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智洋、StoryWorks]童話魔法使4[台/繁]


本帖最后由 wdr550 于 2019-6-23 18:48 编辑


  童話魔法使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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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輕之國度錄入組錄入
  作者:松智洋、StoryWorks
  插畫:カントク
  譯者:許國煌
  圖源:輕之國度錄入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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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魔法,將使少女們幸福。
  在魔女之夜第二夜中,日本校對美國校取得勝利,並晉級決賽。同為優勝候補的德國校與英國校在決定對手的賽事中展開激烈對決,然而分出勝負前,英國校的亞瑟突然表示棄權。
  在最終夜開始前的期間內,葉月偶然得到與阿卡蒂交流的機會,得知關於「仙履奇緣」原書的意外真相而感到震驚。另一方面,靜也突然被亞瑟找了出來,得知在魔女之夜幕後進行的恐怖計畫。
  接著最終夜總算來臨,琳在決賽前突然闖入會場,犯下撼動整個世界的凶案──
  為了守護「故事」與喜愛的人們,少女們將挺身而戰!
  魔法少女奇幻故事第四幕揭幕!

  作者:松智洋(Tomohiro Matsu)、StoryWorks
  敝人是StoryWorks的門田祐一。
  有幸從已故松智洋老師手中接下這部作品。
  能將快樂「故事」帶給各位便是敝人榮幸。
  插畫:カントク(Kantoku)
  3月26日生,牡羊座B型。
  最近放鬆自我的方式,是將工作用的平板電腦拆解升級。
  不論到了幾歲都對拆解孜孜不倦。



  「那怯懦的表情,還真是引人遐思。」
  「噫呀啊啊……!」
  「葉月同學,別這麼繃緊身體。」
  「請、請離葉月同學遠一點!」

  「總算見到妳了呢,葉月。」
  「妳、妳是誰?」

  日本校
  土御門靜【竹取公主】
  鍵村葉月【仙履奇緣】
  加澄有子【一寸法師】
  日野幸【剪舌麻雀】
  佐渡原舞【白鶴報恩】
  校長「???」
  德國校
  阿卡蒂‧雅莉亞【魔彈射手】
  赫德嘉【魔髮奇緣】
  諾瑪【白雪公主】
  伊莎貝拉【糖果屋】
  布里姬【小紅帽】
  中國校
  李雪梅【八仙東遊記】
  印度校
  瑪哈卡莉【羅摩衍那】

  英國校
  亞瑟‧潘多拉貢【亞瑟王傳說(不列顛列王傳)】
  梅林【鵝媽媽】
  愛麗絲【愛麗絲夢遊仙境】
  崔斯坦【羅賓漢】
  格雷蒂雅【傑克與魔豆】
  俄羅斯校
  瑪莉亞‧拉斯普亭【巨無霸蘿蔔】
  美國校
  琳‧戴維斯【賣火柴的少女】
  安潔莉娜【聖誕老公公】
  茱兒【綠野仙蹤】
  卡麥蓉【星際大戰】
  露西【生人勿近】
  國協
  尤米莉雅‧卡贊【酒吞童子】


本帖最后由 wdr550 于 2019-6-23 18:52 编辑


  序章 那或許是(故事)的開始

  「葉月,去找到屬於妳的故事。」
  那是媽媽的口頭禪。
  媽媽常常把自己創作的故事說給我聽。
  浮在空中的島嶼薔薇城堡的故事。
  在世界某處、魔法師們的國度的故事。
  故事裡有許多不可思議的生物與植物,還有稍微有點奇怪的居民登場。
  不過,故事總是在途中結束。
  而當我吵著想聽接下來的故事時,媽媽總是會說出那句話。
  住在城堡的孤獨公主到底怎麼了?
  面對出現在魔法師國度的恐怖巨龍,他們又是怎麼對抗的?
  一切都是交給我自己想像。
  「葉月一定能讓大家得到幸福。」
  這麼說完,媽媽緊緊地抱住了我。


本帖最后由 wdr550 于 2019-6-23 18:52 编辑


  第一章 話說明天(未來)會如何

  若要說來,土御門村落的人們算是較為晚起。
  或許是由於東側面臨高山,因此日出時間會有些推遲的緣故。
  但最主要的理由,也許還是住在這個村落的人們其風格使然。
  個性豪邁不拘小節、對他人的藩籬異常低落。只是稍微經過家門口,便會招著手搭話送來許多禮物。要是被硬找進家裡享用茶點閒聊,一回過神便會發現已經開始舉辦豪華宴會──也曾經發生過這種事。
  每個人都是個性悠悠哉哉,而且異常喜愛招待他人。
  明明聽說是魔法師隱世的村落,這麼缺乏戒心真的沒問題嗎?
  雖然會讓人反過來如此擔憂,但或許該說,這個隱世村落的架構,才是培養出此種風格的原因。我慢慢察覺了這點。
  簡單說,我想表達的意思就是……
  我們目前正過著自甘墮落的生活。

  「我覺得這樣不行!」
  滯留在土御門村落第三天的早晨,我發出了這樣類似尖叫的叫聲。
  我對沉溺於這種停滯不前的墮落生活到了極限。
  ──這樣下去人是會沉淪的。
  這幾天持續悶在心中的情緒,終於化為話語,從剛才的喊叫聲中脫口而出。
  「怎麼啦,小月。這樣大叫可是會肚子餓的喔。」
  日野同學則是以慵懶的表情抬起頭看著我。
  當成睡衣的運動服下方有代替內衣的T恤露了出來,腳踝長度的襪子脫了一半,而且從剛才開始就一直試圖用另一邊的腳尖窸窸窣窣把襪子穿回去。
  宛如象徵日野同學個性的亮色短髮因為睡覺被壓得蓬鬆凌亂,變得完全沒有平常的精神,甚至連髮尖都沾著飯粒。
  到底要怎麼吃東西才會讓飯粒沾在髮尖上?或那套運動服到底是從什麼時候穿到現在的?如果是平常的我肯定會立刻這樣吐槽,但現在甚至連回嘴的力氣都沒了。
  只有三天就能讓人墮落到這種地步嗎──
  看來我這陣子是見識到了許多人類的負面可能性。
  我思考著不想讓自己變成這副德性,同時也忍不住嘆了一口氣,思索怎麼會這個樣子。
  「哎呀,總之先冷靜下來吧。要吃羊羹嗎?」
  日野同學這麼說著,將磚塊尺寸的羊羹遞給我。
  「我不要,應該說才剛吃完早飯而已吧。」
  「是這樣嗎?」
  日野同學一邊如此說著,一邊剝開羊羹的包裝,大口咬了下去。
  由於大膽省略切開裝盤這個具有文明氣息的順序,眼前彷彿顯現出了充滿熱量的地獄。
  「日野同學都不會在意嗎?例如魔女之夜的事,還有什麼時候能回學校。另外還有很多事!」
  「就算妳這麼說啊……」
  日野同學一邊嚼著羊羹,一邊發出有氣無力的回答。
  「又還沒有確定決賽的對手,還被感覺地位很高的人抓到,不是想那些事情的時候了吧?而且再怎麼說靜都還有工作沒辦法回來。村子的人又對我們這麼好,不只是煮好吃的東西,昨天還開壽司派對。今晚不知道會吃什麼……如果是壽喜燒就好了……壽喜燒……肉……壽司……肉跟壽司……」
  後半段的話越來越缺乏思考邏輯。
  話雖如此,日野同學說的也是事實。
  魔法界目前正因為空前絕後的緋聞而動盪不安。
  據說是領導魔法師的十三傑委員會其中之一,被查出與某間美國企業互有來往,並且暗中對美國校做出有利安排。
  這對魔女之夜與十三傑委員會都是前所未聞的噩耗,負責提供戰場的日本校當然也受到波及。
  媒體連日湧向葛葉女子魔法學院,讓比賽無法順利舉行,連原本預定立刻舉辦的英國校與德國校賽程也跟著延期。
  我們之所以會在土御門村落待得比預定更久,似乎也是避免我們被捲入這種混亂的安排。
  就算是這樣,現在這種情況再怎麼說都太過鬆懈了吧。
  「接下來就是決賽囉?我覺得還是先練習一下會比較好吧……」
  「沒事沒事,接下來會好好練習的啦~~話說妳能不能去問今天晚飯吃什麼啊?」
  這種態度完全無法信任。
  「真是的!至少像是個客人嘛!應該說妳到底有沒有發現啊!?宅邸的人再怎麼說都被嚇到了吧!?每次看到日野同學的表情都會有點尷尬喔!」
  「哈哈哈……怎麼可能,大家都對我很好啦,就連剛才都給我這塊羊羹了。妳看,就像國語辭典的尺寸。」
  「那只是總之先把甜的東西塞給妳的對應方式啦!」
  畢竟第一天感覺還是百貨公司賣的餅乾,然後品質逐漸下降,現在已經變成每公克七十日圓的廉價塊狀羊羹。
  然而,日野同學完全不在意,應該說她根本沒有發現。
  接下來就算是給她裝滿方糖的袋子,她應該也會是這副模樣吧。
  「我回來了。請看,收到了這麼多禮物。」
  和式客房傳來一道開朗聲音,只見佐渡原同學拿著鼓鼓的塑膠袋站在眼前。
  話說回來,聽說她今天一大早就到村落的農家幫忙收成。
  「喔?小舞,那是什麼~~?」
  日野同學隨即對看似食物的物品出現反應。
  「這個叫做薤。你應該有看過在超市賣的吧?對了!你們知道嗎?其實薤就是平常說的辣韭,跟外國常吃的紅蔥是不一樣的東西喔。」
  佐渡原同學似乎很高興地說出剛聽到的小知識,她的臉頰上還微微沾著泥土。而且不知道是不是幫忙田裡工作的關係,她的胸口大大敞開,豐滿的雙胸一覽無遺,農家的人肯定也不知道該把視線放在哪裡吧。
  「喔……所以能吃嗎?」
  「剛採下來的聽說可以生吃,而且推薦直接沾味噌和美乃滋喔。」
  「喔喔,正好甜的也差不多吃膩了。誰啊~~誰快來啊~~幫我去廚房把美乃滋拿來~~」
  「自己去啦。」
  隨著這句話語,鼓鼓的塑膠袋突然沉甸甸地壓在日野同學頭上。
  「喔?有子,妳回來得還真早啊!」
  「一點都不早,已經快要中午了。」
  加澄同學不屑地發出冷哼聲,將塑膠袋「咚」地放了下來。
  見狀,日野同學也跟著臉色一變。
  「有子,那個袋子是……?」
  「是村子的人送的餅乾糖果,我都已經說送這麼多吃不完了。」
  加澄同學輕輕嘆了一口氣,另一方面日野同學則是開始渾身顫抖。
  「明明我只有一塊羊羹,為什麼有子可以拿到這麼多!?」
  「我哪知道,去問爺爺奶奶他們。」
  「唔唔唔……!」
  日野同學好像無法接受,不過我感覺似乎能夠理解。
  只要一看見我們,喜愛招待的村民們就會送我們各式各樣的禮物,其中尤其是加澄同學擁有超乎想像的歡迎程度。
  該怎麼說呢……應該是她有種讓人會不由自主想寵愛的魅力吧。
  加澄同學吃東西的模樣確實很像是小動物,讓人想一直看下去。
  「村子的各位都是好人,明天奶奶還會教我秘藏的料理呢。」
  應該說,佐渡原同學未免也太適應這裡的生活了吧?
  雖然比已經完全化為食客的日野同學好多了。
  「舞,那已經是完全想找妳當媳婦了。」
  加澄同學則是如此反駁。
  「這附近的每個農家都缺媳婦,妳最好小心點。」
  「我還在想為什麼大家都要介紹兒子孫子給我,原、原來是這麼回事……怎麼辦?真是傷腦筋呢……」
  佐渡原同學紅著臉開始扭扭捏捏。
  看到她這種模樣,繼承農家的男性應該也會誤以為「有機會」吧?雖然比起東京少了許多店家,附近也沒有書店,這樣或許確實很不方便。不過現在不論是什麼東西,只要在網路上訂貨隔天就會收到,用一點代價就能遠離都市的喧囂,像這樣住在山間土地或許也很不錯。
  最重要的是小靜也在這裡。既然她是當家,從葛葉女子魔法學院畢業後應該也會回到故鄉。不如我也住在這裡,就能和小靜永遠在一起──
  「不、不對!不是這樣啦!」
  我忍不住發出大叫。差點又要一頭鑽進奇怪的妄想之中了。
  「我說啊,我們這麼悠悠哉哉真的沒關係嗎?」
  我試著將剛才詢問日野同學的同樣問題投向兩人。
  「沒什麼關係吧?」
  「說的也是呢,反正也沒有其他事情。」
  「難得有休息的時間,小月也放輕鬆點嘛!」
  「可是……!」
  我開始尋找反駁日野同學的話語。
  不過感覺只是反覆同樣的話,於是我決定直接閉口不談。
  果然還是我的想法比較奇怪嗎?
  說到底,我這種莫名焦躁的情緒是怎麼回事?
  覺得必須該做些事,卻想不到具體內容。
  「……算了,我去附近稍微散個步。」
  我大大地嘆了一口氣,獨自離開宅邸。

  今天村落也相當閑靜。
  明明東京已經變暖許多,而或許因為位在山間的關係,這附近還是有些寒冷。
  大約從下個月開始,山上的綠意也會越來越濃厚,應該會成為很適合散步的絕佳氣候。再怎麼說不會在這裡待這麼久吧……應該。
  像這樣到庭院散步才發現了一件事,那就是完全沒辦法好好散步。
  宅邸有很多傭人正在工作,像我這樣隨便亂晃,很快就會有人對我問「有什麼事嗎?」或「需要幫忙嗎?」之類的話。
  話雖如此,到宅邸外面應該也會是同樣情況吧。
  這個土御門村落是魔法師與普通人共存的罕見土地。
  據說土御門的族人從戰國時代就離開京都,搬遷到這裡──福井居住。
  在那個正如其名,四處引發戰亂的危險時代,傳說土御門的族人用魔法之力將這個村落藏匿起來加以保護,會被稱為隱世村落也是這個原因。
  或許因為這種來歷,目前村民對土御門家的信賴……尤其是對身為當家的小靜,可說是能夠感覺到充滿敬意。
  沒錯,就是敬意。簡直是土御門家的代表。
  而小靜的朋友也是賓客中的上賓,會把客人彷彿當成神明看待或許也是很理所當然的事。
  當然接受款待是很令人感激,得知小靜受到村民如此愛戴也是與有榮焉,不過還是有點……不對,是讓人感到很過意不去。
  鍵村葉月在最根本的部分還是個小市民。
  不能讓當家的重要客人有半點不方便!被彷彿發出此種聲音的人們圍繞,實在讓人很難放鬆心情。
  當我徘徊著尋找能獨處的場所時,突然有道「葉月同學、葉月同學」的涼爽舒服聲音傳進耳中。
  彷彿躲避他人目光般,有個人從陰影處稍微探出臉,朝我招了招手,那就是這間宅邸的主人──土御門家的現任當家小靜,應該說那個動作未免太可愛了吧。
  我被小靜的淘氣動作陶醉地看傻了眼,順著她的邀請靠了過去。
  「小靜?怎麼了?為什麼要躲起來?」
  「噓~~!太大聲說話會被發現的!」
  小靜如此說著,牽著我的手邁出步伐。
  不管小靜要去哪裡,我當然都會去。
  不久,我們來到了某個灰泥造的老舊倉庫。
  一抵達倉庫,小靜便將金色鑰匙插進某個設計單調的鎖中,門扉也隨著喀嚓聲被單手推開。
  「來,趕快進去吧。」
  「呃……嗯……」
  我順著催促進入倉庫中。
  裡面比想像中還要乾淨,原本我以為是灰塵更多又有黴臭味的地方,所以讓我有點驚訝。裡面的裝潢與書和電視上看到的土製倉庫沒什麼差別。
  但收藏的各種物品就不一樣了。形狀不曾見過的道具和各種器具,連身為新手魔法師的我都能切身感覺到帶有強烈魔力。
  這裡應該是收藏魔法道具的倉庫吧。
  魔法的倉庫,沒有任何東西比這個名號更能激發幻想了。
  例如放在那裡的大壺,讓人很在意裡面到底封印了什麼東西,心中有種想要立刻確認的衝動。
  一打開蓋子的瞬間,該不會有妖魔鬼怪從裡面蹦出來吧?然後其中一隻會對我這麼說:
  「妳得把剛才逃走的怪物全部抓回來封印,不然妳重要的人會受到詛咒喪命。」
  沒錯,和我一起打開蓋子的小靜胸口會被刻上表示詛咒的花紋。
  當花紋遍布全身的時候,小靜的生命之火就會消失。為了拯救所愛的人,我開始旅行尋找逃走的妖魔鬼怪──
  「葉月同學?」
  「唔噫呀!?」
  我的幻想突然被打斷。小靜當然沒有因為詛咒昏倒,反而是擔心地看著思考跳針而感到很丟臉的我。
  「呃……小靜,為什麼帶我來這種地方?」
  「其實是因為……我正在翹班逃避工作,然後就見到了葉月同學的身影,忍不住就……」
  小靜看似害臊地如此表白。
  「非常抱歉,把您連累進來了。」
  「不不,如果是這樣我還想盡量被連累呢!比起打倒妖魔鬼怪的旅行還要好太多了!而且小靜也沒有因為詛咒昏倒嘛!」
  「妖魔鬼怪?我受到詛咒?」
  「啊……沒什麼,沒什麼事啦!別在意我說的話!」
  糟糕糟糕,忍不住就把幻想中的故事情節說溜嘴了。
  就在這個時候,小靜的和服袖襬隨著「啊」的叫聲從中飛出了某種東西。
  「噫呀!」
  那個東西直接緊緊貼在我的臉上。
  「噗哼噗哼!」
  這個獨特的叫聲……是小噗。
  猛然一看就像是四肢很短的狗,也像是狸貓般的奇妙生物。
  不過,真實身分是由原書「分福茶釜」魔法誕生的擬態生物──原本應該是這樣。
  現在小噗到底是什麼樣的存在,其實我和小靜也不太清楚。
  平常會以吊飾的模樣掛在小靜手機上,有時候會像這樣變成野獸的模樣出來玩耍。不知為何每次看到我就像是打頭目戰一樣,會像這樣熱烈地好好「疼愛我一番」。
  「小、小噗!我不是說了那麼多次,不能直接衝出來嗎!」
  旁邊傳來小靜慌張的聲音,應該說我看不見前面又很難呼吸。壓在我臉上的小噗肚子既溫暖又柔軟,還有一點野獸的臭味。
  「嘿咻……小噗今天也很有精神呢。」
  「噗哼!」
  我把黏在臉上的毛球拉開後,便以宛如磨蹭鼻尖般的動作打招呼。這個像狗又像狸貓的神祕生物似乎很高興地發出高亢叫聲。
  「真是的,你真的很喜歡葉月同學呢。」
  小靜對此種模樣露出苦笑。
  「話說回來,為什麼小靜要開溜?」
  當小噗爬到我頭上的固定位置後,我則試著如此詢問。
  「因為難得葉月同學來玩,我卻還得一直工作,就算是我也想稍微喘口氣。」
  小靜有些鬧彆扭地如此說著,好可愛。
  「在這裡絕對不會被發現,請放心。因為這個倉庫除了當家以外,只有部分的人能夠打開。」
  得意地如此說著的小靜也很可愛。應該說自從回到村落後,不知道小靜是否頗為放鬆,連言行舉止都變得很像小孩子。
  光是能夠見到與平常不同的小靜,就讓我覺得來村落真是太好了。
  「小時候被罵之後,我常常會躲在這裡。」
  小靜懷念地瞇起眼睛環視著倉庫。
  「連小靜都會被罵啊。」
  「別看我這樣,小時候可是個古靈精怪的孩子呢。」
  古靈精怪!
  最近好像不太有人會這樣形容,不過由小靜說出口又別有一番風趣。簡單說就是很可愛。或許有人會說「妳只要說到小靜什麼都好吧」,實際上確實是這樣,所以沒有任何問題。小靜就是這麼可愛又帥氣。
  「話說回來,當初發現小噗也是在這個倉庫呢。」
  「喔~~是這樣啊。」
  成為小小吊飾沉眠將近千年的時間,小噗就是在這裡被發現的啊。
  簡直是超越時空的相遇。
  有些感動的我窺視著頭上毛球的反應,但身為事主的小噗似乎不是很有興趣地閉著眼睛,只是稍微晃動鼻尖,應該說根本已經睡著了嘛。
  在我頭上真的有那麼舒服嗎?
  由於還滿重的,我是希望牠至少能改坐到大腿之類的地方啦……
  「葉月同學才是怎麼了?看表情似乎有些悶悶不樂。如果寒舍有任何招待不周之處,請不要客氣儘管說出來。」
  「不會啊!完全不會!大家都對我很好!甚至讓人想一直住在這裡!」
  不過連這番掩飾的話語,似乎都已經被小靜看穿了。
  「但表情不像是想一直待在這裡呢。」
  「呃嗚……」
  我對小靜的苦笑落寞地垂下肩膀。
  連我都覺得自己是個很容易被看穿的人,對小靜似乎就更沒有辦法隱瞞了。
  於是,我只好無可奈何地說出原因。
  「……原來如此,是擔心學校的事,所以沒辦法像日野同學她們那麼悠哉。」
  我點了點頭,將心事發洩出來也許稍微舒服了一點。
  但坐立難安的心情還是沒有消失。
  「關於美國校的事,從我的立場也無法說什麼。因為關於葉月同學擔心的處置問題,會根據調查結果而有大幅度的改變。」
  茱兒同學她們知道哪些內情並會被如何問罪,都只能等到結果出爐。
  這點我能夠理解,至少我的心情已經在那場對決中全部傳達給茱兒同學了。就算是這樣,是不是還有什麼我能做到的事──我知道這是傲慢的想法,不過那時候的景象無論如何還是會浮現在腦海中。
  琳同學不相信魔法,甚至還說憎恨魔法。
  茱兒同學、露西同學、還有卡麥蓉同學到底是懷著什麼樣的心情跟隨著她?
  就算知道是壞事,還不惜幫助她而得到魔法的力量,這樣對她們來說真的幸福嗎?
  只要有魔法就能改變自己,一切應該都會變得相當順利。
  從她們的模樣,能夠聯想到以前懷著這樣的想法,連一步都不肯跨出的我。
  「即使是關於魔女之夜,很可惜目前還是只能等待。不知道決賽的對手會是德國校還是英國校,日野同學她們在開戰前應該也有幾分焦急。所以……不,沒什麼。」
  小靜剛才沒說出口的話是想說什麼?
  雖然我很在意,不過一直追問不知道會不會惹她生氣……
  「我們稍微聊點積極的話題吧。」
  當我如此想著,猶豫不決時,小靜突然把話題轉開。
  「正好有這個機會。葉月同學要不要也想想關於接下來的事?」
  「接下來的事……?」
  「就是關於我們見習生的將來。」
  小靜所說的將來,指的是從學校畢業後的事。
  就算是魔法學校,基本上還是與普通高中一樣。
  春天入學,經過暑假、第二學期、寒假、第三學期,然後到了春天晉升學年,就是依照這種行程進行。
  實際上葛葉女子魔法學院毫無疑問地被視為日本高中之一,只要畢業就能得到高中畢業的學歷。
  說到差異之處,頂多只有舉行魔女之夜代替春假而已。
  不過關於之後的事,我的確什麼都不知道。
  那是十幾歲的孩子們肯定會直接面對的升學問題,同時也是我一直逃避面對的事──也就是「成為魔法師之後要做什麼?」的問題。
  我曾經一直想要改變自己。
  憧憬著幻想中的世界,想要成為活在那個世界中充滿魅力的人物。
  那就是「魔法師」。
  我的願望幸運地實現。如果這是在故事中,肯定會在這裡成為一個好結局。
  例如「鍵村葉月成為魔法師過著幸福快樂的生活,可喜可賀可喜可賀」之類的。
  雖然能像那樣結束也很不錯,但現實並沒有那麼簡單。
  既然成為了魔法師,就得以魔法師的身分活下去。
  就算是我也能理解這點程度的事,不過能夠理解與實際行動是完全不同的兩回事。
  「身為見習生的我們從學校畢業後,同時也會被認同為『原書使者』。『原書使者』的出路大致分成兩種,一種是以原書的力量戰鬥,曾經出場參加過魔女之夜的見習生很多會選擇這條路。」
  甲子園球員會進入職棒──大概是這種感覺吧。
  不對,就算對小靜這麼說,她應該也聽不懂。
  「至於參加戰鬥的人之中,在全世界奔波,對抗書斑或魔法獸的人稱為『獵人』,保護重要人士與設備的人稱為『守護者』。順帶一提,在『守護者』之中只有特別優秀的人,能成為守護原書圖書館的『圖書管理員』。」
  「圖書管理員啊……」
  「哎呀,葉月同學想要成為圖書管理員嗎?」
  「呃……其實以前我就想過成為在圖書館工作的圖書管理員了。不過在這邊得要很強又優秀才可以吧?我應該沒辦法吧?」
  「葉月同學一定可以勝任的。」
  被小靜這麼一說感覺好像真的可以,連我都佩服自己這麼單純。
  「說到身邊的人,白銀老師就有『圖書管理員』的稱號喔。」
  白銀老師是葛葉女子魔法學院的老師。擁有一頭如同名字般接近銀色的白髮,是個帶有典型魔法師氣氛的女性,順帶一提嚴厲與恐怖程度也是相當有名。
  「原書圖書館與魔法學院幾乎都是成對管理,所以聽說擔任圖書管理員的人很多都會兼任教師喔。」
  女校的老師……感覺越來越不適合我了。
  不過,獵人、守護者還有圖書管理員感覺都是需要戰鬥的職業。
  我有點擔心自己能不能勝任……不對,應該說是很擔心。
  結果,小靜見到我的嚴肅表情,便噗哧一笑繼續說:
  「當然,原書使者也有除了戰鬥以外的出路。」
  「除了戰鬥以外還有什麼樣的工作?」
  「還有幾種工作,不過最多的果然還是研究職吧。」
  小靜說出了讓我頗為意外的答案。
  「原書誕生的魔法是獨一無二的,與既存魔法有根本上的差異,持續研究就能發展出前所未見的新魔法、道具或是材料。」
  「喔……」
  「學校的『門扉之間』據說也是『原書使者』製作的,能創造出前所未見之新魔法的原書和契約者,可說是寶庫。到三年級決定出路的時候,就會有很多企業一口氣湧來挖角。」
  研究員啊……如果是前陣子,我完全沒想過會有這種出路。
  不過比起戰鬥,感覺是個更適合我的職業。
  「所以魔女之夜既是守護魔法界的重要儀式,同時也帶有展現我們見習生實力的意義。實際上,想認真獲得冠軍而參賽的見習生還比較少。」
  「為什麼?獲得冠軍不是能得到『實現任何願望的魔法』嗎?」
  「說的也是,不過前提是要我們能夠駕馭。」
  見到我不知該做出何種反應,小靜繼續浮現笑容,說道:
  「實現任何願望……用說的很簡單,其實是很強大的力量,肯定不是普通人類能夠駕馭,一個不小心甚至會攸關性命。就我個人所知,沒有聽過實際實現願望的例子。」
  「這樣啊,就算得到卻無法駕馭就沒有意義了……咦?」
  之前是不是也聽過類似的事?
  「是的,與葉月同學的『玻璃心』很類似。如果是葉月同學,說不定也能駕馭『實現任何願望』的魔法呢。」
  「不、不不不可能啦!要我用那種魔法!」
  完成沒有人能夠做到的事,我當然不可能做到那種活像主角的創舉,甚至連像這樣成為魔法師都還以為是一場夢。
  「就算這麼說,不論是誰,只要有想達成的強烈心願,無論多麼渺小的希望都會想掌握。像是卡贊同學或俄羅斯校的成員們,都是從這裡找到了希望。」
  卡贊同學是為了能有與同伴一起回去的歸宿,俄羅斯校的成員是為了拯救同伴塔琪安娜──雙方都是認真地參加魔女之夜。
  不過,現在這種人算是少數。
  「如果想在魔女之夜獲勝,另外還有一道高牆。」
  小靜說到這裡,便稍微做個停頓。
  「葉月同學,您認為去年的魔女之夜是誰獲得冠軍呢?」
  「呃……沒記錯是德國校吧。」
  連只進魔法學校半年左右的我也有聽過這件事。
  德國校與英國校被稱為冠軍候補,至於見習生就是德國校的阿卡蒂同學、英國校的亞瑟同學,還有日本校的小靜被譽為三強。
  「那麼前年呢?還有再前一年,您知道是哪裡取得冠軍嗎?」
  我搖了搖頭,小靜則是對我說出令人震驚的真相。
  「全部都是德國校。」
  好厲害,原來德國校那麼強。
  「由於德國校在魔法學院中擁有最多原書,發生『書斑』的頻率也不是日本與其他學校能夠比擬。聽說德國校的見習生一入學,就會參加書斑與魔法獸的實戰。畢竟是與那種對手交戰,說起來我們就像是稍微學點劍道的人挑戰真正的武士,沒有人覺得能獲勝。實際上,這一百年來,除了德國校以外的學校獲勝的情況只有一次。」
  「只有一次!?」
  聽到這讓我徹底理解到德國校的強大。
  魔法學院是各國共通的三學年制,也就是說就算再怎麼長,只要三年,成員就會全部替換,不管什麼樣的隊伍都不可能長年君臨冠軍寶座,德國校的強處果然還是實戰經驗吧。
  不過,還是有學校能從德國校手中奪得冠軍。
  有見習生證明了沒有絕對無法達成的事。
  或許該說那反而還比較厲害吧?
  擊敗不敗王者的弱小學校,這在運動漫畫裡可說是王道中的王道劇情,也是不論任何人都會感到興奮的橋段。
  我的興奮情緒不知是否全寫在臉上,小靜噗哧一笑。
  「只有一次在魔女之夜擊敗德國校的隊伍……那就是日本校。」
  小靜的表情顯得與有榮焉。
  「我記得那時候日本校的其中一個成員就是小靜的媽媽吧。」
  「是的,而隊伍之中好像也有當時還是見習生的校長。」
  「小靜的媽媽和校長啊……聽起來感覺就很強呢。」
  「好像也沒那麼誇張。聽說是第二年才獲得冠軍,第一年是連預賽都沒有通過而慘敗。不知道詳細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不過據說從第二年加入了新成員,整支隊伍的氣氛就突然改變。就算是這樣,以前校長曾經說過,沒有料想到會得到冠軍。」
  「喔……」
  ……咦?總覺得之前好像也聽過類似的話。
  呃……這感覺好像和我有什麼關係……
  「好像有些離題了呢。」
  在我打撈以前的記憶前,小靜已經先「咳哼」地清了清喉嚨。
  「葉月同學,日野同學與加澄同學不可能贏過德國校。您看她們有因為無法得到魔法而自暴自棄嗎?」
  「……嗯,沒有。」
  反而輕鬆到讓我很擔心的程度。
  「知道德國校的實力還能那麼冷靜,表示她們在之前的戰鬥中培養出自信了。那股自信並非來自個人的力量,而是五人集結時才會發揮出的團隊能力。在與美國校的戰鬥中,我才發現了這件事。」
  平常總是沉穩的小靜熱切地如此說著。
  隨著驚訝,同時也有種難以言喻的幹勁從體內湧現。
  我想,這並非是有能夠獲勝的自信;即使如此,也絕對沒有認為當然會輸,不用給自己太多負擔,只要自然地完成現在能做的事就好。
  說不定並非是日野同學、加澄同學和佐渡原同學太過悠哉,而是我對太多事太過著急了。
  「小靜,謝謝妳。總覺得稍微放鬆一點了。」
  「這樣啊,那真是太好了。」
  小靜微微一笑。
  那抹笑容才是比起任何事最讓我放鬆心情的主因。

  當我回到和式大廳時,裡面已經沒有人了。
  不知道是到哪裡去了,還是對我剛才的態度傻眼地離開了嗎?
  「畢竟那時候給人的感覺很差勁嘛……」
  我在大廳正中央獨自如此垂著頭。
  就在這個時候,聽見了從宅邸外面傳來的叫聲。
  『唔喔喔喔喔喔!?』
  慘叫聲?還是悶哼聲?發出聲音的人肯定是日野同學。
  好像是從宅邸後院傳來的,於是我離開大廳,前往聲音傳來的方向。
  宅邸的後院是正好位於山邊的緩坡。
  該處是相鄰宅邸的後山,接近建築物的地方經過人手仔細修整,氣氛就像是在自然中擴展的庭園。小靜之前隱居的茶室也是在這個庭院的深處。
  稍經修整的小路已不太適合被稱為山間小徑,沿著這樣的小路前進一段時間後,便見到了日野同學的身影,還有加澄同學和佐渡原同學也在。
  大家聚在一起到底在做什麼……
  「快點,幸。鼓起幹勁用力跑,把妳鬆軟的肚子和毅力重新鍛鍊起來。」
  「就、就算妳這麼說……呼……哈……!」
  「幸幸!加油!只要再跑五圈!」
  「五、五圈……!?不行啦!我絕對沒辦法!」
  「哪有什麼沒辦法,給我跑。」
  「有子是不是突然變成超虐待狂了啊!」
  在運動?怎麼突然在做這種事?當我懷著疑問旁觀了一段時間,加澄同學突然停了下來。
  她彷彿確認著自己的手般反覆握緊放開。
  「感覺總算回來了。」
  「畢竟與美國校的戰鬥那麼激烈,不過這陣子還是要纏在身上喔。」
  佐渡原同學的手出現了一條細長的白布。
  那應該是她的原書「白鶴報恩」的特有魔法「編織衣物」。
  根據纖維編織的方式不同,有時可以讓布伸縮自如,有時又能像是鋼鐵般堅硬,是很優秀的魔法。
  像是繃帶般捲起來的魔法紡織品滑順地解開後,便沿著加澄同學的手鑽進衣服中。
  「謝謝妳,舞。這樣舒服多了。」
  「沒關係的。不過還是不能過度信任,畢竟這只是類似包紮,支擦著變弱的身體而已。」
  加澄同學回答「我知道」後,又開始動起身體。
  「得快點找回原本的步調,不能給靜她們添麻煩。」
  「既然這樣,把身體狀況好好告訴她們……」
  「不行。」
  「為什麼……」
  佐渡原同學帶著困惑神情如此反問。
  「考慮到靜的個性,她一定會覺得『是自己的錯』,有夠麻煩的。」
  雖然她嘴上說很麻煩,不過我很清楚加澄同學是不想給小靜擔心。雖然沒有說出口,但小靜的責任感比別人更強,我也發現她到目前為止還對前幾天的戰鬥感到懊悔。
  「那要不要至少對鍵村同學說這件事?剛才看她好像也很著急的樣子……」
  「也不行,葉月不可能對靜隱瞞事情。」
  唔……加澄同學說的沒錯。
  之後我見到小靜,肯定會坐立難安而被看穿有所隱瞞,小靜追問我的話,我沒有自信能保持緘默。
  「呼……總算找回感覺了。沒想到被變成殭屍會讓身體那麼無法動彈。果然是因為死掉的關係嗎?就是俗稱的死後僵硬嗎?」
  「幸幸真是的,別說死掉那種很不吉利的話啦。」
  日野同學也接受佐渡原同學的親手包紮。
  原來是這樣,她們是靠這樣補強自己無法動彈的身體,我完全不知道。
  在與美國校的戰鬥中,她們兩個居然變成這樣……
  「我覺得不是變成殭屍的關係。」
  加澄同學的表情有點可怕。
  「琳‧戴維斯最後使用的那個魔法黑獸……那個讓我有很不舒服的感覺。雖然因為變成殭屍,意識不是很清楚,不過我在禮裝化被破壞的瞬間,還是有種毛骨悚然的寒意。」
  不知是否回想起當時的情景,加澄同學摟著自己的肩膀。
  ──魔法黑獸。
  我也有親眼見到。
  我還記得那漆黑的身體比大象還要巨大,還有像狗的三個頭,口中毫不間斷地漏出黑色火焰灼燒著地面。
  當濃縮黑色火焰球體爆炸的瞬間,傳來難以估計的熱量。
  感覺那充滿了琳同學的憎恨與憤怒。
  到底是什麼樣的生活,讓她變得那麼憎恨他人?
  我只能怕得不停發顫。
  「我也不知道。應該說我被美國校那個臉色蒼白的女生咬了一口,就不記得之後的事了。」
  「那是因為幸太笨了。」
  「妳、妳說什麼喵~~!?」
  「就算是在休養中,只過三天就變得這麼胖,除了笨蛋以外還能說是什麼?」
  「啊!別、别別別一直捏我肚子的肉啦!」
  小靜說的沒錯,大家都有好好地朝著下個階段邁進。
  看來只有我自己在乾著急。
  我一邊聽著兩人從背後傳來的說話聲,一邊盡可能不被發現地偷偷離開現場。

    *  *  *

  隔天校長傳來了聯絡。
  據說德國校與英國校的賽程日期已經敲定,我們五個人也要回到葛葉女子魔法學院。決定要回去之後,還來不及與村子的人們好好道別就立刻動身離開宅邸。後來仔細想想,我覺得如果能再多待一陣子就好了。
  因為之後一定沒機會再像那樣與大家一起過著那種日子了……
  自從遇見小靜之後,真的發生了很多事。
  不論是煩惱或是落寞,也有讓我很害怕的回憶。
  這些都成為了對我而言很重要的回憶,留存在心中。
  「仙履奇緣」已經從我手中消失。
  我已經不再是魔法師了。
  是個普通的十六歲女孩子,只是很普通的鍵村葉月。
  可是,我不覺得後悔。
  我有自信能在普通的人生繼續向前邁進。

  ──因為這就是「我的故事」。


本帖最后由 wdr550 于 2019-6-23 18:54 编辑


  第二章 因此(亞瑟)立於戰場

  葛葉女子魔法學院的校園內有個小小湖泊。
  有艘帆船停泊其中。
  那是黑色船身配上三根帆柱的加利恩帆船。據說從前的英格蘭海盜曾經以同樣船隻環繞世界一周,而那名海盜因為此種功績由女王授勳成為海軍將領。
  後來甚至在海戰中將被譽為無敵的西班牙艦隊幾乎殲滅。
  而擁有此種威名軼事的船隻,目前的主人是一位少女。
  白金色頭髮、藍眼、如瓷器般白皙艷麗的肌膚、細瘦苗條的手腳、以及不太有肉的身體,看起來就像隨時能用手折斷般纖細。
  船長、海盜、將軍。
  這位美麗少女完全不適合前述幾種稱呼,卻被稱為「王」。
  這位楚楚動人的「王」,在船艙的一角築了個巢,正微微打盹。
  不知是否為了不讓一絲不掛的她受寒,許多擁有柔軟毛皮的動物正依偎在她的身旁。
  彷彿像是繪畫般,這副光景看來莫名超脫世俗。
  少女醒了過來。
  靠在身旁的狗發現這件事,而輕輕將身體移開。
  「大家早安。」
  當少女伸出手,柴犬便將鼻尖靠了過去讓她撫摸。
  這條狗在幾天前還是野狗。正確說來似乎是某個人家飼養的寵物,好像是被捨棄或被留下,看似年齡還小時被戴上的項圈令人不忍地咬進身體。或許是受到很殘忍的對待,被少女發現時,對人類懷著高度戒備。
  在大公園樹叢中面對齜牙咧嘴且隨時會咬過來的狗,少女毫不猶豫地伸出手。明明是被咬都不奇怪的狀況,狗卻瞬間淡忘先前的戒備,將鼻尖靠向少女的手。
  其他動物的境遇也與這條狗頗為類似,都是被少女收養在這裡過著生活。
  既不會挨餓也不會受凍,能忘記害怕與憎恨的平穩生活。
  「真是的,別這麼急嘛。」
  其他動物也爭先恐後地將身體靠了過來,尋求撫摸。
  少女有些困擾地歪著頭,但仍然一頭接著一頭溫柔地撫摸著毛皮。
  「吾王,您醒過來了啊。」
  這時,突然有另一道少女的聲音從旁插入。
  這道含有緊張感的僵硬聲音,讓動物們不禁繃緊身體。
  對於此種反應,戴著單片眼鏡的少女似乎有些受傷。
  「別擔心,只是這些孩子比較容易受驚。沒有討厭妳的意思。」
  「唔!?是……相當抱歉。」
  戴著單片眼鏡的少女──梅林紅著臉如此回答。
  她從以前便頗為在意自己不曾受動物喜愛。
  即使這位少女繼承了稀世大魔法師「梅林」的名號,但還是有無法如願的事。
  彷彿要切換與年齡相符的少女神情,梅林「咳哼」地清了清喉嚨。
  「吾王,該是準備出發的時候了。」
  「嗯,我知道了……」
  雖然還有些睡意,但少女還是站了起來。
  因為今天有需要處理的事。
  「亞瑟!衣服!」
  「啊……」
  見到少女準備離開船艙,梅林不禁如此大聲喊道。
  這時少女才發現自己一絲不掛。
  由於長年在森林與動物一同生活,少女到現在仍然不太有穿衣服的自覺。
  即使如此,她還是知道穿衣服的優點。
  首先是不會冷,這是很重要的事。在森林生活的時候,寒冷冬季時期是與感情融洽的熊一起住在洞穴中度過的;但人類的身體不太適合冬眠,而且因為熊毛很硬,所以抱著的時候會刺刺的,不太舒服。
  接著,就是穿衣服時能夠輕鬆地分辨出群體的同伴。
  由於人類的個別差異過大,實在很麻煩,但只要穿上「制服」之後就可以容易地分辨出來。
  至於缺點,就是穿衣服的順序與前後區別有些麻煩。
  「梅林,幫我穿。」
  梅林輕輕嘆了一口氣說「真是沒辦法」,來到少女身旁。
  「請差不多該學習一個人穿衣服了。」
  「嗯,內衣褲和襪子我會自己穿。」
  一如往常的對話。
  少女目前對這件事並未感到困擾,梅林也對能這樣照顧她感到充實,看來兩人應該還會持續這種關係好一陣子。
  「好,完成了。」
  最後梅林將制服的領帶打好後,亞瑟便微微一笑。王只有在這個時候才會露出與年齡相符的表情。
  「那,我們走吧。」
  「遵命……!」
  少女沿著船艙的階梯走了上去,梅林也追著她的背影跟在後頭。
  她的背影相當細瘦,但散發出值得稱為王的堂堂氣息。梅林對能夠這樣走在她身後感到相當光榮,兩人就這樣邁步走到外頭。
  甲板上有其餘隊員單膝跪地等候著兩人。
  少女沒有任何驚訝之色,只是一副理所當然地接納眼前的景象。
  畢竟包含少女在內,在這裡的所有人皆引頸期盼著今天這個瞬間到來。
  「我等已做好萬全準備。吾王,隨時皆可命令。」
  男裝少女垂著頭如此進言。
  另外兩人也彷彿肯定這番話語般沒有任何動靜。
  見到臣下的忠誠之意,少女微微垂下目光。接下來抬起頭時,眼神已經變得與方才截然不同,充滿意志堅定的光芒。
  「出發吧,我的騎士們。」
  亞瑟王拿起聖劍挺身而立。
  騎士們也起身默默地跟隨在王的後頭。

