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翻][GA文庫][白石定規]魔女之旅 8 (9.4~9.21 全本翻譯完成)


本帖最后由 s881116s 于 2019-9-21 16:26 编辑



魔女之旅 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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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白石定規
插画:あずーる
扫图:網上找來的
录入/翻译:s881116s
修图:沒有
校对:沒有
轻之国度 http://www.lightnovel.c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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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容简介
在某個地方有個魔女,她的名字是伊蕾娜。
相遇與離別、祈願與重要的人重逢,她正隨心所欲的獨自旅行中。
這次她遇到的是,不老不死的魔女、自稱先進國家的人們、墨之魔女、擅長裁縫的假魔女、討厭咖啡的女間諜、原正統騎士團的姊妹。在咖啡廳工作的貓族少女們。

然後,她也與命運相連的少女超越時空邂逅了……
伊蕾娜與少女的相遇將會給世界帶來什麼呢?

「這一定是,很漫長很漫長的報恩。」
在彗星劃過天空時,有些悲傷的奇蹟造訪了少女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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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本帖子会全部使用繁体,完坑后有可能会做简体EPUB。

菜鳥翻譯一個,請大家多多指教,有哪裡翻錯或有疑問,都歡迎留言給建議,感激不盡。

我無法保證翻譯完全正確,請以之後的台版為準,感謝。


更新日誌:(已經移動到最下面的樓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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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總有一天再會吧。在那天之前,再見。」


灰之魔女 伊蕾娜
雖年輕卻成為魔法使最高位「魔女」的才女。
現在正隨心所欲的獨自旅行中。



「讓您久等了,這是本店自滿的蛋包飯--啊啊!對不起!」


「歡迎回來主人。」
「請問您要點什麼?

令人期待的新人就是有著灰色頭髮、以及琉璃色眼瞳的少女。
她是旅人。
同時也是魔女。
沒有人比她更適合穿女僕裝的美麗少女。

「大概是這種感覺吧。」

「......你有使用魔法的經驗嗎?」


「難道說我有點魔法的才能嗎......」


她感覺不像是第一次使用魔法,似乎是受到魔法所眷顧的樣子。
雖然我本來以為會多少有些辛苦......

目錄
第一章 為了重要之人的重要之日
第二章 不會死的病
第三章 別人家是別人家
第四章 歡迎來到邪惡組織
第五章 歡迎來到貓耳咖啡廳 
第六章 芙蕾德莉卡
第七章 星塵墜落之夜
後 記





本帖最后由 s881116s 于 2019-9-4 21:47 编辑


第一章 為了重要之人的重要之日

掛在牆上的日曆上,幾天後的那個日期被畫上一個圈圈,墨水已經退色。
對於飄然活著、樂觀度過每一天的我來說,那一天有無論如何都無法排開的事情。
我從很久以前,就很期待那一天。
這一天對我來說有很大的意義。那是特別的一天。
從好幾年以前,從好久以前,我就一直等著這一天,迫不及待地等著這一天。
這一天,我能和她重逢。
和我重逢的時候,她會露出什麼的表情呢?或許是驚訝的表情、或許是笑容。她說不定會哭出來。
我從她身上學到很多事情,真的、真的很多,都已經數不清了。
與她度過的那些日子,是從這天開始,也是為了這天,而編織出來的日子。
那是我與告訴我世界寬廣的她一起度過的,非常非常重要的,回憶中的一天。
「真期待呢。」
我一邊整理行李,內心雀躍著。
『每二十二年一次最接近!彗星會出現空中的日子。』
我將這次即將造訪地區的宣傳冊抱在胸口,推開了門。不易開關的門發出了悲鳴聲,像是在告知自己的極限一般。
然後我關上門。
「我出發了。」
為了與你重逢。
為了與你重逢而踏出旅程。





