向前衝刺,光刃附在聖劍之上,眼看就要將現在正落下的另一隻大腳怪一刀兩斷。然而,這時卻遭遇了第二波奇襲,光輝的視野角落出現如驟雨般的大量冰柱。
  那是剩下的兩隻大腳怪,剛才牠們一直畏縮在後,當雫和龍太郎逼近牠們的時候,牠們奔跑逃離,並且將地面突起的冰柱像子彈一樣射向光輝。
  話雖如此,那並非無法應對的攻擊。雖然範圍太廣,難以迴避,但要迎擊卻不成問題。光輝打定主意,於是準備停下腳步迎擊。
  「不用停下!」
  只聽見一道威風凜凜的聲音如此喊道。同時,一個人影闖進光輝和冰柱的射線上,那是搖曳著馬尾的雫。
  她的背影就像在說:「別想妨礙光輝。」,雫起動黑刀的能力。
  「聚集吧──『引天』!!」
  宛如被磁石吸引的鐵砂,冰柱的彈雨畫出曲線,全部落在一個點。這是藉由附加在黑刀上的重力魔法所達成的新功能──吸引能力。
  廣範圍攻擊的彈雨變成集中於一點的機關槍掃射。無論做什麼也無法完全抵擋下來的猛攻當前,雫卻是冷靜沉著。
  (我想在實戰試驗一下,只使用短短的一瞬!)
  雫使出自己得到的新力量,同時也是殺手鐧。沒錯,那就是能將各種能力最少進化一個階段的神代魔法──昇華魔法的一種。
  「到達吧──『禁域解放』。」
  彷彿電流在腦中竄過的感覺。
  時間的流動變慢,世界的景物褪色。知覺能力擴大,感覺變得敏銳。
  全身充滿力量!
  「疾!」
  輕輕一陣風吹過,而一、兩秒的微風輕拂過後,剩下的只有閃亮亮的殘骸──被斬成碎片的無數冰片。
  在旁人眼中看來,冰柱彈雨在前,雫看起來只像是僵在原地不動。
  但是,消失的冰柱彈雨與風中大量的冰片就代表著結果。
  雫在短短一瞬之間,斬斷了全部的冰柱。
  那就好像是一踏入就逃不過粉身碎骨命運的斬擊結界。
  用一刀兩斷還不足以形容,到底是斬得多細了呢?若是使用『爪閃』增加刀身,恐怕在一秒之間就揮出了數十下斬擊了吧。雫的拔刀術原本就是快到看不見軌跡的超速度,如今終於到了只留下微風與結果的神速領域了。
  雫吐出剛才憋著的氣息,大大地深呼吸。瞬間,原本停止的時間似乎恢復了,飄散空中的冰片服從重力而落下。
  就在冰片粉碎落地之中,雫朝光輝的方向回頭看去。她認為既然阻礙消失了,光輝一定也能收拾掉魔物了吧。
  然而──
  「可惡!」
  光輝的『光刃』被以毫釐之差避過。並不是大腳怪突然變強,這毫釐之差是光輝自己造成的。在被雫保護的瞬間,一股湧上的情感,讓光輝的動作有了些微減緩。
  「抱歉!被牠們逃過去了!話說這些傢伙是怎麼回事!?」
  從別的方向傳來龍太郎懊悔的聲音。他剛才應該是在追擊發射冰柱彈雨的兩隻大腳怪才對。仔細一看,大腳怪們恐怕正使用著操縱冰的固有魔法,牠們採取了意料之外的行動。
  「……好、好像還滿有模有樣的。」
  牠們在滑冰。只見猩猩們飄逸著白色體毛,在逐漸平整的地面上發出唰唰聲響,配合著前進的方向滑冰,而且還滑得非常好。
  牠們身子前傾,大幅度揮臂,三隻會合在一起後,排成有秩序的一路縱隊,連動作都非常整齊劃一。牠們簡直就像是訓練有素的競速滑冰選手……
  光輝他們會看傻眼也是正常的。遠處觀看的始等人也「喔喔!?」地發出半是驚愕半是佩服的叫聲,始甚至還拿著神器開始攝影。
  成為猩猩滑冰高手的大腳怪們直直襲來,雫與龍太郎回到光輝的身旁戒備。光輝因此回過神來,他大叫道:
  「從正面來的話反而對我有利!飛翔吧──『天翔閃•震』!!」
  光輝發出極大的光輝斬擊與宛如龍捲風的衝擊波,企圖將這群胡鬧的傢伙幹掉。
  然而,大腳怪們卻沒有要閃避的跡象。見牠們不閃不躲,正以為勝負分曉的時候,大腳怪們卻做出令人難以置信的行動。
  「什麼!三周半跳!?」
  牠們的動作從競速滑冰華麗地轉變為花式滑冰了。大腳怪們的白色剛毛在風中飄逸,牠們華麗地做出轉體三周半的跳躍。
  『天翔閃•震』則是空虛地從牠們的下方通過。
  就在地面破碎的冰片閃亮地飛散空中時,大腳怪們在跳躍的同時將隊形重組為橫列。牠們並排舞動的模樣非常藝術,十分地優美。
  光輝驚訝得張大了嘴。始等人也喊道:「真的假的!?」,發出夾雜讚賞之情的歡呼聲(?)。攝影師始更是非常興奮。
  飛越攻擊的三隻大腳怪在光輝等人的前方華麗著地,並且順著轉體的離心力,施展一記迴旋踢。
  「呀!?」
  「喔哇!?」
  雫與龍太郎急忙往後躍,勉強躲過猩猩滑冰手們異常優美的腳踢。
  「少給我囂張──『光刃』!!」
  光輝似乎感到不耐,他一邊迴避,同時以光之刃應戰。沒想到大腳怪竟然從迴旋踢的姿勢,轉換成華麗的後仰動作迴避。牠上半身漂亮地後仰,優雅地伸長手臂與雙腿平行,繼續平順地滑行,那動作簡直就是※後仰式伊娜鮑爾。(編註:一種花式滑冰招式。)
  「瞧、瞧不起人啊!」
  「喂,冷靜點,光輝!」
  光輝原本意氣昂揚,心想這次一定要攻略大迷宮,現在則是咬牙切齒,氣憤地猛跺腳。
  在旁人眼中看來,大腳怪的動作確實像是在戲耍。不過對牠們而言,這一定是一場賭上生死存亡的慘烈戰鬥吧。
  大腳怪們看到光輝氣憤不已,果然像是要嘲弄他一般,無謂地以高難度且華麗的腳步進行滑冰。牠們旋轉著身體,朝三個方向分散,從不同方向同時發動攻勢。
  牠們再度躍起,彷彿要在大舞台上展現自己的一切!
  牠們做出的是前人未至的大招──※後外點冰八周跳!(編註:一種花式滑冰招式。)
  而且牠們將雙手大大地張開,在凶惡利爪畫出的軌跡襯托之下,看起來就像是巨大的挖掘機從三個方向逼近而來。這是多麼優美且危險的技巧啊。
  所以雫拔刀出鞘。
  「喝──『閃華』。」
  雫以優越的動態視力看到猩猩一臉得意的樣子,她露出厭惡的表情,凌空畫出一條劍線。同時,她催促光輝和龍太郎往正上方跳。
  隨後,三隻大腳怪在雫他們剛才所在之處著地,鏗鏗鏗的聲音響起,周圍的地面被刨飛,牠們依然華麗地成功落下。
  不過,其中一隻的身體被俐落地切成兩半。
  「「吱吱!?」」
  剩下的兩隻發出驚愕與困惑的聲音。
  ──黑刀『閃華』。
  它擁有在空間創造斷裂,割斷萬物的能力,雖然僅有數秒的效果,但除非同樣擁有能對空間作用的能力,否則這就是無法防禦的絕對斬擊。
  「看到沒?光輝,龍太郎。只要別在意奇怪的動作,牠們就不是無法應付的對手。快點解決牠們吧,鈴那邊也已經結束了哦?」
  「好、好啦。可惡,為什麼突然跑出這種敵人……」
  光輝不悅地咒罵,同時衝了出去,龍太郎也苦笑著跟上。
  大腳怪的才藝似乎都表演光了,之後就沒什麼新的動作。然後過沒多久,光輝就將剩餘的大腳怪收拾乾淨了。鈴那邊也以重力壓死困在重力結界中的大腳怪。
  全員基本上都毫髮無傷,這是一場完全勝利。
  然而,只有光輝的表情有些悶悶不樂。面對各方面都有點出乎意料的敵人,龍太郎他們也露出難以言喻的表情。
  始似乎覺得很好笑,他笑著對光輝等人說道:
  「你們全員都做得相當不錯。」
  「別笑!為什麼大迷宮會有那種惡搞的魔物!」
  光輝向始抗議,始卻是揮了揮手,不理會他。然後始向月和希雅問道:
  「感覺那個魔物好像有密雷迪的味道,妳們覺得如何?」
  兩人「啊啊!」的叫了一聲,同時露出一語驚醒夢中人的表情。
  從那種認真的惡搞程度,始彷彿能聽見密雷迪在說:「如何?你們覺得如何呀?能夠欣賞猩猩長相的藝術滑冰表演,你們有露出笑容嗎?這是密雷迪送給差點凍死的你們的一點小禮物!哎呀,不用道謝啦!噗哈!」
  「……嗯,這一定是密雷迪監修的魔物。」
  「是啊,那種無謂洗練的惹人厭方式,肯定不會有錯。」
  可以想像這個大迷宮的創設者班杜•修尼在配置魔物時,一定是一臉厭惡的表情吧。就在始他們忍不住緬懷前人的時候,緹奧佩服地說道:
  「不過鈴啊,短短時間虧妳能練到這樣,了不起的結界術呢。」
  「欸!?是、是嗎?嘻嘻嘻。」
  鈴受到緹奧稱讚,而從萊森的討厭回憶中回神的月也微笑地說:「……嗯,很不錯」,她羞得滿臉通紅。
  看到鈴的反應,在感到溫馨的同時,香織也露出笑容稱讚。
  「大家都好厲害!跟樹海的時候完全不同,我都嚇了一跳呢!」
  「嘿嘿,對吧?不過這也是因為南雲的改造威力強大啦。」
  「是、是啊,稍微變強了點啦。」
  因為知道這不是客套話,龍太郎難為情地搓了搓鼻子。光輝儘管露出欲言又止的表情,卻仍是浮現笑容。
  希雅似乎想到了什麼,將視線移向雫。
  「雫小姐,妳有一瞬間使用了昇華魔法吧?我也在練習中,妳的用法很有參考價值喔。」
  「小雫雫,對啊!雖然我只看到後面,不過那是什麼啊!完全看不清楚妳做了什麼,但是小雫雫斬斷了牠們,對嗎?」
  兩人的話讓光輝的眼角抽動了一下。不過雫沒有發覺,她有些難為情地點頭說道:
  「是啊,沒錯。我只有在斬擊的那一瞬間使用昇華魔法。雖然消耗很多魔力,不過因為我想在實戰中測試……幸好成功了。」
  香織喊著「小雫好帥哦!」一把抱住她,雫一邊安撫香織,一邊如此回答道。
  「速度快到我也差點漏看了呢。我勉強看得見那一招……那不是單純只靠身體強化加快速度,必須要有技術才能做到那樣的技巧。妳讓我增加見識了。」
  始毫無保留地稱讚雫。
  「咦?啊、是、是嗎?那就好……吧?」
  不知何故,雫避開視線,不自在地重新握住黑刀。
  始微笑著說「為什麼是疑問句啊?」,然後將目光移向希雅。
  「希雅,妳有靠身體強化硬衝的傾向,可以向她好好學習。」
  「是啊,我會參考的,因為我也想揮出快到看不見的拳頭。」
  「妳到底想開外掛到什麼地步?」
  「……嗯,森林的溫柔兔子已死。」
  始嘴裡開著玩笑,腳步則是走向【冰雪洞窟】。其他人一邊為剛才的戰鬥做總評,一邊跟在始的身後前進。
  之後,一行人終於來到【冰雪洞窟】的入口。
  始在洞窟前方停步,回頭露出大膽無畏的笑容。
  「好了,大家做好覺悟了嗎?」
  月她們固然不用說,光輝等人雖不發一語,但是仍強而有力地點頭肯定。
  始也點頭回應,然後──
  「那麼我們就開始攻略最後的大迷宮吧。」
  在始充滿決心與覺悟的這一句話之下,眾人勇闖【冰雪洞窟】。
  
  
  【冰雪洞窟】內是獨特且陰森的場所。
  裡面的通道由宛如純冰的冰壁所構成,透明度高得可怕。但是這種冰壁似乎也能在某種程度上反射光線,所以隱約映照得出人影。
  每當始等人一有動作,視野角落就有影子竄過,簡直就像有人潛伏在暗處一樣。
  光輝和鈴的警戒心與鬥志成正比,已經達到最大上限的狀態,他們嚇了一跳,立刻拿著武器準備應戰。但是很快地便理解那是自己的影子,兩人不由得臉上一紅。
  始仔細觀察這奇妙的冰壁,內心想到這就好像外行人想從鏡子開始製作並打造鏡子屋,結果卻失敗的案例。
  「冰壁看來似乎沒什麼問題……只是有人影閃動實在很煩人就是了。」
  「……我記得在怪談裡有這樣的情節,在雪山小屋裡談話時,不知不覺人數就增加了。」
  「別、別說了,小雫!妳知道我最怕聽鬼故事吧。」
  「啊,對不起。是啊,妳怕到當發覺遠藤同學站在身後的瞬間,立刻揮杖打他呢。」
  「為什麼現在要提那件事!?啊,不是的,始同學!我不是那麼粗魯的人!我只是有點嚇一跳,不小心就打了他而已!所以別害怕我!不要往後退!」
  香織拚命辯解,然而始卻退了一步,彷彿在說「真的假的?只是站在身後就被揍,遠藤真是可憐……」。
  「……嗯,在恐怖的地方香織就會化為凶器,我記下來了。」
  「月!?」
  「各位快離香織小姐遠一點!她很凶猛哦!」
  「連希雅都這樣!好過分!」
  「遠藤那時候飛得好遠,看不出竟是身為治癒師的香織下的手呢……那時候我也覺得很害怕呢。」
  「那真是一道美麗的拋物線呢……小香香真是可怕。」
  「連龍太郎同學和小鈴都那樣說……嗚嗚,緹奧~大家都欺負我!妳快化身太過大姊姊的噁心緹奧去對他們說教!」,
  「香、香織,妳竟然在求助的同時罵人……妳是什麼時候練到那麼高等了,呼呼。」
  香織跑去向緹奧哭訴,緹奧則是有點興奮地喘著氣,一邊摸頭安慰香織。
  「好了,別再逗香織玩了,我們繼續前進吧。」
  「始同學你最過分!」
  香織怨恨地瞪視始,始則是無視她,帶頭開始前進。
  在此之際,始瞥眼看了一下雫,雫似乎也在看著始,她用眼神向始表達感謝之意,謝謝他的配合演出。
  因為光輝和鈴看起來有點太過僵硬,所以雫藉由逗弄香織讓氣氛緩和下來。雖然並不是事先計劃好的行動,不過多虧連始也跟著配合,光輝和鈴原本僵硬的身體也確實放鬆了。
  對於摯友高貴的犧牲,雫在心中致敬,看到始聳了聳肩,她的臉上露出笑容。
  「……雫。」
  「光輝,怎麼了嗎?」
  「不……沒什麼,只是雫竟然會欺負香織,我覺得有點少見。」
  「呵呵,可能是因為緊張的關係,我不小心多話了,之後我會向她道歉。」
  「這樣啊……沒錯,妳向她道個歉比較好。」
  雫淘氣地回應,光輝則是微微一笑,點頭肯定。
  迷宮的通道彷彿會吸收腳步聲,眾人在寂靜的通道內前進了一段時間。
  忽然一陣風吹起。
  見到突然開始吹起冷風,始瞇起了眼睛。
  洞窟內看得見有雪的碎片乘風飄飛而來。
  始用左手的義肢接住飄來的一片雪,雪雖然很快就融成水,但是始順從自己的直覺,慎重地用右手手指觸碰。
  「緹奧──不,谷口,現在立刻張開和剛才相同的結界。」
  「知、知道了!」
  接到始平靜卻充滿威嚴的指示,鈴儘管身子一震,卻也迅速張開『聖絕•散』。只見橙色波紋顯現的幾乎同時,風勢猛然增強,同時通道深處也緩緩地有風雪吹來。
  「大家注意,這不是普通的雪,接觸的瞬間就會遭到凍傷。」
  「好痛!?」
  始提出忠告,龍太郎則是發出悲鳴。似乎因為他的身材太過壯碩,所以不小心暴露在結界的範圍外,臉部立刻出現紅色斑點。
  龍太郎馬上就為眾人做了示範,香織苦笑著用治癒之光照射他,龍太郎的臉部頓時發光。看到好友閃亮亮的臉,光輝板起臉憋笑,同時目光瞪著前方。
  「這是像乾冰一樣的東西嗎?」
  「溫度極低這一點是相同的吧,但是凍傷的速度卻是異常。」
  始確認著指尖的感覺回答後,雫從口袋取出防寒用小石子──空氣特區,並且接著說道:
  「寒冰形成的洞窟,加上寒氣吹拂,又有會引起凍傷的雪……我一點也不會想確認外面的氣溫。想到如果沒有這個神器的話,我不禁感到毛骨悚然。」
  「連要喝水都會是問題呢。」
  替龍太郎治療完後,香織發射一顆水球。只見魔法創造的水球一出空氣特區的結界效果範圍之外,一眨眼就立刻凍結。還沒有打在牆上就變成冰塊掉落地面。
  照這個情形看來,本來一進入洞窟的瞬間,各人身上攜帶的小型水壺內的飲用水就會化成冰,變得無法飲用了吧。
  「確實,看來在這個空間之內,炎屬性魔法的效力會大幅衰減。如果要花費一個上級魔法的魔力融化冰塊才能確保飮用水,那會相當辛苦。」
  話雖如此,月表示「……嗯,不過這個與我們無關。」,她聳了聳肩,晃了晃胸前的項鍊墜和戒指。正如她所指出,在空氣特區的暖氣空間與寶物庫的收納能力之前,本來在這個地方應該會受到的嚴酷洗禮也沒有任何意義。
  「能派上用場是再好不過……因為我可不想變成那個模樣。」
  在談話的期間,眾人也前進了相當的距離,始似乎在道路前方發現了什麼。
  月等人隨著始的視線看去,卻見冰壁之中埋著一個男人,他閉著雙眼,好似睡著了一般。
  男人的表情安靜祥和,簡直就像因為疲累而背部靠著牆坐下,然後不知不覺便結凍了。
  因為沒有看到身體有外傷的跡象,所以始的推測應該雖八九不離十。
  然而,看到安祥的遺體,希雅卻感到可疑。
  「……始先生,該怎麼說呢,如果是靠在牆上那也罷了,那個人卻是在牆壁內,這樣不會很奇怪嗎?」
  「確實,簡直就像牆壁突出,或是他被吸了進去呢。」
  言下之意好像是大迷宮會捕食一樣,香織聞言開始害怕得發抖。
  香織緊緊跟著雫,眼中充滿悲壯的決心,就像在說「我死也不會跟小雫分開」。以前在地球的時候,香織每次只要一進鬼屋就會這樣。
  明明是連『神之使徒』的肉體都能掌握的突擊系少女,卻對恐怖類事物沒轍,這一點從攻略【梅爾基涅海底遺跡】那時到現在一點也沒變。
  始對香織露出苦笑,然後將眼罩稍微打開,仔細地觀察男人的遺體。
  「不管是冰壁還是屍體都看不見魔力反應……不過為了保險起見,還是把他殺……不,破壞他吧。」
  即使用魔眼石確認也看不到什麼異常,既然如此,放著不管也沒關係。但是反過來說,他也沒理由不做些什麼。
  所以,始拔出多納爾,槍口指著遺體。
  多納爾的造型和以前有些不同,槍身鮮豔的黑色有如緹奧的黑鱗,上面畫著深紅的線條。這是由於得到昇華魔法,始的『鍊成』技術上升,於是他使用更強硬、與『纏雷』親合性更高的合金,將多納爾重新鍛造後的結果。休拉克也是相同。
  證據就是注入多納爾的『纏雷』,迸發出比以往更為強烈鮮豔的電流。隨後,爆炸聲響起,兩道紅色閃光貫穿冰壁。
  遺體離冰壁表面約有兩、三公尺的距離,子彈卻彷彿刺進海綿的針,輕易便加以貫穿。遺體的額頭與心臟就像人偶似地破碎,貫通距離深到目測也無法估計。
  在強化後的多納爾與相同特殊合金製造的子彈面前,那種程度的障礙似乎稱不上是障礙。
  「……」
  目睹這宛如鞭屍的行為,光輝眉頭一皺。不過他畢竟也懂得自重,知道在這種狀況下不適合出言抱怨,所以嘴張開到一半,立刻又緊緊閉上。
  「……似乎沒問題的樣子。雖然不知道是怎麼回事,總之只要留心注意就好了吧。」
  觀察數秒之後,屍體和冰壁都沒有反應。
  眾人頓時鬆了口氣。一行人儘管在意屍體,特別是香織更是頻頻瞥眼偷看,不過仍是繼續前進。
  
  就這樣,當始等人消失在洞窟深處一段時間後。
  原本只有風聲的那個地方,忽然傳出冰塊龜裂聲。
  「嗚嗚、啊啊、咕呃……」
  充滿痛苦的呻吟聲在暗處迴盪……
  
  始等人沒有發覺在背後發生的異常事態,他們默默地前進。雖然途中龍太郎好幾次不小心離開障壁範圍遭到凍傷,在香織的責備之下接受治療,不過仍是順利地消化路程。
  一般而言,迷宮都必須一邊探索一邊前進,不過多虧有羅盤,他們才能毫不猶豫地前進。
  「太過順利了。我們已經前進相當一段路了,為何什麼事也沒發生?」
  一路上太過順利,始反而提高警戒說道。
  「……嗯,以大迷宮來說實在不尋常。再說什麼都沒有的路上,為什麼會有那麼多屍體?這一點也很不自然。」
  月是指『冰壁中的遺體』。一路上雖然沒發生問題,但是遺體的數量卻很異常。
  這一段路程非常平靜,甚至沒有魔物襲擊。光是惡劣的環境,有可能讓那麼多人在途中力竭而亡嗎?
  「啊……又有屍體了。」
  始走在前頭,鈴則是跟隨在他後方,不停地防止凍傷的風雪。這時鈴又發現了屍體,她的表情似乎是看到大量屍體而顯得心情低落。
  「又是魔人啊。」
  正如光輝所說,屍體是擁有淺黑膚色與尖耳朵的男性魔人。而且是三個人聚在一起,依然是有如沉睡般閉著雙眼。
  「算起來已經有五十人了吧?幾乎都是魔人呢。」
  雫沉重地嘆了口氣。即使對方是敵對之人,她的心中仍自然湧出悲傷的感情。
  始則是完全相反,他看起來似乎毫不在意,手撫著下顎,說出自己的推測。
  「大概是弗利德攻略成功的關係,所以魔人舉全國之力來挑戰了吧?因為想要有個保險吧?」
  「原來如此,魔人方的優勢是能役使大量魔物,他們無法坐視只依賴弗利德之力吧。」
  宛如證明始的推測一般,不管是眼前的三人組,還是路上發現的魔人,有半數以上都是身穿魔人侵略王都時相同的軍服。
  一身冒險者的裝扮,或是身穿貌似老舊軍服的人,有可能是個人前來挑戰,或者是很久以前的軍人吧。
  「嗯,他們是認為只要有那個男人的攻略情報,應該就可以成功攻略吧。然而,事情果然沒有那麼簡單,考慮到可能有其他路徑,不知有多少人前來挑戰。」
  「可是,如果是舉全國之力來挑戰,那麼除了那個叫弗利德的之外,有其他人攻略成功的可能性也就高了吧?如果是那樣的話,魔物軍團的重整或許也只是時間問題而已了……」
  香織露出擔憂的表情,她是想到留在王都的同班同學和莉莉安娜她們了吧。
  雖說有惠里在暗中搞鬼,但是魔人的軍隊真的很強悍。想到如果不是有始在,實在不敢想像後果會如何。
  「沒問題的,香織。我想至少不會馬上受到攻擊才對。大結界已經完全修復,內奸也有優花她們在防範。而且魔人並不知道那個雷射武器已經損壞,所以即使戰力齊全,他們應該也不會輕舉妄動。」
  「小雫……嗯,說的也是,妳說的沒錯。」
  聽完零客觀且精確的預測,香織露出微笑,她似乎稍微安心了。然而,她的表情卻仍有些許陰鬱。香織的心情,雫也十分能理解。
  (雖然很高興找到回家的可能性,但是香織是想到我們回去之後,莉莉安娜他們的處境會如何吧……)
  與始一同返回地球,這也代表著對莉莉安娜他們見死不救。
  人族與魔人的鬥爭,甚至是引發紛爭的神的存在,那些都是這個世界長久以來的問題。但是在個人情感上,卻不是那麼輕易就能看開。
  雫當然知道魚與熊掌不可兼得。他們是人,不是神,能做的事情有限,人總是必須做出抉擇。
  更何況現在她們不是靠自己的力量,而是依靠著別人的力量,也就是始的力量。如果再有奢求,那就不是『抉擇』,甚至可以說是『任性』了。
  這時光輝加入談話。
  「……放心吧,香織。等我得到力量,我會把神打倒。然後,我也會守護莉莉她們……不,無論是人還是魔人,我全都會守護。雖然那樣就要留在這裡了,不過只要得到全部神代魔法就能自己回去,所以我不會捨棄任何一個人。」
  「光輝同學……」
  實在是很像勇者會說的話。
  然而不知為何,從他的話中卻感覺不到以前那種樂觀開朗的純粹力量。
  從光輝目光注視之處可以知道,他說這句話時,想到的並不是香織。口中說要守護,但是他的話語卻反而如長槍一般銳利且有攻擊性,簡直就像在諷刺一樣。沒錯,他是在諷刺視線前方的始。
  香織內心的烏雲非但沒有散去,反而湧起了新的不安。她忍不住望向雫,向她求助。
  雫也用帶著不安的眼神看著光輝。
  光輝的眼神中看得見以前在地球時不曾見過的負面感情。
  嫉妒、猜疑、焦慮、怒氣、無力感……
  光輝缺少光彩的眼神中,彷彿各種感情夾雜在一起,呈現出飽和狀態,而他則是拚命地壓抑,感覺非常地不安定。
  或許是察覺光輝的視線了吧,走在前方的始回過頭來。他正面承受光輝的目光,接著看向面帶不安表情的香織。
  對於這個狀況,始其實也習慣了。話雖如此,他看到香織的表情卻也感到不忍。
  始搔了搔臉頰,他的表情就像在說「真拿妳沒辦法」。
  然後,始的視線從香織回到光輝身上。
  「天之河,怎麼了?你想說什麼就直說吧。」
  「!……不,沒什麼。」
  看到始竟然意外地沒有無視自己,而是正面做出回應,光輝一瞬間像是心虛似地全身僵硬。但是馬上又橫眉豎目,接著卻又露出強行忍耐的神情,真是表情多變。
  「是嗎?沒有就好。」
  始並沒有特別在意光輝,一下子便移開目光。見鈴停下腳步,始推著她的肩頭,催促她繼續走,並且繼續話題。
  不過這次是對香織說話。
  「關於公主他們,因為我跟她也不是不認識,如果她拜託我的話,回去之前我會送她一些禮物。比如許珀里翁啦、洲際彈道飛彈啦、高速軌道型戰車啦、無視慣性與重力的戰鬥機之類的啊。」
  「始同學……呵呵,送那些東西給公主做禮物,會不會有點危險啊?」
  始提出的妥協方案就是送神器給莉莉安娜他們,讓他們有自衛的能力。香織聽了先是驚訝得睜大雙眼,然後露出開心的表情。
  把在這個世界結識的友人留在危險之中離去,這樣的憂慮一定不會完全消失。
  不過即使如此,能夠盡可能對莉莉安娜他們有所幫助,這確實讓香織的心情輕鬆許多。
  雫的臉上也浮現淡淡的笑容。彷彿表達自己的內心一般,雫選擇具有自己風格,可靠之人會開的玩笑。
  「我說南雲同學啊,那樣這個世界的力量平衡會崩壞啊。必須送像大結界那種能保護自己的神器才行,不然莉莉反而會因為精神疲勞而倒下哦。」
  「我才不管那麼多,攻擊就是最好的防禦吧?我奉行的是被殺之前先殺死對方的精神。那個公主比外表看起來還要有膽識,所以給她武器也才剛好而已吧。連『神之使徒』也被她以迫擊砲擊落的公主……嗯,扛著大把來福槍的公主也不錯,這是我剛想到的人設,實在很酷。我的創意開始湧現了。」
  莉莉安娜如果聽見,可能會大叫:「我是公主耶!我是公主哦!我堅決抗議把我當成戰士看待!」
  始開玩笑回應,月和希雅、緹奧則是露出喜悅的表情看著他。
  如果是以前,始大概會毫不留情地棄莉莉安娜他們於不顧吧,但是如今他卻不那樣做了。始現在的心境,令人心裡有種麻癢的感覺。
  當然,始現在也不會對每個人都伸出援手。
  他的界線分得非常清楚,而且也必須清楚。因為若非如此,擁有能幫助廣範圍力量的始,將會投入永無休止的戰鬥。
  因此始不會為了世界而戰,也不會為了連長相也不知道大多數人效力。如果知道多管閒事可能會失去自己的重要之人,他就更不會那樣做。
  對此他不會感到愧疚或罪惡感,對執行自己的原則也不會猶豫。
  能放上始心中天秤的事物有限,每樣事物在他心中所佔的份量也不相同。
  送禮物給莉莉安娜他們,已經是始所能做到最大限度的關懷了。
  月她們也明白這一點,所以對於始將心力用在界線範圍內的人,她們對始感到愛憐,同時也不會事事要求始協助。
  就好像當希雅的家人被帝國擒住,她忍住不向始求助;香織一個人離開兒時玩伴們也是如此。
  「先別管送給公主他們的禮物,八重樫,你們也要做好決定。從魔人領回去之後,看你們是要留在這個世界,還是要跟我們一起回去,到時我可是不等人的。」
  「……好,我明白了。」
  「嗯,我會在跟惠里談過之後再決定。」
  「我會陪著光輝。」
  聽到始這麼說,雫她們三人各自點頭回應。
  然後不知不覺間,始等人來到一個大十字路口。每個通道的大小都相同,高度和寬度都是十公尺左右。十字路口的中央吹著伴隨雪花的旋風,將天花板降下的雪花吹往四方的通道。
  「谷口,風向要改變了。正面的通道是正確的路徑,所以會是順風哦。」
  「瞭~解,我會一邊調整,一邊轉向後方。」
  始用羅盤確認方向,當鈴正在調整結界的時候,希雅的兔耳忽然有了反應。
  「始先生……有東西過來了,而且數量很多。」
  「是魔物嗎?終於出來了,從哪邊來的?」
  「……四個方向全部都有。」
  「什麼?連後方也有嗎?」
  始儘管做好戰鬥準備,卻也露出訝異的表情。
  這是當然的吧。因為在來到此處之前,他們根本連一隻魔物也沒看見,然而現在背後卻受到襲擊,這表示即便是始或希雅也有疏漏,或者沒掌握到那些魔物的氣息。
  發覺這個事實,光輝等人之間竄過緊張的氣息。他們表情緊繃,更加用力握緊武器。
  「南雲!你知道路吧!快點前進!」
  「不行,還不能離開通道,我們要避免在不瞭解敵人的程度時就遭到包圍。香織,妳跟谷口退到後方,視狀況施展分解砲擊。如果是直線路徑,妳的分解砲擊是最強的招式。」
  「好!交給我吧!」
  「緹奧,請妳也張設結界,輔助谷口。只要把雪驅散就行了。」
  「交給我吧。」
  始的指示如子彈般發出,月和希雅也默契十足地組成最適當的隊形。
  光輝本想避免在通道受到夾擊,打算在那之前即使強行突破也在所不惜。他露出苦澀的表情,不過在雫的催促下,他也放棄己見,目光警戒著背後。
  在凍傷的風雪吹拂中,大量的敵人從全方向接近,緊張的情緒自然也逐漸升高。
  隔了一拍之後,全員的耳朵都聽見細微的聲音。
  那是呻吟聲。既似痛苦,又似絕望,彷彿要發洩憎恨一般,一種難以名狀的可怕聲音。
  聲音是從通道的黑暗深處傳來,陰森恐怖的氣息,使得通道的黑暗看起來似乎更為漆黑。不知是誰嚥了一口唾液,在寂靜中聽起來格外響亮。
  「要來了哦。」
  始強而有力的聲音響起,彷彿要揮去黑暗。下一個瞬間,那個東西出現了。
  從黑暗中緩緩出現的身影是人。
  身上穿著以黑色為底的軍服,特徵是有長耳朵,那是魔人的軍人。
  只不過,那個魔人的軍人並不正常。首先,肌膚並不是原本的褐色,而是蒼白的。眼睛呈現白色混濁狀,動作則僵硬得好似線控傀儡。最異常的地方是全身覆蓋一層霜。
  不管怎麼看,明顯都感覺不到生命力。
  「這些傢伙……難道是冰壁的屍體?」
  彷彿是在肯定這個答案一般,魔人們陸續從通道深出湧出。
  「……嗯,不會錯的,也有魔人以外的種族。」
  除了冒險者裝扮的人族之外,甚至也有亞人。可以確定不是魔人軍重新派兵挑戰大迷宮,再加上──
  「他們並不是活的……現在也沒聽見心跳聲。」
  不住擺動的優秀兔耳,讓始等人確信他們是死人。
  「該、該怎麼說呢……他們好像是喪屍呢?」
  雫表情痙攣,口中喃喃地說:「先前我曾經看過電影有這樣的一幕。」
  確實,死人發出呻吟湧來的景象,簡直跟喪屍片一模一樣。不同之處只在於他們是冰凍的喪屍──冰霜喪屍。
  看到那幅可怕的光景,負責殿後的『恐怖片是弱點的神之使徒』香織,臉上頓時血色全失。
  或許是察覺到香織和一旁顫抖的鈴的恐懼心情吧。
  冰霜喪屍們的暗紅色眼睛一齊向兩人看去,然後……
  ──啊啊啊啊啊啊!
  喪屍們猛然進攻,同時發出慘叫。先前的緩慢動作宛如虛假一般,他們猛烈的衝刺連短跑選手也比不上。
  儘管因為凍結的關係,看不見腐敗的屍肉,不過他們露出牙齒襲來的模樣,完全就是恐怖片了。他們令人不忍卒睹的醜陋容貌,本能地喚醒人恐懼的情緒。
  所以──
  「不、不要啊啊啊啊啊啊!」
  淚眼汪汪的香織凶暴化了。銀色的魔力噴發,匯聚在伸出的雙手之前。下一個瞬間,通道充斥著銀色閃光──分解砲擊發射了。
  分解砲擊發出轟然巨響直線前進,理所當然地將一切事物分解,大量的冰霜喪屍也絲毫無法阻擋。
  閃光變細消失之後,什麼也沒有留下,冰霜喪屍的包圍一下子就崩壞了……雖然也只解除了退路的包圍而已。
  龍太郎表情僵硬,他喃喃說道:
  「回去王都後,我要先給遠藤忠告。今後無論發生何事,絕對不能站在香織身後。」
  「……是啊,還有回去地球後也絕不要進入鬼屋之類的設施。」
  嚇到香織的瞬間,鬼屋的人可能就會死亡……
  光是站在她身後就已是賭命行為……
  那樣的鬼屋確實很討厭吧,負責當鬼的人一定很不願意。
  「嗚嗚~~~~!小雫!好可怕哦~」
  在場全員在想:不,可怕的是妳吧。
  「該怎麼說呢,無論如何,妳做得很好,香織。這樣我們就不必擔心後──」
  正要說不必擔心後方的時候,始說到一半打住了。
  「怎、怎麼了?始同學?」
  始的視線注視著香織的腳下,香織的視線也跟著往下。
  ──妳好,我是冰霜喪屍。啊,妳好,我是香織。
  姑且不論他們是不是這樣說,香織臉上帶著面對初次見面之人的親切笑容,整個表情僵住了。
  相反地,冰霜喪屍在冰中平順地行動,下一個瞬間,他的手從地面伸出。伸出來做什麼?那還用說,當然是為了抓住香織的腳!
  「……啊嗚。」
  香織翻白眼了。她剛剛明明才散發銀色恐怖,現在卻敗給恐怖,失去了意識。
  「香織~!不可以睡著!睡著就會死啊!」
  雫帶著有點不同的含意,喊出雪山遇難的老套台詞,同時黑刀一揮,冰霜喪屍的手臂瞬間被斬斷。雫順勢用行雲流水的動作,朝著香織的臉頰打了一耳光。
  「啊!?我怎麼──」
  腳上的感觸……咦?一隻斷手?嗚~
  總之這次換成月給了香織一耳光。
  「月、月……」
  「……唉,笨香織,妳給我振作一點。」
  看到香織臉上留著紅色掌痕的窩囊樣,月深深嘆了一口氣。
  十字路口的廣場已經擠滿超過三位數的冰霜喪屍。另外,原本應該已經清空的後方通道,卻也見到陸續有冰霜喪屍出現。
  「八重樫,妳跟著香織,後面交給妳們兩人。谷口則是在周圍牆壁和地面也增加結界,其他人對付正面的敵人!」
  始一邊發出指示,一邊將多納爾的槍口對準衝向廣場的冰霜喪屍,然後扣下扳機。
  月和緹奧也配合發出風刃,希雅的德盧肯響起砲擊聲。光輝的光之斬擊在空中畫出弦月的軌跡,龍太郎的衝擊波炸向冰霜喪屍。
  冰霜喪屍數量多到不需要瞄準,在始等人猛烈的破壞力之前,冰霜喪屍毫無抵抗之力地被消滅。
  「他們好像被淋了液態氮一樣,到底是如何行動的?」
  在始視線的前方,冰霜喪屍們正名符其實遭到粉碎。
  他們彷彿連肉體內側也被凍結一般,只見白色與紅色的細小血肉結晶掉落在地面。
  「不過他們還真脆弱,也沒有使用固有魔法的跡象……這是所謂的數量暴力嗎?」
  緹奧的推測似乎一語中的。
  「喂喂,他們再生了喔!這要怎麼辦啊!」
  龍太郎慌張地叫道。正如他所說,粉碎的肉體碎片自行聚集起來,轉眼間冰霜喪屍又恢復原樣。
  「欸欸!那是什麼!好噁心!南雲同學~!!他們在蠢動喔!」
  這次則是鈴聲音顫抖著說道。仔細一看,紅色灰塵似的東西聚集起來,正形成像是肉塊的東西。
  「即使遭到分解也能再生嗎?真是厲害啊。」
  「現在不是佩服的時候啦!小香香的眼眸已經失去光采了!好可怕!」
  「香織!妳振作一點!妳看,是我啊!我是在妳遇見鬼怪時總是守護妳的雫啊!」
  或許是擺脫恐懼了吧,只見香織發著抖,雙眼無神,瘋狂地發射銀羽。鈴與雫反而是害怕地看著香織。香織口中不停碎碎唸著「呵呵呵,分解分解!可怕的東西全部分解!!」,那樣的她的確很可怕。
  月看著香織,一副被她打敗的樣子,然後開口說道:
  「……始,他們有魔石嗎?」
  「沒有,雖然看得出身上隱約有散發魔力,但是卻沒看到魔石。」
  「欸欸~那該不會是和梅爾基涅的時候一樣吧!?」
  希雅的腦中閃過潛伏在大海中的遠古魔物──惡食。惡食是沒有魔石的魔物,所以不管怎麼攻擊都能無限再生,正可說是不死之身的怪物。
  始等人只能採取強硬的方法,讓牠吸收大量焦油,再連同海水一起焚燒。但即使擁有始他們的力量,卻也無法將其完全殺死,實在是難纏的對手。
  想到是那一類的怪物,希雅的臉上便露出非常厭惡的表情。
  「別說傻話了,那種東西如果還有別隻,那還得了。一定是有什麼機關啦。」
  始用一隻手開槍,另一隻手則是取出羅盤。他要找的是魔石,因為始想到魔石有可能是被隱蔽,所以靠魔眼石也無法找到。
  「……很遠啊,跟密雷迪的騎士哥雷姆是同類嗎?」
  羅盤確實指出魔石的存在。
  然而,魔石並不在冰霜喪屍體內,而是在距離現在位置五百公尺以上的地方。始想起在【萊森大迷宮】,被密雷迪遠距離遙控的騎士哥雷姆。始咂舌一聲,月則是感到不解。
  「……始?」
  「看來操縱這些傢伙的魔石是在遠離這裡的地方。又或者是持有那個魔石的魔物的固有魔法,只是不知道是搖控,還是命令。」
  「嗯,總之,若是不想辦法搞定那個魔石,我們就必須要一直戰鬥下去了吧。」
  「那麼就只能衝了吧!」
  伴隨著這句話,希雅全力一擊。靠著德盧肯的一個揮擊,希雅便將不斷湧來的冰霜喪屍全部擊飛。始點頭說道:
  「我打頭陣,你們大家別落後了哦!」
  始衝向希雅打出的包圍缺口,然後發動寶物庫。
  只見凶惡巨大的長方形武器憑空出現,那是火箭飛彈發射器『奧爾康』。
  始用義肢抓住奧爾康,然後夾在腋下,採取單手射擊的姿勢。隨後,強橫無理的凶猛威力襲向數以百計的冰霜喪屍。
  咻的一聲,令人脫力的聲音響起,無數飛彈拖著橘色尾巴飛出。那些飛彈宛如要在行進路線上打樁似地,畫出拋物線後陸續著彈,在激烈的爆炸聲響起的同時,冰霜喪屍也被炸成碎片。
  衝擊與爆炸氣流毫不留情地將冰霜喪屍炸飛,冰霜喪屍破碎飛散,屍塊又成為散彈,將周圍的冰霜喪屍一起打碎。
  一直線通往通道內的道路開出來了。
  「我們走!」
  遵從始的號令,眾人一口氣奔過十字路口的廣場。
  跟隨在後的月等人,立刻對開始再生的冰霜喪屍發動追擊。
  雖然炎屬性和水屬性魔法難以使用,但她們還沒柔弱到這樣就失去攻擊能力。
  冰霜喪屍們才因為爆炸而被炸得粉碎,在他們再生完畢前,馬上又遭到風與雷擊粉碎,化為牆邊的垃圾。
  話雖如此,通過之後冰霜喪屍又再生。雖然明知不怎麼強,但是大量冰霜喪屍發出痛苦呻吟從後方追來的光景,實在相當煽動人的恐懼心理。
  特別是香織和鈴,說到她們害怕的程度……
  「咿~從天花板爬出來了!?小香香,快點把他分解掉!」
  「分解分解!!討厭!把斷手丟過來了!?而且手還會動!在地上爬過來了!」
  「……笨香織,妳好吵。」
  「月妳不懂這種毛骨悚然的感覺啦!因為吸血鬼本來就是恐怖陣營的那一方!真要說的話,妳跟喪屍是同伴呀!」
  「……香織,跟我出去外面解決。既然妳這樣說,我就要讓妳體驗吸血鬼的恐怖!」
  「啊啊,真是的。香織、月,現在不是吵架的時候吧!快點動手擊退敵人!啊啊,鈴!結界快崩壞了哦!別說喪氣話了,妳要確實防住風雪呀!」
  「月小姐!別再和香織小姐玩了,快來幫忙我啦!有好多敵人從地面下鑽出來哦!?妳要讓我打地鼠到什麼時候!啊,又來──煩死了啦,這個要死不死的傢伙!看我打扁你!!」
  有道是三個女人一台戲,在喪屍危機中有五個女人在一起,那就更是吵翻天了。
  只不過,冰雪喪屍除了數量、再生力、還有外表可怕以外,並沒有什麼特別厲害的地方,所以事態並不嚴重。看到她們發出尖叫,手忙腳亂的模樣,簡直就像是進入鬼屋冒險的女高中生集團。
  「嗯~真年輕,只不過是魔物就能讓妳們吵到這種地步……」
  瞥眼看見香織她們吵鬧的情況,緹奧滿懷感慨地這麼說道。意識從香織身上拉回的月,目光看著緹奧,一副被她打敗的樣子。
  「……緹奧好像老太婆。」
  「呼喔!?說、說得真過分。不過實際上也是真的比較年長,所以有時會不自覺地感覺年輕人很有趣啊……月也有這種經驗吧?」
  「……沒有,我永遠是十七歲。」
  「咦?我記得月是年過二十就被幽禁──」
  始的言下之意聽起來像在說:「就算扣除被幽禁的三百年,仍然是謊報年齡吧?」,月則是以難以名狀的眼神瞪了始一眼。
  面對浪潮般湧來的冰霜喪屍,始都能以烈火焚燒他們,眉頭也不皺一下。可是這時背脊竄過一股危機感,他一瞬間就屈服了。
  「月是永遠的十七歲,一點也沒錯。」
  「……嗯,我和始同年。」
  「真是懼內啊。」
  這次則是緹奧露出被月打敗的表情。
  後方女生集團吵鬧不已,前方則是懼內的始……
  「喂,光輝,我們這算是……」
  「什麼都別說了,龍太郎。」
  光輝和龍太郎不由得感到脫力,兩人面面相覷,然後一同嘆了一口氣。
  槍聲、爆炸聲、衝擊聲,還有女生尖叫聲和喪屍呻吟聲,有時還會聽到希雅的吆喝聲。以這些聲音為背景音樂,一行人持續進擊的逃亡過了數分鐘後。
  始一行人終於來到一處寬闊空間。那是有東京巨蛋大小,一個像是鬥技場的地方。不可思議的是,原本順風吹來的風雪,彷彿被看不見的牆所阻隔,在通道入口處便逆流吹回,完全沒有吹進房間。
  這不由分說地讓始等人理解,來到下一關了。
  走到房間中央處,始開口說道:
  「找到了,來到這裡我也看得見了。」
  始收起羅盤,犬齒外露,展現出凶猛的笑容。
  始的魔眼石注視著正面前方的冰壁。不,正確來說,他注視的是冰壁裡拳頭大小的暗紅色石塊──魔石。它就像是秘密收藏的金銀財寶一般,被深深埋在連進化後的多納爾也無法到達的冰壁中。
  不過始也有對策,他起動寶物庫,召喚一件既長又大的武器──電磁加速式對物來福槍『修拉簡』。當然,這是凶惡程度倍增的進化版。
  如果是現在的修拉簡,即使是過去無法貫穿的密雷迪哥雷姆的亞占提姆製裝甲,始也確信能夠輕易貫穿。它是始引以為傲的優秀作品。既然如此,雖說不是普通的冰,但牆壁材質畢竟連金屬都不是,修拉簡不可能無法貫穿。
  「看我打穿它。」
  進化後的對物來福槍放出猛烈的電流,綻放出鮮豔的紅光。
  始用腋下夾住槍托,單手舉起修拉簡,臉上浮現凶惡的笑容。為了解放特別強化貫通的怪物,始正準備要扣下扳機──但是,就在那個瞬間。
  「……始!」
  聽到月的警告,始停下動作。他感應著氣息,視線往上一看,只見一隻大鷹展翅,正要襲擊過來。
  「呿!新的敵人嗎?」
  新的敵人並非普通的大鷹,牠的身體全是由透明度高的冰所構成,或許可以稱之為冰霜飛鷹吧。冰霜飛鷹陸續從天花板的冰壁誕生,如豪雨般落下。
  始比任何人應對得都還要快,手中的修拉簡維持原樣,左手拔出休拉克射擊。
  只見閃光直竄天上,就在命中最近的冰霜飛鷹胸口瞬間,紅色的波紋與衝擊波擴散,將冰的身體炸得粉碎。
  接著,子彈彷彿沒吃夠似地貫穿過去,直接以衝擊波粉碎後方逼近的兩隻冰霜飛鷹。
  藉由昇華後的『衝擊轉換』,始可以令炸裂彈發生多次衝擊波。如果是多納爾和休拉克的子彈,每次命中最大可以產生三次強大的衝擊波。
  在閃亮的冰碎片灑落之中,輕鬆排除阻礙的始,這次真的扣下修拉簡的扳機。
  大氣震動般的衝擊噴發,鮮豔強烈的光之軌跡延伸。宛如深紅長槍的子彈,不偏不倚逼近目標的魔石……
  「呿!躲過了啊。」
  始忍不住露出氣憤的表情。本以為絕對會命中,然而子彈雖是快如雷電,卻因為目標在子彈射出前的一瞬間移動了,所以沒打中。不,那動作應該正如始所說,感覺得出是有『閃躲』意圖的動作。
  「主人,看來跟綠洲的巴丘拉姆是同類。那並不是牆壁,而是魔物的擬態。」
  「看來是如此。這就代表……大家注意,把周圍的冰全都當成是敵人的攻擊手段。」
  始的警告很快就被證明是對的。
  「吼啊啊啊啊!!」
  彷彿從冰壁中被吐出似地,兩足步行的狼群出現了。
  牠們和冰霜飛鷹相同,身體是由冰所構成,只有眼睛發出炯炯的暗紅色光芒。體長約兩公尺,擁有銳利的爪牙,其發出野獸般低吼的模樣,可以稱之為冰霜狼人吧。
  在這段期間,天花板生出大量的冰霜飛鷹,背後的通道則有冰霜喪屍追來。
  堪比球場的廣大空間,一眨眼便擠滿三種魔物。轉眼之間,每一種魔物的數量皆膨脹至幾百幾千個。
  毫無例外,剛才始粉碎的冰霜飛鷹也再生了。
  這裡正可說是被迫與無盡敵人鬥爭的無限鬥技場。
  接著異變更變本加厲地發生。
  劈哩劈哩的冰塊破裂聲響起,同時魔石所在的冰壁以猛烈之勢隆起。非但如此,冰壁更吸取周圍的冰,體積每秒都在增加。
  然後,宛如開戰的鐘聲一般──
  「吼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它打開形成到一半的嘴,發出了咆哮。伴隨物理衝擊,這是強烈無比的問候。
  「──『絕界』。」
  情急之下,月展開空間魔法所形成的阻斷空間型結界。
  這是連最上級防禦魔法『聖絕』也相形失色的無形鐵壁結界,隨後一陣劇烈震動。
  空間宛如浪潮般搖晃,說明了衝擊之強烈。
  在結界的另一側,體內藏有魔石的魔物已經完全現形。
  白色的冰冷寒氣,從長滿冰柱之牙的大口外洩。
  巨大的身軀每踏出一步,就會發生劇烈震動。它的巨大身軀已經連純冰也不足以形容,其透明感與堅硬程度就像是鑽石一樣。
  身高超過二十公尺以上,身體宛如一座小山。背上則有如甲殼般的厚實裝甲,上面更如刺蜻般覆蓋著無數的冰柱。
  如果硬要形容的話,它就像是巨大的烏龜。不過對照始等人的知識,從它有三對腳來看,它就像是魔人役使的六腳龜魔物亞布索得。
  或者,身為攻略者的弗利德也是以這隻魔物──冰霜巨龜為原型,創造了亞布索得吧。
  「看來這個試煉是在考驗我們,看是先穿透那傢伙的裝甲,破壞魔石,還是先被魔物群給吞噬吧。」
  面對巨大威猛,睥睨眾人的冰霜巨龜,然而始卻是用修拉簡敲了敲肩膀,以野獸般的眼神回應。
  感受到冰霜巨龜所發出的寒氣與壓力,並且看到周圍的狀況,光輝等人正臉色蒼白的時候,從始身上釋放出有如大瀑布水壓般的壓力。宛如回報剛才的吼聲般,紅色魔力的波動化為物理衝擊竄出,僅是這樣就將周圍的魔物粉碎。
  不知是否是錯覺,冰霜巨龜看起來似乎畏縮了。
  始往前踏一步。
  冰霜巨龜似乎在否定自己害怕區區人類一般,再度發出咆哮。周圍的魔物與之呼應,一齊解放極低溫的殺意。
  「雜魚交給我,上吧。」
  敵人如潮水般湧來,始手持多納爾與休拉克,施展槍械形痛擊敵人,並且大聲地這麼喊道。
  一瞬之間,光輝等人不知他是在對誰說話。始發揮驚人神技,一槍便擊破數十隻魔物。但即使是現在,他的眼睛依然看著光輝等人。
  看來他是把冰霜巨龜讓給光輝等人了。
  看到始與冰霜巨龜瞪視彼此,釋放出強大的壓力,光輝等人原以為兩個怪物會開始廝殺,所以就更加愣住了。
  「你們那是什麼傻樣,這可是難得的首領級魔物哦。你們不就是想要這樣一個機會,證明自己的力量嗎?」
  「對,沒錯,你說的對!」
  「天之河火力最強,其他三人輔助他,以大招破壞魔石吧。在那之前,其他魔物由我們應付──你們要是退縮,我會一下子把它幹掉哦?」
  始嘴角揚起,露出挑釁的笑容。光輝眼中燃燒起充滿決心的火焰。
  「不用你擔心!我也辦得到!我絕對會打倒它!龍太郎、雫、鈴!我們上吧!」
  「喔!我們大幹一場吧!」
  「我掩護你。注意背上的冰柱,我想冰柱一定有什麼玄機。」
  「防禦交給我!我會擋住全部的攻擊!」
  現在不是被怪物們氣勢震懾的時候,他們充滿氣勢的語氣,彷彿在鼓舞自己膽怯的心情。同時,彷彿在推動著他們似地,銀色閃光劃破天空。魔物化為塵埃,地面被挖開,在通往冰霜巨龜的路線上開出一條直線道路。
  「去吧!你們別太勉強哦!」
  「香織,多謝了!」
  光輝等人奔過無人阻礙的道路。
  頓時,冰霜巨龜暗紅色的雙眼發出強烈且凶猛的光輝,產生的現象是魔物們高速再生。
  只不過,那行動似乎並非是為了阻止光輝等人接近。
  證據就是冰霜巨龜的目光固定在始身上,彷彿像在說:能威脅到它的是始,而不是光輝。
  「你的對手是我──『天翔閃•震』!!」
  看到冰霜巨龜的反應,光輝一瞬間露出難以形容的表情,然後使出拿手絕活,要對方看著自己。
  只見光之斬擊畫出曲線,伴隨著螺旋狀的衝擊向前衝去,正中冰霜巨龜閃爍詭異光芒的眼睛。斬擊割裂一隻眼睛,衝擊則是擴大傷口。
  「吼啊啊啊啊!!」
  冰霜巨龜不只是單眼受傷,甚至頭部也被粉碎一部分。正如光輝所願,它的意識從始的身上移開了。充滿憤怒的單眼瞪視光輝,彷彿要用目光將他射殺,然後它張大了嘴,發射吐息。
  那是如龍捲風一般,畫出螺旋軌跡,夾帶著碎冰的砲擊──冰牙吐息。只要被吞噬進去,一瞬間就會被凍結。就算能逃過凍結,大概也會被碎冰割成碎片。
  然而,可靠的結界師不允許那種未來發生。
  「宛如流水,宛如旋風──『聖絕•散』!!」
  擴散著波紋,能防阻並驅散各種攻擊的最上級複合結界,在詠唱之下變得更堅不可摧,擋下冰牙吐息。
  強烈的衝擊發生,強風吹起,彷彿空氣也會凍結的寒冰地獄顯現在眼前。但是,『聖絕•散』擴散著波紋,成功驅散絕對零度的致死攻擊。
  自己能夠抵抗大迷宮的首領級對手。
  這個事實令鈴得意地揚起嘴角。確信自己可以戰鬥,讓她的心中有了自信,氣勢似乎使她變得更強。
  在鈴的守護之中,雫冷靜地分析現狀。
  「頭部和眼睛已經再生了。看來果然沒錯,只要魔石存在,本體也能無限再生。只能用一擊打倒牠才行。」
  雫的目光移向光輝,像是在問:「你明白吧?」,光輝則是用力點頭回應:「當然。」
  「對,我要使用『神威』。我想用最大威力擊出,幫我爭取三十秒的時間。」
  「OK,我不會讓他們碰到光輝一根手指頭。」
  那是光輝的殺手鐧,以前需要花費將近一分鐘,如今只要一半的時間就能發出。龍太郎聞言敲響護手,臉上露出得意的笑容。
  「各位,吐息開始減弱了!」
  開戰兼反擊的時刻到來,聖劍被高高舉起,發出燦爛的光芒。
  「龍太郎、雫,那傢伙拜託你們對付。鈴待在我的身旁,我要集中精神詠唱。」
  「瞭解!我期待特大的大招哦!」
  隨後,吐息雲消霧散,被餘波激起的雪煙揚起,暫時成為遮蔽光輝等人的薄紗。
  就在這一瞬間,雫與龍太郎利用純白的煙霧做掩護,一口氣衝向冰霜巨龜。
  採取幾乎貼近地面的姿勢,最先衝出雪煙的是雫。冰霜巨龜不知道目標的位置,所以並沒有怎麼攻擊,加上雫的速度驚人,所以輕易地便欺近冰霜巨龜的身前。
  雫甩動著馬尾奔馳,將黑刀拔出半分。
  「先砍一隻腳,斬斷吧──『閃華』!!」
  伴隨著銳利的詠唱,雫拔刀一揮。刀身快到看不見,回過神來,只聽見鏗的清脆聲響,雫已經收刀入鞘,拔刀的證據只剩下畫過空中的黑色軌跡。
  那道軌跡畫過的是冰霜巨龜的一隻右腳,以及那隻腳所存在的空間。
  宛如鑽石的極粗右腳連同空間一起斷成兩半。這一斬絲毫沒有受到抵抗,因為理論上,世上不存在物質可以抵擋雫能斬斷空間的斬擊。
  「──『閃華』!『閃華』!!」
  雫沒有停頓,化為一道影子疾速奔馳。只留下斬斷萬物的話聲,她的身影在剎那間已經穿越來到冰霜巨龜的後方。
  然後,黑刀緩緩收起,鏗的一聲,又是清脆聲響。同時──
  「咕嚕啊啊!?」
  右側剩下的兩腳也被一刀兩斷,巨大的身軀承受不住重量。冰霜巨龜發出悲鳴,巨大的身軀無從抵抗地傾倒。轟的一聲地面震動,冰霜巨龜倒在地上。
  冰霜巨龜似乎對雫的作為心懷怨恨,暗紅色的眼眸閃爍凶光。為了消滅讓自己倒地的仇敵,冰霜巨龜伸長脖子一彎,瞪視背後的雫。
  暴風般的殺意令雫不寒而慄。
  「!?」
  雫順從直覺橫向跳開。那一瞬間,雫剛才所在之處的地面,突然刺出無數的冰柱。平坦的地面一瞬間就開滿帶來死亡的冰之花。
  「別想再攻擊!」
  稍遲之後,龍太郎從雪煙中衝出,奔到冰霜巨龜的下顎之下。伴隨著氣勢十足的吆喝聲,他展現足以令地面凹陷的跳躍,全力揮出一記上鉤拳。
  冰霜巨龜的頭部受到衝擊而彈起,下顎破碎,碎冰飛散。
  然而──
  「唔,殺氣真高呢!」
  掩護並無效果,冰花沒有停止綻放。槍一般的銳利冰柱馬上彷彿追著雫,不斷地突出地面。
  冰花的擴散和成長速度十分驚人,雫忍不住使用『空力』逃上空中。剎那間,冰花的銳利前端已經擴張至僅離鞋底數公分的極近距離。
  千鈞一髮之際迴避成功,雫還來不及擦去冷汗,冰霜巨龜的強烈殺意就襲向雫了。
  「雫!」
  龍太郎焦慮的聲音聽起來也似乎很遙遠。雫的意識全都專注在視野中的死神鐮刀。沒錯,在這個絕妙的時機,有三隻冰霜飛鷹襲擊而來。
  這是來自不同方向的同時攻擊,在冰霜巨龜的指揮之下,完美配合的成果。逃向空中的退路,或許是冰霜巨龜準備好的陷阱吧。
  「爪──」
  情急之下,雫想要以『爪閃』來免於一死。如果是能夠發出多次斬擊的這個力量,或許還有機會……她雖然這麼想,但是……
  (不行,來不及了!)
  大概……不,一定可以避免當場斃命,她一定會做到。可是,至少會完全承受兩隻飛鷹的攻擊,無可避免會受到重創。
  延長的意識將恐懼與覺悟攤在雫的眼前。
  她感覺好像身在水中,揮向正面敵人的刀,慢得令人生氣,卻能明確感覺到來自背後與正上方的利爪。
  剎那間,三道紅色閃光貫穿所有的冰霜飛鷹。
  衝擊蹂躪了牠們,炸碎牠們的身體。飛散的碎冰反射紅色波紋的景象,宛如鮮血飛散一樣。
  「咳咳、咳咳,剛才那是──」
  衝擊的餘波令雫咳嗽幾聲,看到曾經見過的激烈攻擊,她眨了眨眼睛。
  雫重新站好,視線移向閃光的源頭,果不其然,始在那裡。在距離相當遠的地方,儘管被敵人包圍得幾乎看不見身影,始仍是利用十字浮游砲和梅傑萊,不給周圍的敵人有近身的機會。
  仔細一看,背對著這裡的始,他的右手握著多納爾,槍口卻朝著雫的方向。
  他做了什麼是再清楚不過了,然而,即使知道,雫還是不得不抽了一口氣。
  「從那個地方,竟然看也不看就能精準射擊……」
  射擊軌道上有大量魔物,乍看之下,光是始與雫之間就有超過二十隻的冰霜飛鷹。
  即便經過改造,貫穿力和破壞力都大增,可是只要打中射擊軌道上的冰霜飛鷹,子彈就無法到達雫所在之處。即使能夠到達,彈道也一定會有所偏離。
  那麼,他是如何精準地射擊到雫的周圍呢?
  答案很單純,不要打到中間的魔物就好了。
  簡單說就是,始射出的子彈穿過空中二十隻以上的冰雪飛鷹的縫隙。
  冰雪飛鷹的羽翼下方、雙腳之間、脖子之下……
  始背對著連看都不看,一邊應付著其他魔物,一邊實行這種有如穿過針孔般的射擊,然後完美地成功了。
  用絕技兩字尚不足以形容,正可說是超越人類領域的『神技』。
  「……真是可靠啊。」
  雫甚至忘記這裡是戰場,目光忍不住被大發神威的始吸引過去。
  不過她的意識被氣勢十足的吶喊拉回。
  「少囂張了──『重拳』!!」
  龍太郎高高跳上空中。
  冰霜巨龜想要再追擊雫,龍太郎決心這次一定要阻止冰霜巨龜。於是他在空中反轉,把『空力』當做踏腳處,如隕石般落下。同時,他發動護手的新能力,靠著附加的重力魔法,將重量暫時性增加數十倍。
  藉由從上空往正下方跨步,重力加速度非比尋常,只要配合化為超重武器的鋼鐵之拳,威力可說等同於隕石的衝撞。
  擊中的瞬間產生劇烈震動,衝擊波攪拌著空氣。
  冰霜巨龜宛如遭爆破似地粉碎。沒錯,整顆頭都沒了,只剩下長長的脖子。
  正如龍太郎的意圖,冰霜巨龜對雫的攻擊被中斷,儘管他的身體因為反作用力而浮在空中,龍太郎仍是露出得意的笑容。
  但是,要認為『給了牠好看』卻是言之過早。龍太郎沒有看見從雫砍斷的右前腳出現新的頭部。
  就算外型是烏龜,對手卻是冰,無法以常識測度,也不該以常識測度。
  「欸!?糟糕──」
  著地的瞬間,眼前就是暗紅色的目光。
  充滿殺意的眼眸中閃爍光芒,同時張開大口。感覺得到口中深有處龐大的魔力與寒氣正在聚集,龍太郎急忙將雙手交叉在身前。他的身體散發深綠色的光輝,『金剛』的光芒籠罩在身上。
  (撐得過嗎?不,我要撐過去!)
  龍太郎鞭策自己,做下覺悟。
  為了將他的覺悟連同肉體一起擊碎,冰牙吐息發射──就在即將打中之前,閃耀橙色光芒的六邊形障壁擋在龍太郎身前。在吐息強大的威力下,障壁轉眼間就出現龜裂。不過,下一個瞬間又馬上有完全相同的帳壁加入,然後逐漸增加為兩重、三重障壁。
  「喔、喔?這是鈴的『天絕』媽?」
  龍太郎儘管困惑,仍是回頭一看。只見有個嬌小的結界師,守在不停詠唱的光輝之前,她的臉上充滿得意的表情。
  ──光屬性最上級複合防禦魔法『聖絕•界』。
  『天絕』是能展開多枚障壁的中級防禦魔法。這則是將『天絕』的性質搭配『聖絕』的複合式結界。鈴左邊的鐵扇能將特殊效果附加在障壁上,這就是鈴唯一所想要的神器。
  為了能在必要的場所,展開必要的障壁,魔力效率最好的『天絕』是鈴愛用的魔法,也是她的拿手絕活。能將『天絕』應用到全部的結界,這實在是相當有用。
  「啊」的一聲,這時鈴的表情從得意轉變為焦躁。
  龍太郎有不好的預感,他趕緊回頭轉向正面,卻看見冰霜巨龜的頭抬了起來……
  「什麼!第二顆頭!?」
  沒錯,是第二顆。從剛才破壞原本頭部的地方,出現了第二顆的頭部。親身體驗不能以常識測度之後,卻仍然被突顯出自己認知不足。
  前腳變化成的頭部依然噴著吐息,龍太郎躲在障壁後,無法採取行動。
  鈴更加展開『聖絕•界』的飄浮障壁,想要增加龍太郎的防禦。
  光輝在詠唱中處於毫無防備的狀態,鈴將力量全部用在光輝的防禦,所以為了節約魔力,她才選擇使用這個結界,可是……
  (早知如此,我就正常張開全方位結界就好了呀!)
  不知能否全部防住的狀況,令鈴產生焦躁感。
  然而,她的擔心似乎是多餘了。
  因為正如同始對戰場的情況瞭若指掌,另一位最強也是相同。
  就在冰霜巨龜第二顆頭張開大口的瞬間,一條強大的雷龍從旁襲來,宛如惡夢般咬掉牠的頭部。隆隆的雷聲,宛如冰霜巨龜的悲鳴。
  「喔哇,什、什麼啊,這麼突然……」
  『雷龍』一瞬之間便粉碎冰霜巨龜的頭部,牠畫出弧形,在龍太郎的背上掠過之後便返回主人身邊。
  掠過的電流讓龍太郎身子一震,或許是感到害羞吧,龍太郎像是掩飾害羞般地抱怨。
  目光追著飛離的『雷龍』一看,雖然一定沒有聽到龍太郎的抱怨,不過『雷龍』之主──月的目光往這裡一瞥。
  月纖細的手指有如指揮棒似地揮動,她操縱著七隻『雷龍』,對龍太郎揚了揚下顎。
  無須言語,即使是心思遲鈍的龍太郎也能隱約明白。
  月是在訓斥他『不可大意,振作一點』。
  龍太郎粗暴地搔了搔頭,臉上自然浮現苦笑。
  「唉,真是被她打敗了。」
  吐息轉弱,龍太郎做好心理準備,決定這次絕不再大意。他彷彿被注入活力,全身散發出霸氣。
  吐息停止,障壁同時也消失。龍太郎以踩碎腳下地面的氣勢衝刺。
  「真是羨慕啊,可惡。」
  龍太郎口中咒罵,同時用『破拳』從正面粉碎長在前腳的頭部。
  與他的話語相反,他的拳頭沒有負面情感,是開朗且率直的拳頭。
  他的咒罵以及拳擊威力微妙上升的理由,其實是因為月看向他。不過這是他絕對說不出口的秘密。
  過去在【奧爾庫司大迷宮】,『蒼龍』的蒼炎映照著月與世隔絕的美貌和聖潔,龍太郎也是當時被迷得神魂顛倒的一人,這件事他更說不出口。
  在一見鍾情之後,看到月和始製造出的桃色空間,龍太郎馬上就失戀了。這件事即使是對好友光輝,他也說不出口。
  「我也真是夠傻了。」
  持續看著月和始甜蜜到令人快吐砂糖的關係,龍太郎也早已整理好心情,到了不會再心生嫉妒的地步。可是這一點芝麻小事,還是會令自己喜不自勝,龍太郎不禁大肆嘲笑自己。
  即使如此,龍太郎絕不希望她的『斥責』變成『失望』,甚至是『漠不關心』,所以他更加賣力。以空手道為基礎,優美強勁的連擊打在冰霜巨龜的前部,吸引冰霜巨龜的注意。雫則是趁此空隙,再度斬斷牠幾隻腳,讓牠的身體傾倒。
  冰霜巨龜雖然很快就再生,但是兩人肯定已經完美達成自己的任務了,他們的任務就是爭取時間──等待已久的瞬間終於來到。
  「雫!龍太郎!退下!」
  「!瞭解!」
  「等好久了!」
  嘟的一聲,光之螺旋噴起。聖劍被高高舉起,宛如恆星般燦爛光輝,龐大的魔力逐漸集中。
  那是勇者的殺手鐧所發出的光輝。
  「接招吧,怪物!──『神威』!!」
  