  赫德嘉‧費雷從以前就有把弄自己頭髮的習慣。
  幾乎長達腳跟的長長金髮同時是她自傲的武器。由於絕對不能打結或弄傷髮質,因此當她察覺時,像這樣隨時用手指梳理已經變成了習慣。最近甚至可以完成用右手把弄著頭髮,順便觀看腕上手錶的一連串動作。
  會變成這樣的原因,首先肯定是習慣浪費時間的隊友所致。
  今天赫德嘉同樣注意著開始比賽前的時間。
  看手錶雖然還有些許時間,但早點移動或許會比較好。
  因為今天的比賽應該是今年魔女之夜最受矚目的一場,觀眾數量應該也是先前無法比擬的。
  在人前慌慌張張撥開人潮進入會場的模樣,違反了赫德嘉的原則。說實話她並不想在人多又塵土飛揚的地方待太久,但比起將不美麗的模樣暴露在別人面前好多了,這點與其說是原則,更像是天性。
  「差不多該移動了。」
  當赫德嘉一出聲,隊友們便抬起臉。
  日本方準備的宿舍,在個人房間以外,設有類似會客室的一角。
  雖然個人房間頗為狹小,但這裡倒是十分寬敞。與隊友在這裡渡過的時間自然也越來越多,不過為什麼要擺放按摩椅與桌球台,她無法理解就是了。
  在比賽前能分別做自己喜歡的事渡過時光,不過所有成員都得在能夠見到面的場所。
  提出這種要求的人就是赫德嘉。
  因為要是不設下這種規則,她甚至有可能忘了身為隊友的事──
  理由就只有如此而已。
  而赫德嘉偷偷瞥了一眼會變成這樣的原因。
  阿卡蒂‧雅莉亞。
  不知是否沒聽見剛才赫德嘉的話語,她仍然坐在凸出的窗緣邊望著外頭。
  「唉,真是渾身無力……趕快結束回去吧。」
  布里姬如此發著牢騷。她緩慢地站起身,重新將套頭帽深深蓋到眼睛,並且在外面戴上耳機避免頭套滑落。她還是特別注意這種打扮。她原本的個性既消極又怕生,似乎不擅長與人視線交會或被看到臉,赫德嘉知道她的粗魯語氣也是為了不讓他人靠近的自衛手段之一。
  而說來諷刺,這樣的布里姬唯一能敞開心房的對象,只有隨時躺在鐵棺材中的伊莎貝拉。就連現在,她也珍惜地抱起裝有伊莎貝拉的「鐵處女」,小聲地不知道在說什麼話。
  「布里姬,視場合會解開伊莎貝拉的封印,記得先做好準備。」
  「喂、喂喂!真的假的!?」
  布里姬驚訝地發出叫聲,還差點讓伊莎貝拉的棺材倒了下去。
  「哎呀,居然要用伊莎貝拉的魔法。怎麼辦?我到底撐不撐得住呢……!」
  如同猜想,諾瑪呈現恍惚的神情。
  「妳這個被虐傾向女!別用奇怪眼神看著貝拉!」
  「哎呀呀,布里姬,一個人霸占不太好喔。我們好好相處吧?」
  「快滾開!喂!別摸奇怪的地方!」
  赫德嘉看著兩人的互動,深深嘆了一口氣。
  到了正式比賽場合,說不定把諾瑪和伊莎貝拉調開會比較好,要是在戰鬥中出現什麼奇怪舉動就糟糕了。
  「不過啊,有必要這麼警戒嗎?英國校沒什麼看頭吧?」
  布里姬將持續靠過來的諾瑪推開,如此問道。
  確實如她所說,英國校至今並沒有什麼活躍表現,因此情報可說是極為稀少。
  從預賽看來,能夠確定英國校幾乎沒有展現出實力。
  就連到了正式賽程,也是幸運地靠著種子校的身分跳級。隊長亞瑟連半次都沒有在戰鬥中露面,完全無法從中推敲出任何端倪。
  然而,這些結果真的只是靠著偶然或是運氣而已嗎?赫德嘉對此懷著疑問。
  在至今為止的魔女之夜中,雖然英國校勉強擠進正式賽程,但絕對不算是很強的隊伍。就算在魔法學院之中,英國校也算相當封閉,不與其他學校有任何交流。
  從以前就是貫徹保密原則。
  甚至有人主張英國校準備對十三傑委員會高舉反叛旗幟。
  實際上見到英國校隊伍後,赫德嘉感覺到她們是或許為了截然不同的目的,或是依照別種原理展開行動。
  至少那名被稱為亞瑟的少女,目光從來不曾放在她們身上。
  「在面對魔法獸的戰鬥中,必須隨時排除掉大意的心態。這次也是一樣,得將情報更新到最新版本。絕對不能以臆測展開行動,就只有這樣而已。」
  她們將老師曾經指導過的教誨直接複誦一遍。對英國校的作戰策略早已完成,對同伴們也是教導到接近煩人的程度。
  雖然要到實際比賽,才能知道勝利條件與戰鬥的舞台。即使如此,赫德嘉的腦中早已裝滿能夠思考到的所有策略。
  「現在思考關於亞瑟的事也沒用,畢竟沒有任何情報。要是碰到就先拉開距離徹底逃跑,像這樣掌握對方的魔法之後──」
  「不需要,亞瑟‧潘多拉貢交給我處理。」
  拋下這句話後,阿卡蒂便獨自快步前往比賽會場。
  「阿卡蒂!等等啦!?」
  赫德嘉則是連忙追在她後頭。

  甚至不惜違反自己的原則,赫德嘉快步奔跑追趕著阿卡蒂。
  「給我站住!阿卡蒂!」
  赫德嘉的叫聲讓阿卡蒂停下腳步。
  「有什麼事?」
  她的草率語調彷彿表達麻煩般,讓赫德嘉感到有些火大,但她還是強忍著情緒繼續道:
  「只有這次不准妳獨斷行動。可不知道亞瑟有什麼樣的魔法。」
  「沒有問題,只要在那傢伙發現我之前先打倒她就好。」
  「我說過那招不一定會每次都有用了吧!與印度校的比賽也是最後被逼到絕路──」
  「所以又怎麼樣?結果來說還是獲勝了,只靠我一個人。」
  那天在比賽前,阿卡蒂曾經說了「要自己一個人與印度校戰鬥」。
  一開始讓人懷疑是不是聽錯了。
  在通過預賽,總算要面臨正賽的那個時候,為什麼她會說出那種話?
  難道已經不需要我們了嗎?
  實際上阿卡蒂只靠一個人就勝過印度校了。
  姑且不論結果,阿卡蒂的專斷獨行被嚴厲警告。
  不知道本人是否也有反省,她說過不會再獨自戰鬥。即使如此,隊伍的氣氛還是糟到極點,持續了好一陣子。
  雖然告訴眾人要保留實力到下場比賽,但連赫德嘉本人都絲毫不相信這種鬼話。
  該不會這次也會和那時候一樣吧?心中遲遲無法抹去這樣的疑慮。
  「我會把亞瑟收拾掉,其他人隨便妳們。」
  「不是這個意思啦!」
  赫德嘉不禁放聲喊道。
  她抓著單方面結束話題的阿卡蒂的肩膀,將她按在牆壁邊。
  「我是擔心妳!把話聽清楚一點!」
  抬起那介於灰與藍色之間,有著不可思議顔色的眼瞳,正微微仰望著赫德嘉。
  以前也曾經像這樣近距離互相對望。
  那時候是赫德嘉先害臊地別開視線,但這次的情況完全不同。
  「妳該不會還對那件事──」
  面對遲遲不肯四目相對的阿卡蒂,赫德嘉如此問道。
  她已經隱隱約約猜想到也許是這麼回事。
  那時見到阿卡蒂蒼白的面容,至今還是深深烙印在赫德嘉的腦海中。
  「我只是理解了,自己需要和不需要什麼而已。」
  阿卡蒂彷彿壓抑著感情如此呢喃。
  不能讓阿卡蒂這樣繼續下去。
  要是不在這裡把話說清楚,肯定會讓事情面臨某種決定性的差錯。
  赫德嘉腦中突然閃過這個想法。
  「我不需要同伴……更不用說是朋友了。」
  這是最不想聽到的話。
  趁著赫德嘉受到打擊的空檔,阿卡蒂一溜煙地從手腕間逃離現場。
  赫德嘉呆站在原地。
  右手的手錶映入眼簾。
  那是阿卡蒂在狂歡節時送給她的禮物。
  雖然當時曾經用「不能收下這麼昂貴的禮物」為由推辭,但最後還是被她用「因為我覺得很適合赫德嘉才買」的理由強迫收下,那是粉紅色皮革的可愛手錶。
  赫德嘉則是用親手製作的手環作為回禮。
  雖然比起手錶便宜許多,但阿卡蒂仍然相當高興。
  雙方都把禮物互相戴在身上。
  只要一起行動偶爾就會看見,也會知道對方還在使用。
  光是這樣就感到相當開心。
  但不知道從何時開始,不曾再見到那條串珠手環出現在阿卡蒂的手上。
  到底是從什麼時候開始踏上殊途的呢──

  從休息室離開沒多久,負責賽程的人便前來將赫德嘉等人帶到裁判身邊。
  在儀式之間基本上規定不能和見習生說話,因此相關人士只用簡單的肢體動作帶領隊伍。而且還戴著類似頭巾的裝飾遮住臉,因此讓人更難以理解。赫德嘉對這種麻煩的規矩嘆了一口氣。
  在賽會人士催促下沿著通道前進,來到了競技場中央。
  「唔喔……好壯觀……」
  布里姬感到有些驚訝。
  觀眾席擠滿了超乎先前的人數。
  若是加上無法前來現場觀看而派來的「眼線」,觀眾數量肯定相當可觀。
  「布里姬,東張西望可是會把伊莎貝拉摔下去的。」
  「我、我才不會哩!」
  才剛說完,驚慌失措的布里姬一個失去平衡,差點就把扛著的伊莎貝拉棺材摔落地面。
  「咻嚕嚕嚕……」
  「貝、貝拉抱歉啦!我不是故意的!」
  布里姬對棺材中傳來的低吟聲不停拼命道歉。
  就在這個時候,英國校也從反方向現出身影。
  「亞瑟‧潘多拉貢……這次妳終於肯出現了。」
  如果情況允許,這次也希望她能像個國王一樣袖手旁觀,但再怎麼說實在不太可能那麼稱心如意。
  「啊啊……居然是國王,到底會仗著權力用什麼樣的暴政凌虐我……光用想的就讓我渾身酥酥麻麻呢……」
  見到諾瑪一如往常的模樣,反而讓人有種羨慕的感覺。
  比起阿卡蒂,先煽動諾瑪或許也是個方法。
  腦中只瞬間閃過這個念頭,赫德嘉便隨即否定。
  要是阻礙阿卡蒂,礙事的諾瑪有可能會先被射殺。雖然諾瑪自己可能會很高興,但沒有必要特地減少一名戰力。
  當赫德嘉東想西想時,從裁判口中說出了這次的比賽是「占領戰」。
  「占領戰」簡單說就是互相搶奪陣地。
  各個場所會放置某些道具,只要將魔力灌注其中就能占據作為自軍陣地,這就是占領。就算成為敵方陣地,只要重新占據就能取回。
  最後只要陣地較多的一方便能獲勝。
  當然,要是胡亂使用魔力占領土地,接下來就會缺乏戰鬥使用的魔力。刻意讓敵人占領放置不管,趁對方消耗魔力後再加以擊潰,或是迅速占領再徹底進行防守──
  要是不好好動腦思索再採取行動,是不能獲勝的。
  偏偏在這個時候……赫德嘉在內心暗自咋舌。
  這對德國校是很不利的規則。
  對方應該會以對亞瑟王的絕對忠誠為武器,採取有條不紊的行動。
  相反地德國校無法阻止阿卡蒂的專斷獨行,而且還得承擔伊莎貝拉無法自己行動的不利條件。
  「那麼,觸摸『始祖之書』吧。」
  裁判做出與先前同樣的指示後,兩隊隊長阿卡蒂與亞瑟皆跨出一步,然後將單手搭上放在祭壇上的「始祖之書」。
  「「widmen!」」
  唸出代表「奉獻」意義的咒語後,下個瞬間,赫德嘉等人的視野便被炫目光芒遮蔽。

  回過神時,赫德嘉發現自己已經站在海灘旁了。
  不論往左右眺望皆向前延伸的白色沙灘,有許多小船登陸到了岸上。
  而回過頭一看,能夠見到近海處有許多軍船浮在水面上。
  看來自己一行人是從那艘船以小船登陸的狀況。
  「大家都在吧!立刻開始禮裝化!」
  赫德嘉迅速確認隊伍所有成員到齊後,便做出準備戰鬥的指示,然後自己也跟著呼喚出原書。
  「從高塔一躍而下吧──『魔髮奇緣』!」
  原書呼應赫德嘉的話語敞開,接著覆蓋赫德嘉的身體完成禮裝化。
  「首先要掌握地理環境,先分成兩隊開始探索吧。」
  「那麼,我要和阿卡蒂大人──」
  「我自己一個人行動。」
  如此說完的下個瞬間,阿卡蒂已經飛奔而出,想趁著這個機會偷抱的諾瑪撲了個空。
  「哎唷~~阿卡蒂大人好壞心喔~~!」
  如同字面所述般被甩掉的諾瑪誇張地發出惋惜叫聲,赫德嘉則是在心底嘆了一口氣。
  由於已經大概猜想到會有這種情況,赫德嘉並未感到驚訝。
  憑阿卡蒂的實力,至少不可能會被攻其不備,就讓她盡量減少敵人的數量吧。
  在這段時間得掌握地形,專心看出對手的戰略才行。
  「既然是占領戰,肯定會有城鎮或建築物之類的顯眼場所。要是發現,先別靠近,記得先回到這裡,萬一碰到敵人也不要應戰。大家把手伸出來吧。」
  赫德嘉拔下自己的頭髮,綁在同伴們的手指上。
  「如果覺得自己沒辦法避免與敵人交戰,就把頭髮扯斷,會把所在處傳達給所有人。與敵人交戰絕對要在比對方人數還多的時候,要是對方逃走就不要追上去。知道嗎?」
  「妳還是一樣慎重。不過要是這樣拖拖拉拉,不會一瞬間就被全部占領嗎?」
  布里姬半傻眼地如此回問。
  「要多少都隨便她們。就算急著在初期占領陣地,說不定很快就會被搶走,這樣只是無謂消耗魔力而已,等時間快結束再來搶陣地就好。」
  「這樣我懂了,我跟平常一樣帶著貝拉一起走吧。」
  「麻煩妳了,布里姬。那我……沒辦法,只好帶諾瑪走了。」
  「沒辦法是什麼意思!?……啊啊!不過這種粗魯的對待感覺也讓人很興奮……!」
  側眼瞥著獨自扭動身體的諾瑪,赫德嘉再度嘆了一口氣。

  從海邊往內陸前進後,便發現了一條街道。
  赫德嘉與諾瑪有如沿著海岸線,布里姬與伊莎貝拉則是繼續往內陸的方向挺進。
  雖然也想過騎掃帚從空中偵察,但在如此晴朗的天氣飄浮在空中,等於是請敵人直接發現。再加上敵隊中有「羅賓漢」的見習生,同名主角羅賓漢就是射箭高手,所以身為契約者的見習生很有可能也是使用弓箭,這樣肯定會變成絕佳標靶。
  相反地,要是敵人在空中,阿卡蒂絕對會將對方打下來。
  赫德嘉與諾瑪在離街道有些距離的位置戒備敵人,沿著街道前進。
  「諾瑪,妳的魔法沒辦法發現敵人嗎?」
  「是說『魔鏡』嗎?那的確能映照出想見到的人,但那不是用來找人的魔法喔。」
  雖然只是姑且問問,但看來還是沒有辦法。
  見習生得到的特有魔法是獨一無二的,與普通魔法有根本上的差異。
  而且會反映本人的個性與願望隨時變化,要確定正確效果與條件需要花費幾年的時間。
  連使用的本人都無法清楚得知──這種事也很常見。
  諾瑪的「魔鏡」是能映照出符合條件的某個人。無法得知對方是什麼時候或處在何種狀況,有可能是過去或未來。說不定是不可能發生的純粹願望,其實連諾瑪本身都不清楚。
  只不過,諾瑪似乎曾經用這種魔法見到了阿卡蒂的身影。
  後來她醉心於阿卡蒂,甚至還說自己是「阿卡蒂‧雅莉亞的奴隸」。
  「真是的,為什麼我非得和妳這種人一起行動呢。」
  「這應該是我說的話,和妳這種超級變態獨處會讓我感到生命危險。」
  雙方對彼此「哼」了一聲並別過頭。
  即使在同一支隊伍,兩人可說是完全相反。
  相較於出身於貧窮家庭、被發現魔法才能而從幼時就被收養的赫德嘉,諾瑪是與生俱來的魔法師,而且還是出身於被譽為名門的相符家世。
  再加上與自立心態強烈的赫德嘉相反,諾瑪擁有想要服從與被奴役的異常性癖。
  赫德嘉完全無法理解諾瑪的興趣與嗜好。
  即便如今,諾瑪似乎還是想搶奪赫德嘉的定位──以她的風格來說,就是阿卡蒂的專屬奴隸。
  以赫德嘉而言,這種只有麻煩的職責很想立刻讓給她。但要是實際交給她之後,說不定她會四處炫耀「我是阿卡蒂大人的專屬奴隸!」,也許連自己都會被當成那個專屬奴隸。由於遲遲無法拭去此種懸念,於是只好維持現狀直到現在。
  「要是早知道會變成這樣,我就硬跟著阿卡蒂大人了。」
  「這樣妳會被阿卡蒂射殺喔。」
  「被阿卡蒂大人射殺……啊!?阿卡蒂大人既黑又硬的魔墀會刺進我的身體,四處蹂躪肆虐……嗯呼嗚嗚嗚!」
  赫德嘉再度深深嘆了一口氣。
  將喘著氣扭動身體的諾瑪放著不管,赫德嘉決定繼續前進。
  接著,赫德嘉等人的眼前出現了一條老街。
  那是在眉月形出海口發展的城鎮,就算是前來觀光,應該也是絕佳的景點。
  然而,赫德嘉確定這裡肯定會成為戰場。
  「哎呀,怎麼會有這麼淺顯易懂的記號呢。」
  諾瑪如此嘟噥。
  赫德嘉只有這次對諾瑪的意見深有同感。
  因為這個城鎮的正中央長出了巨大的菇類。
  「真是有夠噁心的……」
  赫德嘉忍不住皺起眉頭。
  就像是把很差勁的通俗藝術設計隨便丟進美麗城鎮般,與她的審美觀可說是毫不搭調。
  雖然很想趕快過去把菇類破壞,但她還是勉強壓抑衝動。
  「總之敵人肯定會在那裡,先回去與布里姬她們會合──」
  就在這個時候,赫德嘉腦中傳來布里姬緊迫的聲音。

  『碰到敵人了。這裡有兩個人……!』

  是靠著赫德嘉的頭髮傳來的訊息。
  位置距離這裡有幾公里遠。經過禮裝化強化的腳程只要幾分鐘就能抵達。
  看來英國校也是同樣兵分兩路,而且採取在占領地守株待兔的作戰策略,確實很像是具有崇高榮耀的國王與騎士會想出的策略。
  但她們這方並沒有奉陪這種騎士道的理由,要以最快速度會合,並靠著數量優勢將敵人各個擊破。
  「諾瑪!要趕去布里姬那邊了!」
  赫德嘉隨即做出決定並轉過身。然而──
  「這樣可不行,我會被梅林罵的。」
  不知道是什麼時候出現的,有個身穿綠色外衣的人擋住了赫德嘉等人的去路。
  那個人擁有一頭短短修齊的泛藍銀髮,以及有如少年般的容貌。赫德嘉很快回想起她是英國校的崔斯坦。
  「我難得都準備好了,希望妳們可以陪我玩玩。呃……這不是我個人的喜好。其實無論是女性或城鎮,我也比較喜歡沉穩的氣氛,例如像妳這樣的女性。」
  崔斯坦即使耍著嘴皮子,仍然以步伐與肢體動作牽制著赫德嘉等人。
  不過她們這裡有兩個人,加上諾瑪的「朋友」就有九個人。
  這麼多人一起上,理應能夠突破。
  「怎麼樣?這位頭髮美麗的小姐,接下來要不要和我在海邊城鎮約會呢?」
  「很可惜……我對像妳這麼輕浮的人沒興趣!」
  赫德嘉綁起的頭髮像是別種生物般開始扭動,整體宛如蛇I般,前端則是變成堅硬槍狀襲向崔斯坦。
  「這求愛方式還真是熱情呢!」
  崔斯坦只是微微歪過身體,便輕鬆躲過赫德嘉的攻擊。
  那種游刃有餘的態度與表情讓人很火大。
  但她這麼大意剛好正中下懷。
  「諾瑪!」
  「請不要命令我。只有阿卡蒂大人可以命令我──」
  「隨便啦!快點動手!」
  「好好,我知道了。該出來了──『七矮人』!」
  諾瑪將裙襬拉起,從黑影中出現了戴著三角帽的小小人型生物。
  矮胖體型配上短短手腳,卻有著大大的頭。泛綠色的灰色肌膚看起來不像是人類膚色,而且還有凶神惡煞的長相,那是被稱為哥布林的一種小鬼。
  哥布林們手中拿著柴刀、菜刀或斧頭之類的武器,從黑影中爬了出來。
  「嗯啊……!啊啊!」
  一隻哥布林舔著諾瑪的腳,另一隻則是粗魯地抓著臀部。
  諾瑪發出嬌喘聲彎腰跪倒在地,其他哥布林則抓著胸部或拉著項圈隨意胡來。

  雖然已經司空見慣,但仍然是不知道該把視線放在哪的景象。
  所謂的召喚魔法,是用魔力支配召喚出來的生物,並締結主從關係。
  理所當然地,主動召喚的一方是主人,而被召喚的是僕從。
  但諾瑪與七個哥布林怎麼看都是完全相反的關係。
  諾瑪本身表示他們是「感情很好的朋友」,所以從平常就會時常叫他們出來。不過究竟是怎麼樣感情融洽,赫德嘉完全不想知道。
  「各位,陪那位玩玩吧。」
  「嘰嘰!」
  「嘰~~!嘰~~!」
  「嘰嘻嘻嘻……!」
  哥布林們舔著嘴唇緩緩靠近崔斯坦。
  就連崔斯坦都不免露出有些尷尬的神情。
  雖然赫德嘉也很能理解對方的心情,但這個瞬間還是值得信賴的同伴。
  「這裡由我負責,赫德嘉同學快去吧。」
  「……哼,不用妳說我也會丟下妳。」
  「那種說話方式!真是讓人渾身酥麻!如果可以用更冷淡不屑的感覺,我會更高興的!」
  「少囉嗦!妳這個大變態!」
  將稍微萌芽、類似友情的情感一口否定,赫德嘉立刻拔腿狂奔,但下個瞬間卻感覺到一股恐怖的殺氣──
  「唔!?」
  赫德嘉全力朝側面一跳,同時操控頭髮做出覆蓋自己全身的盾牌。
  實際上這個判斷並沒有錯。
  要是沒這麼做,無數箭矢應該已經貫穿赫德嘉的身體了。
  轉頭一看,能夠發現諾瑪的哥布林有半數以上成為了箭下亡魂。
  ──發生什麼事了!?
  赫德嘉大吃一驚。
  崔斯坦並沒有做出射箭的動作,甚至連弓箭都沒有攜帶。
  然而,箭矢卻在那一瞬間如驟雨般射來。
  赫德嘉的每根頭髮都像是貓鬚般具有觸感,能夠感覺到濕度、氣溫、空氣流動,甚至是魔力都能察覺。要是沒有這種功能、應該就無法躲過剛才的箭雨了。
  而目前赫德嘉感覺到除了崔斯坦以外,還有複數人的魔力。
  沒有見到身影,不過其中還留有使用魔力後的殘渣,看樣子有約十人躲在半徑數公尺以內。
  然而就算能感覺到魔力,卻感覺不到除此之外的痕跡!
  即使是屋外,有這麼多人肯定會留下痕跡。遮蓋空氣流通的沉重二氧化碳會在地面飄散,但並沒有感覺到二氧化碳。
  現階段只能說這是崔斯坦的特有魔法。
  ──既然無法知道魔法的真面目,背對那傢伙是相當危險的舉動。
  赫德嘉嘖了一聲,看來對方不肯讓她那麼輕易離開。
  「要麻煩多陪我一陣子囉,我得確認妳們是不是適合吾王才行。」
  崔斯坦微微一笑。
  這抹笑容讓赫德嘉感覺到了某種無法窺探的恐怖。

  布里姬與伊莎貝拉朝著內陸步行前進。
  實際上走的人只有布里姬,棺材中的伊莎貝拉就像行李般被拖行前進。
  「占領戰真是有夠煩躁的。話說這裡是哪裡啊?大得那麼誇張,又沒有任何東西。」
  布里姬如此嘟噥,她們的視線前方只有一望無際的綠色大地。
  雖然有小山丘與稀疏生長的樹木,但幾乎沒有其他物體。
  由於沒有發現特別能作為目標的建築物,於是只能一直沿著道路前進。
  『啊……啊啊……啊啊……』
  「嗯?妳說要更掩人耳目地前進比較好?沒用啦,因為這裡根本沒有能躲的地方,反而讓對方主動進攻還比較快一點。」
  『啊啊……啊啊啊……』
  「我不是太大意啦。我知道,我會好好注意,別那麼生氣嘛~~」
  從旁聽來似乎無法構成對話,但在當事人之間似乎有清楚地互相溝通。
  布里姬停下腳步,閉起眼睛。
  「奶奶、奶奶,妳的耳朵為什麼那麼大呢──」
  彷彿反應布里姬的疑問般,頭巾開始不停抖動。
  接著,紅帽隨著「碰」的清脆聲響長出一對耳朵。
  再來是眼睛、鼻子、牙齒,最後頭巾變成了大野狼的臉。
  大野狼突然開始流暢地說起話。
  『嘿嘿嘿!終於肯叫我出來啦!真是急死我啦!布里姬妳這樣真不上道啊!妳是故意要吊我胃口嗎!?真是個壞女人哩!』
  「吵死了。別說那麼多廢話,快點戒備四周。約翰,你得意的耳朵和鼻子就是得用在這種地方。」
  『喂喂喂!布里姬!這樣真是太BAD啦!我平常不是都說,要拜託別人的時候要用更性感的方式嗎!妳可是個只要琢磨就會更棒的女人哩!』
  「唉……所以我才不想叫這傢伙出來。」
  布里姬對這位嘴巴囉嗦的搭檔感到厭煩,但還是再度開始移動。

  接下來持續了一段平穩的路程。
  途中雖然有岔路,但由於路標上寫著陌生文字,於是布里姬決定直直前進。大野狼約翰也沒有察覺到敵人。
  這裡和平到幾乎讓人有些失望。
  「我說啊……如果得到『能實現任何願望的魔法』,妳會怎麼做?」
  為了排遣無趣,布里姬朝棺材內的伊莎貝拉提出這個問題。
  『啊……啊啊……啊啊啊……』
  棺材內傳來低沉的呻吟聲。
  「妳說沒什麼特別想要的……」
  『嘿嘿嘿!我啊!我啊!想讓全世界的美女都來服侍我──』
  「沒人問你啦!乖乖閉嘴戒備四周!」
  讓吵鬧的搭檔閉嘴後,布里姬再度重覆詢問。
  「應該有什麼願望吧?例如想變成有錢人之類的。」
  『啊……啊啊啊啊……』
  「呃……想變成植物是……」
  布里姬嘆了一口氣。
  「例如啊……像是解開妳的耝咒……」
  『啊啊啊啊啊……!』
  「怎、怎樣啦!為什麼要生氣!我是擔心貝拉耶!」
  伊莎貝拉打從出生以來便無法說話。
  出身於魔法師家族,無法說話可說相當致命。
  因為,姑且不論簡單的魔法,要發動魔法需要將關鍵字說出口,或是以文字方式記述。而即使是個身為魔法師有缺陷的孩子,家人仍然溫柔以待。
  伊莎貝拉在家裡被捧在掌心上,以不接觸外界的方式備受呵護,渡過幼小時期。
  而她有個值得稱為摯友的玩伴,那就是布里姬。
  住家剛好相當接近,而且彼此都不擅長面對他人。當兩人在各種偶然下相遇,便轉眼間成為了好朋友。
  一開始為了無法說話的伊莎貝拉,布里姬想出了暗號。
  「叩」地敲一次地板是「YES」。
  敲兩次就是「NO」。
  敲三次則是「謝謝」。
  雖然是如此單純的暗號,兩個小孩卻樂此不疲,一陣子還因為只用暗號溝通更勝於對話,結果被親人罵了一頓。
  而轉機就是伊莎貝拉成為見習生的時候。
  與伊莎貝拉締結契約的原書是「糖果屋」。
  那是一對迷路兄妹竭盡智慧將壞巫婆殺死的故事。
  基於這樣的內容,只要與「糖果屋」締結契約的人會受到「光是存在便會削減同為魔法師者的生命」的可怕詛咒。
  即使身為魔法師,此種會殺害魔法師的存在當然會受到忌諱。
  只有布里姬一個人不一樣。彷彿追趕著進入魔法學院就學的伊莎貝拉,她也與原書「小紅帽」締結契約,每天扛著躺在封印詛咒的棺材中的伊莎貝拉上學。不論被投以何種異樣眼光,布里姬都沒有離開摯友身旁。
  接著,第二個轉機就是遇見阿卡蒂‧雅莉亞。
  她是個比任何人都更優秀的菁英,在學校也是相當有名的人。
  因此布里姬原本以為她會與她們完全相反。
  而她見到伊莎貝拉時的第一句話,居然是「看起來好像滿舒服的」。
  這讓布里姬頓時跌破眼鏡,而從那個時候開始就沒辦法厭惡阿卡蒂這個人了。
  至於現在身為德國校代表戰鬥的原因,與其說是為了「能實現任何願望的魔法」,為了新交到的「朋友」才是主因。
  『啊啊……啊啊啊啊啊……』
  「……我知道啦。不會再說這件事了,可是說什麼想變成植物……妳也不要說這種話嘛,這樣我們不就不能在一起了嗎……」
  布里姬鬧彆扭地如此說著。
  伊莎貝拉沒有說任何話,取而代之地從棺材內傳來「叩叩叩」三道聲響。
  『喔喔喔!布里姬!妳果然是個好女人啊啊啊啊!』
  「啊~~!吵死了!」
  約翰明明是條頭巾,卻流出大顆眼淚,讓布里姬用力抓了抓自己的頭。
  「不過話說回來,這裡真的是什麼都沒有。赫德嘉說會有什麼地標,根本沒有那種東西嘛。」
  『嘿嘿嘿!布里姬!』
  「怎樣啦!就叫你不要亂說話──」
  『NONONO!有人類的味道!』
  布里姬臉上頓時閃過緊張神色。
  「喔?被發現了啊?」
  眼前的景色開始扭曲。
  彷彿撥開透明的簾幕般,有個身穿長袍的少女現出身影。
  「原本還想爭取一點時間,真是沒辦法。」
  戴著單片眼鏡的少女──梅林輕輕揮了一下法杖,結果眼前的寬敞平原與街道頓時消失無蹤。
  布里姬等人正在某座頗高的小山丘的山腳邊。
  身後能夠見到滿早之前理應經過的叉路路標。
  看來自己應該是在這座山丘周圍不停繞圈打轉。
  「原來如此,是被妳的魔法給騙得團團轉了吧。」
  布里姬發出咋舌聲,將棺材當場放下。
  「沒什麼好羞愧的,我很擅長讓人見到幻象的魔法,實際上妳的同伴們也是漂亮地落入圈套了。」
  梅林將愛用的單片眼鏡往上一推。
  「對我和伊莎貝拉兩個人,敢一個人出現,還滿有膽量的嘛。」
  『唷唷唷!還有我也在喔!』
  「不,不是只有我一個人。格雷蒂雅!」
  隨後,布里姬感覺到背脊傳來一股寒意,往正後方一跳。
  「哼!」
  傳來一道巨大聲響,有把巨大戰斧刺在先前布里姬站的場所。
  布里姬瞪著將戰斧丟過來的人。
  在山丘上的小型石造建築物前,有個身材高挑的少女。
  從該處距離這裡有數十公尺,如果是從那裡瞄準丟過來,技術可說是超乎常理。
  少女沿著山丘斜坡輕快地跑了下來,站到梅林身旁。
  「看來這裡就是第三個點,依照指示,我還沒有占領。」
  「辛苦了,格雷蒂雅。」
  從兩人的對話觀察,位於山丘上的石造建築物肯定就是必須占領的地方。
  她們似乎還沒有任何動作,應該是為了保存魔力。
  布里姬將赫德嘉先前捲在中指的髮絲悄悄扯斷。
  『碰到敵人了。這裡有兩個人……!』
  她在腦中傳遞訊息,這樣應該就能把場所和狀況傳給赫德嘉了。
  「話說回來,真是反應得相當漂亮。總之算是及格吧。」
  「格雷蒂雅,別這麼急著妄下結論。這是祝聖儀式,得慎重判斷才行。」
  「我知道,接下來會仔細確認。」
  被稱為格雷蒂雅的少女,用單手輕鬆地拿起約有自己身高長的戰斧。
  「她就交給妳了,我負責處理那個可恨的『魔女殺手』。那個不值得參加祝聖儀式,得趁現在處理掉才行。」
  這句話觸動了布里姬心中的開關。
  「妳這傢伙……!不准那樣叫貝拉~~!」
  布里姬發出吼叫。
  紅色頭巾開始蠢動、出現變化,接著頭巾長出了類似真正狼類的毛皮。布里姬的手也像是狼般長出爪子,腰部後方則是長出尾巴。
  「要上了!約翰!」
  『YESYESYES!看我的啦!』
  布里姬的腳往地面一蹬,得到爆炸性加速的身體朝梅林衝了過去。
  然而在抵達前,格雷蒂雅整個人便擋在雙方之間。
  「鏗!」
  爪子與戰斧碰撞的刺耳聲音撼動著布里姬的耳朵。
  「嗯,這記攻擊真不錯。」
  「給我滾開!」
  「不好意思,恕難從命。」
  戰斧突然以強烈力道推了回來。
  「唔……!」
  布里姬發現無法直接以蠻力壓過,便向後一跳拉開距離。
  「衝勁很夠,判斷也很快速,真是越來越中意妳了。」
  格雷蒂雅開心地笑著,那種毫不拘束的態度實在不像是正在戰鬥。
  「格雷蒂雅,這裡交給妳了。」
  梅林朝著伊莎貝拉揮出法杖。
  「十個小小印第安(Ten little Indian boys)!」
  梅林施展出魔法。
  隨後,伊莎貝拉的棺材被火焰包覆。
  「貝拉!?」
  『等等等!現在不是東張西望的時候!布里姬!』
  「嗯,那位大野狼說的沒錯。要是出現破綻,我可是會毫不留情地一刀兩斷喔。」
  「可惡……!」
  布里姬開始思考該怎麼擊退眼前的對象,前往伊莎貝拉身邊。
  然而,格雷蒂雅使出的戰斧連擊可說是既沉重且犀利。
  只要稍微鬆懈,感覺身體就會被劈成兩半。
  「鏗~~!」
  就在這個時候,隨著一道比耳鳴更加尖銳的聲響,包覆棺材的火焰突然消失無蹤。
  「居然直接抵銷了我的魔法……!?」
  驚訝沒過多久,這次換成梅林腳下噴出藍白色火焰。
  這是先前火焰無法比擬的高溫丄商熱的火焰狂嵐襲捲衝向天空。
  「拉巴達巴達(Rub-a-dub-dub)!」
  梅林隨即念出咒語。
  周圍出現圓錐狀的透明牆壁,將藍白色火焰遮蔽,保護梅林。
  魔法的真面目是經過極度壓縮的水,與火焰互相抵銷蒸發。
  「我居然會這麼大意……原來魔女殺手是操控火焰。」
  濃密蒸氣瀰漫四周,甚至讓人難以呼吸。
  梅林被汗水與蒸氣浸濕的臉瞪著伊莎貝拉。
  看來她發現了,即使對方在棺材內,也是個不能大意的對手。
  梅林拉開距離,舉起法杖。
  「阻礙吾王使命的人,我要在這裡親手剷除!」
  布里姬仍然持續受到格雷蒂雅的猛烈攻擊。
  即使她想立刻過去幫助伊莎貝拉,但每當戰斧掠過身體,便會有股毛骨悚然的寒意。面對這樣的對手,實在不能冒險背對。
  ──赫德嘉……!快來啊!
  雖然布里姬在心中如此呼救,卻沒有人回應這聲呼喚。

  赫德嘉躲在狹窄巷弄中窺探著周遭情況。
  一想到箭矢從哪裡飛來都不奇怪,連一瞬間都無法鬆懈,像這樣躲在這裡,與求個心安沒有兩樣。
  崔斯坦的魔法依然無法查明真面目,赫德嘉等人不只是徹底中計被引誘到城鎮中央,還與諾瑪走散了。
  可說是最糟糕的情況。雖然布里姬那邊也很讓人擔憂,但目前沒有半點能夠前去搭救的餘力。
  別說是搭救──
  咻!
  背後傳來破風聲。
  隨後,有幾根箭矢襲向赫德嘉身後。
  她用頭髮擋下,衝出巷弄。
  又來了。不論是搭箭時理應傳來的弓弦震動、或是拉弓時的呼吸聲,兩者都無法感覺到。要不是勉強察覺箭矢發射瞬間劃破空氣的聲響,腦袋應該已經被射穿了。
  最重要的是,不知道崔斯坦怎麼發現她們,並且以接近完美的動作繞到背後。
  還有另一件無法理解的事。
  那就是不知為何崔斯坦並沒有解決她。
  只要像在城鎮前那樣箭如雨下,就算能夠抵擋一陣子,但總會有無法完全應對的時候。然而對方並沒有那麼做。
  箭矢數量逐漸增加。
  彷彿像是測試赫德嘉能夠抵擋到什麼時候似的。
  「真是……嘖!讓人不舒服!」
  按捺著差點發出不優雅的咋舌聲,赫德嘉開始拔腿奔馳。