本帖最后由 s881116s 于 2019-9-5 00:19 编辑


第二章 不會死的病

我和她相遇的時候,她已經死了。
不,這不是比喻,正如字面意思,她已經死了。
我在旅行途中,通往下個國家的路上,無意間發現她的遺體。當時我一邊自言自語說著「啊啊,用掃帚飛也差不多有點累了,稍微休息一下吧」,將掃帚靠在平原上矗立的一棵樹旁。
現在是涼風緩緩吹拂的秋天。
我在樹蔭下坐著,打開往下個國家的地圖,一邊休息。
「…………」
但是我所發現的這棵樹似乎已經有人先來了,樹的正下方放著不知是誰的行李。
然而沒有人影。
那大概是女性的行李吧,大包包的旁邊有一雙女性的鞋子。
「…………」
順帶一提,包包上面有一封信。擺明就是希望有人閱讀的樣子,於是我拿起那封信,將其開封。

『我對人生絕望了。我要去死。永別了。若有人發現我的屍體,還請聽我最後的願望。把我的屍體扔到海裡。──旅人瑪德莉希卡醬敬上。』 【譯註:ちゃん這個字不太好翻,我就直接這樣翻了。】

那是一封遺書。
「……自殺?」在景緻這麼好的地方自殺嗎?
在我感到疑惑的下個瞬間。
在我的正上方,樹發出摩擦的聲響。
哎呀哎呀怎麼回事?我在那時並沒有多想──我沒有對放在這種地方的遺書抱有不自然感,往聲音方向看。
「…………」
在那裡有跟我差不多年紀的女性。
她有著及肩的珊瑚色的頭髮,穿著的服裝和我一樣,是長袍。大概是魔法使吧。
瞳色是有些混濁的金色。
那混濁的樣子或許是天生的,又或許是因為現在的狀態而變成的,我無法區別。
「…………」
她的腳在我的頭上搖晃。
並不是乘坐在掃帚上。也不是坐在樹枝上。
粗壯的樹枝上綁著繩子,繩子勒住她的脖子,將她的自己的身體吊著。正如遺書所寫,她已經對人生絕望了的樣子。希望能被丟到海裡的樣子。
她──在和我相遇的瞬間,就已經,死了。
我說不出話來。因為我至今沒怎麼看過人的屍體──不如說我從沒看過人頭吊著。
因此,雖然不好意思說出口,我現在,眼睛睜得圓圓的,腦袋完全沒在運轉。
我感到茫然。有些許動搖了。
「那個……不好意思。」
所以當我聽到從樹上傳下來的乾枯聲音,我以為我幻聽了。
「這位旅人……我有點事想拜託您……」
我將臉轉過去的瞬間,我發現頭吊在樹上的她在看著我,因此發出了「咦?」的聲音。
「我已經覺得有點痛苦了,能放我下來嗎……」
我聽到目前正在上吊的她說出這樣的話,我再度發出「……咦?」的反應。
「……那個,還活著嗎?」
然後像這樣投出理所當然的問題的人,就是我。
她的頭依然被長袍束縛,靈巧地點頭。
「很遺憾我還活著呢。」
…………。
畢竟都出聲了,那肯定是活著呢。