  
  沒錯,這是光屬性最上級攻擊魔法『昭示神威之一擊』。
  噴發而起的光之洪流被以劍的形式揮下。
  「咕喔喔喔喔喔!」
  一瞬之間,甲殼遭到粉碎,冰霜巨龜發出慘叫。雖然勉強逃過被砍成兩半的命運,但是致命的光芒卻仍未衰減。
  『神威』的本質是砲擊。聖劍揮落,劍鋒直直對準目標,同時其威猛的形態從光之斬擊轉變為砲擊。殲滅的白光仍為了消滅冰霜巨龜而帶來破壞。
  「喔喔喔喔喔喔!!」
  從刺出聖劍的光輝身上,迸射出強烈殺氣。
  大氣震撼,像是發出了哀嚎,射線上的地面被刨開,龐大的閃光將空間染成一片純白。那簡直就像是太陽顯現一樣的驚人光景。
  「呱啊啊啊啊啊啊啊!!」
  空間的縫隙發生鳴動,冰霜巨龜充滿焦躁感的慘叫聲迴盪四周。
  隨後,冰霜巨龜的頭部縮進身體裡,受到砲擊的前部變形為圓錐狀。
  應該說這是拚命的垂死掙扎吧,圓錐的盾確實分散了『神威』的威力。話雖如此,但效果也只是杯水車薪。
  『神威』原本就是具有毀滅性威力的勇者最強一擊,經過絕代鍊成師之手,如今力量更強。圓錐之盾轉眼間便出現龜裂,下一個瞬間就被消滅。
  冰霜巨龜靠著巨大質量肉體的冰塊裝甲,想要撐過這波攻擊。但是卻有如照到陽光的伊卡洛斯之翼,牠的身體冒著白煙,轉眼間便逐漸蒸發。
  宛如將周圍的冰吸取殆盡的再生力,成為牠最後的依靠。
  『神威』的破壞會勝利?還是冰霜巨龜的『再生』技高一籌?
  「就這樣……就這樣消失吧!!我需要……我需要力量啊啊啊啊!!」
  冰霜巨龜頑強抵抗,光輝則是使盡全力大叫。
  這確確實實是現在的光輝所能使出的最大攻擊。若是被冰霜巨龜撐過去,那就證明即使光輝全力以赴,現在也還不是大迷宮魔物的對手。
  唯有這一點他不能認同,絕對不能認同。
  無論如何也要以自己的力量打倒敵人。
  為了不讓與始再會後,內心逐漸累積的黑暗感情繼續湧出。
  為了能推行自己認為正確的事。
  為了能夠否定自己不祈望的現實!
  「……光輝同學。」
  一旁的鈴看到光輝的表情,臉上微微露出畏懼的神色。然而,現在的光輝沒有餘力發覺她的表情和語氣。
  「喔喔喔喔喔喔喔!!」
  「呱啊啊啊啊啊啊!!」
  光輝與冰霜巨龜的最後吶喊激烈衝突。隨後,冰塊破裂的聲音格外清晰地響起。
  彷彿那就是信號一般,冰霜巨龜整個身體瞬間出現無數龜裂。宛如生命的碎片逐漸剝落,細小的碎冰散落在地上。
  然後終於──
  「──!?」
  不成叫聲的聲音被光之洪流吞噬。
  純白的閃光貫穿冰霜巨龜的巨大身軀,甚至連背後的冰壁也粉碎了。
  只見冰霜巨龜的身體中央開出一個大洞。或許是承受不住自己的重量了吧,牠的身體沿著最初『神威』的斬擊所留下的深深傷口裂成兩半,彷彿被從內側折斷似地崩壞了。
  在此同時,有如宣告壯烈的鬥爭結束一般,『神威』的光芒也融入虛空,最後消失不見。
  喀啦喀啦的聲音響起,冰霜巨龜的殘骸散落在地面。
  似乎沒有再生的跡象。
  「成、成功了……呼呼……是我……是我打倒的……」
  光輝一邊說著,一邊喘著氣,肩膀激烈起伏。或許是精神放鬆了吧,他的身子一晃,鈴趕緊扶住他。
  「光輝同學,你沒事──」
  鈴將剛才感覺到光輝身上的危險氣息藏在心中,擔憂地想要慰問他。
  就在此時,一隻冰霜飛鷹猛然從殘骸堆中飛出,令人產生冰霜巨龜殘骸爆開的錯覺。
  「什麼!為什麼還在動?」
  光輝睜大充滿疲勞之色的雙眸,十分驚愕不已。鈴則是以緊張的語氣說道:「光輝同學,你看那邊!」,並且伸手一指。
  鈴所指的是冰霜飛鷹的爪子抓著的暗紅色結晶體。
  「可惡!!沒有完全破壞嗎!」
  光輝激動地顫抖。看來冰霜巨龜在判斷勝不過光輝的『神威』瞬間,立刻將魔石轉移給腳下生出的冰霜飛鷹了。
  實在是既頑強又狡猾。雖然也可以說不愧是大迷宮的魔物,但是光輝沒有心情稱讚敵人,因為這種事是不可以發生的。
  「別想逃走,『天翔』──嗚呃!」
  「光輝同學!」
  光輝打算揮出光之斬擊,這次一定要致敵死命。但是握著聖劍的手卻因為魔力枯竭而虛弱顫抖,無法隨自己的心意舉起劍。
  光輝身上的聖鎧也經過始改造,附加有『魔素吸收』的效果,所以只要有十秒鐘,光輝就能恢復至不會感到虛脫的程度。可是,現在卻是連十秒也沒有。
  持有魔石的冰霜飛鷹已經吸收魔石,開始改變外形了。牠只要找個冰壁飛入,恐怕就會再度形成冰霜巨龜的身體,然後敲響第二回合比賽開始的鐘聲(咆哮)吧。
  「光輝同學,沒問題的!所以你不用勉強!」
  看到光輝儘管魔力枯竭仍然打算強行攻擊,鈴拚命地阻止他。但是光輝卻是絲毫不理會,彷彿被鬼附身似地口中不斷喃喃自語。
  「我也辦得到……由我來動手……比起南雲,我更……我才是對的……我才是……」
  即使意志強烈,匯聚在聖劍的光芒卻是微弱。
  光輝眼中閃耀著近似瘋狂的光芒。既然到此是極限,那麼只要超過極限就好了,因為自己擁有可以超越極限的力量。
  「極限突──」
  「光輝同學你聽我說啦!」
  鈴發出悲鳴一般的聲音,抱住了光輝。
  如果只是單純魔力枯竭,那麼不需要多少時間就可以恢復。可是使用『極限突破』後,疲勞會深深累積在體內,就算是回復魔法也難以回復。當然,如果是再生魔法就能完全恢復,但是那卻會逼得始他們消耗大量魔力。
  當然,對現在的始等人而言,消耗那點魔力並不算什麼。
  然而即使如此,那也不是明明不需要卻硬要打出的手牌,現在還不到需要那樣勉強的場面。
  因為戰鬥的人不是只有光輝一人。
  「刻印吧──『爪閃』!」
  冰霜飛鷹想要飛入冰壁,雫卻跳到牠的身側。
  鏗的一聲,黑刀出鞘,僅僅揮動一次便有數道劍光劃過,不偏不倚,完全砍中吸入魔石開始變形的冰霜飛鷹。
  冰霜飛鷹遭到斬碎,魔石從牠的體內彈出。
  「破碎吧──『衝破』!!」
  魔石露出在外,雫間不容髮地順著拔刀之勢轉動身體,用反手握著的刀鞘,對著魔石揮出第二刀。
  就在那一瞬間,深藍色的魔力光擴散波紋,強烈的衝擊波襲向魔石。
  ──黑刀『衝破』。
  這是附加在黑刀刀鞘上的『衝擊轉換』能力。衝擊完全傳播到魔石上,魔石發出劈哩劈哩的聲音,龜裂逐漸變大,終於──
  「疾!」
  彷彿落井下石一般,雫施展迴旋踢,將魔石完全粉碎。
  暗紅色結晶的碎片閃亮亮地掉落地面。
  同時,原本充滿這個空間的大量魔物一齊崩解,整個房間響起魔物們化為冰塊崩壞的聲音。
  「……」
  光輝茫然看著那幅光景。鈴扶著他的肩膀,不安地注視著他,他卻依然沒有發覺。這時聽見一個豪爽愉快的聲音說道:
  「哈哈哈哈!成功了,光輝!我們勝利了!」
  「咦?啊,龍太郎……」
  「喔,幹什麼一臉悶悶不樂的表情啊。我們可是勝利了哦,要更高興一點才對吧!哎呀,不過話說回來,光輝的『神威』果然驚人啊!雖然之前也很厲害,不過剛才那招真的很厲害啊!」
  龍太郎開朗地笑著說道。雖然語彙貧乏,卻能明白他是出於真心。
  好友露出晴空萬里的笑容,拍了拍自己的背。光輝看到他那個樣子,原本臉上苦惱的表情也終於變得柔和。
  「是啊,沒錯,我……不,我們勝利了,打贏大迷宮的怪物了。」
  「是啊,至今我們都是被壓著打,真是痛快啊。」
  「哈哈……確實是爽快多了。」
  「對吧?這下子我們追上南雲的日子也不遠了。」
  「……希望是如此。」
  光輝向扶著他的鈴道謝,然後用自己的力量站起,臉上則是浮現苦笑。龍太郎的爽朗讓他鬱悶的心情稍微平復了。
  然而,對於自己的必殺技無法完全打倒敵人,他的內心似乎仍感到遺憾……
  「雫……」
  雫在光輝等人身旁著地,光輝忍不住想以銳利的目光瞪她,卻又急忙掩飾。
  「?辛苦了,光輝。」
  雫雖然對於光輝的舉動有若干的異樣感,但是難得戰勝沒有必要掃興,所以她也刻意不過問,微笑著慰勞光輝。光輝也盡全力露出笑容,回答她說道:
  「是啊,辛苦了,雫。最後的掩護做得很漂亮。」
  「是嗎?不過比起我來,光輝的『神威』才厲害……破壞力超出想像啊。」
  「就是說嘛就是說嘛!真是驚天的一擊呢!」
  「還、還好啦,那不算什麼……」
  對於自己的功績,雫一句話帶過,然後她看著受創的地面和冰壁的大洞,大力稱讚『神威』。鈴的表情似乎有些急切,她也搭順風車,拚命誇獎光輝。
  受到兩位女生大力讚賞,光輝也不禁感到害羞,他搔了搔臉頰,別過頭去。
  這個時候,後方有人呼喚光輝等人。
  「喂~要沉浸在餘韻中是沒關係,不過差不多該出發了!」
  始將梅傑萊扛在肩上。站在冰塊形成的小山上,對著光輝等人這麼喊道。
  假如冰塊山是魔物所化成的冰所堆成,那麼魔物數量大概不下於一千隻。儘管如此,始的呼吸卻是絲毫沒有紊亂,表情非常地輕鬆,站在一旁的月等人也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
  始收起梅傑萊,指著一點。
  視線往他所指之處看去,只見不知不覺間,冰壁開出一個巨大的拱形洞穴。似乎是前進的路出現了。
  光輝他們彼此點了點頭,奔到始等人所在之處。
  「恭喜你們,那算是相當麻煩的敵人……看來你們可以和大迷宮的首領級魔物戰鬥也沒問題了。」
  意外聽到始向他們祝福,光輝等人露出瞠目結舌的表情,他們的眼神就像是發現稀有動物一樣。
  或許是對他們的視線感到火大,始的眼神一斂,雫見狀急忙回答道:
  「是啊,總算打倒了。還有就是……謝謝你,南雲同學。」
  「嗯?謝什麼?」
  「你支援我了吧?那一記精準射擊……說實話,我都毛骨悚然了。」
  「是嗎?」
  「是啊,我一直覺得奇怪,南雲同學該不會其實有兩個天職吧?我實在無法相信你是非戰鬥系的天職,你的第二天職絕對是『槍手』吧。」
  「怎麼可能……人類只要拚死去做,意外地什麼都可以做得到哦。」
  始似乎想起悲壯的過去,懷念地看著遠方。
  不知為何,始身旁的月露出得意的表情。就在龍太郎向月道謝的時候,一旁的雫臉上則是露出半分同情半分可靠的微笑。
  「話說回來,南雲。你們把魔物留給我們打倒,這樣好媽?」
  光輝似乎有些心情不悅,他以稍強的語氣問道,彷彿是要轉移話題似地。
  「嗯?你的意思是,我們會不會不被認定有攻略是嗎?」
  「對。」
  「就迷宮的主題來說,這一點我認為沒問題。」
  「那是什麼意思……」
  光輝等人側著頭感到不解,始則是望向緹奧,似乎在向她確認。
  緹奧點頭表示同意。
  「關於剛才的戰鬥,可能凍死的寒冷、無限再生的魔物群、以及要塞般的主級魔物確實是很棘手。但如果只是要和強力魔物戰鬥,在奧爾庫司就能經驗了吧?我不覺得試煉的內容會重覆,所以恐怕接下來才是冰雪洞窟的重頭戲吧?」
  「我的意見與緹奧相同,到此為止只是在篩選挑戰者吧,目的是要判斷是否有挑戰這個大迷宮最低限度的力量。因為如果只是要打倒,那並沒什麼難吧,所以我猜測剛才的並不是那麼被重視的試煉。」
  「基本上,我們最少也打倒三位數以上了呢。」
  「壓倒性打倒近千隻魔物,我想不會不及格吧。」
  「……嗯,沒有問題。」
  對於始等人的分析與推測,光輝他們並沒有理由可以否定。他們的態度游刃有餘,完全不像剛撐過人海戰術,由此展現出的實力;以及在大迷宮的探索與攻略上所擁有的豐富經驗。這些都足以證明他們的推測無誤。
  雫、鈴和龍太郎心想原來如此,對始他們感到佩服。只有光輝感到不好的感情湧出心中。
  因為即使打倒冰霜巨龜這種首領級魔物,他卻感覺仍是見證到自己與始的『差距』。然而,光輝並沒有將這想法表現在外,而是強行沉澱到內心深處,臉上露出認同的表情。
  「天之河,你的魔力沒問題吧?」
  「……對,我已經喝過回復藥了,沒問題。」
  光輝裝作沒事,他露出笑容,心想自己心中不可能有醜陋的感情。
  雫看到光輝的笑容,心中隱約感到不安,於是想要和他說些什麼,但是……
  結果當她還在猶豫該說什麼話的時候,他們就已經要出發了。
  他們離開荒廢的廣場,走在昏暗的道路上。
  那就像是拋下某個紊亂的心,走向黑暗的前方(未來)一樣。


  第二章 耳邊低語
  
  
  下方是大迷宮中的大迷陣。
  這就是從冰霜巨龜房間的通道走來後看到的光景。
  通道最後是來到一處能俯瞰整個大迷宮的陽台,始等人在那裡吃驚地看著壯觀的景色。
  他們會忍不住停下腳步觀看也很正常,因為迷陣就是那麼地複雜且廣大。
  迷陣的深度光是能看到的範圍就有一公里。而且前方被雪煙覆蓋而無法辨識,不知道是通往何處。考慮到寬度將近四公里,深度就算相同也不足為奇。
  如此地雄偉,確實適合做為大迷宮的第二試煉。
  「嗯,既然無法確認雪煙的另一頭,那麼製作地圖好像也沒意義。」
  「不管怎麼說,要將這麼複雜的迷陣記錄下來,有再多時間都不夠吧。」
  「是啊。不過有了羅盤,記錄也根本就沒意義吧。」
  讓各種試煉如同虛設的羅盤,實在是非常好用。
  緹奧面露苦笑,始也苦笑回應,然後繼續說道:
  「這麼一想,弗利德那傢伙沒有羅盤,他是以正常方式挑戰吧……不知道他到底走了多久呢。看不出來那傢伙還真是有毅力。」
  想起這個大迷宮的攻略者,也就是魔人將軍弗利德•巴古亞,始就忍不住稱讚了對方,隨即──
  「……始,不可以誇獎那種人。會被傳染成醜男的。」
  「沒錯,始先生。反正他一定是命令部下以人海戰術探索吧,真是卑鄙的傢伙。」
  「……那傢伙到底是多麼招惹妳們怨恨啊?讓我反而覺得很厲害。」
  不管怎麼說,弗利德總是多次從她們的手下逃生,吸血公主和外掛兔子似乎對他頗有微詞。她們的眼神十分可怕,光是站在旁邊都能清楚感受到兩人的殺意。
  能讓這兩人如此怨恨(詛咒),在某種意義上來說,他也是稀有的存在了。
  始催促感到懼怕的光輝等人,走下陽台延伸出的樓梯。冰造的樓梯畫出和緩的螺旋,樓梯盡頭是通往迷陣的入口,那是沒有門板的拱門。
  走下階梯後,十分討厭麻煩的龍太郎開始抱怨道:
  「雖說知道路徑,但是這麼大的迷陣,正常走的話也是很麻煩啊。反正一定是要我們繞來繞去吧?真是煩死人了。」
  「有什麼辦法呢,這也是試煉啊,龍太郎。光是不會迷路就很好了。」
  「……可是光輝啊。」
  「呵呵,龍太郎從以前就最討厭迷宮或拼圖。就算挑戰也很快就大叫『啊啊啊,我玩不下去啦』,然後就拿起來亂丟。」
  「是啊,沒錯。所以我後來就沒在龍太郎面前玩拼圖了,因為他連我的份也會拿去丟。」
  龍太郎皺起眉頭,似乎打從心底感到麻煩……或者說是感到厭惡。光輝對此苦笑,雫則是覺得很有趣似地笑出聲來。
  被青梅竹馬的兩人笑,龍太郎悶悶不樂地把嘴撇成ㄟ字型。看到他鬧彆扭的樣子,讓香織和鈴也不小心笑了出來。
  走下樓梯,來到迷陣入口前,龍太郎似乎愈來愈感到不自在。他遷怒似地瞪視迷陣……然後,「啊!」的叫了一聲。
  他似乎想到了好方法。
  「我想到一個好主意!你們看,迷陣上方什麼都沒有吧?既然如此,我們從上面跳過去就好了吧!嘿嘿,南雲!看來不需要用到羅盤了哦!」
  完全是餿主意。
  「坂上,你啊……」
  看到始一副受不了他的樣子,龍太郎卻絲毫不在意,彷彿像在說「我真聰明!」,然後立刻使用『空力』往上一跳。
  龍太郎的字典裡沒有『深思熟慮』這種詞語,只有『擇日不如撞日』或是『試了再說,不行就用毅力彌補』。
  「龍太郎!?」
  「笨、笨蛋!快回來呀!」
  「龍、龍太郎同學!」
  光輝、雫和鈴看到龍太郎魯莽的行動,於是焦急地出聲制止。
  大迷宮不是那麼簡單的地方,這是再明顯不過的道理。
  光輝雖然立刻伸手阻止,但是很可惜,頭腦簡單、四肢發達的人行動極為迅速,光輝的手抓了個空。
  看來龍太郎是因為剛才的勝利而有點得意忘形,讓他魯莽的個性變得更加嚴重。
  無論何時都積極樂觀固然是龍太郎的長處,但是他有點積極過頭的傾向,以至於反而變成短處。而這個短處在大迷宮則是會致命。
  「好了,結果會如何呢……難得有這個機會,我們就來驗證一下吧。」
  「南雲!?」
  始雙手盤在胸前,觀察龍太郎有勇無謀的舉動。光輝則是瞪著他,眼神充滿責難之意。
  然而,始帶光輝他們來,並不是來當他們的保母。
  既然他們是香織的兒時玩伴,始也會稍微顧慮到他們。但是對於自作自受,甚至硬是堅持做傻事的人,始還是不會刻意勸諫。
  察覺這一點,光輝立刻對鈴喊道:「鈴!拜託妳使用結界!」,想要用結界阻擋龍太郎的去路。鈴雖然急忙揮動鐵扇,但卻為時已晚。
  「喂~你們在做什麼,快點過來啊──」
  龍太郎回頭喊道,他的腳則是踏入大迷陣的邊界上空。就在那一瞬間,嗡的一聲,宛如空氣彈動的聲音響起。同時,空間實際上也大大地擾動……
  「唔哇!?」
  留下一聲悲鳴,龍太郎消失無蹤。
  「龍太郎!?」
  「啊啊,真是的!那個笨蛋!」
  「怎麼辦?南雲同學!龍太郎同學消失了!」
  光輝等人焦慮不堪。鈴哭喪著臉,向佇立在背後的始求救。
  而始則是專注於魔眼石帶來的情報,似乎沒在聽鈴的呼喊,完全無視於她。
  在空間擾動的瞬間,始的魔眼石確實看見了魔力的作用。隨後,在視野角落捕捉到魔力反應,他的目光便移往那個方向。
  只見那裡不知何時冒出一個六角柱狀的冰塊。
  這時,發生了剛才的空間擾動現象。下一個瞬間,龍太郎出現在六角冰柱之中。
  「在那裡。」
  光輝等人順著始的視線看去,看到封閉在冰中、好像標本一樣的龍太郎,他們驚訝得說不出話來。
  「冰裡面有人,正常套路應該是美女吧。放個彪形大漢到底對誰有好處了。」
  「現在是說那種話的時候嗎!」
  確實,現在似乎不是說那種話的時候。
  「────!?」
  「啊,龍太郎同學好像有意識。」
  雖然不能動,但是似乎還能改變表情。龍太郎似乎拚命地想要告知什麼,從他緊閉雙唇、一副呼吸困難的樣子看來,他似乎正陷入窒息危機,大概只剩兩分鐘的性命。
  「龍太郎!!護手!使用護手的衝擊波!」
  光輝比手畫腳想要告知龍太郎,但是因為隔了相當的距離,而且龍太郎正驚慌失措,所以龍太郎完全看不懂。
  突然視野一暗,回過神來不是在『※石頭中』,而是在『冰塊中』,無法冷靜也很正常,但是那會更加縮短生命。(編註:遊戲《巫術》中踩到陷阱等等時,可能會發生的後果。)
  這時,帶著濃濃殺意的大迷宮準備趁勝追擊,只見周圍的天花板冒出無數擁有銳利切面的冰柱。
  「不、不妙……」
  「照這個模式,絕對是……」
  「啊哇哇,我現在就布結界。」
  冰柱的目標是誰可說是一目瞭然。
  光輝等人臉色蒼白。鈴急忙想要展開結界,可是離天花板的高度有將近五百公尺。畢竟要在那種距離精準展開結界很困難。
  「嗯~放著不管似乎也會窒息死……有必要用冰柱追擊嗎?」
  「……嗯~是想給作弊的人教訓?用來嚇唬人的這樣?」
  「別冷靜分析了,你就不能快點幫忙救人嗎?」
  看到始悠哉地側著頭感到疑問,雫半是哭泣地懇求他。
  香織看不下去,輕輕撫摸著雫的肩膀,並且開口說道:
  「小雫,我想那個冰柱大概是被人逃脫後追擊用的。所以放著不管也不會受到攻擊。」
  「那純粹是妳的推測──」
  「再說沒事的啦!小雫。」
  「香織?」
  香織看起來格外自信滿滿。雫擔心龍太郎可能再過數秒就會被刺穿,視線在香織和龍太郎之間高速地上下移動。
  香織則是把雙拳放在胸前握緊,擺出可愛的姿勢,笑著對雫說道:
  「只要是剛死不久就還可以復活哦!就像我一樣!」
  「不是那種問題吧!?」
  如果是以前的香織,應該會堅決表示絕對不會讓他死。
  雫的表情就像在說:妳戀愛之後改變了呢……以前那個溫柔的香織已經不在了……
  附帶一提,只要使用魂魄魔法和再生魔法,死亡後的數分鐘內確實可以死而復活。
  話雖如此,就像香織那時候整整花了五天,復活需要花費相當的時間。雖然現在他們已經熟練到某種程度了,所以大概可以稍微縮短時間,可是消耗的魔力非常巨大。
  花費數日時間,甚至連魔晶石儲備的魔力也全用來復活龍太郎的話,不管在時間上還是在魔力上,都只是浪費。
  所以,始無視對香織的言行大受打擊的雫和其他兩人,拉了一下香織的肩膀,並且對月使了個眼色。
  僅僅只是如此,月和香織就已明白始的意圖,微微點頭回應。
  月一副受不了的樣子聳了聳肩,然後對著封住龍太郎的六角冰柱伸出手。
  「──『界穿』。」
  空間轉移用的傳送門在香織的眼前打開,與之為一對的光膜做為出口,在包覆龍太郎的六角冰柱前展開。
  「龍太郎同學的壞習慣也必須改一改才行了。」
  香織皺起眉頭,展開銀翼,將大量銀羽射進傳送門中。
  只見銀羽飛越空間,在龍太郎的周圍飄飛。它們附著在六角冰柱上,毫無保留地發揮凶惡的分解能力,六角冰柱轉眼間便融化了。
  或許是判斷這樣下去獵物會逃走,周圍天花板長出的無數冰柱,終於朝著龍太郎射出。
  「別想得逞!」
  原本對著天花板的手掌一轉,香織彷彿要掌握六角冰柱般握住拳頭。瞬間,飄散後剩餘的銀羽在六角冰柱周圍捲起漩渦,然後如繭一般包覆冰柱。這是銀羽的絕對防壁,會將觸碰到的東西全部分解。
  為了打破這個防壁,過去始還被迫使出電磁加速式Pile Bunker,因此不可能擋不住區區的冰柱掃射。
  看到銀羽繭必然似地將命中的冰柱化為塵埃,始向香織提案,給讓他們多費工夫的龍太郎一點教訓。
  「香織,融化冰柱的同時,順便也把那個笨蛋的胯下分解掉吧。」
  這是只有香織才能辦到的新胯下粉碎。
  「南雲!你竟然說出這麼可怕的事!」
  光輝比香織更快反應,他用手護住胯下,露出戰慄的表情,心想:「你真的同為男人嗎!?」。雫與鈴看到攻防一體的銀羽,原本鬆了一口氣,這時也驚訝地睜大雙眼。
  現在正是這個世界是否誕生新女子漢的緊要關頭,再這樣下去,說著男大姊話語的龍太郎就要誕生了。
  香織紅著臉說道:
  「胯、胯下……我、我怎麼可能會做那種事!始同學好色!」
  聽到分解胯下這個可怕的作為,香織不知為何竟不是感到戰傈,而是感到害羞。
  香織感到狼狽的點有微妙的偏差,月露出冰冷的眼神,對她責罵與吐槽:
  「……分解胯下有哪裡色了?香織,妳對胯下反應太大了,妳這個悶騷女。」
  「不、不是啦,月!要分解就得用銀羽觸碰胯下哦?雖然是間接,但那不就跟叫我觸碰龍太郎同學的胯下一樣了嗎?那樣很色吧!」
  「……不管妳如何狡辯,妳對胯下過度反應而面紅耳赤,是不爭的事實。妳這個大變態。」
  「月只是想誣陷我是變態吧!我對胯下根本沒有興趣!」
  「……哦,對始的胯下也沒興趣?」
  「!?那、那是……該怎麼說呢……那個、有、有一點啦……」
  「……嗯,果然是對胯下有異常興趣的變態,妳這個胯下宗師!」
  「好過分!那個外號不管怎麼說都太過分了!始同學!我真的沒有對胯下抱持過度興趣!真的哦!你要相信我!」
  「啊~好,我知道了,帶到這個話題是我的錯,妳們兩個就別再胯下胯下地說個不停了。妳看,香織,妳的兒時玩伴們都無所適從,到了言語無法形容的地步了。」
  被一臉無奈的始這麼一說,香織回頭望向光輝他們,他們確實就和始說的一樣。
  光輝喃喃自語著「那個清純的香織竟然……」,像是逃避現實似地別過頭去,目光游移不定。鈴則是滿臉通紅,口中說著「小香香,妳太色了……」。
  至於雫則是看著香織,露出有點寂寞,卻又像是對於女兒的成長感到高興,宛如母親的慈愛表情。
  香織不禁感到戰慄。再這樣下去,說不定連兒時玩伴們都會認為自己是對胯下過度關心的變態!
  所以她急忙開口要替自己辯解,但是……
  「你們聽我說!我不是──」
  「呀啊啊啊啊啊啊啊!?好痛啊啊啊啊啊!?」
  上方傳來悲鳴。香織對那個聲音有印象,講白了那就是龍太郎的叫聲。
  每個人都吃驚地抬頭往上方看去,只見冰柱的掃射已經結束,取而代之的是只看見閃耀銀光的羽毛繭。
  從這個情況,始等人頓時察覺龍太郎為何慘叫,他們猛然回頭望向香織。
  「咦?啊!龍、龍太郎同學,對不起~~!!」
  香織驚慌地解開銀羽繭。
  或許應該說果不其然吧,翻著白眼,全身殘破不堪的龍太郎登場了。
  不用說也知道發生什麼事。六角冰柱早已分解,但香織因為忙於辯解,以至於不小心忘記解除能力,結果連冰柱裡的龍太郎也被分解了一點。
  龍太郎昏迷不醒,就像斷了線的傀儡般垂直落下。鈴喊著「哇哇,不好了!──『光輪』!」,用光網接住龍太郎。
  然後,她將龍太郎運送至眾人所在之處,把光網拉過來一看,她頓時發出「咿!?」的悲鳴。
  「討、討厭,龍太郎同學是變態!」
  不知道鈴是要說※『不好了』結果說錯了,還是真的想說『變態』。(譯註:日文的「不好了」跟「變態」的發音剛好顛倒。)
  從她忍不住解開『光輪』,把龍太郎丟到一邊看來,後者的可能性很大。
  「龍太郎……怎麼是這樣的慘狀。」
  正如光輝所說,龍太郎的狀態真的可以用『慘狀』來形容。龍太郎全身衣服破破爛爛,根本就是半裸的狀態,讓人不禁想問:「看他半裸到底對誰有好處?」
  最嚴重的地方是胯下。要害本身是完好,但是那個部分的衣服則是滿目瘡痍,處於防禦力0的暴露狀態。
  滿身肌肉的壯漢處於半裸(重要部位全裸)狀態……
  全員迅速地移開視線,或者應該說,他們將整個身體轉了過去。在多重意義上,他們不忍看他。
  始用眼神示意光輝:「天之河,你是這傢伙的好友吧?」,言下之意就是叫他設法解決。然而,光輝一陣目光游移之後,開始故意裝作在警戒周圍。他的態度就像在說:「毫無防備的龍太郎由我來守護!所以我現在有點忙!」,藉此逃避。
  香織則是發出「嗯~!!」的聲音,盡可能拉開距離,全力伸長了手替龍太郎展開治療。她的雙目緊閉,而且全力別過頭去,感覺得到她「我死也不看」的強烈決心。
  「……香織妳真過分,是妳把他打得遍體鱗傷的說。」
  「因為月鬧我,我才會分心的吧!」
  「……嗯,妳這是在推卸責任。來,香織!妳要負起責任,好好面對妳的傷患!來,快點!」
  「不、不要!因為會看到呀!我不想看到始同學以外的!」
  「……妳實在是不配當治癒師。來,看吧,仔細看著他治療!把始以外的東西烙印在眼中吧!」
  「不要啊啊啊!我不要!月是笨蛋!不要推我!啊啊!?這是重力魔法!?快住手,不要強迫打開我的眼睛!!」
  月不斷把香織推向龍太郎,並且用力道絕妙的重力魔法,想要打開香織的眼皮。
  月將重力魔法設定在極小範圍,絕不傷到對方,但是又發揮明確的效果……
  這正可說是不辱天才之稱的絕技,雖然這技術完全用在不必要的地方。
  「……月小姐和香織小姐的感情果然很要好呢。」
  「雖然大多時候都是月逗著香織玩,不過……確實很常在嬉鬧呢。」
  「基本上那也是友情的一種形式吧,大概就像是吵架的『架友』。」
  始等人面帶微笑,一邊聊天,一邊看著香織和月的幼稚爭吵,特別是始的表情非常地慈愛。
  月平常大多數時候都表現得成熟穩重,不過當對方是香織時,她馬上變得像小孩子一樣。現在她儘管和香織爭吵,表情卻像是個活潑快樂的小孩。
  就某種意義來說,比起公認是月摯友的希雅,香織與月或許更像是普通朋友。
  就始而言,平時像個大姊姊的月固然令他癡狂,但是說實話,孩子氣的月與平常時的反差,也令始無法抗拒。雖然也可以說,不管怎樣的月都是始的最愛……
  另一方面,在溫馨氣氛的旁邊,龍太郎仍倒在地上,翻著白眼,露出下體。
  龍太郎被身為青梅竹馬的女孩堅定拒絕,又受到一見鍾情的對象宛如處罰的對待。他在異世界度過的這一天,將會成為他十七歲時難忘的黑歷史吧。
  「……處罰得夠重了吧。」
  「太悲慘了……」
  「龍太郎……抱歉,我無能為力。」
  雫、鈴和光輝全力別過頭去,臉上都浮現同情的表情。
  過了五分鐘後。
  龍太郎總算恢復意識,身上穿回衣服(衣服是在恢復意識前,光輝替他換上的新衣),他對自己既魯莽又有勇無謀的行為道歉。不知為何,龍太郎感覺大家對他似乎既憐憫又同情,總之氣氛十分奇怪,他側頭感到不解。
  「我說光輝,發生什麼事了嗎?」
  「!不,沒什麼。你不需要在意任何事,龍太郎。」
  必須守護摯友心靈的平穩。美麗的(?)友情令光輝蒙混帶過。
  所以始直接說了:
  「你裸露下體,翻著白眼,一直昏倒到剛才。」
  「!?」
  「南雲!?」
  光輝就像在責備始「你怎麼可以說出來!?」,但是看到他們的反應,龍太郎反而明白這是事實。
  龍太郎環視周圍,見到女性成員全力移開視線的瞬間,他頓時四肢著地跪倒。
  眾人彷彿可以在龍太郎的頭上看見月召喚雷龍時的烏雲,他平常開朗的個性有如虛假一般,整個人散發陰鬱的氣氛。他簡直就像是被施了重力魔法,隨時都會被壓垮。
  始不耐煩地推開責問他的光輝,並且說道:
  「像坂上這樣的類型,若是沒痛過,他還是會再犯。」
  「那也太痛了吧。你至少說得委婉一點也好吧?」
  「我是代替蒙混過去的你說出來,為什麼我得那樣費心啊?」
  當他們在爭論的時候,溫柔的緹奧施展魂魄魔法,光芒從上方往龍太郎照下。從虛空降下的淡淡光芒,彷彿是要將他的靈魂接引上天堂一般。
  一旁的始揮開光輝,對月提出疑問:
  「月,我想確認一下,以妳的力量,能夠應付剛才的強制轉移嗎?」
  「……很困難,因為比我展開的速度還快。再說也不知道強制轉移的範圍有多大,會連續發生幾次。如果要全部對抗,我想消耗的魔力量會令人無法忽視。」
  「我想也是吧,剩下一個常見的方法就是……」
  始緩緩取出修拉簡,雖然光輝等人大吃一驚,始卻沒有特別在意他們。在發出電流填充能量後,始對準正面迷陣的冰壁,扣下扳機。
  根據從上方俯瞰時的感覺,構成迷陣的冰壁高度統一都是十公尺,厚兩公尺左右,並非修拉簡或奧爾康不能打破的厚度。
  果不其然,電磁加速式對物來福槍的紅色閃光輕易穿透冰壁,更粉碎迷陣內部好幾面冰壁。
  然而,或許該說果然不出所料吧。被打出的大洞吸收周圍的冰,轉眼間便填平了。再生速度遠比冰霜系魔物更為迅速。
  「一定早有防範的吧。畢竟破壞牆,一直線走向終點,是基本的套路。」
  「始同學,我沒聽過有那種套路哦?在地球做那種事的話,你會被通報給主辦人哦。」
  最近有點把地球的常識拋在腦後的香織,這時做出非常符合常識的指謫。看來她的常識似乎仍勉強存活。
  從無視迷陣玩法的這一點來說,始跟龍太郎沒什麼兩樣,光輝等人以冰冷的視線看著他。
  始防備著來自迷陣的反擊,不理會講常識的香織和光輝等人的視線,將修拉簡收了起來。
  「只要別勉強往前進就不會有處罰嗎?如果是那樣的話,可能會有許多灰色地帶可以鑽。」
  既然有羅盤,那麼正常攻略不就好了嗎?光輝等人的目光更加冰冷,始不理會他們,毫不猶豫地穿越拱門。
  光輝他們之間頓時一陣緊張。就算明知沒問題,但因為剛才龍太郎的事,所以他們不由得小心戒備,擔心進入迷陣的瞬間會出事。
  「怎麼了?南雲同學,沒問題吧?」
  始用單手制止雫發問,同時注視手上的羅盤。
  通道馬上就分成通往左右的道路與通往正面的道路,形成倒T字形的路口。不過羅盤隱隱發光,指針轉了一圈,指向右邊的通道。
  「嗯,暫時可以安心了。因為妾身本來有點擔心,說不定只有在這迷陣裡,羅盤可能會失效呢。」
  「我也考慮過那個可能性……不過這個羅盤是以比神代魔法更高階的概念魔法所製造的產物。因為連解放者自己也只能創造出三個,所以我認為應該不會有問題。」
  緹奧跟在始後面通過拱門,她說著鬆了一口氣,始也同樣放心地點頭肯定。
  同時,始也不由得苦笑,如果能更早得到這個羅盤,在【萊森大迷宮】就不會那麼辛苦了。
  對於始的這個想法,嚐過同樣辛勞的希雅和月似乎也感同身受。
  「嗚嗚,如果有這個的話,那時就不用怕密雷迪小姐了。」
  「……嗯,她大概是故意把羅盤放在哈爾崔那。可惡的密雷迪。」
  月的推測恐怕是正確的吧。
  只要有羅盤,就會演變成大迷宮稱不上迷宮的狀況。正因為如此,密雷迪他們一定是為了不會被輕易攻略,所以把羅盤寄放在進入前提是攻略四個大迷宮以上的哈爾崔那吧。
  雖然明知如此,但是想起在【萊森大迷宮】受到的多般玩弄,他們就無法坦率接受。希雅的唇像是賭氣似地噘成鴨嘴,月也不滿地鼓起臉頰。
  大概就只有闖過那個大迷宮,或者該說經體驗過密雷迪有多麼惹人厭的人,才能體會這種感覺吧。
  「他們有時會提到那個名字,說真的,他們在萊森大迷宮到底發生什麼事了啊?」
  「雖然不能分享相同的回憶,讓妾身覺得有些寂寞,不過……他們三人的怨念很深,看來還是別過問的好。」
  始拍了拍月和希雅的肩膀安慰她們,香織和緹奧則是看著他們,心想令這三人如此在意的解放者密雷迪,性格到底是多麼奇怪的人。
  光輝等人也穿越拱門,進入迷陣,終於要開始攻略廣大的迷陣了。
  雖說多虧羅盤,在迷陣中不會迷路。但是在數平方公里的迷陣中迂迴前進,應該會花費相當久的時間吧。
  而且這裡也同樣極為寒冷,雖不至於令水立刻結凍,但是如果沒有空氣特區的話,一定會是相當嚴酷的路程吧。
  「相當有壓迫感呢。」
  「是啊,而且這個牆壁好像有點怪。明明透明乾淨,卻看不見牆壁後的景色……」
  雫抬頭看著冰壁說道,身旁的鈴則是稍微遠離冰壁,露出不安的表情。
  確實沒錯,而且果然是奇怪的冰壁。
  高透明度跟剛剛一樣,而且美得連一個氣泡都沒有。隱約反射人影也一樣,然而卻看不見隔壁的通道。考慮到每一面牆的厚度都是兩公尺,一般不可能會這樣設計,這麼設計的理由應該不只是為了使迷陣更像迷陣這麼簡單。
  香織露出厭惡的表情,說出她的懸念:
  「剛才的喪屍是從牆後出來的吧……」
  「嗯,有可能是相同的機關。有些大迷宮的魔物能完全遮蔽氣息,要小心奇襲。」
  「沒問題的,香織小姐!交給我的兔耳吧!妳不用那麼害怕,只要用我超強的兔耳EAR一聽,不管對手是誰都不會疏漏!」
  「是、是啊!謝謝妳,希雅。不過妳剛剛說了兩次耳朵哦……」
  香織心想……那一定是希雅的感知系奧義之類的能力吧。雖然對她的心意很高興,但是聽到命名卻感覺有點無法安心。
  希雅無視香織的吐槽,得意地挺起胸膛,接著自信滿滿地往自己的胸膛一拍。挺起的雙峰被這麼一拍,必然晃呀晃地波濤洶湧。
  不只是香織,鈴和雫她們似乎也很不安,溫柔的希雅出於關心,想為她們舒緩過度緊張的情緒。然而,希雅應該稍微多考慮一下自己過於暴露的服裝。
  別說是緩解緊張,光輝和龍太郎在男性本能的驅使下,視線忍不住就要飄過去。始則是瞪著他們,目光宛如殺人光線。
  兩人雖然默契十足地同時移開視線,卻陷入非常緊張的狀態。
  「真是的,希雅,妳也稍微有點自覺……」
  始一邊提醒希雅,但是視線卻被希雅流重力魔法所吸引。他以鑑賞名畫般的認真眼神,盯著仍在晃動的雙峰。
  自從發覺並承認自己對希雅的感情後,始總是不由自主對希雅的性感動作有所反應。
  「……始同學?你在看哪裡呢?說呀?」
  「咳咳!呃~接下來是左邊吧。」
  回頭一看,卻看到瞳孔張開的香織,般若小姐一定也準備好出場了。
  始刻意咳嗽一聲掩飾,同時視線移向羅盤。
  月似乎覺得很有趣,吃吃一笑。緹奧擠了擠自己的胸部,強調自己的存在……這個就不用理她了。雫則是用一副「你在做什麼啊」的冰冷眼神瞪視始。始無視她們,繼續前進。
  看到始的反應,希雅臉頰泛紅。接著,她更做出雙手抱住自己的動作,害羞地扭動身體。
  「始先生真是的,真的很喜歡我的胸部呢。不過不能做『那個』哦!現在請專心攻略大迷宮。不然我……被那樣玩弄胸部,我又會腳軟的!那就無法攻略大迷宮了。」
  