  諾瑪正前往城鎮中心處有巨大菇類坐鎮的場所。
  那是赫德嘉在走散前指定會合的場所。
  怎麼想都是敵人的陷阱。
  諾瑪本身並不想照做。
  而且這個城鎮很顯然相當異常
  不只是巨大菇類,還能見到五顏六色的房舍牆壁、在屋簷下吊掛並向後走的貓、甚至是擁有在自然界不可能出現的花紋的菇類菌種。
  見到巨大毛毛蟲四處爬著的時候讓她差點發出尖叫,但對方只是拿起圓頂禮帽說著「嗨,小姐您好」,如此打聲招呼後便離去。
  最麻煩的是花圃種植的花,每朵花都有臉,還像是唱歌般對諾瑪搭話。
  「不是那邊,是這邊喔。」
  「是右邊啦右邊。應該是,一定是的。」
  「不對,是左邊。怎麼看都很明顯。」
  「說不定是上面喔。」
  實在是吵到不行。
  話雖如此,這些花似乎沒有加害諾瑪的意思,所以完全不知道究竟是怎麼回事。
  越往中心處,城鎮的異常景象更加不合常理,色彩也變得越繽紛燦爛。
  「怎麼會這麼噁心,真是讓人懷疑做出這些東西的人的審美觀。」
  諾瑪裝模作樣地皺起眉頭。
  「一定是以為這種東西很可愛很有女孩子的感覺吧。肯定是把抬頭自拍照上傳到SNS,再靠著很多『讚』得到滿足感的類型。然後表面上對網黑裝作沒看見,內心卻是怒氣滿滿無法發洩。這種人原本就個性陰沉,在實際社會也是人生失敗組。沒有任何生產力又只敢在網路說話大聲──」
  「妳在胡說什麼!?」
  有個身穿圍裙裝的女孩撥開香菇現出身影。
  「人家又不是那種人!網路上的大家都說我很可愛呢!」
  看來諾瑪的話似乎戳到痛處,只見她氣急敗壞地如此辯解。
  「哎呀,居然自己跑出來了呢。」
  「啊!?糟糕!原本想再多拖點時間的!」
  不知道是否因為個性太過不拘小節,圍裙裝的少女說著不需要說出口的事,擺出彷彿想重整旗鼓的姿勢。
  「我是愛麗絲,既然這樣,就來陪妳玩玩吧。」
  「請容我拒絕。」
  「啥!?為、為什麼啦!」
  「因為妳不是我喜歡的類型啊。」
  「我才不管妳喜歡什麼類型的人!」
  這位名為愛麗絲的少女,個性比想像中更容易操弄。
  諾瑪感到相當失望。
  因為她所期望的是將神經鑽研至極限的戰鬥。
  盡可能竭盡智慧與力量,然後在千鈞一髮之際被擊敗,趴在地上的諾瑪再以沾滿血與泥巴的臉仰望勝利者。
  這才是她期望中最高級的毀滅。
  眼前這個既大意又充滿破綻的少女,看來很難達成這種狀況。
  但即使如此,只要把這當成是為了阿卡蒂而戰,就能忍耐。
  為了阿卡蒂而戰、為了阿卡蒂受傷、為了阿卡蒂而忍氣吞聲。
  最後將掌握的勝利獻給她。
  然而,阿卡蒂卻宛如絲毫沒有察覺諾瑪的辛苦與痛苦般,肯定會以冷淡的眼神鄙視她,然後眼神中透露出這樣的意思──
  一切努力都是白費。
  就算沒有妳還是能獲勝。
  別讓那種骯髒的模樣進入我的視野中。
  這是多麼令人絕望的話語呢──
  「呼啊啊啊……!好厲害,光是想像就快要升天了……!」
  諾瑪眼中燃起幹勁,雖然在旁人眼中是很難理解的動機……
  「哇,居然一個人在那邊扭動身體……感覺好噁心喔。」
  如同猜想,愛麗絲見到諾瑪的模樣,被嚇得後退幾步,但諾瑪仍然毫不在意。
  先不論對象,她並不厭惡此種視線。
  「來,我們開始吧!為了阿卡蒂大人!還有為了我的快感!」
  小鬼們從諾瑪的黑影中爬了出來。
  「哼,雖然梅林說要花時間測試……應該沒關係吧,我也不想和妳這種人戰鬥,祝聖儀式其他人應該會處理吧。」
  愛麗絲身邊有許多帶著撲克牌形狀身體的士兵一字排開。
  「上吧!撲克兵!」
  面對靠著數量蜂擁而上的撲克兵,哥布林們逐一將士兵砍倒擊潰,有些還會放火燒掉。
  「只靠這種紙片,就想打倒我既強壯又充滿精力的朋友嗎?」
  「噁心!好噁心!居然跟那種東西做朋友!妳可別小看我的撲克兵!就算一個個不強,可是有很多喔!」
  撲克牌紙片四處飄落,哥布林們的卑鄙詭異叫聲撼動城鎮。
  戰鬥就此展開。

  透過頭髮,諾瑪開始戰鬥的事也傳達到赫德嘉身上。
  雖然她很想立刻會合兩人一起擊敗對方,但這裡的問題還沒有解決。
  咻!
  箭矢又飛了過來,這次也沒有發射時的前兆。
  「真是的,這到底是用了什麼把戲……!」
  同時來襲的箭矢已經變成幾十根,再怎麼說已經越來越難抵擋了。
  「光逃跑是無法突破現況的。妳已經在我的魔法『雪伍德森林』之中。方法只有一個,就是找出我。」
  不知從何處傳來崔斯坦的聲音。
  或許因為是靠著街道牆壁迴響,無法判斷出位置。
  「像妳這麼美麗的女性,真希望妳能在祝聖儀式中合格。」
  赫德嘉很在意由崔斯坦口中說出的這段話語。
  如同一開始感覺到的,自己果然是在某種測試中。
  這可說是很看不起人,居然在魔女之夜當中測試對手的實力。
  怒氣忍不住湧上心頭。
  但放任感情行動並非是優雅的舉動,這樣違反了她的原則。
  將怒氣悄悄壓回心底後,赫德嘉再度開始拔腿奔馳。
  「妳又只是逃走而已嗎?那沒辦法了……用這招結束一切吧。」
  能夠聽出崔斯坦的聲調稍微變低了。
  下一記攻擊應該就是她渾身解數的一擊。
  因此赫德嘉也決定孤注一擲。
  這個城鎮是由入口處的圓形廣場呈放射狀擴展。
  雖然有許多巷弄讓構造頗為複雜,但最後還是會連繫到這個廣場。
  赫德嘉在沒有任何人的廣場正中央擺出架式。
  「妳以為在空曠的場所就能發現我嗎?真是可惜呢。」
  崔斯坦的聲音傳來。
  這次並沒有迴響,至少應該是在正面兩百公尺以內。
  「結束了。再會,這位美麗的女孩。」
  箭矢同時隨著話語傾注而下。
  「『魔女之塔』!」
  赫德嘉如此喊道。腳下的石地板隨即隆起,一座塔朝著天空直直延伸而去。
  箭矢全部被石製壁面彈開,沒有半根箭貫穿赫德嘉。
  「原來如此,這是妳的秘藏絕招嗎?不過對我不會再有用的──」
  「不,我的目標是這邊。」
  赫德嘉的長長金髮只有一根伸向不同方向。
  沿著廣場、大道與巷弄中的巷弄,佈滿整個城鎮。
  當赫德嘉發出意念的瞬間,頭髮瞬間化為超堅硬的切斷絲線,彷彿切乳酪般將城鎮建築物接連切斷。
  「既然找不到,那把所有東西全部破壞就好了!」
  「什麼……!?」
  崔斯坦吃驚的聲音傳來。
  被斜切開柱子的建築物接連倒塌,巨大聲響與塵土將城鎮東側吞沒。
  面對化為瓦礫的城鎮,赫德嘉小心翼翼地注意著四周。
  要是崔斯坦能被崩塌建築物吞沒、無法戰鬥當然最好,但也得考量到萬一的情況。畢竟目前還沒有查明她魔法的真面目。
  「咳哼、咳哼……!」
  果不其然,崔斯坦從仍然揚起的塵土中現出身影。
  「哎呀,真厲害。沒想到會把整個城鎮變成瓦礫,我還以為妳是個更踏實慎重的人呢。」
  雖然身體被弄髒,但崔斯坦並沒有受到任何傷。
  這樣又回到原點了,得思考下個策略才行。
  赫德嘉的額頭浮現出冷汗。
  「嗯,是妳贏了。」
  然而,崔斯坦口中卻說出赫德嘉完全無法料想到的話語。
  「什麼……怎麼回事?」
  「沒聽到嗎?我說是妳贏了。」
  面對仍然無法掌握狀況的赫德嘉,崔斯坦繼續說:
  「我想妳應該也很在意,所以我來揭曉謎底吧。我只是能把射出箭的動作先付清而已。我的魔法『雪伍德森林』是陷阱的魔法,雖然陷阱如果成功是滿爽快帥氣的,不過其實需要花很多時間事前準備,就像妳剛才在城鎮中四處奔跑佈下頭髮一樣。」
  崔斯坦拍了拍衣服的塵埃,饒舌地這麼說著。她似乎已經忘了自己還在戰鬥中,態度充滿破綻。赫德嘉一邊嚴加戒備,一邊不自覺地聽著她說話。
  「其實我的個性就不喜歡這麼偷偷摸摸,也不愛弄得滿身泥臭味,畢竟這樣就不像個騎士了。所以我希望能得到不需要這些麻煩事的魔法,結果就得到了這個『雪伍德森林』。能夠省略順序直接發動結果,不過麻煩的是,省略的順序會從之前存下來的魔力扣除。這次也花掉了大約一千支箭,說實話已經用得差不多了,又得慢慢用樸素的方式開始儲蓄魔力。」
  雖然崔斯坦說起來似乎很不方便,但要是所言屬實,可相當誇張。
  表示她可以從任何地方毫無事前準備設下陷阱。
  如果她拿出實力,肯定會用各種陷阱襲擊赫德嘉,讓她來不及思考對應策略便被擊敗,是最棘手、難以對付的敵人。
  「赫德嘉‧費雷,對您致上最崇高的敬意。不論是判斷狀況、果斷行動、以及魔法力量,您是個優秀的戰士,判斷您具有與吾王共處圓桌的資格。」
  崔斯坦突然露出與先前截然不同的認真神情。
  「妳、妳在說什麼……」
  赫德嘉無法理解她的意圖而感到困惑。
  但就在這個時候,西方天空突然竄出一道閃光。
  「那、那是什麼……!?」
  「請冷靜,那是……沒錯,是希望之光。」
  與驚慌的赫德嘉相反,崔斯坦顯得平靜自然。
  或許該說,她神情恍惚地仰望著那道光。
  「好好見證吾王之力吧。」
  有另一個太陽撕裂雲朵,在天空綻放光輝。
  即使感覺到壓倒性的力量,卻既溫暖又耀眼。
  而且更重要的是,美麗得不禁奪走注視者的目光。

  阿卡蒂‧雅莉亞難得感到困惑。
  與同伴分頭,獨自在平原上奔馳一段時間後,她發現了某個奇特的場所。
  石柱群呈現圓形規則地堆疊,明顯留有先前通過的場所沒有的人為建造痕跡。
  那與位於英國的巨石陣相當類似,不過這裡的顯得更新,幾乎沒有見到破損與缺陷。
  但現在這並不是重點。
  因為亞瑟‧潘多拉貢正在巨石陣的正中央。
  彷彿請人發現般坐在石柱上與小鳥嬉戲。
  而且她仍然穿著制服──沒有讓自己禮裝化。
  在魔女之夜中會由禮裝化承受傷害,被完全破壞的人會被強制遣送出去,這同時也是保護參戰選手的保險機制。
  現在要是攻擊,就會傷到亞瑟的身體,最糟的情況說不定會喪失性命。
  雖然規則並沒有禁止,但阿卡蒂頓時開始猶豫。
  同時也對這種毫無防備暴露身體的行為感到不悅。
  「……好吧,為自己愚蠢的行為付出代價吧。」
  阿卡蒂舉起槍,距離約四百公尺,但距離沒有任何關係。阿卡蒂能用眼睛觀測未來並讓其確定發生。
  只要從不確定的事象中,確定子彈會命中的未來就好。
  ──發射。
  子彈稍微描繪出圓弧狀飛行,彷彿被吸進亞瑟的左肩般命中。
  亞瑟隨即倒下,原先聚集的鳥也一起飛離。
  實在是毫無看頭。
  只要沒有受過特殊訓練,應該不可能懷著肩膀被擊穿的疼痛繼續戰鬥。
  阿卡蒂把槍收起,開始邁步走向巨石陣。
  她一邊走著,腦中突然閃過赫德嘉的臉。
  說出「我們不是朋友」的瞬間,她那時的表情到底是憤怒還是難過?阿卡蒂無法得知。
  說不定她不會再出現像以前一樣的笑容了。
  不過,阿卡蒂認為這樣也沒關係。
  不需要任何重要的事物,這樣魔彈就只會貫穿阿卡蒂的敵人。
  她抵達了巨石陣。
  不知道是否昏倒,亞瑟仍然躺在地面,沒有任何動靜。從肩膀流出的血由橫躺的石柱側面流下,在地面形成紅色血跡。
  事到如今,阿卡蒂顯得有些不知所措。
  沒有破壞禮裝化就不會退場。
  或是得由亞瑟親口說出認輸的宣言。
  總之先叫她起來,如果她還有繼續戰鬥的意思──
  如此思考後,亞瑟突然從阿卡蒂背後站了起來。
  「唔!?」
  阿卡蒂隨即拉開距離,這時她發現亞瑟肩上的傷勢已經消失得無影無蹤。
  「我一直在等妳,阿卡蒂‧雅莉亞。」
  亞瑟彷彿沒有感覺到肩膀疼痛般開口說道。
  她手中拿著原書,那是被稱為聖劍的特別原書。
  原書宛如絲線般分解,逐漸覆蓋在亞瑟‧潘多拉貢的身體上。
  白與黃金,王的禮裝化所有部位皆發出炫目光芒。
  她手中出現了一把收在鞘中的長劍。
  亞瑟將劍舉在眼前,緩緩拔出。

  如玻璃般透明的刀身,受到陽光照耀,映照出七彩色的光芒。
  「即將開始祝聖儀式。」
  亞瑟以令人毛骨悚然的沉靜語調如此宣布。
  這個瞬間,阿卡蒂甚至有股戰慄感。

  「唔呃……!」
  硬生生受到戰斧一擊,布里姬的身體彎成ㄑ字形,被向後擊飛。
  原本以為會受到追擊,但戰斧手格雷蒂雅並沒有做出任何舉動。
  取而代之地,她以失望的表情俯視著布里姬。
  「嗯……看來妳很在意那位朋友。自從梅林與她開始戰鬥,妳的攻擊就沒有銳氣了。」
  「唔……少囉嗦……閉嘴。」
  要是沒有禮裝化,身體應該已經被砍成兩半了。
  即使如此,肋骨似乎還是被折斷幾根,刺痛感慢了半拍才陣陣傳來。
  說實話,布里姬已經沒有任何能夠對應的手段。
  但即使如此,她並不打算放棄。
  「還有可以抱怨的力氣啊,不過在戰鬥中分心不能算是及格啊。」
  還是一樣搞不清楚這傢伙在說什麼。
  不過感覺像是被品頭論足,讓人很不舒服。
  『YOYOYO……抱歉啊,我也撐不下去了……』
  「約翰……謝啦。」
  『嘿,沒什麼啦。畢竟是為了我們家的小美女啊。』
  頭巾的大野狼浮現出冷酷笑容後,便不再有任何動靜。
  布里姬浮現出悔恨的神色。
  『啊啊啊啊啊啊!』
  這時,伊莎貝拉的慘叫傳到布里姬耳中。
  「貝拉……!」
  伊莎貝拉的棺材被黑鐵鎖鍊四面八方聯繫固定。
  不知是否企圖扯開鎖鏈,由棺材漏出的紅黑色魔力正緩緩侵蝕著鎖鏈。
  「掙扎是沒用的……離巴比倫還有幾公里(How many miles to Babylon)?」
  梅林念出咒語。
  更多鎖鏈出現,將棺材緊緊扣住。
  接著,從棺材中漏出的魔力逐漸消失,附近一帶也終於恢復沉靜。
  「身體不能動還能讓我這麼棘手。格雷蒂雅,妳那邊怎麼樣?」
  「算是勉強及格吧。」
  「……這樣啊,那麼最後交給吾王判斷吧。」
  兩人似乎對布里姬失去興趣般開始對話。
  布里姬拼命地站起身,走到伊莎貝拉的身旁。
  每當踏出一步,身體各處便發出傾軋般的疼痛。
  然而,她仍然沒有停下腳步。
  「可惡……說點話啊,貝拉……妳是在安靜什麼……」
  彷彿依附著不發一語的棺材與沉默的摯友般,布里姬持續如此呼喚。
  這時,天空突然竄出一道光芒。
  「啊啊……!吾王終於拔出聖劍了……!」
  梅林等人見到那道光芒,皆發出歡呼聲。
  但布里姬不認為那道光芒很美麗。
  世上還有很多沒照到陽光依然美麗的人事物。
  告訴她這點的人,就是這群人口中不屑地忌諱的伊莎貝拉。
  「一副自以為是地發出那麼亮的光芒……」
  布里姬朝著空中的光芒豎起中指。

  阿卡蒂持續射擊、射擊、再射擊。
  她一邊靠石柱群掩蔽身體,一邊反覆射擊與移動。
  雖然這是為了不被敵人察覺位置吃下反擊的狙擊準則,但這個舉動並沒有意義。
  因為亞瑟別說是反擊,甚至連半步都沒有移動。
  她只是帶著稀鬆平常的表情,以聖劍將阿卡蒂的子彈悉數劈落。
  阿卡蒂反覆進行似乎毫無效果的射擊,絞盡腦汁思考突破的策略。
  要是等待對方失誤就會輸,既然這樣,只要使用劍無法劈落的攻擊就好。
  得到這個結論時,正好剛擊發第六發子彈。
  「既然這樣,吃我這招吧──『第三魔彈』!」
  那是阿卡蒂至今為止絕未使用的真正魔彈
  阿卡蒂的預知未來並非是預知未來,而是從眾多可能性之中觀測出對阿卡蒂有利的未來並確定實現。
  那並非是看見未來,無疑是決定未來。
  至於被捨棄沒被選上的未來可能性會如何呢?
  會化為混沌蓄積在阿卡蒂體內。
  將其精製為子彈便是真正的魔彈。
  阿卡蒂朝著亞瑟發射魔彈。
  「第三魔彈」是濃縮沒有被選上的未來。
  發射的魔彈在空中分裂成無數子彈,由四面八方襲擊亞瑟。
  幾乎沒有子彈命中,但趁著她分心將子彈擊落的現在就是機會。
  「『第五魔彈』!」
  阿卡蒂裝上新的魔彈。
  那是持續經過精製的混沌。
  絕對不算快速的子彈從背後射向亞瑟。
  子彈多到無法只用一把劍劈開,新的魔彈則是趁著空隙逼近。
  砰鏘!
  在命中前於亞瑟背後發出刺耳聲響破裂。
  子彈化為切開並消滅空間的黑色球體,將亞瑟吞噬,消失得無影無蹤。
  之後只剩下受到戰鬥波及的荒蕪石柱群。
  現在亞瑟應該已經退場了。
  雖然以前對李雪梅使用時,還膽顫心驚地不知會有什麼後果,不過那時候她只是單純退場,平安無事。
  這次應該也是這樣──
  正當阿卡蒂如此思考的時候。
  眼前發生了令她背脊發寒的景象。
  一度被吞沒的亞瑟即將當場重生。
  這種景象只能以「重生」形容。
  宛如粒子般的光點逐漸匯集,朝著亞瑟的手腳身體收縮聚集。
  「這個怪物……!」
  阿卡蒂口中自然地說出這個形容詞。
  亞瑟‧潘多拉貢恐怕不是人。
  幾乎半確定這件事的同時,恐懼感油然而生。
  恐懼化為誘因,讓阿卡蒂腦中浮現出某個想法。
  ──「第七魔彈」。
  如果是受到忌諱的那種最強魔彈,說不定能葬送那個怪物。
  阿卡蒂的身體自然做出動作,第七魔彈從手中現出身影。
  「我……在做什麼……!」
  她對自己的行動感到驚評。
  從前,曾經因為這顆子彈差點失去了重要的人。
  後悔與悲傷讓她相當苦惱,在心底發誓絕對不會再使用。
  即使有過這種經驗,被恐懼感支配的自己居然想依靠這顆子彈。
  「這樣就好,現在還不應該用這種力量。」
  從極近距離聽見了亞瑟的聲音。
  從猶豫中解脫的阿卡蒂,只見到炫目的聖劍光芒。

  「為什麼……這裡是……」
  當阿卡蒂恢復意識時,周遭的環境已經驟變。
  有條巨大的龜裂穿過地面,將大地裂成兩半。
  當然巨石陣與山丘已經無影無蹤,甚至連空中都能見到極光。
  如果這是亞瑟一個人做出來的,那實在極為誇張。
  沒辦法贏過她。
  阿卡蒂認真地如此思考。
  但同時也有種卸下重擔的感覺。
  能夠見到亞瑟緩緩地走了過來。
  至於槍……應該在剛才已經被打碎了。
  也沒有能夠製作強力魔彈的魔力了。
  阿卡蒂體驗到首度的敗北,於是靜靜地閉起眼睛。
  彷彿等待著這個舉動般,亞瑟高高舉起聖劍,發出宣言。
  「這場戰鬥,我們英國校決定棄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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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三章 然而少女()們卻擦身而過

  從土御門村落回來後,我很快就感冒了。
  或許是因為最近體驗到太多整個人生天翻地覆的事,結果在不知不覺之間累積了太多疲勞。還是單純因為氣候開始變暖,所以沒有注意保暖而已。
  當我感覺到身體好像很沉重的時候,就一口氣開始發燒直接病倒了。
  雖然我鍵村葉月並不是個優秀的人,不過似乎只有身體頗為健壯,打從出生以來並沒有罹患過能夠稱為病的病症,所以這次說實話讓我頗為吃驚。
  晚上冴子阿姨與美沙輪班觀察我的情況,不論是煮粥、擦汗、擦身體、換衣服等等,雖然照顧得無微不至,不過到了白天當然還是得出門。
  身體狀況不好時被獨自留在家裡,沒有比這個更讓人感到寂寞的事了。
  與在教室孤單一人又有不同的難過感受。
  在十六歲的春天,我首度深深體會到健康與家人的重要性。
  ──直到昨天,我都還懷著這種積極正向的想法。
  向學校請假第二天,我就已經退燒。冴子阿姨為求保險還是要我今天一整天在家靜養,留下這句話之後就出門了。
  順帶一提,今天是美沙在學校三方面談的日子。
  她選填的學校以偏差值來說算是頗為困難,老師似乎希望她能降低一階,而美沙當然不可能答應。畢竟她選填的動機就是「男朋友在那間學校」,所以三方面談感覺會有一番波折。至於我則是在床上完全無事可做。
  「唉……好無聊喔……」
  趁特價買的電子書已經看完,腦中的幻想漸漸變成「床鋪旁邊變成海,有很多鯊魚游來游去」或是「睡醒起來發現全世界只剩下自己一個人」,由於傾向已經越來越黑暗,於是我自主地選擇暫停幻想。
  「好想洗衣服……想打掃……衣服一定堆很多了……」
  我有點在意昨晚稍微起來時看到的廚房慘狀,不過因為今天一整天被嚴格禁止不准做任何事,所以我也不能動手。
  必須趁早想辦法排遣無聊。
  「對了!傳LINE給小靜!」
  我從床上伸出手,拿起桌上的手機。
  但當我打開程式時,反而開始煩惱到底該傳什麼訊息。
  「呃……嗯……『我退燒了,明天會去學校喔(> <)』吧。」
  這樣應該可以了吧。
  報告現況再加上通知回校日期,而且最後的(> <)也強調出可愛的感覺(好像有啦)!
  我立刻送出訊息。
  ……………………
  ………………
  …………
  ……沒有回應。
  「畢、畢竟她很忙嘛,沒辦法。嗯。」
  當我找藉口說服自己時,手機突然開始震動。

  『我放心了。』

  是小靜傳來的訊息!好短!而且還沒有轉換成漢字!好可愛!
  能夠感覺到即使不習慣,但仍然努力想把訊息傳來的心意。
  我要當成一輩子的寶物。先保存保存……當我如此想著時,又有另外一通訊息傳了過來。

  『可以去探病嗎?』

  「探病……探病?」
  我忍不住跳了起來。
  「探、探病是小靜要過來嗎!?不、不行啦!」
  房間還是維持從村子回來時的模樣,行李既沒有整理直接放著,也沒有打掃。更重要的是我沒有洗澡,所以臉和頭髮都是一團亂。
  「果然還是拒絕比較好嗎……」
  啊啊!可是難得小靜要來家裡……!

  大約兩個小時後,小靜就來我家拜訪了。
  聽說家在這個世界的佐渡原同學與日野同學會先回家再過來,至於加澄同學不巧還得補課。
  收下她當成伴手禮的水果果凍後(是在銀座高級店買來的!〕,我們在房間一起享用。
  「看您身體狀況變好許多,我也放心了。」
  「嗯……對不起,明明是這麼重要的時期。」
  「身體出現狀況也是沒辦法的事,好好休息恢復萬全狀態才是最讓人值得信賴的。」
  她說我值得信賴。
  光是這樣就讓我很慶幸小靜今天過來了。
  「其實我很想主動聯絡,不過加澄同學說這個『LINE』有各式各樣很難的規矩,所以我一直煩惱傳出訊息是否沒問題……」
  「呃……與其說是規矩,是有些獨特的規則沒錯啦……」
  我覺得小靜應該是有點想太多了。
  「所以那個……葉月同學,您頭上為什麼要戴著那種東西呢……?」
  小靜戰戰兢兢地以困惑神情如此詢問。
  「那種東西」肯定是指這個紙袋吧。
  也難怪她會在意,因為連戴著紙袋的我都很在意。
  悶熱已經是固定配備了,每次吸氣都會讓紙袋貼在臉上。
  而且我還發現了一個很嚴重的情況。
  戴上紙袋之後、居然、看不見任何東西!
  為了迎接小靜,雖然把房間整理乾淨了,不過來不及整理自己的門面,真的是太可惜了。
  不過,這個紙袋不愧是書店送的,戴上去光是有新書的味道就很不錯。應該說真是太棒了……真讓人心情放鬆……
  「啊……不,其實就這樣我是沒什麼關係喔!?雖然說不在意是騙人的……不過,只要葉月同學覺得這樣比較好,我也能做好接受的心理準備……」
  糟糕,當我不知道該怎麼回答的時候,小靜開始出現不必要的誤會。
  她一定是以為這邊的世界生病時有戴紙袋的習慣,或是以為這是我的奇怪嗜好,而試圖硬是讓自己接受。
  「不、不是啦!其實……是因為我一直臥病在床,所以臉和頭髮都一團亂……」
  「哎呀,原來是這麼回事。我原本以為是……」
  原本以為是什麼?感覺有點想問又不太敢問……
  「在我面前,應該不用太過在意這些事。」
  「就是因為在小靜面前才會在意啊……」
  嗚嗚,說不定小靜比想像中還要遲鈍。
  「不過我這幾天都沒有見到葉月同學。難得像這樣過來探病,沒辦法見到臉真是讓人寂寞。」
  「唔……小、小靜……」
  居然會用這麼甜美的理由,被她這麼一說,也只能脫下來了。
  我只好拖拖拉拉地拿下紙袋。
  「太好了,看來氣色也很好呢。」
  「……嗯。」
  總覺得有種很害臊的感覺,讓我無法直視帶著微笑的小靜。

  「話說回來,德國校與英國校的比賽後來怎麼了?」
  我一邊吃著水果果凍,一邊如此詢問。
  「怎麼突然這麼問?」
  「我是有聽說德國校獲勝,只是想知道實際上到底是什麼情況。」
  當我臥病在床的時候,德國校與英國校的戰鬥就結束了。
  兩校的對決從開始前似乎就備受矚目,連續好幾天網路上鬧得沸沸揚揚,所以我有點在意實際上是什麼情況。
  「說的也是……英國校非常強,每個見習生的水準都很高,而且相當有團隊紀律。」
  「喔……那贏過英國校的德國校更強囉。」
  我想得很單純,但小靜的表情顯得莫名難以啟齒。
  「不……英國校在比賽中選擇棄權了。」
  「棄權……是不比了嗎?為什麼?」
  「原因沒有人知道,比賽自始至終都是英國校占優勢。甚至說是壓倒性都不為過,照那樣下去絕對是會由英國校獲勝。」
  「不知道是不是有什麼急事?」
  「急事嗎……」
  我脫口而出的話讓小靜啞口無言。
  「啊……別、別在意,我只是想到途中棄權的理由應該是有更重要的事吧。」
  雖然是我自己說出口的話,但會有什麼事比魔女之夜重要?都已經贏到準決賽,下次獲勝說不定就會得到「能實現任何願望」的魔法,我想不太到有什麼比這更重要的事。
  「葉月同學說的也許沒錯,英國校的戰鬥方式確實很不自然。不只是特地營造出一對一的狀況,有能擊倒對手的機會也沒有做任何事,簡直像是測試對手一樣……對了,就是『祝聖』,她們把戰鬥稱為『祝聖』。」
  「如果小靜說的『祝聖』是指教會的用語,我記得那是用來區分神聖事物的意思。」
  「葉月同學真是博學多聞呢。」
  「咦……啊,我以前曾經在書上看過……」
  我腦中浮現從前失敗的景象。
  以前曾經不小心滔滔不絕說出自己的知識,結果讓身邊的人嚇得退避三舍。
  「不需要謙虛,因為葉月同學讀過很多書,所以才會這麼博學多聞,多虧您才讓我能夠理解。」
  「是這樣嗎……不過能幫上小靜的忙就讓我很高興了。」
  「是的,葉月同學一直很值得倚賴,因為總是給我前進的契機。」
  「哪、哪有啦……說得太誇張了……嘿嘿……」
  聽到小靜說「值得倚賴」,讓我臉頰上的肌肉自然鬆馳,露出傻笑。
  「咿呀!?」
  小靜口中突然發出可愛的尖叫聲。
  「等、等一下!」
  小靜突然撐起身體,面紅耳赤地按著雙腿間的位置……
  「小、小靜……如果妳想上廁所,從那裡出去左轉……」
  「不、不是啦!?不是這樣!是這孩子……!」
  這孩子?當我歪著頭不得其解的時候……
  有個圓滾滾的毛球從小靜的口袋跳了出來。
  「噗哼!」
  毛球──應該說是小噗。
  小噗靠著跳出來的氣勢,「咻啪」地跳到我的床上,將口中叼著的智慧型手機得意地遞給小靜。
  「謝、謝謝……可是以後別用這種方式通知囉。」
  似乎相當疲累的小靜對小噗說。
  看來小噗是出來通知電話有來訊。
  感覺好像是很方便又不太方便的功能。
  「加澄同學她們應該快到了吧。」
  小靜重新打起精神,確認手機收到的訊息後這麼說。
  「哇、哇哇!真的嗎!?那得準備才行……紙袋紙袋……」
  「您又要戴上那個嗎……」
  小靜有些傻眼地如此吐槽,事到如今我還是決定裝成沒聽見。

  之後加澄同學她們也馬上來到家裡,日本校隊伍也在幾天後久違地再度齊聚。
  我戴著紙袋果然還是被所有人一起吐槽。
  關於「無法看到臉不太好」這個意見,由出乎意料具有繪畫天分的日野同學在紙袋畫上我的肖像畫,讓這個問題暫時獲得解決……不對,根本沒有解決任何問題。
  後來佐渡原同學替我將買來的水果削皮,但幾乎都被日野同學吃光。明明一開始大家說要討論對德國校的策略,結果最後只是大家笑笑鬧鬧了一番而已。
  不過我還是再度感覺到,自己與「朋友」一起渡過了同樣的時光。
  後來,就像與回到家的美沙她們互換般,小靜等人也打道回府。

  「今天來了很多朋友呢。」
  冴子阿姨一邊吃著晚飯,一邊向我如此問道。
  今天的晚飯是最近開始學習料理的美沙親手烹煮的什錦粥。
  將材料切碎用高湯烹煮,再將冷凍白飯微波後加進去,烹調方式可說是相當簡便。
  絕對不能說出「任何人都會」之類的話。剛開始學習的時候,美沙甚至連紅蘿蔔與洋蔥必須去皮都不知道,就算切得不整齊或是煮得半生不熟,只要有什錦粥的樣子就已經是很大的進步了。
  「嗯,大家都說想來探病……不能隨便找朋友來嗎?」
  「沒有這回事。難得這麼熱鬧反而讓我很開心,因為美沙不太會找人來家裡。」
  這讓我頗為意外,我還以為現實生活那麼充實的人都會喜歡在家開派對。
  「我是想要珍惜獨處的時間。」
  「說得這麼好聽,其實妳只是嫌麻煩不想整理房間吧。」
  「才、才不是!應該說媽媽和我也沒什麼差別嘛!葉月來這裡之前的客廳根本就是──」
  「不用計較那麼久以前的事!」
  不愧是身為母女,看來不擅長打掃這點十分相似。
  「話說回來,是葉月比較奇怪吧。哪有女高中生會這麼喜歡做家事。」
  「咦?我、我嗎?」
  奇怪,話鋒好像轉到我身上了。
  「對呀。爸爸不是有請家管嗎?」
  「一開始好像有說過……不過後來是我說自己想做的。」
  不過最重要的原因,是因為我之前沒有朋友,沒其他事情可做。
  ……這種事我就沒有對冴子阿姨說了。
  「還有,因為媽媽身體不好,所以我常常幫忙,就喜歡上做家事了。」
  「葉月!我說妳啊!」
  美沙突然發出大叫,並且用雙手捏住我的臉頰。
  「咿呀!?套體素蛇麼素……?」
  「妳先閉嘴。」
  「厚……」
  美沙以頗為認真的表情緊盯著我。
  怎、怎麼回事……是我說了什麼奇怪的話嗎?
  「我覺得葉月可以更自豪擅長做家事這件事,畢竟出社會自己住之後,家事就得自己全部負責才行。」
  被冴子阿姨這種工作能幹的職業婦女這麼一說,讓我有種「我該不會很厲害吧」的感覺,連我都很佩服自己這麼單純。不對,這也許是有幾十個屬下的幹練女性,才會使用這種誇獎對方的說話技巧。
  「美沙也是,繼續照這樣讓葉月好好教妳料理。追著男朋友去同一間大學是沒關係,不過比起暫時的熱情,最後還是親手做菜這種基本功才是最有用的。」
  「什麼嘛,這是媽媽親身的經驗嗎?」
  「美沙!」
  冴子阿姨完全被女兒玩弄於股掌之間,有些鬧彆扭地將待洗餐具拿到流理台。
  出社會啊……我還沒有很認真思考過這種事。
  雖然與小靜聊過學校畢業後的事,但目前仍然沒有頭緒。
  身為魔法師能做什麼?我在那裡又想做什麼?
  就算現在有魔女之夜這個目標,但接下來總會結束,這樣就得思考以後的事。
  只要再過一戰,魔女之夜也會結束。
  說不定隊伍就不會像今天一樣聚在一起了。
  事到如今我才發現這件事,突然有種寂寞感襲上心頭。
  「好想趕快去學校喔……」

    *  *  *

  「那孩子又來了……」
  靜在宿舍門口突然停下腳步。
  「什麼?怎麼了?」
  從葉月家一起回來的有子摸不著頭緒地回過頭。
  「小噗又……」
  靜帶著困擾神情拿出自己的手機。
  在吊飾繩子前方,沒見到應該有的物體。
  身為原書「分福茶釜」的化身,小噗平常會遵守靜的吩咐,以小小吊飾的模樣掛在手機上,但目前已經是個空殼。
  「那孩子真是的……一定是留在葉月同學家了。」
  靜嘆了一口氣後,便當場轉過身。
  「我去稍微找找,加澄同學請先回去吧。」
  「現在去找?怎麼不等到明天?」
  「不,讓它留在大病初癒的葉月同學身邊很令人擔心,而且要是被她的家人發現就不好了。」
  語畢,靜便沿著原本的路走了回去。

  葛葉女子魔法學院的校園,是靠著魔法結界與現世隔離。
  出入只能靠著暫時以「門扉」連繫,以外別無他法。
  基本上外出需要得到許可,但由於魔女之夜期間有許多外來訪客,所以實際上這方面的管制也變得較為寬鬆。
  到外面世界後,再趁著黑夜前往葉月家吧。
  在那之前先傳個話或許會比較好。
  正當靜一邊如此想著,一邊快步前往「門扉之間」時……
  在連接宿舍與校舍的林蔭走道途中,發現了小噗的身影。
  「居然在這種地方……原來不是留在葉月同學那裡啊。」
  「噗哼!」
  「啊……等等,你要去哪裡……」
  一搭話的瞬間,小噗便反射地拔腿狂奔,靜隨即追趕在後。
  小噗脫離道路,朝著森林直衝而去。
  接著,靜來到了某個開闊的場所,小噗毫不猶豫地跑向某個不知名人士的身邊。
  「妳是……」
  在月光下,彷彿與小噗打招呼般輕輕握手的那個人,就是英國校的亞瑟‧潘多拉貢。
  從樹木縫隙間灑落的月光,照耀著這位白金色的少女。
  眼前景象美麗得幾乎令人背脊發麻。
  「土御門靜,我一直在等妳。」
  亞瑟彷彿得知靜會來般如此說著。
  「等我……為什麼?」
  「妳不是有事想問我嗎?」
  靜頓時吃了一驚。
  她為什麼知道?這是從看過她與德國校的比賽以來,一直在心中牽掛的疑問。
  「妳覺醒的新魔法與我的聖劍一樣。」
  亞瑟直搗核心地朝靜說出這句話。
  與美國校琳‧戴維斯的戰鬥中,靜得到了新的魔法「月世界(moon fall)」。
  不只是威力,靜感覺到那是與先前在根本上截然不同的魔法。
  事實上,使用那個魔法後,魔女之夜創造出的異空間「宴會之地」也隨著崩毀。幸好是判定日本校勝利,但根據場合,說不定有可能會對魔女之夜這個儀式造成障礙,靜一直擔心著這件事。
  就在這時,她在德國校與英國校的戰鬥中見到了「聖劍」。
  正確說來,聖劍是由原書「不列顛列王傳」誕生的魔法。
  亞瑟解放的聖劍光芒,具有劈開大地並扭曲天空的力量。
  甚至有可能讓被創造出來的世界毀壞──
  原本以為很像,但至少亞瑟看起來能夠控制這股力量。
  「那、那種魔法到底是──」
  「想知道就過來見我吧。」
  亞瑟只說出這句話,便轉身離開。
  靜只能一臉愕然地目送著她的背影。

    *  *  *

  那是個像在天空上的場所。
  藍天無窮無盡地延伸至遠方,無法看出與地上的分界線。
  我在宛如迷宮般複雜的薔薇垣壁中前進。
  走到雙腳快要變成鐵棒般僵硬時,見到一棟西洋式觀景亭單獨座落於眼前。
  有位身穿與天色相近的藍色禮服之女性坐在裡面。
  長髮、細瘦下顎以及充滿成熟沉穩韻味的側臉,讓我有種莫名懷念的感覺。
  我沿著薔薇的迷宮前進,想趕到那個人身邊。
  但不論怎麼前進,卻遲遲無法抵達。
  當我還在趕著路時,那位女性似乎也發現了我,只見她站起身,回過頭看著我。
  她的臉簡直就像──

  「媽──」
  我猛然驚醒,眼前是熟悉的我自己的房間。
  雖然腦袋沒花多少時間就理解到剛才的景象是夢,但這時我已經完全忘了夢中見到那個人的長相。
  「唉……好可惜喔。」
  畢竟是在那麼漂亮的地方,肯定是公主之類的人吧。
  如果真是這樣,我好想仔細看看對方長什麼樣子。
  明明是自己的夢,卻還是無法隨心所欲。
  「咦?不過既然會出現在夢中,表示應該是在哪裡看過的人吧?」
  既然這樣,那個人的臉一定是小靜。
  嗯……這樣反而讓我更後悔沒看到對方的臉了。
  「我說葉月!妳不是要去學校嗎!我和媽媽要先出門了,要是睡回籠覺就沒人叫妳起來囉!」
  當我獨自如此深思的時候,美沙粗魯地敲了敲房間的門。
  學校……小靜……學校……?
  「對了!學校!」
  我連忙跳了起來,直接打開房間的門。
  「現、現在幾點!?」
  「快要八點,妳臉上有奇怪的痕跡。」
  「啊哇哇……!」
  已經這麼晚了!原本預定今天感冒好就要去學校的!
  「總之起來就好,我要先出門了。」
  美沙與冴子阿姨無情地先出門,只留下一頭睡捲頭髮亂翹的我。
  「啊嗚嗚……!得趕快準備才行!」
  因為如此這般,我一大早便急急忙忙地衝進洗手間。

  一如往常地從圖書館的秘密入口進入學院後,突然感覺到有點奇怪。
  明明休息還不到三天,但有種只有我和周圍景象格格不入的不協調感。
  這也難怪,因為校園內到處都能見到戴著紅套頭帽的人。
  我記得那些是曾經去過土御門村落的執行官。
  雖然他們只是站著沒有動靜,但總有種被監視的感覺,讓整間學校籠罩在森嚴的氣氛中。
  這讓我有點在意。但就算有點在意,現在的我才剛感冒痊癒回到學校,得趕快到大家身邊,把休息的份補回來。
  而且最重要的是,我好想趕快見到小靜。

  「靜?她說有事不知道去哪裡了。」
  從最先發現的加澄同學口中只得到了令人扼腕的情報。
  小靜好像一大早就離開了宿舍,加澄同學不知道原因,而且似乎也沒有興趣。更關心一下小靜嘛!
  順帶一提,加澄同學目前正受罰打掃圖書館。
  聽說是在補課中打瞌睡被發現。
  她戴著口罩,做好萬全準備,用撢子拍著排列在書架上的原書。
  每當一拍,撢子前端便會微微飛散出白光,據說這也是消滅「書斑」的動作。既然有這麼方便的工具,輪到我的時候希望也能借我用用。
  轉頭一看,除了加澄同學,還有很多人正在進行原書圖書館的清掃工作,就像把年底大掃除拖到過年才開始處理的氣氛。
  「感覺好像很忙呢。」
  「因為今年有很多『書斑』,而且是在這個時期。好麻煩。」
  這麼說來,教科書上有寫,全世界「書斑」的活動會在冬末春初趨向衰退,所以據說魔女之夜也是選在這個時期舉行。
  不過今年好像和往年不同,「書斑」的活動還是很頻繁。
  「那我先去找其他人囉。」
  「嗯,我知道了。如果見到幸,告訴她『給我記著』。」
  「呃……好、好喔……」
  加澄同學的眼神很恐怖,日野同學到底做了什麼事……