我將吊著她的長袍俐落的切斷,將瑪德莉希卡小姐救了下來後,她嘆了口氣說著「啊啊……還以為會死……」這種不知道是認真還是玩笑的話。
「啊,感謝您救了我。我的名字是瑪德莉希卡醬。」
她對我敬了一禮。
雖然眼睛還是混濁的,但我眼前的她明顯還有呼吸,還活著。
但是,這樣的話我剛剛看見的那幅悽慘的景象到底是什麼?我本來以為她是如遺書所寫的,對人生絕望而選擇死亡──
「那個啊,雖然說不太出口,但我罹患了想死也死不了的病……不知為何大約百年前開始我就死不了,還不會變老呢。真是困擾。」
啊哈哈,她一邊不好意思地弄著頭髮,一邊對我說著。
不會死──不,是死不了,雖然很難馬上相信有這樣的人存在,但眼前的狀況也只能這樣解釋了。
「…………」
不,但是。
說起來,假設真的是如此。
「……那,你為什麼要在這種地方上吊?」
也不必特地跑到平原中央自殺吧?不如說若我沒有偶然路過,她打算怎麼辦。
我帶著盤問的語氣問她,但她似乎感到有些不好意思,眼神移開了。
「那個啊……該怎麼說呢……你看,這裡景色不是很好嗎?」
「沒錯呢這景緻真的不錯呢。」
「沒錯吧?然後呢,因為我是不死之身的關係,沒辦法定居而在旅行。」
「嗯嗯。」原來如此,若是從百年前就是不老不死的話,也不是不能明白只能這麼做。
「然後呢,看到如此漂亮的景色後,瑪德莉希卡醬突然想死了。」
「嗯嗯原來如此。」嗯?她在說什麼?
「然後回過神來我就上吊了呢。」
「能不要這麼輕易地就去死嗎……」
「因為突然就想死一死了呢。」
「難道你一直都在幹這種事嗎?」
「不不,那怎麼可能。」瑪德莉希卡小姐哈哈地笑了「大概三天就會來一次。」
「這不就是慣犯嗎?」
「另外未遂是一個小時大概一次的節奏。」
「沒藥救的慣犯啊。」
真是夠了。
我露骨地表現出受不了的樣子,而瑪德莉希卡小姐則「啊,對了!」說著,似乎是想到了什麼,露出了好像想到什麼好主意的表情。
「話說您是……那個──」
「我是伊蕾娜。灰之魔女。」
「對。伊蕾娜小姐。您是商人嗎?」她瞄向我的掃帚上綁著的行李。
由於今天特別的行李有點多的關係,可能是被誤會了吧。
「我是旅人喔。」我搖了頭。
「喔ー。旅人小姐!和瑪德莉希卡醬一樣呢!」
「…………」雖然實際上沒有錯,但對於和她一樣的這部分,我很想搖頭否定。「那又怎麼了。」
「如果可以的話,到下個國家為止能一起去嗎?」
「……欸ー」我露骨地表示不快。
「不是很好嗎。不是有一句俗話嗎?就是出外靠朋友、地獄有人陪。」 【譯註:旅は道連れ、地獄への/原句應為旅は道連れ、世は情け,意思是出外靠朋友、處世靠人情。】
「你這不是很想去死嗎……」不如說你很想趁機把我拖下水吧……那我更不要了……
「好啦玩笑話就到這裡。」不,我完全聽不出來是玩笑話……「瑪德莉希卡醬現在是無法順利使用魔法的狀態,所以我不得已才拜託您。」
哎呀?
「你說無法用魔法?」這是為什麼?
「死過一次後身體會變很沉重沒辦法很好地使用魔法呢。」
「…………」
難不成在這裡自殺的理由,是因為讓掃帚飛感到麻煩了,因此總之先逮個能幫忙代步的魔法使……吧?應該不是吧?不是吧?
畢竟也沒有拒絕的理由──而且要是她被我拒絕,賭氣又要自殺我可受不了。
「哈啊……好啦,就一起去吧。」我無奈地回答。
「真的嗎?太好了!」瑪德莉希卡小姐雙手高舉,歡欣鼓舞。
乍看之下她還有與年齡相符的女孩子的樣子,但因為她已經活了百年,所以讓人吃驚。
「請坐吧。」
雖然心不甘情不願,我準備好掃帚。「因為今天行李有點多,所以你只能坐在行李上,這樣可以嗎?」
因為有點事要辦,所以我的掃帚現在綁著很大的行李。
要共乘的話,只能讓她坐在行李上了。
「沒問題喔。別看我這樣,我很習慣被當成物品看待了。」
她一邊這麼說著,一邊輕輕坐上行李。
「你說習慣被當作物品看待?」
「哎呀,因為有好幾次來勁兒了,自殺後被誤會真的死了,結果被關進棺材裡,就是這個意思。」
「…………」
我不該問的。
「果然還是不能隨便就自殺呢。我在反省過去的愚蠢行為。」
「…………」
你忘了剛剛的上吊了嗎……?
「話說還沒嘗試過用魔法自殺呢……」
我不理會瑪德莉希卡小姐在掃帚後方低語的不吉利的事情,用掃帚飛行。
因為有些重量,掃帚只能以步行的速度飛行,而抵達下個國家的時間,差不多是瑪德莉希卡小姐低語「……!如果從這裡跳下去不就會死嗎……?」這句話兩次的時候。
…………。
簡單地說就是兩小時後。