  
  「希雅,請妳稍微閉嘴好嗎?」
  聽見希雅突然的告白,光輝等人和雙眼無神、般若已出現一半的香織,以及充滿興趣的緹奧,他們用戰慄、害羞和部分夾雜嫉妒的眼神看了過來。
  始的臉頰微微抽搐,不過他正視前方,默默無語。看來他打算行使緘默權。
  取而代之,月則是以一如往常的冰冷眼神看著始。
  「……始,你做了『那個』嗎?希雅是第一次的說……始是禽獸。」
  「因為我的理性把持不住,忍不住就像對月那樣,對她做了『那個』……」
  聽到始和月的對話,光輝等人鬱悶地心想:「所以說『那個』是什麼啊!?」
  雖說累積了異於常人的經驗,不過在這裡的都是正值青春期的少年少女,而且是非常乖巧的青少年們。對於刺激香豔的成人世界就在身邊,他們無法不做反應。更何況對方又是周遭同年紀的人,反應也就更激烈了。
  「怎、怎麼辦?小雫雫!為了日後著想,這時我們還是應該問小希希她被怎麼了嗎!?對吧!?」
  「冷、冷靜一點,鈴!妳慌張得傳染了香織的口頭禪了!」
  「……光輝,我看重你是勇者,有一件事拜託你!你去問南雲『那個』是什麼吧!?」
  「我哪問得出口!再說勇者才不是那個意思吧!」
  全員的舉止都變得很可疑,正當他們猶豫著是否該詳細詢問『那個』的內容時,始突然停下腳步。
  剎那間,巨大的爆炸聲響起,一道閃光掠過滿臉通紅、慌張不已的鈴頭上。
  仔細一看,多納爾的槍口正朝向後方。始剛才似乎來了一記快到甚至沒有產生殘像的拔槍射擊。
  「……欸?」
  鈴雙目泛淚,不住發抖,雙手往自己的頭頂一摸。
  幸好(?)她個子嬌小,似乎只有被打掉幾根翹髮,沒有像某吸血公主一樣頭部被削掉。
  一瞬之間,光輝等人還以為太過吵鬧,惹得始憤怒開槍了。
  「咕嘎!」
  「「「「──!?」」」」
  聽見背後傳來的呻吟聲,光輝等人猛然回神。
  他們趕緊往背後一看,只見一隻魔物無聲無息從冰壁探出半身,銳利的爪子眼看就要揮向鈴。牠的胸口被轟了一個洞,然後就這樣從冰壁滑出,倒在地上。
  「來了,注意左右牆壁。」
  始以冷靜的聲音發出警告,先前和緩的氣氛一下子消散,每個人都一瞬間進入戰鬥狀態。
  隨後,左右的冰壁出現冰雕像。牠們擁有銳利的爪子和一支角,外觀肌肉十分結實。如果要用日本式的名字形容,那就是「鬼」了吧。
  「「「「「咕喔喔喔喔喔!!」」」」」
  左右各五隻的冰鬼──冰霜食人魔,發出咆哮襲來。光輝等人自然地迎擊右邊,始等人則是迎擊左邊,兩隊互相靠著對方的背。
  「雫!用快攻──『光刃』!!」
  「瞭解!──『閃華』!」
  原本打算威嚇,可是光輝無視冰霜食人魔。光輝與雫利用『縮地』前進,揮出必殺斬擊。兩隻冰霜食人魔被斜向砍中,身體斷成兩半。
  一隻冰霜食人魔一時分心,龍太郎使出震腳般的強力踏步,一記正拳打在冰霜食人魔的胸口,粉碎了厚實的冰塊胸膛。
  剩下兩隻已經被鈴以結界止住腳步。
  這次似乎不是因魔石在別處,所以魔物可以無限再生的類型。從三隻冰霜食人魔身上滾出暗紅色的魔石,為了預防萬一,光輝等人立刻發出致命一擊。
  「光輝同學、龍太郎同學!開始囉!」
  「好!」
  「來吧!」
  鈴使出障壁爆炸,炸飛兩隻腳步受阻的冰霜食人魔。
  在空中畫出弧線的兩隻魔物必然無法閃躲,光輝和龍太郎輕而易舉便給予牠們最後一擊。
  這可以說是相當漂亮的一戰。儘管仍留神戒備,不過打了一場漂亮的戰鬥,光輝等人臉上都浮現了笑容。
  這時只聽見一個可愛卻充滿氣勢的吆喝聲響起。
  「唔啦啊啊啊啊啊!!」
  光輝等人吃驚地回頭看去,只見希雅上下一百八十度開腳,展現往天空直直舉起的美腿。
  隨著美腿的方向往上看去,有五隻冰霜食人魔漂亮地在空中排出五列縱隊,彷彿在空中游泳。
  雖然不知道是如何才能做到這樣,不過總之可以知道是希雅把牠們踢上去的。而且巧妙的是牠們不是零零落落,而是排出五列縱隊。
  至於為何希雅要這樣做,答案很快便揭曉了。
  「「「「「嘎啊啊啊啊!」」」」」
  在空中掙扎的冰霜食人魔們受到重力拉扯,依照順序落下。
  希雅配合牠們落下的時機,將高舉的腿回轉壓下。或許是因為修長美腿的關係,只是這樣的動作也感到流暢優美。
  然而,隨後進行的卻是完全相反、強烈無比的連擊。
  「第一隻!!」
  「嗚哇!?」
  「第二隻!!」
  「咕噗!?」
  「第三隻!!」
  「噗呃!?」
  希雅的吆喝聲、冰霜食人魔的慘叫聲、重物撞擊聲,三種聲音不絕於耳。
  希雅每揮出一擊便回轉一次,運用離心力揮出德盧肯的一擊,以完美的時機擊中陸續落下的冰霜食人魔。
  就這樣,冰霜食人魔只要被德盧肯打中就是窮途末路。單純以蠻力揮出的一擊,連內部的魔石也會遭到粉碎。殘骸則是成為散彈或砲彈破壞冰壁,打到第三隻的時候,已經連隔壁的通道都開始看得見了。
  「第四隻!!」
  「咿嘰!?」
  希雅的回轉沒有停止,一瞬也不曾停滞。每揮出一擊,回轉之勢便大增,再加上離心力,破壞力不斷提升。
  那就像是改變規則的※打達摩遊戲,冰霜食人魔被打得令人感到可憐。看起來與其說是戰鬥,倒不如說是希雅在玩遊戲一樣。(編註:一種童玩,將好幾塊圓柱體疊起來,用錘子敲打夾層而不使達摩塔倒塌即成功。)
  「最後,第五隻!!」
  一道最強烈的衝擊聲響起,德盧肯連續加速五次的最後一擊,似乎輕易超越了音速。彷彿空氣破裂的乾燥聲音,以及打擊面周圍出現白色的空氣膜,證明了這一擊確實超越音速。
  受到毆打的第五隻冰霜食人魔,在受到打擊的瞬間身體便已破碎,然後撞碎三條通道的冰壁後就消失了。
  「遲鈍、脆弱、毅力不足!」
  希雅一揮德盧肯,然後扛在肩上敲了敲♪
  出生於森林的兔子,脫下一層外衣後,裡面是非常嚴格的食人魔(鬼)。
  光輝等人無言注視著希雅,接著彷彿失去生氣一般,全身變成白色,雙眼眺望著遠方。
  「說的對。遲鈍、脆弱、毅力不足對吧……這種程度的勝利就高興,跟個笨蛋一樣對吧。哈哈……」
  「……光輝,別自卑啦。該怎麼說呢,關於那個人,別想得太多啦。」
  「……我最愛兔子了,可是……回到地球後,我還能夠抱兔子嗎……」
  「一定可以的,小雫雫。那個是『難以名狀的像是兔子之物』呀,那怎麼可能會是兔子。」
  希望她就算回到家鄉,看到可愛的地球產兔子,也不要對牠們感到恐懼。
  雖然感覺光輝他們好像有點化成灰了,不過始不理會他們,以一本正經的表情詢問希雅:
  「希雅,妳的超強兔耳EAR有事前察覺嗎?」
  「那個、始先生,那只是我隨口取的名字,聽你一本正經地說出那名字,我有點難為情耶……」
  希雅儘管忸忸怩怩,仍是在稍微思考後回答道:
  「我雖然有聽見,可是幾乎是在前一刻才聽到。因為我記住了聲音,所以下一次我想應該會更快發覺。」
  「是嗎……我也是在前一刻才發覺,魔眼石只有映出些微的魔力流動而已。正如緹奧所預料,牠們可能有遮蔽氣息一類的能力。」
  「似乎是如此。我不覺得會只有那些魔物出現,最好把迷陣內的魔物全都想成是專為奇襲強化的魔物比較好。」
  「……嗯,不過魔物並不怎麼強。正如希雅所說,很脆弱。」
  「而且牠們也不會再生。這樣看來,路途的長度才是問題了……」
  確實,希雅的勝利宣言未必是錯的。冰霜食人魔緩慢、脆弱、沒有韌性,算不上是威脅。
  那麼問題就只有一個,那就是為了察覺奇襲,專注力能夠持續多久。
  香織思索一番後立刻行動,她強烈囑咐眾人,在精神和體力兩方面只要稍有疲憊,立刻就要出聲告知。
  先前因為喪屍而恐慌、跟月爭吵,甚至被摯友逗著玩,在旁人看來,她就好像是個搞笑咖。這時卻是一反前態,她表現出身為醫療專家的治癒師的一面。
  她的這個要求,光輝等人固然不用說,連月也坦率地點頭答應。
  在有點帥氣的香織出現之後。
  一行人應付著定期發動奇襲的冰霜食人魔,閃躲各種像是迷宮會有的陷阱,比如冰槍刺出的陷阱或地洞、冰壁本身倒下的陷阱等等──前進了大約十二小時。
  在香織的協助之下,體力方面依然沒有問題。然而,因為必須時刻保持警戒,加上放眼望去都是缺少變化的單調景色,所以超乎想像地消磨掉光輝等人的精神力。
  不只是香織,緹奧也加入幫忙,兩人屢屢為眾人施加回復精神力的魔法。即使如此,他們似乎也快接近極限了。
  最疲憊的是鈴,或許是為了排遣心情,她向始問道:
  「……南雲同學,我看你好像完全不受影響呢。要怎樣才能鍛鍊專注力呢?」
  確實,就連先前展現超人般力量的希雅,在專注力這一點上也開始出現疲態,只有始似乎完全不在乎,專注力也絲毫未減。
  「我也不知道。因為在遇見月之前,我是一個人探索深淵,所以身體自然而然記住了吧。」
  「啊……原來是這樣啊。」
  鈴只說完這句話便閉口不談。
  因為她不小心想像了那種恐怖。單獨一人,在深不可測的黑暗裡進行探索。懷著緊張的心情,擔心隨時會有怪物一般的魔物吃掉自己。
  不管腦多想發出悲鳴,身體多想休息,若是不持續集中注意力,一瞬之後就是死亡。在那樣的世界培養出的專注力,確實與其說是『鍛鍊』,倒不如說是『身體記住』還比較正確。
  不經意的一句話所透露出的慘烈過去,現場的氣氛頓時轉為凝重。
  原本面露疲色的龍太郎用力睜大眼睛,似乎在說「輸人不輸陣」;光輝的對抗心理也被激發,製造出緊繃的氣氛。
  或許是想要稍微紆緩緊張的氣氛吧,雫裝得格外輕鬆地問道:
  「南雲同學,就距離上來說還很遠嗎?我們已經走了相當久了……差不多也該到終點了吧?我相當疲累了。」
  「喂喂,妳在說什麼啊。妳看也知道還沒進入雪煙區域吧?這麼早就吃不消了?」
  「沒有……我不是吃不消,我只是報告自己的客觀分析而已。」
  看到雫噘起嘴,一臉不滿的樣子,始臉上露出微笑。然後,看到不只是光輝等人,希雅和香織的表情中也看得出微妙的精神疲勞,所以他點頭答應。
  「也好,反正不管怎樣,我也覺得差不多該休息了。發現適當的場所後,我們就稍微休息一下吧。」
  「!好,就這麼辦吧……謝謝你,南雲同學。」
  雫的嘴角微微一笑。始聳了聳肩,轉身背向她,隨即用羅盤開始尋找『適當場所』,雫則是以柔和的眼神看著他。
  然後,有幾個人的目光盯著雫看,她們就是月、希雅、香織和緹奧等四人。她們聚在一起竊竊私語,但是不知是幸還是不幸,雫實際上真的因為疲勞而失去專注力,所以並沒有發覺。
  之後過了不久,始等人來到通道的盡頭。通道是呈扇狀展開,盡頭處的牆上則有一扇巨大的雙開門。那扇門所在的牆壁,正好就在上空覆蓋雪煙區域的交界處。
  羅盤所指示的『適當場所』看來就是這個廣場。順帶一提,那扇門似乎正是往前進的正確路線。
  「這扇門可真壯觀呀。」
  「……嗯,好漂亮。」
  緹奧與月口中不禁讚嘆。
  沒有人反對她們的稱讚,因為那扇巨大的門確實莊嚴美觀,看不出卻是只用冰塊所製造。上面還雕刻著精緻的圖案,分別是複雜糾結的荊棘,以及玫瑰般嬌美的花朵。
  「這是……」
  始靠近門,注視門所在之處。大概在人的頭部高度的位置,雕刻著一個被荊棘包圍的圓環,圓環內側則是有三個圓孔。
  始總之先站在門前,使出全身力氣試著推開門。然而,該說不出所料吧,雙開門紋風不動。
  「我想也是。照理來說,只要把某個東西放入這不自然的凹槽,門大概就會打開了吧。不過……」
  「……嗯,走最短路線過來的壞處。」
  「是啊。」
  始苦笑著搔了搔頭。
  「始先生,怎麼辦?要去找開門之物嗎?」
  希雅詢問是否要去尋找解鎖的鑰匙,但是看她的表情似乎並不是很積極。
  她並非不想去找鑰匙,而是以現在的疲勞狀態並不適合吧。
  光輝等人雖然沒有說什麼,但是他們的心情全都寫在臉上了。
  「……始,如果這個地方沒問題的話……」
  「好,我們暫時休息一下吧。」
  光輝他們頓時散發出緩和的氣氛。他們的心情實際上也放鬆下來了吧,只見他們彷彿再也站不住似地坐倒在地。
  「你們別坐在牆邊,因為可能會遭到奇襲,要休息就過來房間中央。」
  光輝等人慢吞吞地動了起來,一旁的始則是離開門一點距離,然後打開寶物庫。
  瞬間,空間出現一頂大帳篷。
  或許是為了警戒周圍吧,帳篷只有屋頂有帷幕,不過各個柱子間有無形透明的障壁固定展開,風雨固然不用說,連寒氣與熱氣都能隔絕,性能十分優越。
  其實本來是連屋頂也沒有帷幕,不過為了適應這次酷寒的環境,所以始才添加上去的。是否有暖色其實相當重要,實際上夕陽般的橙色帶來了溫暖的氣氛,能夠大大地緩和心情。基本上,因為材質是金屬製成,所以在防禦面也不馬虎。
  看到突然出現能輕鬆容納十五人左右的帳篷,光輝等人都吃驚得瞠目結舌。
  「唔哇!?這是發熱地板!」
  「毛茸茸的地毯跟王宮的客房同一等級……」
  鈴和雫露出陶醉的表情,彷彿把這當成是意外的獎賞,嘴角露出笑容。
  「喂、喂,南雲,那個該不會是暖桌吧?」
  「可怕啊,這會讓人舒適到變成廢人啊……」
  在許多意義上,光輝與龍太郎臉上浮現戰慄的表情。
  「喂,谷口,別趴在地毯上,快點進去啦。為了能應付襲擊,直接走進去就好,不用脫鞋了。」
  「南、南雲同學!要鈴穿鞋進入這片樂土,鈴做不到啊!」
  「哼,妳以為我是誰啊。不管是地毯還是暖桌,在背面都貼有拉長的礦石碎片,我賦予在礦石上的魔法是──再生魔法。」
  「那、那也就是說……」
  「沒錯,意思就是具備自我清淨功能,一定時間後會自動恢復原本乾淨的狀態。不僅如此,只要觸摸就能恢復疲勞,甚至還能淨化衣服和身體。」
  「革命!傢倶家電的革命,現在就在鈴的眼前發生了!!」
  鈴愈說愈興奮,龍太郎則是稱讚:「不愧是南雲,創作無懈可擊。」
  對於龍太郎的讚美,不只是光輝與雫,甚至不太清楚功能的月她們也不得不認同。
  或許是對鈴的反應心情大好吧,始難得露出得意洋洋的表情。
  鈴享受著毛茸茸的地毯,像隻毛毛蟲似地爬向暖桌,光輝等人也趕緊鑽進暖桌。
  「啊啊……我不行了。」
  一個放鬆到極點,彷彿快要融化的聲音飄了過來,犯人是雫。她坐在鈴的身旁,雙腳伸進暖桌,整個人趴在桌上,臉上浮現恍惚的表情。
  她完全沒有平常凜然的態度,甚至看起來像是融化了一般,慵懶的雫就此降臨。
  其他人的狀態也差不多。
  

  
  多虧有空氣特區的效果,路上應該沒有那麼冷才是,但是一直在冰壁圍繞的狀況下,在感覺上果然還是會感到寒冷吧。
  寒冷時的暖桌是魔性的物品,它讓全員一瞬之間忘記身處大迷宮之中,舒服得發出「啊啊~」的有如冰霜喪屍般的呻吟。
  在此同時,讓月與希雅隨侍在側的始,取出了四架十字浮游砲。
  光輝等人吃了一驚,急忙起身。不過看到飛出帳篷外的十字浮游砲各自往來這裡之前的岔路飛去後,他們很快又恢復為暖桌的俘虜。
  始大概是配置十字浮游砲到四周戒備了吧,他們沒有多想就往暖桌趴了下去。或許是心情一度放鬆的關係,疲勞如潮水般湧來,他們毫無抵抗之力。光輝他們的腦就像是在黑心企業任職的上班族,可以很明顯看出他們拒絕再勞動。
  無視於光輝他們,月將小巧的臀部緊貼著始而坐,她側著頭,用手撫摸始的臉頰,動作非常溫柔。
  「……沒事吧?會不會累?」
  「我說過了吧?這座帳篷有回復功能,只不過是操縱數架十字浮游砲,沒什麼大不了的。」
  感受著月慈愛的手,始將自己的手放在她的手上,露出溫柔的微笑。
  兩人之間冒出大量的愛心符號。
  就在此時,一陣聲音響起,有個東西纏住始的脖子,那是兔耳。
  仔細一看,希雅靠在始的身上,將頭枕在他的肩膀上。
  「怎麼了?希雅。」
  「為了解除疲勞,我在向始先生撒嬌~」
  實在有夠坦白直率。希雅以「必須全力休息」為名義,磨蹭著始的身體,毫不顧慮他人的眼光。
  或許是覺得那樣的希雅很可愛,始將手環過她的腰,摟住了她。月見狀也將頭靠在始的肩膀上。
  愛心符號的幻影必然倍增。
  而般若的幻影開始熱身。
  總是興奮的變態廢龍爬到始的身後。
  鈴露出厭惡的表情說道:
  「……看來這裡會變成單身的人無法得到療癒的空間。」
  光輝等人非常同意鈴這句話。
  
  
  之後過了一段時間──
  帳篷內飄著非常能引起人食慾的香氣,那是希雅煮的火鍋的香氣。
  應該說是寶物庫發揮威力了吧,這是新鮮的愛尼森產的海鮮鍋。
  「……始,張開嘴,啊~」
  「啊姆……嗯,好吃。」
  「始先生,我這邊也有,啊~」
  月和希雅表現得理所當然,彷彿在說:為什麼要餵食?因為始在這裡。
  兩人緊貼在始的兩旁,建立起昇級版的桃色空間。坐在對面的龍太郎則有如苦行僧一般,施展了閉著眼睛吃火鍋的技巧。光輝則是凝視著火鍋,彷彿與外界完全隔絕似地。
  雫與鈴或許已經練到高等程度了吧,兩人正常地在享受火鍋……應該吧。雫臉上笑嘻嘻地,似乎吃得津津有味,但是鈴的表情似乎顯得畏懼,卻又好像在忍耐著胃痛的樣子。
  對於希雅的餵食,始儘管臉上表情有些困惑,卻仍是一口吃掉。在品味一番之後,始充滿感慨地說道:
  「不過話說回來,希雅妳的料理手段真是一天比一天高明,妳以後一定是個好妻子。」
  「始、始先生真是的……說什麼我超級可愛,是你一刻也不想分開的心愛老婆,你說得太誇張了啦!」
  說得太誇張的人是妳。如果是以前,希雅一定會被這樣吐槽吧。現在的始對希雅的寬容可以說到了縱容的地步。月微笑看著兩人,將臉湊近問道:
  「……始,那我呢?」
  「嗯?那還用說嗎?月會是世界上最棒的妻子。」
  「……嗯,我也會努力學做菜。」
  「呵呵呵,月小姐,我們一起學習始先生喜歡的料理吧。」
  好甜,這樣的對話實在太甜了。明明吃的是聞得到海潮味的海鮮鍋,卻像在吃甜食一樣,龍太郎這個修行還不夠的(假)修行僧不禁感到頭痛。
  就在此時,突擊系少女終於無法再沉默,開始展開突擊了。
  「我、我說始同學,你覺得我怎樣?我對家事和料理都相當擅長哦?要我每天做好美味的餐點等你回家嗎?」
  香織的眼神中帶著一點焦慮和期待,不斷地想要擠進始和月的中間。
  月喊著「妳做什麼!」想要把她推走,香織卻也不肯認輸,死命地撐著。
  「……這個嘛,香織原本在學校的『夢中情人排行榜』或『最想結婚對象排行榜』就是獨占鰲頭,妳應該會是很有魅力的妻子吧?」
  「討厭,不是啦。我不是要聽一般人的看法,我要問的是始同學的想法!」
  始微妙地避開視線,口中含糊其詞。香織則是不容許他逃避,開始使出唇槍舌劍。
  所以由月來應戰。
  「……香織,妳為什麼要自己傷害自己呢?」
  「月!?妳那是什麼意思呢!?什麼意思呢!?」
  充滿憐憫與虛偽溫柔的言語利劍,一劍刺在香織的心上。香織眼眶泛淚,月則是不屑地一笑。當然,兩人接著就打了起來。
  始雖然想要安撫兩人用餐時不要打架,但是他還沒開口,有個東西就從暖桌下鑽了出來。
  「主人啊,妾身當然也會是好的伴侶吧?因為正如您所知,妾身是『千依百順的女人』,每天肯定都能讓主人得到滿足!如何?所以也請稱讚妾身一句吧。」
  「在那之前,妳別從人家的胯下鑽出來啊,廢龍。」
  廢龍聞言興奮地在始的胯下抽動。
  「妳真的要學會自重一點,不然我真的會丟下妳離去哦。」
  「嘻嘻嘻,意思就是您是以帶妾身走為前提吧?主人這麼愛我,真是令我難以消受啊……」
  廢龍開始無謂地扭動,她果然已經沒救了。
  始嘆了一口氣,見到香織被月騎在身上搔癢,緹奧變態地喘著氣,始拍了拍兩人的頭安撫她們。
  從這樣的無心之舉,可以看出始對兩人的感情。即使是旁人也感覺得到,始自然地允許她們兩人留在身邊。
  在如此溫暖的氣氛中,突然一道斬擊般的話聲響起。
  「現在可是用餐時間哦?」
  那是一道凜然……不,如同繃緊絲線般的聲音。
  「小、小雫?」
  香織身子一震,戰戰兢兢地從暖桌的桌邊探出頭來。
  她看見臉上掛著笑容的雫,那是非常完美的笑容。
  非常地具有壓迫感。
  原本在搔香織癢的月忍不住全身僵硬,變態狀態的緹奧恢復正常。明明與他無關,光輝卻嚇得餐具脫手,龍太郎則是「噗!」的一聲,把口中的肉丸碎片噴了出來。
  「小、小雫雫?妳好像心情不好……不,沒什麼。」
  總覺得以斥責用餐時沒規矩來說,未免太有壓迫感了。鈴撫摸著真的開始痛起來的胃,出聲喊了雫,但是……
  看到雫滿臉笑容地問:「什麼?」,鈴終於承受不住,她縮著身子,全力移開視線。
  總而言之,她們確實在用餐時鬧過頭了。月和香織慌慌張張坐回座位,緹奧也爬出暖桌,回到座位。
  「……雫,真是可怕的女孩。」
  月小聲地嘀咕道,香織小聲地回答:「對、對呀,小雫不常生氣,生氣時就很可怕。」
  「什麼?」雫的笑容轉向兩人,兩人則是全力避開她的視線。
  原本以為接下來會維持這緊張的氣氛繼續用餐,鈴的胃還要繼續受到折磨,不過……
  「嗯?……找到了啊。」
  始的話聲響起,現場的氣氛有了改變。始放下筷子,目光開始在空中游移不定,眾人抓緊這個機會,重新開始用餐。
  「喂,南雲,怎麼了嗎?」
  「嗯~等一下。」
  光輝口中嚼著魚丸問道,始沒有看他,只是制止他說話。
  不知發生何事,其他人或是挟取鍋裡的菜,或是吃著熱呼呼的食材,關注著始的反應。數秒之後,始點頭說了聲「好!」。
  只見始緩緩轉向後方,寶物庫發光,帶有金屬光澤的灰色金屬板──門鑰出現了。
  始將門鑰猛然刺向眼前的空間,刺在空間上的門鑰完美發揮效果。空間出現漩渦般的扭曲,將空間連上裝在十字浮游砲上成對的門洞。
  橢圓形的傳送門打開後,另一頭的六角冰柱的台座上,安放著一顆寶珠。寶珠散發黃色的光芒,看來正如字面意思,它真的是『重要道具』。
  然後還有一件事。
  「嘎嚕啊啊啊啊!!」
  寶珠的對面,只見一隻冰霜食人魔怒氣沖沖追了過來。
  牠的身體巨大,跟先前對峙的霜食人魔相比,體型大上三倍。
  「「「「噗~」」」」
  光輝等人一同噴飯,極佳的食材從口中噴出。坐在對面的月張開障壁,勉強成功保住自己陣營的火鍋和裝有菜餚的盤子。
  實在是沒有家教,不過要責備光輝他們卻未免殘酷。
  畢竟正吃得津津有味的時候,卻突然看到一個與至今對戰的冰霜食人魔程度完全不同的魔物,鬼吼鬼叫衝了過來,這叫人要不慌張也未免太強人所難。
  「南、南雲,咳咳!」
  「真髒,把口中的食物吞下去再說話啦。」
  光輝吃到噎住,始則是回過頭,露出厭惡的表情。對於從傳送門另一側逼近的冰霜食人魔似乎並不怎麼在意,他隨手就拿起黃色寶珠。
  然後,寶物庫再度開啟,始取出一個和寶珠差不多大小的金屬球,彷彿要用金屬球取代寶珠似地,將金屬球放在台座之上。
  隨即傳送門逐漸關閉。
  姑且不論貌似寶珠守護者的冰霜食人魔一臉難以置信的表情,牠發出大叫,伸手想要抓住始。
  始卻是連看也不看冰霜食人魔一眼。
  就在光輝等人啞然無語時,傳送門毫不留情地關閉。
  隨後遠處傳來爆炸聲響,空氣中感覺得到震動。
  「嗯~果然不是普通的鑰匙啊。我原本想複製一個,可是……要分析內部的魔法陣和魔力流向會很費工夫。」
  始一副「真是沒用啊」的表情,隨手把寶珠放在身旁,然後若無其事地再度開動。
  「哦~那就是鑰匙啊。啊,魚丸可以吃了。來,始先生。」
  「喔,謝謝妳,希雅。」
  然後,兩人回到像夫妻一樣的對話。
  光輝等人流著冷汗,看著始的所作所為。這時他們宛若大夢初醒,一同開口指責。
  「不不不不,那樣很奇怪吧!?」
  「那樣做是不行的吧!?」
  「冰霜食人魔太可憐了!」
  「你太偷懶了吧!?」
  「……你們是怎麼了啊?」
  到底有什麼問題?為什麼情緒那麼激動?就算身處舒適的空間,又可以享用美味的火鍋,但是也不能像開轟趴一樣突然亢奮起來吧……
  始的表情就像在這麼說似地,光輝等人怒火中燒,額頭浮現青筋。
  光輝深呼吸一口,設法冷靜下來,然後壓抑著情緒問道:
  「南雲,剛才那是什麼?」
  「還問什麼……你剛才都看見了吧?」
  「我是看見了!但我不是說那個!我是問你做了什麼!」
  「……你真的沒問題嗎?」
  光輝表示雖然都看見了,但是看不懂他做了什麼。始看光輝的眼神就像是看到危險人物似地,彷彿在說:這傢伙該不會精神疲勞,開始出現幻覺了吧?
  光輝見始不僅不明白自己的意思,甚至還回應得如此失禮,光輝已經到了快要爆發的邊緣。他現在就想要翻桌,不對,翻暖桌了。
  龍太郎從背後架住光輝勸說「火鍋無罪啊!」。始不理會他們,跟香織說最好幫光輝診斷一下比較好吧。
  始表示他不想被情緒不安定的友軍砲火波及,香織只能露出為難的表情。
  對於他們的談話,雫揉著太陽穴,像是忍耐著頭痛似地插嘴說道:
  「呃~也就是說,事情是這樣吧?南雲同學剛才並不是配置十字浮游砲去周圍守備,而是派它們前去回收門的鑰匙──也就是那顆寶珠。然後,十字浮游砲順利雖然順利抵達寶珠所在之處,但是在侵入那個台座所在的場所時,守護者就開始動起來了。」
  雫瞥了始一眼,始點頭回答正是如此。
  雫露出更加頭痛欲裂的表情,開始做一個總結。
  「然後,你用傳送門回收寶珠,留下炸彈做為回禮,炸死想要守護寶珠的冰霜食人魔。」
  「對,完全正如妳所說,看就知道了吧?」
  「所以我說那種做法很奇怪啊!一般來說都要和守護者正面決戰,打倒守護者之後才能得到迷宮的秘寶吧!」
  光輝掙脫龍太郎的束縛,提出極為正常且常識性的言論。
  「不,能夠輕鬆收集到就好了吧?你也不想為了收集三個鑰匙而東奔西走吧?」
  「那樣說是沒錯……如果這樣的攻略方法不被迷宮承認該怎麼辦啊!」
  始嘴裡吃著魚丸,同時回答光輝的疑慮。雖然光輝用眼神叫他「別吃了!」,始則是視而不見。
  「為了不要變成那樣,所以我才操縱十字浮游砲,確實地在迷宮裡前進。」
  「那是什麼意思?」
  「你仔細想想吧。好比說,土屬性的術師使用哥雷姆,或者以暗屬性魔法控制動物或魔物進行探索,然後與守護者發生戰鬥。他們的做法與我有什麼不同嗎?」
  「那、那是……」
  確實沒什麼不同。光輝一時間為之語塞,不過他很快又指出別的問題。
  「可是用傳送門回收,再怎麼說都不會被承認吧?」
  「是啊,這個疑慮很正常,所以我原本就有在提防。只要從傳送門回收時出現什麼反應,我就會用十字浮游砲的重力魔法吸住寶珠帶回。」
  雫眺望著遠方,口中說著「啊啊,就像我在費雅貝魯根睡著時那樣吧」。她沒有忘記被釘在十字架上的仇恨。
  「話雖如此,我本來就覺得應該不會有問題,因為剛才月使用傳送門救坂上時也受到妨礙吧。我推測只要不是我們自己想要走捷徑過迷宮,應該就沒問題。」
  守護者也確實殺掉了,實際上也沒有任何問題。
  「……這樣可以嗎?這樣叫攻略迷宮嗎?」
  始彷彿在說:規則就是為了鑽漏洞而存在。光輝則是露出氣憤的表情,口中唸唸有詞。
  龍太郎溫柔地拍了拍光輝的肩膀,表情有如頓悟的菩薩。
  「光輝……煩惱太多可是會禿頭的哦?」
  看到菩薩龍太郎,鈴露出畏懼的表情,與他保持一點距離。
  「小雫雫,龍太郎同學的表情好奇怪……」
  「他快要脫離常識了吧?不過南雲同學本來就是無視常識的代名詞,所以或許也不能怪龍太郎吧。」
  「鈴想要珍惜常識。為了不被南雲同學汙染,鈴必須堅強地保持自我。啊,原來如此,所以小香香才會變得像那樣無藥可救……」
  香織意外被掃到颱風尾,她震驚地望向鈴。鈴看著香織的眼神非常悲傷,好像在說……那個還保有常識的香織已經回不來了。
  始板起臉,口中說著「把我說得真過分啊,算了……」,然後繼續對雫她們說道:
  「其他兩顆寶珠也找到了,陷阱和守護者也相同。唯一的懸念是萬一我收集到所有的寶珠,我以外的人是否被認同參與攻略。為了保險起見,剩下兩個寶珠,你們就分成天之河小隊和月小隊,各自回收一顆寶珠比較好。」
  「……嗯,我明白了。」
  「好,知道了。」
  月和光輝各自點頭答應。只不過,只有光輝神色古怪,好似既無力又難以接受的樣子。
  
  
  之後過沒多久,帳篷收了起來,在壯觀的雙開門之前,香織憂心地說道:
  「小雫她們沒事吧……」
  香織背後門的雕刻上,已經嵌入兩顆寶珠。
  那是始不費吹灰之力得到的黃色寶珠,以及月她們以正常方式打倒守護者得到的紅色寶珠。
  再來就只剩一個,那就是光輝他們跟著十字浮游砲前去回收的寶珠。
  或許是因為來到此處才第一次各別行動,香織非常擔憂兒時玩伴們的安危。她從剛才就好像靜不下來,她數度站起,心想自己還是該跟去吧。
  但每一次都被月開玩笑說「……香織媽媽太過度保護了」,香織被說得為之語塞,然後才打消了念頭。
  「始同學……」
  「別發出那種丟臉的聲音啦。以他們現在的實力,那種程度的敵人……啊啊,妳看,話還沒說完就打完了。」
  始從剛才就一直透過十字浮游砲內部的『遠透石』與魔眼石在確認狀況,他臉上微露苦笑,告知香織這個好消息。
  「真、真的嗎!?大家都沒事嗎?沒有受傷吧?」
  「對,他們都沒事,只是稍微苦戰了一番,並沒什麼明顯的傷勢。坂上似乎有點受到凍傷,不過谷口已經幫他治療了。」
  「太好了~」
  香織手撫著胸口,好似打從心底鬆了一口氣。
  過沒多久,光輝等人在十字浮游砲的引領下回來,他們臉上都浮現爽朗痛快的表情。
  看到這個情況,希雅歪著兔耳感到疑問:
  「你們看起來好像很開心呢。敵人應該比冰霜巨龜要弱才是,有那麼大的成就感嗎?」
  「倒不如說,恐怕是總算可以正常攻略迷陣,讓他們感動不已吧。妳也知道,他們不久前才抱怨主人的做法太過合理,偏離冒險的常軌吧?」
  緹奧露出微笑,看著光輝他們說出精準的推測。不只是希雅認同,始也點頭肯定。始也是男孩子,最喜歡王道的冒險了。因為他至今從沒想過要享受大迷宮的冒險,所以事到如今他才能認同雫她們剛才說的『常識』。
  香織慶祝他們凱旋歸來,跟雫甜蜜地卿卿我我,一旁的光輝則是手持綠色寶珠來到門前。
  「南雲,只要塞進這裡就好了吧?」
  「對,那樣應該就可以了。」
  光輝似乎有些緊張,他嚥了一下口水,將最後的寶珠放進雕刻裡。
  瞬間光芒大作,三顆寶珠各自發出本身顏色的光芒。
  三色光芒宛如水道的流水,流過雕刻的荊棘,轉眼間便將整扇門染上色彩。
  黃色寶珠化為陽光,照映整扇門;荊棘染成綠色;紅色為花朵帶來生命的氣息。這實在是既風雅又具有藝術性的機關。
  只見寶珠光芒變得更加強烈,隨後莊嚴肅穆的雙開門發出隆隆聲響,自己打開了。或許是風壓的關係,上空的雪煙受到些許攪拌。
  鈴小心戒備,往門後的通道窺視,頓時驚愕得圓睜雙眼。
  「唔哇,這裡是怎麼回事……完全是鏡子迷宮嘛。」
  「基本上是冰塊製成的吧,不過……這確實幾乎就是鏡子了。」
  確實,門後完全是鏡子的世界。
  相對的冰壁就像是對面鏡,形成無限迴廊。清晰的反射已經不只是照出依稀人影,如果不是牆上會發出寒氣,甚至可能無法辨別那是一種冰壁吧。
  這已經不是比喻,而是貨真價實的『冰鏡面』。
  「走吧,別被鏡子迷惑了哦?」
  在始的一聲號令下,一行人踏入神奇的冰鏡面迷宮。
  裡面確實呈現鏡子迷宮的樣貌。只要光線一照便會無限反射,兩側的牆上折射出無數始他們的影子。
  上空完全被雪煙所覆蓋,這裡比先前的路途更為昏暗,走在這裡,心情也變得更加陰鬱。
  始等人踩在地上的腳步聲,聽起來格外地響亮。彷彿不只是光,連聲音也受到反射了一樣。
  「……感覺好像會被鏡子吸進去。」
  走在始身旁的月,看著映在冰鏡面的自己說道。
  確實,冰鏡面的世界永遠不斷交錯重疊,就好像是通往深淵的入口。注視著光線無法到達的最黑暗之處,感覺好像被某種來歷不明的可怕事物吸引,彷彿會直接被拖入鏡中世界一樣。
  月不經意地將手伸向映在鏡中的自己,但是她的手在接觸到自己的幻影前就被溫暖的感觸包覆。月猛然驚醒,將意識從幻影的世界拉回現實。
  「沒問題的,因為我不會讓妳被吸走。」
  「……嗯!」
  那對摯愛之人的眼神既溫和,又感覺得到堅強意志。月的心情就像氣球一樣飄飄然,她露出甜美動人的微笑回應。
  在心情緊張的光輝等人面前,兩人停下腳步深情相視。
  「你們少親熱一下不行嗎?」
  雫代表眾人用冰冷的視線吐槽。
  這個混帳,剛才在帳篷休息時也是,一有時間就卿卿我我……她冰冷的眼神就像代表著大家如此抗議。
  然而,如果狀態值中有一欄是『愛情』的話,兩人的數值絕對破表,甚至會為了避免故障而強制關機吧。所以那樣的口頭警告,對他們兩人根本不痛不癢。
  「抱歉,因為月太可愛了。」
  「……嗯,對不起,因為始太帥了。」
  雫深深嘆了口氣,香織氣呼呼地鼓起臉頰,緹奧與希雅則是苦笑著表示她們已司空見慣。
  話雖如此,多虧這不考慮場合的曬恩愛,光輝等人原本因為異樣的迷宮而心情緊張,被這麼一搞也放鬆不少。
  始等人一路上既沒遇到魔物,也沒看到陷阱,在羅盤的引導下,順利地前進好一段時間。
  大概過了三十分鐘左右吧。默默前進的一行人之間出現變化,光輝忽然停下腳步,開始張望四周。
  注意到光輝的異常行動,始下令眾人停下腳步,他露出訝異的表情看著光輝。雫也面露疑問的表情問道:
  「光輝?怎麼了嗎?」
  「啊、不……你們剛才沒有聽見聲音嗎?好像是人在耳邊呢喃的聲音。」
  「喂,光輝同學!別嚇人啦!」
  看來光輝似乎聽見人的呢喃了。
  香織最怕恐怖故事,她慌慌張張地環視映在冰面鏡中的一行人。擔心雫開玩笑說的『人數不知不覺增加的恐怖故事』可能會成真,香織害怕地搓了搓起雞皮疙瘩的雙臂。
  「還有人有聽到聲音嗎?希雅如何呢?」
  始環視周圍的人,向他們確認。
  「不,我什麼也沒聽見。除了在這裡的大家之外也感覺不到有人的氣息。」
  即使閉上眼睛集中精神,兔耳也沒有捕捉到任何聲音。其他人也一起搖了搖頭,似乎沒有特別聽到什麼聲音。
  「……我確實有聽到啊……」
  「會不會是你的精神太過緊繃了呢?」
  「龍太郎……或許吧。」
  明白除了自己以外沒有人聽見後,光輝露出困惑的表情,心想或許是自己的錯覺吧。聽見龍太郎的關懷之言,光輝也沒什麼自信似地表示同意。
  「……希雅,拜託妳了。」
  「好的。」
  就在眾人都認同是光輝的錯覺時,只有始的眼神充滿戒心,他囑咐在偵察方面最可靠的希雅留神。
  希雅儘管內心也覺得是光輝的錯覺,但是看到始的神情無比認真,她表情嚴肅,點頭答應。然後希雅忙碌地動著兔耳,更加專注於探索敵人。
  之後一行人順利地前進,當他們毫不猶豫地走過好幾個岔路的時候,光輝再度停下腳步。
  這次他大叫了起來。
  「又來了!果然不是我的錯覺!我又聽見了!」
  「光、光輝?」
  光輝拚命地尋找聲音的主人,雫看著他,眼中盡是困惑之情。
  同伴的那種眼神則是令光輝更加陷入混亂,他語氣激動,拚命替自己辯解。
  「這次我清楚聽見了!他說『這樣下去好嗎?』!」
  「不,可是光輝,我什麼也沒聽見啊。」
  「是、是啊,鈴也沒聽見……」
  「是啊……我也沒發覺有聲音。」
  面對『只有自己』發生的狀況,光輝感覺得到自己心中的不安逐漸擴大。
  感覺就像一個人被留在黑暗之中,心情非常恐懼不安。同時對於同伴無法理解自己的心情,他也產生強烈的怒氣。
  彷彿要發洩心中不安定的情感一般,光輝對著空中大聲怒吼。
  「我沒有說謊!是真的!……可惡,你是誰!躲在哪裡!別鬼鬼祟祟,有種就給我出來啊!!」
  「光輝!你冷靜一點!」
  雫安撫著光輝,一旁的始則是望向希雅。
  「希雅。」
  「不,我也完全沒聽見……」
  從前次希雅沒聽見的時點就可以預料到了,果然這次兔耳也沒捕捉到聲音的樣子。
  「……始,有魔力反應嗎?」
  「沒有。遇見喪屍和食人魔的時候也一樣,看來這個迷宮的冰壁似乎具備隱蔽魔力反應的能力,不能太倚賴魔眼石。」
  「嗯,關於光輝的情況,雖然有可能是不敵大迷宮的壓力而患上精神疾病,不過……真是那樣也未免太過突然。最好想成是我們正受到某種干涉,這樣會比較妥當吧。」
  「可是希雅的兔耳什麼也沒聽見,而且始同學也感應不到,這樣根本無法抵禦呀。」
  當他們在討論的時候,光輝為了證明自己沒有發瘋,他激動地想要找出不見人影的聲音主人。這時始對光輝說道:
  「天之河,總之你冷靜一點。」
  「南雲,我說的是真的。我確實……」
  「我知道,我並不打算說是你的錯覺。」
  「咦?」
  光輝親身體驗,很清楚始對待他們有多隨便。所以聽到始說相信自己的空口白話,光輝驚訝地圓睜雙眼。
  不知是因為衝擊,還是得到信任後鬆了一口氣,光輝總算冷靜下來。始無視於他,目光環視全員一遍說道:
  「我們應該認定自己正受到某種干涉。如果所謂的耳邊呢喃是這個迷陣的試煉之一,那麼不只是天之河,極有可能在場全員都會受到干涉。雖不知這個試煉有何意圖,不過……目前我還沒想到抵禦的手段,總之大家要非常小心注意。」
  確實,比起當成是錯覺,認定『發生不可思議的現象』等於『來自大迷宮的干涉』會比較安全。
  這個忠告與其說是始相信光輝的話而做出的判斷,倒不如說是在挑戰大迷宮的情況下做出的合理判斷。
  原本感到困惑的龍太郎也點頭表示認同。然後,儘管對自己映在冰鏡面的身影感到更加陰森恐怖,他們仍然再次繼續前進。
  之後過沒多久時間。
  ──你不相信啊。
  「又、又來了……」
  呢喃聲再度鑽入光輝的耳中。
  呢喃聲以及其所說的話,格外使人心情躁動不安。宛如貓伸出爪子猛刮平滑的木板的感覺,令人感到非常不快,且心中怒火中燒。
  然而光輝這次並沒有慌亂地大叫,雖然說不上平靜如常,卻也有餘力勉強保持冷靜。
  『未知』最容易使人產生精神不安定,不過現在至少有『來自大迷宮的干涉』做為解答。
  光輝勉強壓抑心頭湧上的不安,開始針對呢喃聲進行思考,想要盡可能得到一點情報。然後,光輝發現一件令他很在意的事。
  「……我聽過這個聲音。」
  沒錯,總覺得似乎聽過這個呢喃聲。
  這是誰的聲音?在哪裡聽過?光輝側著頭探索自己的記憶,雫她們則是憂心地看著他。
  「光輝,你沒事吧?」
  「雫……對,我沒事。雖然又聽見聲音了,不過……」
  「不過?」
  「不知是不是我的錯覺,我覺得好像在哪裡聽過那個聲音……」
  聽到光輝這麼說,雫手扶著下顎,稍微思考了一下。
  「……在哈爾崔那也有擁有擬態能力的魔物,看來感覺真的是大迷宮的干涉呢,或許那是模仿某個我們認識的人吧。光輝,不可以被迷惑哦,有什麼發現要立刻說出來。」
  「我明白。雫妳也要小心,如果南雲說的沒錯,雫可能很快也會聽見那個聲音。」
  「好,我會注意。」
  雫微微一笑,光輝感到原本躁動的精神逐漸恢復平靜,表情也恢復從容。青梅竹馬的女孩總是陪在自己身旁,鼓勵自己,並且支持自己。她的話語和笑容,自然令光輝臉上露出笑容。
  但是在那之後──
  ──你發覺了吧?
  「!」
  聽到那個聲音,感覺好像有人抓住自己的心臟一樣。
  彷彿心底最纖細、最不想被觸碰的柔軟之處,遭到別人侵門踏戶似地。強烈的不快使得全身起雞皮疙瘩,甚至有天旋地轉的感覺。光輝的眼神像在求救一般,立刻移向走在身旁的雫。
  但是,青梅竹馬卻沒有如往常一樣,擔憂地詢問「怎麼了?沒事吧?」。
  取而代之的是露出和光輝同樣的僵硬表情。
  「雫,妳該不會……」
  「……對,我也聽見了。是女人的聲音,同樣也是好像在哪聽過的聲音,她說『妳又要逃避了嗎?』。」
  終於光輝以外的人也聽見呢喃聲。如此一來,幾乎可以確定真的是來自大迷宮的干涉了。
  始停下腳步,望向光輝與雫。
  「天之河,你聽見的是如何?」
  「……我聽見的是男人的聲音,他說『你發覺了吧?』。」
  「哦?聽的人不同,聲音和話語也會有變化嗎……那句話是什麼意思?你們心裡有著落嗎?」
  對於始的提問,兩人立刻就要回答「沒有」,卻不知為何說不出口。感覺好像有人抓住自己的肩膀,在耳邊問道:「真的沒有?」
  光輝與雫露出苦惱的表情,把到了嘴邊的話又吞了回去。看到彼此的表情,兩人察覺對方和自己有相同的感覺。
  「小雫?妳沒事吧?有哪裡不舒服──」
  香織憂心忡忡地走到雫的身旁,隨後鈴「呀!」的發出悲鳴,嚇得跳了起來。
  「鈴、鈴也聽見了?」
  「聽、聽見了。」
  看到身旁的鈴跳了起來,香織也不禁嚇一跳。一問之下,果然她也聽見了。
  鈴不安地東張西望,隨即彷彿骨牌效應一般,連龍太郎也「唔喔!?」地發出叫聲。
  始目光掃視周圍,並且對鈴和龍太郎問道:
  「正式開始干涉了嗎……谷口、坂上,你們聽見什麼?」
  大概是想從對話的內容,推測干涉的意圖,甚至是新試煉的內容吧。始的目光一瞥,看了這種時候十分可靠的緹奧一眼。緹奧也馬上明白始的意思,點了點頭回應。
  鈴的表情就像口中塞滿黃蓮似地,她回答道:
  「呃~……鈴聽到的和光輝同學很相似,是問我『其實妳早就發覺了吧?』。」
  「啊~我的是和雫類似,問我『你打算欺騙自己到什麼時候?』。」
  連龍太郎也少見地失去活力,他的表情好像懷著某種無法說出的煩惱似的。
  然而,或許該說果然不其然吧,兩人都和光輝與雫相同,似乎並不明白呢喃聲說的話是什麼意思。對於意義不明,卻又難以無視的話語,他們似乎感到心中灰色的迷霧正在蔓延。
  「……還真是抽象啊。以迷惑人心來說,我感覺未免太過間接了……」
  始側著頭感到奇怪,為什麼不是『去哪裡』或『做什麼』等直接迷惑對象的話語。
  「鈴和龍太郎,你們兩人也是聽到似曾相識的聲音嗎?」
  「嗯~聽妳這麼一說……確實好像在哪聽過呢。」
  「啊~對喔,我也有那種感覺。」
  兩人點頭稱是,緹奧似乎沉思了起來。
  寂靜籠罩著始一行人,總覺得空氣好像變得沉重了。
  為了一掃宛如潮濕空氣黏在身上的氣氛,月雙手一拍,同時說道:
  「……嗯,總之現在先前進吧。」
  「是啊,沒錯。」
  站在這裡想再多也沒用,若是不往前進,一切都只是空想。
  光輝等人用力點頭附和,始見了之後,對月露出微笑,然後再度啟程。
  ──你打算回去哪裡?
  「……哦。」
  跨出腳步後,隨即聽見耳邊呢喃。始只是眉頭動了一下,接著就繼續前進。
  就如同始聽見呢喃聲一般,很快地月她們也開始聽見聲音。然而,雖然彼此交換了情報,卻是誰也沒有停下腳步。
  之後,一行人在不會迷路的迷陣持續走了大約三個小時,羅盤告知他們確實逐漸接近終點。
  如果順利的話,只要再過數小時,始他們就可以突破迷宮。然而,愈是接近終點,呢喃聲的頻率愈是等比例增加。
  不,不只是頻率,對精神的影響似乎也隨時間不斷增加。原本不明白意義的話語,就像從黑暗中出現的怪物一般,開始逐漸化為片段的記憶浮現腦中。
  他們的心情宛如看著黑色墨汁滴在白紙上一樣,純白的顏色一點一點,逐漸被染成黑色。
  每當滴落一滴墨汁,無須耳邊呢喃,話語也在耳中響起,甚至令人感覺到胃中堆滿石頭的錯覺。
  ──又要重蹈覆轍了。
  胸中感覺像是有冰冷的冰塊。月的腦中浮現過去信賴的叔父和如同親人的家臣們。
  過去的種種明明應該已經放下,應該已經拋棄。然而,自己的心情為何會如此沉重?『重蹈覆轍』是重蹈什麼覆轍……月當然也聽得出來。
  ──妳自己才是原因吧?
  後悔之情彷彿一直存在心底。
  那場奪走家人性命的悲劇,侵蝕著希雅的心,並且成為惡夢,不斷地反覆播放。親人們的死前慘叫,不由分說地在腦海閃過。
  ──沒有人會接受妳。
  緹奧感覺到比黑鱗更漆黑的感情在心中翻攪。
  過去,當緹奧還是無法完全掌握力量的年輕人時,他們一族受到迫害。
  火焰竄天,爆炸聲震撼大氣,悲鳴與怒吼聲響徹雲霄。腳踢同伴遺體的人們,一對對的眼睛裡充滿對他們的恐懼與輕蔑。
  ──嫉妒到想殺了她。
  感覺心中有一把令人毛骨悚然的利刃。
  即使不惜改變形貌,得到了力量,她仍舊悠然立於自己無法觸及之處。香織自己也沒有發覺,自己的目光不自覺地就會往她看去。
  這種感情有如腹部底部有一把利刃,她感覺後悔的利刃甚至割傷自己,讓自己血流不止。而那些鮮血化為腥風血雨,要將自己吞噬。
  「啊啊,原來如此,這是自己的聲音啊。」
  眾人正分心在呢喃聲的時候,卻聽到始突然這麼說,他們立刻回過神來。
  「……始?」
  月的眼神提出疑問,對於呢喃聲似乎沒什麼反應的始回答道:
  「你們說過呢喃聲似曾相識吧?我也這麼覺得,不過這是我的聲音。當我幫忙父親參與遊戲製作的時候,我因為語音測試的關係,讓我有機會聽過好幾次自己的聲音。聽到自己的聲音,意外地會感覺有異樣感,所以很難發覺。不過,這確實是那時聽過好幾遍的我自己的聲音。」
  聽到始這麼說,全員都恍然大悟,露出「啊啊,這麼說來確實如此」的表情。
  自己平時聽到的聲音,其實意外地與錄音後客觀聽見的聲音有所不同,所以先前始才沒發覺。
  香織皺起眉頭,面露苦澀的表情說道:
  「可是這樣一來,這個聲音說的話就是……」
  「從內容來看,大家應該已經發覺呢喃聲是自己的心聲了吧?應該不只是妾身這麼覺得,無論是否有自覺,聲音說那些話的時候,大家腦海浮現的都是自己想逃避的痛苦回憶或感情吧。」
  「是啊,感覺好像有人擅自踏入自己的心中,令人覺得非常噁心。」
  「……嗯,大迷宮果然卑鄙。」
  緹奧的推測大概正確吧,沒有人有異議。
  不必像希雅和月那樣出聲表示贊同,從眾人臉上苦澀的表情也能清楚看出他們都很明白。
  「再來必須注意的就是,心聲的內容真的是出於自己?還是大迷宮的催眠或洗腦。」
  也就是說,就算不是出於本心,但是聲音一直在耳邊呢喃,不斷動搖自己的感情,或許會令自己產生那是出於自己本心的錯覺。
  聽完緹奧的分析,看得出光輝他們之間一瞬間閃過各種感情。
  特別是光輝,從原本彷彿喝了鉛似的沉重神情,突然又好像在地獄中看到一絲救贖,接下來則是不知在想什麼的面無表情。
  然後,令人意外的是,接下來出現大反應的卻是雫。
  她彷彿不想再提內心話似地,表現出不自然的積極態度,開始對始他們說道:
  「南雲同學,你們好像沒受到什麼影響呢?是有什麼對策嗎?」
  始、月、希雅、緹奧,再加上香織,他們看了看彼此。
  「小雫,我非常受到影響哦?」
  「咦?」
  聽到香織意外的回答,雫驚訝得圓睜雙眼。香織面露微笑,然後說道:
  「我的嫉妒之情源源不絕地湧上心頭,姑且不說是哪位吸血公主,只要一次就好,我真想一巴掌把她打倒。我可沒說是哪位吸血公主哦。」
  「……很好,香織,出去外面,我接受妳的挑戰。」
  香織笑咪咪地召喚出背後的般若,月額上浮現青筋,擺出戰鬥姿勢。
  「香、香織……妳竟然說得那麼直接……」
  看到香織坦白說出心中黑暗的感情,不只是雫,連光輝他們都困惑地慌了手腳。
  然而,明明應該是陰暗的負面情感,從香織身上卻感覺不到一絲陰鬱扭曲的感情,這是為什麼呢?
  「因為必須堂堂正正戰勝她才有意義的啊。」
  心中看得見一把被嫉妒磨得鋒利的利刃,因為沒有守護好始,那把利刃化為後悔之刃,割在自己的身上。
  但是那又如何?不必在耳邊呢喃,香織也早有自覺。香織就是接受了那一切,所以才會站在這裡。
  就算心痛,她也不會因為痛苦而屈膝,更不可能因此而發狂。
  光輝等人啞然無語,雫也聽得目瞪口呆。但是隔了一拍之後,雫瞇起了眼睛,彷彿看見某個耀眼的事物一般。
  「我也有受到影響,心情也非常差。可是現在不是在意那種事的時候。」
  希雅也若無其事地這麼說道。
  理由很簡單。不管再怎麼後悔,『過去』已經發生,絕對無法重來。所以希雅無論何時都是為了『未來』而努力。
  雖然失去許多『重要之人』,但是現在希雅身旁有絕對不想失去的新『重要之人』,所以她不能回頭。
  「妾身度過的人生可沒有輕鬆到會被這種程度的呢喃動搖精神。」
  緹奧聳了聳肩。
  她能夠幻視自己心中燃燒的黑色火焰,但是卻不會讓火焰燒到自己。經過數百年的時光好不容易才遇到的奇蹟,如今那就是緹奧的一切。
  看到三人即使受到影響卻仍能保持自我,光輝等人依然驚訝得說不出話來。
  另一方面,始看著她們的眼神則是非常溫柔。感覺得出始為她們感到驕傲,甚至也非常引以為傲。
  雫的視線移向始,只是無言詢問始的感想。但是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始感覺她的眼神卻像是想找一個可以依靠的答案。
  「我……只是不特別去在意而已。」
  「不在意?可是南雲同學……」
  雫的意思很明顯。
  透過情報共享,大家都已經知道始聽到的呢喃的內容。
  ──怪物不可能有容身之處吧?
  ──你以為殺人犯可以過普通的生活嗎?
  內容大多是如此。對於比任何人都希望返回故鄉的始而言,如果告訴他,他已無家可歸,原本的生活將不復存在,而那又是自己潛在的憂慮,應該沒有什麼事比這個更令他害怕吧。
  他不可能不在意,不可能沒有感到不安。
  從雫關心的眼神中,看出她這樣的想法,始露出苦笑。
  「那些話是很刺耳沒錯。我已經很難算得上是人類,價值觀也與日本人相去甚遠。所以……或許我內心真的認為,自己可能會不適應原本在日本的生活。」
  與他口中的內容相反,始的語氣非常輕鬆寫意,完全沒有引人同情的悲傷情緒,似乎自始至終都是客觀的自我分析。
  雫也不禁認為,他說並不特別在意可能確實是實話。
  看到那樣的始,在聽香織她們說話時也深感懊惱,表情變得更加陰暗的光輝,這時終於再也忍不住,他勉強擠出話來說道:
  「那麼為什麼你還能那樣若無其事!?為了回家,南雲你甚至能輕易拋下這個世界的人們。在知道回去也沒有容身之處後,為什麼你還能表現得那麼平靜!?」
  光輝怒氣沖沖地質問始,他似乎處於難以抑制情感的狀態。他的眼神陰沉,表情緊繃,肩膀微微顫抖,甚至好像喘不過氣來。
  看來光輝聽見的心聲似乎相當激烈地撼動他的精神。
  光輝一副隨時要撲上去的模樣,始則是伸出單手,制止了他,同時說道:
  「說是平靜,倒不如說現在煩惱也沒意義吧?不回去看看,誰知道實際上會如何?那麼,現在總之先擺一邊就好了吧。」
  「我是問你,為何你能那麼簡單就看開!有些事應該是絕對無法無視,盤旋在腦中無法揮去,自己怎樣都無法控制的吧!?」
  他到底聽到怎樣的呢喃?
  即使在質問始的這段期間,光輝的眼中仍然擴散著黑色的情感。那是憎恨還是憤怒呢?無論如何,那都是含有激烈情感的危險眼神。
  雫、龍太郎和鈴固然不用說,香織看著光輝的眼神中也充滿擔憂與不安。光輝給人的感覺就像是齒輪一點一點逐漸偏移,非常地不安定,青梅竹馬們看了都忐忑不安。
  始瞥了香織一眼後,內心小小苦笑一聲,表情轉為嚴肅。
  「首先產生『希望如何』的慾望,接著為了滿足慾望,心中訂下『目標』。」
  「你在說什麼……」
  始的突來之語令光輝感到困惑。與他相反,始的眼神則是如鋼鐵般沒有絲毫動搖,他說道:
  「再來就只剩下行動了。該煩惱的不是『能否做到』,而是『為了達成目標該怎麼做才好』……我已經決定了,我要回到故鄉,跟月她們一起和平度日,讓她們見識許多新奇事物,把她們介紹給家人。為此,我會賭上生命。我心中沒有答案的不安只不過是小事,我才沒空理會。」
  「……根本就是胡說八道……」
  「我並沒有叫你認同我。因為那只是把問題拖到以後再說,而且這樣的思考方式或許才不太像人類吧……」
  始停頓一拍。
  「不管怎麼樣,那都不是停下腳步的理由。」
  如果始會受困於心理問題而停下腳步,那他早就死在深淵裡了。
  無視自己內心的處世方式,或許並不正常。
  可是正因為如此,始才能活了下來,從深淵爬上來,得到最愛與重要之人。而且現在這個瞬間,也讓他能夠持續前進。
  「……」
  光輝無話可以反駁,不由得移開了視線。
  不管別人說什麼,或是對他做什麼,始也絕不會有所動搖。光輝感覺像是看到始強韌精神的骨幹,這讓光輝無法承受。
  自己無法完全理解,可是不知為何,感覺就好像看見非常耀眼的事物一般。
  原本發問的雫似乎也無話可說。她的眼神和光輝相同,彷彿看見耀眼的事物,但是她沒有移開視線,而是注視著始。
  她沒有平常凜然的模樣,而是有點心不在焉的樣子。她甚至沒有發覺,摯友正用平靜柔和的眼神看著自己。
  在難以言喻的微妙氣氛中,希雅似乎想到什麼,拍了一下手。
  雖不知她是有意改變現場的氣氛,還是純粹感到好奇,一如往常的天真爛漫個性,將灰色的沉悶氣氛一掃而空。
  「我明白始先生之所以不受影響是因為神經很大條了,不過──」
  「抱歉啊,我的神經很大條。」
  對於臉頰不住抽動的始,希雅華麗地無視。
  「月小姐為什麼看起來沒事呢?從內容看來,呢喃聲說的是背叛月小姐、封印月小姐三百年的人吧?妳不會覺得生氣嗎?」
  遭到無視的始露出冰冷眼神,但是似乎因為不便打斷希雅說話,所以決定放她一馬。只不過,攻略大迷宮後的夜晚,希雅大概會在各種意義上被弄哭吧。
  話題帶到自己身上,月並沒什麼猶豫,直接回答道:
  「……嗯,不過與其說是過去的事,倒不如說,那個聲音告訴我會『再次』遭到背叛。而且背叛我的人就是始和希雅。」
  看到月說得悠悠哉哉,身旁的始和希雅面面相覷。
  如果這個呢喃聲是挖掘出始他們的深層心理,那麼月就是打從心底害怕被始和希雅背叛吧。
  確實,月遭到打從心底信賴的家人和家臣們背叛,被囚禁在黑暗中三百年。這個理由足以成為精神創傷,本來她就算再也不相信任何人也不奇怪。
  幸好,與始的相遇讓月能夠再一次『信任』,不過信任的人非常有限。
  實際上,除了始和希雅以外,月對其他人一般都是冷冰冰的,也很難取得信任。
  正因如此,想要親近她必須要有膽識。要像希雅那樣敢於傳達自己的好感;像緹奧那樣不怕被討厭,勇於踏入月的世界;或者像香織那樣從正面挑戰。
  因為月是這樣的個性,所以『可能又會遭背叛』的不安,或許就在她的內心深處悶燒。
  「……原以為我已經捨棄過去的事了,不過說不定其實沒有呢。」
  關於這一點,實際上,只要遭到嚴重背叛的記憶沒有消失,那也是沒辦法的事吧。她並不是真的懷疑始他們會背叛,而是被刻印在深層心理的恐懼。
  「……不過仔細一想,其實我也有相當的自覺。」
  「咦?什麼意思?」
  希雅側著兔耳這麼一問,月則是面無表情,若無其事地說出驚人的真相。
  「……其實剛出深淵的時候,我認為除了始以外,全人類都滅亡算了。」
  「「「「欸!?」」」」
  這一句衝擊性的話語,彷彿連鬱悶的心情也被吹散似地,光輝等人不禁發出驚愕與戰慄的叫聲。
  這時候始也追加攻擊。
  「啊,我那時也有相同的想法,只要有月就好了,就算消滅托達斯全部的人類,我也要回家。」
  「等一下等一下,和我相遇時,你們也有那種念頭嗎!?」
  始和月對看一眼,隔了一拍後說道:
  「剛相遇時的妳很煩人的說。」
  「……嗯,真虧我沒有殺掉妳呢。」
  兩人用充滿慈愛的眼神看著希雅,異口同聲地說道。
  「希雅,妳運氣真好。」
  「……希雅運氣真好。」
  「可惡!你們這對相似的情侶!!」
  希雅的兔耳暴動了。原來那時自己真的是賭上性命求救啊。雖然為時已晚,她仍然感到戰慄。
  聽到三人的談話,香織面露苦笑,代替月說出她的心情。
  「簡單說就是希雅和始同學都不可能背叛月,所以沒必要在意是吧?」
  「特別是主人……嗯,不用想也知道,比起說主人會背叛月,不如說明天世界會毀滅還比較可信。」
  確實,兩人甜蜜得像是將砂糖、蜂蜜和巧克力醬加入可爾必〇原液一起煮一樣。說始會背叛月,那是比天地異變還不可能發生的事。
  「……嗯,不可能。不過就算被背叛也沒關係。」
  月點頭贊同香織和緹奧所說的話。然後說到一半她似乎想到什麼,只見她眼中閃爍惡作劇的光芒,補充一個假設的情況:
  「什麼意思?」
  始和希雅她們側著頭感到不解。
  月則是悠然地對在場全員宣告:
  「……因為跟始的心情無關,我不會讓始逃走的。」
  氣氛頓時一片安靜。
  在寂靜與眾人的注目之中,月的紅舌頭舔了一下櫻唇,製造出魅惑的氣氛。被舌頭舔過的濕潤櫻唇顯得格外醒目,吸引了在場全員的目光。
  同時,她開始釋放無論男女都會背脊顫抖、下體發熱的妖豔氣息,然後伴隨火熱的吐氣宣言道:
  「……哼哼,始逃不過吸血公主的魔掌。」
  始受到妖豔氣息與火熱眼神的蠱惑,就算理智斷線也可以說是無可厚非吧。
  話雖如此,在這個大迷宮之中──
  「我不會讓你那樣做!」
  希雅反應過人,從背後架住始,攔住了他。
  「希雅,做得好!」
  「始同學,你快清醒過來!在鏡子迷宮做那種事……會非常糟糕啊!」
  緹奧和香織加入,阻止化為野獸要追求月的始。雫也一邊說著「香織,問題不在那裡吧。」,同時因為不讓眾人在攻略大迷宮時,在鏡子迷宮一樣的迷陣中被情事波及,所以也參加無意義的攻防。
  「……呵呵。」
  「啊啊,真是的,月小姐,請別再煽動始先生了!」
  不用說也知道,希雅的怒吼在迷宮中持續迴盪了好一段時間。
  