  離開圖書館後,接著我前往咖啡廳。
  那裡果然還是能見到執行官的身影。
  從裡面數來第二個窗邊桌子,那裡是我們平常用的座位。
  因為先聯絡過,所以佐渡原同學和日野同學已經先到了。
  「鍵村同學,看您身體恢復得差不多了呢。」
  「嗯!已經沒事了!之前謝謝妳們來探病!」
  「沒什麼啦!反正也有吃到感覺好像很貴的果凍嘛!」
  話說回來,日野同學好像毫不客氣地吃了兩個。
  後來美沙還很不甘願地說著「好希望能留我的份喔」。
  「話說,總覺得學校裡的氣氛是不是怪怪的……」
  我一邊用眼角餘光看著入口不動如山的執行官,一邊向兩人如此詢問。
  察覺我的視線,佐渡原同學探出身體偷偷告訴我。
  「那應該是為了來移送美國校的成員吧。」
  「咦……」
  移送?意思是來把茱兒同學她們帶去某個地方嗎?
  「那、那該不會是監牢吧?茱兒同學她們被抓了嗎!?」
  「小月!太大聲了啦!執行官可是既強又可怕喔!」
  日野同學豎起食指要我小聲點。
  這麼說來,我還沒有對她們兩個說過。在土御門村落的時候,我曾經稍微與那些人打過,親身體驗過執行官的強悍可怕之處。
  從那時候村子的模樣來看,現在學校的情況還算是好多了,不過聽到茱兒同學她們被執行官帶走,還是會擔心。
  「聽傳聞說,干涉比賽的高層好像已經被逮捕了。如果要逮捕美國校的見習生們,應該也是從那個時候吧。」
  「這樣啊……」
  茱兒同學、卡麥蓉同學、露西同學……
  明明之前已經約好要帶她們參觀東京,該不會無法實現了吧?
  「靜也許知道更詳細的情況。所以從今天早上好像就幫忙做了很多事。」
  不知是否察覺我的心情,日野同學告訴我這件事。
  「這樣啊……!謝謝,日野同學!我稍微離開一下!」
  於是如此這般,我再度出發踏上尋找小靜的旅程。

  然後──我迷路了。
  「嗚哇啊啊啊!為什麼會變成這樣啦啊啊!」
  回過神時,我發現自己身在不知是哪裡的竹林中。
  一開始迷路,應該是因為見到正在打工的夏露露同學和摩莉同學,從她們口中得到「小靜以高速旋轉的模樣飛向西北方」的情報開始。
  雖然是理所當然的事,小靜根本不會做出那種奇怪的動作吧!
  應該說我本來就不該向夏露露同學問話!
  當我發現自己的愚蠢舉動,想重新開始卻為時已晚,我已經落入不知身處何處徘徊的窘境了。
  「嗚嗚……有人在嗎……我好想回去喔……」
  我快哭出來了,已經哭喪著一張臉了。
  現在只能沿著路前進了。
  唯一的救贖就是我覺得自己好像曾經見過這片竹林。
  「不過,之前好像真的有來過這裡……」
  當我如此喃喃自語走著路時,從另一條路有某個人走了出來。
  「太好了!我迷路了……」
  「不好意思,可以告訴我這裡是哪裡──」
  我和阿卡蒂同學幾乎同時對彼此出聲。
  於是如此這般,遇難者變成了兩個人。

    *  *  *

  圍繞葛葉女子魔法學院的森林中有個小湖。
  澄澈湖水映照出森林群樹的姿態十分美麗,以景點而言算是出類拔萃,但學生們幾乎不會接近。
  雖然也有可能只是單純離校舍較遠,但另一個原因是,傳說接近這座湖的人會失蹤。
  例如從前在湖中喪命的學生靈魂會將活人拖進水中,或是住在湖中的妖精會把人帶到別的世界之類,即使有各式各樣的傳聞,不過沒有半個足以讓靜相信。
  畢竟要是有那麼危險的地方存在,學校不可能放置不管。
  這位名為土御門靜的少女,個性就是會如此毫無樂趣地普通思考。
  因此,今天她也毫不畏懼地前往湖泊。
  穿過森林中不算是路的道路來到湖岸後,一艘停靠在棧橋的船隻隨即映入眼簾。
  那就是靜的目的地。
  試著靠近一看,能夠感覺到整艘船隻微微被魔法之力覆蓋。
  「恭候大駕,土御門靜大人。」
  一接近棧橋,有個彷彿久候多時,戴著單片眼鏡的少女恭敬地出面迎接。
  「請往這裡,吾王正在等您。」
  靜默默地點了點頭,跟在後面。
  搭上船之後,甲板比想像中還要狹小。
  或許是狗貓或是鼬鼠之類的動物四處放養,讓牠們自由自在地到處走動,才格外地令人有這種感覺。
  「吼嚕嚕嚕嚕……」
  某條狗對陌生的靜滿懷戒心地發出低吼。
  這時候,靜的口袋發出「碰」的聲響,小噗也隨著跳了出來。
  接著對狗開始進行威嚇。
  「噗哼噗哼!」
  「小嘆,別這樣。」
  「噗哼!」
  「沒事的,牠看起來只是在害怕而已。」
  靜看向那條狗,雖然齜牙咧嘴,但身體卻在微微顫抖。
  「很抱歉,那孩子來這裡的日子還不長。」
  「不……話說回來,數量還真多呢。」
  「亞瑟……吾王總是會立刻把動物撿回來。」
  戴著單片眼鏡的少女──梅林似乎很困擾地嘆了一口氣。
  讓小噗回到口袋後,狗則是由記得是叫做格雷蒂雅的高大女性安撫帶離,兩人重新走下船艙。
  「那個……話說為什麼要稱呼我『大人』?」
  靜受到迎接後,便提出這個一直很在意的問題。
  一開始原本以為是被當成客人看待,但仔細想想後感覺並非是這樣。
  英國校是以亞瑟這個國王為中心的隊伍,印象中絕對不會對除了她以外的人表示謙恭。
  「因為您是被預言選上的人。」
  「我嗎……?是什麼樣的預言?」
  「接下來就會曉得了。請往這,吾王正在裡面等待。」
  當船艙的門敞開,裡面能夠見到漂亮的英國風庭院。
  「為什麼船裡會有這種地方……」
  「請到這裡來。」
  聲音從前方的樹籬拱門另一側傳來。
  靜隨著那道聲音穿過拱門,只見亞瑟在桌旁喝著茶。
  「等妳很久了,月之王。」
  被國王稱為王讓靜吃了一驚,頓時詞窮不知該如何回應。
  「這到底是……」
  口中總算擠出疑問,也是現場最不會得罪人的問題。
  「是我的魔法,能在各種場所隨時舉辦美妙的『茶會』。」
  替亞瑟倒茶的少女如此說著。
  雖然動作與說話方式有些陌生,但魔法倒是相當高超。
  她應該是將船艙的門連接魔法創造出的空間,能操控時間與空間的魔法格外困難。
  當靜就座後,少女便立刻將茶倒進杯子。
  一股紅茶的美味香氣搔弄著靜的鼻腔。
  「謝謝……」
  「不客氣。我慢了一步自我介紹,請叫我愛麗絲。」
  如此說完,自稱為愛麗絲的少女便行了個禮退下。
  看來在這個時候她是徹底負責侍奉的職責。
  靜再度看著眼前的亞瑟。
  有很多事想要問她,但實際見到本人之後卻接不上話。
  也許是因為亞瑟這名少女所具有的氣質所致。
  光是坐著就能感覺到破格的強大魔力、超乎人類的美麗容貌、甚至是明明近在眼前卻彷彿高高在上俯視眾人的印象。
  「不是有事想問我嗎?」
  或許因為靜什麼都沒說,亞瑟主動如此提問。
  再怎麼說,繼續發呆實在太蠢了。
  於是,靜重新看向亞瑟。
  「我的魔法與妳的聖劍一樣,這是什麼意思?」
  「如果要說明,那得先從『原書』為何會出現開始說起。」
  回答的並非是亞瑟,而是旁邊等待的梅林。
  「交給梅林說明,太難的事我不太會說。」
  「遵命,吾王。」
  梅林似乎很榮幸地領旨。
  「『這個世界就是一本書』──從前有個魔法師得到了這個結論。魔法的真實面目或是世界的法則,幾乎都是從這個疑問衍生出來的解答。」
  梅林開始說起古老的歷史書籍記載的內容。
  在人類原本是自然一部分的時代,魔法師是自然出現。當時是祈雨的巫師或占卜未來的巫女,後來慢慢構成體系與磨練技術,成為了名為「魔法」的技巧,也就是魔法師的起源。
  接下來是語言與書本誕生後,某個魔法師試圖解析魔法與物理法則存在的理由。幾經研究,將這個世界視為一個故事後,發現其中有個共通的「解答」。
  經過觀測確定的事象,簡言之與讀者和故事之間相同;人們閱讀書本,並創造出經過見聞的世界。
  反言之,所有「故事」都是「世界」。
  這個「觀測」誕生了新的法則──也就是「原書」。
  只要是與原書締結契約的人都知道,靜無法預測梅林特地說出這件事的意圖。
  「故事就是世界。只要將與我們締結契約的『原書』視為包含一整個世界,其中所有法則都能依照契約者隨心所欲。而將法則取出,在這個世界使用,則被稱為『特有魔法』。到這裡為止,土御門大人應該也很清楚吧?」
  「是的,這是見習生一開始學習的知識。」
  「我們見習生使用的特有魔法,畢竟只是從『原書』中取出一種法則,但要是能夠將整個世界轉換成魔法呢?」
  「該不會……」
  這次靜也能隨即理解梅林的言下之意。
  「雖然是理所當然的,但不可能同時存在兩個不同法則的世界。您施展的魔法『月世界』改寫琳‧戴維斯的世界法則,而且還消除了魔女之夜創造出的異世界。」
  雖然聽起來很誇張,但同時靜也能理解。
  那個時候與琳‧戴維斯的戰鬥中,與其說是使用覺醒的魔法,倒不如說感覺像是將全部砸向對方。
  而魔女之夜會在途中被打斷也是這個原因。
  「吾王的『聖劍』與您的『月世界』都是超越特有魔法的終極魔法。是完全將原書之力納為己有的王才允許獲得的力量,若要稱呼就是『世界魔法』。」
  「世界魔法……」
  這種魔法的確只能如此稱呼。
  畢竟是掌握世界,並以整個世界碰撞。
  「原來如此……這樣很多地方就說得通了,看來這個魔法果然不應該在魔女之夜使用。」
  「是的,現在這樣直接使用,會讓保險裝置啟動,強制結束魔女之夜。不過還是有捷徑,簡單說只要不讓『始祖之書』認定為異物就好。例如設下將魔法固定為武器形狀的限制──」
  靜一邊聽著梅林的話,一邊緊緊盯著自己的手。
  雖然她說有捷徑,但靜認為目前這是自己無法控制的力量。
  自己並不像葉月那樣謙虛,即使決定要像她一樣為了他人使用此種力量,但她對自己是否具備能在關鍵時刻遵守這個原則的堅強心靈,她沒有自信。
  「感謝您告訴我這麼多事。我知道這個魔法不應該再使用,光是這樣就很足夠了。」
  靜行了個禮準備起身。
  「等等,還沒有說完。」
  先前默默喝著紅茶的亞瑟將靜叫住。
  「我需要妳的那股力量。」
  「我的……可是您不是已經棄權了嗎?」
  「我對魔女之夜沒有興趣,那是始祖們即使成為書卻持續夢想的殘渣,也是永遠無法抵達的理想國度。」
  「這是什麼意思?」
  「就算只是夢想的碎片,野獸還是會視為目標聚集而來,妳的魔法能成為狩獵那些傢伙的力量。」
  「該不會……是指『魔法獸』的事嗎?」
  魔法獸──
  由「書斑」誕生的黑色野獸,會啃食原書與魔法師的怪物。
  而且是七年前從靜手中奪走母親的兇手。
  「吾王是隨著『自來臨災厄拯救蒼生』的預言降臨於此處,但只靠吾王隻身無法驅逐所有黑暗。」
  「是要我成為妳的家臣嗎?」
  「不敢當,反而希望您能以另一位王的身分,與吾王並肩攜手對抗即將來臨的災厄。」
  靜感到事有蹊蹺。
  以梅林這種說法,彷彿那個「即將來臨的災厄」最近就要發生了。
  「妳們到底在等待什麼……不,到底在恐懼什麼?」
  靜也微微開始察覺。
  她們會在魔女之夜棄權的理由,以及來到這裡最根本的目的。
  彷彿推測到靜的擔憂般,亞瑟緩緩開口回答:
  「七年前的戰鬥還沒有結束。」
  「什──」
  在魔法師之間提到「七年前的戰鬥」,就只有一件事。
  那是大大改變土御門靜人生的難忘往事。
  同時也是她最忌諱的記憶。
  「這是知道家母的事還故意說出的話嗎?」
  靜的聲調變低許多。
  帶著幾乎可說是殺氣的憤怒眼神瞪著眼前的少女。
  此種氣息讓其他成員不禁作勢防備。
  「別擔心,靜不會做任何事。」
  同伴們隨即放鬆戒心,從此種模樣能夠窺視到對國王的絕對信任。
  「這個國家接下來會再度面臨災厄,我們在這裡是為了阻止這件事。」
  「為了他國還真是親切呢。」
  「因為這是我帶著預言而生的使命。」
  亞瑟淡淡地如此說著,彷彿其中並不蘊含自己的意志般。
  「也就是說,要我成為妳們的同伴吧?不過那是什麼時候會發生?」
  「今天或明天……什麼時候開始都不奇怪。」
  「什麼……!?既然這樣得立刻通知學校開始準備──」
  「不行。」
  梅林以強烈語氣出聲阻止。
  「預言不是絕對的。現在要是出現大幅變化,也會隨之發生修正,這樣我們就得重新擬定計畫了。」
  「那麼,到底該怎麼做……」
  「如果想阻止災厄,請遵從吾王的指示。」
  靜再度看向亞瑟。
  「首先會告訴妳『聖劍』的真正使用法。」
  這對靜是求之不得的事。
  「除此之外,妳想怎麼做都可以。」
  「我想怎麼做都可以……」
  「只要不知道預言,妳自然會照著預言採取行動。」
  亞瑟說。
  只要沒有意識到就沒有問題,意思應該是這樣。
  「只不過,得與鍵村葉月保持距離。」
  「咦……」
  「妳不需要她。」
  對靜而言,這句話深深地刺進了她的心中。

    *  *  *

  「我想應該是這條路。」
  又到了叉路時,我指著右邊的路。
  「現在只能靠著妳的記憶了,總之先在這裡做個記號吧。」
  阿卡蒂同學在附近最粗的竹子畫上兔子圖案,沒想到畫得滿好的。
  與偶然撞見的阿卡蒂同學互相協力,其實在得到這個結論前並沒有花費太多時間。
  說實話,一開始雙方應該都覺得很失望。
  不過這種狀況下,得知是一個人或是結伴,在心情的輕鬆程度上會有天差地遠的差別後,便讓彼此漸漸萌生出類似連帶感的情感。
  或許因為不安情緒稍微緩和,也讓我回想起這裡是通往校長的草庵的路。
  就這樣,我們憑著朦朧模糊的記憶沿著竹林道路前進……
  「有了!那就是校長的草庵!」
  據說登山者在極寒雪山遇難時,甚至連隨時會被風吹塌的山中小屋,都會感覺像是市中心的高級飯店,現在的心情確實就像這樣。
  「校長~~妳在嗎~~」
  雖然知道這樣沒有禮貌,我們還是立刻進入草庵中試著呼喊,但沒有任何回應。
  話說回來,最近這陣子一直都沒見到校長的身影。
  沒辦法了,總之我們決定在裡面等校長回來。
  我先脫掉鞋子,從緣廊走進裡面。
  這時,我見到阿卡蒂同學仍然杵在原地。
  「阿卡蒂同學要不要進來?」
  「呃……嗯……」
  當我如此搭話後,她才以戰戰兢兢的動作開始脫下鞋子。
  對了,對阿卡蒂同學來說,日本的古老建築物也許是有些不可思議的場所。
  這也是當然的,我去國外肯定也會同樣感到困惑。
  好,那得由我照料注意許多事才行!
  於是,我決定先喝茶讓心情冷靜下來。
  擅自把校長的草庵當成自己家一樣。
  畢竟來過這裡很多次,也曾經在這煮過菜,東西的擺放位置大概都知道。
  「呼……總算稍微鬆了一口氣呢。」
  「呃……嗯……」
  熱茶從身體裡傳來溫暖後,才總算有種活起來的感覺。
  雖然我已經對阿卡蒂同學說過這間草庵的事,但還是令人有點擔心。
  這間草庵附近與學校隔離,好像沒有經過校長本人許可無法進入。我?不知道為什麼就進來了。
  好像是因為波長的關係?聽說有極少數學生會因為波長符合而迷路闖進這裡,阿卡蒂同學應該也是因為這樣吧。
  檢查了一下之後,發現裡面的門連接著露天浴池。
  雖然如果是連接校舍就再好不過了,這也是沒辦法的事。
  有房子和井水,也能從校長的田地採收蔬菜當成食物,甚至還有浴池。
  總之感覺住在這裡好幾天等待救援都沒問題。
  「住好幾天……不對!比賽怎麼辦!?」
  沒錯,幾天後還有與德國校的魔女之夜賽程。
  不只是得練習,最重要的是如果當天沒趕上比賽……
  「啊!對了!手機……!」
  為什麼我到現在都沒想到手機?
  只要用手機連絡別人求助就可以了!
  「咦?收不到訊號!?這裡連訊號都收不到嗎!?」
  結束了……沒有任何方法。
  「啊!不過阿卡蒂同學也在這裡,只要有兩個人不在,比賽該不會延期吧!?」
  「不可能,魔女之夜是複雜的魔術儀式。如果沒有在訂好的期間內結束,就有可能會瓦解。」
  「怎麼會……」
  我的樂觀猜測被阿卡蒂同學的話語硬生生擊碎。
  怎麼辦?這樣我就不能參加魔女之夜了。
  也會給小靜添麻煩……
  不過,這時我發現了一件事。
  阿卡蒂同學的手正在發抖。
  仔細想想,阿卡蒂同學是德國校的隊長。比起我這種人,對隊伍還有更重要的責任。
  我擅自把她當成是很堅強的人,但不一定平時就是這麼堅強。
  畢竟阿卡蒂同學還是和我同年代的女孩子。
  「那、那個!」
  我下定決心開口。
  「要不要一起洗澡呢!」

  就算沒有主人,校長自傲的露天浴池還是彷彿事先計算好般維持著恰當溫度。
  要是我主動提議卻沒有做好入浴準備,感覺場面應該會變得十分尷尬,因此這著實讓我打從內心鬆了一口氣。
  即使如此,像這樣與阿卡蒂同學並肩泡在浴池裡,事到如今我才感覺到無所適從。
  不對!不行不行!就是這樣,才會到高中以前都交不到朋友。
  得更積極地說話才行。
  沒錯,簡單說這是國際交流,也是日本流的「招待」。
  既然這樣決定了,就從最不會得罪人的話題開始──
  「呃……這溫度泡起來很舒服呢。」
  「對我來說有點熱。」
  很快就有文化差異擋在我的面前。
  這麼說來,我好像在哪裡聽過只有日本人喜歡比較熱的泡澡溫度。
  校長喜愛的四十二度左右溫度,似乎不太受外國人歡迎。
  不過,我不能因為這點小事就受挫。
  這幾個月以來,我的心靈已經稍微變強了。
  「我爸爸因為工作也在德國,他總是說啤酒很好喝喔。」
  「我不懂酒,因為我不喝。」
  「也是啦……我也是……不太清楚……因為還沒成年……」
  又是致命的失誤。
  這種時候通常只要失敗三次就結束了。
  也就是說,下次得用優秀的說話技巧炒熱現場氣氛。
  「不用勉強自己和我說話。」
  「咦……?」
  沒想到第三次是阿卡蒂同學主動對我說話。
  「與我說話也沒什麼樂趣吧。」
  「不、不會啦……」
  「我一直都是一個人,不知道該怎麼與人相處。」
  都是一個人……和我一樣。
  「我總是認為這樣沒有關係,直到出現了我想成為朋友的人。一開始原本很順利,可是我錯了。」
  「錯了?哪裡錯?」
  「我期望中的很多事。」
  阿卡蒂同學自嘲似地冷冷一笑。
  「而且我輸了。明明只有變強是我唯一的存在價值……」
  我不是很懂她的意思。
  不過,總覺得她認為全部都是自己的錯。
  不知道她和那個「朋友」發生了什麼事。
  「可是……鍵村葉月,感謝妳這麼體貼。」
  阿卡蒂同學有些害臊地說出這句話。


  直到從浴池出來、擦乾身體頭髮,我們都還是保持沉默。
  這種氣氛不太像是尷尬。
  總覺得是阿卡蒂同學顯得畏畏縮縮。
  這時,我發現阿卡蒂同學在換衣間放衣物的籠子旁邊有個兔子玩偶。
  「那個玩偶……」
  我忍不住發出聲音。
  因為那個玩偶手腕的部分已經脫線快鬆開了。
  「好像是來這裡的路上勾破的。」
  阿卡蒂同學似乎很難過地盯著受傷的兔子玩偶。
  「那我來縫好吧?」
  「……做得到嗎?」
  她瞬間眨了眨眼,不過還是認真地如此問道。
  「應該……不,我絕對會縫好!」
  從浴池回到有圍爐的房間後,我立刻開始修繕玩偶。
  幸好這個草庵裡也有裁縫用具。
  隨便亂用之後也許會被罵,不過到時候再說吧。
  阿卡蒂同學的兔子玩偶頗有年代感,而且做工相當精細。
  那應該是親手縫製的單品。
  因此重新縫製相當耗費精神,不過我對這挺有自信的。
  「妳的手真巧……」
  在旁邊緊盯著我的阿卡蒂同學喃喃說道。
  「之前我也曾經幫朋友縫過玩偶,因為那時候沒有縫得很好,所以為了下次能縫得更好,我在網路上找過方法練習。」
  就是上次替摩莉同學修補玩偶那件事。
  我原本以為自己沒有任何可取之處,沒想到居然會因裁縫被人感謝。
  所以那時候的事讓我留下深刻印象。
  還有幫美沙做花朵裝飾的時候也是。
  如果早知道會有這種事,國中時就參加手工藝社團了。
  說不定就能脫離孤單一人的生活。
  啊,不過這樣也許就見不到小靜了。
  每件事情果然還是不能單獨評斷好壞。
  雖然我這麼胡思亂想,但手還是持續動作,轉眼間兔子玩偶的手就接了起來。
  「好!完成了!」
  「喔喔……真厲害。赫德嘉已經很厲害了,妳的手藝又比她更巧。專家?妳是專家嗎?」
  「哎、哎呀……沒有那麼誇張吧……」
  話說這又是什麼專家?
  啊……不過感覺這樣或許也很不錯。
  如果有能活用這種裁縫技術的職業,那也許就是我的天職。
  不對!不是這樣啦!我要成為魔法師才對!
  「謝謝妳……鍵村葉月,這位弟弟也很高興。」
  「不、不會啦!啊……會用弟弟稱呼,表示是男孩子吧。」
  面對我不經意的問題,阿卡蒂同學露出燦爛眼神。
  「嗯,他的名字叫做梅塞施密特。是我的朋友,也是很可靠的公兔。是在德國的阿爾卑斯湖畔祠堂中出生的八兄弟長男。專長是後空翻,喜歡的食物是豆瓣菜。他是為了找回被擄走的妹妹隻身離開故鄉,結果運氣不好跳進了運送玩偶的卡車中。結果被當成行李,醒來時已經被排列在柏林角落的某個古老玩具店櫥窗中,我們就是在那裡命運般相遇──」
  說到這裡,阿卡蒂同學突然驚覺回過神。
  「……抱歉,忘記我剛才說的話吧。」
  她隨即別過頭,臉頰還微微泛出紅潤。
  「我能理解,因為我也常常會幻想很多事!例如像那個柱子的紋路,其實是很久以前沉眠在樹根底下的妖精。因為平常實在太懶惰,所以生氣的天神就給予『既然這樣就成為樹木的一部分,這輩子都杵著別動吧』的懲罰。不過妖精完全不在意,還覺得『這樣就能永遠偷懶下去了』,完全沒有反省的意思,所以到現在還是木頭的模樣喔。」
  這次換成我突然回過神。
  「對、對對對不起!說了那麼奇怪的話……!」
  「呃……我才該這麼說……」
  我們彼此害臊地低著頭,扭扭捏捏了好一陣子。
  「我們有點像。」
  「嗯……好像是耶。」
  彼此的臉上自然地浮現出笑容。
  「啊,果然在這裡!」
  突然傳來小靜的聲音。
  轉頭一看,在外面庭院發現了小靜與以前在村落見過的男裝美女。
  「小靜,妳怎麼在這裡……」
  「是校長聯絡我的。說兩位迷路闖進結界中,要我把兩位帶出來。」
  原來如此,校長離這麼遠都感覺得到啊。
  「話說回來,兩位到底是怎麼做才會迷路闖進校長的結界?平常別說是進入,甚至連發現都不可能呢。」
  「我才想問這件事……」
  不過這讓我鬆了一口氣,我原本還擔心要是無法參加比賽該怎麼辦。
  我轉過頭一看,發現那位男裝美女正與阿卡蒂同學說著話。
  「對、對不起……」
  「為什麼要道歉?這是不可抗力的事吧?」
  「是這樣沒錯……」
  「壹與製作的結界很麻煩,沒辦法出來也是無可奈何的。」
  壹與……?是在說誰?
  當我對這個陌生名字歪著頭時……
  「那是校長的名字喔。」
  「咦咦!?是叫這個名字嗎!?」
  接著,男裝美女朝我走了過來。
  「女兒受到妳照顧了,鍵村葉月。」
  「啊,不會……嗯?」
  剛才是不是說了什麼讓人很在意的話?
  「話說好像還沒自我介紹。我是露克蕾希亞,對妳們來說算是敵隊的教練。」
  對喔,在足球或棒球隊都有教練。
  應該說日本校沒有教練才奇怪?
  「那麼,既然把傷腦筋的女兒找回來了,我也得回到自己的工作上。讓土御門當家幫忙帶路真是不好意思。」
  「不,沒關係。我光是能聽到關於母親的事就很高興了。」
  「那就好。」
  男裝美女露克蕾希亞小姐浮現出笑容。
  就這樣,露克蕾希亞小姐帶著阿卡蒂同學離開草庵。
  「葉月同學,我們也回去吧。」
  「啊……嗯……咦?小靜知道怎麼出去嗎?」
  「我有仔細向校長拿了鑰匙。」
  如此說完後,小靜從口袋掏出類似神社使用的幣束。
  幣束彷彿將摺邊翻轉般啪嚓嚓地敞開,製作出簡易出口。
  「那麼,我們走吧。」
  我照著小靜的催促邁步踏進出口之中。

  我踏出的腳踩到地面,眼前是校園的中庭。
  明明迷路後花了那麼多工夫,回來卻只是一瞬間的事。
  面對熟悉的景象,我才總算有放心的感覺。
  雖然好像發生了很多事,既然也見到小靜,就結果來說也許算是還不錯?
  「葉月同學,有件事想稍微和您聊聊。」
  「咦?什麼什麼?」
  小靜居然主動找我說話,今天一整天持續找她也算是有價值了。
  既然這樣絕對不能漏掉每個字句,我帶著閃閃發光的眼神等待著接下來的話。
  「我接下來有段時間無法見到葉月同學。」
  「咦……」
  那是什麼意思?
  我的思考也在這時停了下來。


本帖最后由 wdr550 于 2019-6-23 18:58 编辑


  第四章 總有一天會發現罪孽(道路)

  今天聚集在日野同學家舉行作戰會議。
  在幾乎可說是市中心的最高等地段,有間屋齡六十年的木造住宅漂亮地夾在豪宅與豪宅之間,那就是日野同學的家。
  不論是從前才能見到的瓦片屋頂與寬敞緣廊,雖小卻仍然有個庭院。
  只在星期天傍晚動畫中看過的昭和風建築,就在我的眼前。
  這種房子雖然很常在動畫或小說中出現,不過由於幾乎沒有在身邊看過,讓我有種彷彿親臨故事舞台般的興奮心情。
  嗯,不過這也是稍早之前的想法……
  「嗚哇啊啊啊啊啊!雄喜哥哥把東西搶走了啦啊啊啊啊!」
  一道女童尖叫聲在閑靜住宅區迴盪著。
  那是竭盡全力的哭喊,已經不是普通哭泣或鬧脾氣之類的層級。
  日野同學的妹妹小望,以幾乎快扯破的動作拉著皺巴巴的襯衫衣襬放聲哭喊。
  「喂!雄喜!你又把望弄哭了!」
  日野同學一把抓起想偷偷逃到隔壁房間的小學生弟弟衣領。
  「我什麼都沒做啦!」
  「騙人!」
  幾乎能聽見「叩!」地一聲的鐵拳砸在雄喜的頭上。
  在這個處處注重社會眼光的時代,這發鐵拳制裁可說毫不留情。
  「痛死了啦!妳這個醜女幹什麼啦!」
  「啥!?你這傢伙剛才說什麼!」
  「醜女!女金剛!飛機場!」
  就在這個瞬間,日野同學手中冒出巨大的裁縫用剪刀。
  「……好,我會讓你再也說不出那幾個字。」
  「不,快住手啦。」
  「唔!有子別阻止我!就算是弟弟也有不能說的事!」
  究竟是女金剛還是飛機場惹惱日野同學?還是雙方都是?我沒有勇氣確認。
  「喔?有子姐,妳要幫我嗎?果然還是喜歡我吧?」
  「……啊?」
  加澄同學的太陽穴附近突然抽了一下。
  「不過真抱歉喔,我對飛機場沒興趣。」
  雄喜說出了令人吃驚的狂言。
  簡直是天不怕地不怕,要是這在SNS上發言肯定會立刻延燒。
  「幸,不好意思……我要幹掉他。」
  「好喔,有子。我沒有什麼弟弟,就是這麼回事。」
  咿呀啊啊啊!她們兩個眼神好像豁出去了!
  「加、加澄同學還有日野同學!只是小孩子亂說話而已啦!好嗎?」
  總覺得她們兩個醞釀出越來越危險的氣氛,於是我拼命說服她們。
  這樣下去很有可能會引發濺血慘案。
  再怎麼說,我實在不想看到小學低年級生被抓來血祭的模樣。
  「喔?怎麼,又多了一個飛機場啊。」
  什……麼……?
  「女生果然還是要像舞姐姐一樣巨才行啊。」
  這個國小低年級生一邊這麼說著,居然一邊用手抓著佐渡原同學的胸部。
  「呀啊!雄、雄喜……!」
  「唔喔~~果然有夠大的~~」
  不知道這到底是天真無邪還是天性,他毫不客氣也全無猶豫地玩弄著佐渡原同學的豐滿胸部。太可怕了,怎麼會有這麼可怕的景象……!

  「日野同學、加澄同學……我們動手吧。」
  我盡可能維持冷靜,向兩人這麼說。
  「好!說得好!小月!」
  「幸從右邊,我從左邊,葉月從正面。絕對別讓他逃了。」
  要是不趁現在矯正,也許將來會有扭曲的性別歧視。
  我們是擔心這件事,絕對不是動私刑,而是教育。
  三位平胸少女就這樣挺身而立──

  從一開始就離題了,今天其實我們不是來日野同學家玩的。
  順帶一提,日野同學家的早熟少年雄喜,在我們三人的同時攻擊下直接逃亡。
  居然會這麼難纏,總覺得以後會成為大人物。
  先姑且不論這個,今天的目的是作戰會議。
  要回顧前幾天的德國校與英國校之戰,商量對策。
  我沒有看那場比賽,大概只知道亞瑟同學宣布棄權而已。
  「話說,靜為什麼沒來?」
  加澄同學突然提出直搗核心的疑問。
  沒錯,小靜目前不在這裡。
  因為她正在別的地方進行「特訓」。
  「那、那是因為……聽說小靜有件無論如何都得處理的事,如果早點結束說不定就能過來這裡……」
  「是什麼事?比這裡還重要嗎?」
  加澄同學又再度一針見血。
  我開始翻找記憶,思考該如何回答。
  在前幾天的小型遇難後,小靜說過「暫時無法與我見面」。
  理由是得在放學後與某個特別的人進行訓練。
  在與美國校的戰鬥中新出現的魔法,就連小靜本身都還有許多不明瞭的地方,很難說是否能好好駕馭,所以聽說會向擁有同樣魔法的人請求教導。
  於是我如此說明。
  「好吧,既然靜都這麼說了,表示應該需要做那種訓練。總之我們也來考量自己的作戰策略吧。」
  加澄同學帶著不太甘願的表情,但似乎還是表示接受。
  不過,最不能接受的人其實是我。
  我還以為感冒痊癒後就能在一起了。
  而且最重要的是,那個幫忙小靜訓練的「特別人士」又是誰!?
  好在意,我好在意這件事。
  她們訓練的時候會說什麼樣的話?
  說不定聊過幾句之後發現很投緣,感情融洽地結束練習後,兩個人決定稍微去吃頓飯。沒錯,如果是小靜一定會去漢堡店。最近很迷自拍傳照片的小靜會開始拍起漢堡,然後對方會說著「啊,原來妳也有IG,那告訴我帳號吧」之類的話,接著兩個人順勢一起自拍上傳到SNS或其他地方,向不特定多數人宣傳她們是朋友,只過幾個小時就跨越過我花了好幾個月時間累積起來的步驟!
  啊啊啊啊!絕對不能發生這種事!
  連我都只有與小靜拍過一次照!
  「喂,妳有在聽嗎?」
  「咦呀!?」
  吃到加澄同學灌向腦門的手刀,讓我頓時回過神。
  嗚嗚……雖然很在意,但要是不專心在作戰會議上,下次可能就不是手刀,而是萬寶槌把我直接撂倒在地上了。
  於是我重新調整好姿勢,傾聽內容。
  「不過啊,最後果然還是要看誰對付誰吧?」
  「說的也是呢,畢竟我們這裡有『三強』之一的土御門同學,對方應該也會特別警戒吧。」
  佐渡原同學所說的「三強」,就是今年出場參賽的見習生中擁有特別強力魔法的三人。
  我最近才知道,這不是新聞針對受矚目選手打出來的標語。
  經過長年繼承下來的原書,會仔細記錄歷代契約者生出的特有魔法,經過分析研究後,會將原書分類為一到五的等級。
  小靜的「竹取公主」無庸置疑地是一級,亞瑟同學的「不列顛列王傳」好像也同樣是一級。
  不過這畢竟只是原書的分級。
  評估見習生優秀程度的基準,包括能夠重現多少過去曾經出現的魔法,或是改良後誕生出更強力的效果。
  小靜能夠使用歷代契約者五種特有魔法的三種,因此被視為今年最強的一人。
  順帶一提,小靜的必殺技「月之船」是讓三種魔法合體,正確說來本身並不算魔法,但我覺得光是這樣就很厲害了。
  至於亞瑟同學的情況比較特殊,「不列顛列王傳」這本原書已經是破格水準,畢竟是傳說中亞瑟王拿的聖劍就已經很令人吃驚了。
  原本以為是創作的故事居然實際存在,光是這點就很讓人興奮難耐了,而事實上聖劍竟是書本,加上亞瑟王是魔法師,我有自信光這樣就能讓我幻想個三天三夜完全不停止。
  最後則是阿卡蒂同學。
  比起前面兩位,「魔彈射手」這個故事並沒有那麼高的知名度。
  從故事有越多人閱讀,原書就越強的法則判斷,「魔彈射手」應該沒有那麼強才對。
  然而與阿卡蒂同學締結契約後,變成了令人吃驚的強大原書。
  據說在戰場最前線的德國校中,阿卡蒂同學比任何人驅逐了更多書斑與魔法獸,此種活躍表現讓所有人認同了她的力量。
  三位擁有特別強大力量的見習生。
  這就是被稱為「三強」的理由。
  ……其實這也是我剛才學到的。
  「不過啊,幸好對手不是英國校。」
  日野同學突然如此喃喃說著。
  雖然我因為感冒臥病在床沒有看到,聽說兩校的戰鬥相當具有衝擊性。
  就連結束後,大家都還是一直討論輸的英國校。
  「英國校有那麼強嗎?」
  「那當然,大家都覺得她們一定會贏,到現在還不知道為什麼會棄權。」
  「可是我覺得很奇怪,有點怕怕的。」
  佐渡原同學有些害怕地說。
  「怕怕的?」
  「不覺得一切都照著英國校的想法進行嗎?就連戰鬥的場地,之後聽說也是與亞瑟王有緣的土地。」
  「什麼?意思是英國校也像美國校作弊嗎?」
  「不,我沒有到這個意思……」
  佐渡原同學對日野同學的疑問搖了搖頭。
  不過,她的表情似乎感覺事有蹊蹺。
  「的確大家都在流傳,說德國校與英國校是不是事前串通好了。」
  結果連加澄同學都開始危言聳聽。
  「大、大家先停一下啦!停~~!」
  我硬是將氣氛越來越奇怪的話題停了下來。
  「那個……怎麼可能……不會有作弊這種事啦!沒錯,一定是因為肚子痛!所以她已經忍不住才會棄權啦!也是有這種事嘛!我去書店的時候,有時候也會突然想去洗手間!」
  「等等,搞不懂妳想說什麼。先冷靜點。」
  「好痛!?」
  又吃了一記手刀。
  嗚嗚……因為德國校……我不覺得阿卡蒂同學會做那種事啦。
  「哎呀,反正傳聞要怎麼捏造都是看人嘛。」
  「對、對啊。呼……太好了,德國校怎麼可能會出現作弊之類的行為嘛!畢竟她們那麼強!……好痛!」
  當我放心地鬆了一口氣時,我又吃了一記手刀。
  「稱讚接下來要交手的隊伍是想怎樣啦。」
  「嗚嗚……」
  首先得專心面對眼前的對手。
  「德國校又怎麼樣!不管再怎麼強也一樣是見習生!而且我們這次五個人都到齊了!不可能不會成功!」
  日野同學高舉握緊的拳頭,並如此吶喊。
  對手也一樣啊……
  雖然這番話在平常聽起來總是熱血過頭,這時卻有種鼓起勇氣的感覺。
  「幸幸說的沒錯,我們也是這樣一路過關闖過來的呢。」
  「嗯,不過幸只有參加過一次就是了。」
  「唔……!虧我炒熱氣氛,有子為什麼每次都要說這種話啦!」
  日野同學果然還是一如往常。