到了那個國家時,衛兵看著我和那些行李。
「歡迎!您是灰之魔女伊蕾娜大人對吧?久候多時了!」
對方對我敬禮。我已經傳達過我會造訪這個國家──共和國安魯尼【アンルーニー】。
因為我在造訪鄰國時,被委託將貨物運送到安魯尼。
也就是說這個國家在等我過來,不如說在等我掃帚上綁著的貨物送來,還比較正確吧。
「哎呀,那位是……您帶來的同伴嗎?」
另外對方應該不知道還坐在行李上的瑪德莉希卡小姐的存在吧,畢竟是途中搭上來的。
「沒錯是同伴。」我點頭。
「不,是伴侶。」瑪德莉希卡小姐點頭。
…………。  【譯註:お連れ様(同伴)|道連れ(伴侶)/前者的意思是同行的人,後者則有旅伴的意思,但這裡應該是指一起去死的人,因為不知道怎麼翻比較好,先暫時這樣翻。】
「所以我說為什麼要把我捲進你的自殺裡啊。」
「伊蕾娜小姐。」瑪德莉希卡小姐嶄露笑容。「這個世界上有個詞叫殉情呢。」 【譯註:無理心中/意思是先殺了不想自殺的人,然後自盡,可能比較常用在情殺上,配合前面翻譯的伴侶,暫時翻譯成殉情,請大家當作她想體驗這種死法。】
「…………」
這人難道罹患了不時常思考自殺就會死的病嗎……?
不對,就算思考自殺,但結果還是因為不死之身所以死不了。真的是莫名其妙。
「我明白了!那麼是魔女大人與其伴侶兩個人吧!請入境吧!」
結果到最後衛兵先生因為想要貨物,所以壓根不在意是誰送來的,於是爽快地讓一名魔女以及言行明顯怪異的瑪德莉希卡小姐兩人入境了。
……這個國家沒問題嗎?

那麼既然抵達了安魯尼共和國,她的同行也應該就到此為止了,但瑪德莉希卡小姐還是不打算離開我身邊。
「這個貨物裡面裝了什麼?」
「是藥喔。」我回答了。「這個國家似乎流行著怪病呢,於是從他處取藥過來的樣子。」
「怪病?」
她歪著頭,環視街道。
道路上有往來的人們。有咳著嗽感到不舒服的人。有坐在路上角落,仰望天空的人。有現在也快倒下一樣蹣跚走著的人……雖然其中也有健康的人,但也有不少像那些人一樣身體不舒服的人,或許因為如此,總覺得街道看起來沒有活力的樣子。
「還能出外走路的人還算症狀輕的。嚴重的人似乎連門都出不了。」
「原來如此……」瑪德莉希卡小姐緩緩地微笑。
「為什麼你看起來有點心動的樣子啊……」
「因為沒有病死的經驗啊。」
「……話說你要跟著我到何時啊?」
「話說接下來要去哪裡?」
「…………」我背對她的臉,用手指著道路那邊的地方。「要把藥送到公所去。」
「那再跟過去一下子可以嗎?」
咦ー。
「……你不要想著亂來,就讓你跟。」
「沒問題。我只是稍微想著要去被傳染一下而已。」
「這還不是亂來嗎……」
我感到無奈,她則一邊「啊哈哈」地笑著回答我:
「期望自殺對我來說是日常喔」。
她到底從幾年前開始就一直重覆自殺啊。
「真是討厭的日常呢……」
「對,真的很希望能趕快從中解放呢。」
「…………」
雖然我想思考那句話究竟有什麼含意,但那是不必思考的事情,我只是,
「……請不要在我面前企圖自殺喔。」
我如此回答。
「話說貓這種生物,在死期將近的時候會從人前消失不是嗎。」
「……也不要一離開我就自殺喔。」