  第三章 感情的指向
  
  
  從教室窗邊的座位眺望熟悉的小學校園。
  感覺意識朦朧,似乎非常地疲憊。而且身體沉重得想要直接從椅子滑下,直接滾在地上,將身體埋入地下。
  「有!我覺得小雫很適合!」
  「欸!?」
  突然被指名,雫身體一震。同時疲憊的頭腦想起「啊啊,對了,現在在開放學後的班會」。順帶一提,現在也正在決定小學最後的才藝表演的角色分配。
  「八重樫同學,白崎同學推薦妳,妳覺得如何?要試試看嗎?」
  女班導露出溫柔的表情問道。雫一邊想起「啊啊,這麼說來,我那時很喜歡這個老師的笑容」,一邊露出困惑的表情。
  「吶!吶!小雫!是演公主哦!妳就演演看嘛!」
  「香、香織?」
  看到好友相當積極且興奮地推薦自己出演重要角色,雫這才終於理解事態。
  戲劇的內容是常見的公主與騎士的故事,既是騎士拯救嬌弱公主的冒險故事,同時也是公主愛上騎士的戀愛故事。
  為什麼推薦自己演那種角色……
  這麼一想,雫很快就想起答案。或者應該說再明白不過了,因為香織非常瞭解雫。
  她知道雫喜歡可愛事物,也知道增相當具有少女情懷的性格。
  「可是……」
  「小雫扮演公主絕對很可愛!就當作是小學最後的回憶吧?好嗎?」
  才藝表演雖是一年一度,不過雫從未演過那麼可愛的角色。
  因為困惑與羞恥,以及好友興奮到氣息粗重的模樣有點害怕,使得雫一時之間無法回答。
  然而,雫也有自覺。她知道自己對香織說的話感到高興,而且知道自己情緒高昂,想要飾演這個角色。
  雫內心的變化沒有逃過突擊系少女香織的眼光,她好似認為有隙可乘,立刻展開追擊。
  「小雫演公主的話,我想演騎士,妳覺得如何?」
  「!……那個、那我就──」
  答應演了吧……她臉頰發燙,正要這麼回答。
  「欸~反過來了吧!」
  同學們的聲音彷彿給雫澆了一盆冷水,她感覺得到自己的熱度急速冷卻。
  「香織是公主,小雫才是騎士吧?」
  「欸欸?騎士不是男生演的嗎?」
  「如果是八重樫同學的話,應該可以勝任吧!她遠比你們這些男生還要帥啊!」
  「就是說啊!她的劍道功夫也很強!是女騎士呀!」
  「我想看八重樫同學演的騎士。」
  轉眼間,風向演變成雫才適合演騎士。香織為了改變風向,從座位站起,努力揮舞雙手,想要強調自己的提案,可是……
  班級的認知果然沒那麼容易改變,或許是香織逐漸眼眶泛淚,又或者是為了平息喧鬧的秩序,女班導拍了拍手掌。
  「好了,各位同學,不要無視八重樫同學……八重樫同學,妳想怎麼做?」
  老師溫柔的微笑中帶有少許的嚴厲。
  雫又感覺到身體沉重得好似體內裝滿鉛一樣,總覺得疲勞的海浪就要將自己捲走一般。
  雫很明白,她很清楚接下來事情會如何發展。不,應該說她記得很清楚。
  「……我想演騎士。」
  「小雫!?」
  雫如此說道。她的臉上笑咪咪的,彷彿她自己真的這樣想。然後她露出惡作劇的表情說道:
  「香織演不了騎士啦,給妳拿劍那還得了。就算我飾演公主,一定也會說『我看不下去了,騎士大人』,然後自己出來戰鬥吧。」
  聽到雫這麼說,教室氣氛瞬間沸騰。
  那個時候女班導為難的表情,令雫印象十分深刻。而香織看著她的眼神也深深留在記憶之中。她的表情非常氣憤,彷彿在說「為什麼要說那種話?」。她充滿分不清是憤怒還是悲傷的眼神,有如刀鋒刺在雫的心頭。
  看來好友對於雫說想演騎士似乎非常不諒解。甚至在那之後,整整三天不跟雫說話。
  然而她卻絕不離開雫的身邊,雫記得這令當時的她相當傷腦筋。
  ──以別人為優先,禮讓給對方,這樣妳就能滿足?
  回過神來,雫身處一片黑暗之中,連腳是否站在地上也分不出來。
  只不過,她感到腦中響起的話語,深深刺在胸口。
  或許是胸口開了一個洞吧,記憶的碎片隨著胸中的痛楚不斷流出。
  ──八重樫同學,剩下就拜託妳了!
  國中生的雫笑著答應:「好,交給我吧。」
  ──如果是八重樫同學應該就沒問題吧?
  高中生的雫笑著回答:「當然沒問題。」
  ──雫無所不能呢~
  雫在心中苦笑……我才不是無所不能。
  ──雫不會離開我吧?
  「不要依靠我。」真心話不小心脫口而出。
  ──今後也會一直被依靠,一直守護著別人……
  雫大叫「別說了」,她大聲地想要叫腦中的聲音停止。可是她的聲音如同融入黑暗之中,完全聽不見聲音。
  ──我要一個人獨處。
  她已經分不清是記憶的碎片還是呢喃聲,只是無聲地吶喊:「沒有那種事!」
  忽然間,雫好像聽見一直認為是友人的女孩的聲音。
  ──我最討厭妳那種以為辛苦助人就很了不起的高傲態度。
  雫忽然理解籠罩自己的黑暗為何了,那是雫本身的不安與焦躁。這樣的情緒就像一條繩子勒住自己的脖子,令雫的心無比混亂。
  我討厭這個地方……雫心裡這麼想著,然後開始掙扎,想要找尋一個出口。
  「!……妳是誰?」
  不知何時,有一個人出現在身旁。雖然模糊得看不清形貌,不過那是一條白色人影。人影有著白色馬尾和暗紅色眼眸,雖然奇怪,卻令人印象深刻。雫將人影的形貌深深烙印在眼中。
  那道白色人影笑了,裂開的嘴,形狀就像是新月。
  然後她伸手一指,在雫的耳邊呢喃。
  ──看吧,在那片陽光之中,沒有我(妳)的存在。
  雫只感到毛骨悚然,彷彿心臟被人抓住似地。就在那個瞬間……
  「真是的!別再鬧了啦啊啊啊啊。」
  雫猛然睜大雙眼。雫宛如做了白日夢,有一種輕飄飄的感覺,雫儘管一瞬間感到困惑,不過卻很快地便掌握狀況。
  現在所在的場所是在大迷陣深處的數百公尺前,一處像是小房間一樣的空間。
  始差點野獸化,在被希雅以物理方式阻止後,他們又前進大約三小時,然後在路上發現了這個地方。
  由於聲音不斷在耳邊呢喃,光輝他們的精神力異常耗損。始看到光輝他們已經到極限了,於是就在深處前不遠的位置,暫且休息一會兒。
  雫抱膝在牆邊坐下後,她將頭靠在膝蓋上,似乎睡了一會兒。
  她流了一身冷汗,彷彿要冷到骨髓似地,非常地寒冷。這絕非只是氣溫的關係吧。
  雫搖了搖頭,想要擺脫討厭的感覺,視線移向吵醒自己的咆哮聲方向,卻見始正被希雅施展※腕挫十字固。(編註:一種格鬥用的固定技。)
  「妳在做什麼,希雅,我的手都快被你折斷了。」
  「你一臉輕鬆的表情在說什麼啊!話說月小姐,妳再不安分一點,小心我對妳的心臟射擊(物理)哦?」
  「……嗯,對不起。想要我,卻又因為在迷宮內而不得不忍耐的始,實在太可愛了……」
  「請分清楚時間和場合吧!」
  希雅強烈地吐槽。在那段期間,希雅對始施展的腕挫十字固也紋風不動,技巧十分完美。這是希雅成長卓著的證明,實在可喜可賀。
  只不過,用關節技勸阻一有機會就想推倒月的始,對希雅而言一點也不可喜可賀。
  「妳冷靜一點,希雅。我不可能真的推倒月吧?」
  「那你為什麼帶著野獸般的眼神靠近月小姐呢?」
  「野獸般的眼神是妳多心了。我只是想要月幫我療癒因呢喃聲而損耗的精神力──」
  「說謊!始先生的那對眼神是說謊時的眼神!」
  偵探希雅伸手指著始,彷彿在說「真相就在我手中」似地。
  因為始原本就斷言他並不在意呢喃聲,所以他擺明完全沒有回復精神的必要。倒是呢喃聲愈頻繁,不知為何卻發生月更為妖豔動人,始則是化為野獸的神秘現象,這兩人反而變得更有精神了。
  始稍微思考了一下之後,他一本正經地回答道:
  「因為我需要補充消耗的月成分。」
  「我差不多真的要全力給你一拳了哦?」
  希雅捏起始的臉頰,憤怒地露出有如月的冰冷眼神。在旁人看來,始和希雅倒也像是在打情罵俏。
  「妳真是毫不留情啊。」
  「因、因為我們是戀人啊。始先生有不對的地方,我會明確指出來!」
  希雅臉頰微微泛紅,她表示身為戀人,該勸諫的地方就要確實勸諫。始忍不住對她露出微笑。
  「……嗯,希雅是好孩子。」
  聽見希雅那樣說,月也滿意地點頭肯定。
  然後兩人一起安分地坐在希雅面前反省。
  「欸、不、不必那麼拘謹……」希雅有些慌張地說道。
  始與月看著希雅,眼神就像看著某個可愛的事物。
  「嗯,確實像是戀人呢。」
  「啊哈哈,是啊~」
  緹奧笑著說道,身旁的香織也面露苦笑表示贊同。
  希雅至今都只是跟著始和月的跟班,不過自從被始認定為戀人之後,她開始萌生自己與他們兩人是對等的自覺。
  面對始和月他們兩人,希雅不再是從後方抱住走在前方的兩人,而是時而並肩,時而走在前方拉著兩人前進。她屢屢展現出這般『更親近的對待方式』。
  現在也是如此。
  三人在一起非常自然,光是看了就令人心情變得柔和。
  不過,似乎並非每個人都是這麼想……
  「……」
  「小雫雫,怎麼了嗎?」
  「欸?不,沒什麼哦?倒是鈴如何呢?妳還好吧?」
  被鈴呼喚,雫頓時回過神來,她一瞬間表情僵硬,卻又急忙掩飾過去。
  「小雫雫,妳不要太勉強哦?如果妳不嫌棄,鈴可以聽妳說話哦?」
  鈴的眼神中透露出焦慮的心情,她關心地繼續說道。
  鈴也被呢喃聲整得相當慘。她感到彷彿每一秒就有一根針刺在身上的痛楚,以及宛如岩石壓在胸口上的鬱悶感。
  鈴並沒有餘裕,可是她現在更擔心雫。
  雫好似壓抑著某種感情,注視著月、希雅、香織和緹奧以始為中心一同歡笑的光景。她的那個模樣令鈴十分擔心。
  「真是的,鈴妳太愛操心了啦。我看反而是鈴比較辛苦,妳真的還好嗎?」
  就是這個,這就是鈴憂心之處。
  雫平常就巧妙地隱藏自己的煩惱,總是關心別人,把自己的心事擺在一邊。
  在鈴能輕易察覺雫有異狀的時間點,就很清楚證明雫的精神沒有餘裕。然而她卻絕不承認這一點,不讓別人為她擔心。
  鈴望向香織,想要向她求助,接著與她對上了眼。香織似乎也察覺雫的異狀,所以一直在旁觀察。
  香織察覺鈴的視線,卻只是搖了搖頭。
  (為什麼?小香香,為什麼妳不跟小雫雫談一談呢?)
  由於自己的精神也欠缺餘裕,鈴一瞬之間心中湧起對香織的怒氣。但是看到香織認真的眼神,她很快便將激昂的感情沉澱下來。
  (……小香香不可能不管小雫雫,雖然不知為什麼,不過或許她是認為現在這個時機點不是談話就能解決……吧。)
  鈴內心嘆了一口氣,對香織微微點一下頭,取而代之地露出困擾的笑容,用格外活潑的語氣回答雫:「我沒事的啦,小雫雫。」
  另外,看起來最危險的則是光輝。
  「喂,光輝。」
  「……什麼事,龍太郎。」
  「啊,不,沒什麼事啦,我是想說真想快點離開這個鬼地方。」
  「……是啊。」
  隨著在迷陣前進,光輝的話愈來愈少。如今對於憂心慰問他的雫、龍太郎和鈴,他也只做最低限度的回話。同時,他眼中的負面情感也每分每秒地不斷增強。
  他的矛頭針對的是始。
  他本人似乎認為隱藏得很好,然而始對於敵意非常敏感,他當然有察覺光輝利刃般的視線。
  但是始卻刻意不和他搭話,甚至對於他的視線也不多做抗議。因為任誰都看得明白,那樣做只會造成反效果。
  始故意表現出和月嬉鬧,以及少見地受到希雅責備,理由也是為了盡可能揮去悄然降臨的不祥氣氛,又或者單純只是厭煩默默承受吧。
  「好了,大家覺得如何?多少好一點了吧?」
  自從開始休息後過了大約一個小時,緹奧使用魂魄魔法替眾人療復並穩定精神,她環視眾人問道。
  「是啊,謝謝妳,我感覺頭腦清醒多了。」
  「對啊,身體也稍微輕鬆了一點……」
  目前尚未發現呢喃聲有強力的魔法作用,純粹就只是聲音而已。造成雫她們精神負擔的是自己聯想之後,累積在心中的煩惱。
  所以就算是魂魄魔法,只要本人不停止煩惱和在意,魔法就無法發揮多大效果。純粹就只能幫他們轉換心情而已。
  即使如此,這種心理上的安慰似乎也很可貴,雫、鈴和龍太郎臉上的笑容總算不是強顏歡笑了。
  只不過,就算接受魂魄魔法或再生魔法的治療,還是有人無法恢復正常的笑容……
  「是啊,謝謝妳,緹奧小姐,我輕鬆多了。」
  光輝雖然面露微笑向緹奧道謝,但是他的語氣沉重憂鬱,彷彿是從霧氣濃厚的樹海深處傳來的聲音一般。他的微笑也宛如只是戴上微笑的面具,給人一種做作的感覺。
  緹奧當然早就察覺光輝的態度有異,不過她只是輕拍光輝的肩膀鼓勵他,然後轉移了話題。
  「這沒什麼啦,不用道謝,現在重要的是必須盡快走出這個迷陣。主人啊,剛才您說不用一小時就會到了吧。」
  「沒錯,最多一小時內就會到。根據羅盤傳來的感覺,快的話大概三十分鐘就會抵達最深處了。」
  始單手拿著羅盤站了起來,而那就成為出發的信號,月她們也站了起來。
  他們已經完全沒有剛才的嬉鬧態度,或許那真的是為了轉換氣氛而開的玩笑吧,一定是這樣沒錯……大概……
  光輝固然不用說,雫、鈴和龍太郎也顯得有些疲憊。自從進入迷陣之後,如今已經快要整整一天了。
  那段期間,他們一覺也沒睡,不斷地戰鬥,而且持續受到耳邊呢喃的干涉。
  儘管隨時都有採取回復措施,但是他們所累積的疲勞卻不是那麼容易可以回復,所以這也是沒辦法的事。
  光輝等人就好像被燻黑又點不著的老舊油燈,帶著陰鬱的心情往前走。冰面鏡的鏡子迷宮裡,一排鏡子都映著他們的身影,那幅光景宛如把他們當成供人參觀的物品般嘲笑。
  在那段期間,大迷宮的耳邊呢喃從未停過,而且似乎一點也不厭煩。那個討厭的聲音不斷在始他們的耳邊呢喃著既抽象,卻又必定令人聯想到什麼的話語。
  由於專注力降低的關係,遭遇零散襲來的冰霜食人魔和煩人的陷阱時,危險度也提高了許多。
  始他們倒也罷了,對光輝等人而言,這似乎是一段艱辛的路程。
  「可惡!」
  他們現在也正遭遇冰霜食人魔的奇襲,光輝在始的掩護下打倒了冰霜食人魔,但他卻是一拳捶向牆壁,口中咒罵一聲。
  ──又變成這樣了吧?
  ──所以才會被奪走啊。
  ──只要有力量的話。
  呢喃聲沒有停止,就算沒有呢喃,腦中也不斷迴響。不斷地不斷地迴響,彷彿有鐵錘在腦中敲打似地。
  為了稍微發洩不斷累積的挫折感,光輝對冰霜食人魔發動近似遷怒的攻擊,但是他的攻擊開始缺少細膩,逐漸遭到敵人破解,然後挫折感又更加累積……
  對於這樣的惡性循環,連一直掩護光輝的龍太郎也開始火大了。
  「喂,光輝!別亂來!冷靜一點啊!」
  「我很冷靜。」
  光輝完全聽不進去。他看起來有在回話,但其實幾乎只是條件反射式的隨口回答。
  即使如此,被同伴糾正的事實仍然殘留在光輝心中,他更加氣憤地別過頭去,不去看龍太郎。
  就在此時,他移開視線,卻看見自己映在冰鏡面的臉。那張臉只是面無表情地看著自己,但是卻讓人感到格外不對勁。
  「……怎麼回事?」
  光輝忍不住這麼說道。他仔細凝視幻影世界的自己……
  「──!?」
  背上寒毛豎立,表情不住抽動。
  沒錯,他看到的是映在冰鏡面牆壁上面無表情的自己。
  眉頭既沒有焦躁皺起,嘴巴也沒有咬牙切齒。現在這個瞬間,光輝的表情明明應該在抽動,但是對面冰壁裡的光輝卻是動也不動。只是像在仔細觀察一般,用漆黑的眼眸看著光輝。
  由於實在太過衝擊,光輝睜大了雙眼,全身僵硬。然後下一個瞬間,他目擊到了另一個自己咧嘴一笑的那個剎那。
  「唔哇啊啊啊!?」
  「光、光輝!?怎麼了!?」
  「你沒事吧!光輝!」
  光輝突然大叫,從冰壁前跳開,雫和龍太郎則是急忙呼喊他。
  始他們也回頭看發生何事,並且做好戰鬥準備。
  「是、是敵人!」
  感受著冷汗從背上滑下,光輝大聲叫道。儘管呼吸因緊張而紊亂,光輝仍是熟練地舉起聖劍,劍尖直指映在冰鏡面牆壁上的自己。
  牆壁中的光輝也同樣舉起聖劍,表情和喘氣的模樣也和光輝相同。
  剛才那種強烈的異樣感已經感覺不到。
  「光輝?」
  儘管困惑,雫仍是走到光輝的身旁。看到光輝喘著氣,仍然舉著劍不肯放下,雫擔憂地把手放在他的肩膀上。
  光輝的身體猛然一震,不過他馬上理解那是他熟悉的那位女孩溫暖的手,於是稍微放鬆緊繃的身體。
  光輝調整呼吸,用勉強擠出的聲音,說明自己看見的景象。
  「──映、映在牆壁上的我笑了,我明明沒有笑……就好像有別人在那裡一樣……」
  「你沒看錯吧?」
  雫聽到光輝說的話,驚訝得抽了一口氣,她用充滿戒心的眼神,看著映在冰鏡面牆壁上的光輝和自己。但是光輝本人卻猛然回頭面向雫。
  他的表情中明顯充滿焦慮與黑暗的感情。
  「妳不相信我嗎?」
  「咦?不,我並沒有懷疑你喔?」
  看來光輝似乎以為雫的那句話是在懷疑自己。
  當然,雫並沒有那樣想,那句話純粹只是在確認。雫的眼神中充滿戒備可以說一目瞭然,事實上,雫的視線仍未離開牆壁。
  因此聽到光輝這麼說,也難怪她會忍不住露出「你在說什麼呀?」的訝異表情。
  然而,雫眼睛不看自己,臉上又露出那樣的表情,似乎反而觸碰到光輝的敏感神經,不像光輝會說的帶刺言語也脫口而出:
  「……南雲說的話妳就會輕易相信了吧?」
  「光輝?你真的在說什麼啊?我就說我沒有懷疑你了吧?」
  這下子雫也不得不把視線從冰壁移向光輝,蠻橫無理的酸言酸語,讓平常個性溫和的雫也一瞬間生氣地皺起眉頭。
  可是看到光輝苦澀的表情,她馬上露出擔憂的表情。
  「……抱歉,雫,我──」
  看到擔心自己的雫,籠罩光輝內心的烏雲似乎稍微散去,他正要和雫說話。
  但是,話到途中看到雫的模樣,光輝不禁把話吞了回去。
  呢喃聲似乎對雫說了什麼,只見她肩膀微微一顫,宛如感到心頭一痛似地,將手緊握在胸前。
  然後,雖然僅僅只是一瞬之間,她的視線看向前方。
  她看到什麼,或者該說看到誰呢?無須言語,對於光輝而言,光是她的動作就足以令光輝的心中湧現黑暗情感。
  「雖然目前並沒有會動的跡象,不過……大家還是要盡可能小心注意。」
  始用魔眼石仔細觀察冰鏡面牆上他們的身影,但是最後他仍是嘆了口氣,呼籲眾人小心留神。
  原本內心七上八下,一直觀察著兩人的香織和鈴她們,聽見始若無其事地這麼說之後點頭答應,然後繼續前進。
  在那之後,並沒有發生映在冰鏡面中的自己做出不同動作的靈異現象,一行人在通道前方發現了巨大的空間。
  始確認羅盤,感覺到這裡確實就是大迷陣的終點。
  彷彿要證明這一點般,寬廣的圓形空間深處,有一扇莊嚴的大門,外觀不遜於先前看到的美麗門扉。
  不,考慮到這扇門比剛才的門大兩倍以上,應該稱之為『大門』才相襯。
  雖然沒有可以塞入寶珠的圖騰,或是玫瑰花之類的雕刻。不過取而代之的是,上面雕刻著某種更為異樣,且令人印象深刻的象徵性圖案。那個圖案就像是卓越的繪畫,十分打動人心。
  硬是要形容的話,那是好幾段重疊的階層。上方是太陽,下方是滾燙的水池,中間每一層都雕刻著象徵喜怒哀樂的人或動物,以及自然風景。
  (層層交疊之中有喜怒哀樂,天空的陽光與地獄的油鍋……這幅圖案想表現得是人心嗎?)
  不管是剛才附有圖騰的雙開門,還是這扇大門也好,班杜•修尼或許是具有藝術家氣質的人吧。藝術家會賦予作品意義,既然如此,眼前的雕刻是暗示接下來的試煉嗎……始如此推測,目光在空間內掃視一遍。
  「看來終於到了,那扇門就是終點。」
  聽到始宣布已到終點,眾人頓時鬆了一口氣。話雖如此……
  「……嗯~看起來就很可疑呢。」
  「是啊,我有非常不好的預感。特別是那層雪煙,結果到最後還是不知道有什麼意義。」
  「就是說啊,進入巨大的空間就會遇襲已經是慣例了。」
  「應該說就是為了襲擊,所以才製造了巨大的空間吧。」
  沒錯,這個寬敞的空間本身就已經說明得很清楚,大迷宮不可能讓他們什麼事都沒發生就抵達終點。
  就始而言,他也完全同意這個論調。所以他將魔眼石與感應類能力發揮至極限,進行了一番探查,然而……
  「……還是一樣沒反應,總之也只能闖了吧。」
  似乎還是沒有感應到任何東西。始搖了搖頭,自己一馬當先,月她們則是跟隨在後。
  然後就在一行人走到房間中央的時候,果不其然,發生變化了。
  「啊?……太陽?」
  突然間,有光芒自頭上照下,始抬頭一看說道。月她們抬頭仰望,在上空的那個東西確實應該稱之為『太陽』。
  在雪煙覆蓋的上空,一個光點的光芒愈來愈強烈。考慮到這裡是迷宮內,便知道那不可能是真的太陽。然而,確實感覺得到陽光的熱度。那種熱度足以讓人產生那是『太陽』的錯覺,並且令始感到危機將至。
  「……始!」
  始眼神一歛,警戒著虛假的太陽,卻聽見月帶著警告的語氣呼喚始。
  始猛然驚覺,視線回到地上一看,卻見眼前出現一片奇幻世界。
  周圍的一切都閃亮耀眼。
  原因有二,第一是貫穿遮蔽空中的雪煙,從天空照下的陽光。第二則是不知不覺間飄散在空氣中的冰晶。這是所謂的纘石塵。
  然而,與自然界的鑽石塵相比,眼前的光景只能說非常異樣。之所以這麼說,那是因為光芒明顯太強了。
  那簡直就像出現在地上的銀河。冰晶彷彿要成為一等星似地,亮度隨著時間增強,使得眼前光景看起來更像奇幻世界。而且相鄰的冰晶彼此結合,增大為冰的碎片,亮度也更為增強。
  美麗的光景在前,然而始並沒有看得入迷,而是產生更強烈的危機感。在始的眼中,那些光芒閃耀的冰碎片,看起來就像是在填充能源的砲台。
  「要稱之為鑽石塵,危險的氣息卻是稍嫌強烈了些。大家全力防禦!」
  在令人毛骨悚然的危機感引導下,始大聲地下達指示。
  原本愣住的光輝等人被這麼一喝,反射性地聚集在一起,月和鈴展開『聖絕』。就在那一瞬間──純白的閃光四射。
  「!簡直就是雷射武器啊。」
  這個形容十分貼切。
  幾十幾百道閃光破空而來,那些閃光是熱射線。冰碎片蓄積虛假太陽從天上照下的能量,再轉換為熱射線釋放出來。
  其威力十分驚人,甚至在月和鈴展開的雙重『聖絕』上留下傷痕。
  「這個跟南雲同學的雷射武器相同呀。」
  雫想起過去在王都看到始用過的太陽光束雷射砲『許珀里翁』,然後回憶起那個武器所造成的慘況,她不禁像是悲鳴一般地叫道。
  始仔細地觀察,然後不知為何,臉上露出得意的笑容。
  「是啊,不用猜也知道是奧斯卡製造的吧?明明是久遠之前的人,卻是比我還惡質,他的品味很不錯啊。」
  「現在不是佩服人家的時候吧!」
  光輝的斥責很有道理。話雖如此,這武器也確實惡質。
  熱射線集中之後變得極細無比,在冰片與冰片之間,房間的冰鏡面與冰鏡面之間,毫無條理地隨機反射,使得要預測射線軌道變得極為困難。
  熱射線在空間中肆意蹂躪的景象,就像是立體的蜘蛛網,只要一踏入領域就無處可逃。不是被射線貫穿,就是遭到割傷,只能二選一。
  在這個限定的狀況下,這個熱射線確實比對軍隊用的殲滅兵器『許珀里翁』更為蠻橫凶惡吧。
  除此之外,使情況更雪上加霜的是──似乎還有時間限制。
  因為覆蓋上空的雪煙緩緩降低高度,再這樣下去,不出數秒,能見度就會變得跟【哈爾崔那樹海】一樣了。
  本來雷射在大氣中會衰減,在煙霧或灰塵中則是更為顯著。因此始一瞬間想到,雪煙或許會使雷射攻擊變得不成威脅……
  「設計者不可能這麼蠢吧。」
  始搖了搖頭,丟掉那個想法。
  「被煙霧籠罩,視線受到遮蔽就麻煩了,大家準備一口氣衝過去了喔!」
  始的號令一下,眾人同時一起衝刺。在那段期間,熱射線仍毫不留情地襲向月與鈴的雙重『聖絕』,轉眼間便削弱障壁的光芒。不過……
  「妳們兩人專心在障壁上!──『刻永』!!」
  香織使出每秒恢復至前一秒狀態的再生魔法,將兩人的障壁變為鐵壁。
  此外,始利用『瞬光』擴大知覺能力,捕捉到熱射線的軌道,施展快槍破壞前方的冰碎片,在熱射線的牢籠打開一個洞。
  距離出口的門還有一百公尺左右。
  然而,或許應該說果不其然吧,大迷宮並沒有好心到就這樣放他們通過。
  從上空逼近的雪煙噴出無數冰塊,每一塊都跟汽車一樣大。
  那些冰塊重重砸在地上,發出巨大聲響,擋住始他們的去路。冰塊似乎有相當的重量,落下的衝擊撞碎地面,在地面造成坑洞。
  冰塊的透明度很高,甚至可以直接看到冰塊後的景象。這不是投石,應該叫投冰。然而,透明的冰塊中看得見暗紅色結晶,由此可見明顯不是普通的冰塊。
  「呿,真正的殺招來了啊。」
  始咂舌一聲,接著彷彿呼應他一般,冰塊發出碎裂的聲音,一口氣改變形狀。
  那是五公尺左右的人型冰像,巨大身體跟哥雷姆一樣又胖又矮,一手拿著冰做成的斧槍,另一手則是拿著塔盾。
  數量是九具,跟始他們的人數相同會是偶然嗎?因為巨大的身體和武器的緣故,它們排成一列後就擋住了前往門的道路。
  「打倒它們。」
  雪煙已經來到頭上不遠處。在如狂風暴雨般掃射的雷射之中,上方甚至還有雪煙罩下,他們不能讓戰鬥拖長。
  話一說完,始立刻扣下扳機,多納爾發出鮮豔強烈的閃光。
  紅色光槍疾飛而出,準備貫穿敵人的心臟(魔石),可是冰霜哥雷姆瞬間舉起塔盾抵擋,子彈就在離心臟(魔石)一步之前遭到阻擋。
  「塔盾似乎也不是普通的冰塊。」
  進入這座大迷宮後,第一次出現始無法一擊打倒的敵人。
  塔盾儘管粉碎,卻仍擋下受過強化的電磁砲,多納爾則是一擊就粉碎恐怕是做為防禦專用而特別設計的塔盾。真不知是該讚嘆塔盾的防禦力,還是該對多納爾的破壞力感到戰慄。
  總之,冰霜哥雷姆的防禦力明顯非同小可。
  緊接著始的第一擊,除了專注防守的月和鈴以外,其他人也跟著發動攻擊。
  「一擊打不倒就連續攻擊!!」
  「區區的冰塊,擋得住妾身的火焰嗎?」
  砲擊模式的德盧肯連續發射爆炸散彈塊,緹奧伸出的雙掌發出高熱火焰。同時──
  「如果『閃華』能射出去就好了──『飛閃』!」
  「那樣就太無敵了,很可怕呀,小雫。」
  「妳的分解才是最可怕的啊,我可是親身體驗過了哦。」
  雫使出風之斬擊,香織發射分解砲擊,龍太郎施展衝擊波,而光輝則是揮出光之斬擊。
  不過攻擊的方向卻是自己人。
  「!?」
  完全出乎意料的攻擊,即便是始也不禁抽了一口氣。畢竟他們全員都在結界之內,也就是說,這是極近距離的攻擊。
  光輝揮出的『天翔閃』的光芒,龍太郎發出衝擊波,兩者皆已經來到眼前……
  「呿!」
  始咂舌一聲,在發動『金剛』的同時,用持多納爾的右手與左手的義肢交叉防禦。
  強烈的衝擊襲向始。兩人的攻擊十分強力,甚至到了足以令始後悔替他們強化的地步。雖然憑藉著『金剛』與交叉防禦,始幾乎可說是沒受什麼傷,但是卻也站不住,被衝擊震出結界之外。
  幸好始是在發動『瞬光』的狀態。如果完全沒有防禦,那就不是只被震飛就能了事。而且他一定也無法在被震飛的狀況下施展神技,只靠翻轉手腕便用狙擊抵消襲向希雅的『飛閃』。
  始感覺時間變慢了,一拍之後,他聽見了香織的叫聲。
  「不行~~!」
  香織強行將整隻手移開,偏移了射向月的分解砲擊。
  對於意料之外的事態,月的應對也慢了,來不及解除部分的『聖絕』。結果分解一切的能力,在結界的上方開出一個大洞。
  即使如此,能夠只被開出一個洞,這也全要歸功於月的技術。鈴的『聖絕』被一擊消滅,她「咿~」的發出一聲悲鳴。
  隨即始在地面滑行落地。
  「欸?」
  最先發出呆滯驚叫聲的是光輝。他無法理解自己做的事,臉上驚訝的表情說明了一切。而龍太郎和雫也一樣,即使鈴重新展開『聖絕』的同時,吃驚地詢問:「你、你們大家在做什麼呀!?」,他們卻甚至連個反應也沒有。
  「……你們這是在做什麼?」
  「……香織,妳好大的膽子。」
  「雫、雫小姐,我做了什麼事觸怒到妳了嗎?」
  冰霜哥雷姆踏出腳步,將地面踩得發出震動聲,雪煙則已下降到上方數公尺的位置。雖然沒有時間再耗下去,但是光輝他們怪異的行為畢竟不能當成玩笑帶過。
  始閃躲著熱射線,用子彈和手榴彈牽制並阻止冰霜哥雷姆的腳步,同時用眼神詢問光輝他們的真意。
  月的額頭上青筋暴起,她的表情就像在說「……香織,妳真的欠揍」。希雅以為自己被雫討厭,似乎大受打擊,臉頰不住抽動。光輝他們則是從茫然自失的狀態恢復過來,同時顯得驚慌失措。
  「不、不是的!我完全沒有那個意思!只是當我發現時已經……我說的是真話。」
  「是、是啊,沒錯!我沒有打算攻擊南雲!這還用說嗎!」
  「對不起,希雅!可是我自己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我明明應該是斬向敵人的說……」
  光輝他們拚命地辯解。看來他們幾乎是在無意識中,身體自己動了起來,改變了目標。
  「月,真是抱歉!不過我平時也相當常對妳使出分解砲擊,總之這先擺一邊。」
  「……別擺一邊,笨蛋香織!」
  確實,月和香織打起架來,常常會從女子摔角打到分解砲擊VS雷龍。月中了分解砲擊也會正常再生,而且香織也很強壯,就算被雷龍吞掉也只是身上多了煤灰而已。
  香織無視量產青筋的月,露出認真的表情進行報告:
  「始同學,我們大概是被誘導了。在攻擊的一瞬之前,我感覺有聽見呢喃聲。」
  聽到她這樣說,這次則是緹奧一邊用火焰吐息牽制,同時立刻說出她整理之後的推測:
  「這下麻煩了,主人。那恐怕是對無意識領域的干涉。那個呢喃聲則是一種銘刻效果。」
  「呿,天之河他們會各自攻擊不同的對象,原來是這麼回事。那樣的話,要解除──」
  「因為不是只有魔法效果,所以大概很困難吧。」
  也就是說,那個呢喃聲是一種暗示,就是為了在這時候發揮效果。或許先前漫長的迷陣也是為了造成精神疲勞,為了讓銘刻效果能夠更順利發揮的機關吧。
  在那之後,光輝他們只要有攻擊意志的瞬間,就會立刻無意識地攻擊呢喃所灌輸的對手。始、月、希雅和緹奧之所以不受影響,大概是能夠用意識引導他們的對手不在現場吧?
  如果這只是魔法類暗示的效果,那只要施以再生魔法就可以解決,但是事情卻不是那麼簡單。因為同時使用了非魔法的手法對深層心理發生作用,光輝他們的行動有一半是出於自己之手。所以除非把聽過呢喃聲後的記憶全部删除,否則不會馬上恢復。
  不知不覺間,雪煙終於降至地上。
  光輝他們等於是被封住攻擊,大量的熱射線就像蒼蠅一樣煩人。即使受到始的槍擊和緹奧的火焰,冰霜哥雷姆仍是藉由急速再生的塔盾抵擋,一點一點地逼近而來。
  這一切都讓始覺得──
  「麻煩死了……」
  所以──
  「乾脆全部都炸掉算了。」
  始從虛空中取出奧爾康,只見空中畫出九條火線,各自將殺意帶向不同的冰霜哥雷姆。隨後發生大爆炸,不只是冰霜哥雷姆,連雪煙和冰碎片也全都炸光了。
  這是毫不留情的近距離轟炸,鈴重新展開的『聖絕』馬上受到震撼,鈴也「咿~!」地發出悲鳴。
  爆炸的火焰散去後,始點頭說了聲好,然後把奧爾康扛在肩上。然而,下一個瞬間,始的臉頰忍不住抽動。
  轟的一聲,地震的聲音響起,那是冰塊降臨了。雪煙捲起漩渦,立刻增加濃度,冰碎片從自己破碎的地面,瞬間在原本的位置復活了。
  不管是雪煙還是冰碎片,恐怕都不是破壞和狂風所能破除。
  「啊,始先生!少了一隻了。」
  「……原來如此,看來除非一人打倒一隻,否則它們永遠都會復活。」
  正如同希雅所指出,冰霜哥雷姆的數量減為八隻。
  考慮到最初與始他們的人數相同,意義為何自然很清楚了。
  「那麼這次就由我!」
  『天翔閃』再度發出,然而與光輝高昂的鬥志相反,攻擊的矛頭果然還是指向始。
  始身子稍微後仰,躲過了飛來的斬擊。光輝的臉色更加蒼白。
  看到這個情況,龍太郎和雫也畏懼了。即便是開朗豪爽的龍太郎,似乎也會害怕攻擊會打到同伴。
  鈴拚死維持著結界,她用充滿憤怒和焦躁的語氣大叫。
  「結果這是要怎麼辦啊!?」
  銀灰色的薄紗轉眼間遮蔽視線,原本在稍遠處的始也消失在薄紗之後。甚至連就在身邊的月等人也因為雪煙竟然穿透結界,彼此的身影都開始模糊不清。
  因此始做了決定,在同伴的氣息都要消失在銀灰色世界中的那一剎那,始放聲大喊。
  「別遲疑!不要管我們,全力破壞吧!」
  不管是意識誘導還是雪煙,這些都是大迷宮所準備的試煉。
  那麼就算前方視線被雪煙遮蔽,彼此看不見身影,攻擊被引導至自己人的可能性仍是非常大。不,應該說若不是那樣,試煉就不成立了。所以十之八九,在看不見的情況下,只有攻擊仍會正確地引導至同伴身上。
  正因為如此,始才叫他們放膽攻擊。因為攻擊的目標是始、月和希雅,那麼光輝等人的友軍砲火對他們而言根本不算什麼。
  「不過如果被引導至我們以外的人……那就自求多福吧。」
  無法再感應到月她們的氣息,在視野一片灰光閃耀之中,始聳了聳肩說道。
  自己決定要挑戰大迷宮,如果還需要別人事事照顧,那還像話嗎?這種程度的事態他們應該自己設法搞定,在來到這裡的一路上,始幫的忙也已經太多了。
  就在此時,幾道熱射線劈開雪煙的薄紗,破風逼近而來。
  果不其然,熱射線在雪煙中似乎也不會衰減。就現狀而言,在來到眼前之前都無法看見熱射線,應付起來就變得更為棘手了。
  然而,始只是退後一步,脖子一歪,僅僅移了一下身體就躲過全部攻擊。
  從他出了結界時起,他就一直不斷閃躲著射線。對於在『瞬光』發動狀態的始而言,視線稍微受到遮蔽還不至於讓他無法閃避。更何況發出超高熱的雷射,用『熱源感知』就能輕易捕捉,根本不是問題。
  「好了,接下來會如何呢?」
  如果冰霜哥雷姆是通過試煉的標準,那始就已經達成了。
  始心想該不會在全員分出勝負的這段期間,自己要一直跟熱射線玩耍吧。他露出厭惡的表情,環視了一下周圍。
  隨後,始眼前的雪煙開始捲起漩渦。
  新的敵人要登場了嗎?始從奧爾康切換為改握多納爾與休拉克的雙槍風格。不過,結果似乎是他多慮了。漩渦如水平龍捲風似地畫出螺旋,形成一直線延伸的隧道。
  在隧道之中,熱射線也不會飛進來,而且隧道出口看得見那扇莊嚴且藝術性的大門。
  始聳了聳肩,踏入隧道。同時,他回頭看了一眼說道:
  「……我都說不必客氣了。」
  看到光之斬擊和衝擊波完全沒有飛來,始臉上浮現苦笑。
  「算了,那也是他們的選擇吧……」
  始目光一轉,悠然地朝著道路前方邁進。
  
  
  另一方面,說到月她們如何的話……她們各自完全遭到孤立了。
  當雪煙連在身旁的人都遮蔽的瞬間,地面彷彿噴火似地隆起。眾人不是被彈飛,就是自行跳開躲避,最後他們都不知道彼此的位置了。
  「小雫,小鈴!龍太郎同學!光輝同學!」
  視野被染成一片銀灰色,香織擔憂青梅竹馬們的安危,大聲呼喊他們的名字。
  雖然沒有感覺到氣息,不過隱約聽見雫的聲音從正上方傳來說道:「我沒事!妳專心對付妳的敵人!」,接著鈴、龍太郎、光輝,還有希雅和月的聲音也依序傳來。
  知道雫她們平安,香織這才安心。不過她的安心也只是短暫時間,香織感到一陣寒意襲來,她立刻展開銀色羽翼包覆自己。隨後,熱射線如槍一般從四面八方飛來,卻被銀翼的防壁完全擋住。
  在此同時。
  「雪煙……」
  只見雪煙彷彿要形成一個小圓頂一般,捲起了漩渦,煙霧略為散去。從雪霧中出現一隻冰霜哥雷姆,它似乎就是香織的對手了。
  如果是現在的香織,它並不是什麼具有威脅性的對手,不過……
  「聽得見呢。」
  正要攻擊的瞬間,腦中果然就聽見呢喃聲。伸出的手,不知不覺間朝向不同的方向。
  雖然不太可能全部的攻擊都被誘導,但是想到分解能力會不斷襲向月,她就覺得有點不好。並不是那樣會有危機,而是對香織的精神方面不好。
  或許是看到香織猶豫所產生的空隙,在那一瞬間,冰霜哥雷姆行動了。
  只見它竟然將保護自己最緊要的塔盾丟出,香織慌張地「哇哇!」一叫,急忙躲過。接著冰霜哥雷姆猛然近身,使出斧槍攻擊。
  香織瞬間判斷遠距離攻擊很危險,於是召喚大劍,正面接下斧槍的一擊。
  應該說不愧是大迷宮的魔物吧,它以令人驚異的力氣垂直劈砍。香織接下攻擊,腳下地面卻受到壓力,呈放射狀碎裂。
  話雖如此,但也就只是這樣而已,它的力氣不可能勝過『神之使徒』。
  「正如我所願!」
  香織召喚貳之大劍,在劍上纏附銀光,賦予分解能力。然後香織橫向一揮,想要直接斬斷冰霜哥雷姆的身體……
  「哎呀!?」
  但是香織卻是大劍連同身體一個旋轉,朝另一個方向發出弧形的銀色斬擊。香織自己也沒使用過這招,這是宛如『天翔閃•使徒版本』的一擊。
  只聽見遠處傳來月的聲音說道:「……香織!不用客氣!我也不會客氣的!」,月的不會客氣一定是指之後的報復吧。
  香織的嘴角抽動。在她大喊「對、對不起啦~」的同時,頭上感到殺意。香織立刻面朝著後方,直接舉起壹之大劍格擋,接著立刻與斧槍交擊。
  她賦予壹之大劍分解能力,直接一揮到底,這次則是沒有受到誘導,一劍斬斷斧槍。接著立刻轉身橫向揮擊貳之大劍,這次也沒有受到誘導。
  然而,香織成功斬斷的只有超速再生後的塔盾。
  冰霜哥雷姆發揮不似巨大身軀會有的敏捷度,向後跳躍拉開距離。
  「麻煩的是不知道何時會被誘導啊……」
  香織感到煩惱。隨後,不遠處傳來落雷的聲音,看來是月使出『雷龍』吞噬了敵人。
  「月那邊結束了嗎?那就不會妨礙到她……啊。」
  香織心想,就算多少有些攻擊飛過去,既然月那邊的戰鬥已經結束,那也不會妨礙到她了吧。不過這時她忽然想到一個點子。
  如果是分解砲擊,一擊就可以分出勝負。但是卻有被誘導的危險。
  既然如此,只要反過來利用誘導就好了吧?反正對方是月,應該沒關係吧!
  香織立刻準備使出分解砲擊,正要用大劍指向敵人,果然被引導至另一個方向。也就是說,月就在那個方向。
  香織維持著手臂,迅速移動,測量角度……然後大聲對月呼喊。
  「月~!四十五度角!拜託了!」
  香織毫不客氣,使出特大的分解砲擊!
  大氣轟然一聲響,銀色的閃光射出,在雪煙的薄紗開出一個洞,要將敵人化為塵埃。
  然後──砲擊從雪煙的另一頭射了回來。
  沒錯,朝著香織面對的冰霜哥雷姆而來。
  「──!?」
  不會言語的冰霜哥雷姆,一瞬之間似乎抽了一口氣。但是那真的只是一瞬之間,將萬物化為塵埃的最強砲擊,正中冰霜哥雷姆,不容任何抵抗,便賜予敵人消滅的命運。
  在各處傳來戰鬥聲響的情況下,香織小心翼翼,仔細觀察冰霜哥雷姆剛才所在之處。
  只見雪煙捲起漩渦,逐漸形成隧道。並沒有新的冰霜哥雷姆降下,看來大迷宮已承認她通過試煉了。
  「呼~太好──」
  正要說太好了,香織卻猛然一驚,閉上了嘴。
  或許是被當成合作解決的關係吧,香織的隧道似乎是經過合作的同伴,通往那扇大門。
  沒錯,途中經過惡狠狠地瞪著香織的月的所在之處。
  在月的前方則是展開著改變分解砲擊軌道的重力魔法『禍天』。
  月只從指示角度的話語便瞭解香織的意圖,而香織也堅信月會配合她。這正可說是完美的配合,基於深厚的信賴才能辦到的技巧。
  雖然是基於信賴的技巧,但……
  月消除『禍天』,彎了彎手指,叫香織過去。不,從她給人的感覺像是在說「喂,快點死過來」。
  「遵、遵命,我、我現在就過去……」
  