  隔天早上,我急急忙忙地趕往學校。
  因為昨晚深夜接到聯絡,說茱兒同學她們想見我一面。
  茱兒同學她們在校外的某棟建築物,據說是栽培藥草之類的溫室附設,供研究所職員過夜休息用的場所。
  現在職員平常都是從外面通勤,所以幾乎沒有使用這個地方。
  入口處能夠見到戴著紅色套頭的執行官,仔細地用魔法檢查過我的身體便放我通過。
  「嗨,葉月!」
  「茱兒同學!」
  當我一踏進裡面,茱兒同學等人隨即出現迎接我。
  而我也立刻趕了過去──
  咚!
  「噗呀!?」
  我的臉撞上某種無法目視的牆壁。
  「妳在做什麼啊,葉月。外面那些大頭不是說不能接觸嗎?」
  「對、對喔……」
  雖然允許會面,但事件還在調查中,茱兒同學她們也被列為重要證人。
  「葉月大人果然還是沒變是也。」
  「卡麥蓉同學!」
  喔,這次可不能再衝過去撞牆了。
  不過光是能見到她們就讓我鬆了一口氣,因為自從那場比賽以來就沒有見到她們了。
  在比賽中退場的我昏了過去,醒來時她們兩個已經被抓了。
  放下心沒過多久,我發現還少了一個人。
  「咦……?可是露西同學呢?」
  「露那傢伙在別的地方接受調查,琳也和她一起。」
  「她們兩個好像直接聽戴維斯先生的指示做了很多事是也。」
  連她們都不知道,兩人有些難受地如此表示。
  我也不清楚美國校──正確說來是出資者詹姆士‧戴維斯做了什麼壞事,不過聽說有許多內幕。
  讓以魔法學校而言還算新興的美國校更為有利的預賽對手、暗中走私十三傑委員會管理的原書、另外還為了自己的事業濫用魔法力量等等,我想還有其他更恐怖的事。
  「別露出那種表情啦。雖然變成重要證人,不過好像已經知道我們只是被命令,琳和露西聽說也不會被冠上太嚴重的罪刑。」
  「這樣啊……」
  「嗯,原書倒是被沒收了。那個帥氣執行官說,最近就會被遣返回本國了是也。」
  「帥氣執行官……喔,是說露克蕾希亞執行官吧。」
  「對對!那是怎樣啦!超級帥氣的耶!」
  「真是不妙啊。在下自從勝大人以後就沒有那麼小鹿亂撞過了是也……」
  「不過,露克蕾希亞執行官是女性喔。」
  「什麼!?」
  「怎麼可能……有這種事……是也……」
  不不,妳們至少得發現吧……
  「真的假的?然後是執行官的頂頭上司?超強的,根本滿滿的劇情設定嘛!」
  「對啊對啊!好適合拿來幻想喔!」
  「在下就算是同性也……」
  「咦……卡麥,妳是認真的?」
  「等等。茱兒,妳為什麼要拉開距離是也?」
  「我、我覺得這是個人的自由啦……」
  「唔唔,連葉月都這麼說!?話說回來,我聽過日本人將女性之間的戀愛稱為『尊貴』而視為神聖的事……」
  我以為她們在這種情況下會很擔心……太好了,看來她們與平常沒有兩樣。
  就這樣,我們三個聊了好一陣子。
  總有一天再來日本的時候,我們要再一起去秋葉原,那時候露西同學也要一起。
  我們如此再度做好約定。
  「琳……?是琳嗎?」
  我的耳朵突然聽見一道細微聲音。
  轉頭一看,發現樓梯處有位女性。
  「安潔……」
  見到那位女性走下階梯,茱兒同學皴起眉頭。
  我吃了一驚,因為記憶中的安潔莉娜同學是個更加沉穩且振作的人。
  長髮就像幾天沒梳般披頭散髮,臉色很糟,且嘴唇暗沉無光澤,完全沒有半點從前的形象。
  不過她懷中仍然緊緊抱著四處縫補拼貼的熊玩偶,彷彿那是唯一的寄託似的。
  「琳……琳去哪裡了?那孩子沒辦法自己一個人睡覺啊。」
  安潔莉娜同學以莫名空虛的表情如此表達訴求。
  「安潔,回房間吧。沒事的,琳也很快就會回來了。」
  安潔同學走得跌跌撞撞,卡麥蓉同學則是安撫著她帶回房間。
  「自從和琳分隔兩地之後,就一直是這個樣子。」
  茱兒同學困擾地吐出一口氣。
  「畢竟那傢伙一直都黏在琳身邊,雖然琳都把安潔當成廢物,不當成姊姊就是了。」
  我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那對姊妹應該有著很複雜的關係吧。
  「琳是個很討人厭的傢伙,不過我並不討厭她。該怎麼說呢?她只是不知道這個世界的構造和規則,『自己想怎麼做就怎麼做!』這樣。不過,其實她也不過是拼命想讓『爸爸』認同而已。」
  坦裡說的爸爸,應該就是指養父詹姆士‧戴維斯吧。
  從話中聽來,那個人好像讓琳同學她們幫忙做了很多壞事。
  這種人我不覺得是真正帶有愛情收養琳同學。
  琳同學應該也知道吧。就算知道,還是想要得到認同,如果她是因為這樣不惜做出任何壞事,也太令人難過了。
  「……時間差不多到了。葉月,謝謝妳過來。」
  「茱兒同學……那個……我……」
  雖然我認為得對她們說點話才行,但找不到能說的話。
  「反正原書也被沒收,我已經不是見習生了。葉月妳要好好加油,然後成為像動畫主角一樣的厲害魔法師喔。」
  「……嗯,我會盡可能努力試試看。」
  「就是那樣。明明做了那麼厲害的事,還這麼沒有自信,才像葉月啊。」
  茱兒同學嘻嘻笑了。

  離開茱兒同學她們待的地方後,我被露克蕾希亞小姐叫住。
  「妳要回去了吧?我可以一起嗎?」
  「好、好的……」
  我沒有理由拒絕。不如說我也有很多事想問她。
  「太好了,那我們邊走邊說吧。」
  她這麼提議,於是我們兩人一起並肩前進。
  露克蕾希亞小姐今天在平時的男裝上披了一件藍色外衣。
  斗篷與長袍據說是魔法師的正式裝扮,換上這種裝扮時就是較為正式的場合,在另一個世界就像是西裝的感覺吧。
  「今天不是執行官,而是以德國校成員的身分訪問,所以才會用這種裝扮。」
  或許因為我看得太過仔細了,露克蕾希亞小姐主動對我如此說明。
  「話說回來,是妳把那個玩偶修好的吧。阿卡蒂也很高興喔。」
  「咦……不會,那點程度不算什麼啦。」
  「不,她也讓我看過,縫製的技巧相當精湛,妳可以對這件事感到自豪。」
  被這麼毫不保留稱讚,反而讓我有些不知所措。
  也許因為對方是露克蕾希亞小姐的關係,雖然沒有到卡麥蓉同學那麼誇張,但光是在身邊就讓我心跳加速。
  「好久沒見到阿卡蒂的笑容了,以母親的角度而言也很開心。」
  「這樣啊……咦?母親!?露克蕾希亞小姐是阿卡蒂同學的母親嗎!?」
  「嗯……咦?我沒說過嗎?」
  沒聽說過,我完全沒聽過這回事。
  應該說這位男裝美女居然已經是母親了。
  該不會這種時髦打扮在德國是很普通的景象吧?
  如果是這樣,那會是多麼先進的國家啊。太棒了,再多點這種人吧。
  「嗯,不過因為關係實在不太像是親子,所以這也是沒辦法的事……」
  露克蕾希亞小姐有些寂寞地說。
  對喔,既是母女、師生、又是上司與部下,她們一定是過著盡量不讓公私混為一談的生活吧。
  「妳有沒有興趣來德國校?」
  「咦……?」
  這番突如其來的話,讓我搞不懂她想表達的意思。
  「就算是魔女之夜結束後也沒關係,德國校已經準備好接納身為『仙履奇緣』契約者的妳。」
  「咦咦咦咦咦咦!?」
  這、這是挖角嗎!?還是招生!?
  「也許妳已經聽說過了,『仙履奇緣』原本就是德國校的……正確說來是我們家代代相傳的原書。」
  她又說出了令人吃驚的真相。
  居然有這種事,「仙履奇緣」竟然是露克蕾希亞小姐的家傳寶物。
  ……啊!?那我不就是小偷了嗎!?
  執行官就像是魔法師的警察,所以露克蕾希亞小姐來日本校的目的就是逮捕我嗎!?
  「雖、雖然我不知情,不過居然做了這麼可怕的事……我、我會立刻把書還給您,還請您原諒我……!」
  我用顫抖的手遞出「仙履奇緣」的原書。
  希望這樣能獲得從輕量刑的餘地。
  結果露克蕾希亞小姐只是回以笑聲。
  「不、不好意思這樣笑妳,沒想到妳居然會這麼簡單就把『仙履奇緣』交出來……」
  露克蕾希亞小姐掩著嘴角努力忍耐笑意。
  感覺好像戳到了她的笑點。
  「放心吧,再怎麼說我沒有從契約者手上搶回原書的意思。與其說是『仙履奇緣』,德國校想招收的對象反而是妳。」
  「我……嗎?」
  「改寫原書內容,並在短時間內誕生出許多新魔法,那是相當值得大書特書的才能,會想拔擢妳到我校也是很理所當然的事吧。」
  這是我打從出生以來第一次被說有才能,可是……
  「對不起,我沒辦法去德國,因為我已經與小靜約好要一起努力了。」
  「這樣啊,真可惜。」
  露克蕾希亞小姐不知是否已經猜想到我會拒絕,只見她輕鬆地如此回答。
  「那個……由我這麼說好像不太妥當,這樣真的沒關係嗎?」
  「原書沒有契約者就只是單純的擺設,如果『仙履奇緣』能藉著妳的手敞開書頁才是最好的。」
  藉著我的手啊……
  就連現在我還是覺得很不可思議。
  這本「仙履奇緣」是在某天,毫無前兆地突然出現在我的面前。
  如果這是在故事中,也許我會用「這是主角被傳說武器選上」來解釋。
  可是,我不覺得自己是個這麼厲害的人。
  雖然我在幻想中已經無數次成為公主,或是拯救世界的勇者。
  但那再怎麼說都只是幻想。
  實際上我並沒有那麼想成為公主,拯救世界的重責大任對我來說也太沉重了,我頂多只希望能幫助眼前有困難的人。
  「仙履奇緣」為什麼會把力量借給這樣的我呢?
  「我懂妳的想法,剛才那番話可以忘了沒關係。」
  「好、好的……」
  我果然還是覺得露克蕾希亞小姐知道我會拒絕。
  她該不會只是想確定這件事而已吧?
  「那個……為什麼『仙履奇緣』會在日本呢?」
  「因為在妳之前的契約者是日本人。」
  「呃……意思是……」
  「我沒有被『仙履奇緣』選上。」
  「呃……那、那個……!」
  糟糕,問了非常沒禮貌的問題!
  「妳不需要在意,『仙履奇緣』本來就是不會妥協的原書,到現在能締結契約的人單手就能數得出來,就算在我家也是等於被封藏。不過就在某天,某個突然出現的日本人少女與『仙履奇緣』締結了契約,鬧得沸沸揚揚。當時的我也還是個孩子,總覺得自己重要的東西被奪走,所以對她的態度相當嚴厲……就算到了現在都還很後悔。」
  我一邊聽著露克蕾希亞小姐的話,一邊回想起校長的事。
  校長也說過「自己很後悔」。
  因為發生很令人難過的事,「仙履奇緣」的前任契約者放棄身為見習生,應該就是露克蕾希亞小姐剛才說的那位少女吧。
  「『仙履奇緣』的前任契約者是什麼樣的人呢?」
  「天曉得……我不記得了。」
  不記得……?
  該不會露克蕾希亞小姐與校長一樣喝了消除記憶的藥吧?
  從許多人記憶中消失的那個人,現在究竟在哪裡做什麼呢?
  「我不記得關於她的事,但與妳聊過之後不知為何有種懷念的感覺,我想應該是與妳很相似吧。」
  這麼說著的露克蕾希亞小姐朝我投以的眼神看似有些寂寞。

    *  *  *

  螢幕映照出某個房間中的景象。
  牆壁裸露出水泥牆面,有兩名男性挾著樸素桌子兩側互相面對面。
  眼前的男子穿著黑色西裝,頭髮也用髮膠牢牢固定。另一方面,坐在對面的男子雖然也穿著西裝,但已經髒兮兮且破破爛爛。
  而且臉上滿是鬍渣,留長的頭髮也沒有清洗,模樣相當悽慘。
  這樣貌徹底表現出已經露宿街頭幾個月的事實。
  「詹姆士‧戴維斯,聽說被發現的時候已經是這副模樣,應該是被某個人消除記憶了吧。」
  校長帶著嚴肅表情朝螢幕如此說著。
  「做得還真仔細,結果收集的證據就這樣全泡湯了。可惡,虧我們好不容易找到了。」
  同樣看著螢幕的尤米莉雅‧卡贊則是煩躁地如此回答。
  「校長,那要怎麼辦?」
  「與詹姆士‧戴維斯掛勾的委員已經自首了。」
  「妳也知道那個委員只是個普通的小角色吧。」
  校長並沒有回答卡贊的話語。
  「那就不拐彎抹角說話了。到底是誰消除這傢伙的記憶?」
  詹姆士‧戴維斯是幾天前在底特律路上被發現,但根據同樣在路上生活的遊民證詞,詹姆士至少從半年以前就混在他們之間推著超商推車翻找垃圾了。
  如果這是事實,就會出現矛盾。
  直到現今為止對琳‧戴維斯發出指示的人──也就是那位「爸爸」並非是詹姆士‧戴維斯。
  不過,到目前為止並沒有任何證據顯示有「第三者」的存在。
  沒有現出身影的幕後黑手。
  兩人的調查也在這時陷入瓶頸。
  「果然還是得問琳‧戴維斯本人了。」
  「我不覺得那傢伙會那麼簡單從實招來……不過也只能這麼做了。」
  「我比較在意好幾次送到琳‧戴維斯身邊的貨物。雖然找過她的房間,但沒有發現類似的東西。」
  卡贊點了點頭。從本國送到琳身邊的物品並沒有那麼多。
  其中還有最近送達卻無法查明流向的物品。
  無法得知關於內容物的種類,不過考量到琳的個性,應該不是什麼正常物品。
  「還有關於『Leere Seite』這個單字,麻煩妳問出她是在哪裡知道的。我會再一次去追查詹姆士‧戴維斯公司的金錢流向。」
  「『白紙書頁(Leere Seite)』……那就是『能實現任何願望的魔法』的真面目啊……」
  「嗯,沒錯。那是原書在書寫故事前的碎片。」
  校長的說明相當簡潔,但其實那是相當恐怖的魔法。
  長期經過多數人傳承的故事會成為「原書」,這已經是眾所皆知的事。
  但「白紙書頁」並沒有故事。
  那只是純粹的魔法集合體,理論上能夠隨心所欲地創造出原書。
  但那畢竟只是理論上的說法。
  從頭創作原書就等於是製作一整個世界,光是從原書取出特有魔法就已經得費許多功夫,怎麼想都不是能夠駕馭的魔法。
  魔女之夜的真正目的,就是創造出這種「白紙書頁」。
  見習生們禮裝化以特有魔法戰鬥。
  藉著吸收使用過魔法的殘渣與禮裝化碎片,約百年才能一度生成「白紙書頁(Leere Seite)」。
  十三名始祖到底是為了什麼目的創造出這種系統,以口耳傳述的方式早就失傳已久。
  即使已遺忘目的,繼承衣缽的十三傑委員會仍然莊嚴地保護著此種儀式。
  「什麼『能實現任何願望的魔法』啊,那種東西就算得到手也沒辦法駕馭。雖然還不到被騙的程度,不過還真是會挑好聽的話說。」
  卡贊曾經對此託付過希望,因此無法釋懷的情緒也相當強烈。
  相反地,由於「能夠實現任何願望的魔法」並非謊言,也能感覺到自己心中的「酒吞童子」──身為稀世大盜的本性也再度蠢蠢欲動。
  「話說校長,妳不是曾經在魔女之夜獲得冠軍嗎?難怪會對這些事這麼熟。」
  「嗯,沒錯。」
  校長的語氣顯得很僵硬。
  表情彷彿表達著從前那場戰鬥絕非美好回憶。
  「實際上那個白紙書頁(Leere Seite)到底是什麼樣的魔法?」
  「我不記得了。」
  「啥……?」
  卡贊一臉驚訝地如此反問。
  「不記得是怎麼回事……」
  「我真的不記得了。我們的確獲得冠軍,然後魔女之夜創造出『白紙書頁』,同時也被問到要選出能夠駕馭的人,不過之後的事就完全不記得了。回過神時,除了她消失以外,變回了普通的日常生活。她就這樣不見了,就像是從一開始沒有這個人存在一樣。」
  就連在卡贊眼中,校長看來也十分痛苦。
  「我以為自己是喝了消除記憶的藥,不過實際上並不是這樣。當『仙履奇緣』再度出現在我面前的時候,我就想起來了……不,應該說是察覺到自己忘了這件事。」
  校長頓時有些踉蹌,卡贊則是連忙扶著她的身體。
  「喂、喂喂……妳沒事吧?」
  「……抱歉,只是有點頭暈而已。」
  她彷彿重新打起精神般大大吐出一口氣後……
  「感覺這次的事還沒有結束。尤米莉雅‧卡贊,再麻煩妳了。」
  「我知道,畢竟還有欠妳們人情債,我會好好還清的。」

    *  *  *

  魔法練習出乎意料地還滿像運動的。
  不論是聲調、揮手、腦中的模擬、當天的身體狀況、氣溫、濕度等等,就連這些細節都會稍微影響。
  如果效果太弱就會失敗,但太強也有可能會招致意想不到的結果。
  所以為了能夠每次都發揮出同樣魔法,聽說反覆練習讓身體記住才是最好的方法,所以與加澄同學她們的訓練大部分都是反覆同樣動作。
  像這樣累積練習,才能在正式上場時做出臨場反應。
  這點感覺簡直就像是社團練習。
  今天也是進行密集訓練,結束後再洗個澡把汗沖掉,很少有學校能於社團結束後在真正的露天浴池沖澡吧。
  「為什麼每次都不一樣?」
  在換衣間脫著衣服時,身旁的加澄同學如此發著牢騷。
  「呃……因為我每次都會胡思亂想……」
  雖然為了團隊戰鬥必須訓練聯手,但我的魔法每次使用都會改變。
  這對隊友來說好像添了不少麻煩。
  「小月,使用魔法的訣竅就是別用腦袋想喔。」
  「啊,那個我知道。就是『別用想的,用身體感覺!』對吧?」
  「對對對,就是那樣~~」
  「不不,幸得多想一點再開始行動,每次都衝過頭了。」
  我們一邊反省(?)著今天的訓練,一邊走出換衣間,踏進石地板的露天浴池。
  「喔喔!今天只有我們而已啊!」
  「幸幸,得先把身體洗乾淨才行。」
  比起思考更重感覺的日野同學立刻衝向浴池。
  日野同學說的或許也不錯。
  既然這樣,拜日野同學為師特訓說不定也是個方法。
  我如此想著,將腳踩進浴池。
  「呼……好溫暖喔~~」
  這是訓練後的獎勵。
  而且就算有點小擦傷或裂傷,這座溫泉還能轉眼間讓傷口痊癒。
  簡直就是魔法溫泉。
  「別思考,用身體感覺啊……」
  「葉月最好別這麼做。」
  「咦?為什麼?」
  我不禁這麼回問。
  「總覺得葉月的魔法就是要靠那種妄想力當成原動力。」
  別說是妄想,至少希望能說成幻想,不過也許真的是這樣。
  我隨即放棄對日野同學拜師學藝,人類只要逼自己做不適合的事,通常都不會有好下場。
  比起這件事,現在還是先沉浸在這溫暖之中吧。
  呼哈~~好幸福喔~~
  「太好了,大家都在呢。」
  當我通體舒暢地融入浴池的時候,小靜的聲音傳進我的耳中。
  我頓時挺直背脊,忍不住探出身子,看往換衣間的方向。
  能夠見到小靜用毛巾遮掩著身體前方走了過來。
  「葉月同學,是否方便一起共浴呢?」
  「當、當當然可以!」
  我有些結巴地指著自己的身旁。
  小靜用手確認溫度後,便將細細腳尖沉進浴池。
  小靜的白皙大腿在我身旁表露無遺,總覺得心跳得越來越快。
  「呼……」
  感覺小靜連吐出的氣息都相當性感。
  當我在旁邊頭昏腦脹時,小靜看往我的方向。
  「給各位添麻煩了,從明天開始我會參加練習。」
  「靜的事處理完了嗎?」
  「是的。已經暫時告一段落,也讓加澄同學擔心了。」
  「沒事,我什麼都沒做。」
  加澄同學害臊地別過頭。
  「又來啦!有子明明就很努力,和美國校比賽的時候還說『我要代替靜』!」
  「我、我沒有說那種話……我才沒說!喂!別露出那種奸笑的表情!」
  不知道是掩飾害羞還是認真,加澄同學追趕著逃走的日野同學。
  「不過,那場比賽要是沒有加澄同學的努力,我認為我們會更快輸掉。」
  「佐渡原同學說的沒錯。如果只有我們,應該沒辦法撐到小靜過來。」
  「大家別再說了……總覺得很丟臉。」
  加澄同學滿臉通紅,感覺好像見到了很珍貴的景象。
  「那是我最後一次努力,之後就交給靜了。」
  「嗯……說的也是……」
  小靜似乎有些支吾地如此回答。
  而且感覺從剛才就不想和我視線交會。
  該不會是在躲避我吧……!?
  不、不對!一定不會有這種事!是我想太多了啦!
  她一定還在想對上美國校那時候的事。
  我如此說服自己。
  「既然五個人都到齊了,那就一口氣打贏決賽吧!然後讓大家看看我們的實力,從隔天開始一躍變成名人!周邊商品或隨筆瘋狂大賣,或是稍微說句話就會被提名到流行語大獎,我要踏上這種人生!」
  日野同學說著聽起來頗為俗氣的夢想。
  雖然不是很懂,但我總是認為只要獲勝,感覺就能改變人生中的某些事物。
  在這之前,我只覺得爬到頂點是書中主角才能做到的事。
  不過,魔法也是一樣。
  如果是前陣子的我,肯定完全不會想到自己能成為魔法師。
  然而現在實際上我已經成為魔法師,只要再贏一次就能成為冠軍。
  我不知道之後會有什麼樣的景象。
  但現在的我已經不是一秒前的我,當我見到不曾見過的景象,肯定也會不同於以前的我。
  「我想贏,想要獲勝,看看不同的景象。」
  我的口中自然地說出這句話。
  「喔?妳還真敢說啊,仙履奇緣的丫頭。」
  從濃濃蒸氣的另一側出現某個褐色肌膚的女性。
  「瑪哈卡莉……妳為什麼在這裡?」
  「土御門家的,問為什麼不是很奇怪嗎?妾身遠赴重洋前來這個東洋島國,不好好享受可是白跑一趟呢。」
  是印度校的隊長瑪哈卡莉同學。她毫不遮掩豐滿的體態,以大大方方的步伐來到我們面前。
  接著,她突然抬起我的下巴,一口氣將臉靠了過來。
  「嗯……表情與以前判若兩人,妾身收回以前把妳叫成珍禽異獸的話吧。」
  「啊哇哇……!」
  好近!臉靠太近了啦!
  「那怯懦的表情還真是引人遐思,值得妾身好好把玩一番。」
  噫呀啊啊啊……!總覺得她好像說了很可怕的話!
  「請、請離葉月同學遠一點!」
  「哎呀?土御門家的,妳是在吃醋嗎?」
  「吃、吃醋……!?」
  「別擔心,妾身就算三個人也無妨。」
  「三、三個人!?」
  小靜渾身僵硬。
  看來對身為豪門千金的小靜有點太刺激了。
  「瑪哈卡莉,快住手。這裡可不是妳的後宮。妳看,葉月同學她們已經啞口無言了。」
  李雪梅同學則是如此從旁插話。
  她的窈窕身材也是絲毫不輸給瑪哈卡莉同學,能夠瞥見肌肉經過鍛鍊的腹部附近細瘦緊緻,雙腳也是既不會太胖也不會太瘦。
  短短一瞬間讓我深深後悔拿來與自己比較。
  「怎麼,雪梅。妳也在吃醋嗎?好好,這也是頗有一番甜美旨趣,要四五個人一起來場超越昨晚的宴會也無妨。」
  「恕我拒絕,我不喜歡類似慶典吵吵鬧鬧的氣氛。如果要玩就得一對一仔細品嘗,讓彼此血肉一滴不剩地互相交融才行。」
  咦……這種充滿隱喻的對話是怎麼回事?
  昨晚?
  雪梅同學和瑪哈卡莉同學是什麼時候感情變好的?
  當我的遲鈍腦袋還無法理解狀況時,兩人便夾著我彎腰坐在浴池中。
  「嗯,所以妳們有贏過德國校的勝算嗎?要用那個魔法嗎?還是有準備什麼秘招嗎?」
  「我也想問問,在與美國校戰鬥中展現出的那個魔法。簡直就是拳頭與拳頭之間的碰撞……也就是純粹的暴力結晶,真是太讓人興奮了。」
  「噫啊啊啊……!」
  肉體從兩側不斷推擠過來,然後又是肉的觸感。
  這就是俗稱的享齊人之福吧。
  不不,雖然這不是值得高興的情況就是了。
  「來,快說說看吧。」
  「葉月同學,別這麼繃緊身體。讓我見見妳心中那股狂熱的感情吧。」
  就算我想挪動身體逃離,卻立刻被兩人的手腳阻礙。
  而熱度也在你來我往之間越來越高。
  「兩位都請收斂一點!葉月同學快過來這裡!」
  我差點又熱到昏了過去以前,小靜將我拉了出來。
  「啊嗚嗚……小靜……」
  「哎呀,居然變得那麼紅。我們先出去吧,我會陪著您的。」
  小靜好溫柔。
  她躲著我果然還是我想太多了。
  「真是的,土御門家的太過度保護她了。」
  我和小靜用眼角餘光瞥著似乎頗為愉快的瑪哈卡莉同學,先前往換衣間的方向。
  就在我們準備開門時,從換衣間出現了另一組人馬。
  「妳是日本校的……」
  我與正中央頭髮很長的人四目交會。
  如果說瑪哈卡莉同學她們是寫真女星型的身材,這位細瘦高挑的女性或許可說是時尚模特兒的類型,光是看著這位美女,彷彿就會讓人不禁發出感嘆聲。
  「這傢伙怎麼了?是泡昏頭嗎?真是有夠遜的。」
  另一個目光銳利的女孩子從模特兒型美女身後探出臉,不知為何頭上還戴著毛巾。
  接著,另一個黑髮女孩也探出臉。
  她的體態與其說是細痩,更接近豐滿,胸部與腰部柔潤豐盈,再加上彷彿掛著某種裝飾扭腰擺臀的動作,感覺起來莫名性感。
  「哎呀,布里姬妳不知道嗎?其實泡昏頭還滿舒服的喔。腦袋會變得昏昏沉沉,然後肌膚內側會帶有熱度,有種像是全身融化的快感喔。」
  「我哪知道啊!應該說諾瑪!別把我和妳這種超級變態混為一談!」
  當我目瞪口呆地看著她們,發現我視線的兇狠眼神少女瞪了我一眼。
  「妳看什麼看,是說很擋路快滾開啦。」
  「呀啊!」
  被稱為布里姬的女孩子將我推開繼續前進。
  有點泡昏頭的我光是被這樣一推,就失去平衡當場跌坐在地。
  「我說妳們!給我站住!」
  結果是小靜先發怒。
  她將準備通過的德國校成員叫住,狠狠瞪視著對方。
  「撞到人應該說點什麼話吧?」
  「是妳們擋著路吧?自己跌倒關我什麼事?」
  「妳說什麼……」
  「小、小靜……沒關係啦,我沒事。」
  小靜與布里姬同學互相對瞪,讓我突然開始擔心。
  不知為何布里姬同學一開始就對我很生氣,小靜看起來也是莫名心浮氣躁。
  「居然到處見到人就發洩,德國校也真是聚集了不少小角色呢。」
  彷彿對此種緊迫的氣氛提油澆火般,瑪哈卡莉同學笑著如此說道。
  「是瑪哈卡莉啊,輸給我們還敢這麼大聲。」
  這時換成那位長髮美女瞪著瑪哈卡莉同學。
  「妾身可不是敗給妳們。」
  「說的也是呢,妳們五個人是輸給阿卡蒂一個人嘛。」
  長髮美女浮現出加以還擊的笑容。
  能夠見到瑪哈卡莉同學頓時瞇起眼睛。
  「妳還真敢說啊……記得妳是叫做赫德嘉吧?敢挑釁妾身,代表妳應該做好一定程度的心理準備了吧?」
  「嗯,沒問題啊。妳們輸給阿卡蒂是因為實力不足,就讓妳知道甚至沒有必要派我們上場的原因吧。」
  小靜與布里姬同學、瑪哈卡莉同學與赫德嘉同學,雙方彷彿隨時會撲向對方般瞪著彼此。這就是所謂的一觸即發吧。
  沒有任何人發出聲音,只是吞嚥著口水等待時間流逝。
  就在這個時候──
  「妳們還不住手?」
  銳利的聲音從石地板傳來迴響。
  「阿卡蒂……」
  赫德嘉同學驚訝地看著發出聲音的人。
  「這裡不是戰鬥的場所,要打就到別的地方去。」
  這句話讓赫德嘉同學她們立刻解除備戰狀態,但布里姬同學仍然繼續說:
  「可是阿卡蒂!這傢伙不是拿著『仙履奇緣』嗎!?既然這樣──」
  「布里姬!別再說了!」
  「赫德嘉……!可是……」
  「之前不是說過別再提這件事了嗎?」
  「唔……」
  赫德嘉同學露出嚴肅神情,讓布里姬同學噤聲不語。
  她們到底想說什麼?
  和我擁有的「仙履奇緣」有什麼關係?
  我只能懷著這個疑問,目送著德國校的成員離開。


本帖最后由 wdr550 于 2019-6-23 18:58 编辑


  第五章 毀滅(災厄)已近在眼前

  與德國校進行決賽的日子敲定了。
  我對這件事感到頗為驚恐。
  雖然我知道這天總會來臨,但心裡有沒有做好準備又是另一回事。
  例如對手很強、自己是否會扯同伴的後腿、或是原本就不擅長戰鬥等等,雖然可以想到很多理由,但到頭來還是在露天浴池的那句話一直掛在我的心上。
  我的「仙履奇緣」原本應該要與阿卡蒂同學締結契約──
  我認為布里姬同學肯定是想這麼說。
  果然還是不應該由我拿著吧……
  不過,我還是想繼續當魔法師。
  畢竟我也找到了自己能做的事。
  而且我也想和小靜永遠待在一起──
  「小月快躲開!」
  「咦……噗嘎!?」
  日野同學發出類似尖叫的聲音後,我的後腦勺便被某種堅硬物體擊中了。
  應該說有夠痛的。
  「喔喔喔……」
  「哎呀~~抱歉抱歉,不小心就從我的手上咻地滑出去了~~」
  日野同學淘氣地吐出舌頭道歉,將刺進地面的巨大裁縫剪刀拔了起來,看來是那個飛過來打中了我的頭。
  「吼唷!痛到快死掉了耶!」
  「沒事沒事,妳沒死啦。不如說還活著真走運!」
  日野同學笑著如此掩飾。要是沒有禮裝化,真的會死掉。
  「鍵村同學,您沒事吧?真是的,都是幸幸東張西望。」
  「這不是東張西望,麻煩把這說成是盲傳,也就是趁虛而入的意思。」
  被同伴偷襲真的是會被趁虛而入啦……
  今天也是大家一起進行特訓。
  因為德國校的成員很熟悉戰鬥,所以我們設想會有很多近身戰的情況進行練習,我們這隊的關鍵就是擅長接近戰的加澄同學和日野同學。
  如何讓兩人在前鋒好好抗衡敵隊,就是這次練習的課題。
  雖然是臨陣磨槍,但我們還沒有大膽到什麼事都不做。
  「話說回來,我也好想要類似新必殺技的魔法喔,我也想像有子和靜在關鍵場合帥氣地分出勝負啊。」
  「小靜的必殺技我能理解,不過加澄同學的是什麼?」
  「就是那個啊!總覺得有點紅紅又帥氣的劍!」
  日野同學指著加澄同學掛在腰際的紅針。
  「妳是說日緋色金?」
  沒錯,就是叫那個名字。
  聽說那是很珍貴的石頭,之前在土御門村落視為珍寶收藏。
  加澄同學為了對付美國校擅自拿了出來,雖然我記得她說過之後會還回去,實際上目前還在加澄同學手邊。
  「那個好好喔~~我也好想要那種特別的武器~~」
  「別說得那麼簡單,妳知道我為了找出這個花了多少功夫嗎?」
  加澄同學板著臉說。
  「不只是替爺爺奶奶捶肩膀拔草,把我和靜的校園生活相片和影片整理好傳上網路,而且還幫他們設定好手機可以隨時觀看。妳知道光是剪輯十分鐘的影片就要花幾個小時嗎?我可是費了那麼多苦心才拿到這顆石頭……喂,妳們有沒有在聽啊。」
  「有子停停停!總覺得表情變得很可怕耶!」
  看來加澄同學過了一段彷彿有名Youtuber的生活。
  這樣日野同學也無話可說了。
  「可惡~~既然這樣只好找小月!」
  「咦?我?」
  「教我創造新魔法的方法!」
  誇張難題來了~~!
  「就算妳這麼說,我也不是很清楚啦……」
  「別這麼說嘛,一定有什麼訣竅吧?例如心情保持平穩但又能靠著強烈怒氣覺醒之類的。」
  「我不是那種戰鬥民族啦……」
  不過該怎麼說呢?
  我每次學會新魔法的時候都是在忘我的境界。
  「呃……該怎麼說呢?在走投無路的狀況下,不是會被逼得很生氣嗎?只要一直忍耐,忍耐到受不了的時候一口氣『嘿!』地釋放出來,回過神就會發現施展出魔法了。」
  「也太不會說明了吧!」
  「嘆咦咦咦!?」
  怎麼會這樣啦……虧我這麼努力說明……
  「小月也不行!完全沒辦法當成參考!這種時候果然還是得向認真聰明的優等生討教才對!」
  早早放棄既不認真又不聰明的我後,日野同學向稍遠處的小靜放聲喊道:
  「喂喂~~!靜!教我學會新魔法的訣竅!!」
  小靜似乎沒有察覺日野同學的大喊,只是傻傻地盯著地面。
  「靜?喂!有聽到嗎?」
  「咦……有、有什麼事嗎?」
  從放空中回過神的小靜一臉吃驚地如此回問。
  「靜,妳怎麼了?一直在發呆。」
  「……我稍微在想點事情。」
  小靜居然會放空,好難得看到小靜會這樣。
  哎呀,我倒是三不五時就會發呆幻想就是了。
  「好難得,如果是小月就見怪不怪了。」
  結果日野同學也說出同樣的話。
  但不知道為什麼,由別人說出口反而有種難以釋懷的感覺。
  「對不起,我接下來還有點事。」
  「咦~~!?那魔法的訣竅呢!?」
  「請過幾天再說,恕我先失陪了。」
  「啊,小靜……」
  就這樣,小靜直到最後都還是心不在焉的樣子,轉身離去。
  我試圖叫住她而伸出的手,只是空虛地在空中徬徨擺盪。

  由於小靜提早離開,剩下的我們也決定早早結束練習。
  校園內仍然有許多紅套頭帽的執行官四處站立監視,學生們帶著頗不舒服的表情通過執行官面前。
  就算是監視茱兒同學她們,感覺還是有點……不,應該說戒備太過森嚴了。這些執行官到底在戒備著什麼?
  憑我這顆不太靈光的腦袋,怎麼思考似乎都無法對這個疑問找出解答,於是我決定先暫時擱著不管,準備返回校舍。
  就在這個時候,我發現了小靜的身影。
  「啊,小靜……」
  當我試圖搭話時,才發現小靜與另一個人一起同行。
  那個身穿水藍色制服並戴著單片眼鏡的人,我記得是英國校的梅林同學。
  兩人離開校舍,前往森林的方向。
  雖然我覺得不妥,但還是無法控制自己的好奇心,於是我保持充分的距離,偷偷追在兩人後方。
  小靜她們往森林裡持續前進。
  似乎沒有發現跟在後面的我。
  她們到底要去哪裡?
  只有兩個人到森林這麼深處的地方,也許是很不想被人看見吧。
  該、該不會是告白吧……!?
  不不,不可能是這樣。她們兩個的氣氛怎麼看都不像是告白。
  該怎麼說呢?因為小靜的表情看起來更加嚴肅。
  之後我也躲在陰暗處,跟在兩人後方。
  仔細想想,以前我也曾經這樣尾隨過小靜。
  那時候我還不是魔法師,與小靜還不知道彼此叫什麼名字。
  雖然那時候很快就被發現,這次得更慎重才行。
  當我如此想著並躲進旁邊的草叢時──
  「啊……」
  裡面已經有人,是戴著紅色頭巾的女孩子。銳利眼神配上犬齒非常顯眼的嘴角──
  「啊──」
  「噓~~!別出聲!」
  當我差點發出叫聲,草叢裡先來的人──布里姬同學則是連忙摀住我的嘴巴。
  我驚訝地發出支支吾吾的聲音,片刻後才總算讓加速的心跳恢復冷靜。
  「可惡,妳怎麼在這裡啊。」
  「呃……」
  布里姬同學帶著咋舌聲如此說道。
  應該說這也是我想問的問題。
  不過我問不出口,因為她實在很可怕。
  「啊?妳那是什麼『我們彼此彼此』的眼神啊?」
  嗚噫!?她為什麼看得出來!?
  即使被抓著衣領,我還是說出疑問。
  「那、那個……她、她們兩個去哪裡了!?」
  「現在就是要調查這件事吧。妳是白癡嗎?」
  「嗚嗚……對喔……」
  結果布里姬同學再度覺得很麻煩似地發出咋舌聲,將原先抓著我制服衣領的手放開。
  「我正在追蹤那個梅林。那傢伙居然對貝拉下了奇怪的魔法……我打算找出她的某些弱點逼她解開魔法。妳呢?」
  「我是對小靜……」
  雖然做的事一樣,但看來目的完全不同。
  「如果要跟隨便妳,不過要是礙事就宰了妳。」
  「呃……嗯……」
  就這樣多了一個跟蹤的同伴,但雙方也不算是互相信賴的關係。
  只是默默無言地追在兩人後面。
  不過,我是個不論到何處都會感到害臊的邊緣人。
  像這樣持續一段默默無言的時間後,我越來越在意是否該提供話題,這可說是不懂溝通的人常見的問題。
  「那、那個……布里姬同學。」
  「怎樣啦?」
  布里姬同學如此回應,視線仍然跟著前方的梅林同學她們。
  「那個……就是之前在露天浴池的事……」
  「唔!?妳這傢伙,平常會在這種時候提起那件事嗎!?」
  不懂溝通的人常見問題之二,致命性地不會選話題。
  布里姬同學突然回過頭露出犬齒,以彷彿會立刻咬我的表情瞪著我。
  「哇啊!?對、對對對不起!我有自覺很不擅長和人對話!這點我很清楚啦!請原諒我!」
  「就叫妳別吵了!會被發現啦!」
  啊,對喔。
  「妳是在幹什麼啦,真是莫名其妙。」
  布里姬同學說,能感覺到她的語氣是打從心底感到疲累。
  讓我有種很對不起她的感覺。
  「我可是不會道歉的,應該說我絕對不承認妳這傢伙。」
  「嗚嗚……」
  看來互相理解的道路還很嚴峻。
  既然這樣,也許該由我主動稍微靠近才對。
  「該不會是因為『仙履奇緣』原本是阿卡蒂同學家的原書吧?妳是在氣這件事嗎?」
  「妳這傢伙……為什麼知道這件事……」
  「呃……是露克蕾希亞小姐告訴我的。」
  「教練啊……對啦,『仙履奇緣』其實原本理應要與阿卡蒂締結契約,是妳突然冒出來搶走的。」
  「可、可是露克蕾希亞小姐說這是沒辦法的事……」
  「什麼沒辦法……」
  「沒辦法」這幾個字好像讓布里姬同學更加憤怒。
  她的語氣突然變得很激動,逼近我面前。
  「那我就告訴妳,德國校是個什麼樣的地方。」
  布里姬同學的聲調頓時低沉許多。
  她以與剛才截然不同的冰冷眼神緊盯著我。
  「德國校是與『書斑』和『魔法獸』戰鬥的最前線,見習生只要沒有戰力就等同於被當成廢物,所以會把能夠戰鬥的原書優先分配給學生。不過那種故事通常既悲慘又血腥──而且受到詛咒。」
  「受到詛咒……」
  「阿卡蒂的『魔彈射手』也一樣。那本書會給予很強大的力量,代價就是……會殺死契約者最重要的人。」
  殺死、死亡。這些太過脫離現實的字,讓我瞬間無法理解。
  「那是去年發生的事。我們因為書斑和魔法獸太多無路可逃,那時阿卡蒂使用了那個魔法──『第七魔彈』。」
  我回想起「魔彈射手」的故事內容。
  面對即將到來的射擊大賽,某個失去自信的男人與惡魔交易獲得七顆子彈。
  雖然六發子彈會照著男子的意思命中目標,但只有最後第七發子彈會命中惡魔期望的位置。
  在射擊大賽當天,不知情的男子射出了第七發子彈。
  子彈照著惡魔的意思朝男子未婚妻的心臟──
  最後是未婚妻持有的花冠成為替代品救了她一命。
  「威力真的很厲害,書斑與魔法獸都一起被蒸發,不過最後把赫德嘉連累進去。我到現在還記得,在黑漆漆團塊中出現像怪物的手伸向赫德嘉,雖然當時是貝拉立刻做出反應才得救,要是沒有成功,就會被那道恐怖鉤爪挖掉心臟了。」
  原本我還以為會有個萬一,聽到結果讓我鬆了一口氣。
  「阿卡蒂應該很震驚吧。赫德嘉是阿卡蒂最好的朋友,自己的魔法卻差點殺死朋友。之後阿卡蒂就與我們保持距離,就連戰鬥也總是自己一個人行動。露克蕾希亞教練會用那種穿著、不讓她叫『媽媽』,也是為了不讓自己成為魔彈目標而保持距離。她不是擔憂自己的安全,因為教練要是死了,肯定會讓阿卡蒂責備自己。」
  我還沒有辦法接受這整件事。
  阿卡蒂同學背負的詛咒。
  露克蕾希亞小姐無法做出身為母親舉止的理由。
  如果全部都是因為與「魔彈射手」締結契約,那麼──
  「妳也有想到萬一的情況吧?如果阿卡蒂締結契約的原書不是『魔彈射手』,而是『仙履奇緣』的話……」
  我的手不停發抖,無法直直看著布里姬同學的眼睛。
  因為她眼神中的憤怒是朝著我的存在而來。
  「妳過著這麼悠悠哉哉的生活,還能交到朋友,這種人居然對阿卡蒂的詛咒只用一句『沒辦法』解釋。妳知道我們是什麼心情嗎?」
  「我……那個……」
  我無話可說。
  我是個邊緣人又不擅長溝通,雖然沒有遭逢不幸,卻也沒有得天獨厚。
  即使不是很偉大的人,至少沒有傷害過人或對別人造成困擾。
  我一直是這麼想的。
  這在我心中是佔了很大成分的支柱。
  然而,這個支柱現在卻脆弱地崩解。
  不行,這樣下去──我會無法原諒自己
  「是誰在那裡!」
  就在這時,銳利的聲音響起。
  能夠見到小靜與梅林同學朝這裡走了過來。
  「葉月同學……您為什麼會……」
  「…………」
  就算我想說些話,卻沒有話語出口。
  只是朝小靜投以求助的眼神。
  「妳是布里姬‧荷姆,還在四處跟蹤我嗎?」
  「少囉嗦!快把施展在貝拉身上的魔法解開!」
  梅林同學傻眼地嘆了一口氣。
  「還以為妳要說什麼……為什麼要那麼在意那個可恨的魔女?真是令人難以理解。」
  「那還用說,因為貝拉是我的朋友。」
  「原來如此,是這麼回事啊……嗯,這樣也許還派得上用場。好吧,我解開對她施展的封印。」
  「什、什麼……是說真的嗎?」
  「我對吾王發誓絕對不會說謊,相反地,妳得在吾王手下效命。」
  「是交換條件的意思啊……」
  「我認為這個交易並不吃虧。」
  布里姬同學稍作思考後……
  「……好吧,我接受這個條件。」
  「交涉成立。總有一天會接到敕命,在那之前要參加魔女之夜或做什麼都沒關係。」
  梅林同學看似滿意地露出微笑。
  接著,她再度轉頭看著我。
  「所以呢?那邊那位找我有何貴事?」
  「我……」
  我相當驚慌。
  我在不知不覺之間讓某個人變得不幸。
  對了,如果是小靜,說不定能給我建議。
  她也許會說「這不是葉月同學的錯」。
  「小、小靜──」
  「葉月同學,我接下來有事。那個……」
  小靜很難以啟齒似地對我說出這句話。
  不行……小靜,這樣不行……
  別用那種表情看我……
  我忍耐到了極限。
  「葉月同學……!」
  我轉過身拔腿狂奔。
  不論是小靜的臉、還是布里姬同學的話語,我只想衝到一切都看不到的地方。