在這個國家的公所有貓在叫。
「為什麼這裡會有我的天敵……」
有拒絕貓的體質的我,在公所門打開後就立刻擺起架勢。瑪德莉希卡小姐則看著我問「?你在做什麼?」,而官員則,
「喔喔!我等您很久了魔女大人!在那裡的就是委託的藥品嗎?」對方沒注意到這點,催促我們進去。
催促我們,不如說是催促著藥。
「…………」
我想貓應該只會在玄關前面,裝作沒事一樣走進公所裡面。
走進會客室後,我和官員面對面坐下,說著「這是委託的藥品」將貨物交給對方。
不少的藥堆在桌上。
「讓我看看。」官員解開包裝,拿起其中一瓶裝有粉狀藥品的瓶子。稍微搖了一下後,裡面的粉發出摩擦聲並變成波浪狀。
「……話說魔女大人,那邊的是?」官員將興趣從藥上移到我們身上。
帶她來應該是沒有什麼問題吧。
「這位是──」只是個同行的人,正當我想這麼回答時。
「我是瑪德莉希卡醬喵。」
我旁邊出現摸貓的聲音。
「……!」
我的天敵再度現身。瑪德莉希卡小姐抱著剛剛佔領玄關前方的可憎的貓。她「喵喵」地玩弄貓的兩隻前腳,然後喊著「看招,貓貓拳」後用貓的肉球弄著我的腳。
我感到非常不舒服。身體顫抖著。
「你到底在幹什麼啊。」我全力瞪著她。由於忍著噴嚏所以表情特別糟。



「哎呀因為太可愛了,不小心的。」但是我被瑪德莉希卡小姐輕輕敷衍過去了。
「哈哈哈,很可愛吧。」官員似乎把我們之間的互動當作是搞百合了。官員一邊笑容滿面,一邊說著「我國有很多貓奴呢,我也是其中一個喔。」 【譯註:因為句子會太長,所以請容我用搞百合一詞解決。】
什麼鬼啊這個國家是地獄嗎。
「彷彿天堂一般的國家呢!」但我身旁的她似乎完全沒有我的那種想法。
我也很想要盡情撫摸貓啊……但很遺憾很可悲的是,我的身體一碰到貓,就會發出「不要,不要碰我」這樣的悲鳴,像是麻煩到家的女孩子一樣,所以我沒辦法摸貓。
「話說藥品的部分如何呢。」
我對無法如我所願摸貓的體質感到絕望,將話題轉回去。
「這個啊……沒有試過不知道有沒有效呢……」
「…………」
也是啦。
「但是這點數量……就算有效果恐怕也無法令事態緩和下來吧……」
官員將藥瓶放回桌上。「非常遺憾,藥的數量還不夠用,光是我國目前確認罹患怪病的患者數量,就是藥的數量的倍數。而且,將來可能會繼續增加吧……」
「……有那麼嚴重嗎。」 
官員對我緩緩點頭。
「嗯、算是吧──」
接著,官員開始一點一點說起這個國家所遇到的問題。
共和國安魯尼是個沒有特別的名產、也沒有特別美麗景色,非常平凡的國家,但這個國家擁有唯一能自滿的東西。
共和國安魯尼中央有個非常美麗的水池。
「喵喵。」
那個美麗的水池,在這個國家被稱為魔女伊莉絲之池。之所以被如此稱呼,是因為池子裡有過去曾經支撐這個國家繁榮的魔女的石像。那似乎是魔女伊莉絲本人生前以自己的模樣打造的石像,在死之前,她在石像前留下了這樣的一句話:「這個池子的水可以治百病。這個池子的水是神水!」
「喵喵。」
順帶一提魔女伊莉絲似乎是很普通的病死了。
魔女伊莉絲之池本來應該會流出神水,但是這個水池在她死後就變得混濁了。明明過去還是美麗透明能看見池底的水池,現在徹底被染成紫色。
魔女伊莉絲的石像似乎如哀嘆現在池子的狀態一般,開始令人感到驚恐地剝落。
誰也不知道為何事態會演變成這樣。
唯一明白的是,與此同時安魯尼也開始蔓延怪病。池水已經變成了毒沼,而被封鎖起來了。
然而多數國民都已經喝下毒水。大半的國民都病倒了。
那個毒很不可思議。絕對不會致死。也不會感到痛苦。不過,喝下毒的人,身體都會馬上變得無法動彈。
現在這個國家,有很多人身體動彈不得,為病所苦。