  
  香織不知為何竟用了敬語,她做好覺悟,準備承受月毫不客氣的處罰,然後走進隧道。
  
  
  「啊啊,真是的,又來了!」
  雫忍不住焦躁地抱怨道。然而,她甚至沒有時間意識自己的心情,只能拚命地閃躲隨著沉重破風聲揮來的斧槍。
  由於往別的方向揮出斬擊,馬上就被抓住破綻攻擊,所以雫完全迴避。滋的一聲,凶惡的鋒刃從眼前通過,削斷了幾根瀏海的頭髮,讓雫嚇出一身冷汗。
  雫往後方倒下,順勢一個後滾翻,同時立刻站起,接著吐出一直憋住的氣。而彷彿預測到她的呼吸一般,這次則是熱射線從四面八方射來。
  「唔!」
  正常來說,這應該是避無可避的攻擊,雫卻是靠著瞬間的判斷,拚命地後翻閃避。死亡的鐮刀從背後與臉部的極近距離掃過,瞬間感覺到的高熱令她產生心臟萎縮的錯覺。
  千鈞一髮之際,雫施展宛如雜技的動作,從熱射線的縫隙中穿越。但是還來不及喘口氣,立刻就有一面牆逼近而來。
  那是對周圍亂射的熱射線毫不在意,直衝而來的冰霜哥雷姆和塔盾。盾的高度與雫的身高差不多,近看就像是一堵牆。
  幾乎在雫著地的同時,塔盾迎面撞來,這次就真的避無可避了。因為冰霜哥雷姆的質量巨大,因此撞擊的威力也是巨大無比。
  「唔!!」
  雫瞬間主動朝後方跳躍,試圖以此減緩衝擊,但是當然不可能完全化解衝擊。痛苦的聲音從緊咬的齒縫間外洩。
  即使如此,為了不讓敵人有追擊機會,雫儘管被撞飛,仍是靠意志拔出黑刀。
  「斬斷吧──『飛閃』!!」
  然而飛出的無形之刃卻是大大偏離雫的目標,往右側偏移飛去。
  雖說是情急之下的出招,雫的臉上還是浮現「糟糕了!」的表情。
  希雅恐怕就在斬擊的方向。雖然開戰之後,希雅馬上就大聲呼喊:「就像始先生說的,不用在意我哦!」,但這是兩回事。
  在為不小心攻擊了自己人而感到慚愧的同時,雫也感受到地面堅硬的感覺。儘管衝擊讓她喘不過氣來,她仍是拚了命地站起來。
  「果然不能用遠距離招式啊……」
  招式後的破綻太大,在零點幾秒定生死的戰場上可說是非常致命。
  而且攻擊自己人的事實,也對自己造成精神上的打擊。
  受到打擊的原因固然是對希雅造成困擾感到內疚,但是更大的原因是……
  ──其實我很嫉妒她。
  她無法不意識到自己的攻擊所代表的意義。
  「咳咳!別、別吵了!」
  雫咳出了幾滴血,內臟似乎受傷了。
  雫用手擦掉血,內心告誡自己長期戰很危險,但是耳邊卻響起不斷逼迫她的呢喃聲。
  為什麼只有我。
  「我就說別吵了!」
  下忍不住憤怒大叫。冰霜哥雷姆踩著地鳴聲響逼近而來,雫雖然後跳拉開距離,心湖卻仍是波紋不止。
  而大迷宮則不會放過這個空隙。就在她分心的一瞬間,熱射線竄過,淺淺地削過雫的肩膀。
  「嗚!」
  因痛楚而回過神的雫,卻看見視野的邊緣有熱射線從下方往上掃射。如果是來自正面的單點攻擊倒也罷了,但這卻是橫掃的線型攻擊。照這樣下去,雫的身體會被砍成兩半。
  打在肩上的一擊讓她的身體已經失去平衡,她無暇迴避,最多只能扭轉身體。
  為了盡可能減少命中面積,雫身子一側,瞬間將黑刀放在身體和熱射線之間。面對連雙重『聖絕』都會受到損傷的熱射線,雫對著搭檔祈禱「拜託你,撐住!」。
  即便是號稱世界最高硬度的金屬,但是為了追求鋒利,漆黑的刀身被打造得非常輕薄。究竟這樣的刀身,是否能守得住自己的主人呢……
  「欸?」
  少根筋的叫聲,顯示了結果。死神的鐮刀再一次讓獵物逃掉了。
  黑刀藉由光滑無比的刀身,非但撐過攻擊,更將熱射線反射回去。靠著如此令人驚異的方法,黑刀成功保護了主人。
  冰霜哥雷姆不給雫喘息機會,立刻揮舞斧槍疾衝而來。
  雫壓抑高昂的情緒,切換意識。將肺中裝滿空氣與勇氣,御風而行般向前踏出腳步。雫靠著將身體擠入塔盾側的死角,閃避斧槍攻擊,同時在錯身瞬間施展最強的斬擊。
  「斬斷吧──『閃華』!!」
  交錯瞬間發出的空間斷裂,漂亮地斬斷塔盾和持盾的手。
  通過之後,當雫正處於※殘心姿勢時,熱射線再度殺來,但是雫已經不再驚慌。(譯註:日本劍道中,在攻擊完後仍防備對手反擊的一種心態表現。)
  「聚集吧──『引天』!」
  高舉在正上方的黑刀,將扭曲軌道後的射線吸引於刀身。
  漆黑的刀身這次也漂亮地反射熱射線。不,不僅如此。靠著將大量熱射線集中於一點,就好似光束雷射砲一般,威力不斷增加。
  而就在冰霜哥雷姆回頭的瞬間,雷射砲已經襲向它了。
  對於集中的熱射線,冰霜哥雷姆畢竟也不能忽視,它用斧槍取代失去的塔盾,舉起斧槍想要擋住威脅性的攻擊。
  雫確信就是現在,若是不趁現在追擊,她就會錯失勝利的機會。
  因此──雫發動昇華魔法『禁域解放』。
  身體能力和知覺能力增強,思緒變得清晰,身體輕得像羽毛一樣。
  靠著變得靈敏的感覺,雫將黑刀水平橫舉。在那段期間,她也絕對不讓熱射線的反射角有所偏移。就這樣,雫將冰霜哥雷姆釘在原地,同時握著黑刀刀鞘直直伸出,那就好像水平搭起的箭矢。
  下一個瞬間,雫宛如飛出去的箭,從『無拍子』的狀態使出『縮地』。昇華後的無預兆衝刺,驚人得就像是『憑空消失』。
  「破碎──『衝破』!!」
  雫不給冰霜哥雷姆反應的時間,瞬間欺近身前,使出『突刺』。
  刀鞘穿過手臂和斧槍的縫隙之間,不偏不倚刺中冰霜哥雷姆的胸部。就在那個瞬間,深藍色的波紋伴隨衝擊迸發。
  刀鞘深入暗紅色魔石之前,整個胸部出現放射狀龜裂。衝擊使得冰霜哥雷姆大大地後仰。
  雫不放過她製造出的決定性空隙,使出全力趁勝追擊。
  「飛吧──『離天』!崩毀吧──『重閃』!!」
  她將聚集的熱射線一口氣彈射的同時,再用黑刀一揮,掃向冰霜哥雷姆的腳下。
  隨後,身上插著刀鞘的冰霜哥雷姆,巨大的身軀浮起。
  ──黑刀『重閃』。
  這個能力能藉由附加的重力魔法,斬斷重力的鎖鏈,製造出僅僅數秒的無重力狀態。
  「──!?」
  冰霜哥雷姆的身體浮在空中,有如嬰兒般擺動手腳。然而,身在空中,不可能有東西可以給它抓住。
  「啊啊啊啊!」
  雫發出氣勢十足的吆喝聲,利用斬斷重力的瞬間,以刀鞘為支點,舉起冰霜哥雷姆的身體。然後,她直接以過肩摔的方式,將它重重砸向相反側的地面。
  『重閃』造成的重力切斷只在斬過的座標生效,在離開座標後的相反側,理所當然會恢復原本的重量,然後垂直墜落。
  因此造成的衝擊強烈無比,而且也足以讓插在身上的刀鞘更加深入。至少能夠讓刀鞘的前端觸及魔石。
  「結束了──『衝破』!!」
  深藍色波紋迸發的同時也宣布遊戲結束。雫距離傳導的衝擊波完全傳至魔石上。
  只聽間啪的一聲,魔石一下子便破碎四散。失去心臟,冰霜哥雷姆甚至沒有發出死前悲鳴,外形逐漸崩毀。
  雫粗重的喘氣聲微微響起。
  「呼呼……我一個人的話,還有進步空間啊。」
  雫拄著刀鞘,臉上露出帶有自嘲之色的笑容。
  既然能在嚴苛條件下打倒大迷宮的魔物,她其實不必如此自卑,不過……
  看到眼前出現的雪煙隧道的另一頭,始、月、希雅、緹奧、香織都已經在那裡,她也無法得意起來。
  雫比較神色擔憂奔來的香織和滿身創傷的自己,她面露苦笑,彷彿宣布落幕一般收刀入鞘。
  鏗的一聲,清脆的聲音響起。那聲音就像是參拜時的拍手聲,吹散了雫心中少許的烏雲。雖然並不是因為這個原因,不過雫的目光自然地往手上看去。
  「不過……我也不能算是一個人吧?」
  雫之所以能夠脫離危境,並且在極限的狀況下重新振作,那毫無疑問要歸功於最近時常觸動她內心的男人所送的禮物。
  雫沒有多想,真的沒有多想,她親吻了一下黑刀。
  她單純只是想感謝這個搭檔。
  絕不是在幻視黑刀另一側的某個人,絕對不是……
  儘管在內心像是找藉口一樣地強辯,但是雫似乎仍是感到害羞,她的臉頰微微泛紅。
  雫彷彿要掩飾臉紅似地,拍一下臉頰,重新打起精神,然後開始快步走向隧道。她心中祈禱著,希望火燙的臉頰不要被奔來的好友發現。
  
  
  之後,雫在香織扶持下,順利走到門前,然後她馬上露出充滿歉意的表情低頭道歉。
  「希雅,對不起,妳沒事吧?」
  「真是的,我都說妳不用在意了。再說大概只有三次攻擊飛來,如果妳是顧慮到我才受了這麼重的傷,這樣我反而會生氣哦?」
  明明給希雅添了麻煩,她卻扶起與香織相反側的肩膀,為了雫跟她客氣而道歉。雫既感到過意不去,又感到高興。
  她感動得眼中微泛淚光,再一次用細如蚊鳴的聲音,說了一句「對不起」。希雅的兔耳在雫的頭上拍了拍,好似在安慰她。
  然後雫倚靠著門坐下,香織立刻對她施加治癒之光。無論是割傷的刺痛,還是身體內的疼痛,轉眼間就被舒暢的暖流沖走而消失。
  雫閉上眼睛,把身體交給香織治癒,就這樣過了一會兒。雫「嗯」的一聲,撐起身子重新坐好。
  「……謝謝妳,香織,我已經沒事了。」
  雫露出微笑,香織則是撫胸鬆了口氣。
  「太好了……因為妳身上受了很多傷,讓我想起那時候的事,剛才我真的好著急呢。」
  香織說的『那時候』,就是指在【奧爾庫司大迷宮】與始重逢時的事。雫為了同伴單槍匹馬衝入敵陣,結果被打得遍體鱗傷。
  看到剛才的雫,香織似乎想起兩人依靠著彼此,做好死亡覺悟時的事了。
  「與那時候相比,我應該沒有那麼慘吧?至少我的手臂沒有被打碎。這種程度的傷只是小傷,小傷啦♪」
  或許她是真的很擔心吧,香織的眼角似乎泛著淚光,雫則是用非常輕鬆的語氣回答道。『至少要斷一隻手臂才叫重傷吧!』,能夠笑著說出這種話的高中女生實在不多吧,她比一般男生還要有男子氣概。
  「小雫妳真是的……」
  就某種意義上來說,這是雫的壞習慣。這個女孩從以前就是這樣,就算練習劍術或劍道受傷,她也不會喊痛。儘管痛得流淚,她還是會忍著不說。
  雫的忍耐是來自她不想讓別人擔心的溫柔。正因為如此,自從她被召喚到這個世界之後,那樣的傾向就愈來愈顯著,這讓香織擔心得不得了。
  香織希望她能多對別人訴苦,或是依靠別人,不管那個人是誰都好。
  可是不管香織多麼盼望,多麼替她擔心,雫臉上仍是浮現笑容。
  她會露出燦爛的笑容。
  用充滿活力的語氣說自己沒問題。
  暗地裡卻將痛楚和真心話全部藏在心中。
  雫雖然時常接受香織的治癒,但是那完全不夠。特別是香織知道對現在的雫,那樣的治療一點也不夠,所以……
  「小雫,妳要學會任性才行哦?」
  「咦?」
  「小雫妳要記得,只要是小雫任性的要求,不管是什麼我都會很高興哦?」
  香織說著靠在雫的身上擁抱她,雫則是露出困惑的表情。
  香織緊緊抱著雫,身上發出淡淡的光芒,她正用魂魄魔法替雫做心靈治療。香織就像是在無言地主張,現在她要陪伴著雫,盡可能療癒她。
  儘管仍然感到困惑,但是對於擁抱著自己的香織,她沒來由地想要哭泣。為了忍住想哭的心情,她也緊緊地抱住香織。
  始站在稍遠處,觀視著兩人的擁抱。他臉上的表情中似乎有些佩服,又似乎帶著看好戲的成分。
  雫眼尖發現後,她紅著臉,對始威嚇道:
  「……什麼啦?你想說什麼嗎?」
  「沒有啊,我沒想說什麼,只是在想妳們的感情真好啊。」
  對於雫那樣的態度,始似乎也覺得好玩。他憋著笑,肩膀不住顫抖。
  緹奧、希雅和月也同樣看著香織和雫,她們露出微笑的表情附和始。
  「是啊,真是美麗的友情。」
  「就是說啊,感覺非常地溫馨。」
  「……簡直就像一對戀人。」
  聽到月的感想,香織猛然轉頭看向她。只見月的表情實在非常愉快,既像是在開玩笑,又像是想到什麼惡作劇一樣。
  香織當然強烈抗議。
  「月!妳又說那種壞心眼的話!」
  「……香織,妳安心吧,我沒有偏見。我認同女孩子間的愛情哦,祝妳們百年好合。」
  「所、以、說!妳不要說那種奇怪的話啦!」
  香織似乎仍未發覺,就是因為她對月的話認真,所以更觸動月心中『S』的部分。
  看到香織儘管口中抱怨,卻沒有要離開雫的意思,她們背後都可以看見開滿百合花的幻覺了,但是香織本人果然毫無自覺。
  接著月和香織直接一如往常地開始鬥起嘴來。雫夾在她們中間,雖然露出困惑的表情安撫兩人,卻沒什麼效果。
  「喂,南雲同學,你別笑了,快阻止她們。」
  「不用阻止吧?反正在天之河他們回來之前,閒著也是閒著。倒是妳就試著說一句『別吵了!不要為了我而爭執!』如何?」
  「……你把我當成哪個優柔寡斷的女人啊。」
  雫板起臉瞪了始一眼,但是始似乎覺得更好玩了,他哈哈大笑。
  對於始那樣的反應,雫更加不悅地皺起眉頭。始收起笑容,咳嗽一聲。
  「該怎麼說呢,八重樫應該再隨便一點比較好。」
  「什麼?」
  「我說妳太正經了啦。受到呢喃聲折磨,妳的精神狀況原本就不好了吧?既然如此,這種時候就該跟著大家一起嬉鬧,轉換一下心情啊。因為這裡沒有需要妳照顧的人啊。」
  「……」
  聽見始這麼說,雫驚訝得睜大雙眼。她自己也不知道到底是什麼觸動了她的心。始說的話,感覺正好與呢喃聲相反……
  始對於沉默下來的雫並不在意,他的嘴角露出壞心眼的笑容。
  「不然要不要我把希雅的兔耳借妳,讓妳能夠好好的放鬆一下呢?最喜歡可愛事物的小雫?」
  「!吵死了!不用啦!話說你不要再那樣賊笑了!」
  雫的臉頰紅得跟蘋果一樣。那究竟是出於被取笑的憤怒呢?還是突然被始用名字稱呼的關係呢?
  看到雫的反應,始爽朗地哈哈大笑。
  「……笑什麼嘛,真是的。」
  或許是明白說什麼也沒用吧,雫像是鬧起彆扭似地別過頭去。
  看到雫在某種意義上來說也是很可愛的反應,兩旁有視線注視在她身上,那就是不知不覺間停止爭吵的月和香織。她們的眼睛盯著雫看。
  「怎、怎麼了?」
  雫心中動搖,對著兩人這麼問道。香織則是戳了戳雫的臉頰,一副很高興的模樣。
  「呵呵,小雫看起來很快樂呢。」
  香織這麼說,月則是盯著雫看,似乎要將雫的內心看透一般。
  「……嗯,她被始欺負卻很喜悅。」
  聽到月這樣指謫,雫的臉頰更加火燙。
  「等等,我既不快樂,也沒有喜悅!妳們不要兩個人一起取笑偶啦。」
  「偶?」
  「……偶偶?」
  雫慌張之下大舌頭,結果被兩人默契十足地一起取笑,她羞得用雙手遮住臉。一副如果有地洞,真想一頭鑽進去的樣子。
  月雙手盤胸,「嗯~」地發出沉吟。
  「……又要增加了?」
  她刻意不說是增加『什麼』。香織也沒有特別詢問,只是宛如一切瞭然於胸似地,愉快地說道:「很難說哦~♪」
  雫害羞地縮著身子,甚至把馬尾捲在臉上,開始發動『馬尾防護罩』。香織看著雫的表情,簡直就像慈祥的母親。
  就在這個時候,忽然閃光大作,吹散了和樂的氣氛。
  只見純白的魔力奔流噴發,以彷彿要吹散雪煙的氣勢直衝雲霄。
  雫對那個魔力奔流有印象,她的吃驚也只有一下子,接著光之砲擊有如要將雪煙一併吞噬一般,直朝著始而來。
  「南雲同學!是『神威』!」
  「鎮定點,沒事的。」
  雫焦急地警告,始卻是輕鬆回應。只見始從懷中取出門鑰,刺向眼前的空間,然後轉動門鑰。配合設置在一旁的門洞,打開了空間之門。
  刨起地面飛來的光之奔流如海浪般襲來,但是正如始所預料,靠著算是一種最強防禦方法的傳送門,『神威』的閃光在始的面前消失,然後從門洞飛出,朝著另一個方向而去。
  因為原本就知道光輝和龍太郎的攻擊會被意識誘導向始,所以與其防禦,始準備好的是更確實的『用空間之門放逐攻擊』,結果果然是正確做法。
  之所以至今在談話中一次也沒有攻擊飛來,恐怕是因為光輝他們怕誤傷友軍,所以只有使用近身戰鬥的招式吧。
  「光輝……」
  直衝雲霄的純白之光,就是光輝使用『極限突破』的證明。
  想到光輝被逼到必須使用殺手鐧之一,雫立刻憂心地站了起來。雖然順著『神威』的軌道看去,但是雪煙轉眼間便提高濃度,遮蔽了視線。
  「天之河那傢伙似乎相當焦慮。」
  大概正如始所說吧。在連拿手招式『天翔閃』都封印的戰鬥中,光輝似乎被逼急了。
  急於突破狀況的結果,就是剛才的『極限突破』與『神威』。看到自己最大的攻擊往不同方向飛去,現在這時候他一定臉色蒼白了吧。
  「不過不管怎樣,既然他使用了極限突破,那麼大概再數分鐘就能過關了吧。問題是剩下的兩人。」
  「咦?光、光輝不用管他嗎?」
  看到始很乾脆地移開視線,雫有些畏畏縮縮地問道。
  她的目光不時往光輝可能所在之處瞥去,似乎現在就想奔去救援。
  在某種意義上來說,雫可以說是過度保護了。始露出無奈的表情,對她補充說道:
  「他還有『極限突破』的衍生技吧?那就代表在使用那招之前,他仍有餘力。再說通過這個大迷陣的條件是一人打倒一隻哥雷姆哦?對他而言,現在去幫忙並不是他所樂見之事。」
  「這個……或許是那樣沒錯。」
  「妳啊,我剛才也說過了,八重樫太愛為別人操心了,妳就是那樣才會被稱呼為『老媽子』。」
  「誰是老媽子啊!只有南雲同學這麼叫吧!真是的,有夠失禮!」
  總之,雫雖然認同始的看法,但是對他之後的評語卻是極為氣憤。
  始輕易地無視她,這次則是從懷中取出羅盤,他想知道的是『谷口鈴的所在之處』。
  「……在那邊啊。」
  「始同學,龍太郎同學和小鈴他們……」
  「等一下,我現在確認。比起攻擊型的坂上,我認為防禦型的谷口會比較一籌莫展……」
  始說完跟隨羅盤的引導,操控十字浮游砲起飛。手上則是取出寶珠型水晶螢幕,讓香織她們也能觀看情況。
  從十字浮游砲的『遠透石』傳來的影像,有一段時間只看得見一片銀灰色的霧,不過在雪煙薄紗的另一頭,隱約開始映出兩個光點。
  在能夠俯瞰的位置移動的十字浮游砲,將光點的真實面貌傳達過來。
  那是『聖絕』的光輝。
  一個是用在鈴自己,讓她不受周圍熱射線的傷害。
  而另一個則是用在冰霜哥雷姆,將它封印在結界之中。
  不過,從裡面的冰霜哥雷姆全身滴著水,巨大身軀變小許多可以看出,鈴並不只是封印著它而已。
  ──雙鐵扇『聖絕•焰』。
  這是將聖絕與炎屬性魔法複合,藉此在障壁內產生超高熱空間的結界術。
  冰霜哥雷姆也理解到自己的危機,它似乎很著急似地不斷用斧槍擊打結界。『聖絕•焰』雖然數度因為冰霜哥雷姆的攻擊而差點龜裂崩壞,不過每一次鈴都重覆施放結界抵擋。
  恐怕是『聖絕•爆』的火力不足以打倒冰霜哥雷姆吧。
  所以鈴另外思考方法,然後她想到了──
  如果是在結界內側的限定空間裡,那就能無視【冰雪洞窟】的特性,充分利用冰霜哥雷姆的炎屬性弱點。
  既然無法一次消滅,那就花時間將其坑殺。這個點子只有非常瞭解自己招式的結界師才能想到,實在非常精彩。話雖如此,卻也並非完全不用付出代價。
  「嗚……呼呼,再一下子……還差一點……」
  鈴氣息粗重,汗水如瀑布般從額頭流下,眼神逐漸變得空虛。
  同時展開並維持最高位的結界是超高等技術,那似乎會大幅消耗鈴的思考力與精神力。只見張開的雙鐵扇不住顫抖,好似隨時會從手上滑落,這也證明了鈴已經快到極限了。
  接下來就看鈴的魔力和集中力,是否能勝過冰霜哥雷姆的防禦力吧。
  這是比誰先倒下的持久戰。
  「我不會輸,呼呼,我絕對不會輸!不管發生任何事,不管別人說什麼,鈴絕對要和惠里再一次對話!」
  即使現在這個瞬間,她的耳邊也聽得見呢喃聲吧。
  鈴藉著放聲吶喊,鼓舞快要屈服的心,空虛的雙眼再次閃耀堅強意志的光輝。她用袖口粗暴地擦掉汗水,激勵自己,重新振作精神。
  「小鈴……」
  「她很努力呢。」
  鈴的氣魄讓香織驚訝得抽了口氣,緹奧則是出言讚嘆。
  「看樣子她似乎沒問題呢。」
  「……是啊。」
  鈴很堅強。看得雫有些愣住,甚至連同意始的話語也差點說不出口。
  雫理解到自己小看了鈴心中強烈的決心,這讓雫不禁對自己感到羞恥。現在的自己還想擔心鈴,或許是太自大了。
  至少鈴已經不是沒有她照顧就會出事的柔弱女子。鈴就如同她自己創造出的結界一般,既堅強又牢不可破。
  這樣確實被說是過度保護也很正常吧。雫這麼想著,臉上露出自嘲的笑容。
  然而,這樣的心境很快就翻轉了。因為接下來十字浮游砲所前往的地方,上演著就算過度保護也無濟於事的愚蠢光景。
  「唔喔喔喔喔喔喔!!」
  「嘎啊啊啊啊啊啊!!」
  沒錯,就是龍太郎。不知為何,這個傻大個竟然跟冰霜哥雷姆在極近距離互毆。
  「喔喔,竟然徒手近身搏鬥,真是熱血呢!」
  感動佩服的人只有希雅,其他人腦中都充滿冷靜的疑問。
  為什麼一步也不離開原地?
  為什麼連冰霜哥雷姆也解除武裝空手搏鬥?
  為什麼雙方都不防禦?
  為什麼他們好像約定好了似地,左臉被打就反擊對方左臉,右臉被打就反擊對方右臉?
  「啊啊,因為是笨蛋吧。」
  「我、我無法否定。」
  「龍太郎同學……」
  他們兩個就像是在河邊互毆的不良少年。始他們都不禁半睜著眼睛,心想在這之後,他該不會跟冰霜哥雷姆萌生友情吧?
  看到青梅竹馬的那個樣子,雫臉上肌肉抽搐,香織則是感到頭痛。
  「話說虧他沒有被熱射線打倒呢。」
  正如緹奧側著頭所感到的疑問,明明一步也沒動,熱射線卻很神奇地沒有對龍太郎造成致命傷。
  雖然身上各處都被淺淺地割傷,身體到處都開了洞,同樣是滿身瘡痍。不過,頭部和心臟等要害卻沒有被打到。
  從身上隱隱纏附魔力推測,龍太郎可能是藉由『金剛』的防禦才得以保住一命吧。龍太郎本人一定是認為「要我一邊閃避熱射線,一邊與冰霜哥雷姆戰鬥,那是不可能的啊。」,所以早早就放棄迴避了。
  他大概是心想,不管受到多少攻擊,在自己倒下前打倒敵人就行了。
  「冰霜哥雷姆似乎也接近極限了,以坂上的氣勢應該沒問題吧……香織,他是妳的青梅竹馬,妳就努力治療他吧。」
  「有沒有治好傷勢卻留下痛楚的回復魔法呢?」
  眼神沒有笑意的香織非常可怕,而且她說的話也很恐怖。
  龍太郎大概……可能在治好滿身瘡痍的同時,心靈也會留下滿身瘡痍吧。
  然後過了數分鐘。
  最初似乎是光輝先打倒冰霜哥雷姆。他因為『極限突破』的副作用,承受著強烈的倦怠感,所以用聖劍代替拐杖,通過雪煙的隧道而來。
  接著是鈴過關了。她也和光輝相同,搖搖晃晃地走了過來。因為看起來隨時會倒下,所以香織急忙扶住她。
  龍太郎是最後一個,而且他瀕臨死亡。
  不管怎麼看他的出血量都很危險,他卻是臉上掛著滿足的笑容,昏倒在血泊之中。由於他並沒有進入隧道,所以熱射線從他的身旁通過。
  「哇哇,龍太郎同學!」
  香織急忙奔了過去。因為一道熱射線貼地飛行,直朝龍太郎的脖子而去。龍太郎面臨斷頭危機了。
  始嘆了一口氣,在十字浮游砲上纏附『金剛』,擋住了熱射線。
  透過魔眼石,從近距離看到龍太郎悠哉的昏迷表情……始的心中不禁湧現殺意。
  「用散彈槍射他的話,他會不會變得正常一點呢?」
  「南雲同學!?」
  始的槍口對準龍太郎,有點認真地在考慮要不要真的開槍。
  看到始額上冒出青筋,雫正慌張的時候,香織正好滑行進入彈道之間,始才勉強打消念頭。
  香織拖著龍太郎的腳,奔向隧道。她似乎同時進行著治癒,不過龍太郎的後腦勺在地面撞擊彈跳,她卻絲毫不在乎,由此可以看出香織的心情。
  「……嗯?始,太陽消失了。」
  「喔?意思是我們可以認為試煉結束了嗎?」
  月拉了拉始的袖子,始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見上空光芒確實消失了。
  同時,熱射線也消失了,演變為鑽石塵的冰碎片也宛如融化一般消失不見。雪煙也像是有抽風機在抽風一樣,被吸往上空。
  隔了一拍之後,門彷彿肯定始說的話似地,開始發出燦爛的光芒。
  意外的是,門並未打開,而是門本身開始形成光膜。
  「看來這個光膜就是出口了。」
  「……跟傳送門很相似,是轉移型的出口?」
  「感覺沒什麼好預感呢。」
  「希雅,在大迷宮裡從來沒感覺到好預感吧?」
  「啊哈哈,確實。精神攻擊實在非常煩人,希望別再來了……不過事情一定不會如我所願吧。唉~……」
  希雅的兔耳憂鬱地垂下。
  如果是物理攻擊的話,自然不是已經化為外掛角色的希雅的對手。但是一點一滴干涉無意識領域的精神攻擊,煩人得就像是卡在喉嚨的小骨頭,著實讓人心情煩躁。
  「光輝同學和小鈴也過來集合!我幫你們一起治療!」
  香織拖著龍太郎回來時,光輝和鈴已經抵達門前,坐倒在地。他們看起來疲憊極了,對於香織的呼喚也無法馬上回答。
  光輝四肢著地爬了過來,那模樣相當陰森可怕;鈴則是打從一開始就沒打算站起來,她在地上滾了過來。
  「……南雲……抱歉……我的攻擊……」
  光輝露出陰鬱的表情向始道歉。即使撇去疲勞因素,看他的樣子並沒有絲毫達成試煉的喜悅。聲音也陰沉得嚇人,說話方式也吞吞吐吐。
  「我說了不必客氣吧。與其費那麼多工夫,不如一開始你就全力打過來就好了呀。」
  「……是啊,明明我的『神威』應該飛過來了,你的身上卻是一點灰塵也沒有。不管我做什麼,對你都是不痛不癢。所以我才……」
  光輝的視線看著始,那是一對黯淡無光的眼神。
  然而光輝的臉上卻浮現抽搐般的笑容。他大概是看到始非但毫髮無傷,甚至絲毫不見疲態,相比之下自己卻如此狼狽,所以臉上浮現自嘲的笑容吧。不過,他的笑法卻讓人感覺不只如此,甚至有一種危險不安的感覺。
  「光輝,你還好吧?你好像不太對勁。『極限突破』的副作用有那麼難受嗎?你要不要躺著休息一下?」
  「……」
  雫感覺似乎疏忽某個致命的細節,她憂心忡忡地對光輝如此問道。只見她拍了拍自己的大腿,好像在說如果要躺下的話可以借他當枕頭。
  然而,光輝瞥了雫一眼後……不知為何竟露出恐懼的眼神。
  因為那只是短短一瞬間的事,光輝很快就移開視線,所以有可能只是錯覺。因為光輝沒有理由恐懼雫。
  「……不、不用了,雫。」
  「是、是嗎?」
  然而,看到光輝搖搖頭,閉上雙眼,雫卻感受到至今不曾有過的強烈拒絕。
  只見光輝盤腿而坐,然後就不再動作。既像是變成冰塊一樣,又像是從內心將自己冰凍起來似地。
  雫頓時語塞,目光困惑地游移不定。雫說服自己,光輝一定只是專注在回復身體,然後便不再插手。
  而始則是朝光輝瞥了一眼。
  剛才光輝閉上眼睛前一刻的眼神,大概只有始看到吧。他的眼神中充滿冰寒刺骨的憎恨……
  「真是討厭的主旨啊。」
  始忍不住露出苦笑。
  雖然月她們問始怎麼了,始卻是搖搖頭,回答沒什麼。
  唯有這個問題,光輝必須自己以某種方式做出結論。而且他的矛頭是指向始,就算跟月她們說了也是無濟於事。
  之後過了一會兒,香織的治療結束了。
  「要在這裡休息一會兒?還是要繼續前進?」
  「繼續前進吧。」
  始正想讓眾人表決,光輝卻是毫不考慮地回答道。他面向始,語氣格外強烈,但是目光卻微妙地不敢正視始。
  始聳了聳肩,環視眾人一遍。
  大家似乎都不想再待在這個聽得見呢喃聲的地方,所以沒有人有異議。
  「是嗎?那我們走吧。」
  在始這一聲號令下,一行人衝進光門。


  第四章 真正的心情
  
  
  耀眼奪目的光芒逐漸消散,始發覺周圍同伴的氣息都消失了。
  「……被分隔開了嗎?不過這也是在預料之中就是了。」
  話雖如此,實際上真的發生了,他仍是不禁想要咂舌一聲。始皺起眉頭,目光向周圍環視。
  「只有一條路啊。」
  這是一條由兩公尺見方的冰鏡面拼湊成的通道,沒有退路,傳送門已經失去光輝,只剩下普通的冰鏡面牆壁。
  與鏡中回過頭的自己目光交會,始搖了搖頭,回頭面向前方,然後走向明顯只容一人通過的直線狹窄通道。
  上下左右都映著好幾個自己重疊的身影,並且追隨著自己的動作而動。
  腳步聲聽起來格外響亮,雖然始精通消除腳步聲的走路方法,卻是沒什麼效果。甚至每當腳踩在地上,感覺就像是水滴滴在水面激起波紋一般。
  那種波紋並不是普通的聲波。雖然是不可思議的感覺,不過始覺得那似乎是由心中發出的聲音。每走一步,感覺那波紋就像在叫自己自問自答一樣。
  感受著內心既騷動,又相反地逐漸沉寂的奇妙感覺,始走了大概十分鐘左右。
  這是一條沒有分岔的直線道路,始在道路的前方看到一個巨大的冰柱。
  那個冰柱彷彿連結天地一般,聳立在大房間的中央。冰柱在地面的部分和天花板的部分都是逐漸向外擴張,看起來就像是在紮根散葉一般。始心想,這簡直像是由冰塊形成的大樹。
  「沒有其他通道啊……」
  始口中自言自語,同時走向冰樹。
  冰樹似乎也是由冰鏡面構成,由於直徑很長,所以就算是圓柱形,映在鏡中的始也沒有扭曲變形。
  隨著始的接近,鏡中的自己也逐漸變得更大更清晰,宛如有另一個始要從鏡中世界過來似地。
  靠近至伸手可及的位置後,始凝視著映在冰樹中的自己。
  白髮加眼罩,身穿黑色大衣,一隻手臂是義肢,多麼完美的中二風格。
  始跪倒在地。
  「……糟糕,重新意識到自己的裝扮,真是沉重的打擊啊……」
  其實始平常就不怎麼照鏡子(起床時的亂髮,每次都有最愛幫始打理的月幫忙處理),而且進入冰鏡面的迷陣後,總是處於全神戒備的狀態,所以沒有在意自己的裝扮。
  因此像這樣一人獨處,在安靜的空間中仔細端詳自己,始才重新客觀意識到自己的衣著裝扮……封印在心底的黑歷史被喚醒,對始的精神造成相當大的傷害。
  始在心中試著為自己辯解。比如在旅行途中要常常染髮的話很麻煩;沒有眼罩的話,魔眼石會發出藍白色的光芒。黑色的大衣是月親手縫製,始不可能有怨言;義肢也是因為失去一隻手,不得已才裝上……等等。就某種意義上來說,在攻略大迷宮的這段過程中,這或許是他受創最深的瞬間。
  始低著頭,趴在地上。這樣難得一見的景象,如果光輝他們看到,大概會驚訝得瞠目結舌吧。始聲音顫抖著說道:
  「呢喃聲說的沒錯,日本確實可能已經沒有我的容身之處。」
  因為就日本的社會觀感來說,很可能會有「媽媽,那個人……」「嘘,別看他!」的情況出現。
  呢喃聲想要說的恐怕……一定……絕對不是那種事吧,始真是誤會得很嚴重。
  而彷彿證明始誤會了一般,這幾個小時已經聽習慣的聲音忽然響起。
  『才不是那個意思啦。』
  「……果然出來了啊。」
  始眼神一斂,抬起頭來。
  眼前是睥睨著自己的自己。
  沒錯,始明明跪倒在地,映在冰樹上的始卻是站著。
  『果然沒有動搖啊,這跟你預料的一樣嗎?我自己。』
  「當然啊,這個大迷宮的主旨我大致都猜到了,再考慮到天之河的證詞,我早就知道遲早會演變成這樣的事態。」
  鏡中的自己在和自己說話,始卻是絲毫沒有動搖。
  看到始的反應,鏡中的始咧嘴一笑。
  『順便問一下,你說的主旨是……?』
  「你就是我吧?那應該不用問也知道才對。」
  『不不,我確實是你,但卻不是全部的你。這一點你也預料到了吧?』
  「是啊,我確實預料到了。」始點頭承認。
  鏡中的始是幻影的始,始在【哈爾崔那樹海】就已經遭遇過相近的存在。正確來說,那是月她們的幻影,不過恐怕是大迷宮讀取她們本人的情報,藉此創造了幾可亂真的冒牌貨吧。
  幻影說的『不是全部的你』就證明了這一點。也就是說,始的幻影純粹是大迷宮的試煉。所以儘管仿照本尊而創,卻仍是需要與本尊對答案吧。
  始站起來,不耐煩地說出解答:
  「……這個大迷宮的主旨是『戰勝自己』。比如負面的自己、至今不敢面對的汙穢內心、逃避不願承認的現實、矛盾的情感……等等,這個大迷宮就是在考驗是否能戰勝自己的這些弱點。」
  始視線微微往上看去,上方只有冰做成的天花板,不過始的雙眼看著遙遠的上方。沒錯,他似乎正看著天上的世界。
  「即使有強悍的力量,精神軟弱就沒有意義……這可能是為了不讓神抓住精神的弱點而設下的試煉吧。」
  『不愧是我,完全正如你所說。』
  鏡中的始誇張地拍手鼓掌。對此始則是非常不爽,心想「這傢伙的嘴臉真是討厭」,但這完全是在說自己。
  然而,那張討厭的嘴臉在鼓掌停止的同時,瞬間有了巨大的改變。他的眼睛開始發出暗紅色光芒,頭髮逐漸染成黑色。黑色大衣、義肢和其他裝備則是相反地變成白色,肌膚則是染成和魔人一樣的褐色。
  顏色的反轉。這個現象發生的同時,始心懷戒備,向後退了一步……
  剎那間──兩發激烈的槍聲響起。
  沒有拔槍動作,甚至也沒有殺氣,動作自然得就像水從高處往低處流,始與幻影同時神速地拔槍射擊。
  始的黑色多納爾釋放鮮豔的紅色閃光。
  幻影的白色多納爾則是發射與槍身顏色相反的黑色閃光。
  纏繞著黑色電流的子彈,從冰樹裡飛進現實世界。
  子彈有如照鏡子一般準確射出,正因如此,兩顆子彈在空中撞擊,擠壓得扭曲變形,掉落地面。
  這有如玩笑的現象,是因為兩者的動作和想法都分毫不差的關係。
  採取『退後一步』的退讓動作,但是身體卻為了確實殺死敵人而無意識地行動。絲毫沒有猶豫,實在是非常寧靜的明確殺意。
  『哈哈,你果然瞭解要在什麼時機,用怎樣的思考,使出怎樣的招式殺死敵人。』
  幻影笑嘻嘻地露出令人火大的笑容,然後從冰鏡面的世界跨出腳步,宛如從擴散波紋的冰樹滲出似地,走進現實的世界。
  然後,白色義肢拔出白色的休拉克,跟多納爾一起擺出架勢。他左腳向後拉,微微沉腰,多納爾握在胸前,義手的手肘向前突出,休拉克則是握在腹部。這是始自創的架勢,用多納爾和義手手肘的散彈槍應付正面,休拉克則是護住後方。
  那跟始自創的槍械形架勢,完全一模一樣。
  始默默擺出相同的架勢。
  白髮的始(本尊)與黑髮的始(幻影),在現實世界對峙了。
  

  
  兩人解放凶狠的殺意與如大瀑布水壓般的壓力,使得空間嘎嘎作響,宛如發出痛苦的哀嚎。
  這個地方有如異空間,正常人肯定會發狂吧,只見幻影咧嘴一笑。
  『來吧,南雲始。你勝得過你(我)嗎?』
  剎那間,強烈的巨大聲音響徹四周。
  那是兩人單純的踏步聲,也是瞬間召喚的兩架十字浮游砲一齊砲擊的聲音,而且也是假裝開槍,實則彼此使出迴旋踢衝擊的聲音。
  始之所以轉換為迴旋踢,是為了在閃避子彈的同時加以攻擊。正如始的估算,他靠著『瞬光』增強的知覺,看著槍林彈雨從身旁通過。但是,這一點對方也是相同,始的子彈一發也沒打中。
  他們彼此都用瞬間在鞋底鍊成的鞋釘,強行將差點被腳踢的衝擊震飛的身體穩住。
  接著始立刻進行下一個行動,他以鞋釘為起點,轉體半圈,將多納爾的槍口指著對手。
  鏗的一聲,金屬交擊聲響起。仔細一看,幻影也往相反側轉體半圈,將多納爾轉了過來,兩支槍的槍口分毫不差地對在一起。
  兩人始終像在照鏡子,因此口中的咒罵也完全相同。
  「去死吧。」
  『去死吧。』
  始毫不猶豫扣下扳機,破裂似的聲音響起。同時,彼此的多納爾以猛烈之勢互相彈開。在那段期間,兩顆擠扁的子彈掉落地面。
  他們都沒有理會掉落的子彈,下一個瞬間,兩把繞過腋下的休拉克開火了。
  紅色閃光與黑色閃光在極近距離發出,正好在兩人中間正面衝突,產生的衝擊波令空間發出悲鳴。
  本尊與幻影甚至利用衝擊,施展上段迴旋踢。
  鏗的一聲,有如玩笑一般,不像兩個肉身碰撞的衝擊聲響起。接著始立刻改變踢腿的角度,巧妙地變化為中段踢。
  金屬衝擊聲再度響起。下一個瞬間,幻影得意地笑了,有如在宣告遊戲到此為止。實際上,宛如照鏡子般的武術表演落幕了。
  始用多納爾瞄準幻影的頭部,扣下扳機。但是在那之前,幻影持休拉克的左手揮開多納爾,藉此逃出射擊軌道。
  紅色閃光掠過幻影的太陽穴的時候,這次則是幻影的多納爾對始的頭部射出死亡。
  始彷彿早就預見似地,只是脖子一歪就閃過子彈。對於黑色閃光的刺擊,始看也不看,將休拉克對準幻影的腳。
  幻影一邊轉身,一邊推開休拉克。取而代之收回多納爾,瞄準始的心臟。但是依然在開槍之前被肘擊打偏,黑色的死亡光線朝不同方向飛去。
  在極近距離,始宛如在格鬥一般,拍開、擊落、扛起對手的手臂。
  兩人都以毫釐之差躲過或推開彼此的射線。為了捉住剎那的瞬間,致眼前敵人於死命,兩人都無止境地提升速度。可是黑與紅的閃光都沒有抓住對手,而是空虛地往背後飛去。
  始也利用十字浮游砲從死角發出的多角攻擊,然而結果還是『沒打中』,運氣好也只是互相抵消。
  投身於超高速、超高級的近身槍格鬥風暴中,幻影忽然開口了:
  『好強啊,你真的很強,那不是人類會有的力量啊。對吧,我自己?』
  「啊?」
  兩人假裝要開槍,伸出多納爾,卻從多納爾的槍身伸出『風爪』,淺淺劃過彼此的臉頰。從飛濺的鮮血縫隙間,看得見幻影的笑容。
  『有如怪物的力量、沾滿鮮血的雙手、對於殺戮毫不猶豫的心……我(你)的家人看到現在的你會怎麼想呢?』
  「……你想說什麼?」
  兩人同時轉槍,在空中裝彈。
  始在裝彈完畢前的短暫期間,企圖以『鍊成』破壞幻影腳下的平衡。
  然而,地面竄過紅色電流的同時,幻影彷彿早就知道似地,他的黑色電流竄過,阻礙了『鍊成』。
  『想回到故鄉,那是存在於我(你)根底的願望,可是……你真的以為故鄉還有我的容身之處嗎?』
  「……」
  『在那個世界對殺人並不寬容,特別是日本這個國家更是如此。更何況,誰會接受一個怪物呢?爸爸嗎?媽媽嗎?一直行蹤不明的兒子終於回來,結果卻已經變成殺人的怪物,他們一定會受到很大打擊吧。他們會心想「這個真的是我的兒子嗎?」。』
  那句話就像子彈,企圖貫穿心臟。有如惡魔般充滿破壞力的子彈。
  受到無法防禦的言語攻擊,始沉默不語,面無表情。
  只不過,他的身體以行雲流水的動作,從寶物庫召喚出大量手榴彈,然後用『纏雷』的電流在空中點火。
  看到始在腳邊灑下帶有自爆覺悟的攻擊,幻影面露嘲笑。
  始身上罩上一層紅色,幻影則是罩上一層黑色,然後同時發動『金剛』的光輝。
  下一個瞬間,整個空間發出慘叫。
  轟然巨響與衝擊波足以令人產生如此錯覺。爆炸的紅色火焰照亮空間,在爆炸中心處製造出一個坑洞。
  在爆炸的火焰中,只聽見啪的一聲,兩個人影往相反方向衝出,他們同時在地面滑行,並取出奧爾康,立刻將十二發飛彈全部發射。
  在兩者中間的位置,破壞與爆炸聲此起彼落,互相抵消的大量飛彈所製造出的衝擊十分強大。地面固然不用說,甚至連天花板也受到傷害,出現大量龜裂。
  因為飛彈與子彈不同,跟精密的瞄準一向無緣,所以有半數直朝目標而去。但是令人毛骨悚然的精密射擊,卻是將飛彈一發不漏地全部擊落。
  隔了一拍過後,一道聲音若無其事地響起:
  『其實你很害怕吧?害怕早就沒有地方可以回去了!害怕被故鄉的世界、被自己的親人拒絕吧!?』
  「你的話真多啊。」
  幻影有如舞台演員一般,手上拿著奧爾康與多納爾,大大地張開雙臂高談闊論。對於暴露始隱藏的心事,他似乎非常樂在其中,語氣愈說愈投入感情,同時言詞也成正比變得更為犀利。
  始皺起眉頭,射出從寶物庫召喚的圓月輪。
  『所以你才無法無視畑山愛子說的話,被指出回鄉後的生活方式,你的內心動搖了。你之所以尊畑山愛子為「恩師」,那是因為她為你心中存在的憂慮,帶來一個微小的解答。我說的沒錯吧!?』
  「……」
  無言就是肯定的證明。
  幻影臉上嘲笑之色變得更濃。他和始同樣取出圓月輪,然後隨手一擲,在空中與始的圓月輪相撞,輕而易舉地抵銷始的攻擊。
  始對著手上的圓月輪射擊子彈,透過內圈的傳送門,施展空間跳躍射擊的絕技。從幻影彈開的圓月輪飛出的子彈,以令人不寒而慄的精準度襲向幻影。
  然而,應該說果然不出所料吧,幻影並沒有動搖。他同樣對手上的圓月輪射擊子彈,回應來自空中一對的圓月輪的空間跳躍射擊。
  彷彿在告訴始,不管做什麼都沒用一般。
  幻影擺出游刃有餘的態度,繼續出言嘲諷始。
  『然而,就算不會過著「寂寞的生活方式」,你依然是沾滿鮮血的怪物。不管是那個世界還是家人都不會接受你。』
  「……」
  『你說過第一次殺人時,你什麼感覺也沒有,但是我知道那是謊言!就算沒有罪惡感,你也確實感受到一種感覺!那就是恐懼!即使你沒有自覺,你的內心仍是恐懼不再是「父母所知道的南雲始」!』
  始皺起眉頭,反應稍遲了些。就在那個瞬間,從圓月輪飛出的黑色閃光淺淺劃過始的右肩。
  那只是小傷,沒什麼大不了。然而自從戰鬥開始後,這是第一次只有始負傷。
  見此情況,幻影仍趁勝追擊地繼續扣動言語的扳機,彷彿要用無形且穿心的子彈,把始的心打成蜂窩。
  『有月在真是太好了對吧?只要堅持「我有月就足夠了」,那麼不管被其他人如何拒絕,你都還有月可以依靠。』
  始似乎並不在意肩頭的傷,一對冷酷的眼神直盯著幻影。
  始沒有表情,沒有反駁,冰冷的眼神宛如逐漸失去感情,這究竟是因為始的憤怒?還是鋼鐵的意志快要崩潰的關係呢?
  始所散發的氣氛既安靜又冰冷,就像是夜晚的空氣,所以幻影判斷是後者。
  為了摧毀支撐始的另一個支柱,也就是他的『最愛』,幻影帶著子彈走了過來。然後在超極近距離再度展開激烈的攻防。
  『你愛著月?發自真心?沒有違心?不,不對。』
  他的話語中充滿惡意與侮蔑,而那些話語成為無形的子彈,毫不留情地射出。
  『──你只是依賴她而已。』
  深紅的鮮血飛濺,黑色閃光劃過始的頸子。
  雖然勉強不至於是致命傷,但是傷口只要再深入數公分,噴出來的血液大概就會將周圍染紅了吧。即使如此,始雖然仍神色不變,但他大概已經心不在焉了吧……
  始的動作遲鈍,沒有平常俐落,面對幻影開始出現些微遲滞。
  幻影笑了,打從心底笑了,宛如感到失望一般。
  『她是為了當你被拒絕的時候,保護你心靈的存在。你以為是愛情的感情,有大半只是安心感。沒錯,月對你(我)而言只是做為保險之用。』
  始手上的多納爾被輕輕往上撥開。
  門戶大開的胸前,被幻影的白色休拉克抵住。
  想要返鄉的願望。
  對月的愛情。
  幻影毫不留情地穿透做為始骨幹的感情,然後準備給始最後致命的一擊。
  如果連自己也無法戰勝,那現在就沉入惡意的海洋裡吧。
  
  扳機被扣下了。
  
  用小指扣下扳機的人是始。
  『──!?』
  紅色的閃光如隕石落下,貫穿幻影握著休拉克的義手,將其擊落。始在手臂被撥開的瞬間便反握多納爾,憑藉著手腕的角度和小指,進行瞄準與發射。
  幻影無從得知為何會如此,他只能抽了一口氣,瞠目結舌。當然,始不會給他時間掌握狀況。
  始瞬間就恢復身體的姿勢,迅速欺至幻影的身前。動作俐落得讓人疑問,剛才他的手臂連同多納爾一起被撥開,整個人空門大開是怎麼回事?
  隨後他彷彿引發地震似地踏出腳步,那正是震腳。接著揮出的義手手肘,有著名符其實的殺人破壞力。除此之外──
  『咕啊!?』
  加上爆炸散彈塊造成近似寸勁的效果,幻影不可能站得住腳。
  果不其然,幻影口吐鮮血,整個人飛了出去。
  那簡直就像是八極拳的肘擊。始收起殘心姿勢後,重新握住多納爾在肩膀上敲了敲,這時他才終於顯露出感情。
  他凶狠的眼神與青筋暴起的額頭,看起來就好像是流氓。
  「雖說在試煉的性質上,或許是在所難免啦,不過……你在廝殺之中太多話了。有時間說廢話,不如多想一招殺死對方的方法。你這樣一點也不像我。」
  看來始生氣的是幻影明明模仿自己,但是戰鬥方式卻不像樣。
  幻影背部撞在冰樹上,他帶著困惑的神情站了起來。
  他的腳下似乎有些虛浮,雖然瞬間靠著『金剛』多少減少撞擊力道,但是義手一部分破損,腹部的傷勢也算不上沒事。
  『……我說的全是你心裡的話,你應該知道我並不是隨口胡謅。為什麼你毫不在乎?你的心是結冰了嗎?』
  「這個嘛,那些話確實聽起來很刺耳。被挖出自己內心深處的感情,那種痛苦就像是有人在朗讀記載自己黑歷史的筆記一樣。」
  始露出微笑這麼說道,幻影卻是更困惑了。
  『那麼為什麼你還笑得出來?』
  「那還用說,因為那種事不用你說,我自己也十分清楚。」
  隔了一拍後,始有如確認自己內心似地停頓一下,然後靜靜地說道:
  『確實,我打從心底渴望返鄉,卻也同樣感到恐懼,老師的話也確實救贖了我。不過,那種恐懼並非無法緩解也是事實。而且就算結果不如我所願,我的身邊仍然有月……我確實有這個想法,這也是事實。』
  『那麼為什麼你沒有動搖?人類這種生物無法直視自己醜陋汙穢的部分,只要毫不留情地將之攤在眼前,這樣就足以令人類閉上眼睛,摀起耳朵,蹲在地上不再動作。如果即使如此,仍然勉強自己面對,那麼精神就會崩潰。人類就是這樣的生物。』
  始聽完幻影說的話,哈哈一笑。
  「這種話好像在哪聽過呢。以我來說,你還真是相當正經啊,是吧?」
  『……』
  幻影並沒有嘻笑,強烈表現出做為大迷宮試煉的意志。他的目光直視始,始則是聳了聳肩回答道:
  「如果那就是人類的定義,那麼沒錯,我確實已經不是人類了。或許我是貨真價實誕生於深淵的怪物吧。」
  『怪物嗎,可是──』
  幻影反芻著始說的話,想要說些什麼,但是看見始的眼神,他又把話吞了回去。
  始的眼神強烈地光芒閃耀,然而卻又平靜得有如風平浪靜的水面。
  始用如同他眼神的語氣說道:
  「我或許會被拒絕,或許故鄉沒有我的容身之處。然而即使如此……我還是要前進。」
  『掩飾自己的內心繼續前進嗎?』
  「我至今走過的道路,並沒有平順到掩飾自己內心還能一路走來。」
  好不容易才想出的反駁之詞,卻被始輕易回擊。幻影也知道始的記憶,所以他無從反駁。
  「我無論何時都是如此。如果天真到在煩惱解決之前都不能行動,那我還能活到現在嗎?不管是否有煩惱、是否感到恐懼,不管什麼時候我都是以決心為武器,一路硬闖過來的吧。」
  沒錯,南雲始就是那樣的存在。
  能夠正面面對自己的煩惱和負面部分的誠實性格,早就被他捨棄在深淵裡了。
  取而代之,始得到的是冰冷堅強的鋼鐵意志。就算要把自己的心棄之不顧,他也會踏過一切阻礙前進。
  那或許可以說只是看開了。身為一個人,那並不是值得誇獎的態度,不過正因為如此,始才會這麼強悍。因為強悍,他才能踏過一切障礙,一直線來到這裡。
  這個事實與始一路走來的心路歷程,化作無形的壓力,壓迫著幻影。幻影抽了一口氣,忍不住退後一步。始則是笑著說道:
  「再說創造出我這個怪物的就是大迷宮,事到如今竟然想用言詞審判我?真是笑死人了。」
  『好了,無聊的談話結束了』,始帶著殺意,透露出這樣的弦外之音。
  幻影被他的氣勢所震懾,他面露苦笑,小小地報復了一下。
  『我不覺得那樣的怪物,今後可以過正常的生活耶。』
  「喜歡那種怪物的怪人還相當多哦。」
  所以沒有問題。因為就算在艱難的未來,始的心靈再度受到質問,那些怪人一定也會幫助始吧。
  「啊啊,對了,有一件事我要訂正。」
  心裡浮現那位頭號怪人,始的眼神彷彿要射殺幻影一般瞪著他。
  「不是大半,最多只有百分之零點一。」
  『什麼?』
  「把月當成保險的心情只有百分之零點一,剩下百分之九十九點九是愛情。」
  這也是看開了吧。然而,始肯定自己那樣的感情,所以他不會感到罪惡感,也不會因此而不敢面對月。
  始反而有自信敢窩囊地對月開口:「我害怕被故鄉拒絕,所以月就陪著我,讓我安心吧。」
  這是因為他很清楚,自己並非完美的存在,所以自己不足和拙劣的部分,那就依靠最愛的夥伴吧。就某種意義來說,這必須有深厚的信任才做得到。也可以說始是在放閃,如果對方是月,就算是這種撒嬌的話,他也說得出口。
  聽到始這麼說,被閃瞎眼的幻影則是嘆了一口氣。
  『……你至少也說一成吧。』
  明明應該也是本人的幻影,卻露出被始打敗的表情。恐怕這是做為大迷宮試煉的部分,忍不住做出的反應吧。
  始無視幻影,一口氣衝上前。彼此的多納爾與休拉克,再次在超極近距離縱橫奔馳。
  兩人的攻防依然如照鏡子一般勢均力敵。然而,那個均衡卻逐漸開始崩壞了。始射出的紅色閃光,或是腳踢、十字浮游砲、圓月輪、義手內部的武器等等,全都開始確實地捕捉到幻影。
  宛如證明剛才的反擊並非偶然!
  『唔!果然超越我之上了?怎麼可能,我並沒有弱化的跡象啊。』
  「嗯?弱化?」
  『這是超越自己的試煉。每當越過自己心中的負面情感,身為負面幻影的我就會逐漸弱化。相反地,愈是不面對問題,我就愈能得到強化。』
  「哦,原來有這樣的規則。」
  終於,始的多納爾打掉幻影的休拉克,他的休拉克在地面轉著圈滑至遠處。始的休拉克則是趁隙打在幻影的側腹,幻影忍不住踉蹌後退。
  『可是你並沒有克服,你只是厚著臉皮,把問題放著不管而已。證據就是我沒有弱化,至少戰鬥力應該是不分上下!然而為什麼你會在我之上!我明明就是你啊!』
  看來沒有超越負面心理的人,戰鬥力卻超越幻影之上,這似乎令幻影相當難以置信。始的這個現象根本就是從根本否定大迷宮的主旨,到了這時候,幻影才第一次表現出激烈動搖。
  始則彷彿沒什麼大不了似地對幻影說出答案:
  「正確來說,你是與我見面之前的我,對吧?」
  『什麼意思!』
  這次則是幻影的多納爾連同右手一起遭到粉碎。
  幻影雖然以洗練的動作發射義手的散彈槍,卻被始輕易躲過。相反地,始在錯身的瞬間射擊子彈,破壞了幻影的肘關節。
  從剛才就一直如此。動作相同,速度相同,思考應該也一樣,然而無關強化或弱化,始就是略勝幻影一籌。
  本尊與幻影拉開距離,重新面對面。然而,現在卻不能說他們一模一樣了。
  因為幻影已經是滿身瘡痍。
  「不懂嗎?你這個幻影是讀取我的情報製作而成。那大概是從進入迷陣後,直到來到這個房間的冰樹前為止的情報。也就是說,你只是數十分鐘前的我。那麼,現在這場戰鬥,我只要變得比數十分鐘前的我還要強就可以了。就是這麼簡單。」
  『說什麼傻話,那種事……』
  幻影認為不可能,但現實就是如此不講道理。
  「我很感謝你。多虧你,我才能仔細確認自己的動作。有些壞習慣和多餘的動作,只靠我自己的話,意外地難以發覺呢。」
  『你說你是在戰鬥中修正了嗎!?不可能!』
  道理是可以理解,但是那種事真的辦得到嗎?
  幻影的表情充滿戰慄,他的表情就好像是看到怪物一樣。
  與他形成對照,始則是一副被他打敗的表情。
  「你是我的話就別否定我啊。在生死關頭找尋活路,不管是一條肌肉纖維、零點一秒的速度、一滴魔力、預判半步之前的動作,只要有任何一樣在對方之上就能存活下來。我一直都是靠這樣在殺戮中取勝,沒錯吧?」
  幻影戰慄地凍結在原地好一會兒,隔了一拍後,他的身體忽然放鬆。
  然後面露苦笑,將十字浮游砲集中在周圍,擺出徒手格鬥的架勢。
  『……真是的,沒想到竟然有人對問題置之不理,只靠實力就踏過這個試煉。只要你有所動搖,我都還有勝算的說。』
  「別說傻話了,打從一開始你就沒有勝算。幻影終究只是幻影,我要粉碎你那張討厭的臉。」
  『你這是在自虐哦。』
  以這句話為信號,最後一回合的鐘聲響起。
  決勝只在一瞬之間。
  在衝上前的同時,巨大的聲音響起,只有一方被擊飛。
  撞在牆上,癱軟落地的是下半身消失的幻影。
  他倒在地上,宛如海市蜃樓般模糊搖晃,最後逐漸消失。他已經不再言語,但是表情中似乎感到滿足。
  始深深吐一口氣,解除殘心的姿勢……
  接著,在逐漸消失的幻影頭部,始又補了三槍。
  幻影身體陣陣抽動,在他說出什麼話之前,他便化作淡淡的光芒消失了。感覺似乎聽見他在抱怨『也察言觀色一下吧,你這怪物。』,究竟那是否是錯覺呢?
  始將多納爾與休拉克收回槍套,深深吐一口氣。
  在恢復寂靜的空間裡,始沒有多想便走向冰樹。
  「……」
  看到自己如今的模樣,只要伸出手就看得見變硬的手掌。
  這個將擋路敵人全部殺掉的手掌。
  始在短暫的時間裡,眺望著鏡中的臉和手掌,然後緩緩握起手掌。
  「不管是怎樣的未來──我都會緊緊咬住不放。」
  因為不管是迷惘還是煩惱,等到事情結束後要怎麼煩惱都可以。
  始露出一如往常的狂傲笑容。
  只見冰壁的一部分開始融化,彷彿邀請始進入一般,打開新的道路。
  始一個轉身,頭也不回地踏入新的道路。
  