  跑著跑著,我回過神才發現自己回到了校舍前方。
  腦袋裡還是一團亂。
  胸口非常難受。
  各種無法接受的事互相混合,就像卡在胸口無法吐出來一樣。
  我靠在校舍的牆壁邊調整氣息好一陣子。
  「葉月同學!太好了,總算找到您了!」
  發現我的佐渡原同學趕了過來。
  「白銀老師說要我們立刻回教室。」
  「咦……」
  「葉月,快來。」
  在我問出「為什麼」前,由後方趕來的加澄同學已經抓著我的手。
  「呃……發生什麼事了?」
  「琳‧戴維斯逃走了。」
  更加令人混亂的事灌進我一頭霧水的腦袋。

    *  *  *

  「噫~~!別、別過來!」
  東京往西方數十公里處,在車流量稀少的道路上傳來男子走投無路的叫聲。
  男子躲在橫躺的車輛後方,朝曾經是同僚的物體放出魔法。
  然而,對方並沒有停下來。
  伸出雙手將男子抓住後,將恍惚無神的臉湊近──然後直接咬了下去。
  「住、住手──呀啊啊啊啊!」
  男子口中爆出慘叫,但這也只是短短一瞬間的事。
  被咬之後,男子也成為了他們的同伴。
  土黃色的臉呈現恍惚無神的狀態,頂多偶爾從口中發出「啊啊啊……」的呻吟聲。
  模樣簡直與「殭屍」沒有兩樣。
  「總算結束了。雖然很方便,不過問題就是動作太慢了。」
  先前一直坐在道路旁觀看的少女,來到另一位少女的身旁。
  「算了,總之幹得好。露西。」
  琳‧戴維斯朝肩膀微微顫抖的露西如此搭話。
  「那群魔法師真的都很笨耶,以為只要把原書沒收,我們就不能做什麼事了。我可是從很久以前就開始安排囉。」
  只要封印原書,就算是見習生也無法使用特有魔法。
  但在原書被封印前,施展的魔法效果並不會消失。
  露西‧巴頓締結契約的原書「生人勿近」能讓人受到「感染」。
  不過發病的時間能夠任意決定,只要碰觸到身為感染源的露西,便能讓病毒活化,發動魔法效果。
  琳已經事先命令露西在校園內散播潛伏的病毒。
  在移送時是否會有感染者同車,其實算是半個賭注。
  而這場賭注是由琳獲得勝利。
  「那麼……得先把那個收回來才行。那些警衛……要讓殭屍一口氣發病再趁著混亂……不對,還是要先把自己的原書拿回來?先不管茱兒那幾個,感覺之後還會需要那個蠢蛋的魔法。」
  「琳……妳還要繼續嗎?」
  露西的話語讓琳的表情頓時劍拔弩張。
  「啥?露西,妳事到如今還在怕什麼?我們已經沒有退路了。應該說事到如今還能做什麼?哭著道歉求饒嗎?那根本不可能有用嘛。」
  「可是我……」
  「說起來啊,爸爸的計畫還沒有結束,或許該說現在才正要開始。」
  琳的表情逐漸轉變為笑容。
  但笑容中卻莫名潛藏著瘋狂。
  「沒錯!還沒結束!我還能繼續!對吧!爸爸!」
  呼喊著不在場的某個人後,琳便當場開始旋轉。
  彷彿舞蹈般越過橫躺的車輛殘骸,踩著輕快的小跳步。
  不論是竄出的陣陣黑煙,或是化為活屍的執行官們,對她而言都是讓這場表演更加熱烈的舞台裝置。
  最後一幕將要揭開。
  名為慘叫的喝采將會朝著琳‧戴維斯傾注而下。

    *  *  *

  校園頓時一片譁然。
  不只是採取戒嚴,只靠執行官還無法滿足警備需求,以魔法驅動的自動人偶也在校園內四處徘徊。聽說只要發現沒有學生證或許可證的人,自動人偶就會立刻反應將對方逮捕。
  就我所知,魔法師的世界大致算是頗為平穩。
  很少有國家之間的爭執或暴力事件。
  我想那應該是因為有「書斑」與「魔法獸」這些明確威脅的關係。
  所以琳同學讓負責移送的執行官們身受重傷而逃亡,這件事讓學校的人受到超乎我想像的震撼。
  「那麼,希望讓學生盡可能避免外出。為了保護自身,也允許使用攻擊魔法。」
  「我知道了,會如此傳達學生。關於攻擊魔法只限定於『昏厥』與『失明』。」
  「這樣啊……就這麼做吧。」
  在我們面前,白銀老師與露克蕾希亞小姐帶著嚴肅神情如此說著話。
  被叫到校長室的我們聽到了整件事的說明。
  琳同學與露西同學是在昨天傍晚消失蹤影。
  為了移送到位於德國的執行官本部,在前往美軍基地的途中發生意外。
  原本外界社會並不會牽涉魔法師之間的問題,但只有這次情況有些特殊。
  據說身為首謀的琳同學爸爸,是經營製造兵器的公司,這件事與軍方推行的新武器開發有關。
  簡直像是電影的劇情一樣。
  也因為這樣,我到現在還不太覺得這是現實。
  像這種時候,身為前軍人的主角應該會早一步發現這個企圖挺身解決,但現實似乎沒有那麼輕鬆。
  「鍵村葉月同學。」
  「是、是的!」
  露克蕾希亞小姐這麼一叫,將我拉回現實。
  「會派負責監視與護衛的人跟著妳們。既然琳‧戴維斯想要復仇,最先選擇的目標應該就是日本校成員。」
  復仇,那也是只會在故事中聽到的字眼。
  沒想到自己居然會親身碰到這種事。
  「別擔心,很快就會發現琳‧戴維斯她們,不會讓妳受到危害。」
  「好、好的……」
  實在發生了太多事,讓我腦中一片混亂。
  不論是「仙履奇緣」的事、琳同學的事、還有後天決賽的事。
  要想的事太多了啦……
  離開校長室時,露克蕾希亞小姐喃喃說著。
  「不過就是這種時候,如果壹與能在場就好了。」
  「校長已經前往委員會。有鑑於這件事,希望能延後決賽的賽程。」
  白銀老師這麼回答。
  「很像壹與會做的判斷,不過她擅長的分身呢?」
  「都已經派出去了,據說有其他想調查的事。」
  「意思是光憑我們的調查結果,無法接受吧……虧我還暗中把資料交給她,卻沒有任何聯絡,真是個恩將仇報的傢伙。」
  雖然露克蕾希亞小姐發著牢騷,但語氣中含有笑意。
  聽說她和校長很久以前就認識,在學生時代互相視為勁敵,只要見面就會鬥嘴,不知道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像這樣笑著說話。
  如果是平常,光是這樣就能讓我幻想很多情景,但目前我並沒有多餘心思胡思亂想。
  「那麼,我們接下來會繼續搜索琳‧戴維斯與露西‧巴頓。白銀老師,學校的事就麻煩您了。」
  「好。」
  見到白銀老師微微點了點頭後,露克蕾希亞小姐便轉身離開。
  「看來是看不到阿卡蒂她們的比賽了……」
  離去前,能夠聽見露克蕾希亞小姐如此低聲說著。
  這讓我胸中又有一股刺痛感。
  「妳們先回去吧。雖然妳們應該會很擔心,但切記不要做出輕率舉動。萬一發生了什麼事,只要在校園內就是安全的。」
  這麼說完,白銀老師似乎也有自己的工作而離去。
  「鍵村同學,我們走吧。」
  「呃……嗯……」
  佐渡原同學對我這麼說,我微微點了點頭。
  「啊~~好緊張喔~~」
  「好難得,幸居然沒有插嘴說半句話。」
  「不不,在白銀老師面前不能隨便亂說話吧……應該說有子也變得超有禮貌的吧!」
  我很羨慕她們兩個能這麼快開始耍嘴皮子。
  我實在沒辦法那麼輕鬆。
  「對了,小靜呢?她為什麼沒來?」
  「好像正在與其他學校的見習生討論校園內的警備。」
  「這、這樣啊……」
  就是這種時候我才更想找小靜說話,有很多事想找她商量。
  然而小靜現在卻離我好遠──

    *  *  *

  「這些情報,怎麼想都不只是為了避免讓土御門靜出場參加對美國校的比賽。」
  在令人窒息的沉默中,校長毅然決然地如此強調。
  十二位委員以半圓形圍繞著校長,劃一地將視線落在她提出的資料上。
  包括露克蕾希亞等執行官的調查,上面記載著校長本身收集而來的情報。
  這理應是很充分的證據,只要看過就能知道詹姆士‧戴維斯……不,應該說操控他的幕後黑手從七年前那個事件就已經開始行動了。
  而且最重要的是,資料中再三出現的「白紙書頁」這個字眼,對十三傑委員會應該也是無法忽視的事──
  「這次事件怎麼想都還沒有結束,琳‧戴維斯會逃亡就是最好的證據。」
  「也就是說,妳到底想表達什麼?」
  正面的老人抬起臉盯著校長。
  「請取消後天預定舉辦的決賽,現在拿出『始祖之書』實在太危險了。」
  「這點無法同意。」
  另一位委員開口說道。
  「已經決定的日程無法再更改。」
  「只是向後延期而已,並不是將魔女之夜本身取消──」
  「沒有任何前例。」
  「唔!?」
  校長差點忍不住破口大罵。
  演變到這個地步還提什麼前例?
  明明委員之中已經出現被逮捕的人了。
  ……不,或許因為這樣才會顯得更加保守。
  他們想讓魔女之夜這個神聖儀式順利結束,像這樣完成職責,才能向內外展現出「委員會沒有任何問題」。
  「我們已經一度失去『白紙書頁』,讓果實再度成熟也許得再花數十年的時間,在那之前我們必須肅穆地持續完成魔女之夜。不能有偏離前例的事態出現,那有可能會產生連帶影響,讓成熟的果實枯萎。」
  雖然差點痛罵他們太過保守,但校長還是勉強忍了下來。
  就算在這裡抱怨,他們應該也不會聽進耳中吧。
  畢竟十三傑委員會這個組織從很久以前就已經放棄變化了。
  「魔女之夜最終夜會照預定行程進行……!」
  委員會就這樣做出了裁決。

    *  *  *

  到了晚上,我造訪美沙的房間。
  希望她能聽我說,也有事情想問問她。
  「也就是說,原本是那個人繼承的責任卻選上妳,結果害那個人變得很辛苦?」
  關於我與阿卡蒂同學的事,我盡可能用美沙也聽得懂的方式試著說明,總之大概就是這麼回事。
  「所以呢?妳想問什麼?」
  「呃……就是我該怎麼做比較好?」
  「沒什麼好做的。」
  「咦咦!?」
  「畢竟妳被選上那個職責又不是妳的錯。」
  「嗯……應該說是順其自然,也不是我主動想接下來的。」
  「既然這樣,沒什麼好顧慮的吧。考試也是一樣,只要我考上就會有另一個人落榜,不是誰對誰錯的問題。」
  「我知道。雖然我知道……可是還是會在意。」
  腦中能夠理解,但心中某處卻有種不舒服的感覺。
  換句話說……那也許是罪惡感。
  「如果對方是朋友,我或許也會像妳一樣煩惱。不過就算這樣,妳會因為是朋友就退讓嗎?被讓的人或許也會感到自責,反過來說,如果不會這麼想的人,就不是朋友了吧?」
  我覺得美沙說的話是很合理的想法。
  現實就是沒有能讓所有人獲得幸福的方法。
  「妳那種『不想被任何人討厭』的想法不太對,到頭來那與只顧著自己的想法沒有什麼兩樣。」
  一聽到這句話的瞬間,淚水隨即奪眶而出。
  「喂、喂喂!妳在哭什麼啦!?」
  「嗚嗚……對不起……」
  美沙說的沒錯。
  我這樣的確很狡猾。
  連一步都不肯跨出去,不肯與別人接觸,一路逃了過來。
  明明不想再見到那樣的自己而決定前進,結果我又開始逃避了。
  只看著表示喜歡我的人,對其他事完全不放在眼裡。
  像這樣出現對自己不利的事時,就會依賴別人尋求解答。
  用這種想盡量減少自己疼痛的方式收拾問題。
  真的很丟臉,我還是沒有半點改變。
  「好啦,別再哭了。」
  美沙摟著我的肩膀,拍了拍我的背。

  有種很令人懷念的感覺。
  回想起以前哭著回來時,媽媽常常會這樣對我。
  ──葉月,找到屬於自己的故事。
  那句話一直是引領我前進的路標。
  不論是在成為魔法師之前,或是之後。
  現在這個瞬間也是。
  我想好好努力奮戰。
  讓阿卡蒂同學與布里姬同學能夠承認我夠格擁有「仙履奇緣」。
  這樣或許會招人討厭。
  或許也會有人覺得我這樣很可惡。
  不過要是沒有用真心表達,我認為不會讓對方理解到任何事──
  「謝謝,幸好我有找美沙商量!」
  淚水停了下來,我抬起頭向美沙表示感謝之意。
  「唉,這樣就好。」
  美沙的回答有些冷淡。
  「真是的,就連真正的姊妹都不會聊這種事吧?」
  「是這樣嗎……」
  由於雙方都是獨生女,因此不太了解真正的親姊妹會聊什麼話題。
  「不過,被義妹這麼信賴感覺還不算太差喔。」
  如此說完,美沙有些害臊地露出笑容。
  就這樣,來到了魔女之夜決賽的日子。
  不知道該不該說是幸運,並沒有發生露克蕾希亞小姐說的事情,平安無事地迎接這天的到來。
  琳同學還沒有被發現,校園內依然瀰漫著一股緊張的氣氛。
  我們結束準備後,便一同前往會場。
  「各位,雖然有很多風波,不過先抛開這些事,帶著榮耀堂堂正正奮戰。沒問題,只要是妳們,肯定會有好的結果。」
  最後白銀老師朝我們如此鼓勵。
  平常白銀老師不是會說這種話的人,因此讓我們有些意外地動身前往會場。
  「剛才讓我嚇了一跳呢。」
  經過一陣子後,佐渡原同學似乎按捺不住,如此開口說道。
  「真的,那麼可怕的白銀老師居然會鼓勵我們。」
  「不妙啊……這是發生某些事的前兆。」
  大家似乎都有各自感到驚訝的反應,加澄同學好像只有稍微感到不太對勁而已。
  「各位的反應太誇張了。白銀老師目前仍然是現任原書使者,也有在魔女之夜出賽的經驗。一定是想替我們這些緊張的晚輩說些鼓勵的話吧。」
  小靜似乎深有同感地說。

  走進作為會場的競技場時,突然見到一群出乎意料的成員正在等待我們。
  「鍵村同志!終於到了這一天!」
  以身為隊長的瑪莉亞同學為首,是第一夜曾經交手的俄羅斯校成員。
  「瑪莉亞同學……我以為妳已經回國了。」
  「妳在說什麼?在鍵村同志成功擊敗德國校之前,怎麼能回去呢?」
  「其實啊……是因為之前坐來日本的列車沒有燃料回去,所以為了買燃料留在這裡工作啦。」
  「喂!塔琪安娜同志!別把我們荷包清寒的事說出來!」
  「啊,對喔。啊哇哇……葉月同學別聽到啊!」
  不,都已經聽得一清二楚了。
  這樣啊,俄羅斯校的成員也很辛苦呢。
  「咳哼!總而言之,我們俄羅斯校所有成員都是妳的同志,會替妳聲援的。」
  「加油喔!葉月同學!」
  「瑪莉亞同學……塔琪安娜同學……嗯,我會努力的。」
  感覺說完後,稍微緩解了緊張的心情。
  接著,是國協的夏露露同學與摩莉同學走了過來。
  「葉月……終於要開始了……」
  「嗯,摩莉同學也來了啊。」
  「只要是為了葉月……不論到哪裡我都會替妳加油。」
  「呃……嗯……謝謝。」
  嗯……這股愛情還是有些沉重。
  「哈囉。有子妹,妳在緊張嗎?」
  「啊?誰在緊張啊……應該說別叫我有子妹。」
  「不過話說回來,居然到了決賽啊。和跟我們交手的時候比起來真是進步太多了。」
  與夏露露同學和摩莉同學的國協隊交手,感覺已經是很久以前的事。
  那時候還不能順利禮裝化,只能不顧一切地衝進比賽場地中。
  現在回想起來,連我都很佩服自己那麼莽撞。
  「哎呀,那時候我贏過有子妹,所以如果妳們今天獲勝,實質上就等於是我獲得冠軍。大概像是這種感覺吧?」
  「喂,我是什麼時候輸給妳了。應該是妳被我打昏吧?」
  「那是裝死。因為妳完全被我騙了,可以隨時偷襲妳,所以算我贏。」
  夏露露同學咧嘴一笑。
  「好吧,那等這場比賽結束後就來分個高下。」
  「哼哼,正合我意。」
  不知何時,兩人之間成為了類似勁敵的關係。
  「呃……只有兩位過來嗎?卡贊同學呢?」
  當小靜如此一問,夏露露同學和摩莉同學便露出有些尷尬的表情。
  「大姊說有事,剛才不知道跑到哪裡去了。」
  「卡贊的表情感覺有點可怕。」
  卡贊同學是怎麼了……
  這麼說來,從美國校的比賽之後就一直沒有見到她。
  「哎呀,等她處理完事情就會回來了。到時候我們會跟大姊一起替妳們加油,要感謝我們喔。」
  得到有些故意賣人情的聲援後,我們沿著通往中央廣場的細細通道前進。
  能夠見到小小的出口,只要穿過出口,就沒辦法再回頭了。
  我看著走在旁邊的小靜,她帶著緊張神情直直看著前方。
  就是她,我就是追趕著她一路來到了這裡。
  只在幻想世界順利成為魔法師的我,多虧遇見小靜,才學會將真正的心情說出口。
  以前她曾經問過我成為魔法師後要做什麼。
  感覺現在我已經稍微見到答案了。
  「我說小靜──」
  當我如此出聲呼喚,小靜便回過頭。
  她用那細長的眼瞳緊盯著我。
  「等這場比賽結束後,我有話希望妳能聽我說。」
  「──好的。」
  小靜如此短短回答,便再度轉頭看向前方。
  我也同樣將視線轉往正面。
  出口已經近在眼前了。

    *  *  *

  琳設置的C-4炸彈讓保護建築物的透明牆壁應聲碎裂。
  「真是讓我費了好大一番功夫。」
  見到琳摀著口鼻爬上房舍內部,茱兒等人只是啞口無言地望著她。
  「嗨☆大家過得好嗎?」
  「琳……!妳是怎麼……」
  「妳說炸彈嗎?我就覺得會發生這種事,所以事前在很多地方藏了武器,果然還是要有備無患嘛。」
  「不是這個意思!」
  茱兒不禁放聲喊道。
  雖然琳逃出來的事很讓人驚訝,但她回到這裡的舉動更讓人吃驚。
  而且在這種戒嚴狀態下,她到底是怎麼潛入學校內的?
  「只要人被逼急了,只要稍微推一把就會很容易違反規則喔。」
  琳很擅長掌握人性弱點。
  她應該是籠絡了幾個學校相關人士吧。
  「琳!別再做這種事了是也!」
  「啥?別對我說教,我這次不是來找妳們……啊,不過難得都過來了,要不要再讓妳們變成殭屍啊?露西妳覺得呢?」
  露西從琳身後現出身影。
  她帶著膽怯的模樣,不敢與茱兒等人對上視線。
  「露,連妳都做出這種事……」
  茱兒頓時咬牙切齒。露西不會主動採取行動,要被人命令才會放心,因此琳是徹底理解這種個性,進而利用她。
  「琳……!是琳吧!」
  這時,聽見爆炸聲的安潔莉娜跑下樓。
  一見到琳,便喜出望外地衝向她。
  「真是太讓人佩服了,妳居然還好好帶在身邊,偶爾也是有點用處嘛。」
  如此說完,琳從安潔莉娜手中將熊玩偶搶了過去。
  「那麼,就準備開始吧。妳們打算怎麼樣?如果能派上用場,是可以帶妳們出去啦。」
  「唔……我拒絕!」
  「在下也是一樣,已經決定不會再幫琳了是也。」
  聽到兩人的回答,琳的眼神中透露出劍拔弩張的光芒。
  「好吧,反正沒有原書的妳們也不會有什麼用處。那麼,露西我們走吧。讓幾個人的病毒活化變成殭屍,然後找個地方躲起來等騷動開始吧。」
  「不……我不要。」
  琳停下雙腳。
  「露西,我沒聽清楚耶。妳剛才說什麼?」
  「不、不要……我不想再傷害任何人了……」
  她斷斷續續擠出話語,即使對自己的決定怕得不停發抖,但還是拼命地表示拒絕。
  「露!沒錯!說給她聽!自己親口說出想做什麼!」
  「我不會……再聽妳的命令……!」
  朋友的話語推了露西一把。
  這是露西打從出生以來,首度做出自己的選擇。
  「說得好是也!露!」
  「對,妳說的沒有錯。」
  「茱兒……卡麥……」
  露西抬起臉,頭髮自然地滑向後方,讓她未經妝點的臉露了出來。
  而她的臉上帶著笑容。
  「這是在演哪齣啦……妳們想表達這是友情嗎?有夠噁心,乾脆把妳們全宰掉好了。」
  琳不假修飾地從腰後掏出手槍。
  見到此種舉動,茱兒等人不禁擺出防備姿勢。
  「──『雷斬』!」
  就在這個時候,有道類似大蛇扭動的閃電劈向琳眼前。
  瞬間帶電的手槍從琳手中彈飛。
  「妳果然在這裡……琳!」
  禮裝化的卡贊從琳背後現出身影。
  「卡贊……虧妳知道我會來這裡。」
  「妳不是很喜歡將計就計嗎?我早就覺得妳會出現在戒備最森嚴的地方。」
  疼痛的右手與怒氣讓琳皺起臉。
  「結束了,乖乖束手就擒吧。妳已經沒有任何東西了,不論是原書、槍還是重要的爸爸──」
  接著,琳的口中突然漏出低沉笑聲。
  「呵呵……哈哈……啊哈哈哈!」
  她的聲量越來越大,最後變成了大笑。
  「哎呀,真是太奇怪了,卡贊為什麼要說這麼奇怪的事呢?」
  「什麼……」
  琳的臉上掛著笑容。
  那是極為不安定且充滿瘋狂氣息的笑容。
  「爸爸當然在啊,一直都在我身邊,都在我旁邊保護著我。」
  琳的身體突然晃了一下。
  「唔……!」
  卡贊不禁有些退縮。
  好奇怪,為什麼對沒有原書的對手會感覺到這麼強大的壓迫感?
  接著卡贊見到,琳的影子變化成原本不可能出現的模樣。
  「琳……妳該不會……」
  下個瞬間,黑色風暴將建築物吞沒。

    *  *  *

  競技場內座無虛席。
  即使在戒嚴狀況下,大家似乎還是不怎麼在意。
  只有德國校是與書斑戰鬥的最前線,其他國家相當和平,所以也許是這樣才越來越沒有危機感。
  而剛才說到的德國校成員,就站在我們眼前──
  「我不打算花太多時間,會迅速解決掉妳們。」
  阿卡蒂同學語帶挑釁地說,小靜也不服輸地回瞪著她。
  「最好別小看我們。」
  從這句話能感覺到小靜的幹勁。
  現在不是在意身旁的時候,我也有必須面對的對手。
  「我會證明妳不適合『仙履奇緣』,給我做好心理準備。」
  「我也是……不會輸的!」
  或許沒料想到我會強勢地如此回應,布里姬同學瞬間露出驚訝的神情。
  現在只要這樣就好,先好好與她對決過後再來溝通吧。
  不可思議的是,現在我的心情相當平靜。
  「那麼,將『始祖之書』送到此處──」
  裁判高聲宣布。
  掌管魔女之夜的「始祖之書」對魔法師而言是神聖象徵。
  觀眾們皆同時閉口,靜靜等待著「始祖之書」送來。
  但就在這個時候,觀眾們突然開始傳出吵雜聲。
  大家不知發生何事,轉過頭,只見琳同學出現了。
  她搖搖晃晃地踩著蹣跚步伐,朝這裡走了過來。
  懷中抱著不合現場氣氛的脫線熊玩偶。
  反而更凸顯出她現在的詭異模樣。
  「居然敢做出擅闖神聖儀式的不敬之舉……把她抓起來!」
  裁判發出這道莫名缺乏危機感的怒罵。
  下個瞬間,紅套頭帽的執行官們從觀眾中同時起身。
  彷彿早就猜到琳同學會出現在這裡。
  「琳‧戴維斯!乖乖束手就擒吧!」
  不知從何處傳來露克蕾希亞小姐的聲音,執行官們一起朝琳同學施放魔法。
  四面八方延伸的光帶將琳同學的身體團團圍繞。
  然而琳同學卻不為所動,仍然只是讓頭左搖右晃。
  突如其來的逮捕行動也讓觀眾啞口無言,時間就這樣持續流逝。
  不過──
  「加強束縛!」
  這次換成校長的聲音傳來,在所有人對這突如其來的叫聲做出反應前,就已經發生異常情況了。
  先前彷彿蟲繭般拘束琳同學身體的無數光帶,由內側突然膨脹並一口氣爆炸。
  到處都能聽見「噫~~!」或是「呀啊啊啊!」的慘叫聲。
  「怎、怎麼回事……」
  「是被強硬破壞的魔法反彈回本人身上,不過,憑普通的力量是無法這麼做的……」
  小靜的聲音中含有驚訝之色。
  結果這時又有另一個人闖了進來,朝著琳同學大聲呼喊。
  「琳!快住手!」
  安潔莉娜同學拼命地呼喚著她,但琳同學只是看似煩躁地視若無睹。
  「好吵喔……爸爸是選上我,又不是選上姊姊……」
  琳同學將手中玩偶的頭粗魯地扭斷,將手伸進扭斷的脖子處,拿出某種東西。
  那是圓柱狀的玻璃瓶,裡面有半透明的液體與漂浮在其中的某種黑色物體──
  琳同學似乎很憐愛地用臉磨蹭著玻璃瓶。
  「等我喔,爸爸……現在就放你出來。」
  琳同學朝著黑色物體如此呼喚後,便將玻璃瓶砸向地面。
  玻璃瓶四散碎裂,液體與黑色物體迸射而出。
  那是黑色史萊姆──或許該說是阿米巴原蟲,黏稠蠢動的黏液狀身體伸出細長觸手,從裁判手中將「始祖之書」搶了過去。
  「休想得逞!」
  校長手中施展出魔力結晶。
  但慢了一瞬間,「始祖之書」已經被觸手搶走。
  「唔!見習生們!快破壞掉那個!」
  校長的吶喊再度傳來,隨即展開行動的人只有阿卡蒂同學。
  她一瞬間叫出步槍,將槍口朝著黑色物體發射子彈。
  一發、兩發、三發。
  黑色物體被挖出三個大洞,不過立刻恢復原狀,將奪走的「始祖之書」一口吞下。
  下個瞬間,黑色阿米巴狀物體突然爆裂。
  「不妙!大家快逃──!」
  校長的聲音還來不及聽到最後。
  黑色阿米巴狀物體並非是爆裂,而是一口氣變大到幾乎超越琳同學的身高。
  接著,巨大化的阿米巴伸出粗觸手開始捕捉觀眾,就這樣直接吞噬。
  「呀啊啊啊啊啊!」
  觀眾席瞬間化為地獄。
  驚慌失措逃走的觀眾如雪崩般湧向出口。
  剩餘的執行官、校長與露克蕾希亞小姐也被捲入人潮中。
  「不好……!大家快保護觀眾!」
  當小靜如此發出指示,大家都彷彿回過神般擺出備戰姿勢。
  「速速寄宿於吾身──『竹取公主』!」
  小靜瞬間禮裝化,將熊熊燃燒的皮衣朝向黑色阿米巴。
  「『火鼠皮衣』!」
  襲捲的火焰灼燒著阿米巴,雖然表面發出滋滋聲燒焦,但轉眼間便立刻重生。
  阿卡蒂同學又射擊了幾發子彈,但幾乎都是杯水車薪。
  「沒用的!那會用吞噬觀眾補充被損傷的部分!」
  赫德嘉同學如此喊道。
  補充……也就是說,那個會吃掉人類當成自己身體的材料嗎……?
  「唔……呃……!」
  一股嘔意不禁湧上心頭。
  「請盡可能把觸手打下來!還有葉月同學!請振作起來!」
  「咦……小、小靜……」
  「不是發呆的時候了,趁著我們阻擋的時候,請與佐渡原同學一起疏散觀眾!」
  「呃……嗯……我知道了……」
  雖然我這麼回答,但到底該怎麼做才好?
  腦袋無法好好思考。
  「鍵、鍵村同學往西邊……我負責疏散東邊。」
  多虧佐渡原同學勉強這麼說,我動身前往西邊。
  背後的大家都在戰鬥。
  布里姬同學用類似野獸的勾爪切開觸手,加澄同學用萬寶槌讓地面隆起在觀眾前方做出牆壁,日野同學也揮動著裁縫剪刀努力奮戰。
  「城……『城堡』!」
  為了保護逃走的觀眾,我施展出魔法。
  透明的城堡將我與身後的觀眾們包圍。
  只要在這裡面就會很安全──
  當我鬆了一口氣抬起臉,發現有許多觸手就在眼前。
  「噫~~~~!」
  即使被透明牆壁阻隔沒有進來,但見到這麼大量的觸手襲來,讓我背脊發寒。
  「唔……嗚……」
  支擦魔法的手腕自然地用力。
  被那個觸手吃掉就會有人死掉……沒錯,就會死掉。
  要是我也被觸手抓住──
  好可怕。
  我不想死。
  如此一想,潛藏的恐懼感終於闖進我的心中。
  結果,黑色觸手的矛頭一口氣轉向我。
  簡直就像鎖定從群體中走散的脆弱個體般。
  「葉月同學!」
  小靜喊道。
  我的「城堡」發出劈哩劈哩的聲響,到處出現龜裂,通知魔法極限的大時鐘迅速轉動。
  已經……不行了……
  接著,我的意識就這樣落入深沉黑暗中。

    *  *  *

  阿卡蒂對攻勢猛烈的「書斑」群體咬緊牙根。
  「書斑」會以原書與人類的感情為糧食成長。
  像這樣到達某種程度的尺寸後就會構成形狀,開始由群體進化為個體。
  由於這種時候多數是模仿動物形狀,因此被稱為「魔法獸」。
  眼前的「書斑」尺寸就算開始變為個體都不奇怪,即使如此仍然以群體活動。
  另外極為異常的是,這個物體會吞噬人類。
  「書斑」不會吞食生物,因為就算吃了也無法化為養分。
  它們只能消化人類的感情,以及原書所含有的名為「故事」的情報。
  但這個「書斑」接連將觀眾吞噬。到底是為了什麼?
  感覺就算思考也無法得知答案。
  但如果是她──
  阿卡蒂看向引發這個慘況的罪魁禍首。
  「啊哈哈哈哈哈哈!沒錯!全部吞掉吧!」
  琳對「書斑」的本體露出發狂般的笑容。
  但不可思議的是,「書斑」並沒有襲擊她。
  普通會將已經沒用處的憑依體先殺掉,因為得將「死亡的恐懼」作為最初的飼料。
  「什麼魔法和見習生嘛!在這東西面前都是毫無力量!我說爸爸……稱讚我吧……我有好好遵守教誨喔……呀哈哈哈哈!沒錯,全部……全部都破壞掉吧!」
  先是把「書斑」稱為這東西,結果現在又稱之為「爸爸」還對其撒嬌,這種表情與態度不停轉變的模樣,就是人類精神被「書斑」啃蝕殆盡的特徵。
  「呵呵呵……大家都怕成那樣……我說爸爸,這次解決掉那些見習生吧。」
  當琳這麼一說,巨大的「書斑」突然轉過身朝向她。
  黏液狀的身體唰地冒出一條橫線,向上下張開,露出巨大眼睛。
  「噫……!」
  琳的口中忍不住發出微微慘叫聲。
  隨後,觸手朝著琳一口氣直撲而來。
  「咦……要、要做什麼……爸爸!?」
  觸手將琳舉起,拉向自己的身體。
  「別、別過來!爸爸!為、為什麼要做這種事!」
  這時,琳才總算發現。
  自己稱為「爸爸」的物體究竟是何種東西。
  「不要……不是……你才不是爸爸……」
  「書斑」的眼睛滑溜地俯視著琳,正下方則是現出大大的嘴巴。
  彷彿人類牙齒排列的巨大嘴巴張開,準備將琳吞噬。
  就在這個時候,響起一道槍聲。
  「琳!」
  舉著槍的安潔莉娜朝「書斑」扣下扳機。
  「把我的妹妹還給我……!」
  自動手槍不斷彈起,約指尖大小的子彈擊向抓著琳的觸手,被小小子彈打出無數彈孔的觸手失去支撐扯斷。
  安潔莉娜朝著被放開的琳喊道。
  「琳!快逃!」
  「可是我……」
  「快點!」
  琳的身體就像孩童般抖了一下。
  琳照著指示連滾帶爬地開始狂奔。
  接著,只在短短一瞬間向後回過頭。
  她見到了姊姊代替自己被「書斑」吞沒的身影。
  「姊姊──!」
  當她發出呼喊時,安潔莉娜的身體已經消失在巨大的黑色黏液之中。

  安潔莉娜被吞沒的瞬間,阿卡蒂忍不住別開視線。
  ──還是來不及。
  已經有許多見習生參加戰鬥,但面對不斷巨大化的「書斑」,連阿卡蒂都處在光是要保護自己就得費盡心思的狀況下。
  「書斑」已經覆蓋半個競技場,仍然還在持續變大。
  與其說是「書斑」,感覺更像是黑色海嘯。
  「一般觀眾已經疏散完了!大家先退後!」
  能夠聽見母親的聲音。
  阿卡蒂照著指示開始確保退路。
  藉著能夠透視未來的「魔眼」之力,確定最適合的瞬間並照著預測發射魔彈。
  「『第一魔彈』。」
  高威力的貫穿彈突破觸手,開出一條路。
  正當她準備朝著這條路邁出步伐的時候。
  視野角落見到了某個小熊布偶。
  頭幾乎被殘忍地扭斷,是琳為了取出藏匿的玻璃瓶而扯斷的。
  看起來好可憐,好想把它修好。不過自己有辦法做到嗎?
  如果請赫德嘉教學,說不定就能勉強修好。
  啊……可是,還是不行。
  因為我已經不是赫德嘉的朋友了──
  一股悲傷心情襲上心頭,這是阿卡蒂生平首次在戰鬥中忘了戰鬥的事。
  「阿卡蒂!」
  赫德嘉大聲疾呼。
  但這時阿卡蒂‧雅莉亞已經被吞進了黑海之中。

  被稱為最強的阿卡蒂被擊敗的衝擊,不只是德國校備受震撼,連參加這場戰鬥的見習生們都受到波及。
  驚訝轉變為悲嘆,然後逐漸變成絕望。
  「時候到了──」
  不知道從何處傳來這道聲音。
  雖然相當細微,這確實給予了即將被絕望吞沒的見習生們一些希望。
  見習生們抬起臉看向聲音的主人。
  該處有個發出黃金色光芒的王。
  「我的騎士啊,去吧。」
  「「遵命!」」
  遵照王的命令,被稱為騎士的見習生們降臨於競技場中。
  「退後!王會開出一條道路!」
  她們一邊參加戰鬥,一邊誘導著其他的見習生。
  王如同宣言般拔出聖劍。
  宛如聚集陽光般,聖劍開始放出光芒。
  接著,光芒彷彿直達天際般越變越強。
  「聖劍(Caliburnus)──『星斬』!」
  閃光,接著是巨大爆炸聲。
  如同字面所述,彷彿切開星球般的強烈光芒連同黑海將競技場劈成兩半。
  「怎麼會……有這種力量……」
  不知是誰發出這聲呢喃。
  剛才那一擊便讓黑海停止動作。
  就連動用在場所有見習生都無法阻止黑海,亞瑟‧潘多拉貢卻只用一擊就辦到了。
  「那傢伙立刻會重生!在那之前先撤退!」
  如同梅林所說,雖然緩慢,黑海卻開始重生。
  黑色黏液咕嚕咕嚕地冒出泡沫,讓傷口逐漸復原。
  「前往校舍,在那裡重整旗鼓。」
  校長打破沉重的靜默,如此告知所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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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六章 結束(結局)終將來臨

  回過神時,我發現自己又來到了那個庭園。
  天空就像是圖畫般湛藍,無法見到與地上空氣的界線。
  之所以能夠得知,是因為這個場所浮在很高的地方。
  ──空中花園。
  腦袋裡浮現這個字眼。
  我又再度被薔薇垣壁迷宮阻擋去路。
  我還想再去那座西洋式觀景亭。
  這次絕對要見到那位女性的臉。
  我不知為何如此強烈地想著,在迷宮中拔腿前驅。
  最後終於見到出口,我毫不猶豫地邁出步伐。
  但那邊並非地面,而是黑色暗沉的海。
  裡面浮著許多人骨──讓我不禁放聲──

  「────唔!」
  沒有發出尖叫。
  發出無法成聲的叫聲,我跳了起來。
  心臟以幾乎會疼痛的速度跳動。
  就算知道是夢,顫抖仍然無法停止。
  即使如此,我還是勉強深呼吸讓心情平靜下來。
  能像這樣普通地做這種事,至少表示我正在安全的場所。
  當我如此說服自己時,彷彿響徹腦中的心臟跳動聲也逐漸恢復冷靜。
  我環視四周,發現這裡是學校的保健室,我對這種稍顯復古的內部裝潢還有印象。
  不過,感覺氣氛似乎頗為慌亂。
  身穿白袍的其中一名校長正在進行治療,而前面排了長長的人龍。
  「葉月,妳沒事吧?」
  接著,加澄同學從敞開的門探出臉。
  「加澄同學……我為什麼……」
  「妳是因為魔法被破壞的衝擊昏倒的。」
  我想起來了。沒錯,我原本是為了讓觀眾逃走,用魔法抵擋黑色觸手,結果在途中無法支撐。
  「那時候真的差一點點,要是德國校那個紅色頭巾的女孩子沒救妳,妳就被那東西吃掉了。」
  「紅色頭巾……布里姬同學嗎?」
  看來是出乎意料的人救了我。
  「鍵村同學!太好了……」
  「喔?什麼嘛,看妳滿有精神的嘛。」
  佐渡原同學與日野同學也來到這裡,我以為日本校隊伍這樣就全員到齊,最後一名成員卻遲遲沒有現身。
  「謝謝,不好意思讓妳們擔心了。然後……小靜呢?」
  不知為何大家突然繃緊神情。
  該不會……怎麼會……
  「如果妳是要問靜,她正在參加作戰會議。」
  加澄同學似乎不太高興地如此說著。
  太好了,看來不是我想的那樣。
  不過既然在作戰會議,該不會那個黑色阿米巴狀的怪物還活著吧?
  「目前大家正在研討打敗外面那個怪物的作戰策略。而我們……」
  「他們說不需要無法戰鬥的人。」
  「幸幸,也不用說成這樣嘛……」
  「不過被趕出來是事實吧。」
  平常總是活潑開朗的日野同學,難得看起來很不開心。
  總覺得大家好像怪怪的。
  「既然妳起來了,就去讓靜看看吧。她很擔心妳。」
  「嗯……」
  我點了點頭,下了床,與加澄同學她們一起走出保健室。
  「唔……!」
  保健室外面有很多受傷的人。
  原來是這樣,是沒辦法全部進去才在外面接受治療。
  「沒事的,聽說沒有人受到攸關性命的重傷。」
  「這、這樣啊……」
  根據佐渡原同學所說,是大家在逃走時跌倒或碰撞到某些東西,最嚴重的傷勢頂多只有腳骨折而已。
  不過那也表示,被那個黑色阿米巴襲擊的人都沒有獲救。
  胸口又傳來疼痛感。
  當時的恐懼仍然深植於整個身體。