…………。
我回過神來就發現我在流淚。
「您為了我國而哭泣嗎……真是心地溫柔的魔女大人啊……」看到我哭而跟著哭的官員。
「不,我不是因為這件事而哭的……」
當我在傾聽官員說話時,瑪德莉希卡小姐不斷地對我的臉頰和手發動貓拳,我拒絕貓的身體則像是在說著「我不是叫你住手了嗎!不要!」而開始流淚。
我的身體雖然拒絕貓,但貓似乎也對我感到不爽一樣,被瑪德莉希卡慫恿抓著我的腳和手。我就是因此而流淚。
絕對不是擔憂國家或同情國民。
「總之,感謝您將藥送來。雖然不知道有沒有效──這樣我國也多少能看見解決怪病的曙光了。」
不論如何,我在這個國家的任務就到此結束了。
「喵喵。」
所以我很想趕快離開這裡,但瑪德莉希卡小姐似乎很喜歡貓的樣子,我們離開公所的時間,是瑪德莉希卡小姐很煩地喵喵叫好幾次之後的事情。
…………。
簡單地說就是數分鐘後。




「真的是折磨啊……」
到最後,我們離開公所的時候,我的腳和手上都留下擦傷,身體在陣陣發痛。再加上因為碰到貓,眼淚還在眼眶打轉,鼻水和噴嚏也沒停過。真是糟透了。我想趕快找旅館睡覺。
在不高興到極點的我身邊,瑪德莉希卡小姐在用鼻子哼著歌,很開心的樣子。
「伊蕾娜小姐怕貓嗎?」
「你看我不就知道了嗎。」
「是喜歡到想哭啊……」
「是身體拒絕到想哭。」
「…………」相對於無奈的我,瑪德莉希卡小姐則一副心不在焉的樣子。「……原來如此原來如此,是這樣啊──伊蕾娜小姐和以前的我一樣呢。」
「……?你的意思是?」
「我以前也不能摸貓。一摸貓,就會開始流淚喔。」
「…………」
「但是,整整摸了一天後就沒事了!就跟現在一樣!不管怎麼摸都沒問題喔ー」
瑪德莉希卡小姐揮著手用鼻子哼歌。
真是幸災樂禍。
「……你沒被抓到喔。」
手和腳完全沒有傷痕。看來被貓討厭的只有我一個。可惡想哭。
「不不,瑪德莉希卡醬也被抓了很多次喔?」她沒有隱藏住高興的樣子,她走在我前面說著我不太明白的事。
「但是你的身體上只沾滿貓毛不是嗎。完全沒看到傷痕喔。」
接著她轉過身來。
「因為瑪德莉希卡醬受傷也會馬上痊癒。」
她如此說著。
「…………」
「伊蕾娜小姐您知道嗎,所謂不老不死啊,就是死了也能回復原狀,但同時受傷了也會馬上痊癒。」
所以就如你所見──她揮著手給我看「我從很久以前,就與受傷和生病無緣。我想我的身體只要一有異常,就會立刻擅自回到原本的狀態吧。我不會變老,受傷也是。」
她一邊說著,一邊從懷裡拿出小刀說著「請看,就像這樣」,將手指頭碰上刀刃。她在刀上施力後,從手指流出的血流到刀上。
但是,手一離開後出血就立刻停下來,不再流血的話,血液也不會流下去。
「大概就是這個感覺,瑪德莉希卡醬對不死之身感到困擾呢。」
「血液不會消失呢。」
「說的對。明明沒有傷口卻有血感覺很奇怪。」接著她將視線東張西望後「話說有沒有手帕呢?沾上血很髒想擦乾淨。」問我有沒有手帕。
「……為什麼沒帶手帕還要切手指啊。」
我一邊嘆氣,把她手上的血用手帕擦乾淨了。血液擦乾淨後手指上確實沒有傷痕,彷彿從一開始就沒有切手指的樣子。
「真是不好意思。我會再買一個還您,請原諒我吧。」瑪德莉希卡小姐笑著。
「…………」
結果到最後,我只覺得那是為了跟我一起走而找的藉口。
「……好吧,就這樣吧。」
我也順便把手帕抵在被貓抓到的傷痕,和她一起走在街上。
沾上兩人分血液的手帕就隨意地被丟到路邊的垃圾桶了。
因為沾上血液的手帕很髒。