  
  視野中的光芒宛如萎縮一般逐漸消失。
  雫眨了好幾下眼睛,目光迅速環視周圍。
  「……香織?」
  通過光門時還緊緊陪在身旁的好友,現在卻是不見人影。
  不,不只是香織,其他人也都不在。昏暗冰鏡面的一條細細的通道中,只有一個人。
  ──我(妳)會變成一個人。
  「!」
  雫感到彷彿有蟲在背上爬的可怕感覺,她趕緊張望四周,可是回應她目光的只有一臉窩囊表情的鏡中的自己。
  她感到非常不安。
  自己什麼時候變得如此軟弱,雫甚至對此感到驚愕。
  「……南雲同學。」
  無意識中,彷彿求助似地脫口而出這個名字。雫再次感到愕然,而且這次是不同意義上的愕然。她趕緊搖了搖頭,對自己說剛才是口誤。
  這裡沒有守護自己的人。不,八重樫雫是守護者,不是被守護者。過去一直如此,今後也會是如此。
  「所以我沒問題的。」
  雫說完之後,先緊緊閉上雙眼,用雙手拍了一下臉頰。雫心想要為自己打氣,啪的一聲格外響亮。
  於是雫臉頰微微泛紅,開始往前走去。
  雫注視著前方,一如往常散發凜然的氣氛,打直背脊前進。
  沒問題,我沒問題的。
  她在內心不斷地這麼說著,同時緊緊握住黑刀。
  「那是……」
  終於,在昏暗通道深處,她發現淡淡的光芒。隨著逐漸接近,雫理解到在寬廣空間的正中央,有一棵冰樹聳立,就是那棵冰樹在發光。同時,在冰樹根部看到一個人影。雫大吃一驚,心想一定是某個同伴。雫露出安心和喜悅的表情,颯爽地奔了過去。
  然而──
  『歡迎光臨,我。』
  「為、為什麼?」
  感受到襲擊全身的寒氣,雫停下腳步。
  那不是同伴,卻也並非不認識的人。
  不過那是不可能出現的存在。
  「為什麼妳會在這裡?妳是我的──」
  『妳認為是夢嗎?』
  看到咧成弧形的嘴,雫感覺就像有一盆冷水澆下。
  沒錯,在眼前的就是夢中見到的白色人影──『白色的雫』。
  白髮的馬尾,白瓷一般的肌膚,黑刀變白刀,服裝也是純白。不過,只有眼眸發出暗紅色的光芒。
  雫沒來由地想到,這簡直就像惡夢跑進現實一樣。
  無法理解的可怕現實,令雫不自覺地後退一步。
  同時,白色的雫──大迷宮創造的幻影走上前一步。只聽見鏘的一聲清澈的聲音響起,她既優雅且大膽地拔出純白的刀。
  『振作一點啊,我。否則──馬上就會結束哦?』
  咚的一聲,一個格外輕盈的腳步聲響起,幻影消失了。那是從『無拍子』發動的『縮地』。
  「──!」
  雫抽了一口氣,不過她毫不猶豫地交給本能和經驗處置。比用頭腦思考還快,握著黑刀的左手往右側面轉動。如此一來,剎那間立刻響起堅硬的衝撞聲。
  「原來是這麼回事……妳是試煉。妳是我必須跨越的試煉吧。」
  『太遲了。』
  她彷彿在說,不管是發覺的時間還是動作都太遲了。趁雫的注意力在武器交擊比拚的時候,白色的刀鞘從雫的死角橫揮而來。
  雫早就知道這一招,故意跟對方用兵器比拚,然後從刀身製造出的死角使出刀鞘毆打。這是貨真價實的八重樫流刀術之一──『無明打』。
  雫利用武器交擊的壓力,試著以全力向後跳躍來迴避,但是──
  『──「衝破」。』
  「呃啊!」
  『所以我就說太遲了吧?』幻影嘴角上揚笑著說道。她的一擊讓雫無可迴避,雖然躲過白鞘本身,但是幻影似乎早就預見,所以發出衝擊重重打在雫的側腹。
  雫因為衝擊而閉住氣息,彈珠一般被打飛。她的背部撞在堅硬的地面,宛如被撈上岸的魚,在地面打滾。
  『來吧,打招呼就到此為止,夢境結束了。』
  幻影的語氣中帶著嘲笑。
  雫咬緊牙關,儘管身子顫抖,卻仍是站了起來。幻影則冷冷地向她宣告。
  『這裡是現實,是我(妳)的現實。試著抵抗吧,用鋒利的刀斬殺妳(我)吧,否則的話──妳就死在這裡吧!』
  幻影再度使出『無拍子』轉『縮地』。她擁有快慢自如,毫無預備動作的移動術,再加上『宛如地面縮短的速度』,藉此實現了常人肉眼難以看見的超高速戰鬥。
  雫也用意志力忍耐腹部的疼痛,同時進入超高速的世界。
  空中激起一瞬間的火花。
  兩名雫背對背出現,做出殘心動作,接著立刻轉身。
  「疾!」
  『喝!』
  彼此發出簡短的吆喝,揮出劍擊。為了斬殺對手,兩人在漆黑與純白的刀身上灌注全部的殺意。
  兩人出現又消失,出現又消失,每次都在空中激盪出火花,冰冷的冰鏡面空間反射那幅景象,創造出短暫的幻想世界。
  因為只靠直線的『縮地』分不出勝負,所以兩人在『縮地』中再開『縮地』,維持著超高速轉換方向,甚至使出能更加速的『重縮地』。
  只剩下金屬衝擊的聲音和火花,能夠證明兩人的戰鬥。
  幻影斜劈一刀,雫則是以毫釐之差躲過。
  然而,應該已經通過的白刀,卻在不知不覺間與幻影左手的白鞘調換,在剎那間轉變為橫砍。
  ──八重樫流刀術『山嵐』。
  雫以黑刀接下,同時欺近對手的身前,使出一記肘擊。
  ──八重樫流體術『雷突』。
  就在手肘即將打在腹部的瞬間,幻影以手肘為支點,像是旋轉門似地轉一圈,然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揮刀斜劈。
  ──八重樫流刀術『流水之太刀』。
  雫維持肘擊的跨步,直接躍向前方閃避。
  接著她立刻使出『縮地』!然後『重縮地』!一瞬間便繞至幻影的背後,同時輕輕推出已經收刀入鞘的黑刀。唰的一聲,清脆的聲音響起,靠著拔刀與技能提升斬擊速度,她揮出甚至看不見劍光的一擊。
  然而,對手的招式也是完全相同。在完全相同的時機,以相同的速度使出拔刀術,兩人的刀鋒在空中不偏不倚地咬合。
  鏗的一聲,銳利的金屬悲鳴響起,同時強烈的衝擊傳到雙方的出招者身上。
  力量較弱的是雫,因為幻影在轉身時運用上離心力,使得幻影取得一瞬之間的勝利。
  雫被推得身體微微後仰,幻影眼睛的瞳孔大開,露出凶惡的笑容踏步向前。同時,她稍稍一個跳躍,然後用白鞘與高舉過頭的白刀交錯,彷彿是制裁的十字架。
  ──八重樫流刀術『斷兜』。
  這是可稱之為一擊必殺的劈砍技。先以刀身砍入對手的頭盔,再立刻以刀鞘施展第二擊,將敵人的頭盔與頭顱一起砍破。在八重樫流的招式中,這是少數的剛猛技巧之一。
  而且那一記激烈且凶惡的劈砍,卻混合了名為幻想的惡夢。
  「──『閃華』!!」
  「!──『閃華』!!」
  這是必須同樣具有空間干涉能力才能防禦的絕對斬擊。
  雫原本就失去平衡,再加上她很清楚『斷兜』的威力。她知道再這樣下去,就算能擋下『閃華』,自己也會被壓下的攻擊打破頭顱。
  因此,儘管緊張得心臟快要縮在一起,雫仍是拚死使出技巧。
  她接下白刀,拚命地化解開來,聽著刀刃滑動的聲音,雫集中全部精神,反握黑刀往上揮砍。
  ──八重樫流刀術『音刃流』。
  這是完美的反擊。可是或許該說不出所料吧,幻影似乎熟知雫的動作,她神態從容,以毫釐之差閃過攻擊。
  幻影以華麗的後空翻拉開距離,那看起來就像在玩耍,令雫感到十分火大。
  雫立刻進行追擊。眼前有著自己容貌的存在,實在令雫非常不悅,她想要盡早結束這種試煉。
  『妳又想像那樣逃避嗎?』
  「妳說什麼──」
  冷酷的殺意被這一句話動搖。
  幻影沒有放過這個空隙。雫的腳步變得遲緩,幻影一下子欺近她的身前,單手抓住雫的手臂,用合氣道的要領,輕鬆就將雫摔了出去。
  就在雫整個人翻轉,視野上下顛倒的時候,雫本能用黑刀和刀鞘交叉,護住了頭部。果不其然,一記銳利的腳踢,踢在黑刀與刀鞘交錯的中心點。
  ──八重樫流體術『鏡雷』。
  這個招式是以合氣道將對手摔到空中,如同置身牢獄,趁對手無法動彈施以攻擊。
  頭部受到衝擊,一瞬間眼前一片黑暗。
  雫勉強護住身體,在地面翻滾。除了頭部的痛楚與視野搖晃之外,更令她狼狽的是,幻影說的話令自己內心動搖,感到心痛。
  『真是丟臉。』
  那毫無疑問是輕蔑的言語,銳利得像是幻影手中的白刀刀刃。
  雫雖然想要出聲抗議,但是不知為何卻是說不出話來,而對方沒有給她時間思考要說的話。
  由兩名高手所打造超高速且如狂風暴雨的劍擊世界再度上演。兩人化身一道黑與白的閃光,在兩人的劍術之前,連風也不會發覺被斬了。
  單純就劍術來說,這個世界已沒有人可與兩人比肩。兩名劍士的死鬥熾烈至極,絕技就像跳樓大拍賣似地層出不窮。
  平分秋色。
  勢均力敵。
  戰局乍看之下是如此,可是隨著時間經過,無情的現實開始浮現。
  在極近距離,每當看到幻影尖銳的眼神,不知為何,雫的腦中就會浮現過去的情景。那是有如白日夢的感覺。
  幻燈片一般浮現的情景,全部都是雫一直深藏在內心的『疙瘩』。如今卻從深鎖在心中的箱子中滲透出來,造成銳利釘子刺穿心臟般的痛楚。
  每當心中痛一下,雫的身體也一點一點地確實感到痛楚。因為現實中的利刃也在雫的身體留下無數微小的刀傷,然後一刀一刀地折磨著雫。
  均勢逐漸崩壞。
  「喝啊啊啊!!」
  雫逐漸失去精神的餘裕,冰寒刺骨的焦躁感逐漸擴大。為了趕走那份焦躁感,雫大聲吶喊,連續揮出神速的拔刀術。但畢竟還是……
  『哎呀,妳的劍法凌亂了哦?』
  雫一瞬便在空中劃出多條黑線,卻被幻影輕鬆閃避,一道劍光也沒砍中她。
  非但如此,幻影指出雫一瞬間劍法凌亂的同時,甚至還有餘力反擊。只見幻影上半身微微一晃,同時她的『突刺』便直朝雫的眉心而來。
  「!?」
  幻影踏步向前,上半身卻與此相反而往後,她藉此擾亂對手的距離感。雫完全被這招騙過,雖然她拚命擺動頭部閃躲,卻仍是無法完全躲過,頭部側面被淺淺劃過一道傷口。
  然而,如果這種程度的傷勢就能了事,那就太好了……
  ──八重樫流刀術『霞穿』。
  可惜雫絲毫沒有鬆懈的時間,因為她知道那一招是三段突刺。
  雫尚未逃過死神的鐮刀,她拚命地迴避卻招致身體微微失衡,要閃避第二和第三段的突刺可說已是絕望。所以──
  「!──『衝破』!!」
  感受著心臟凍結的感覺,雫在閃光般的第二段突刺貫穿自己之前,用刀鞘抵住地面施加衝擊。
  地面破裂的碎冰隨即化為散彈襲向幻影。
  幻影以軸心腳為起點,利用踏步前進的力道轉身一圈,宛如舞蹈一般從雫的身旁通過,白色的馬尾優雅地飄飛在空中。
  雫則是趁機踩著腳步,確實地逃出幻影的攻擊範圍。
  不過幻影似乎並不特別在意,她收起白刀入鞘,對雫嘲笑道:
  『還好有他送妳的禮物呢,如果沒有那把刀,妳已經死了七次了。』
  「呼呼……」
  這明顯在揶揄雫,但是雫沒有反應。她不發一語,肩頭起伏喘著氣。
  然而她的表情非常苦澀。
  吓知是因為被劃出淺淺的傷口,還是因為劍術逐漸對她不管用了,或者是因為她的心被幻影的話語(利刀)刺痛的關係呢?
  幻影看著雫,臉上露出充滿惡意的冷笑,那是本來的雫所無法想像的笑容。幻影把心中的負面情感全部挖掘揭露,攤在雫的眼前,言語更是惡毒地嘲諷。
  『喂,妳痛嗎?難過嗎?害怕嗎?想哭嗎?妳不用隱藏哦?因為我是妳,所以我全都知道。沒錯,我什麼都知道。』
  戰鬥開始後已過了十五分鐘。
  這短短的時間裡,雫已經滿身是血。從額頭傷口流出的血滑過臉頰,流過纖細的下顎,滴在地面留下血漬。
  與她相反,雫的幻影則仍是乾乾淨淨。純白的外表簡直就像是潔白無瑕的少女。
  純白的雫(幻影)聲稱對雫的事無所不知,接著她便用言語證明所言不虛。
  宛如是雫自己在訴說內心似地──
  『其實我根本不想學習劍術。比起道服與和服,其實我更想穿有褶邊的可愛衣服。我不想要竹刀,我想要的是可愛的洋娃娃和閃亮亮的裝飾品!』
  「……少囉嗦。」
  雫被祖父牽引,第一次拿起竹刀是在四歲的時候。祖父是代代傳承古流劍術八重樫流的八重樫家首領,他給雫握竹刀一定也只是好玩而已吧。
  然而很不巧,年僅四歲的雫卻展現出劍術的天分。
  ──雫!了不起!妳有才能喔!
  祖父總是板著一張臉,不管是在那之前還是之後,從沒看過祖父笑得那麼開懷。那時候祖父笑著摸著雫的頭,雫到現在都還記得祖父當時的笑容。
  所以雫握起竹刀,把劍道和劍術當成生活的一部分。祖父、父親、道場的眾人都一致稱讚雫的才能,並且高興得好像自己的事一樣。年幼的雫明白自己受到眾人的期待,所以努力學劍,所以從來不曾抱怨過。
  可是,其實她……
  『光輝來我家入門的時候,我以為是王子來了。他說過『我也會守護小雫』對吧?我相信如果是他的話,他會把我當成女孩子,他會守護我,對我百依百順。可是啊……』
  「少囉嗦。」
  雫緊咬牙齒,橫眉豎目,以神速衝上前拔刀攻擊。
  斬斷空間的『閃華』在空間中畫出軌跡,想要斬斷自己的幻影……
  但是果然還是被輕而易舉、理所當然地以全部畫出相同軌道的白色軌跡抵消。
  雫不放棄,彷彿要斬斷黑暗似地,直劈、斜斬、上撈、橫掃,雫集合她所有的技巧,揮出斬擊。但是全都被格擋、閃過、接下,抓準一瞬間的破綻反擊,雫受的傷反而愈來愈多。
  就這樣,不明的情感跟著血液一起,從傷口滴下。
  『光輝帶給我的,只有女生對我的嫉妒。光輝從小學時就既溫柔體貼又充滿正義感,什麼事都難不倒他,他一直是女生注目的焦點。我那時一頭短髮,服裝樸素,只知道劍術,對於女生的話題一竅不通,女生們不能忍受那樣的我站在光輝身旁。』
  儘管正在激烈地過招,小學時的痛苦回憶卻浮現在雫的腦海裡。
  當時為了練劍,她將頭髮剪短切齊,身上穿的也多是樸素的衣服,加上長相與其說可愛,倒不如說是偏美女型,所以確實與可愛的女孩相去甚遠。
  那樣的雫如果和小學就很受歡迎的光輝在一起的話,女生們當然不會默不作聲,於是小孩子特有的殘酷便襲向雫了。
  痛苦的記憶讓雫出現空隙,隨即又增加一個傷口。那道傷口的痛楚則是喚醒另一段痛苦的記憶。
  『對了對了,喜歡光輝的一個女生說了一句話,那句話我到現在都還記得。』
  雖然想叫她別說,但幻影彷彿要用釘子刺向她的心,說出那句殘酷的話語:
  ──原來妳是女的啊?
  『妳很受打擊吧?』
  「妳給我住嘴!」
  那是難以忘懷的一句話。外表與劍術的事倒也罷了,雫的內在是千真萬確的女孩子。對她而言,那句話是令她最難過、最受打擊的一句話。
  她非常地心痛,明明想要和女生們做朋友,但對方卻不明白她的心。
  雫第一次真切希望有人來守護她。
  雫之所以會有這樣的想法,也是被逼得無路可走的關係。
  所以她有向說過會守護自己的男生求助過。
  然而,那時候光輝的回答都是固定話語,那也就是「她們一定沒有惡意」、「大家都是好孩子」、「只要好好談,她們一定會明白」。對於相信性善說的光輝,要他理解女孩子們勾心鬥角的心態並且加以解決,畢竟是強人所難了。
  他發揮正義感,去找女生們談判。結果不用說也知道,女生們對雫的欺凌反而變得更加嚴重,而且為了不被光輝發現,手法也變得更加巧妙。
  之後就算再找光輝商量,對光輝而言已經是解決的事,所以得到的也只是困擾的笑容。不知何時開始,雫也不再依靠光輝了。
  那樣的生活持續了好一段時間,想到如果四年級時沒有和香織同班,雫就不禁感到毛骨悚然。如果不是有香織陪伴在身旁,雫可能已經灰心喪志,自暴自棄了。
  『妳其實討厭劍術,但是因為害怕背叛家人的期待而不敢停止練劍。因為光輝而痛苦,可是卻無法推開完全沒有惡意的青梅竹馬……妳真是優柔寡斷的半吊子呢。』
  「那種事──!?」
  驚覺不對的時候已經太遲,幻影的白刃斬斷了重力。
  一瞬間的浮空與停滞襲向雫,幻影反手握住刀鞘,橫向揮出。刀上順便附加了『衝破』。
  只見白色的魔力波紋擴散,雫毫無防備地露出側腹的破綻。彷彿要震飛意識的衝擊與痛楚襲身,雫整個人飛了出去。
  她在地面彈跳幾下後,在地面滑行了一會兒,好不容易才停下來。
  「咳咳、咳咳!」
  激烈咳嗽的口中吐出鮮血,肋骨處傳來劇痛。肋骨肯定是斷了兩三根,內臟也有一點受傷。
  雫克制不住眼淚流出,差點暈過去,不過她拚命保持意識清醒。
  雫無法立刻站起,一個腳步聲走到雫的身邊。
  那就彷彿是死亡的倒數計時,雫的表情顯露焦躁,她拚命掙扎著想要站起來。
  看到痛苦的雫,幻影嘴角揚起,露出宛如惡魔的笑容,用溫柔語氣在雫的耳邊輕聲說道:
  『不用站起來也沒關係哦?只要妳放棄,我就留妳一命。妳不用努力一定也會有別人設法解決。好了啦,妳安心入睡吧。』
  「說什麼……」
  『單純的選擇而已,看妳是要放棄,就這樣入睡;還是要不放棄,痛苦而死。』
  言下之意,幻影是在宣言雫勝不過她。如果雫不放棄,她就會無情地殺了雫。
  接著幻影臉上浮現令人心生恐懼的笑容,宛如要證明她說的話一般,將白刀伸到雫的眼前。刀身上附著著剛才劃過雫身上的證據,那是比落在白雪上的血液更為鮮明的生命之紅。
  自己的血從刀尖滴落,一滴一滴,有如生命一點一點地流逝。蹲在地上的雫,表情逐漸蒼白。
  然而下一個瞬間,雫怒瞪自己的幻影。她的四肢開始用力,儘管傷口噴血也毫不在意。
  「唔、唔啊啊啊啊!!」
  『……是啊,我就知道。如果是妳的話,妳一定會站起來吧。』
  幻影點了一下頭,眼神一斂,揮下白刀。雫大聲吶喊,以膝蓋跪地的狀態舉起黑刀接招。同時──
  「飛吧──『離天』!」
  她靠著推開敵人的能力把幻影推飛,設法拉開距離。
  幻影如貓一般在空中翻轉一圈,華麗地落地。一旁的雫則是緩緩站起。
  「少在那邊囉哩叭嗦,從剛才就一直說些莫名其妙的話,那種心理戰我才不會上當。」
  『心理戰呀?妳就是不肯承認自己的感情啊。妳到了這個年紀還那麼爭強好勝,用實力讓周圍的人閉嘴,總是關心別人,結果變得連自己真正的感情都無法發覺了……其實妳希望有個人可以依靠吧……』
  「我就叫妳別囉嗦了,妳是沒聽見嗎!?」
  雫往前衝刺,絲毫不見平常的冷靜沉著。她沒有戰術,只是胡亂揮著刀,想要讓對方閉嘴。
  大迷宮所創造的幻影是挑戰者內心的鏡子。如果不正視自己被挖出的感情,幻影的強度就會無限提升。反之,只要接受自己的感情,幻影就會逐漸弱化……現在雫的狀態正是前者。
  所以想當然耳,幻影的力量一分一秒都在逐漸增強。對於現在的幻影而言,心情紊亂的雫,她的劍術已經等同於兒戲。
  幻影不僅輕鬆化解雫使出渾身之力的招式,反而以洗練的劍技反擊。
  因為側腹負傷,內臟受創以及失血的關係,雫的動作變得遲鈍。她因此而受了更多的傷,受傷又使她內心焦躁,動作因此而更為遲鈍。
  完全是惡性循環了。
  『來到這個世界時也是一樣,妳內心其實充滿不安。伊什塔爾懇求你們討伐魔人,妳打心底感到恐懼。第一次殺死魔物的晚上,妳躲起來一個人哭泣。妳感覺斬在肉上的感觸沒有消失,沾在身上的血一直洗不掉,所以好幾次躲起來擦血對吧。』
  「喝!!」
  雫想用吆喝聲與斬擊讓幻影閉嘴,可是這個行為本身就代表雫拒絕接受。正因為不接受自己的內心,所以戰力差距更加拉大。
  雫的攻擊被輕輕擋開,取而代之迎來的是言語的利刃。
  『南雲同學摔落深淵時,如果不是全力在安慰狂亂的香織,被攤開在眼前的死亡恐懼壓得崩潰的人一定是妳吧。自從那一日感受到明確的死亡後,妳一直恐懼死亡和殺戮。』
  「唔啊!?」
  幻影的『雷華』炸裂,迸發的電擊令雫一瞬間身體麻痺僵硬。
  趁著這個空隙,白色閃光劃過雫的頸部,噗咻一聲,鮮血飛濺出來。
  傷口差一點就到達頸動脈,不過雫能夠躲過只是偶然,因為她身體僵硬,結果失去平衡滑了一跤。多虧如此,雫才勉強逃過死神的鐮刀。
  雫手按住頸子,鮮血不斷從手指的縫隙流出。因為是傷在頸部,所以就算沒有割到頸動脈,出血量也相當多。
  明確的死亡想像浮現眼前,壓倒性的恐懼與絕望開始侵襲雫的心。原本一直壓抑的感情開始外洩,握著黑刀的手則是不停發抖。
  看到雫這樣的反應,幻影繼續以言語打擊雫。她的聲音比冰更為冰冷,甚至感覺不出感情。
  不,那是雫最不想被提及的感情,是現在的雫的死穴。
  也就是致命的一句話。
  『吶,妳那時候很高興吧?』
  「欸?」
  突然被問到,雫手按壓著頸部,臉上露出呆滞的表情。
  『就是南雲同學來救我們的時候呀。妳懂我在說什麼吧?在我(妳)的人生中,那是最戲劇性的一瞬間,我不可能忘記。』
  「妳在說什麼……」
  『那是絕對致命的危機……不,那時候妳確實放棄了。放棄一切抵抗,準備好接受死亡。正因為如此,看到那個紅色的光芒、寬大的背膀、敵人完全不是對手的壓倒性力量,你的心才會飄到他身上。』
  「不、不是……」
  感覺她說的好像是自己絕對不想承認,而且也不能承認的某個致命情感,雫瞬間就想大聲否定。
  可是那種軟弱無力的否定,不可能阻止得了幻影(自己的心)……
  『當香織被殺時也是。如果妳沒有自覺,我就說給妳聽。那時候是妳來到這個世界後第一次「求助」別人。妳向南雲同學求助,他則是對妳說「相信並等待我」。然後他真的回應妳的要求了,就如同妳所相信的,他在拯救好友和青梅竹馬的同時,也拯救了妳的心。從那時起妳就拚命地逃避這個事實……不過妳再也蒙混不過去了。』
  「別說了,不是的。我……」
  雫身上已經看不到一丁點戰意,如刀一般冷冽的印象也已不復。在那裡的就只是像孩子般搖頭否認的雫。
  別說是掩飾,甚至連虛張聲勢也做不到。覆蓋在心上的防壁,已經如蛋殼般破碎。雫的心裸露出來,心中最柔軟的部分被毫不留情地解放了。
  
  『我(妳)──喜歡南雲同學。』
  
  「啊……」
  雫發不出聲音。雖然依然在搖頭否定,可是她已經連在意頸部刀傷流血的餘裕都沒有了。
  因為那是絕對不能承認的感情。
  因為是不被允許的心情。
  是不能存在的背叛證明。
  雫在精神上被逼到連出言否定的餘力都沒有了。這時幻影悄聲送給她致命的言語,宛如送葬的花朵一般。
  『妳真是的,竟然喜歡上好友的摯愛之人……妳這個背叛者。』
  「……」
  雫跪倒在地,她的心也臣服了。眼中已經看不見意志的光芒。
  這也代表,直達自己內心的這句話是多麼地強烈。
  人的心非常難以控制,能夠完全控制自己的心的人,就算稱之為異常也不過分。喜歡上一個人的心情也是相同,因為本來就沒有道理可言。
  所以就算雫和香織同樣喜歡上始,那也只是有那樣的心情,說是背叛就太過了。
  然而,幻影是雫的負面感情,這也代表雫的內心深處認定自己的心情是『背叛』。
  原因或許是出於雫與生倶來的認真性格,以及在最艱難的時刻陪伴著她──對於最珍惜的好友不曾間斷的感謝與友情吧。
  因為太過珍惜與香織的友情,導致就算只是對始抱持好感,她都不允許。更何況,雫因為無法壓抑自己的感情,讓始看到了她各種表情。
  有發自真心的笑容、有窩囊乞求的表情,有看得入迷的表情,有鬧彆扭的表情,甚至也有安心到極點的睡容……
  而這些全都是背著香織做的,這一點也是加深她罪惡感的理由吧。
  『而且妳還攻擊希雅對吧?這是為什麼呢?為什麼不是月或香織,而是希雅呢?』
  「我……」
  『答案很簡單,因為妳羨慕希雅。妳打一開始就知道比不過月,攻擊她也只是突顯自己的淒慘。妳又不願嫉妒香織,所以才選擇剛被他認定為戀人,最容易嫉妒的希雅做為攻擊對象……妳真是卑鄙呢。』
  「……」
  雫不想正視內心也辦不到,因為眼前的敵人(自己)不允許。
  每當言語之箭刺在心頭,反駁的話語也被一同射破,力氣像是從手腳外洩似地不斷流失。相反地,幻影則是充滿了力量。
  幻影使出『無拍子』踏步向前,雫無法反應。就算她還有戰鬥意志,那樣的速度她也一定反應不過來吧。幻影迅速襲來,一腳踢起,踢中了雫。
  「唔啊!?」
  雫發出痛苦的叫聲,身體在空中畫出弧線。
  這時幻影毫不留情,揮出如雨一般無數的劍光。雖然雫在無意識間舉起黑刀代替盾牌,但那樣根本無法擋住所有的攻勢……
  「啊啊啊啊啊!!」
  雫全身被幻影肆意地揮斬。
  雫大聲哀叫,接著幻影更趁勝追擊,用白鞘擊打在雫身上。
  雫彷彿被砂石車撞到一般,整個人飛了出去。雫的背部撞在冰壁上。巨大的衝擊將冰壁粉碎成放射狀。
  肺中的空氣全部被強制吐出,感覺全身都快要被粉碎了。身上滿是傷痕,雫已分不出哪裡疼痛,身體宣告已經到達極限。
  雫順著牆滑下,用背部靠在冰壁坐在地上。冰壁上沾附著血液,地面逐漸積出一灘血水。雫手腳癱直,力氣用盡的模樣,看起來就像已經斷氣了一樣。
  雫用模糊的視線看著另一個自己走過來,但是身體卻不能動。一次又一次對精神的打擊,讓她想要動作的意志也萎縮了。
  『妳總是抽到下下籤的愚蠢人生總算要在此終結。造成這個結局的原因是妳太壓抑自己了,真是個笨女人。』
  雫不回答,她也沒有力氣回答了。她只是仰望著幻影,眼中充滿恐懼。
  『最後妳有什麼遺言嗎?我會幫妳刻在冰壁上。因為這裡連接妳們各自的空間,所以只要運氣好,有人突破自己的試煉來到這裡,說不定就會發現妳的遺言哦?』
  「……」
  雫還是沒有回答。取而代之的是臉頰上流下兩行淚水。閃亮的淚珠只是靜靜滑過臉頰,一滴滴的滴在膝蓋上,逐漸淚濕衣服。
  雫自己也不明白眼淚為何會滿溢而出。
  因為領悟自己死期已至的恐懼嗎?
  對於失去未來的絕望嗎?
  被說得無可辯駁,所以心有不甘嗎?
  再也見不到心愛人們的悲傷嗎?
  或者全部都是吧。
  幻影無言地俯視著雫,出鞘的白刀向後拉。她轉為側身,伸出握著白鞘的手,彷彿瞄準一般刺下。她瞄準的地方是雫的頭部。
  白刀的銳利度與黑刀相同,那麼大概可以輕易貫穿頭蓋骨,讓雫甚至感覺不到痛楚就斃命吧。那也算是一種慈悲。
  殺氣逐漸升高。
  致命的一擊已在眼前。
  面對瞄準自己的刀鋒,有某種感情湧上雫的心中。
  她張開嘴,不顧羞恥,想要吐露那份情感。
  「……我……還不想……死。」
  『……』
  那句話並非關懷別人,而是只乞求自己活命的一句話。
  她還不想死。
  還想見好友、同伴和家人。
  而且也想見在異世界喜歡上的人。
  再見他一次。
  可是以她一人之力已無法站起。
  因為她已身心倶疲。
  所以……
  「救命……誰來……救救我……」
  她像孩子一般哭著求救。
  雫總是受到別人依靠、被要求幫忙,而雫總是站在幫助他們的那一方。無論何時、無論多麼辛苦,她也總是笑著回答「沒問題」、「交給我吧」。
  她從來不曾哭著說出「我不行了」、「我站不起來了」、「誰來救救我」等喪氣話。
  其實她夢想成為『像公主一樣被守護的女孩』,但是受到人們期待,在認為這是必要的逼迫下磨練自己,不知不覺她的角色反而變成像騎士一樣。
  就如同小學最後的那齣戲。
  其實雫明白好友為何會那麼生氣,也知道她是為誰而生氣。
  雖然知道,但是雫仍是無法改變自己。久而久之,她不知不覺中也沒有不滿,開始容許那樣的自己了。
  可是……其實……她現在也……
  『很遺憾,妳這句話來得太遲了。』
  直到最後關頭才吐露的真心話,卻被無情另一個自己冷漠地否決。
  幻影釋放出強大的殺氣。
  雫閉目待死。
  貫穿生命的白色凶器,直直對準她的額頭刺出──
  ……
  ……
  ……
  『……不可能吧。』
  自己的死亡遲遲沒有到來。
  在閉起眼睛的這段期間,感覺背上忽然變輕了。不過比起那種事,現在雫更在意的是幻影啞然失聲的語氣,她戰戰兢兢地睜開眼。
  「欸、咦?」
  「真是的,這是什麼時機點啊,該不會是大迷宮算計好的吧。」
  結果她看見……在即將觸及肌膚時停住白色的刀鋒,以及阻止刀鋒的金屬手臂。只聽見金屬摩擦聲響起,一隻似曾相識的金屬義手從背後伸出,握緊白刀,在千鈞一髮之際阻止企圖殺死雫的凶器。
  同時聽見抱怨聲,雫睜開眼睛,回頭看向背後。
  
  他在那裡。
  
  「南、南雲同學?」
  喜歡的人就在眼前,宛如死前的美夢一般。既似玩笑,又彷彿理所當然。
  不知何時,雫背後的冰壁消失,出現一個通道,始似乎就是從那個通道出來。始從背後抱著坐在地上的雫,支撐著她,由此可見,這並不是雫一相情願的幻想。
  即使如此,雫還是難以置信。她只是茫然自失,注視著近在眼前的始的側臉。
  「……呿,被打得真慘啊。」
  始不悅地看著落魄的雫,接著露出宛如凶猛野獸的眼神,瞪了幻影一眼。
  幻影嚇了一跳,立刻就想後退。但是在那之前,抓著白刀的義手迸發出紅色電光。隨後,義手發出刺耳的高音,開始造成影像模糊的超高速震動。
  『可、可惡!』
  幻影急忙使出渾身之力拉扯,想要收回白刀。不過要想掙脫義手,這個決定似乎來得遲了。
  白刀直接中了義手的『振動破碎』,劈哩一聲,發出討厭的聲音。同時,刀身全體出現龜裂。下一個瞬間,彷彿被義手握碎一般,白刀從中間被捏得粉碎。
  然後始順勢用義手直接對準幻影,鏗的一聲,手掌的部分打開,露出色澤暗沉的槍口。
  「總之妳給我飛一下吧。」
  『!!』
  幻影的表情猛烈痙攣。隨後,伴隨著巨大聲響,炸裂散彈塊從手掌射出,散發著紅色波紋,將幻影整個人擊飛。
  接著始從寶物庫召喚出十字浮游砲,操縱十字浮游砲襲向幻影。始並沒有打算殺她,只是在爭取時間。
  七架十字浮游砲一邊射擊子彈,一邊巧妙地配合,將幻影逐漸拉遠。
  聽著連續的爆炸聲,感覺就像遠處的聲音似地,雫注視著在背後扶著自己的始的臉。
  雫還分不清這是夢境還是現實。除了是因為失血而造成思考遲鈍之外,也因為她心中的某處仍在否定,認為這種奇蹟不可能發生在自己身上。
  可是雫也不禁想著,如果是夢的話,希望不要醒來……
  她非常害怕醒來……
  只見始單手扶著雫,從寶物庫取出試管型容器。他用嘴打開瓶蓋後,毫不客氣地將容器塞進發著呆的雫的口中。
  「嗯唔!?」
  「別吐出來,妳死也要給我喝下去。」
  突然有異物進入口中,讓雫驚訝地睜大雙眼,反射性地就想吐出來。
  為了不讓雫吐出來,始加強力道抱緊她,封住她的抵抗,強迫她喝下去。
  始絕不允許雫吐出來,因為那是殘量稀少的『神水』。從始瞪著雫的眼神中可以看出,對始而言,就算用灌的也要她喝下去的意志。
  雫的抵抗變弱了。或者應該說,她身體僵住了。被始緊緊抱住,感受著他的體溫,甚至他還在極近距離凝視著自己……雫也只能石化了。
  雫乖乖地含著試管,凝視著近在眼前的始的臉,那模樣就像是喝著奶瓶的嬰兒。
  雫沒有餘裕注意自己現在的狀況,她宛如被始的眼眸吸引,直直凝視著始的眼睛,一瞬間也不願移開目光,或者該說她也不想移開目光。
  終於雫咕嚕咕嚕地將神水全部喝完後,她的身體已經完全康復,先前的遍體鱗傷彷彿從未發生過。因為血量不足依然沒變,所以她還是一樣虛弱。即使如此,她也已經恢復到能夠理解現在發生的事確實是現實,以及自己在千鈞一髮之際被救的事實。
  「……你真的是南雲同學嗎?」
  「不然妳看我像誰?」
  「可、可是為什麼……你為什麼在這裡……我……」
  「冷靜點。我只是結束自己的試煉,走進出現的通道後,就來到這裡了。」
  「那、那麼真的是南雲同學救了我……」
  原本已經止住的淚水,再一次從雫的眼中流出。
  與剛才不同,這次是安心之後的落淚。
  始看到這樣的她不禁吃了一驚,因為這是他第一次看到雫哭泣。由於太過吃驚,對於雫輕輕伸過來的手,他無法立刻反應。
  雫的手就快觸碰到始的臉頰,彷彿想確認始的存在;又像是眼中只看得見始一般,眼神中充滿強烈的感情。
  然而,當她的手就要觸碰到始的時候,她的身子猛然一震,手也跟著停了下來。雫露出痛苦的表情,把手縮了回來。
  接著雫好像覺得自己不該被始抱住一樣,虛弱地推開始的胸膛,與他分開。雫用袖口擦了擦淚水,把頭別了過去。
  看到雫明顯情況有異,始看出是幻影讓她很受打擊,臉上頓時露出苦笑。而幻影手裡握著不知不覺已經恢復原狀的白刀,正在劈砍十字浮游砲。始側眼看著她,然後開口說道:
  「好了,妳身體的傷都好了吧。接下來是復仇戰,去打倒她吧。」
  「啊、可、可是我……我勝不過她,所以……」
  雫有如在找藉口似地這麼說著,同時用懇求的眼神看著始。
  看到雫這個不曾有過的模樣,始心想「別說是受到打擊,她根本就灰心喪志了啊!」,不禁感到頭痛。
  本以為在光輝等四人之中,雫在精神方面最為堅強,所以始實在頗感意外。
  只見幻影抓住十字浮游砲攻擊的空隙,正在逐漸接近之中。因為始打倒幻影也沒有意義,所以十字浮游砲的動作有一半可說是變成了固定模式,而幻影似乎看穿了固定模式。
  看到幻影接近而來,雫明顯感到畏懼的樣子。看到雫縮著身子,彷彿現在就要蹲下抱住膝蓋的瑟縮不安模樣,始不禁瞇起了眼睛。
  不像她,這一點也不像雫。
  不過,或者這才是真正的……
  始搔了搔頭,表情一變,一本正經地注視著雫。
  「南、南雲同學?那個、她……」
  「八重樫,妳放心吧。」
  「咦?」
  看到敵人逼近,雫臉上原本浮現焦躁之情。但是始一本正經地凝視著自己,要自己放心,讓雫的血液不禁都往臉部集中。
  畢竟剛才自己的心情才被揭露在眼前,雫對自己的感情已經有自覺了。
  明知道不可以,心臟卻仍是撲通撲通地跳。
  始無視雫奇怪的反應,從寶物庫取出某樣東西。
  那是……
  「來,收下吧。這是品質有保障,專為妳製造的『粉紅面具MKⅡ』。」
  「……南雲同學?」
  為什麼在這時候拿出那個東西?雫冷冷地看著始,不禁把虛弱的心和已有自覺的戀愛感情全都拋在腦後。而幻影看到始突然拿出誇張的面具塞給本體,她也忍不住為之一愣,同時停下腳步。
  始則是毫不在意,把雕工格外精緻的粉紅色全罩式面具塞給雫。他臉上露出陽光的笑容,簡直就像要對雫豎起大拇指一樣。
  「南雲同學!現在不是玩鬧的時候吧!那傢伙要過來了!」
  「真失禮,我才沒有玩鬧。聽好了,昇華魔法帶來的進化,連妳的粉紅面具也不例外。妳聽了可別嚇到,只要戴上這個面具,知覺能力就會提升三倍。這樣妳也能勝過她了吧。」
  「又、又是無謂的高性能……」
  「妳想要了吧?好吧,如果是八重樫的話,我認可妳是適合這個面具的主──」
  「我才不要!不用戴那種東西我也能取勝!不,應該說與其戴那種東西,我寧可拚死奮戰!我再也不要被當成變態了!」
  始一本正經地大力推銷引以為傲的傑作,雫則是表情抽搐,激烈地表達反對。她搓揉著太陽穴,好似在強忍著頭痛。
  不管是動作還是語氣,她都已經恢復為平常的雫了。
  始看著仍然冷眼瞪著自己的雫,他得意一笑,很乾脆地便把粉紅面具•MKⅡ收進寶物庫。然後,他對著一臉訝異的雫說道:
  「沒錯,就算沒有這種東西,妳也能取勝。」
  「!我、我……」
  竟然如此簡單就被騙,令雫露出苦澀的表情,一時為之語塞。始則是無視她,繼續說道:
  「八重樫,別忘記了。她確實是妳的另一面,但並不是全部,只是由負面情感構成的一部分的妳而已。重要的思念應該都是現在在我面前的『八重樫雫』所擁有,我說的對吧?」
  「我擁有的思念……」
  聽完始說的話,溫暖的情景浮現在雫的心頭。
  那是每當有所成長就會露出微笑,打心底為雫感到高興的家人。
  能夠幫助有困難的人的時候。
  幫助的人們由衷對自己表達感謝。
  跟光輝他們一起度過快樂時光的時候。
  遇見香織這位好友的時候。
  還有其他許多難以捨棄、難以忘懷,充滿溫情與溫暖的時刻。
  過去並非只有壞事,並非只有痛苦。
  臉上露出的笑容絕非謊言矯飾。
  為什麼先前自己絲毫沒有想起來呢?
  答案很明白。因為自從踏入大迷陣的時候起,一直在耳邊響起的呢喃聲,一點一點地在引導她的意識。
  雫有種撥雲見日的感覺。那就像是茂密的森林中,有陽光從樹葉縫隙間灑落,在黑暗之中重見光明的感覺。
  雫的眼中恢復意志的光芒,意志的光芒化為力量,流入增的四肢。
  「妳會因為她說的話而灰心喪志,那也證明妳沒有確實地面對自己。如果是賴皮一點的做法,那就只能笑罵由人吧……話雖如此,妳這個人就是有點太正經了。妳就輕鬆一點,別想太多。總之只要活下來,之後怎樣都可以解決吧。」
  「南雲同學……」
  始聳了聳肩說道:「附帶一提,我是屬於賴皮的那種人。」
  同時他開始回收十字浮游砲,意思就是已經不需要拖延時間了。
  感受著雫注視著自己的視線,始站了起來,背靠著冰壁,雙手盤在胸前。然後,目光直視雫,對她說了一句話。
  雖然始自己並非有意,不過那一定是雫最想聽到的話吧。
  「我會看著妳。」
  「……!」
  「妳就挑戰到勝利為止吧。只要有我在,妳就不會死。我不會讓妳死,放心吧。」
  「……那算是甜言蜜語了吧。」
  最後這句話,雫只說在自己的嘴裡,連自己的耳朵都聽不見。
  當然,始也沒聽見。不過,如果他聽到了,不知道會露出怎樣的表情呢?雫想像了一下,他臉上的表情一定會覺得很麻煩吧。想到這裡,雫不禁輕聲一笑。
  想到愛子老師和莉莉安娜一定也和自己一樣,雫的心情就變得很奇怪。自己竟然會愛上這種惡質的男人,真是不知道自己在想什麼。
  雫感覺先前的自己好似虛假一般,身體如羽毛一樣輕盈。她一躍而起。
  然後,雫緊緊抱了一下始送給她的黑刀,接著表情一變,露出一如往常的凜然表情,轉身面向幻影(自己)。
  雫注視著靜靜佇立的幻影,背對著始,用平靜且帶著撒嬌的聲音對他問道:
  「……你會看著我吧?」
  「對。」
  「危險的時候會保護我吧?」
  「對。」
  「就算我再度受到挫折,你也會幫助我重新站起?」
  「真是拿妳沒辦法。」
  雫露出淡淡的笑容,那是有如清冽雪水一般的笑容。
  雫原本消失的朝氣活力又復活了,她給人的感覺如陽光般柔和,卻又強而有力。
  深呼吸一口氣後──
  雫把滿懷胸中無法言喻的感情,全部加諸在一句話說道:
  「我去去就回。」
  「好,妳去吧。」
  流失的血並沒有補充,其實雫現在也貧血到快要倒下。但是,她的腳步遠比剛進入這個大房間時更為堅定。
  雫面對自己的幻影。幻影早已收刀入鞘,一直靜靜地等待著雫。
  『虧妳竟然敢在敵人面前打情罵俏呢,妳的表情好多了。』
  「是嗎?那要歸功於南雲同學。還有,我們沒有打情罵俏,雖然我也覺得如果真的是就好了。」
  『哎呀哎呀,妳果然要背叛好友呢。而且,成為情敵……』
  「別再說些無意義的對話了,這種自問自答沒有意義。我要活著再一次見到香織她們,一切都等那之後再說。」
  『……』
  看到雫沒有動搖,幻影默不吭聲。同時,她發覺自己的力量正逐漸減弱。這也就代表,雫意識到自己的心情,並且開始接受了……
  「我們或許會吵架,香織或許會受到嚴重打擊,也可能會看不起我。不過──」
  雫認為實際上未必會變成那樣。因為好友一直告訴雫──
  希望雫更任性一點,她喜歡坦率的雫。
  到了現在雫才知道,自己以為在守護好友,其實一直被好友守護。
  那時香織所主張的角色分配,一定才是最適當的吧。
  想起好友溫柔的微笑,雫的心情頓時變得輕鬆,好像好友推了自己一把。
  所以──
  「我不會放棄,我要得到對我而言最好的幸福。不管幾次我都會挑戰,絕對不會放棄。」
  不管是好友、好友的感情,還是自己的感情,雫都不會放棄。如果是為了這個目的──
  『結果妳還是要成為挺身而戰的女生吧?』
  雫點頭肯定,接著露出為難的笑容。
  「可是啊,雖然我人生至今確實壓抑了許多情感,但是結果也得到很多收穫。那些全都已是無法捨棄的珍貴回憶了。」
  如果不戰鬥,當個只是被守護的公主,一定就無法得到那些珍貴的回憶。
  雖然憧憬成為公主,不過已經沒問題了,雫絕不會再困惑。
  因為──
  「就算以女性身分挺身而戰,似乎也有比我更強的人在守護我。」
  幻影搖了搖頭,表情就像是被她打敗了。
  『他保護妳純粹是因為妳「對香織而言是重要的人」而已,毫無疑問只是這種間接的理由哦。』
  「即使如此也無所謂,至少現在是如此。」
  雫沉腰拉開馬步,側身對敵,擺出拔刀術的架勢。
  「我沒有餘力,所以我們一擊決勝負。這一擊是我全部心力,妳能撐過去就試試看吧。」
  從雫身上散發出銳利無比的氣息。
  由於出血和精神上的負擔,已經疲勞至極的身體確實只能賭在一擊之上,這正可說是一擊定江山。
  『……呵呵,了不起的氣勢。真的怎麼會在這麼巧的時機出現呢?在必要的時候,出現在必要的地方……這種人我以為只有在故事裡才會出現呢。』
  牆邊的男人,在緊要關頭讓雫宛如不死鳥般復活,幻影一瞬間對他露出苦笑。幻影的那句話,一定也是雫確實懷抱著的思念碎片吧。
  只見幻影和雫同樣壓低重心,擺出拔刀術的架勢。
  壓力頓時急速膨脹,不,這是劍氣。
  彼此發出的劍氣隨著時間而愈來愈銳利,彷彿只靠意志就要將對方斬殺。與寒氣不同,鋒利清冽的氣逐漸滿盈。
  雫的心就像茂密森林中的泉水般平靜。
  因為雫感覺得到背後有巨大的存在,明白他正看著自己,相信危險時他會保護自己。
  