  作戰會議是在「門扉之間」進行。
  聽說在校園裡,這是僅次於地下原書圖書館第二堅固的地方。
  只要有緊急狀況,便會讓避難的人聚集在這裡,能夠戰鬥的人則是全員出動。
  一如字面上的意思,這裡是最後的要塞。
  當我們來到這裡時,裡面已經傳來怒罵聲了。
  「現、現在立刻派見習生收拾掉那個怪物!」
  那個裁判正歇斯底里地發出叫聲。
  在那個地方還能獲救只能說是運氣很好,不過應該還是吃了不少苦頭。只見裁判眼睛布滿血絲,朝著校長九個分身的其中之一逼近。
  「您應該也看到了吧?不論怎麼攻擊,那傢伙總是能在轉眼間復原,沒有任何策略就貿然挑戰,只是讓見習生送死而已。」
  「要是再拖拖拉拉的,那個就會來到這裡……不、不對!是會讓原書圖書館暴露在危險之中!保護館藏原書不就是校長的職責嗎!?」
  「保護原書與學生們的安全才是我的職責。」
  校長毅然決然地表示拒絕。
  結果裁判將矛頭轉向露克蕾希亞小姐。
  「真、真是不可理喻!既然這樣就是妳!妳不是執行官嗎!帶著我們這些非戰鬥員離開!」
  「就算您這麼說,我已經失去許多屬下,自己也變成這種無法參加戰鬥的模樣了。」
  露克蕾希亞小姐說,將以繃帶吊掛的手腕讓裁判過目。
  「唔……!這種失態我會向委員會報告!」
  裁判不知該如何回答,抛下這句話便轉身離去。
  露克蕾希亞小姐目送著對方的背影,嘆了一口氣,校長則是看似抱歉地向她搭話。
  「抱歉,看來只讓妳吃虧了。」
  「受傷是我自己失誤,妳不用感到在意。那個男的也只是感到害怕而已,他應該是第一次見到真正的魔法獸吧。」
  「魔法獸啊……沒想到居然會入侵學校內。」
  「應該是切離自己的大部分身體,在那個玻璃瓶中冬眠。然後讓剩下的部分依附琳‧戴維斯,將她的心靈扭曲,誘導至適合自己的情況。雖然無法得知是什麼時候從詹姆士‧戴維斯轉移到女兒身上,但做法十分巧妙。究竟是怎麼獲得這麼高度的智慧……」
  兩人帶著嚴肅表情這麼說著,一發現我們便放緩神情。
  「鍵村葉月,妳的身體沒事了吧?」
  「是、是的,已經沒有大礙了。」
  「那就好,既然能動,就到處幫幫別處的我吧。就算九個分身全部一起處理,還是分身乏術。」
  校長好像是用拿手的分身魔法,分成九個人到處奔波工作。
  不論是治療傷患、確認生存者以及安排前來避難的人,有多少人手似乎都不夠。
  「其他見習生們呢?」
  「一部分出去搜索被留下的人。雖然那傢伙目前停止活動,但之前用來保護學校的自動人偶已經被佔據,外面目前很危險。」
  原來還變成這樣啊……
  結果我居然還睡到剛才……我真是太沒用了。
  「其他人負責監視和攻擊那傢伙,得盡可能延遲重生。」
  校長表示,得爭取時間直到委員會派援軍過來。
  「委員會那些老人現在一定正在吵是誰的責任,所以要有心理準備,援軍會來得很慢。」
  「不愧是幫他們跑了不少腿,真瞭解委員會的內情。」
  「哼,妳才是不分青紅皂白被他們命令吧。」
  校長與露克蕾希亞小姐互相耍著嘴皮子。
  不愧是從以前就認識,她們說起話來可毫不客氣。
  當她們如此說著話時,校長突然繃緊神情。
  「要撐到援軍來,然後絕對要收拾掉那傢伙。」
  「嗯……說的也是。」
  與展現出堅強決心的校長相反,露克蕾希亞小姐不知為何露出寂寞的神情。
  接著,她說要回到工作崗位就離開了。
  「那麼,馬上有事情需要你們處理──」
  就在這時,中國校的雪蘭同學急急忙忙地衝了進來。
  「魔法獸開始行動了!」
  「唔!?朝這裡過來了嗎?」
  校長立刻確認狀況。
  然而,雪蘭同學卻露出不知該如何描述的表情。
  「呃……該怎麼說才好……有夠麻煩的啦!用看的比較快!」
  於是,我們跟著校長一起出發前往觀看外頭的情況。

  我是第一次到校舍的屋頂觀景台上。
  由於校舍是高聳城堡的模樣,觀景台也位於很高的位置。
  如果是平常可能會腳軟,但目前是別的景象奪走了我的目光。
  原先作為魔女之夜場地的競技場,被黑色阿米巴狀物體完全覆蓋。
  比我看到的時候變得更大許多。
  我的腦中又浮現出那幅景象。
  人們被接連吞沒,在黑海中載浮載沉的人類骨頭──
  「葉月,沒事吧?」
  發現我正在發抖,加澄同學似乎很擔心地朝我這麼問。
  「呃……嗯……謝謝。」
  得振作起來,不能扯大家的後腿。
  我如此告訴自己,抬起臉來。
  正好在這個時候,從競技場的方向有幾個騎著掃帚飛來的人影。
  掃帚緩緩降低高度,見習生們陸陸續續降落在觀景台上。
  其中也有小靜的身影。
  「靜,那邊情況怎麼樣了?」
  「校長……其實我們也不太清楚發生了什麼事。」
  小靜帶著尷尬神情如此報告。
  「離這裡還滿遠的……看來只能直接過去看了嗎。」
  「既然這樣……諾瑪,用妳的魔法吧。」
  「好的,請包在我身上。」
  當校長準備拿出掃帚時,在屋頂觀景台的其中一名見習生──德國校的赫德嘉同學對同伴發出指示。
  被稱為諾瑪的見習生朝著競技場的方位張開雙手。
  「魔鏡啊,魔鏡──」
  有面巨大的鏡子隨著她的話語出現在眼前。
  「來,請看吧。」
  鏡子表面宛如水面般出現陣陣漣漪,當鏡面恢復平穩後,便映照出了競技場與黑色阿米巴的景象。
  只見該處出現了奇妙的現象。
  黑色黏液狀的表面咕嚕咕嚕地冒泡,部分黏液隆起成為人的形狀。
  各處都出現同樣的現象。
  「那是……怎麼回事……」
  能聽見某個人啞口無言地如此呢喃。
  這種景象就是這麼令人難以理解。
  不過經過一陣子後,能夠發現人類形狀變得越來越精細。
  一開始連手指或眼睛鼻子都看不出來,慢慢地越來越接近人類的形狀。
  接著能夠從身體曲線清楚判斷出性別,再來甚至能分辨出臉型。
  「那是被吞沒的人們……!?」
  小靜早一步發現這件事,發出驚訝的叫聲。
  「怎麼會……不是真的吧……!」
  赫德嘉同學突然發出類似尖叫的聲音,忍不住掩著嘴巴。
  其他德國校的成員也露出極其震驚的表情。
  我回過頭凝視著德國校成員觀看的物體。
  「阿卡蒂……同學……」
  我也差點發出尖叫。
  從黑色阿米巴物體中,浮現出與阿卡蒂同學相同模樣的物體。
  為什麼阿卡蒂同學會在那裡?答案非常明顯。
  因為她被吃掉了。
  與觀眾們一樣,被黑色觸手抓住,無法抵抗地被吞了進去。

  「嗚……唔……!」
  我差點吐了出來。
  即使是阿卡蒂同學的形狀,卻是與她截然不同的異形。
  彷彿確認新身體的觸感般,那個物體將手反覆握緊張開。
  結果,黑色阿卡蒂同學突然回過頭看著這裡。
  她伸出右手擺出架式,手腕前方變化成與阿卡蒂同學平時用的步槍同樣的形狀。
  「快趴下!」
  校長這麼喊道。

  這句話讓大家瞬間擺出防備姿勢後,槍口發射出漆黑雷射。
  雷射射穿勉強維持沒有傾倒的競技場外牆,直直貫穿望遠的魔鏡。
  鏡面被擊碎,讓諾瑪同學發出小小尖叫聲。
  「大家快回到校舍裡!這裡太危險了!」
  對於難掩驚訝的我們,校長再度發出指示。

  我們就這樣回到了「門扉之間」。
  每個人都保持沉默。
  大家肯定是還無法理解眼前所發生的事。
  實際上連我也還是一頭霧水。
  而恐懼感變得更加強烈。
  那就是魔法獸。
  是我們見習生必須打倒的敵人。
  我不覺得自己能做到,與那種怪物戰鬥不可能平安無事。
  「校長,那到底是……」
  相較於只會害怕的我,小靜已經試圖振作起來。
  而校長也像是受到引誘般抬起頭。
  「能夠模仿吞食的人類模樣,甚至連魔法都模仿……絕對沒錯,那與七年前出現的魔法獸一模一樣。」
  校長以沉重語調如此說明。
  「怎麼會……可是那時候的魔法獸不是已經被擊倒了嗎?」
  「七年前──我們付出莫大的犧牲打倒了魔法獸,不過應該有留下約小指指尖的碎片。原來如此,『白紙書頁』是從『始祖之書』中誕生,就算只有小小碎片依舊是很高級的飼料,那傢伙就直接把書頁吞掉了吧。」
  校長不屑地說。
  「就是那個……奪走母親大人的性命……」
  小靜的表情很恐怖。
  這是當然的,畢竟是奪走母親性命的弒母仇敵。
  不過……這股不安的情緒是怎麼回事?
  感覺小靜好像變得離我格外遙遠。
  「怎麼可能……!那、那是七年前的惡魔……結束了……我們要完蛋了!」
  不知道是何時出現的,裁判狼狽地軟腳癱坐在地上。
  「裁判先生,請冷靜下來。」
  「要、要我冷靜!?妳以為那個在七年前殺了多少原書使者!只靠魔法師無法應付,甚至還向另一個世界借了武器過來!把那傢伙關進異空間之後,把許多炸彈和飛彈發射進去,趁著它變弱時,才靠我們魔法師給予致命一擊的!」
  「我知道,所以這次才得絞盡腦汁打倒它。」
  「不可能成功!」
  「不,並非不可能。」
  彷彿抵銷裁判的喊叫般,既銳利且堅強的聲音在「門扉之間」迴盪。
  「是亞瑟‧潘多拉貢啊,妳有能夠對抗那個魔法獸的手段嗎?」
  「當然,吾王正是為了這件事降臨於此地的。」
  回答校長話語的人並非是亞瑟同學,而是一起前來的梅林同學。
  接在兩人之後,其他英國校的成員也陸陸續續現出身影。
  「要是這樣放置不管,那個黑色『暴食』化身肯定會將這間學校的一切吞噬。那傢伙獲得力量後會開始侵蝕外面世界,演變成那種地步就無計可施了,得在那之前由我們親手收拾才行。」
  「用嘴巴說很簡單,希望能聽聽具體的策略。」
  「策略?沒有什麼策略,只有預言與實現預言的人。」
  梅林同學自傲地看著亞瑟同學。
  「就算靠那把聖劍,最多也只有阻止那傢伙行動而已吧。」
  赫德嘉同學則是投以懷疑的目光。
  「並非只有吾王隻身奮戰,預言中也有記載著十二名騎士將成為吾王之劍。」
  「騎士啊……那就是說妳們吧。我是不知道什麼預言,不過我沒空陪妳們演那齣戲。」
  如此說完,赫德嘉同學便轉過身。
  「赫德嘉‧費雷,妳也是其中一名騎士。」
  「啥……?妳在說什麼……」
  被亞瑟同學突然這麼一說,赫德嘉同學顯得相當困惑。
  「布里姬‧荷姆,妳也是。」
  「哼,憑什麼要我成為妳們的同伴──」
  「妳們忍心讓阿卡蒂‧雅莉亞一直維持那個樣子嗎?」
  「!?」
  赫德嘉同學與布里姬同學兩人同時無話可說。
  「『暴食』會將吞食的人類姿態與魔法化為己物,那傢伙奪走阿卡蒂‧雅莉亞的一切,且即將蹂躪這個世界,消滅它就是妳們的使命。」
  對赫德嘉同學與布里姬同學而言,阿卡蒂同學的事並無法坐視不管。
  恐怖惡魔以朋友的模樣傷害別人,不管是誰都不會想見到的。
  不過,曾經與那個戰鬥的大家應該都很清楚。
  自己的魔法究竟是多麼渺小無力。
  如同猜想,赫德嘉同學與布里姬同學並沒有立刻點頭允諾。
  「那是因為……我當然也不想看到阿卡蒂被那樣利用,可是我的魔法對那傢伙完全沒有用。」
  「我也是……不管怎麼砍都會重生,根本沒有產生效用的手感。」
  「請放心,吾王的加持會讓妳們獲得與那傢伙一戰的力量,而且目前我們還有與聖劍並駕齊驅的最後王牌。」
  梅林同學的視線前方直直對著小靜。
  「土御門靜大人,您也是預言中的另一位王。十二名騎士與兩位王將會討伐漆黑『暴食』──一切都正如預言!」
  梅林同學的聲音欣喜若狂。
  簡直像是只為了完成這個預言而活一樣。
  「真的有辦法打倒那個怪物吧?」
  赫德嘉同學為求保險,再度向亞瑟同學如此詢問。
  「預言會實現,為了實現預言的所有準備都完成了。」
  她以毫不懷疑自己的眼神回望赫德嘉同學。
  「我知道了,我也幫妳們吧。」
  赫德嘉同學似乎放棄爭辯,但莫名具有決心地如此回答。
  「布里姬‧荷姆,之前應該還欠我一次人情吧。」
  「嘖……!我知道啦,會照妳說的幫忙。」
  被梅林同學那麼一說,布里姬同學也表示答應。
  「喔、喔喔!這樣啊!能贏過那個怪物啊!真是太棒了!很好,我也允許,其他見習生也要協助英國校!」
  直到剛才還相當害怕的裁判,突然很有精神地開始發號施令。
  以此為契機,各處開始冒出歡呼。
  在這種絕望情況下湧現的希望。
  那是在場的所有人都迫不及待的。

  以亞瑟同學為中心,即將開始正式的作戰會議。
  我們想在開始忙之前說說話,於是趕到小靜面前。
  「小靜!」
  「葉月同學,您的身體狀況無恙了嗎?」
  「嗯,我沒事了……好厲害喔,小靜是大家的領隊呢。」
  「領隊是亞瑟同學,我只是有能打倒那個魔法獸的特別魔法。」
  「可是,就算是這樣還是很厲害……」
  和一見到魔法獸只會發抖,幾乎什麼也做不到的我差太多了。
  可是……只要能與小靜一起,感覺就讓我稍微湧現出勇氣。
  「所以呢?要用什麼作戰?」
  加澄同學對小靜如此問道。
  「聽說是亞瑟同學挑出十二名見習生以少數菁英挑戰,英國校四名、德國校兩名,除了已經決定的人選還剩六位。」
  「好耶!那我要報名!」
  「我也要和靜一起戰鬥。」
  正當日野同學與加澄同學如此自告奮勇的時候……
  「妳們不行。」
  亞瑟同學帶著昏昏欲睡的表情出現在我們面前。
  「妳們曾經與琳‧戴維斯交手並接受過『黑之炎』,那是『暴食』的力量。妳們應該也有發現傷口會隱隱作痛吧?」
  兩人顯得很驚訝。能夠立刻察覺,那是被說中事實的驚訝神情。
  「就算表面上傷口已經癒合,深深埋進靈魂的爪痕不會那麼輕易地消失,只要戰鬥就會喚起負面感情,那是魔法獸最好的糧食。」
  兩人皆啞口無言。
  亞瑟同學的意思是,只要她們參戰,等於是特地將糧食送給敵人。
  她們甚至無法回嘴,被體無完膚地遭到否定。
  「那我呢……?」
  對了,我沒有被黑之炎擊中。
  正確說來是用我的魔法抵擋住了,照理說應該沒問題。
  「我應該也能支援小靜吧。」
  「妳更不行。」
  「為、為什麼!?」
  「因為預言沒有提到妳。」
  沒有……提到我?
  我無法理解那究竟代表什麼意義。
  「我的『不列顛列王傳』中記載了亞瑟的一切人生。不論是前一代或是我,包括我何時出生與死亡,以及會做出什麼事或遇見什麼人。可是──」
  亞瑟同學帶著疑問語氣朝我繼續說。
  「鍵村葉月,只有妳的事完全沒有記載。妳是不可能碰到的人,也是不應該存在的人。我問妳,妳為什麼會在這裡?」
  亞瑟同學朝我投以打從心底看著奇妙事物的眼神。
  我為什麼會在這裡?
  因為我遇見了小靜。
  我在書店街見到她,跟蹤她來到了這間學校。
  那就是一切的開始。
  可是,亞瑟同學說那是「不可能發生的事」。
  「妳會讓所有齒輪產生錯位。」
  「再怎麼說都說得太過分了吧!?簡直把小月說得像是壞人一樣!」
  「與其說葉月,妳怎麼不懷疑那個預言?」
  「妳們兩位冷靜點,土御門同學也說些什麼嘛。」
  「我……我……」
  小靜帶著不知所措的表情看著我,然後立刻別開視線。
  「再偏離預言會有致命性的危險。」
  所以妳什麼都別做──亞瑟同學的眼神中如此暗示我。
  我無法回答,只能默默地點了點頭。

  校舍中突然變得繁忙混亂。
  原因是為了打倒那個恐怖的魔法獸,以亞瑟同學與英國校為中心,大家同心協力開始展開行動。
  我們日本校成員也各自被分配到工作。
  加澄同學用能變化物質的魔法「萬寶槌」幫忙製造物資。
  佐渡原同學幫忙保健室的事務,聽說因為能無限做出乾淨繃帶而受到重用。
  日野同學出發前去救援被留下的人,輕快動作在引誘方面發揮了很大的功用。
  而說到本人我──則是負責打雜。
  例如到倉庫拿必要的物品,或是將食物或毛毯分配給前來避難的人。
  很可惜我在這種時候沒有能夠派上用場的魔法,頂多只有安撫小孩時,叫出南瓜怪物反而嚇哭對方而已。
  所以我不讓自己胡思亂想,靜靜地完成被分配到的雜事。
  目前也運送著保健室送出來的不乾淨垃圾。
  由於無法前往外面火之精靈常駐、不需要燃料的焚化爐,於是將垃圾統一擺放在最靠近離焚化爐的出口旁邊。
  把垃圾大致擺好,準備回到保健室的途中,突然感覺經過的某個房間好像傳來聲響。
  房間門牌上寫著「煉金學準備室」。
  雖然名稱讓人很感興趣,但現在比起興趣,更重要的是聲響。
  該不會魔法獸進到這裡了……!?
  雖然一瞬間讓我認真地感到猶豫,但我立刻發現裡面傳來人的說話聲。
  為了避免緊急情況,都已經讓避難的人聚集到「門扉之間」,躲在這種地方會沒辦法好好控管。
  「總之還是提醒一下會比較好吧。」
  我告訴自己這也是打雜的重要工作,便緩緩將門打開。
  「是誰……!?喔,原來是葉月啊。」
  高挑身材配上一頭赤紅色頭髮,是國協的媽媽……不對,應該說是大姊卡贊同學。
  為什麼卡贊同學會在這種地方?
  當我懷著疑問一踏進房間,立刻發現卡贊同學後方還有另一個人。那個人是個金色短髮的女孩子──
  「琳、琳琳琳同學!?」
  「喂,太大聲了啦!」
  卡贊同學連忙將我的嘴巴摀住。
  先慢慢做個深呼吸,卡贊同學在我耳邊如此低語。
  我照著她的話,反覆吸氣吐氣,做了好幾個循環。
  讓自己恢復冷靜後,我再度向卡贊同學詢問。
  「妳們為什麼會在這種地方?」
  「我們是躲在這裡,畢竟這傢伙還是個罪犯。」
  琳同學像是失去魂魄般傻傻地待著。
  我原本以為她在那時候已經被魔法獸吞沒了。
  「我把吃的東西拿過來囉~~」
  「是日本的速食泡麵!在下一直很想吃吃看是也!」
  「肚子好餓……」
  這時,美國校的三人出現在眼前。
  「茱兒同學!還有卡麥蓉同學和露西同學!」
  太好了!原來她們都沒事!
  總覺得一放下心後,肚子附近就開始……
  「咕嚕嚕嚕嚕~~」
  話說回來,我從早飯之後到現在接近太陽下山的時間,一直都沒有吃東西。
  因為是在比賽前,就連早飯都吃得很少。
  所以沒想到肚子會在這個時間發出叫聲……
  當我害臊地臉頰紅到耳根子時,露西同學朝我遞出杯麵。
  「要吃嗎?」

  因為如此這般,我和茱兒同學她們一起享用算稍早的晚餐。
  我一邊吃著,一邊告訴她們目前學校的狀況。
  以亞瑟同學為中心,準備與魔法獸戰鬥的事。
  也對她們說了以十二名菁英挑戰的事。
  「琳狠狠擺了我一道逃脫之後,當我從後面趕來時,那個黑色的東西就突然冒出來了。之後過程就像妳知道的,我趁亂把琳救出來,順便把那附近苟延殘喘的裁判也帶到安全地方了。」
  看來裁判會得救,都是多虧了卡贊同學。
  不過,也有卡贊同學與茱兒同學她們不知道的事。
  那就是安潔同學的事。
  四個人都不知道她保護琳同學,被魔法獸吞噬的事。
  「琳逃走之後,安潔就立刻追在她後面,我們是被卡贊救了之後才過來的。這樣啊,那時候安潔已經……」
  「保護琳讓自己被魔法獸吃掉了是也。」
  「很像安潔會做的事……」
  接著,茱兒同學突然站起身,一把抓住宛如空殼的琳同學前襟。
  「喂!妳要發呆到什麼時候!妳姊姊安潔已經被吃掉了!快說點什麼啊!」
  「放手吧,琳已經聽不到了。」
  卡贊同學冷靜地試圖安撫茱兒同學。
  「那是長時間被『書斑』佔據的反作用力。就某種意義來說,一直以來侵蝕心靈的負面感情是這傢伙的原動力,那股力量突然脫落,讓心底缺了很大一個洞。」
  「卡贊大人知道得真詳細是也。」
  「畢竟在我故鄉那邊也發生了很多事啊。」
  也許是不想再提起,卡贊同學含糊籠統地如此帶過。
  「那麼,我也去混在那個什麼十二名騎士裡面吧。」
  比大家早一步吃完杯麵的卡贊同學站起身。
  「卡贊同學,妳已經要走了嗎……?」
  「是啊,在這裡靜靜待著不合我的個性,而且……也吃了這裡的東西,這就是俗話說的一宿一飯之恩。」
  如此說完,卡贊同學便獨自離開房間。
  「雖然我們也想替安潔報仇啦……」
  「不過原書都被沒收了是也……」
  「……我不想要原書了。」
  這時,露西同學以從未見過的堅定語氣說。
  「因為我的魔法給很多人添了麻煩,所以我不想再靠魔法或別人了。我想成為能好好自主思考、自主決定的人。」
  「露真是太棒了是也!」
  「露居然長大那麼多……」
  見到兩人忍不住含著淚光,總覺得也讓我鬆了一口氣。
  「那我也回去囉,我還有很多工作要做。」
  「葉月……加油。」
  「嗯,畢竟咱們還是通緝犯,就先乖乖待在這裡是也。」
  「大概就是這樣,還要麻煩妳幫忙保密了。」
  「嗯,我知道了。」
  我如此回答,走出房間。
  途中我突發奇想,試著對琳同學出聲搭話。
  「那個……琳同學也請加油。」
  雖然我不知道有什麼好加油的,但我覺得還是只能好好努力。
  不論是我還是琳同學。
  琳同學果然還是沒有任何反應。
  當我放棄起身準備離開時,琳同學的嘴巴突然動了一下。
  然後以不確定是否聽得清楚的細微音量這麼說:
  ──姊姊。

  當我離開茱兒同學她們躲藏的地方前往保健室時,又碰到了熱熱鬧鬧的一群人。
  「娜蒂雅同志,毛毯帶到了吧!」
  「唔呃……帶到了,手提包中有很多。」
  「很好!那麼艾娃同志!賑濟用的食材調派足夠吧!」
  「嗯,那當然。比我們平常吃的羅宋湯還要多料喔,唔呵呵。」
  「嗯!今天這種充滿邪惡氣息的笑容也很不錯!那麼事不宜遲──」
  「瑪莉亞!糟糕了!」
  「怎麼了!?塔琪安娜同志!」
  「明明要煮羅宋湯卻沒有甜菜!」
  「什麼!?沒有甜菜不就沒辦法發揮羅宋湯特有的顔色和味道了嗎!」
  「可是我找到了好東西!」
  「這是……咖哩塊……!?」
  「這樣應該就能變成咖哩味道的羅宋湯了。」
  「原來如此……!真是個好主意!」
  「可是瑪莉亞,這樣又出現很多問題!」
  「又是什麼事!?」
  「沒有酸奶油!不過我有找到類似顏色的白飯代替!」
  「不愧是塔琪安娜同志,做事真是滴水不漏!」
  「我說……那不就是……」
  「怎麼了?烏畢露奇卡同志?」
  「這已經不是羅宋湯,是咖哩飯了吧。」
  「……好,那賑濟的內容改成羅宋湯風格的咖哩飯!」
  「不愧是瑪莉亞!真是臨機應變的應對!」
  「瑪莉亞,好聰明。」
  「真是華麗地解決問題呢……噗噗。」
  光是聽到這番對話,感覺腦袋的螺絲都要鬆了。
  該怎麼說呢?感覺這些人對世界上大部分的問題都是這樣解決的。
  而這群樂天的人發現了我,出聲搭話。
  「喔喔,這不是葉月同志嗎?」
  「葉月同學午安,要一起吃咖哩嗎?」
  居然已經說是咖哩了。
  「不,我已經吃過東西了。瑪莉亞同學妳們不參加戰鬥吧?」
  「嗯,不是我自誇。我們的魔法對魔法獸戰鬥沒辦法派上任何用場,所以像這樣在其他地方做出貢獻。」
  瑪莉亞同學意外地沒有很在意,甚至顯得頗為自豪。
  「這樣啊……瑪莉亞同學妳們有找到自己能做的事呢。」
  「葉月同學在煩惱什麼嗎?」
  接著,塔琪安娜同學似乎擔心地窺視著我的臉。
  「因為我很礙事。亞瑟同學的預言裡沒有出現我,所以說我擅自行動會讓預訂計畫全部被打亂……我原本是想幫忙小靜的。」
  不知道是否因為心情放鬆了,我一個不小心把原先想的事說了出來。
  瑪莉亞同學她們沒有回應,只是聽著我說。
  「原來如此,亞瑟的原書裡有寫未來的事。意思是只要照著準備就能贏過那個魔法獸,難怪她會那麼有自信。」
  亞瑟同學有絕對能夠獲勝的確信。
  目前我們只能將希望放在她身上。
  「太早決定很久以後的事,絕對會在某個地方出現扭曲。而為了照著預定行事,就得犧牲某些事物,結果會讓帶有先進思想的人逐漸離開國家,讓祖國被迫陷入長期停滯。」
  「那是指亞瑟同學做錯了嗎?」
  「不,就達成目的這點而言並沒有錯,只是為了這點需要割捨某些事物,但重點是得割捨什麼東西。」
  割捨的事物,那就是指我嗎?
  既然這樣是沒什麼關係……不,還是有點難過就是了。
  不過,我認為絕對得打倒那個魔法獸。
  小靜一定也是這麼想的。
  「我為人人、人人為我,我的原書『巨無霸蘿蔔』告訴了我這個道理。很可惜的是,從前我的祖國為了眾人而犧牲個人,所以體制才會瓦解,不過我感覺葉月同志就像『巨無霸蘿蔔』裡的老鼠。」
  「我是老鼠……?」
  「沒錯,身體最小的老鼠最後稍微幫忙就拔出了蘿蔔。雖然只是微小的助力,但結果而言帶來了巨大變化,就是這樣的角色。」
  嗯……還是聽不太懂。
  感覺好像能派上用場,但感覺又不用是我……
  「至少對我們而言,曾經救了塔琪安娜的鍵村葉月就是很大的助力,也是我們的同志。」
  「嗯,我們都站在葉月同學這邊喔。」
  「瑪莉亞同學、塔琪安娜同學……謝謝大家。」
  多虧她們讓我稍微打起了精神。
  沒錯,雖然我想了很多很難的事,不過我想做的就是幫助有困難與痛苦的人。
  我決定了,我要再向亞瑟同學拜託一次。
  就算是沒有出現在預言中的我會礙事,應該還是有能幫上忙的地方。
  「真的很謝謝妳們!我會加油的!」


  與瑪莉亞同學她們告別後,我急急忙忙趕向「門扉之間」。
  然而,一進入房間便突然聽到怒罵聲。
  「給我等一下!所以妳們一開始就打算對阿卡蒂見死不救嗎!」
  咦……對阿卡蒂同學見死不救……?
  這番令人不安的發言,讓我胸中頓時湧現出騷動。
  仔細一看,布里姬同學正怒氣沖沖地逼近亞瑟同學。
  接著,梅林同學彷彿保護亞瑟同學般擋在面前。
  「這不是見死不救。只是在預言中,阿卡蒂‧雅莉亞被『暴食』吞噬,已經是從一開始就知道的事。」
  「這有什麼差別!既然知道,應該就能想出拯救阿卡蒂的方法吧!」
  「只要拯救阿卡蒂‧雅莉亞,會有更多見習生代替她犧牲,而得到力量的『暴食』會出到外頭蹂躪東京。雖然最後會被打倒,但在那之前的犧牲完全無法估計。」
  「唔……可是阿卡蒂她……!」
  對於亞瑟同學的話語,布里姬同學無法反駁。
  「『暴食』將阿卡蒂‧雅莉亞做為寄宿體,不過那是最大的失誤,因為只有阿卡蒂‧雅莉亞的魔法能擊敗那傢伙。」
  「什麼意思……?」
  「明天就知道了。為戰鬥做好準備吧,我的騎士。」
  「唔……誰要聽妳這種人的話!」
  「冷靜點,布里姬。」
  赫德嘉同學出聲阻止仍怒不可遏的布里姬同學。
  「我也還沒有接受,不過如果是阿卡蒂……那孩子一定會不惜犧牲自己阻止那個怪物,所以我們要代替她完成。」
  「那樣就好。雖然志向不同,但目標的結果也會有騎士道互相交集。」
  如此說完,亞瑟同學便轉身離去。
  我呆滯地留在原地。
  如果拿阿卡蒂同學的性命,與東京居民與許多見習生的性命放在天秤上衡量,亞瑟同學的想法或許很正確。
  實際上亞瑟同學也做出了決定。
  就是將阿卡蒂同學割捨的道路。
  可是,我實在無法認為那是正確的。
  話雖如此,我也不能接受拯救阿卡蒂同學,而讓其他許多人死去。
  我知道自己很矛盾。
  可是──
  「對了,如果是『玻璃心』的話……」
  如果是那個回應了我無數次心願的魔法,說不定就能拯救阿卡蒂同學。
  如此想著的我立刻前往屋頂。

  幸好屋頂上沒有任何人。
  已知這裡是魔法獸的射程範圍內,所以應該已經換成了別的監視方式。
  這對我來說算是相當幸運。
  畢竟要是被人看見我即將做的事,絕對會被擋下來。
  幫助阿卡蒂同學。
  還有所有被吞沒的人。
  我知道這是有勇無謀的舉動,小靜也提醒過許多次那個魔法會造成沉重負擔,可是這時候如果不用──
  「把力量借給我……我的『仙履奇緣』!」
  我在手中叫出原書,高高舉起。
  原書一如往常地變成光向外擴散──
  結果什麼事都沒有發生。
  「咦……為什麼……?『仙履奇緣』!」
  書果然還是沒有任何反應。
  是我的聲音沒有傳達到嗎?
  不對,感覺是「仙履奇緣」主動抗拒我。
  「怎麼會……拜託……把力量借給我……」
  我當場癱坐在地。
  在這麼重要的時刻,我甚至連魔法都失去了。

    *  *  *

  靜幾乎無法入眠地迎接早晨。
  首度面對魔法獸而感到緊張或許是原因之一。
  也有可能因為對象是七年前殺死母親的仇敵,長久以來壓抑於心底深處的怒氣再度湧現。
  也或者是,無法確定自己做出的選擇是否正確。
  「出發吧。」
  當亞瑟短短地如此告知,聚集在屋頂觀景台的見習生們便一起拿出掃帚。
  靜也同樣跟著飛向空中。
  前往的方向當然是魔法獸所在的競技場。
  競技場大部分崩毀,化為瓦礫堆,儼然已經成為魔法獸的巢穴。
  「來了!」
  在見習生集團中,眼力最好的英國校成員崔斯坦如此喊道。
  隨後,黑色雷射穿過浮在空中的見習生之間。
  「快點禮裝化!」
  在梅林的號令下,見習生們接連從掃帚跳了下去。
  就算到了這個時候,靜心中仍然懷著迷惘。
  昨晚左思右想後,提出了「是否有辦法拯救阿卡蒂或被吞噬的人們」的疑問。
  但亞瑟只回了一句「沒有」,而且彷彿看穿靜的迷惘般說:
  「奪走母親性命的魔法獸,由身為女兒的你打倒。這不就是命運中的安排嗎?這麼說也可以,這是故事的正確結局。」
  她似乎知道這是對靜最有效果的話語。
  實際上,聽到母親的事被提起,靜也無法再做任何反駁。
  接連著地的見習生們立刻開始戰鬥。
  朝剛開始緩慢行動的魔法獸盡可能地施展所有魔法。
  「呃……可惡,已經開始了!喂!靜!」
  面對眼前的戰鬥,一直陪著靜直到最後的卡贊忍不住如此喊道。
  「不好意思,我也要下去了!」
  卡贊跳了下去。
  這對靜也是觸發的契機。
  「速速寄宿於我身……『竹取公主』!」
  靜擁有的最古老原書「竹取公主」被光芒包覆,原書宛如絲線般解開,化為美麗衣裳覆蓋靜的身體。
  「我已經下定決心了,我會打倒魔法獸──『月之船』!」
  銀色樹枝包圍靜的四周形成巨大骨架,火鼠皮衣構成船殼與引擎,龍則是化為長長巨大砲身,形成如同巨大花朵的空中飛船。
  赤紅色的能量開始聚集在龍型砲管前端。
  壓縮到極限的力量在砲管中加速,描繪著螺旋狀發射而出。
  赤紅閃光灼燒魔法獸的身體,將之大大削掉一塊。
  靜從一開始就使出全力,其中已經沒有半點迷惘。
  「跟在她後頭──『圓桌騎士』!」
  亞瑟跟著施展出魔法。
  高高舉起的聖劍迸射出黃金色光芒,光芒並非對著敵人,而朝同伴落下。
  「這是……!」
  卡贊一邊躲避魔法獸的攻擊,一邊驚訝地看著自己的手。
  力量就像從身體深處湧現出來一樣。
  「好厲害喔,大姊!」
  「嗯,這是……源源不絕的力量。」
  中國校的雪梅雪蘭姊妹,似乎也對這股力量感到相當興奮。
  「這是只有十二名騎士才能獲得的王之加持!盡情施展那股力量吧!」
  梅林的話語讓見習生們一起施展出絕招。
  「拉薇娜!把那個拿過來!」
  「遵命!瑪哈卡莉大人!」
  印度校的拉薇娜從背後背包拿出無數武器,朝身為主君的瑪哈卡莉擲了過去。從她背後出現的黑色魔神用兩對四隻手腕接下武器。
  「多腕神時母(Kali Ma)」。
  這是擁有原書「羅摩衍那」的瑪哈卡莉戰鬥的方式。
  而拉薇娜的原書是「天方夜譚」。如同故事內容般,她的背包中收藏著一千種武器。包含那些武器在內,連拉薇娜本身都是瑪哈卡莉的持有物。
  「這醜陋的怪物,光是玷汙妾身的眼睛就罪該萬死。」
  在印度神話中屠殺蛇型惡魔弗栗多的寶物,分別在四隻手腕上霹靂啪啦地發出電光。
  「爆炸吧──『金剛杵』!」
  纏繞雷電的金剛杵如飛彈般傾注而下。
  在命中的同時化為激烈電光爆炸。
  「喔……不論使用多強的魔法,的確都沒有半點疲累感呢。」
  瑪哈卡莉滿意地如此呢喃。
  戰況對見習生們可說是壓倒性優勢。
  不過反言之,眾人皆理解這只是前哨戰罷了。
  而那個時候也隨即到來。

    *  *  *

  戰鬥已經開始了。
  我們這些被留下的人只能觀看戰況。
  雖然預防萬一也做了籠城的準備,但每個人都盡可能不想見到這種局面,屏氣凝神地觀看著戰鬥的結果。
  「會順利嗎……」
  佐渡原同學在我身旁擔憂地如此呢喃。
  「靜絕對沒問題。」
  「對啊,靜那麼強。」
  雖然加澄同學與日野同學嘴上那麼說著,但只能在這裡等待一定讓她們很不甘心吧。
  她們的視線緊緊盯著諾瑪同學叫出的能觀看遠方的鏡子。
  相反地,我無法好好直視戰鬥的景象。
  即使是假貨,仍然以阿卡蒂同學的模樣受到傷害。
  見習生們也同樣被阿卡蒂同學傷害。
  這不是我想見到的景象。
  於是,我以不被大家發現的動作悄悄離開現場。

  來到沒有人的地方後,我叫出「仙履奇緣」的原書。
  再試一次,這次絕對要禮裝化。
  「拜託……把力量借給我……!」
  我宛如祈禱般呼喚著原書。
  這時,我微微感覺到「仙履奇緣」出現反應。
  我認為可行,於是再度強烈開始意念。
  「我的『仙履奇緣』……我的故事……『仙杜瑞拉不回頭』!」
  接著,一陣閃光將我包覆。

  回過神時,我發現自己在不可思議的地方。
  翠綠的大地,吹過的風有些寒冷,澄靜清澈。
  天空比我知道的顏色更加湛藍,大片白雲正往側面飄動。
  代表這裡是個很高的地方。
  那是座浮在空中的島嶼。
  是已經出現在夢裡許多次的場所。
  看吧,有座薔薇垣壁錯綜複雜的迷宮。
  穿過迷宮的前方有個西洋式觀景台。
  觀景台中坐著一位女性,我實在很在意那位女性,但在每次去見她的途中肯定會從夢中醒來。
  「我得過去……」
  我自然地脫口說出這句話,開始在薔薇垣壁中前進。
  走了一段時間後,我發現不論何處都與夢中見到的景象完全相同。
  我覺得自己沒有來過這種地方,更不用說是幻想過這種景象。
  硬要說比較接近的,就是我一直持續幻想的「天空上的城堡」吧。
  那個幻想就是從媽媽說的故事開始的。
  雖然記憶已經曖昧模糊,但我覺得是很有媽媽的感覺、洋溢著幻想風格的安穩世界。
  不過後來我加上了噴射推進器,讓城堡飛到宇宙盡頭就是了。
  一面思考一面前進著,終於見到了薔薇垣壁迷宮的出口。
  前方如同我的想像般,有個白淨美麗的西洋式觀景台,於是我快步趕了過去。
  我在極為接近出口的前方停下腳步,確認是否有無底洞後,便衝出迷宮。
  「有了……是那個人……」
  在觀景台中能夠見到某個人影,這也與夢中一模一樣。
  對這一切都與夢中情境重疊的事浮現疑問前,我已經拔腿趕向那個人的面前。
  在觀景台中的那個人,彷彿正在等著我靠近般站起身。
  「咦……」
  見到那名女性的臉讓我大吃一驚,因為模樣簡直就是──
  「媽媽……」
  我忍不住如此呢喃,但又發現不是這樣。
  雖然長得確實很像,但比起我記憶中的媽媽還要年輕許多,我想應該與我差不多同年齡,而且髮色比媽媽還要明亮。
  沒錯,眼前這位女性不是媽媽,而是像我。
  「總算見到妳了呢,葉月。」
  很像我的那個人露出平穩的微笑。
  「妳、妳是誰?」
  「問我是誰很難回答,因為我並不具有意識,無法套用身為『某個人』的概念。」
  這個人說話有點難懂,看來只有外表像我而已。
  「用妳能聽懂的話來說,我是原書『仙履奇緣』的模擬人格。為了對應目前的狀況,才會像這樣創造出能夠說話的身形與場所,妳之前見到的夢是在構築途中逆流的情報吧。」
  我還沒問就告訴了我一堆事情。
  雖然說的話還是很難理解。
  「簡單說來,就是原書有事才會主動找我說話的意思?」
  「這樣解釋沒有任何問題。」
  仔細想想,小噗也是從原書變出來的,看來也是有可能發生這種事。
  太過追究看來也是沒什麼用。
  「所以呢?找我有什麼事?」
  「不能使用『玻璃心』。」
  「咦……」
  剛才準備使用的魔法被阻止,讓我啞口無言。
  「至於理由……因為『玻璃心』在真正的意義上並不是妳的魔法。」
  不是我的魔法……?
  這讓我更搞不清楚了。
  「這點必須對妳說清楚,關於前任契約者所留下的。」
  說完這句話後,「仙履奇緣」便從觀景台走了出來。
  意思應該是要我跟著她。
  就這樣一邊走著,她一邊照著順序開始說明。
  「前任契約者是個安穩祥和的人。喜歡美麗事物,並且極度忌諱爭端,這個空中庭園也是她創造的特有魔法。」
  這裡的確像是故事中充滿幻想美麗的氣氛。
  能想像出這種意境並創造出來的人,應該很有藝術天分吧。
  「然而,她身為見習生的資質遠超過其他人。同時也受到同伴眷顧,順利地在魔女之夜奪冠,並得到了『能夠實現任何願望的魔法』。」
  「這件事我有聽過……」
  沒錯,我曾經聽校長說過這些事。
  「『能夠實現任何願望的魔法』──正確來說被稱為『白紙書頁』。沒有故事的原書碎片,如同字面所述就是白紙。理論上那能夠實現任何願望,但長久歷史中,實際實現的人屈指可數。然而,她卻成功地實現願望,也開始了極度不幸的悲劇。」
  「不幸?為什麼?實現自己的願望為什麼會不幸?」
  「人類的願望其實是曖味模糊的。例如希望能獲得永遠的生命時,要是不思考以何種形式實現,就會失去肉體,只讓靈體在現世徘徊遊蕩;或是讓身體老朽,卻絕對不會死亡。」
  原來如此,這是在充滿教訓的故事中常聽到的結果。
  感覺只要有與自己不相應的欲望,就會被狠狠修理一頓。
  「她向『白紙書頁』許下夢寐已久的願望,卻以並非期望中的形式實現,這點讓她深深地陷入絕望。」
  那個人到底許了什麼樣的願望,仙履奇緣並沒有說清楚。
  如果我繼續追問可能會告訴我,但我比較在意之後的結果。
  「絕望的她放棄魔法師的身分,但在那之前,她已經向『白紙書頁』許下幾個願望,這是為了避免出現最壞的結果。」
  「是什麼樣的願望?」
  「其中一個願望,就是讓魔法師們消除關於她的記憶。」
  「消除記憶……為什麼要這麼做!」
  畢竟因為這樣,才讓校長她們這麼痛苦……
  「應該是考量到自己能夠使用『白紙書頁』,會對魔法界造成影響,也有可能是擔憂連累朋友受到傷害,因此在那之前選擇消除自己的存在。」
  所以校長和露克蕾希亞小姐才會不記得前任契約者的事。
  「而她將『白紙書頁』藏在『仙履奇緣』的原書之中,最後許下了一個願望。那就是不讓『仙履奇緣』再度回到人的手上。」
  咦……可是這樣好奇怪。
  那為什麼「仙履奇緣」會出現在我的面前?
  「是的,就是這樣。原本『仙履奇緣』不會再度擁有契約者,然而發生了連她都沒有料想到的事,那就是與她同樣能駕馭『白紙書頁』的人偶然拿起了原書。」
  說到這裡時,「仙履奇緣」停下腳步。
  湛藍色的天空一望無際。
  這裡確實很美麗,但有種美麗過頭的感覺。
  「妳向『白紙書頁』許願打開了圖書館的門,接著許下『想成為魔法師』的願望,因此被封印的我醒了過來。接著是用名為『玻璃心』的魔法,在不知不覺中持續使用『白紙書頁』。」
  也就是說,「玻璃心」這個魔法才是「能夠實現任何願望的魔法」。
  沒想到尋求已久的魔法就近在身旁,簡直就像是「青鳥」一樣。
  「但是『白紙書頁』並非萬能,總有一天會用盡力量消失。到時候與我之間的契約也會解除,妳也無法繼續成為見習生。」
  「無法繼續……成為見習生?」
  意思是我就不再是魔法師了嗎?
  簡單說來,到目前為止我只是靠著「白紙書頁」才有辦法與原書締結契約。
  就像是有次數限制的試用期一樣?
  我不是魔法師──
  這個事實沉重地壓了下來。
  虧我還那麼高興……以為自己已經成為魔法師了……
  「不論如何,都無法拯救阿卡蒂‧雅莉亞。」
  「咦!?為什麼……」
  「她已經融入魔法獸的虛無之中,祈求讓不存在的人復甦,這是超越魔法的奇蹟領域,就算有個萬一也不會太過順利。如果只是這樣倒還無妨,但大幅扭曲條理的反作用力並不是區區人類能夠承受,肯定會讓妳如同玻璃般毀壞。」
  居然會這樣,別說是再用一次「玻璃心」就會讓我不再是魔法師,甚至還有可能讓我毀壞。
  我除了笑別無他法。
  這就是所謂的走投無路吧。
  但不知道為什麼。
  不知道該說是有種莫名合理,還是能讓我接受的感覺。
  甚至讓我反過來思考。
  要是能妥善使用「玻璃心」,就能拯救阿卡蒂同學他們。
  「仙履奇緣,謝謝妳告訴我這件事,我要走了。」
  「這樣啊,那麼送妳回到原來的地方吧。」
  仙履奇緣毫不驚訝地如此回應。
  果然就像剛才說的,模擬人格或許沒有意識或感情。
  還是她已經料想到我的答案了?
  「對了,最後可以問妳一件事嗎?」
  「好的,請說。」
  「我的前任契約者──」
  說到這裡,我改了個念頭。
  「不,還是算了。那麼要麻煩妳了!」
  仙履奇緣微微點了點頭,然後我的視野就被一片純白色包覆。
  前任契約者一開始對「白紙書頁」許下了什麼願望,就算問了也無濟於事。
  比起這個問題,我現在有必須要完成的事。

    *  *  *

  黑色黏液海開始聚集到一點上。
  收縮到只有一個人的大小後,便成為了阿卡蒂‧雅莉亞的模樣。
  「唔……阿卡蒂……」
  赫德嘉臉上浮現出深深的苦惱之情。
  那模樣怎麼看都與阿卡蒂沒有兩樣。
  但只有眼睛與嘴巴如同深淵底部般漆黑。
  模樣看來十分異常,同時也給人一種極度眨低阿卡蒂的感覺。
  「你這傢伙!別玷汙阿卡蒂!」
  化為紅色狼人的布里姬揮動銳爪,衝向漆黑阿卡蒂。
  漆黑阿卡蒂將朝著布里姬的手腕瞬間變化成步槍。
  「糟糕!?」
  布里姬隨即扭動身體從射線上逃離。
  接著,黑色雷射掠過布里姬的鼻尖。
  「布里姬!妳太大意了!」
  「可惡!我知道啦!」
  那不是阿卡蒂。就算腦中知道這件事,但還是會不經意地思考若是有個萬一的結果。
  原來如此,真是個棘手的敵人。
  漆黑阿卡蒂將雙手變成步槍,開始攻擊。
  但似乎無法應付十三人的同時攻擊,接連受到一記又一記的攻擊。
  「差不多了吧……」
  梅林並沒有錯過亞瑟的呢喃。
  她隨即舉起法杖念誦咒語。
  「『一閃一閃小星星(tinkle tinkle little star)』!」
  梅林施展出魔法。
  空中浮現出巨大魔法圓,敞開次元的門扉。
  作為次元門扉的魔法圓,出現在遙遠宇宙另一側超高速前進的岩塊──某個行星崩解時向外彈飛的無名岩石前方,讓石塊在通過的瞬間化為流星。
  流星帶著讓表面炫目刺眼的赤紅熱度落了下來。
  速度與質量以單純明確的破壞力將漆黑阿卡蒂砸個粉碎。
  「好厲害……」
  雪蘭忍不住發出感嘆。
  地面被赤紅燃燒熔解的石頭挖開,放眼望去皆是宛若地獄般的大地。
  但即使如此──
  「還活著嗎……」
  魔法獸再度開始重生。
  以驚人的速度形成頭部與手腳。
  但這次的模樣與先前不同。
  雖然類似以前琳‧戴維斯叫出的三頭野獸,但正中央的頭極為異常。其中一個格外巨大,充滿邪惡氣息,從突出的口中能夠見到類似巨大砲身的構造。
  旁邊的頭吐出某種東西後,便靈活地用長長舌頭抓起,讓正中央的頭吃下。
  那是子彈。
  是阿卡蒂在英國校比賽中製造出來,最後卻沒有使用的第七魔彈。
  「要來了!快聚集到我身邊!」
  亞瑟見狀如此喊道。
  由於已經事前決定好,見習生們的動作相當迅速。
  所有人在轉眼間繞到亞瑟身後。
  亞瑟將意念灌注在聖劍的劍鞘上,劍鞘便化為純白色的斗篷。
  「『鞘』啊!保護我們吧!」
  斗篷像是翅膀般大大張開。
  聖劍是劍與鞘兩種合而為一,而聖劍真正的力量是守護之力。
  魔法獸大大張開嘴巴。
  口內湧現出漆黑低沉的光。
  「第七魔彈」。
  那是將未經過觀測的不確定未來,化為混沌結晶作為子彈擊出的魔法。
  然而,混沌就是無法隨心所欲操控才會稱為混沌。
  「第七魔彈」在發射前一刻,便在魔法獸口中爆炸。
  混沌將附近一帶吞沒,四處肆虐。
  見習生們當然也受到波及,但聖劍的力量保護著她們不受風暴襲擊。
  接著,所有混沌化為現象被消化後,風暴隨之停止。
  競技場已經看不出形跡,以魔法獸為中心的半徑約一百公尺內被挖開了一個大洞。
  這就是亞瑟的預言內容。
  「第七魔彈」具有連累阿卡蒂最珍視對象的詛咒。
  然而,在被魔法獸吞沒的狀態下施展出來究竟會有何種結果──
  答案就是目前這種狀況。
  魔法獸只有強烈的欲望,如同「暴食」這個名稱所述,只會將所有其他事物視為糧食,這樣一來,魔彈會貫穿的最重要事物就是自己。
  「唔……」
  亞瑟跪倒在地。雖然沒有受到傷害,但魔力消耗相當劇烈。
  那是因為保護十二個人,而使用了守護之力直達極限所造成的結果。
  「吾王!」
  「我沒事……重要的是那傢伙……」
  梅林按捺著自己擔心王的心情,確認魔法獸原先身處的場所。
  一切消失得無影無蹤。
  如果它能這樣消滅就是萬幸,但預言中已經顯示出不會有這種結果。
  被挖開的地面緩緩滲出黑色黏液。
  但體積已經減少許多。
  「土御門靜,接下來輪到妳了。」
  亞瑟面露痛苦地對靜如此呼喚。
  「唔……」
  靜往前跨出一步。
  眼前的弒母仇敵正迅速地增加體積。
  她在心中想像復仇確實並非僅僅一兩次。
  而目前即將實現。
  然而,自己為什麼還會感到猶豫?
  不,這並不是猶豫,而是等待。
  「怎麼了?要是不快點動手……一切就會再度回歸虛無。」
  靜彷彿放棄般將手伸向天空。
  就在這個時候──
  「小靜~~~~~~!等……哇啊啊啊啊啊啊!」
  戰場上突然響起這脫線的慘叫。

    *  *  *

  回過神時,我已經回到學校了。
  仔細想想,我是去年秋天來到這間學校。
  明明從入學還沒有經過一年,但總覺得已經很熟悉這裡的環境了。
  喔,現在不是沉浸在感慨中的時候。
  我立刻衝進「門扉之間」。
  「大家快幫我!幫助被魔法獸吞噬的人吧!」
  每個人都帶著呆滯表情看著我。
  這是理所當然的反應。這傢伙到底在說什麼?大家的眼神中都透露出這個意思。
  回想起當初我還是孤單一人的時候,我很害怕這種眼神。
  當想要扮演好自己時,絕對會被投以異樣的眼光。
  不過,這是很理所當然的事。
  世界上沒有任何一個人是完全相同的,大家分別都有各自的特徵。
  就算被投以異樣的眼光,應該別逃避,勇敢表達出「我就是這樣」。
  經過十六年多才發現這件事,我算是花了滿長的時間。
  ──找到屬於妳自己的故事。
  現在我能夠清楚理解那句話所代表的意思了。
  「葉月……真的有辦法做到那種事嗎?」
  「可以,可是只靠我一個人沒辦法做到。」
  我從正面接下加澄同學的視線。
  一陣子後,加澄同學便咧嘴一笑。
  「好吧,我幫忙。」
  「謝謝,加澄同學!」
  「好,終於輪到我出馬了!動手吧!小月!」
  「好的,我們一起去吧!葉月同學!」
  日野同學與佐渡原同學皆表示贊同。
  光是這樣就讓我感到如虎添翼,但這樣還不夠。
  因為我不只是想拯救阿卡蒂同學。
  還有被那個魔法獸吞噬的所有人。
  「拜託大家!被吃掉的人的家屬、情人、朋友、或是只坐在旁邊的人!只要記得那些人的各位一起協助我,說不定就有可能讓全部人得救!」
  我向前來避難的人如此呼籲。
  「要怎麼做才行?」
  最先起身的,是個看似很溫和的爺爺。
  「我兒子被那傢伙吃掉了,為了保護我這個老頭子……」
  「盡可能想著兒子的事發出呼喚,腦中想著他的臉、個性或是喜歡的事物。」
  老爺爺點了點頭。
  「我也要,我的朋友被吃掉了。」
  「我也要幫忙,情人被吃掉了。」
  「我也要。」
  「我也是。」
  人們接連站起身。
  沒錯,這就是「巨無霸蘿蔔」。
  就算只有自己做不到,靠大家的力量就能完成。
  願望必須像這個樣子使用才行。
  「加澄同學,麻煩把大家帶到外面,我之後也會趕過去。」
  「葉月,妳要去哪裡?」
  「我還想找另一個人來幫忙。」

  我跑向煉金學準備室。
  為了拯救被吸收的安潔莉娜同學,我需要那個人的力量。
  「琳同學!」
  我跌跌撞撞地闖進房間。
  「葉月?怎麼這麼慌張?」
  「茱兒同學妳捫也聽聽,我想幫助安潔莉娜同學。」
  「幫助安潔是也……能做到這種事嗎?」
  「我覺得應該可以,可是我不太清楚安潔莉娜同學的事,所以無論如何都需要琳同學的力量。」
  「可是……琳她……」
  露西同學難以啟齒地看著琳同學。
  琳同學仍然帶著空虛無神的表情靠坐在牆壁邊。
  我蹲下身直直盯著琳同學的臉。
  「琳同學,現在要是沒有任何行動,是沒辦法再見到安潔莉娜姊姊的。」
  「安潔……姊姊……」
  果然有反應。
  琳同學並不是已經發瘋了。
  「我們去救她吧,我也會幫忙的。」
  「姊姊……姊姊……救她……我想見到她!」
  琳同學的眼神中微微恢復光芒。
  這樣就準備完成了。
  開始吧,我鍵村葉月最後的魔法──

  「小靜~~~~~~!等……哇啊啊啊啊啊啊!」
  雖然我從掃帚跳下來時還沒問題,但我又無法維持平衡,倒栽蔥地落到地面。
  「噗呸!?」
  我的臉直接著地。好痛,要是沒有禮裝化可能已經死掉了。
  我一邊想著自己為什麼總是沒辦法擺出帥氣姿勢,一邊摸著鼻尖站起身。
  「葉月同學!」
  「小靜!」
  一見到我的身影,小靜便露出笑容。
  光是這樣就讓我鼓起勇氣。
  「小靜,我們來拯救被吞噬的人吧!」
  「好的,我知道了。如果有我能做的事請儘管說。」
  「那握著我的手!」
  「握手……是嗎?」
  小靜頓時瞪大雙眼。
  雖然我想說明,但不知道能不能說清楚,而且現在真的沒有時間了。
  總之只能請她相信我了。
  「等等,妳想做什麼?」
  亞瑟同學朝我投以銳利目光。
  「土御門靜,立刻用『月世界』消滅那傢伙。」
  「我拒絕,要先救出犧牲者。」
  「不可能做到那種事,預言的任何地方都沒有提到那種可能性。」
  「那是妳的故事!又不是我的故事!」
  我忍不住如此喊道。
  「我知道亞瑟同學妳們很努力想處理魔法獸,可是我不想放棄阿卡蒂同學、安潔莉娜同學和其他人。」
  「不可能的。」
  「不,我能做到。因為我可是有『能實現任何願望的魔法』。」
  這時,加澄同學她們帶領著避難的人來到這裡。
  其中有琳同學、茱兒同學、俄羅斯校的成員,還有所有留在學校的見習生們。
  「我支持那孩子的提議,我想把阿卡蒂找回來。」
  「我也要,當什麼騎士果然還是不適合我。」
  『喲喲喲!老實說妳想救阿卡蒂就好啦!』
  「少囉嗦,給我閉嘴。」
  赫德嘉同學與布里姬同學也加入了我們這邊。
  「既然葉月同學都這麼說了,那我也來幫忙吧。」
  「真是沒辦法,畢竟葉月可是我們的義姊妹啊!」
  雪梅同學與雪蘭同學也加入我們的行列。應該說我什麼時候和她們交杯義結金蘭了?算了,是沒什麼關係啦。
  「原來如此啊。雖然美味的戰鬥很好,但偶爾來點奇珍異饈也不錯。妾身也助妳們一臂之力吧,拉薇娜妳也過來。」
  「當然,瑪哈卡莉大人。」
  捉摸不定的印度校瑪哈卡莉同學也肯幫我們一把。
  不過,奇珍異饈是指我嗎?
  「俄羅斯校從一開始就是與葉月同志同在。沒錯吧?」
  「「「「沒錯~~!」」」」
  果然只要有俄羅斯校的成員在場,氣氛就會變得開朗許多。
  而且給我這場作戰線索的人就是瑪莉亞同學她們。
  我想一個人全部杠下就會失敗,所以我要成為最後的老鼠。
  大家想幫助珍視對象的願望,透過我這個濾網傳達到「玻璃心」,我再輕輕地從後面推著大家的願望前進。
  首先由我起頭,大家依序手牽手,這樣才能像「巨無霸蘿蔔」一樣串連起來。
  我旁邊是小靜、旁邊是琳同學、赫德嘉同學、布里姬同學等人繼續讓隊列延長。
  「喂,不太妙啊。葉月,那傢伙開始行動了!」
  卡贊同學的焦躁聲音讓我們開始慌張。
  怎麼辦?還差一下才能完成準備。
  「別慌張,包在我們身上。」
  是校長。
  「雖然只剩一隻手,但至少還能撐過去吧。」
  「鍵村同學,妳還在發什麼呆?快點開始準備。」
  跟在校長後面,連露克蕾希亞小姐與白銀老師都來了。
  三個人就像保護我們般擋在魔法獸面前。
  「噗哼噗哼!」
  連小噗都從小靜懷中衝了出來。
  「小噗!這樣很危險──」
  當我覺得很危險想叫它退後時,小噗突然變身成大老虎。
  這麼說來,小噗原本就是「分福茶釜」裡的狸貓怪……
  「剩下的見習生也與我們一起戰鬥,別讓魔法獸靠近她們半步!」
  在校長的指示下,見習生們為了保護我們開始奮戰。
  魔法獸似乎察覺到我們想做什麼,而執著地朝我們進攻,校長她們則是徹底地保護我們的安全。
  我們趁著這個時候繼續進行準備。
  所有人牽起手後,接下來就輪到我了。
  「琳同學,想著安潔莉娜同學的事,開始呼喚她。」
  「我知道了……」
  琳同學緊緊咬著嘴唇如此回答。
  「要開始囉……『玻璃心』!」
  淡淡光芒沿著我的手,緩緩擴散到所有人身上。
  傳到最後面後,便像是回傳的波浪般回到我身上。
  「嗚……唔……」
  「葉月同學,您沒事吧?」
  「我、我沒事……」
  力量比想像中還要強烈。
  而且每當反覆回傳,就變得更加巨大。
  如果是這股力量,絕對能──
  「要上囉!琳同學!」
  我曾經學過名為魔法的理論或體系,那些都是人類仔細研究過的技術。
  不過,同時也有無法通用於理論或法則的奇蹟。
  但我是這麼想的。
  魔法說不定意外地存在於任何地方。
  例如像這樣牽著手時的放心感、傳達想法的話語、以及喜歡上他人的心情──我認為這些都是魔法。
  「姊姊!安潔姊姊!快點回來!」
  琳同學拼命地呼喚著姊姊的名字。
  「安潔!妳有聽到吧!快回答!」
  「安潔!咱們都在這裡是也!快回來是也!」
  「安潔……!我還想吃妳烤的嫩雞!」
  美國校的成員們分別說出對安潔莉娜同學的思念。
  思念從牽著的手也傳達到我身上。
  就在這個時候,魔法獸的一根觸手穿過防禦網,朝我們伸了過來。
  有幾個人隨即反應追著觸手而來,但來不及了。
  得逃走才行,可是如果現在放開手,就得從頭開始了。
  在一瞬間的猶豫後,觸手朝我逼近。
  當我以為已經沒救的時候,一道劍光將觸手劈落。
  「亞瑟同學……!」
  是亞瑟同學救了我。
  「讓我看看……預言中沒有的另一個故事吧。」
  如此說完後,亞瑟同學高高舉起聖劍。
  「我的騎士們,守護無法戰鬥的人。」
  「「「「遵命!」」」」
  亞瑟同學與英國校的成員加入戰局。
  機會只有現在。
  「把願望傳過去吧~~~~~~~~~~!」
  我灌注渾身解數,施展出魔法。
  意境就是「手腕」。
  能抵達沉沒在深沉黑暗中的安潔莉娜同學之處的長手腕。
  只要她能回答,只要能稍微用指尖碰到我的手,我絕對會將她拉回來。
  ──琳。
  雖然很細微,但安潔莉娜同學傳來回應。
  這樣就很夠了。
  「去吧~~~~!」
  彷彿拉著細細絲線般,我不放開抓到的手,將安潔莉娜同學拉回這裡。
  魔法獸的身體從內側開始膨脹爆開。
  其中能夠見到安潔莉娜同學的身影。
  「姊姊!」
  琳同學趕了過去。
  她抱著仍然昏厥的安潔莉娜同學,撲敕簌地掉下眼淚。
  可以,沒問題。我們能把那些人救出來!
  希望傳達到在場所有人身上。
  「葉月同學!」
  「嗯!我們上!小靜!」
  拯救大家,不讓這個故事以悲劇收場。
  這是我最後使用的最高級魔法,所以名字就是──

  「『最好的結局(Happy End)』!」

  這個瞬間,世界被溫暖的光包覆。


    *  *  *

  阿卡蒂感覺到自己的意識緩緩甦醒。
  記憶仍然曖昧模糊。
  雖然記得自己正在與魔法獸戰鬥,卻顯得有些模糊不清。
  「──卡──蒂──!」
  但是,總覺得的確能聽見某個人的聲音。
  那是既溫暖、聽起來又令人心癢難耐的聲音。
  不過,無論如何都很讓人在意,於是忍不住伸出手──
  接下來就不記得了。
  眼睛緩緩睜開,太陽正好在上方,非常刺眼。
  瞇起眼睛一看,能夠見到光芒中有某個人的臉。
  「──、──、──阿卡蒂!」
  被叫到名字讓阿卡蒂突然驚醒,眼前則能見到赫德嘉的臉。
  不只是赫德嘉,連布里姬、諾瑪、伊莎貝拉都在。
  「阿卡蒂!太好了……妳還活著……真的太好了……」
  原來自己聽到的就是這道聲音。
  「我聽見赫德嘉的聲音……所以才能回來。」
  「笨蛋……別讓人擔心啦。」
  「抱歉……還有謝謝大家呼喚我。」
  能夠見到同伴們的笑容。
  以前為了不讓大家受傷而保持距離,如今她認為這是很愚蠢的行為。
  因為,自己是這麼地想回到大家身邊。

  遠遠地望著女兒被同伴圍繞的模樣,露克蕾希亞大大地吐出一口氣。
  「妳不過去嗎?」
  交情已久的朋友如此問道。雖然以前是稱為勁敵並處處找碴的對象,但這種感情也隨著歲數增長不知消失至何處。
  取而代之地,兩人衍生出某種似近似遠的奇妙友情。
  「我之後再去找她吧。」
  「喔?為什麼?」
  「要是母親當著朋友的面對她嚎啕大哭,會丟臉到不行吧。」
  語畢,露克蕾希亞便快步離開。
  校長則是目送著她的背影,獨自露出笑容。

    *  *  *

  所有被吞噬的人被救出後,只剩下極為虛弱的魔法獸。
  模樣看起來有些可憐。
  吞食人類的負面感情成長,即使像這樣成為個體後,仍然被迫承受近似發狂的食欲。
  到底是誰創造出這種存在?
  如果是天神的話也太殘酷了。
  「小靜,麻煩妳了。」
  我無法繼續直視而別開目光。
  「請安息吧──『月世界』!」
  小靜施展出魔法。
  從天而降的光柱將魔法獸包覆。
  小靜曾經說過,這個魔法是淨化。
  以前是用整個月亮砸下來的粗魯方式,與亞瑟同學特訓過使用方式後,才知道月世界是個相當安穩的場所。
  並非是殺死,而是用這股蛻變的力量讓魔法獸變回元素。
  被光芒包覆的魔法獸緩緩消滅。
  「這樣就……結束了。」
  小靜輕輕地吐出一口氣。
  真的結束了。
  不論是這次恐怖的事件,以及我身為魔法師的生活。
  「葉月同學……?」
  對不起,小靜。
  我好像有點累了。
  就這樣,我的意識落入某個深邃的場所。


本帖最后由 wdr550 于 2019-6-23 19:00 编辑


  終章 而魔法(故事)即將開始

  當我醒過來時,總覺得這都是一場夢。
  讓我懷疑這一切也許都是幻想,鍵村葉月該不會現在還是個邊緣人吧?
  這天早晨就是如此普通。
  我就這麼穿著睡衣走出房間,前往客廳。
  那裡能夠見到冴子阿姨和美沙。
  「早、早安……」
  我戰戰兢兢地對兩人如此搭話。
  「早安,葉月。妳今天睡得還真晚。」
  「早啊,葉月。難得見到妳睡過頭。」
  我放心地鬆了一口氣。
  她們還是與之前沒有兩樣。
  我原本還在想,要是變回以前那種格格不入的關係該怎麼辦。
  「要吃早飯嗎?不過只有白吐司就是了。」
  「啊,那我來做早飯吧。」
  「這樣啊?剛起床就這麼麻煩妳真不好意思呢。」
  雖然冴子阿姨這麼說,但我很想親自下廚。
  現在能做這種普通的事讓我感覺特別愉快。
  不論是打掃還是洗衣服,我很喜歡能像這樣為人服務。
  多虧了重新發現這件事,讓我對很多事都能感到樂趣。
  那一定是因為我已經不再是魔法師了──
  「妳們今天要做什麼?」
  我迅速地做好三人分的起司三明治送上桌後,冴子阿姨如此問道。
  這麼說來,我想起今天是假日。
  「我要和朋友出去玩。」
  美沙連臉也不轉,如此回答。她一邊玩著智慧型手機,一邊用另一隻手吃著起司三明治,還看著電視,技巧相當高超。
  「我……應該會去學校看看吧。」
  「假日還特地跑去學校,真是太難以置信了。」
  「我和朋友約好了。」
  我這麼回答,就某種意義而言與美沙是一樣的。

  我將起司三明治吃下肚後,便換好衣服離開家門。
  雖然離約定的時間還有點早,但只要途中到書店逛逛就剛好了。
  原本我是這麼想的,結果沒想到在繞路時花了太多時間,差點遲到。
  我連忙前往有學校入口的圖書館。
  這間圖書館雖小卻很有氣氛,今天也幾乎沒有使用者。
  我直直前往深處,站在排列宇宙相關書籍的書架前。
  「machen。」
  我唸出已經徹底熟悉發音的咒語後,書架從正中央分開,敞開通往魔法學校的門。
  仔細想想,踏進這扇門就是一切的開始。
  而那就是我一開始使用的魔法。
  事到如今,我才微微對這件事感到感動。
  穿過圖書館的門,我落到「門扉之間」的地面。
  這裡當成作戰會議使用的地方,已經是一星期前的事了。
  之前搬來的桌椅都物歸原處,變得與以前沒有兩樣。
  一個星期轉眼即逝。
  打倒魔法獸的那天夜晚,就像是慶典般熱鬧地大肆慶祝,最後所有見習生一起到浴池泡澡作為閉幕。
  校長當時說過,從來沒見過魔女之夜後,各校見習生相處得如此融洽。
  就算是這樣,也不代表大家能永遠在一起。
  隔天就有委員會派來的魔法師集團,開始進行事後調查。
  他們對所有見習生進行偵訊,包含我在內的許多見習生從早到晚持續了一段被連續質問的日子。
  其中對美國校成員的追究果然還是特別嚴厲。
  至於琳同學在嚴加戒備的情況下移送到位於德國的委員會本部,並且在那邊進行審問會,就連現在都還持續進行調查。
  令人驚訝的是,連卡贊同學都為了替琳同學辯護甚至不惜前往德國。
  我想琳同學還是喜歡卡贊同學,會有事沒事對她出聲挖苦也是反面證明,卡贊同學就是知道這件事才會替她辯護吧。
  其他學校的見習生們目前已經回到自己的國家。
  與中國校的成員約定過再見面後,便毫不拖泥帶水地告別。
  可說是相當具有武鬥家的風格。
  俄羅斯校的成員則是正好相反地依依不捨。
  雖然在調查中不能離開學校,不過我們和瑪莉亞同學她們互相請對方享用料理,留下了許多回憶後才道別。
  至於印度校和英國校,當我發現時她們已經回國了。
  只不過在回國前,亞瑟同學來找我,說:
  「下次不是預言,而會以自己的意志過來見妳。」
  那時候,我破壞她作為處事方針的預言也是事實。
  雖然我覺得不像是生氣,但應該能確定她似乎感覺到了某些事。
  也許是這樣,她才會說要過來見我,總之是個直到最後都充滿謎團的人。
  而我對阿卡蒂同學說了關於「仙履奇緣」的事。
  當我說出自己不再是「仙履奇緣」的契約者時,她顯得相當驚訝。
  我說要把原書還給她,結果被她拒絕了。
  她說,因為自己已經持有「魔彈射手」了。
  就是有魔彈的詛咒,才能更加珍惜珍貴的人事物。
  阿卡蒂同學笑著對我如此表示。
  就這樣,我約好總有一天要去德國玩後,便向她道別。
  總之,與其他學校見習生的告別過程大概就是這樣。

  我走出門扉之間,前往與小靜約定見面的場所。
  小靜先到了。
  「小靜!讓妳久等了!」
  「早安,葉月同學。」
  她以一如往常楚楚動人的動作鞠躬行禮。
  「怎麼了?說突然想見面?」
  小靜在昨晚深夜傳來聯絡。
  她用不熟悉的智慧型手機輸入法把訊息傳了過來。她果然還是不習慣零碎的短文,首先是從時節問候開始,稍微報告近況後才總算開始正題,讓我甚至正襟危坐地拜讀這篇長文。
  「不,其實……不是什麼重要的事,只是想久違地與葉月同學兩人好好說個話。這樣會造成您的困擾嗎?」
  「不會,完全不會困擾。如果是這樣只要早點跟我說,我就會做便當帶過來了。」
  氣候已經充滿春天氣息,與小靜一起在中庭之類的地方吃便當應該會很舒服。
  由於咖啡廳今天沒有營業,於是我們邁出步伐,開始尋找能靜下來的地方。
  「校舍已經完全變回原狀了呢。」
  「因為校園內會有締結契約的妖精們負責修繕,聽說好像花了很多錢,所以校長之前還皺著眉頭瞪著請款單呢。」
  我實在無法想像那個校長頭痛的模樣,但我也不太想碰到那種場面。
  像這樣兩個人隨意散著步時,加澄同學與佐渡原同學剛好從旁經過。
  「是加澄同學她們。喂~~!」
  當我出聲呼叫,發現我們的加澄同學等人便走了過來。
  「妳們在這裡做什麼?不是兩個人在約會嗎?」
  加澄同學一開口,便提出這個直截了當的疑問。
  「加、加澄同學!不可以問這麼私人的問題啦!」
  佐渡原同學好像面紅耳赤地連忙阻止,但我和小靜都出乎意料地平靜。畢竟說約會的確是約會沒錯。
  「加澄同學才是在這裡做什麼?我記得妳說過把一輩子的努力都用在魔女之夜,以後除了必要的時候都不會離開房間了吧?」
  當初她居然說出了這番家裡蹲宣言。
  對加澄同學來說,上課到底算不算是必要的時刻,讓人很在意。
  而極為怠惰的加澄同學居然會在假日上午出門,連我也很在意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結果加澄同學露出極為嚴肅的神情,伸手指著校舍上方。
  我定睛一看,能夠見到校舍的最高處頂端有某個人在。
  「唔哇啊啊啊啊啊啊啊!」
  那個人影突然發出咆哮。
  「那、那是什麼!?猴子嗎!?」
  「不,那是……」
  正當小靜準備回答時,再度傳來咆哮──不,應該說是靈魂的嘶吼。
  「不戰而勝是怎樣啦~~!我完全沒有表現到~~!」
  猴子的真面目原來是日野同學。
  「這麼說來的確是這樣……先前收到聯絡,說魔女之夜最終夜是兩校皆獲得勝利。只不過,這次獲勝者能夠取得的獎賞根據狀況得取消。」
  「兩校都獲勝?總覺得很奇怪……」
  「由於魔女之夜的構造,要是沒有在期限內決定勝利者就無法完成儀式。」
  原來如此,既然沒辦法平手就只能這樣了啊。
  「幸幸好像以為比賽會重新舉行,一聽到這個消息就突然變成那個樣子……」
  也就是說,只能靠著大叫發洩無處可去的感情吧。
  「因為負責清掃閣樓的妖精們過來抱怨,希望我們能處理一下。」
  「我去把她拖下來。」
  加澄同學氣呼呼地說,看來是能睡大覺的假日被破壞讓她懷恨在心。
  「大概就是這樣,我們先失陪了。兩位慢聊。」
  就這樣,加澄同學與佐渡原同學往校舍的方向走掉了。
  「啊哈哈……感覺好像很辛苦。」
  「…………」
  當我回過頭一看,小靜正若有所思地保持沉默。
  「小靜?」
  「呃……葉月同學,要過去那邊看看嗎?」
  小靜的目光朝向操場那天進行戰鬥的場所。
  相對於校舍已經整修完畢,那裡還是完全沒有經過整理。
  競技場的瓦礫與大戰痕跡仍歷歷在目。
  再加上魔法獸自爆時的衝擊,將森林一部分挖開了大大的洞。
  「這裡還沒有修好呢。」
  「不是沒修,是沒辦法修。」
  「咦……?」
  這是什麼意思?
  「魔法獸大鬧之後會讓魔力枯竭。妖精們有一半是靈體──簡單說就是並非物質的身體,所以在這種地方會降低活動力,因此修繕作業很難以進行。」
  經小靜這麼一說,總覺得地面好像很荒蕪。
  草已經枯萎,土壤也相當乾燥,像是沙一樣。
  「七年前的現場聽說更嚴重,就連現在都還是寸草不生,久待甚至會對身體造成不好影響,現在是用結界封印禁止進入。」
  七年前的現場……那就是小靜媽媽過世的場所。
  說不定小靜就是在思考那個地方。
  「這種時候我就會開始思考,也許『書斑』寄宿的對象不是琳同學,而是我。」
  「怎麼可能會是小靜……」
  「遇見葉月同學以前的我很心浮氣躁。想要替母親報仇的心情,以及身為土御門當家的沉重責任,讓我既焦急又煩惱,差點就要被壓垮了。要是沒見到葉月同學,不知道會變成什麼樣子。」
  說完,小靜回過頭看著我。
  「所以我相當感謝葉月同學,然後那個……」
  「小靜?怎麼了?」
  她似乎難以啟齒地顯得扭扭捏捏。
  最後她心意已決地抬起臉。
  「拜託您,請不要離開這間學校!」
  「咦……?」
  「因為最近的葉月同學就像看開了某些事般冷靜……就連現在也感覺像是會消失到哪裡去似的。就算沒有與『仙履奇緣』締結契約,還是能以魔法師的身分到學校上課,所以請不要離開。」
  小靜一副快要哭出來的表情如此懇求。
  不論是「白紙書頁」或是「仙履奇緣」的事,我只有告訴小靜。
  也因為這樣,看來讓她操了很多不必要的心。
  的確我曾經稍微這麼想過,雖然說「看開」是有點誇張了,但我覺得自己好像找到了該走的路。
  「沒問題的,小靜。我不會放棄。」
  「真的嗎……我不喜歡說謊喔。」
  「這不是說謊。呃……其實啊,我是未來有個夢想。」
  「夢想……嗎?」
  「嗯,我想讓某個人獲得幸福,或是幫助人直到獲得幸福。」
  其實具體的內容我還沒有決定。
  我也不是很清楚要怎麼做才能讓人獲得幸福,不過我覺得不論是什麼形式都沒關係。
  例如讓人享用美味料理、對有困難的人伸出援手等等,說不定成為媽媽也是一種方法。
  就是因為什麼形式都可以,現在的我目標就是成為「魔法師」。
  「雖然見習生感覺能做到很多很厲害的事,但我覺得讓人幸福的事不分大小,所以我現在想試著努力成為魔法師。」
  「是這樣啊……」
  小靜帶著安心的表情微微一笑。
  「其實我已經決定最先要讓誰獲得幸福了。」
  我往前跳了一兩步,然後轉身回過頭。
  正前方就是我最喜歡的人。
  「那就是小靜喔!」
  能夠見到小靜有些驚訝的表情。

  總覺得心跳變得越來越快。
  又有某種事即將發生的預感。
  「葉月同學,那是……」
  當我回過神時,眼前出現了一本書。
  那是有著厚重裝訂的美麗書本。
  「仙履奇緣……」
  我自然地說出那本書的書名。
  「妳願意再次和我在一起嗎?」
  書本沒有任何回應,相反地則是緩緩落到我懷中。
  這樣啊,原來這已經不是普通的「仙履奇緣」了。
  而是屬於我的故事。
  「葉月同學,您剛才說過要讓我獲得幸福,這番話我可以當真嗎?」
  「咦?啊……呃……嗯!當然可以!」
  小靜浮現似乎想到某種惡作劇般的笑容。
  「那麼……小女子不才,要請您往後多多指教了。」
  那就是找到夢想的我最初的魔法。


  後記

  世上的主角總是會面對強大敵人、想實現的宏願、或是為了斬斷悲傷過去的戰鬥等等,必須背負著許多各式各樣的事物,但葉月並沒有這些負擔。
  她憑著氣勢跳進魔法世界,連她自己都搞不清楚想做什麼,便隨著狀況逐流。
  因為葉月身旁有更多背負著更像主角責任的少女們,如果要活在分別以這些少女為主角的故事中,葉月就得是在其中登場的配角,或是接觸這些故事的讀者。

  將人的一生比喻為故事,而自己就是那個故事的主角──
  這種話語時有耳聞。
  但從創造故事的作者角度而言,便會思考「真的必須得由主角來擔任嗎」的問題。
  例如將運動選手或偶像定為「主角」,再以從旁增添故事的讀者角度或許也很不錯。
  《童話魔法使》就是描述這種並非主角的少女的故事。

  本書為《童話魔法使》第四集。
  鍵村葉月這名少女的故事暫時在此告一段落。
  就某種意義而言,到目前為止的故事可能只是很長的序言。
  目前還無法得知之後葉月是否會成為主角,或是繼續以讀者或配角的身分前進,但總之應該已經迎來了「快樂的好結局」。
  沒想到小說會比動畫版更早與各位見面,倘若雙方皆能讓各位樂在其中,便是敝人無上榮幸。

  門田 祐一(StoryWork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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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部評論 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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伟大的小逗比 勳爵
还有一个问题,第四章的标题在扫图的目录上是“总有一天会发现罪孽【过错】”但是录入文本里是“总有一天会发现罪孽【道路】”,这里是不是出错了?

5 年前 0 回復

伟大的小逗比 勳爵
我又来了~请问下现在可以授权发布全1-4卷的epub了吗,因为看到插图和简体都补上了

5 年前 0 回復

john4006ny 王爵
動畫版不予置評
至於小說則是還算是不錯

5 年前 0 回復

伟大的小逗比 勳爵
是因为这一卷还没发完吗(还要补简体和插图)?我本来也是打算等你们发完这一卷后一起发布的~

5 年前 0 回復

伟大的小逗比 勳爵
请问能授权我制作epub格式并发布在轻之国度吗?会连同前三卷一同发布

5 年前 0 回復

R.S.U 王爵
動畫能做成那樣也是絕無僅有了,還好有生出11和12話

5 年前 0 回復

奥义★反复横跳 伯爵
BD能修正成那样真的怕不是老师从棺材里爬出来才修出来的

5 年前 0 回復

燃烧的萨格拉斯 王爵
作者真的是惨 要是他现在活着 也是生生气个半死的节奏

5 年前 0 回復

xwin5733 王爵
頭香 ! 還以為他斷書了呢 謝謝大大收錄 

5 年前 0 回復

wdr550 皇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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