  兩人同時踏出腳步。
  
  「──呼!」
  『喝啊!!』
  飄飛的馬尾畫出流星般的軌跡,雫與幻影的身影交錯。
  既沒有武器交擊聲,也沒有火花飛濺。
  兩人只是靜靜地交錯而過,背對著彼此維持殘心的姿勢。
  隔了一拍之後──
  啪的一聲,雫的馬尾解開了。綁馬尾的髮圈斷裂,飄然落地。
  那是幻影的刀刃砍到的證據嗎?還是……
  在充滿緊張的寂靜空間中,收刀入鞘的人……是雫。
  只聽見清脆的刀鍔碰撞聲響起。
  就在那一瞬間,幻影的身體分開,被斬成兩半。接著她形影變得模糊,宛如融入空間中似地消失不見。在她的側臉能看見柔和的笑容,似乎頗為滿足。
  「──!」
  隨後,雫身子一晃,眼看就要倒下。她因為突然從極度的疲勞與緊張中解放,心情一下子鬆懈下來,於是再也支撐不住。
  然而,雫並沒有撞擊堅硬的地面。
  「漂亮,妳的劍法還是一樣讓人看得入迷。」
  「南雲同學……呵呵,你也可以就這樣愛上我哦?」
  「妳在說什麼啊。」
  「哎呀,真遺憾。」
  始抱住雫,將她輕輕放到地面。
  當兩人在拌嘴的時候,只見冰壁融化。除了雫走來的通道與始出來的通道之外,出現了第三條通道。
  「八重樫,妳走不動了嗎?」
  「是啊,我需要休息一下。話雖如此,貧血只靠休息也不會恢復,必須使用再生魔法才行。不管怎樣,我大概都無法正常行動了吧……」
  雫稍微思考之後,露出甜美的笑容,對始伸出雙手。
  「就是這樣,南雲同學,拜託你囉?」
  「什麼?」
  「抱著我走。」
  「……八重樫,妳好像有點變了?該說是變得毫不客氣呢?還是變得厚臉皮了呢?」
  沒想到雫竟會要求抱她,始看著她,眼神帶著少許困惑。
  雫輕聲一笑,搖晃著放下來的黑直髮,似乎顯得頗為開心。
  「我只是想要稍微坦率一些。別說了,我們快點和其他人會合吧?對了,南雲同學,可以幫我做個賦予再生魔法的神器嗎?雖然黑刀也有再生魔法的功能,但效果極為有限。」
  始儘管對雫的變化感到納悶,但是想到在與月她們會合之前,確實難保不會發生什麼事。所以即使效果有限,還是回復一下比較好,於是始決定回應雫的要求。
  當始從寶物庫取出材料的時候,雫又提出要求。
  「既然要做的話,可以做成髪飾嗎?你看,我的髮圈斷了嘛。我喜歡可愛一點的,就像是你送月她們的雪結晶一樣。」
  「……妳的要求真多。妳好像真的很多事都看開了啊。」
  儘管口中抱怨,始心想「好吧,就當是慶祝她攻略成功吧。」,所以馬上開始『鍊成』。
  在紅色電光激盪之中,一個髮夾逐漸成形,造型貌似一串豐碩果實,又有如樹葉上的晨露。或許因為是使用了與魔力親和力高且形似珍珠的礦石,髮夾上看起來有一層淡淡光澤。
  「好漂亮……」
  「好啦,這樣可以了吧?裝備之後就快點動身吧。」
  始短短數十秒便完成附了再生功能的髮夾,隨手拋給雫。雫看著髮夾,忍不住看得入迷。
  雫勉強壓抑想要一直欣賞下去的心情,用髮夾束起頭髮,綁成一條馬尾。
  「……如何?」
  雫臉頰泛紅,用楚楚可憐的眼神這麼問道。始覺得她果然不對勁,只感到更加困惑。
  「……雖然不及再生魔法,但是再生肉體的功能看來已經發揮功效了哦。」
  「我不是問這個啦。」
  當然,始也明白雫想問什麼,只不過這種對話讓始隱約感到似曾相識。
  沒錯,簡直就跟愛子在【神山】表現出的那種態度一模一樣……同時,本能似乎也在警告始「快迴避!趕快岔開話題!」。
  看到始在裝傻,雫嘆了口氣,無奈地聳聳肩,然後伸出雙手。她無言地再度要求始抱她走,這一點似乎無法退讓的樣子。
  總之,雫確實也是無力行走,所以始無奈地準備從寶物庫取出重力石──
  「如果你打算像上次那樣把我綁在十字架上搬運,我可是堅決抗議哦。出了大迷宮之後,我會大肆宣揚南雲同學是重症患者。」
  卻被雫先發制人。至於她要宣揚的病名,從雫注視始的視線就可以明白。她依序在始的頭髮、眼罩、義手看了一遍。
  「……」
  始默默地收回重力石。
  一瞬之間,始想到如果讓她乘坐可愛兔子造型的重力石,或許就可以了吧。然而看見雫的眼睛猛盯著自己看,始只好作罷。
  這種情況的正確解答似乎只有一個。
  對於雫不曾有過的任性,始心中只感到不好的預感。話雖如此,他們也不能在這裡一直耗下去。
  在某種意義上來說,她正使出比大迷宮更為難纏的精神攻擊……始表情痙攣,為了不被雫的攻擊造成致命傷,始在她面前轉身背對她,然後蹲了下來。
  以一副非常心不甘情不願的樣子。
  「唔,我喜歡公主抱的說……算了,我就將就一下吧。」
  始在心裡吐槽「什麼將就一下啊」。始極力無視背上傳來的重量與柔軟的感觸站起身。
  瞬間,雫雙手抱住始,身體也緊密地貼在始身上。
  始站起來後便一言不發,進入新出現的通道,默默地開始前進。
  始心裡想著,希望前方能遇見同伴。如果可以的話,最好能接手背上這個突然印象改變的人……對了,如果香織在就好了。
  這時有個聲音在始的耳邊呢喃,那並不是大迷宮的呢喃聲。
  那是彷彿淋上大量蜂蜜般,甜美得令人快要融化的聲音。溫熱的氣息輕撫始的耳朵。
  那是雫的聲音,她把頭靠在始的肩上,在始的耳邊輕聲細語。
  「吶,南雲同學。」
  「嗯?什麼事?」
  「我和另一個我說的話,你有聽見嗎?」
  「沒有,因為有段距離,而且妳們說話又很小聲。」
  對於雫的疑問,始搖頭否定。
  雫喃喃說著「是嗎……」,然後她似乎思考了一下,接著緩緩將一隻手伸到前方。雫將手掌攤開在始的眼前。
  「這隻手因為練劍而長滿繭對吧?雖然原本就有,但來到托達斯之後,繭變得更硬了。」
  始不明白她的問題有何用意,臉上露出訝異的表情。
  「你也覺得這不是女人的手吧?」
  她的聲音就像小鳥一樣,絲毫沒有害羞的情緒,但卻似乎有些怕聽答案。雖然小聲,卻聽得出那已是她最大的聲量了。
  始注視著雫攤開在眼前的手掌。
  確實,手掌的皮膚看起來厚實僵硬,那是多年鍛鍊自己的證明。
  「如果說,柔軟且沒有任何傷痕的手才叫『女人的手』,那這隻手確實不像。」
  「……」
  「但是我認為那是一雙很好的手。」
  「……真的嗎?」
  「對,比起拿不動比筷子更重之物的傢伙,妳的手要漂亮得多了。」
  「……」
  聽到始那樣說,或許是突然對張開手掌給始看感到害羞了吧,雫緊握拳頭,把手掌藏了起來。同時,雙手將始抱得更緊了。
  「南雲同學,謝謝你來救我。」
  「可是我並不是為了救妳而來,只是剛好遇到而已。」
  「呵呵,另一個我說過,這簡直是故事裡才會發生的事。在奧爾庫司的時候也是一樣,你該不會是算好時機過來的吧?」
  「別說傻話了。每一次都很驚險……不,在某種意義上來說,香織那時候我是來遲了。總之對心臟實在不好,我想要更有餘裕一點啊。」
  雖然始看起來好像獲得壓倒性勝利,彷彿一切都在掌握之中。但其實就像始也說過的,他並非游刃有餘,每次都是只要走錯一步就會無法挽回。
  如果每次都要在最後關頭登場才叫英雄,那麼就始來說,他寧可不當英雄。
  始露出打從心底厭煩的表情這麼回答後,雫則是輕聲一笑。
  「在女主角危急時,颯爽現身相救的英雄,我可是很喜歡的哦?……我其實相當有少女情懷哦。」
  「這我知道,因為我聽香織說到耳朵都快長繭了。」
  雫可以想見在【旅店都市霍爾亞得】道別後,香織是如何興高采烈地訴說雫的事。雖然希望她多考慮一下個資保護的問題,但是香織的『喜愛談論小雫病』並不是現在才開始。
  雫口中說著「她真是的……」,似乎有些難為情地繼續說道:
  「因為我是這樣的個性,所以比起劍術,其實我小時候更想玩扮家家酒,而且憧憬被帥氣男生守護的公主。甚至在哈爾崔那大迷宮被拖進夢的世界時,我還體驗了身為公主與騎士相戀的故事。」
  至於誰是騎士,雫畢竟害羞得說不出口。雫似乎對自己說的話感到難為情,她臉頰微微泛紅,戲謔地說道:
  「這種事畢竟我也覺得丟臉,實在無法告訴大家。」
  「確實是丟臉啊。」
  雫面露苦笑,聽見始坦白不諱,雫拍了一下始的頭,說道:「你也說得委婉一點吧。」
  「總之我想說的是,因為我是這樣的個性,所以我很感謝南雲同學多次在危急時刻趕來救我。聽見你說『我會看著妳』、『不會讓妳死』,我真的非常高興。」
  「……妳太誇張了啦。八重樫死了的話……」
  「香織會悲傷對吧?我知道啦。」
  雫搶先說出始想說的話。她的語氣並不自卑,反而顯得輕鬆自若。
  她說的確實沒錯,雫的死會對香織造成不可預測的影響。正如同香織一度死亡時,雫所表現出的悲傷。如果雫死亡的話,香織精神崩潰的可能性很高。
  始絕對不容許那種事情發生,如果是為了迴避那種悲劇性的未來,始也會毫不猶豫地全力以赴吧。
  僅剩五瓶的寶貴『神水』,始卻肯毫不猶豫用掉一瓶,這就是最好的證明。
  話雖如此,如果說全部都是為了香織……
  現在的始卻是無法肯定了。
  旅行至今所得到的一切。
  今後始所希望的未來。
  旅行將近終點,通往未來的道路也已經浮現。雖說始已經看開,但是他的內心深處其實很清楚。
  自己的確是怪物。
  對於身為怪物,他並不後悔。
  他無法對不認識的人伸出援手,也不打算那麼做。
  可是,把世界當成非黑即白、敵人與非敵人、合理與不合理、必要與非必要、有用與無用,只要沒有好處就全部捨棄……始不滿足於那種生活方式也是事實。
  所以姑且不論始是否有自覺,他也一定會允許光輝他們同行,考慮留禮物給莉莉安娜,而且如雫所說,他不會見死不救。
  始察覺到自己心境的變化,臉上露出難以言喻的表情。話雖如此,始心想既然已經有所自覺,那麼稍微說出真心話也不是壞事。如果這時不吭聲,或是含糊以對的話……那就好像是個傲嬌,反而會讓始感到自我厭惡。傲嬌的男人對任何人都沒好處,更別提那個男人還是自己。
  所以始決定糾正雫說的話。
  「……我確實是為了香織,但並不是完全為香織,大概占八成左右。」
  雫驚訝得睜大雙眼,她一瞬間不明白始在說什麼,不過雫的頭腦靈活,所以很快就明白了。同時,些微的期待令她心跳加速,內心深處開始熱了起來。
  不想讓雫死的原因有八成是為了香織,意思就是……
  「剩下的兩成呢?」
  「因為八重樫是好人,我不會想對妳見死不救。」
  「……」
  真是不坦率的說法。不過,雫明白,她確實感受到了。
  在始心中確實有雫的存在。她並非其他無關緊要的人,當她遇到危險的時候,始會想要出手相救。在始心中的天秤上,確實也有她的位置。
  雫發出好似苦悶的怪聲,把頭埋在始的後頸磨蹭。別說是臉頰,她羞得連耳根子都紅了。
  始抱怨說會癢,雫頓時覺得十分惱怒。
  所以雫決定小小報復一下。
  「南雲同學,我好想早點見到香織。不只是香織,我也想見月、希雅和緹奧,然後──」
  隔了一拍後,雫鼓起一點勇氣,不過她還是感到害羞,所以裝作若無其事地宣言道:
  「──我要跟她們說,我喜歡上南雲同學了。雖然不知道結果會如何,不過我會坦率一點,試著跟她們坦白。」
  「是嗎,那就要快點和她們會合……………………喂,八重樫,妳剛才──」
  始因為太過驚訝,忍不住停下腳步,雫則是不給他發問的機會,用嬌媚的語氣輕聲說道:
  「南雲同學,我有點累了,你要好好地……保護我哦?」
  始的耳邊隨即開始聽見可愛的呼吸聲。看來雫把身子靠在始身上睡著了。
  投下言語炸彈後就放著不管,這招式跟某突擊系少女一樣,應該說不愧是她的好友吧。
  「……」
  始的嘴抿成ㄟ字形,皺起了眉頭。
  雖想開口說些什麼,但是回頭看到雫的側臉,他又閉上了嘴。
  始嘆一口氣,臉上露出苦笑後,重新將雫揹好,開始默默前進。
  雫微微睜開眼,偷看始的反應。
  也不知他是否有察覺。
  雫的心中頓時一陣騷動,沒有理由就想任性一下。她想讓這張鎮定的臉露出困擾的表情。
  所以雫決定像他最愛的女孩一樣,咬了他一口。
  「唔喔!?妳做什麼啊,八重樫!……八重樫?」
  我不看不聽不說,因為八重樫小姐睡著了,所以只是睡昏頭而已。
  雫在心中這麼不斷唸著,堅持裝睡。
  過了一會兒,只聽見一聲小小的嘆息,好像在說「真拿妳沒辦法」。
  因為雫閉著眼睛,所以看不見想看的表情,不過她卻可以鮮明地想像始露出既困擾又無奈的表情。
  雫的嘴角忍不住浮現笑容,在心中暗自竊笑。
  即使如此,雫仍是努力裝睡,並且在晴朗無雲的心中自言自語。
  (香織,妳等我,我現在就去讓妳見識我的任性。)
  抱著始脖子的雙手又抱得更緊了一點。
  



  番外篇 午夜的女生私房話
  
  
  滿天的星斗好似隨時會落下。
  夜空燦爛閃爍,空氣清澈得令人吃驚,吸入肺中彷彿連心靈也被洗淨。耳邊只聽得見微小的蟲鳴與樹葉磨擦聲。
  在如此美好的夜晚──
  地上有兩具屍體。
  「……小雫雫,妳還活著嗎?」
  「…………我還活著。」
  似乎還活著。
  宛如被踩扁的青蛙似地,這兩位落魄得像屍體的人是雫和鈴。
  兩人翻過身,變成仰躺的姿勢,順便手腳伸直呈大字形,然後深深吐了一口氣。
  夜晚的空氣充滿肺中,溫柔地將火燙的身體冷卻。在滿天的星空之下,兩人「呼~」的一聲,異口同聲地吐了一口氣。
  「明天終於要出發了呢。」
  「是啊,還好總算是有個形了。」
  雫與鈴躺成大字形,互相交談。
  兩人在說的是關於熟悉被始魔改的神器。
  那些神器的能力增加,威力也增強。在闖入下一個目的地【修尼雪原】之前,她們像這樣在停泊中的佛爾尼爾的甲板上進行練習。
  現在位置已經來到雪原前不遠處,明天就要進入雪原,然後就要馬不停蹄進入最後的大迷宮【冰雪洞窟】。
  在進入大迷宮的前一晚,看來雫和鈴已經達成在某種程度上能接受的成果了。
  雖然魔力用盡,讓她們感受到強烈的倦怠感,大汗淋漓也滿不舒服,不過兩人的表情都頗為滿足。
  這時一陣腳步聲響起。
  「小雫,小鈴,辛苦了!」
  伴隨著黃鶯出谷的聲音出現的是香織。明明外表是『神之使徒』諾因,但是卻穿著上下一套白色的睡衣,至今仍給人難以言喻的感覺。
  在香織身後則是站著月、希雅和緹奧,她們與香織同樣穿著不太暴露的睡衣。只有緹奧是穿著類似浴衣的服裝,明明是不怎麼暴露的衣服,但是她的雙峰和大腿卻隱約可見,鈴內心嘀咕「這個人真是異樣地妖豔啊」。
  「來,妳們兩位,汗水要確實擦乾哦?」
  「謝謝妳,香織。」
  「小香香,謝謝!」
  接過柔軟的毛巾,雫和鈴站起來,開心地擦拭身體。
  緹奧看著兩人,憂心地問道:
  「都已經跨日了哦?妳們兩人會不會太拚了點呀?」
  「就是說呀~總之,我們來吃宵夜吧!運動過後也要好好吃一頓,不然是不會變強的哦!」
  希雅端的餐盤上擺著冒著蒸氣的濃湯和柔軟的麵包,芬芳的蔬菜香氣撲鼻而來,馬上就聽見有人的肚子咕嚕咕嚕叫了。
  「啊哈哈,鈴小姐餓壞了嗎?」
  希雅微笑著說道,鈴卻白了她一眼。
  「雖然很想質問為什麼那麼自然地以為是鈴的肚子在叫,但是小希希,肚子在叫的不是鈴啦。」
  那麼是誰呢?全員的視線必然集中到另一人身上。
  「……別、別看我……」
  是雫。她似乎餓壞了。只見她馬上把馬尾捲在臉上,發動羞恥心防禦──馬尾防禦。
  現場充滿既溫暖又溫馨的氣氛。
  「這麼說來,光輝同學和龍太郎同學呢?」
  為了拯救因為羞恥而顫抖的好友,香織轉移了話題。雫感謝著好友,解開馬尾防禦回答道:
  「他們先休息了。龍太郎一如往常,因為太過拚命而倒下。光輝則是因為聖劍的輸出超乎想像,魔力先耗盡而倒下。」
  「他、他們沒事吧?」
  「對,不管怎麼說,他們兩人都已經熟悉神器了。再來就是明天在抵達之前,我們要做最後調整和確認默契配合。」
  「這樣啊,那就好。不過該怎麼辦呢?我基本上也準備了他們兩人的宵夜耶。」
  確實,希雅端的大餐盤上所裝的宵夜看來有六到七人份,那是考慮到有兩名食量大的男生而準備的份量吧。
  「那麼難得有這個機會,大家一起吃宵夜如何?在夜空下舉行只有女生的晚宴,感覺也相當有趣。」
  希雅擺動兔耳,開朗地說道。
  「……嗯,始為了努力恢復體能,今天也已經休息了,所以我也贊成。」
  既然月也同意了,那就沒有人反對了。
  於是午夜的女生派對就這樣開始了。
  彷彿美好的滋味傳遍疲憊身體的每個角落般,雫和鈴在喝下濃湯的瞬間,立刻露出陶醉的神情,負責烹調的香織也露出開心的微笑。
  「我以為這像平常一樣也是希雅做的餐點,不過……這是香織的味道吧。謝謝妳,香織。」
  「嘻嘻,果然瞞不過小雫。」
  香織露出羞赧的笑容。雫則是溫柔地笑著說:「那是當然的吧?」
  「雫小姐和香織小姐真的感情很好呢~」
  希雅搖著兔耳,似乎頗為敬佩。香織則是彷彿要抱住雫一般,依偎在雫的身旁,露出「對吧?」的得意表情。同時眼神不住向月飄去。
  「……妳幹什麼一臉得意表情,得意崎笨香織。」
  「那是誰啊!?」
  或許是覺得炫耀好友的香織很煩,月「哼」的一聲,把身旁的希雅拉向自己。
  「……雫沒有這對誘人的兔耳。」
  月得意的表情就像在說「我的好友贏了!」。
  「小、小雫有這條馬尾呀!」
  「……哼,比不過這柔軟的感覺。」
  「比胸部的話,小雫的也很柔軟喔!」
  雫斥責香織「妳在說什麼呀!香織!?」。彼此都在炫耀自己的好友多麼棒的時候……就在那個瞬間──
  「有好友真好呢,很棒吧,好友,鈴也曾經有過呢~啊,是我誤會了,我們連『前』好友都算不上吧……哈哈。」
  全員的目光猛然移向鈴,然後看見開心果的眼神就像腐敗的死魚後,眾人的表情為之僵硬。
  香織迅速與雫分開,月也悄悄地放開希雅。
  「鈴、鈴啊,妳對鐵扇的掌握如何了?還順利嗎?」
  面對鈴如此沉重的自虐,緹奧畢竟無法開玩笑,而且也不能耍變態。對於緹奧拋出的話題,月她們則是小小地豎起大拇指稱讚。
  「嗯,很順利喔,緹奧小姐。雖然這是我第一次使用扇子,不過心情上感覺有點優雅呢!」
  只見鈴收起了黑暗面,恢復為原本的開心果。
  為了不讓鈴意外深沉的黑暗再次浮出表面,雫小心翼翼地加入話題。
  「是啊,確實既優雅又漂亮。帶有鈴魔力的扇子,配合著動作,將橙色的光芒灑在空中,那可以說正是『舞蹈』呢。」
  「小、小雫雫,別突然這樣誇獎鈴啦~鈴會不好意思的。那只是南雲同學的神器很厲害,他也說過神器會附帶光輝燦爛的效果。」
  始還是老樣子,在製造物品方面,總是不惜在不必要的地方花費心力。
  看到鈴害羞的模樣,雫苦笑著說道:
  「呵呵,抱歉,因為在光輝面前不太敢誇獎,所以我才會一時忍不住。」
  聽到這句話,香織側著頭感到疑問。
  「?為什麼在光輝同學面前不太敢誇獎呢?」
  雫一瞬間露出「糟糕!」的表情。她和鈴互看一眼,臉上的神情難以言喻。香織因此更加好奇,在她再三追問之下……
  「那個……妳們知道的,光輝對南雲同學很有意見對吧?可是又不能不借助他的力量……」
  「啊哈哈,也就是說,只要稱讚南雲同學的神器,他就會有點生氣呢。」
  看來是這麼一回事。戰力增強固然很高興,可是一想到那是出於始的賞賜,對於想要證明自己是正確的光輝而言,他的心情就會變得非常複雜。
  聽到鈴這麼說,香織露出曖昧的笑容,月的表情像是被他打敗了,緹奧則是一副「真拿他沒辦法啊」的表情。
  看到面露苦笑的雫,希雅則是感到疑問。
  「雫小姐喜歡他嗎?」
  「什麼?」
  雫的表情就像是被問到意想不到的問題。
  「不是啦,我一直有個疑問。該怎麼說呢,雫小姐總是對光輝先生相當寬容,而且很在意他的感受不是嗎?」
  「是啊,這一點妾身也有感覺。在學得昇華魔法的時候,只有光輝表情很複雜。而且雫,妳對那時光輝的態度也非常在意吧?」
  「……嗯,對於無法為青梅竹馬的成果感到高興的男人,妳未免太過偏袒了。妳是會被渣男吸引的那種女生嗎?」
  雫只對最後月的疑問鄭重否定,然後面露難色,聳了聳肩。
  「因為他是親人,我不能拋下他不顧。」
  除了香織以外,其他人都感到疑問。『親人』一詞難道是說他們並非只是青梅竹馬,而是親戚關係?
  「小雫的意思是光輝同學是八重樫流的門生啦。在小雫她們家,對於正式的門生都是當成『家人』看待。」
  八重樫流──它是自古深植於地方的劍術道場。有別於對一般人開放的劍術教室,八重樫流是對保全公司和警界人員進行武術指導,在業界是相當有名的流派。
  能夠成為門生的人極為有限,反過來說,只要入門的話,八重樫家就會把他們視為『親人』。
  ──家人絕不拋棄家人,正因為不會拋棄,所以才是家人。
  身為八重樫流的師父,同時也是雫的祖父的鷲三,在八重樫流眾多教條之中,他最重視的就是這一條。
  實際上,過去無論門生遭遇何種災難,八重樫流的人都不曾對其見死不救。因此,與八重樫相關的人們都有深厚的羈絆。在祖父、父親、母親和門生們的耳濡目染之下,這個教誨也深深刻印在雫的心中。
  附帶一提,就光輝的情況來說,他是因為母親過去曾有恩於鷲三,光輝才能靠這層關係獲准入門。
  「就是因為這樣,所以雖然光輝很讓人傷腦筋,但我不能棄他於不顧。該怎麼說呢……如果真要說的話,他感覺就像是『需要人照顧的弟弟』吧。」
  被同年級的女生當成弟弟看待,想到那個男人的心情,那也不免使人有點同情。
  時常聽說如姊弟般長大的青梅竹馬,卻因為如此所以不會抱持戀愛的感情。光輝和雫確實有可能是這種關係,但……
  回想光輝看雫的眼神,實際如何倒也很難講。
  希雅的兔耳動了動,她眼神充滿好奇問道:
  「妳沒有意識過對於他的感情嗎?」
  問題終於開始呈現女生愛聽八卦的樣貌後,雫似乎感到坐立難安,身體動了動。或許是代替她回答吧,只見鈴吃著濃湯的蔬菜,無視餐桌禮節開口說道:
  「謠言是沒有少過啦。因為小雫雫和小香香都時常與光輝同學在一起,而且光輝同學也明顯對兩人特別看待。」
  「是啊,多虧如此,自認比不過光輝的男生就不會來告白,我也因此輕鬆許多……」
  也就是說,她果然有意識光輝!不只是希雅,月和緹奧的眼中也充滿好奇的光芒。因為月她們全員都喜歡始,所以就算要聊戀愛的話題也只有始的事可以聊。或許是因此造成的反作用力,讓她們對別人的戀愛八卦非常有興趣。
  雫臉上的苦笑之色更深,她微微搖頭。
  「其實我有一段時期很怕見光輝。」
  「「「「欸!?」」」」
  鈴也加入其中,跟月她們一齊驚訝地叫道。她們的驚訝固然是因為雫從未表現過那樣的態度,但是更令人難以置信的是,雫竟然會害怕見到自己的青梅竹馬。無言的壓力要求雫詳細說明。
  只有香織看著雫,眼神略帶憂慮。
  「光輝從以前就很受女生歡迎。」
  雫回想起伴隨痛楚的記憶,以及女生們冰冷的目光。
  女生們陰險且因年幼而不知輕重的殘酷,毫不留情地把雫逼到瀕臨崩潰。
  「當時的我不太像女孩子,因為那個關係,當我和光輝站在一起,就會引來女生們的嫉妒。」
  雫雖然語氣輕鬆,表情也好似無所謂,但是心中卻是充滿痛苦。雫壓抑著感情,不讓關在內心深處的痛苦外溢,然後繼續說道:
  「再加上我當時不善交際,所以無法妥善應對……」
  「然而因為是親人,所以妳也不能拋下光輝,這樣的苦惱使妳怕見光輝是吧?」
  聽到雫說得含糊,緹奧接著替她補充,雫則是聳了聳肩。
  「欸~難道光輝先生什麼也沒做嗎?青梅竹馬的女孩遭遇困難了說。」
  光輝當然有行動,他拜託嫉妒雫的女生和雫和睦相處。當然,事態更加惡化。這些事雫並沒有說出口,取而代之,她以溫柔的眼神看著香織。
  「幫助我的人是香織。」
  「小雫……」
  現在雫仍鮮明記得。
  早在兩人尚未同班、香織認識雫之前,雫就已經認識香織了。
  同時還帶著少許的嫉妒。
  當初雫對香織的印象是一個閃亮亮的女生。她與被說像男生的自己居住在不同的世界,雫覺得香織是真正的女生,就好像是公主。
  即使明知道和她沒有任何關係,雫卻仍是無法直視香織,也無法對她敞開心胸。只是身在香織附近,聽見有人讚美香織,內心就彷彿要湧出黑暗情感。雫討厭那樣的自己,所以即使同班之後,她也一直迴避香織。
  然而,雫築起的小小障壁,對香織似乎一點意義也沒有,她輕易踏入雫的世界。
  「好漂亮……」
  那是雫第一次聽見香織對雫說的話。
  香織蹲在雫的桌子旁,小小的指頭撐在桌上,探頭看著雫。
  最初雫以為香織在諷刺自己。想到連這麼一個公主般的孩子,竟然也像其他女生一樣傷害自己,雫產生近似絕望的心情。雖然之後因為香織的超突擊少女精神,雫自然也知道是自己杞人憂天了。
  「之後她每天都來找我。那時候我無法相信別人,變得十分頑固。雖然起初我還無視香織……但是她每天都纏著我說『吶吶,小雫!我可以叫妳小雫嗎?』,像小狗一樣搖著尾巴釋出善意,最後我只好投降。」
  「因、因為我真的第一次見到像小雫這麼漂亮的人呀。」
  或許是想起當時的事了吧,香織雙手遮住泛紅的臉頰,害羞地顫抖。
  看到香織那個樣子,雫輕輕地笑了起來。但是她很快地又瞇起眼睛,溫柔地撫摸香織的頭。
  「雖然那時候我沒有說出口……不過我真的很高興,高興到躲起來偷偷哭泣哦。當其他女生在教導香織該對我採取何種態度的時候,香織也一臉認真地問『為什麼?為什麼要做那種事?』……」
  香織就像是完全不管會有何種阻礙或代價,一直線地走到雫的身旁。
  現在回想起來,香織或許是感受到雫心中的痛楚了吧。所以才絕對不離開雫,想要療癒雫的心。
  「後來我之所以能夠改變,大概是我分到她突擊少女的力量了吧。」
  唉聲嘆氣也不會有任何改變,所以雫想成為像香織那樣勇於面對困難的人。
  因為這麼想,所以雫開始磨練自己。不是為了報仇,但也不是只為忍耐,而是為了讓自己有自信能夠抬頭挺胸,用言行讓別人認同自己。
  「對了對了,我之所以開始留長髮,也是香織的突擊害的。」
  「竟然說是我害的,好過分!」
  雫一邊安撫著氣憤的香織,一邊對不明所以的月等人說明。
  「香織說『小雫留長髮比較好看!』,我告訴她,因為爺爺說練劍術要剪短頭髮,所以我不能留長髮。但是……」
  或許該說果不其然吧,香織憤慨地前去找八重樫流師父理論。
  然後,香織不顧雫慌張地制止,有如踢館似地拜訪道場,指著連警察高官都要敬為『老師』的鷲三說『小雫的爺爺錯了!』。
  之後香織在眾多門生面前,極力主張雫是多美的美女,長髮有多麼適合她。
  就結果來說,她惹得總是撲克臉的鷲三哈哈大笑,最後把明明不是門生的香織也視為『親人』,成為至今仍在門生之間流傳的傳說。
  總之,香織用雙手遮住臉。
  「因為年輕氣盛犯下的錯誤真是討厭呢。」
  「……放心吧,妳現在也完全沒變,錯誤崎笨香織。」
  月以同情的表情和語氣說道。香織則是揮出高速的一拳,卻被月用緹奧盾牌阻擋!緹奧因此興奮地喘氣!
  「總之後來我的精神也有了餘裕……所以能夠冷靜地看待光輝。」
  光輝依然追求正義,只要發現有困難的人就會東奔西走,投入騷動的漩渦之中。不可思議地,似乎連騷動也聚集到光輝的身邊。
  光輝相信人性本善,光輝本身也是絲毫不帶惡意,為了世人而努力奔走。
  他直直地看著前方,用正直的光輝解救了人們,所以大家不會發覺在光背後所產生的影子。
  是啊,他實在是給雫添麻煩,所以……
  「我不會把光輝當成戀愛的對象,因為不管是好是壞,我對他都太過瞭解了,甚至可以說就跟家人一樣。」
  原來如此,果然是因為距離太近的關係吧,渴望戀愛話題的月等人基本上接受了這個說法。話雖如此,因為機會難得,不愁沒有話題。
  「那麼雫小姐喜歡什麼樣的人呢?」
  「希、希雅,妳還真是緊追不捨呢……」
  因為周圍只有始至上主義者和變態,所以最近戀愛修成正果的兔子,精神上有了餘裕,開始渴望知道別人的戀愛歷程!從豎起的兔耳和充滿期待的眼神,可以看出這隻兔子內心有這樣的想法。
  該如何回答呢?不,應該說該回答嗎?正當雫猶豫的時候,香織代替她回答。
  「這麼說來,小雫。妳在劍道雜誌的採訪被問到喜歡男生的類型,妳說是『會守護我的人』。」
  香織的嘴被摀住了。口頭禪是『小雫她啊』的香織,是『喜愛談論小雫病患者』,她的口風比有時效性的氦氣還要鬆。
  女孩們的目光不懷好意地飄向雫,雫則是咳嗽一聲。
  她露出甜美的笑容說道:
  「是啊,我喜歡像香織這樣會守護我的人。」
  「欸?」
  雫凝視著香織,散發出略顯妖豔的氣息,接著呵呵一笑。香織被她凝視,臉頰再次開始發熱。
  「咦?奇怪,是我的錯覺嗎?香織小姐和雫小姐的後方好像開滿了花朵……」
  那一定是百合花無誤。
  「……百合崎笨香織,祝妳永遠幸福。」
  「月~!我們才不是那樣呢!話說笨香織三個字是絕對不改的嗎!?」
  或許是因為羞恥吧,香織好似遷怒般過度反應,朝著月撲過去。
  但是,她們的情緒卻馬上冷卻。
  「小香香和小雫雫的百合謠言其實傳得相當開呢……這麼說來,在奧爾庫司大迷宮遭遇危機時,小香香離開鈴的身旁,奔到小雫雫的身邊去了呢……意思是小香香願意和小雫雫一起死,跟鈴就不行了吧。哈哈。」
  「小鈴!?」
  鈴突然墜落黑暗面,或許是在樹海大迷宮做的夢所殘留的後遺症吧。
  大概是為了自暴自棄的鈴著想吧,希雅把話題轉向鈴。
  「鈴、鈴小姐如何?妳喜歡怎樣的男性呢?」
  好一個轉換話題!香織與雫偷偷對希雅豎起大拇指。
  「鈴喜歡……不是蘿莉控的人。鈴和小香香妳們不同,沒有人會喜歡鈴這種小不點!就算告白也只有住附近的變態大哥哥跟我告白過!!」
  「鈴小姐,對不起!!我踩到地雷了!來人啊,請給鈴小姐最好的魂魄魔法!!」
  看來鈴的黑暗面非常深沉,到了必須仰賴神代魔法的地步了。她平常雖然能撐住,但是一旦墜落似乎就會掉得很快。
  這時有人給鈴比魂魄魔法更強烈的一擊。
  「……妳說我是小不點嗎?」
  月女王以一本正經的表情逼近。確實,鈴和月體型相似,如果鈴說自己是小不點,那就等於在說月也是。
  從冰冷的眼神散發出強烈的壓力,鈴一瞬間就脫離了黑暗面。
  「不、不是的!姊姊非常棒!」
  「冷靜一點,月!小鈴的語氣開始變得跟希雅一樣了!」
  只見月女王迅速回到原本的位置。雫安慰著恐懼發抖、淚眼汪汪的鈴,順便探問她一直很在意卻無視至今的事情。
  「這麼說來,鈴,妳為什麼會稱呼月為『姊姊』呢?」
  因為雫也常被這麼稱呼,所以她個人也對此感到興趣。
  「咦?呃~因為姊姊在奧爾庫司大迷宮救我的時候非常地帥氣……」
  只見月的鼻子鼓了起來,看來她有點不好意思。
  「啊啊,對喔。月姑且不論,那時候的始同學很棒呢。」
  「是啊……」
  聽到香織陶醉地這麼說,那時一起看著始的背影的雫也小聲附和。
  雫回想當時情景依然非常鮮明,甚至跟香織第一次跟自己說話時一樣鮮明。
  那時鮮豔的紅色電流、狂傲的笑容、寬廣的背影──
  雫認為實在很犯規。所謂的犯規不是指始的力量,而是讓她看見始的那個模樣。
  「小雫。」
  雫頓時回神,不知為何,全員都看著她。
  「什、什麼?怎麼了嗎?」
  月女王再次移動,用標準配備的冷眼瞪著雫。
  「……我希望妳告訴我,在妳眼中的始是怎樣的人?」
  「咦?南雲同學?呃……為什麼要問我呢?如果是南雲同學的事,問香織她才最清楚──」
  「……香織不行。講到只有自己和始知道的回憶,她馬上就一臉臭屁樣。」
  「月也會提到在深淵生活的事吧!妳也是一臉臭屁樣!」
  「好啦好啦,妳們兩個冷靜下來吧。」
  希雅抓住兩人的後領,阻止她們火拚。緹奧則是不管她們兩人,詢問道:「好了,那麼是如何呢?」瞬間,月和香織都回頭看去。
  雫儘管身子一震,仍是稍微思考了一下。
  過了一會兒,她靜靜地說道:
  「……這個嘛,我對他最初的印象是『真是個怪人』。」
  「「「「「怪人?」」」」」
  聽見這個意外的回答,月她們完美地異口同聲。連香織也驚訝得圓睜雙眼。
  「順便一提,我心裡還想說『香織,妳選這個人真的沒問題嗎!?』。」
  「小雫,妳是那樣想的嗎!?」
  香織驚愕地叫道,雫則是苦笑著聳聳肩。
  「有什麼辦法嘛。因為在入學典禮的時候,而且是光輝上台時,震耳欲聾的尖叫聲響起的狀況下,他居然還能一個人睡到不省人事。」
  「唔呃,那、那是……」
  即使是現在,想起那件事,雫的心情仍是頗為奇妙。
  自從香織遇見始,一直到入學典禮的這段期間,大約有兩年的時間,雫一直聽香織說始的事,聽到耳朵都快長繭了,所以雫會自然美化對始的想像也是很正常的事。
  然而終於見到本人後,即使在震耳欲聾的噪音中,他卻完全沒有醒來的跡象。可是當入學典禮結束的瞬間,他彷彿敏感地察覺典禮結束,立刻就醒了過來。
  「在那之後我也一直覺得,這個人是怎麼回事啊。」
  每天早上的表情就像對人生感到疲憊的上班族,在快要遲到的時間到校。
  然後,來到學校馬上就睡覺。
  午餐堅持吃能量果凍。
  才這麼想,放學後他又馬上恢復為正常人類,發揮回家社菁英的實力。
  他擁有瞬間入睡、瞬間醒來的超人特技,彷彿活在一人世界裡。但是有人跟他說話,他也會和氣以對,甚至可說是很好的聽眾。
  「感覺這個人很矛盾,是我至今從未見過的類型。」
  香織和鈴「啊~」地發出認同的聲音。確實,完全無法否定。
  雫笑著說「對吧?」,並且繼續說道:
  「最奇怪的就是,他對香織完全沒興趣。」
  香織從入學當初就是注目的焦點,總是受到男生熱烈的視線關注。香織明明只要有時間就找始說話,始卻都是露出既似苦笑,又似困擾的表情。
  「這個男人到底對我可愛的香織有什麼不滿!我有時會用帶著怒氣的眼神瞪他,他很敏感,每次都會嚇一跳,然後朝周圍東張西望,真的很好玩。」
  雫露出惡作劇的表情,她的眼睛似乎望著遠方。明明距離不到兩年的事,但是說起當時的事情,感覺卻像是在講述遙遠過去的回憶。雫的語氣顯得既快樂又輕鬆。
  受到香織邀請一起吃午餐,在同學的視線中流著冷汗的始。
  總是在睡覺,卻能確實取得平均分數的成績,即使老師對他擺臉色,也只面露苦笑的始。
  雫和香織一起勇聞成人遊戲區,隔天聽說這件事,臉色猛然大變的始。
  發覺香織虎視眈眈地等待著放學時間到來,卻發揮了連雫也吃驚的身手,企圖逃亡的始。
  儘管臉上掛著僵硬的表情,仍是聽光輝說教到最後的始。
  回憶就像踩著輕鬆的腳步不停冒出。
  雫說個不停,甚至沒有發覺香織她們是用何種表情看著她。
  雫臉上露出更加開懷的笑容,但是口中說出的卻是與表情相反的陰暗內容。
  「不知是從何時開始……南雲同學在學校的生活逐漸有了變化。因為香織喜歡他,或者該說,包括香織在內,關注度有點高的我們四人跟他走得很近,所以……嫉妒他的人也增加了。」
  雫小聲地說道:「就像我那時候一樣。」
  始周圍的氣氛愈來愈冰冷,手段變得更為陰險,惡意與嘲笑開始露骨地侵襲始。
  回想起往事,香織的表情就變得陰暗。雫明白香織的心情,她緩緩地搖了搖頭。
  「我想過必須設法幫他,因為我知道『那種感覺』。可是,就算知道他處境艱難,我也不能阻止香織。因為我也明白香織的心情。」
  至今不管受到多少人告白、受到光輝特別對待,香織都無動於衷。而始卻是香織的初戀,連續思念兩年,終於重逢之後,香織卻無法拉近與對方的距離……
  因為當時香織還沒有初戀的自覺,所以她只是努力地想要盡可能得到意中人的目光與關注。
  好友沒有餘裕注意周圍的情況,雫卻也無法勸諫,但是她也無法對始置之不理,只能小聲地向始道歉……
  然而,明明雫心中充滿焦躁與罪惡感!
  「但是南雲同學一點也不在意別人的惡意中傷!雖然他口中說『傷腦筋』,但其實一點也不傷腦筋!因為他說那句話的時候還打哈欠呢!」
  雫心想這個男人究竟是怎麼回事。
  他太強!太強了!人不可貌相,這個男人擁有鋼鐵般的心臟!
  在那之後,雫對始的認知就改變了。
  她不再認為始只是個怪人。
  這次雫是在不同意義上,對這個不曾見過的類型的男生產生強烈興趣。
  「起初因為他平時的態度,我以為他說不定只是沒有感情的怪獸,因為對他人毫不關心,所以也不在乎別人對他如何。」
  就某種意義上而言,那樣說其實也沒錯。始這個人確實基本上對別人不怎麼關心。
  可是那並非是因為始不像人類,或者是冷酷的人。
  雫一直看著始,並且透過香織瞭解始,所以雫能夠理解始不是那種人。
  始只是有其他能讓他專注的事物而已。
  他是真的喜歡那個事物,並且任何時候都全力以赴,所以對於傾注全力於喜愛事物所必須付出的代價,他也甘之如飴。
  稱之為『覺悟』或許有點誇張,不過始確實有『即使如此我也要貫徹下去』的強烈心情。
  就是有著那樣的堅強,才會讓他儘管露出困擾表情、臉上浮現苦笑,也能夠克服逆境。
  「我心想原來如此。雖然不太能形容,不過我能夠認同,香織一定就是被他那種堅強的意志所吸引吧。」
  雫的臉上露出宛如口中塞滿甜美糖果的表情,同時腦中浮現一段微不足道的過往。
  
  ──那是香織也不知道,沒有人知道的一段小回憶。
  
  某天放學後。
  結束劍道社的練習後,雫發現有東西忘在教室,於是返回教室,卻非常難得地遇見始。始還在教室裡睡覺,看來那一天他疲憊到放學都還沒恢復正常。
  雫無法對始置之不理,於是出聲叫他,搖了搖他的身體。
  只聽見始發出「嗯哈」一聲奇怪的起床叫聲,雫忍不住笑了出來。
  「嗯嗯?八重樫同學?」
  「對,是我,南雲同學。你睡得還真熟,你是打算在學校過夜了嗎?」
  雫笑著這麼說道。始驚訝得睜大眼睛,往窗外望去,接著再度發出「唔啊」的奇怪叫聲。不用說,雫更是笑得合不攏嘴。
  「好了,老師就快來鎖門了,我們一起出去吧?」
  「啊啊,好,妳說的對。謝謝妳叫醒我,八重樫同學。」
  或許因為沒有其他人在吧,始沒有平常對周圍的戒心,他柔和平靜的態度,雫至今都還記憶鮮明。
  雫內心感到疑問「這麼溫和的人,為什麼會有那樣鋼鐵般的心臟呢?」,同時和始並肩走在走廊上。
  安靜的走廊上沒有其他人,黃昏的夕陽映照出美麗的陰影。
  雫感覺喉嚨好像卡住一樣,不知該找什麼話題。她頻頻偷看身旁的始……始則是一如往常打著哈欠。
  升上高中後,雖然雫本人覺得難為情,不過她跟香織被並稱為兩大女神。別說是學妹,甚至有部分學姊不知為何也稱呼她為『姊姊』,對她十分敬愛。
  當然,相當多的男生都把雫視為高不可攀的花朵,多數男人只要跟她說話就會臉紅緊張,總是相當意識到她。
  對雫而言,雖然那並非她所願,但是看到始的態度非常自然,當時她不知為何感到莫名的惱怒。
  「話說今天真是抱歉,香織倒也罷了,光輝也對你說了很多話吧?雖然他並沒有惡意……」
  在內心感情的交迫下,雫耐不住沉默,焦急地想找話題,結果就說出和平常一樣的話語。
  雫原本以為始也會和平常一樣,回答像是「我沒放在心上」、「我沒事」之類的平凡回答,但這時卻是出乎她的意料之外。
  「……嗯~感覺很奇怪呢。」
  聽到這意想不到的回答,雫忍不住「欸?」的一聲,發出困惑的聲音。
  始不理會雫,搓了搓惺忪的睡眼,目光飄忽地繼續說道:
  「八重樫同學,妳常常被稱呼為姊姊吧?」
  「是、是啊,我是不太明白那是什麼意思。」
  「嗯,那一定是類似靈魂姊妹的意思吧……總之這先姑且不論。妳總是代替青梅竹馬向我低頭道歉,那也是基於類似姊姊的情感吧?」
  「……是啊,或許是那樣沒錯。」
  至少雫對光輝的心情似乎是被他說中了,雫的心臟不禁猛然跳了一下。
  始說了句原來如此,點了點頭,然後繼續說道:
  「如果是出於姊姊的心態,那樣就算正常嗎?為了朋友每天向人低頭道歉,總覺得感覺有點奇怪。我是在想,關於這件事妳都不覺得怎樣嗎?」
  「那個、我是沒什麼感覺……」
  確實,這樣或許並不正常。只不過,光輝等同是親人,香織則是雫在世上最重視的好友。所以雫自己並不覺得有什麼奇怪,不過在他人看來,或許是過於關心了吧。雫儘管語塞,心中卻是這麼想著。
  「啊,抱歉,我好像說了奇怪的話。所以說,啊~我是想說什麼……」
  始似乎忘記自己原本想說什麼,他在口中沉吟了好一會兒。當走到鞋櫃的時候,他想到自己要說什麼了。
  「啊,對了對了,我想說的是,妳不用顧慮我啦。」
  「咦?」
  「妳連青梅竹馬的事情都要顧慮對吧?那麼對於我,妳就不用顧慮了。」
  這個時候,不知何故,雫不知道要怎麼回答才好。
  雫手裡拿著室外鞋,僵在原地不動。
  

  
  始則是露出平常的困惑笑容說道:
  「我之所以會被說一些閒言閒語,有部分原因是因為我只當作耳邊風。也就是說,有相當程度是我自作自受,所以讓八重樫同學為我操心,我反而感到有罪惡感……」
  「那種事,我並沒有……」
  不知為何,始說的話在腦中不斷反覆,讓雫一時分心了。
  但始宛如拋下雫無法言喻的感情一般,突然說一句「那我走囉,八重樫同學,明天見。」,接著便奔跑離去了。
  事出突然,雫忍不住「啊」的一聲,急忙想要把他叫住。
  不過看到校門附近光輝的身影,她馬上理解始是刻意先行離開。
  他單純是討厭和自己一起回去嗎?
  還是顧慮到雫呢……
  不管怎麼說,雫都有點感到不滿。
  同時她這才明白,香織不滿的表情也是這樣練出來的吧?
  這是雫第一次與始一對一談話。
  卻是令雫難以忘懷,而且不知為何秘而不宣的一段回憶。
  
  
  「小雫?」
  雫猛然回神,這時她才發覺,大家都露出難以言喻的表情注視著自己。
  看來沉浸在回憶裡的這段期間,談話似乎停下來了。
  雫感覺好像被看到致命性的一幕,她趕緊裝作鎮定。
  雫咳嗽一聲,正襟危坐,把自己的心收入箱子裡,那是她所認定自己該當如何的一個箱子。
  「總之,我對南雲同學的印象是『他是個非常堅強的人』。」
  在被召喚之後,他被分到平凡的天職,能力值也不高,暗地裡受檜山等人欺負,他卻絕不自暴自棄。
  雫知道始為了磨練算不上武器,卻是他唯一武器的『鍊成』,他反覆地進行嘗試。
  不管如何被別人瞧不起,儘管臉上露出平時困擾的笑容,但是他卻絕不停下腳步。
  雫也明白──
  檜山他們之所以忍不住找始的麻煩,那是因為他們內心深處理解自己比不上始。
  跟力量弱,精神卻強的他相比,自己力量雖強,精神卻是軟弱,檜山他們無法接受自己比不上他的現實。
  雫非常清楚始有多麼強韌,因為她自己十分軟弱。
  其實雫打從心底恐懼異世界召喚這個異常事態,然而始卻能保持一如往常的態度。
  擁有能夠不改變的強韌精神的始,一直激勵著自己。
  啊啊,果然他很強。
  什麼叫最弱且無能。
  看吧,這裡明明是異世界,明明必須要廝殺,他卻完全沒有動搖。看仔細了,他的態度多麼堅定不移。
  對於這樣的人,為什麼還有人能說他弱呢?
  他比誰都──
  「沒錯,他是我認識的人中,『精神』最堅強的人。」
  雫感慨地如此斷言。
  好一段時間,沒有人說一句話。
  奇妙的沉默,讓雫有些困惑地張望四周。
  她心想,我只是說出『精神堅強的人』,為什麼會變成這樣的氣氛?
  看到雫的反應,月輕輕嘆一口氣,露出宛如以前的始一般的困惑表情,快步走上前來。
  然後,她靜靜注視著雫,問道:
  「……強到可以守護妳?」
  僅僅一瞬之間,雫的呼吸停住了,不過她很快地甜甜一笑。
  「是啊,他讓我覺得如果是這個人,應該就可以守護香織。」
  話中沒有別的含意,絲毫沒有壓抑感情。
  那既是帶著全面信賴的斷言,同時從雫臉上絕美的笑容也看得出,那毫無疑問是她的真心話。
  即便是月,看到她的笑容也不由得語塞,其他人也說不出話來。
  月少見地口中含糊不清,似乎在找尋該說什麼話。
  或許是為了改變現場的氣氛吧,月如往常般耍貧嘴。
  「……很遺憾,我會阻止那樣的未來,香織注定單身一輩子。」
  香織大叫「月~!!」,一旁的雫則是反而笑得更開心了。
  「是嗎?我覺得有月在很好。」
  「……嗯?為什麼?」
  和香織互相捏著彼此臉頰,月微微側頭表示不解。
  雫則是露出燦爛的笑容說道:
  「因為妳明明是情敵(競爭對手),卻是那麼喜歡香織。我一直想對妳說,謝謝妳善待我的好友,月。」
  「……」
  「……嗯,嗯嗯,嗯~~」
  「好痛!?喂,月!真的很痛!好痛呀!」
  月女王不知何故面紅耳赤,彷彿在說「我要把這柔軟的臉頰扯斷」。雖然香織淚眼汪汪痛苦不已,但是卻沒人阻止。
  相反地,看到月似乎罕見地真的感到難為情,她們臉上都露出開心的笑容。
  看到周圍的反應,月的臉色就變得更加紅通通的了。最後她遷怒似地打了香織一耳光,然後──
  「……嗯嗯,解散!解散~~!」
  她宣布深夜的女生派對就此解散。
  
  
  臉頰仍然羞紅的月走在前頭,一行人在走廊上往自己房間前進。
  希雅與鈴為了將難得一見的月烙印在腦海中,而在月的周圍晃來晃去,緹奧則是笑嘻嘻地走在後方。
  雫在後方不遠處眺望著她們,忽然有重量加諸在她身上。
  「香織?怎麼了嗎?」
  重量是來自從背後抱住她的香織。
  「……小雫。」
  「什麼呀?」
  香織將下顎靠在雫的肩上,從極近距離注視著雫。
  看到香織溫暖的眼神,雫驚訝地眨了眨眼。
  香織則是瞇著眼睛對雫說道:
  「我最喜歡坦率的雫。」
  雫心想這是在說剛才自己對月說的話,她不禁紅著臉,別過頭去。
  「……別再提了,我也覺得自己說了相當羞恥的話。」
  「不是的,我不是說那件事。」
  「?那妳是說哪件事?」
  雫不明所以,露出疑問的眼神。香織臉上依舊是溫柔的表情,那表情就像是母親安撫倔強的孩子般,充滿了慈愛。
  香織再一次緊緊擁抱雫。
  「這必須妳自己發覺才有意義,所以我不說。不過,不要忘記我說的話。然後,時候到了就想起我說的話。」
  

  
  「…………雖然不太明白……不過我答應妳就是了。」
  
  或許是滿足了吧,香織翩然離開雫。
  雫心中感到莫名的騷動不安。
  感覺好像有某種致命的東西在逼近。
  總覺得有個不可以看的存在,正在後方注視著自己。
  雫搖了搖頭,揮去那種奇怪的感覺。
  然後,香織微笑催促「好了,我們快回房休息吧」,雫則是默默地點頭答應。
  
  雫還不知道──
  她的預感是正確的。
  也不知道自己真正的心情。
  無法坦率又愛替別人操心的少女劍士,還不知道好友的話語將會再次拯救自己。


  後記
  
  
  非常感謝您閱讀「平凡職業」第九集!
  我是原作者喜歡中二的白米良。
  好了,不管是否讀過網路版,讀者們應該都已經發覺,本集是平凡職業第一次分上下集。
  因為光是原來的稿子就將近二十萬字。
  原因都是白米的任性。因為既然要書籍化,我想還是要潤飾修改,讓內容盡可能更好。雖然不知道有多少人會想看,不過更加深入描寫角色的番外篇故事也是不可少的吧。結果就變成這樣了。
  如果各位讀者能夠喜歡,那則是我無上的喜悅。
  另外,本集(包括下一集)因為大迷宮試煉的性質,再加上故事已近尾聲,所以劇情對始等人的內心有較深刻的描寫。
  要將角色的內心描寫得好,果然不是戰鬥描寫可以相提並論。不,我說真的,我不知有好幾次在房間裡無意義地踱步,滾來滾去,或是到家附近徘徊……
  不管怎麼說,冰雪洞窟篇•前篇總算是完成了。
  不知道各位讀者感想如何呢?白米非常在意。
  特別是小雫!
  太好了!擠下好友,第二次登上封面了!好威風!好帥氣!
  然後,如果讀完本集覺得她可愛的讀者增加的話,那我真的會很高興。白米只能祈禱,希望各位能接受對自己稍微坦率一點的雫。
  後篇將會深入描寫剩餘成員的內心世界,還有危機逼近的其他人。雖然這樣好像在吊大家胃口,我深感抱歉,但還是敬請各位期待。
  
  篇幅差不多要用完了,所以我就開始致謝辭吧。
  ※配合本集發售,本篇漫畫第四集,外傳漫畫零第二集,平凡日常第二集似乎也會同時發售。(編註:此指日本出版情形。)
  這些都要歸功於RoGa老師、神地あたる老師、森みさき老師的力量。負責插畫的たかやKi老師和責任編輯、校正人員固然不用說,為本書出版盡力的所有相關人員,這次也非常感謝你們的努力。
  然後更不能忘記購買本集的讀者大人,以及眾位網民!
  感謝各位的支持!
  今後也請繼續支持「平凡職業」!
  
  白米良


本帖最后由 LzNO_Hentai 于 2019-5-22 23:51 编辑



  『費雅貝魯根的炎熱夜晚』32P特典小冊子
  
  
  費雅貝魯根的炎熱夜晚
  
  「為什麼?究竟是為什麼!?為什麼會變成這樣!」
  難以置信,心中滿是悲傷。
  原本發自內心相信他們是家人,會一直是同伴,不可能背叛自己。
  「哼,還問為什麼?真是可笑至極。」
  「是啊,沒錯,事到如今還問為什麼。這是早就知道的事吧。」
  「我反倒不懂了,說得好像是我們背叛妳一樣。打從一開始我們就不是同伴,哪有什麼背叛的問題?」
  眾人一陣嘲笑,而且兔耳也開心地擺動。
  「怎麼這樣……妳們一開始的目的就是這個?對我的祝福全是虛情假意嗎?」
  「妳真笨,祝福是真心的。」
  「那麼為什麼!」
  「那還用說,小笨蛋。」
  夜晚的費雅貝魯根響起兔耳們的吶喊。
  「「「「當然是因為羨慕妳和老大的初夜呀!!」」」」
  「初夜呀~初夜呀~」的靈魂吶喊,在仍然燈火通明的街上迴盪。居民們雖然想大叫「別吵了!現在都幾點了!」,但是因為內容敏感,他們也不好斥責。
  發出驚擾街坊鄰居叫聲的人們,當然就是有如麻煩製造機的一族──兔人族的進化種族(?),同時也是可怕的斬首兔子──郝里亞族。附帶一提,她們都是一族之中的女性。
  「喂,拉娜小姐,妳們在大街上叫什麼啦!人家會害羞耶~嘿嘿。」
  用雙手將兔耳按在臉頰上,害羞地扭動身體的人,當然就是與郝里亞的女性們對峙的特殊個體──希雅。
  「唔,什麼嘛!那麼幸福的模樣!真可愛啊,可惡!」
  「不過就是希雅!不過就是希雅!我明明比較年長的說!」
  「希雅姊……妳難道就不會好心點,把幸福分給妹妹嗎?」
  她們依序是拉娜、美娜、涅雅。在郝里亞的女性中,她們是實力排行前三的女性。
  另外,在希雅身後抱頭煩惱的,則是她們所說的老大──始。
  好了,關於為什麼會變成這個狀況,事情的開端要說到希雅風光成為始戀人這件事。希雅終於得償所願,當然也希望做始和月平常做的事情。
  於是他們就敲定在今晚辦事。但是精於情報活動的郝里亞族卻發揮無謂的優秀技能,掌握到「今晚希雅終於要和老大修成正果了!」的情報,並且散播出去。男性成員開宴會替希雅和始祝賀,女性成員們則表示「可惡!好羨慕!這下子只能突擊了吧!」。
  「老大!今晚請務必在兔子後宮享受酒池肉林!」
  「我怎麼可能享受啊。」
  始以橡膠彈回應拉娜的提案。
  「老大!沒問題的!一隻兔子跟兩隻兔子、數十隻兔子也沒什麼差別啊!」
  「差多了,白痴。」
  針槍的針刺在美娜的額頭上。
  「老大!一起享用我和希雅姊的姊妹丼如何!?」
  「妳在哪學會那個詞的……不,應該說涅雅妳只有十歲吧!妳想讓我成為罪犯嗎!」
  「只要有愛,年齡只是微不足道的小事!而且我愛老大!也就是說,這是合法的!」
  「GO、HOME!」
  涅雅嘟成章魚嘴,朝著始撲了過來。始一把抓住她的臉,將她往家的方向丟去。
  「喂,卡姆!我知道你在那裡!你是族長吧!給我想想辦法呀!」
  族長咻的一聲從樹上躍下。卡姆露出精明的表情說道:
  「不好意思,老大!男人不可能勝過團結的女性們啊!」
  明明內容很窩囊,卡姆卻氣勢十足地斷言,甚至令始也不由得說「喔、喔,是嗎?說的也是……是嗎?」,差點就被他說服。
  即使在這段期間,有如肉食動物的雌兔們因為想妨礙希雅的初夜,因而露出凶狠的眼神,逐漸縮小包圍網。
  「嗚嗚~既然如此,只有把妳們全部打到天上成為星星……」
  希雅這句話的意思,究竟是要把她們打飛,還是要讓她們成為天上的星星,守護著世人呢?
  「不,反正不管怎麼說,我都沒有那個心情了……」
  始的聲音乾澀,心情已經完全冷卻下來了。希雅則是大受打擊,兔耳豎立。照這樣下去,期待已久的夜晚就要泡湯了!
  就在希雅握緊拳頭,思考必須想想辦法才行的時候──
  「……呼,那邊的小兔子,妳遇到困難了嗎?」
  「月小姐!」
  表情一臉得意的月出現了,她無謂地站在樹上,無謂地擺出「代替月亮懲罰你」的姿勢。
  只見月無謂地施展前空翻,從樹上跳下,在始和希雅的前方落地。她威風凜凜地背對兩人,彷彿在庇護他們。
  然後,她回頭望向希雅,臉上依然露出得意表情,同時豎起大拇指。
  「……這裡交給我,你們先走吧!」
  「喂,月,妳做什麼──」
  「月小姐,非常感謝您!」
  此時希雅突然對始施展洗練得毫無意義的掃堂腿!因為沒想到希雅竟會偷襲,即便是始也無法應對,他的身體頓時浮空。就在那一瞬間,希雅扛起始,頭也不回地猛烈衝刺離去。「一份始先生打包帶走~~」眾人彷彿聽見了她的心聲。
  拉娜等人「啊」的驚叫一聲,立刻想要追趕。
  「──『禍天』。」
  「「「「呀啊啊!?」」」」
  全員感情很好地同時親吻地面。
  「唔,不愧是正宮!的確配做為最後大魔王!」
  「大家別放棄!這時候放棄,『生米煮成熟飯作戰』就結束了!」
  猛獸兔子們拚命掙扎,眼中布滿血絲,全身肌肉痙攣!即使是百年的戀情,也會被她們的模樣冷卻!
  然後,她們的努力獲得了奇蹟……
  銀色的砲擊消除了壓在她們身上的重力場。月露出疑問的眼神,循著射擊的軌道看去,只見在樹上,有兩人擺出某變身騎士的姿勢。她們就是香織與緹奧。月的眼神非常冰冷,如果冰冷可以用等級衡量,那她的眼神一定已經冷到最高級了吧。
  「……白痴崎笨香織跟變態龍,妳們是什麼意思?」
  兩人凜然回答:
  「因為聽說靠氣勢與拚勁就能得到始同學的愛!」
  「因為聽說能讓主人凌虐妾身!」
  「突擊是我們的拿手招式。來吧,兔子們!突擊的時間到了!大家一起上的話,正宮不足為懼!」
  飢渴的兔子們發出咆哮,附近的居民同時關上遮雨窗。
  「……為了得到始的寵愛,不惜做到這個地步啊。」
  「當然想要!」在神之使徒和龍人加入後,雌兔們拔出刀刃。
  月女王閉上眼睛一陣子,隨即猛然睜眼。
  「……很好,那就放馬過來吧!想要始的話,就先跨越我的屍體!」
  附帶一提,月女王幾乎是不死之身。
  月女王大大地張開四肢,擺出有如武術家的架勢。瞬間,障壁將她背後的建築物全部圍住,夜空中更蒙上一層雷雲。
  閃電連連,狂風大作,費雅貝魯根籠罩在比黑夜更深的黑暗中。金色魔力如電光閃動,炯炯有神的紅玉眼眸格外燦爛耀眼。
  只聽見吞嚥唾液的聲音響起。
  「這就是……真正的正宮……」
  「真正的正宮是怪物嗎……」
  如此威嚴、如此霸氣,當上正宮就能如此強勢嗎?
  「我們需要的是勇氣。為了實現願望,鼓起勇氣吧!」
  沉重的壓力似乎頓時一輕,仔細一看,香織正閃耀著銀色光芒。
  「各位!拿出勇氣來吧!」
  香織的聲音高亢,威風凜凜。她正視著前方,身影就像是挑戰魔王的勇者!
  「哼,難關就是要給人跨越的。妳們幾個,現在就是賭上性命的時刻!」
  緹奧的聲音宏亮,看起來強而有力。她的表情沉著冷靜,但是目光卻直視著難關,這副模樣就像是做為勇者伙伴的賢者!
  兔耳們鼓起勇氣,不畏懼正宮,就如同勇者和賢者一般。
  沒錯,如同只是想要在別人情事中軋一腳的勇者和賢者!
  「上吧!突擊~~!」
  在勇者的一聲號令下,雌兔們跟隨著勇者一起衝鋒。
  「……去死吧。」
  只聽見雷聲隆隆,雷龍自天上降下。
  一方是捍衛兔子好友的美好夜晚,另一方則是企圖搗亂他們的初夜,於是鬥爭的夜晚就這樣開始了。
  聽說在五分鐘後,遭受噪音困擾的黑髮馬尾劍士化作惡鬼出現,命令全員正座,凶神惡煞般將她們訓了一頓……
  而從『黑髮馬尾劍士的老媽子模式才是最強』的傳聞開始在費雅貝魯根散播開來,相信人們可以推知事實為何吧。
  
  
  天空溫泉騷動
  
  佛爾尼爾悠然飛翔於天空。
  遙遠上空的世界一望無際,沒有什麼敵人會攻擊而來。就算飛行魔物或襲擊者飛來,現在的佛爾尼爾也不是那麼簡單就能擊落。
  得到昇華魔法後,進化的不只是武裝。固然不用提船體的強度變得堅硬無比,另外也可以用數千枚飛彈和砲擊迎擊敵人,可以說已經是半個戰鬥艦了。
  所以佛爾尼爾非常地安全。
  「我快融化了~~」
  「喂、鈴!妳很沒規矩哦!」
  現在乘客們全都在享受佛爾尼爾新配備的『溫泉大澡堂』。
  然後,因為太過舒暢,鈴已經融化了。她仰躺漂浮在大浴槽裡,毫不遮掩地暴露出全身。
  同樣融化的香織,臉上帶著心神蕩漾的表情說道:
  「好了好了,小雫。反正只有女孩子在,有什麼關係嘛。」
  「是這樣沒錯,可是……」
  「就是說啊~雫小姐,因為泡澡那麼舒服嘛。」
  「我說希雅啊,我是在說規矩,跟舒不舒服沒什麼關係──」
  「雫啊,天空是這麼地藍哦。」
  「那更無關──」
  「……雫,妳的身材很性感,看了真礙眼。」
  「這真的一點關係也沒有!不,應該說妳別說那種話啦!」
  雫忍不住用雙手抱胸,遮住自己的身體。她雙頰泛紅,目光頻頻往背後瞥去。
  那裡是一面牆壁,上方則是萬里無雲的藍天。
  「月~不要一直談論那樣的話題啦~因為現在是露天澡堂模式,所以我這裡也聽得見喔。」
  「!?」
  聽見傳來的話聲,雫身子一震,滿臉通紅,將身子抱得更緊了。
  如此一來,她平時藏在衣服下的結實肉體,以及完全沒有因此減損的誘人曲線,頓時變得更為性感。月冰冷的目光直視著她。
  「八重樫的話題是沒關係,但如果聽到關於妳們身體的話題,我就要在男澡堂留下兩具屍體了,請妳務必要注意。」
  「……嗯~我明白了。」
  「喂!我的話題也不能談啦!我要求改善我的待遇!」
  雫的抗議遭到無視。然後,從牆另一側的男澡堂傳來戰慄的氣氛,並且聽見啪唰啪唰的水聲,聽起來像是有兩個人急忙與某人拉開距離。
  另外,所謂的露天澡堂模式就是打開天花板的狀態。在萬里無雲的藍天下享受溫泉,正可說是天空溫泉吧。
  此外,浴池本身是模仿自然中的岩石澡堂製造,熱水中也添加了具有回復效果的『模擬溫泉入浴劑』。那是始特製的入浴劑,藉由昇華魔法,即使是一顆沙粒也能賦予魔法效果。
  只靠溫暖的水,不可能讓女性成員都泡得融化。
  她們是陶醉於始大師對於製作物品無懈可擊的神技與執著。
  言歸正傳──
  「不過話說回來,主人,您製作得真是用心。在您的世界,這種類型的溫泉是主流嗎?」
  浴池的岩石就跟真的岩石一模一樣……不,那確實是以真正的岩石製造,牆邊則擺放著令人聯想到竹林的植物。新的熱水有如小型瀑布,源源不絕流入池中,然後從岩石縫隙間流出,淨化髒汙後再循環流入浴池。
  因為現在是白天,而且是露天澡堂模式,所以光線明亮。到了夜晚,澡堂就會開啟暖色系燈光,氣氛將變得完全不同。
  「雖然並不是全部都這樣,不過很多溫泉都是這種風格,這裡的原型是模仿我在地球喜歡的溫泉旅館。」
  「哦?主人喜歡溫泉啊。」
  無心的一句話,竟然又得知一件始的事,緹奧似乎十分高興。然而,始卻停頓了一下。那感覺與其說是語塞,倒不如說是慎選詞彙,又像是在想像著什麼。
  「……是啊,與其說是我,倒不如說是南雲家都喜歡吧。」
  「……伯父伯母也是嗎?」
  「對,我們一家特別喜歡冬天的溫泉。我父母平時都很忙碌,沒有什麼機會去旅行……不過過年畢竟還是會休假。雖然還不到慣例的程度,不過我們常在除夕去住溫泉旅館。」
  始的語氣溫柔。他的聲音充滿懷念之情,可以感覺得出他在思念家人。月等人靜靜地傾聽,光輝和雫等人也同樣緬懷著與家人在地球的回憶,只有時間靜靜地流逝。
  終於,香織以非常懷念且溫柔的語氣開口說道:
  「這麼一說,我就想起來了,除夕我和小雫他們去了廟會,我也有發簡訊邀始同學呢。」
  祥和平靜的氣氛突然一變,雫「啊」的叫了一聲,男澡堂則是傳來虛無的氣氛。
  但香織並沒有發覺,她微笑著繼續說道:
  「可是我卻遲遲沒有收到回訊……原來你在泡溫泉,難怪沒有發現簡訊。呵呵,我完全不知情,還吃了好大的醋呢──」
  「因為是現在我才敢說出口。」
  始僵硬的聲音忽然打斷她說話。香織側著頭感到疑問,雫則是仰望天空。
  「我有發覺香織的簡訊。」
  「咦!?什麼意思!?你看到簡訊卻視而不見嗎!?」
  聽到衝擊的事實,香織忍不住站起來,激起了水花。
  「就是這麼回事。」
  「太過分了,始同學!為什麼你要那樣做!」
  「因為在我泡澡的一個小時內就收到四十封簡訊。」
  也就是說,始是感到了害怕,怕到洗完溫泉後,暖和的身體又感到發寒。
  怎麼了?有點忙嗎?因為是年底嘛,抱歉喔。不過如果你能回覆我,我會很高興的!咦?還在忙嗎?啊,該不會沒收到簡訊?抱歉!我馬上再發一封!南雲同學南雲同學!你現在人在哪裡?在家嗎?為什麼不回信呢?發生什麼事了嗎?沒事吧?需要我去接你嗎?不快一點就要開始倒數了喔!
  「我心想,倒數該不會指的是我的性命進入倒數計時吧。」
  「怎麼可能會是那樣!?」
  附帶一提,香織實際上有準備要前往南雲家,是雫使出各種手段阻止了她。
  在那之後,當始猶豫是否該回信的期間,簡訊也依然沒有停止,最後甚至響起超久的電話鈴聲。感受到「不接電話就別想逃走……」的壓迫感與恐懼感,始終於將手機關機,然後忘記一切,專心泡溫泉。
  看到兒子在熱水中發抖,令始的父親相當擔心。
  「在香織連續打了十通電話後,我阻止了她。當我發覺時,她發出的簡訊數量已經非常驚人了,所以我大概能體會南雲同學的心情。」
  「八重樫,原來我的救世主是妳。」
  始現在終於得知,當再度開機後,簡訊數量停在在一百幾十封的原因。始的語氣中充滿感謝之情。
  「……可惡的倒貼崎糟香織!」
  「香織小姐,即便是我也有點怕呢。」
  「香織啊,妾身也無法幫妳說話哦。」
  「唔……對、對不起。因為我實在非常想跟始同學一起過除夕……」
  如果有浴池,真想沉下去。啊,這裡就是浴池……於是香織咕嚕咕嚕地沉入熱水之中。
  「不過,我因為恐懼,結果一直到早上都沒有回信。我的膽小也有錯,所以妳別在意了。」
  「太、太好了~結果那個時候我們在初一參拜時才終於見到面呢。」
  「是啊。在人潮擁擠到寸步難行的情況下,妳竟然能在很遠的地方一瞬間就發現我,接著有如泥鰍般鑽過人群縫隙逼近而來,讓我新年一開始就差點嚇得昏倒呢。」
  「……」
  香織全力移開視線。最近每當談起與始在地球時的回憶,時常出現對香織而言是美談,對始而言卻不知何故是怪談的情況。
  只見月露出格外溫柔的表情靠近香織,然後動作輕柔地拍了拍她的肩膀。
  「月?」
  「……香織,放心吧。雖然溫泉和香織讓始聯想到的是恐怖回憶,但溫泉和我會讓始聯想到『初夜』的回憶喔。」
  「……」
  月得意洋洋地對眾人炫耀,雫和鈴把臉沉入浴池吐著氣泡。得知香織與月衝擊性的真相,男澡堂也傳來混亂的氣氛。
  「妳是叫我放心什麼啊?啊?」
  香織臉頰不住抽動,努力強忍著怒氣問道。月女王則是說道:
  「……那還用說,始的溫泉記憶充滿了與我的美好回憶。也就是說,他並不需要香織,請妳閃邊涼快去──」
  「分解!!」
  「!?」
  月露出勝利者的笑容嘲笑香織,香織則是化出般若,同時發射分解砲擊!
  月反射性地後仰躲過,但是她的後方卻無法倖免於難。
  分隔男女澡堂的最強硬度牆壁遭到分解,大量的熱水從破洞流進男澡堂。
  「欸?等等,不要啊啊啊啊!」
  雫先前因為怕羞所以一直靠在牆邊,現在卻反受其害。眼看雫就要被沖到男澡堂,香織神色慌張,急忙衝了過去。在此同時,男澡堂傳來兩聲毆打聲與哀嚎。
  「嗚嗚,香織妳這個笨蛋,竟然在室內使用分解砲擊,妳在想什麼啊!」
  「對、對不起!」
  雫背靠著岩石,香織則是在雫的正面抱住她。那或許該說是壁咚姿勢吧。香織……或者該說神之使徒藝術般的背部曲線與性感的臀部一覽無遺。沒錯,她們就在男澡堂裡,光輝與龍太郎翻白眼浮在水池中,始則是表情僵硬,站在原地。
  雖然雫的重要部位被香織挺身遮住,所以看不見,但是受到香織庇護的雫,卻能清楚看見男澡堂的情況。她的視線不由自主地往下──
  「唔噗#&*※!?」
  在那之後,不用說也知道,雫從浴室出來後便躲入馬尾防護罩內。而她有好一段時間無法直視始,這也是不言自明。
  
  
  森林深處腦袋有問題的鍊成師
  
  始等人出發前往【修尼雪原】的不久之前。
  有四個人影走在通往費雅貝魯根郊外的森林小徑。
  「為什麼要特地在遠離城鎮的地方進行呢?」
  「就是說啊,在自己房間做就好了吧。」
  光輝面露疑惑地走著,而在他身後的龍太郎則是雙手揹在頭後方回答道。
  「大概是南雲同學的偏好吧?算了,怎麼都好啦!鈴的神器不知道變得如何了,真是期待啊。這麼說來,小雫雫的神器已經改造過了吧?」
  「是啊,該怎麼說呢,變得很不得了呢……所以小鈴妳也可以期待喔。」
  看到雫望著遠方說出這樣的話,鈴實在不知道該不該坦率地期待,臉上的表情十分古怪。
  從他們的談話可知,光輝等人正要前去找始,以取回他們的神器。學得昇華魔法後,始在郊外的臨時工房替他們進行改造,今天就是繳交成品的日子。
  他們說著說著便來到郊外的一間房子。那間房子似乎是以鍊成的方式建造,是一間有著金屬牆壁的簡撲小屋。
  光輝站在門前,敲了敲門。
  「南雲?我們來囉,可以進──」
  只聽見爆炸聲轟然響起,隨即是勇者的悲鳴,接著是勇者搭檔的悲鳴。
  光輝被飛來的金屬門擊中,而龍太郎則是被金屬門和光輝擊中,兩人一起消失在森林深處。幸好有兩名肉盾阻擋,雫吃力地拉開鈴,成功地躲避……
  「光、光輝同學~~龍太郎同學~~!」
  「發、發生什麼事了!?」
  她們無法保持平常心。鈴的悲鳴與雫慌亂的叫聲在森林中迴盪。
  這個時候,工房的主人從失去門的工房探出頭。
  「喔,抱歉,發生一點小爆炸。好了,別站在那裡,快進來吧。」
  「「誰敢進去啊!」」
  鈴和雫的吐槽再合理也不過。
  「我、我還以為會死呢……」
  「幸好有鍛鍊身體,如果是在召喚前,我已經死了吧。」
  光輝與龍太郎從森林深處回來。雖然他們身上的衣服有些殘破,不過似乎沒有多大的傷勢。
  鈴淚眼汪汪地撲向兩人,慶祝他們平安歸來。一旁的雫則是質問始:
  「喂,南雲同學!剛才的爆炸是怎麼回事!?」
  「不是啦,那是裝在你們神器上的自爆裝置失誤啟動了啦。哈哈,我還真是不小心。好啦,沒事了,進來吧。」
  全員心想「很有事啊!」,同時也理解工房蓋在郊外的理由了。
  光輝等人懷著走進地雷區的心情,進入工房。
  然後他們目擊到聖劍掉落在地上,劍身顯得有些焦黑。
  「我的聖劍~~~~!!」
  光輝宛如發現倒在戰場的夥伴,立刻衝向聖劍。聖劍被他抱在懷中,發出虛弱的光芒,感覺就像在說「嗚、嗚嗚,最後能見你一面,真是……太好了──(倒下)」,然後不再發光。
  「聖~~劍~~~~!!」
  如果在演舞台劇的話,這時一定已經響起悲傷的音樂,聚光燈也會打在光輝身上吧。始彷彿被他打敗似地說道:
  「真誇張,只是一點小爆炸而已啊。」
  「爆炸的是聖劍嗎!不,問題是你為什麼要讓它爆炸呢!?」
  光輝以怒髮衝冠的氣勢逼問始。始用雙手擋著光輝,他的表情彷彿在說「你在說什麼啊?」,看起來也火大了。始說道:
  「我剛才也說了吧,就是自爆裝置失誤啟動了啊。不過你們放心,這只是因為那把聖劍有點特殊,其他神器的自爆裝置都很正常。」
  「你的想法才異常吧。」
  光輝緊緊抱住聖劍,彷彿不肯再把聖劍交給始。龍太郎等人也一同抗議「別裝上自爆裝置!」。
  「南雲同學,雖然我想這大概不會發生,不過我還是要問一下,我的黑刀應該沒有裝自爆裝置吧?」
  「放心吧。」
  「就、就是說啊,太好了──」
  「當然有裝啊。」
  「現在立刻給我拆掉!!」
  黑刀的刀背打在始的腦袋上。
  「……什麼嘛,自爆可是浪漫哦?有什麼萬一時無法自爆是要怎麼辦啊?不會自爆的武器就沒有浪漫,一般人就是不懂這一點。」
  始的口中唸唸有詞,不斷抱怨。他的表情十分不滿,就像在說「你們到底哪裡不滿意?」,同時將自爆裝置一一解除。
  「然後關於你們神器的改造……首先是天之河的聖劍。」
  「你到底做了什麼!」
  光輝質問始,口氣就像是逼問瘋狂罪犯的刑警。
  「哼,別那麼警戒啦。閉上你的嘴,按下劍柄上的按鈕看看。」
  「按鈕?啊,聖劍的劍柄上真的有按鈕!?」
  光輝瞪著始,埋怨他為什麼這麼做,同時不情願地按下按鈕。
  只聽見「嗡」的一聲,悅耳的聲音響起。而聲音正來自發出純白光芒的聖劍。
  「這、這是?」
  「※光劍『呼』聖劍。」(編註:此處影射《星際大戰》中的武器。)
  「呼!?呼是什麼意思!?」
  只要揮動就會發出「嗡嗡」的美妙聲音。不過,它只是空有光芒和聲音,無法燒斷物體,純粹只有外觀是光劍。
  「這、這有什麼意義……」
  「咦?……對手會害怕?」
  始的語氣就像在說「別思考有何意義!感受浪漫吧!」。
  「另外你再按下劍鍔處的按鈕。」
  光輝茫然地看著會發光旦發出聲音的聖劍,同時依言按下按鈕。
  隨即,這次聖劍則是纏繞在風中,同時形體逐漸消失。
  「呼,如何?既然說到聖劍,當然不可缺少※風王結──」(編註:此處影射《Fate/stay night》中Saber技能。)
  「不可以再說了!南雲同學!那個詞在各種意義上都是禁忌!」
  雫從背後摀住始的嘴,始不停掙扎。在他們的面前,光輝忽然露出痛苦的表情。
  「怎麼回事?感覺身體好像變得乏力……」
  「唔唔!啊啊,那個啊,只要開啟『剛才的聖劍模式』,聖劍就會強制抽掉使用者的魔力。」
  「啥!?那是什麼啊!那簡直就是──」
  始露出純粹且美好的笑容。
  「這就像魔劍或妖刀……很棒對吧?」
  不用說也知道,光輝當然大叫「現在馬上給我恢復原狀~~!」。
  始心不甘情不願地拆下配件,口中抱怨「拆掉之後,就只是普通地將基本性能提升數倍而已……」。
  光輝等人瞪著始,心想「那反而應該先說明吧」。然後始接下來取出龍太郎的神器。
  那是花束,而旦是奢華美麗的花束。
  「南、南雲,這種時候我不知道該擺出怎樣的表情才好。」
  那是當然,送自己花的人是同年級男生,而且還是深淵的怪物,不知該如何反應也是正常。光輝等人冷汗直流,點頭肯定。
  「少廢話,收下它,然後喜悅吧。」
  「真、真是強人所難……」
  龍太郎人生第一次收到男生送的花束,面對這個黑歷史,他神情僵硬,收下了它。隨後,花束自動打開。看來花束是礦物製成,只是外觀做得像是花束而已。只見花束就像在變形一般,變化成銳利的釘子,附著在花梗上。那簡直就像是──
  「……帶釘球棒?」
  那是以前不良少年愛用的武器,令人懷念的花束帶釘球棒。始露出美好的笑容,對著龍太郎豎起大拇指。
  「我認為只有這個最適合你。」
  「才不適合!我不是不良少年!」
  龍太郎丟下可變式花束帶釘球棒,只見帶釘球棒在地面滾動,然後自動恢復為花束。看來那根棒子似乎無謂地運用了難以想像的高度技術。
  龍太郎嚷嚷著叫始把護手還他。始口中抱怨「什麼嘛……我覺得很適合你的說。」,取出原本的護手。
  「沒錯,給我這個就好了,我只要這個。」
  看到夥伴回來,龍太郎打從心底鬆了一口氣,然後立刻戴上。或許是為了測試穿戴的感覺吧,他雙拳輕輕互擊了一下,隨即──
  「啊,笨蛋!在我說明之前別擅自行動啊!」
  「啊?怎麼啦,這麼突然……」
  始衝了過來,將龍太郎的雙手推向牆壁。
  隨後,護手伴隨巨大聲響,從龍太郎手上分離,並飛了出去……接著粉碎金屬製的牆壁,直接飛出室外,消失在森林深處。
  「好險。雙拳互擊是啟動金剛飛拳的方法啊。真是的,你這個笨蛋。」
  「你才是笨蛋啊啊啊啊啊啊!」
  龍太郎追趕消失在遙遠森林深處的護手而去,他的靈魂吶喊迴盪在茂密的森林中。
  「……基本上它會自動飛回來的說……算了。」
  始無奈地聳了聳肩,卻見到在視線邊緣,鈴正偷偷摸摸想要走出門。
  「妳要去哪?」
  「咿~!?」
  鈴嚇得跳了起來,有如小動物般發抖。始則是笑嘻嘻地把東西拿給她。
  「那、那個,南雲同學,這是什麼?」
  「那是妳原本的神器,我雖然嘗試改造,但是性能比想像中還差,所以變成垃圾了。」
  「你怎麼可以這樣啊啊啊啊!」
  王國配發的手鍊型神器變成沒用的垃圾了。
  在那之後,始送新的神器給鈴使用,但是……
  因為鈴綁著雙馬尾,所以始送給她※蔥型神器,但他卻又說出「不,不行,妳無法成為她」的失禮言語,把神器收了回去。然後以「我想看真人版魔偶魔影」為理由,送給鈴一個巨大洋娃娃(裡面是哥雷姆)。但是鈴非但無法操縱,甚至反過來被洋娃娃擺弄,始失望地說了句「真沒用」,然後又收回神器。結果,始喊著「不行不行!我沒有靈感!讓我再重新構思一遍吧!」,便把他們趕出了工房。(編註:此處為影射初音未來。)
  聽著烏鴉告知黃昏的叫聲,鈴的眼神就像腐敗的死魚一樣,她低聲說道:
  「南雲同學腦袋不正常,他是腦袋不正常的鍊成師。」
  對於她的結論,沒有人有異議。
  
  
  惡夢的紀念日
  
  「話說回來,王都這時候在舉行聖誕祭吧。」
  佛爾尼爾以雪原為目的地,飛行在高空的雲層之上。雫在餐廳裡喝著紅茶,若無其事地說道。
  因為現在佛爾尼爾是在巡航中,所以始也在,他們全員一起享用午餐。聽見雫這麼說,始側著頭感到疑問。
  「聖誕祭?啊啊,埃希德的嗎?」
  「對,在王都的時候,莉莉說會舉辦。」
  香織側著頭問道:
  「總部都已經毀了還要辦嗎?」
  「聽說正因為毀了,所以才要辦。莉莉說要辦就一定會辦,除非發生敵人入侵的大事件,否則一定如期舉行。」
  雖說王都正在重建之中,但舉行一年一度的祭典,沒有王都人民會認為不恰當,他們一定反而會歡喜地準備吧。
  鈴對著她喜愛喝的熱牛奶吹著氣,懷念地瞇起眼睛。
  「聖誕祭啊……聖誕祭在地球就是聖誕節吧?被召喚至今還不到一年,但是對聖誕節卻感到非常懷念呢。」
  對於她充滿懷念的言詞,光輝等人似乎也心有所感,地球組的人全都遙望著遠方。鈴眼眶泛淚,繼續啜飲牛奶,她在嘴邊留下了白鬍子,並且感慨地繼續說道:
  「聖誕節……結果我一次也沒約會過呢。」
  「鈴?」
  感覺到鈴不太對勁,雫呼喚鈴的名字。但是鈴本人則是忙著沉浸在懷念的回憶中,沒有回答她。
  「聖誕節的時候,大概也只有班級集會時,男生才會在場呢。鈴和小雫雫與小香香不同,完全沒有人找鈴告白呢。」
  「小、小鈴?」
  「我無可奈何,只好把小香香裝扮成性感聖誕老人,讓她去找南雲同學,藉此洩憤。」
  「小鈴!?」
  沒想到友人竟意外吐露真實。雖然她給人的感覺像在聊著美好的回憶,對香織而言卻是衝擊性的告白。不只是雫和光輝他們,看到鈴不太對勁,始他們的目光也開始集中在她身上。
  「之後我大多都是和惠里在一起……沒錯,和惠里在一起。我們聖誕節總是在一起,抱怨沒有男朋友、一起吃蛋糕洩憤……啊啊,不過惠里只要有光輝同學就好了吧。不是我,她希望陪她的是光輝同學吧。」
  光輝感到疑問,同時移開視線不敢看鈴。
  「話說,我到底在說什麼呢?我們連好友都不是,我卻還在談論和她的回憶,真是可笑呢,哈哈。」
  「鈴、鈴小姐!要不要來一杯加蜂蜜的熱牛奶呢!」
  希雅表情有點僵硬,遞出裝在啤酒杯裡的熱牛奶。全員對她悄悄豎起大拇指,誇她「神救援!!」。
  在樹海夢見『理想之夢』後,鈴的黑暗面有時會浮現。她露出一對死魚眼,小口小口地啜著牛奶。
  雖然氣氛令人悲痛,不過也因此有了空檔。
  香織不放過這個好機會,趁機轉移話題,把話題拋給包括月在內的異世界組的人們。
  「這麼說來,月妳們如何呢?我對托達斯的紀念日並不熟悉,妳們是怎麼過的呢?現在和以前有什麼不同嗎?」
  緹奧稍微思考之後回答道:
  「在我們的隱密村落有舉行收穫祭。我的國家還在的時候也有舉辦創國紀念日和王族的聖誕祭。」
  連始也發出感到意外的聲音。可以一窺神秘的龍人族過著怎樣的生活,每個人似乎都對這個話題很有興趣。緹奧懷念地瞇起眼睛,開始說道:
  「聖誕祭啊……那是非常盛大的祭典。那個時候,每個國家都敬愛我的國家。不分種族,在祭典之日甚至也不管是否身為王族,每個人都歡樂地大肆慶祝。」
  年幼的緹奧在人群中歡樂嬉鬧的模樣浮現眼前,實在是非常令人感動且溫馨的回憶……
  「不過最後的聖誕祭,同時也是國家滅亡之日就是了。」
  緹奧露出死魚一樣的眼神了!
  「……聖誕祭……滅亡之日……背叛……嗚嗚,我的頭……」
  月也露出死魚一樣的眼神了!
  「希、希雅呢!?兔人族有過怎樣的節慶呢!?有吧!?」
  天真爛漫且活力十足的兔子!只有妳能依靠了!──香織抱持這樣的想法,將希望寄託在希雅身上。因為自己帶動的話題讓兩人的惡夢復甦,所以香織拚命想要挽救氣氛。
  「……我也不知道一般兔人族有慶祝什麼節慶呢……在遇見始先生他們之前,我一直都在聚落中隱密地生活……所以關於慶典並不太瞭解……」
  活力十足的兔子露出了死魚眼!香織緊緊擁抱希雅,她咒罵自己,並且向希雅道歉。
  雫心想這樣下去不行,臉上帶著僵硬的表情,將話題拋給始。始無論何時都是可靠的男人,他一定能扭轉現場的氣氛!
  「南、南雲同學!你呢!?」
  「我都是在家過聖誕,或者因為被香織邀約,遭到化為惡鬼羅剎的男生們襲擊──」
  「你給我閉嘴!」
  始板起了臉,心想明明是妳問的,真是過分。
  「既然如此,那只能來說香織的情況……不行,除了慣例的聖誕派對以外,只有邀南雲同學卻被他逃掉的回憶!」
  「小雫……妳有必要提那件事嗎?」
  香織也一起加入死魚眼的行列。
  「光輝……不行。聖誕節在光輝的身邊大多都會出現女孩爭風吃醋。特別是我和香織跟他在一起時,其他學校的女生們……」
  「雫、雫?雖、雖然不太明白,那時發生什麼事──」
  只有他本人不知情。看到雫那難以形容,卻也同樣是死魚眼的眼神,光輝立刻接著說「當我什麼都沒講」,然後閉上了嘴。
  為了爭奪光輝而化為修羅的女孩子們,以及因為她和香織在一起而爭吵的女孩子們──雫強行將那些回憶壓抑在心底,睜大眼睛看著龍太郎。
  「龍太郎!既然如此,你就是最後的防線了!快點說出你的美好回憶吧!」
  「強人所難也該有個限度吧!?」
  龍太郎瞠目結舌,只見死魚眼的人們回頭看向他。
  龍太郎表情僵硬,不過他咳嗽一聲,下定決心似地開口說道:
  「那個、我曾經邀約心儀的女孩過聖誕節,而對方也答應了。」
  「喔喔!」沉痛的氣氛稍微緩和了。
  香織略顯興奮地問道:
  「我不知道有那件事呢!龍太郎同學!然後呢?然後呢?」
  「……其實她的目標似乎是光輝,聽到和我單獨過聖誕後,她就立刻取消約會了。」
  「那你為什麼選擇說這件事呢!?」
  氣氛非常沉痛,然後龍太郎的眼神也死了。光輝則是將頭低到最大極限。
  「原來如此,結果聖誕節有美好回憶的只有天之河啊。你給我爆炸吧。」
  你這個現充給我爆炸吧!──聽到始這麼說,光輝則是以冰冷的眼神回答道:
  「現在的你沒有資格說我。」
  結果,一直到餐後紅茶喝完為止,餐廳內都充滿著沉痛的氣氛。
  在那之後,不用說也知道,關於聖誕祭的話題就成為禁忌了。
  
  
  平凡魔法學園
      學園四大問題人物的社團招生
  
  入學典禮數日後的某天放學時間。
  為了勸說新生加入社團,魔法學園處於熱鬧的氣氛之中。
  「好了,繆。聽說妳還沒決定想加入哪個社團,有哪個社團是妳有興趣的嗎?」
  愛女(乾女兒)剛進入初等部就讀,始握著她如楓葉般的小手,臉上露出溫柔的表情問道。
  魔法學園規定學生一定要參加社團活動,繆也不例外。
  話雖如此,繆有著戀父情結,除了爸爸的社團之外,她當然不會考慮別的選項……不過很遺憾,始爸爸的鍊成工房社規定只有天職是鍊成師的人才能加入,所以繆不能參加。
  就算始溺愛繆,又擁有社長的權力,也不能容許例外。因為一旦有例外,學園的問題女孩們就會大舉湧入。
  因此,今天始陪著繆,想要好好挑選適合她的社團。
  另外,當始露出溫柔表情詢問繆的瞬間,天花板、紙箱、垃圾桶和置物櫃中傳來「真好……」的聲音……但是始決定當作沒聽見。
  「我想要加入爸爸的社團……」
  繆似乎仍不死心,她使出必殺的可憐眼神懇求攻勢!對始爸爸造成暴擊傷害!但是爸爸不會輸!
  「抱歉,繆,這也是規則啊。」
  「嗯~不能鑽漏洞嗎?」
  儘管心情沮喪,繆仍鍥而不捨,說出不像是小女孩會說的台詞。這是誰的影響呢?那還用說。
  「……抱歉,我是個壞爸爸。」
  始別過頭去道歉。
  於是為了參觀始推薦的社團,只對爸爸的社團有興趣的繆只能繼續走。結果垃圾桶、置物櫃、紙箱也跟著走,天花板內則是傳來沙沙聲響。然後,走了沒多久──
  「真是巧遇呢!始同學!小繆!」
  香織從垃圾桶中出現!繆嚇了一跳,跳起來抱住了始。
  「妳是妖怪嗎!香織,妳是什麼時候開始以垃圾桶為家的啊!」
  「聽我說喔,關於小繆的社團,要不要加入我的救護社呢!」
  「聽我說話啦。」
  「我不聽!」香織急急忙忙爬出垃圾桶,蹲下來配合繆的視線高度,臉上帶著甜美的笑容,開始猛烈推薦自己的社團。
  「那、那個,香織姊姊,我知道了啦……繆想去參觀妳的社團……」
  「真的嗎!?真令人高興,小繆絕對會喜歡的!」
  「醒醒吧,香織,小女孩是不想傷妳的心。」
  香織忙著小聲地說:「我要攻略小繆成為媽媽,然後和始同學成為夫婦!呵呵呵。」似乎沒看見小女孩的苦笑。
  之後他們便來到救護社。社員們臉上露出「糟了!社長回來了!?」的表情,接著看到繆說著「打擾了。」走進來,他們臉上隨即露出和善的表情。
  「香織姊姊,救護社是做什麼的地方?」
  繆馬上就提出疑問,香織社長則是甜甜一笑。
  「副社長!」
  「……是,我是副社長辻綾子。小繆,我代替不常來社團的社長為妳說明。」
  社長似乎不知道社團活動的內容。為什麼?因為她都在追逐青春。
  依照可靠的綾子副社長(實質社長)所說,就如同字面上的意思,這似乎是練習救護、研究救護方法與如何改善回復魔法的社團。
  「繆不會使用魔法……」
  繆沮喪地回答,香織社長則是猛然逼近。
  「沒問題!我們反而是以不仰賴魔法的救護方式為主!妳就實際體驗看看如何?就是這樣,始同學,脫衣服吧。」
  「……啥?」
  「不脫衣服就無法救護了吧!這是常識哦!來,快脫!為了讓小繆實際體驗,快點脫衣服!然後躺在那張床上!快點動作!」
  這明顯是香織社長的慾望,她到底打算教繆怎樣的救護啊?
  始回頭望向綾子副社長,只見副社長紅著臉,拚命地搖頭。果然不是常識,也就是說,社長才是異常。
  香織步步逼近,她的腳下則是竄出光之鎖鏈,簡直就像在說「別想逃走!」,宛如盯上獵物的美杜莎。
  繆喊著「爸爸~」,一把抱住始,似乎感到很害怕。
  就在那一瞬間──
  「正義的鐵錘!!」
  有人打壞天花板墜落下來。定睛一看就發現那是希雅。只見她一揮戰錘,殺死美杜莎──不對,是把她打飛出去。美杜莎發出「呀啊!?」的悲鳴,撞破社團教室的窗戶,往遠方飛走了。
  「呼~真是好險。不過我來了就可以安心了!」
  希雅露出得意的表情,她的目光則是看著繆。她的目的果然也是繆,她一定也是想要表現好的一面給繆看,讓繆叫她媽媽。
  「小繆!」
  「是、是!』
  「妳想要力量嗎?」
  希雅伸出手,臉上帶著得意的表情問道。亞人?海人族?小孩子?那又如何。
  像我雖然是兔人族!但是,沒有這顆拳頭無法開創的未來!
  對於希雅如此熱情的勸說,繆瞥了始一眼,停頓一下之後。
  「我想要!繆想要力量!」
  繆露出充滿決心的表情如此說道。
  「很好,那麼我就給妳力量!跟我來!」
  儘管希雅在說話途中似乎參雜了不同的人格,不過被說動的繆,仍是跟著希雅一同奔出。她們絲毫不在意天花板和窗戶遭到破壞的社團教室。
  「……真是抱歉,為了道歉,我會把能修的全部修好。」
  「啊哈哈……謝謝你,南雲同學。可以的話最好連社長的腦袋也一起……」
  「這我就辦不到了。」
  「我想也是~」綾子副社長和社員們全都面露苦笑。
  在那之後,始追趕兩人,來到希雅的社團──綜合格鬥社。當始踏入社團教室,他看見的是──
  「希雅社長!下一個換我,請多指教!」
  「放馬過來吧!」
  只見擂台之上,身材壯碩的男社員不斷被打倒拋飛,希雅社長展現萬夫莫敵之姿。而明明被希雅拋飛,男社員們卻露出恍惚神情向希雅道謝。然後──
  「爸、爸爸,這、這對繆可能太難了……」
  看到在各種意義上都不正常的綜合格鬥社,繆原本縮在社團教室的角落發抖。看到始一來,她立刻奔過來抱住始,可以看出她的心靈完全受挫了。
  「放心吧,繆。妳不用成為那樣的狂戰士。」
  這裡是魔境。父女倆默默離開。雖然背後傳來「喝啊啊啊啊」的吶喊聲和「多謝社長拳頭賜教!」的興奮叫聲,不過兩人不加理會,迅速離開現場。
  始心想要去的那個社團距離還真遠,和謬在走廊走了一會兒。
  「……呼,在找社團嗎?」
  月老師猛然從紙箱中出現。始笑容滿面,對她視而不見。
  「!?」月老師似乎大受打擊。
  「……始!為什麼無視我!?」
  「月老師,請說說您擔任顧問的社團活動內容。」
  「……編寫與朗讀始的禮讚。」
  「這就是理由。」
  附帶一提,成員是由名為『為月老師和南雲同學的不正常關係聲援隊』的不正常學生們所組成。簡單來說,就是只認同月始配的粉絲倶樂部。
  怎麼可以把女兒留在那種有如黑暗組織據點的地方!由於始的理由十分正當,月只能垂頭喪氣趴在地上,社員們紛紛冒出來安慰她。
  「主人啊!您來得正好呢!請謬務必加入我們M社──」
  「閃一邊去,廢龍。」
  廢龍理事長被打得臉部凹陷,強制飛回她跳出的移動式置物櫃。
  始關上置物櫃的門,接著用鍊成將門焊死,把置物櫃拋出窗外。然後對工友說:「不好意思!這是垃圾!請用最上級炎屬性魔法的焚化爐加以焚化!」
  「爸、爸爸,剛才那是理事長……」
  「別在意,世上有些事妳不需要知道。」
  「是、是……」
  另外,理事長的M社是非正式社團。或者該說只是理事長擅自佔據一間教室而已,並沒有社員。房間裡擺放著各種可疑的道具,健全的小女孩沒有必要知道那種地方。
  再走了一會兒,終於抵達始要找的社團,始已經有些疲憊了。
  「爸爸,這裡是……?」
  「這裡是爸爸推薦的料理社。」
  始重新打起精神,微笑著對繆說明。或許是對料理有興趣吧,繆的眼神也有一些興奮。始敲了敲門,進入同時也是家政實習室的社團教室。
  「可以參觀嗎?」
  「欸?南、南雲!?」
  始牽著繆的手進入,社長身子一震。不知為何,她似乎慌張了一下,然後突然整理頭髮和服裝。
  「喂,園部,讓我家的孩子參觀妳們社團吧。」
  「小、小繆嗎?我們很歡迎新社員加入,所以當然沒問題,不過……」
  她提出「為什麼是我們社團?」的疑問,始則是笑著回答道:
  「因為既正常,又有女人味。如果是繆要加入,我最推薦的就是這個社團。」
  「女、女人味……」
  當然,始的意思並不是『優花』有女人味,而是『料理社』有女人味……但是優花社長卻顯得有些忸怩,社員們臉上則是露出奸笑。
  始不理會優花,配合繆的視線高度蹲下說道:
  「繆,這位園部同學也是隔壁裁縫社的社長,只要與家事有關,都難不倒這位社長哦。」
  優花社長更加忸怩,感覺就像在說「討厭啦,南雲!你太誇獎我了!笨蛋!」,社員們的嘴角又上揚了幾分。
  「而且她也擔任臨時風紀部隊的部隊長,很有實力,人望不輸八重樫學生會長。她有許多地方應該也值得妳多多學習。」
  「哦~比想像中還厲害呢!」
  雖然繆似乎特別強調『比想像中』幾個字,但優花社長沒空去管她說什麼。
  她滿臉通紅,忙著自顧自地害羞。優花的人望很高是事實,特別是受到女生尊敬。實際上,料理社和裁縫社的社員幾乎都是崇拜優花而入社,所以聽見始對優花的評價,社員們也與有榮焉。
  「那、那麼我們正好在做餅乾,小繆要不要也來試試看?妳可以請南雲……請爸爸品嚐。」
  「好!」
  這氣氛實在溫馨,社員們也親切地歡迎繆的加入。優花替繆圍上圍裙,溫柔地牽著她的手,始則是在一旁溫暖地守候,那幅畫面簡直就像是……
  在那之後,不用說也知道,學園四大問題人物當然闖了進來。最後,繆加入料理社,跟優花社長十分親暱。結果不用說也知道,她們的特別警戒名單又添加了新的人物。
  
  
  平凡童話~桃太郎~
  
  很久很久以前,有一位老爺爺和老婆婆。
  老爺爺因為發現了高山便去登山,老婆婆則是到河邊洗衣。
  他們平安順利地回到家。
  雖然並沒有發生從河川上流漂下有如突變種的巨大桃子的異常事態,不過……
  「老太婆!妳看家門前!」
  兩眼視力合計二十的老爺爺,發現家門前有異狀。兩人一同急忙奔至門前,發現玄關前放著一個裝有可愛嬰孩的竹籃。
  兩人明白,這一定是上天送給他們的禮物……才怪。這一定是喜歡冒險的女兒女婿因為想去冒險,所以擅自把嬰兒留在這裡了!因為竹籃裡寒酸地放著一顆女兒喜歡吃的桃子,所以一定不會有錯。
  「傷腦筋了,老頭子。雖然跟他們說過想要早點抱孫子,但沒想到他們居然把嬰兒留下就走,這樣連名字也不知道啊。」
  「是啊……他們有留下桃子,不妨就叫桃太郎如何?」
  「老頭子!你真是天才!我重新愛上你了!」
  「別這樣說!我會不好意思啦!」
  就這樣,桃太郎被有點傻憨的老爺爺和老婆婆收留。儘管後來抱怨「我的名字取得太隨便了吧」,桃太郎還是健康地長大了。
  時間到了桃太郎十七歲的生日。
  桃太郎努力無視總是來自窗外或房子周圍樹上的視線,向老爺爺和老婆婆央求生日禮物。
  「爺爺,我想要鍊成的素材。」
  「我們家沒有錢買那種東西!」
  這是當然的,因為老爺爺也不工作,每天都去登山。桃太郎家在實質上是自給自足,三人每天勤儉度日,每年都不知道是否能捱過冬天。
  因為不知從哪來的視線主人偷偷分食物給他們,所以他們才能維持生命。因此儘管覺得來歷不明的視線主人很可疑,在兩老的阻止之下,桃太郎也無法報警……
  無法從事喜愛的器物制作,也沒有錢,而且還總是被人偷窺。
  桃太郎不知該如何是好。
  某天,桃太郎聽見一個傳聞。
  ──鬼島上有非常可怕的鬼。
  聽說鬼會要求金銀財寶,而有名的地方權貴因為怕死,所以陸續獻上金銀財寶。
  桃太郎想到一個好主意。
  「好,就算殺了鬼也要奪取財寶。」
  貧窮會改變一個人……這是很好的例子。
  桃太郎馬上用自己在山上採來的礦石製造左輪手槍,用身邊的物品製造手製手榴彈。然後他帶著許多裝備,踏上脫離貧窮計畫的旅程。
  桃太郎走出玄關。
  「桃太郎!桃太郎!你好,我是雉雞!請讓我陪你旅行!跟我結婚吧!」
  轟的一聲,桃太郎耗費了貴重的第一發子彈。雉雞……雉雞?雖然長有羽毛,但她不管怎麼看都是人型,頭髮和羽毛都是銀色。這個難以名狀、看起來像是雉雞的生物──姑且就命名為※KIZI吧。KIZI「啊」的一聲發出煽情悲鳴倒下,但是又馬上爬起來。(譯註:KIZI是雉雞的日語讀音。)
  「為什麼?」
  「因為你就是視線的犯人。」
  理由非常正當。具有跟蹤狂氣質的KIZI揉著發紅的額頭,拚命地推銷自己。
  「我很有用喔!你看,我還會分解!」
  咻的一聲,KIZI發射銀色閃光,將家裡的倉庫與老爺爺寶貝的登山道具全部化為塵埃。聽見「我的夥伴啊啊啊」的慘叫聲,桃太郎感覺心情非常好。
  「好吧,因為你有分食物給我們,對我有恩……那時真是得救了,謝謝你。」
  KIZI口中說著「那張害羞的表情無價」,同時鼻子噴出幸福的液體,倒在血泊之中。
  桃太郎帶著一臉幸福笑容,卻渾身是血的KIZI,旅行了一段時間。
  他們走在某個街道時,突然有野生的兔子出現!
  「桃太郎先生!桃太郎先生!請把你配戴在腰間的戰錘送一把給我!」
  「你走錯故事了吧,這裡是猴子出場的場面哦。」
  「請您體諒湊齊角色的辛勞!」
  彷彿有第三人附身一般,兔子大力辯解。桃太郎嘆了口氣,點頭答應。
  然後,兔子暗自竊笑。雖然看到兔子背後,樹的陰影處有一隻像是猴子的腳,但是桃太郎全力無視。他似乎被人毆打了,身體不住痙攣。另外,兔子臉上露出可愛微笑,拳頭卻有鮮血滴落,桃太郎更是完全當作沒看見。
  「今後是※毆殺氣(兔子)的時代!桃太郎先生!不管是怎樣的敵人,我都會把他打飛到月亮去!」(譯註:毆殺氣的日文讀音與兔子相同。)
  看來不管是怎樣的敵人,兔子都打算用氣勢毆打並殺死對方。她看著桃太郎,似乎很想成為同伴。
  「啊,嗯,算了,隨便妳吧,毆殺氣。」
  毆殺氣成為同伴了!
  KIZI與毆殺氣在背後爭吵誰適合成為正宮,桃太郎在她們的爭吵聲中繼續趕路。
  「希望你稱呼妾身為狗。」
  桃太郎發足狂奔!但是變態卻繞到他的前方。
  變態……更正,自稱是狗的人,準備周全地不知從哪裡拿出一個破舊紙箱,開始準備重拍第二幕。破舊的箱子上寫著「請把我撿回去」。
  自稱是狗的人閃燥著充滿期待的眼神,注視著桃太郎。
  「桃太郎,桃太郎,不,主人啊,請給我您腰間的奴隸用項圈!」
  轟的一聲,貴重的第二發子彈射出,卻聽見「嗯啊!謝謝主人!」的喜悅聲音不停迴盪。
  附帶一提,桃太郎並沒有帶奴隸用的項圈。
  「放心吧!我自己有準備──」
  轟的一聲,貴重的第三發子彈射出。然而自稱是狗的傢伙卻一臉高興的樣子。桃太郎有點喪失自信了,這樣的裝備真的沒問題嗎?
  就這樣,有跟蹤狂氣質的KIZI,靠暴力介入故事的毆殺氣,以及自稱母狗的變態加入。桃太郎一行人為了搶奪鬼的金銀財寶,用擋路者築起屍山血海,同時不斷前進。
  光明的未來就在眼前了!
  然後他們終於來到籠罩在烏雲和閃電下的鬼島。
  桃太郎並沒有遭受什麼阻礙便來到最深處。
  「……嗯?又有人來了嗎?」
  桃太郎被雷劈中了!看到慵懶地從床上坐起的鬼,他的心被雷劈中了。不過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
  因為鬼小姐實在太美了。她有一頭濃密的波浪金髮、睏倦的紅玉眼眸、線條完美的面容、稚氣猶存的性感肉體。正可說是可愛得跟鬼一樣的鬼小姐。
  其實她並沒有要求進貢金銀財寶,是迷上鬼小姐美貌的地方權貴們自己獻上的。當初鬼小姐覺得很煩,所以一直婉拒貢品,可是鬼小姐基本上是家裡蹲的尼特族。所以為了確保生活所需費用,她允許人們擅自留下財寶離開,結果不知不覺累積一大筆財產。這正是可愛得跟鬼一樣的鬼小姐才會有的結果。
  附帶一提,雖然也有很多人企圖以力量強迫她屈服。但是可愛得跟鬼一樣的鬼小姐,實力也是強得跟鬼一樣,所以反過來擊退他們了。
  可愛得跟鬼一樣的鬼小姐以為又有狂徒來犯,目光朝入侵者看去──
  「……!?你、你是……」
  「我是桃太郎。」
  鬼小姐的心中落下一道雷電。
  兩人注視著彼此,感覺到桃太郎與鬼之間產生不同意義的危險氣息,KIZI、毆殺氣和自稱母狗心想「這樣不行!桃太郎的心要被奪走了!」,於是她們一齊動手,想要殺死鬼小姐。
  只聽見轟隆一聲,真正的雷劈中三隻動物,正可說是不費吹灰之力就被擊倒了。
  「……桃太郎,金銀財寶都給你,請跟我結婚。」
  「我不要金銀財寶,跟我結婚吧。」
  於是桃太郎娶到一個可愛得跟鬼一樣,對待外人卻是可怕得像惡鬼的妻子。
  在他們的身旁雖然也有挑戰鬼妻的三隻動物,但是鬼妻也非常疼愛她們。
  雖然有權貴和國家企圖搶奪鬼妻和金銀財寶,不過成為富豪的桃太郎開發出無數兵器,將他們全部踢飛了。
  人都懂得明哲保身,所以沒有人再敢靠近鬼島一步。桃太郎和鬼妻便與心愛的家人起,永遠過著幸福快樂的生活。






佔樓備用
107
10

請選擇投幣數量

6

全部評論 85

  • 1
  • 2
  • 3
  • 4
  • 5
前往
10000
long3083 騎士
又一位要入後宮了 不知還有幾位要加入
積分不高 無法看隱藏內容還是要感謝樓主 辛苦了

4 年前 0 回復

Jimmy831141 平民
後面居然變成后宮番了,越看越無腦,不過我喜歡

5 年前 0 回復

南幕影歇 勳爵
感谢录入文章

5 年前 0 回復

古尔薇格 騎士
感谢录入,初入轻国谢谢

5 年前 0 回復

先行者 騎士
感谢录入下卷勇者估计就要黑化了

5 年前 0 回復

a838595698 平民
好看的飞起来

5 年前 0 回復

mnhorark 侯爵
看完八,再看九,等等

5 年前 0 回復

Sakura18 平民
感谢录入文章

5 年前 0 回復

anthony861205 子爵
感謝錄入,看完後好期待下一集,也快到尾聲了,他們的結局到底如何呢?希望不要虎頭蛇尾

5 年前 0 回復

hehedewo 騎士
感谢楼主分享

5 年前 0 回復

icewindstart 騎士
从前面几卷就感觉雫会加入后宫
这卷终于加入了
月还说过雫可能是最终BOSS

5 年前 0 回復

liu1234567893 平民
感谢录入,辛苦了。

5 年前 0 回復

kanshuzhiren 伯爵
最讨厌光辉这种圣母勇者了,感觉有力量的话就应该拯救全世界,拯救所有人,就好像全世界没了他就不行一样,简直搞笑!而关键时刻这位所谓的勇者其实狗屁不是,还不是最后让南云始帮他擦屁股?就像南云始说的那样:「……『有力量的话』吗?你就是那么天真,所以紧要关头总是趴在地上啊……我认为无论何时,力量都应该依据明确的意志使用。不是因为有力量就必须做什么,而是因为想做什么,才追求并使用力量。如果无关意志,『因为有力量』就必须去做某些事,便只是『诅咒』了吧。你就是意志太薄弱了……再说,我可不想跟你讨论我要怎么做,你再啰嗦,我就揍飞你喔。」,南云始说的没错,你想当勇者,你想去装逼去拯救世界,可以,但是别拉着我,我没义务去拯救他们,甚至更没义务帮你擦屁股!

5 年前 0 回復

007ggz 王爵
圣母勇者真是惨,虽然2个妹纸一开始就不算他的,不过还是挺惨的

5 年前 0 回復

m4a1ak47mp5 伯爵
雫總算在這集入坑了,從小的心願是當個有位王子來拯救身為公主的自己,只是家庭因素(家人都是武鬥派…)造就了騎士性格男性帥氣的一面,在學校(明明是班上的2大女神),只是來到這個異世界之後,始一而再再而三的拯救了自己,讓內心堅決隱藏的一面給解放出來,正式的跟始告白!?至於光輝前期是勇者(笑)後期是黑化渣勇者…

5 年前 0 回復

mylcarus 子爵
终于来到雫的篇幅了,雫坦率自己心情的部分描写得非常棒,多谢款待。这卷也加强了其他人物的描写,龙太郎这种莽的性格有点意思啊,还以为这卷就可以攻略完迷宫打神使了,没想到居然花这么多篇幅写,后面估计还要一部分的篇幅描述其他人吧,就这卷光辉的表现来说后面有黑化的可能,希望是我想多了。

5 年前 0 回復

enterpr1se 伯爵
多謝收錄

請問 2000 分隱藏了的是插圖?

5 年前 0 回復

patrickhui 平民
GOOD~可以下載嚕~終於有新出啦~等了很久了

5 年前 0 回復

xiwangshi 伯爵
感谢录入,非常期待下一卷๛ก(ー̀ωー́ก) 

5 年前 0 回復

42021nauy 騎士
是偏很有內容與細節的後宮之作~~~

5 年前 0 回復

  • 1
  • 2
  • 3
  • 4
  • 5
前往
LzNO_Hentai 皇帝
佛系发自购,以前用的图床挂了,要插图左转下载区
1.4k 粉絲
47 關注
725 發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