結果因為她的關係而將手帕丟了,所以如前面所述,她似乎要買個新的還我,總之我們就到處逛雜貨店。但我途中中了邪,向她提出「老實說與其買手帕,不如買本書給我還比較高興……」
「咦?買書嗎?可以喔。想要哪一本?」
「那我要這本。」
在書店中有魔女伊莉絲親筆寫的自傳,於是我決定買那個。
然後我們便一同去咖啡廳了。
咖啡廳中瑪德莉希卡小姐坐在我的對面,盯著我手裡的魔女伊莉絲的自傳。
「買那本書要做什麼?」
她歪著頭。
「我想要調查一下魔女伊莉絲的事情。」
反正藥的數量很明顯不夠,想要靠我運來的藥物解決這個國家的怪病,首先就不可能。
這樣一來,明天大概會被委託去別的國家運送藥粉過來,或是想要借助我的智慧,以解決怪病吧。
所以我想要先調查問題根源的魔女伊莉絲之池。
讀點書的話說不定能得到什麼情報。
「還真是認真呢。」
瑪德莉希卡小姐托腮呆呆地看著我。
「瑪德莉希卡小姐活了百年,難道沒有拜訪過同樣為病所苦的國家嗎?」
「沒有呢。」她明確地回答我。「不如說就算活了百年,也未必比伊蕾娜小姐這樣的年輕人還優秀喔。」
「…………」
「因為瑪德莉希卡醬在這百年間,都只是在浪費時間而已啊。」
「…………」
「伊蕾娜小姐,若想藉助瑪德莉希卡醬的智慧的話,那是完全找錯人了喔。期待瑪德莉希卡醬是沒有用的。」
「……你對自己的評價還真低呢。」
「期待一個只不過活得很久,但一無是處的人是沒有意義的。」
她帶著自嘲,淡淡地說著。
即使表面上裝作樂觀,她在和我初次見面時可是在上吊的──她說不定,對自己完全沒有一絲期待。
「…………」
我依然保持沉默,將視線移開獨自心情低落的她,看著資料。
自傳裡寫著很多事情。從魔女伊莉絲的成長歷程,以及直到至今的功績,還有大喊著「這個池子的水可以治百病。這個池子的水是神水!」將魔法藥灑進池子的事情等等。
然後還完整寫著丟進池子裡的藥水的原材料。
…………。
「那個,為何魔女伊莉絲之池的製作方法會寫在書上啊。」而且還是在末尾的幾頁像是附贈一樣。
「……為什麼會寫那種東西在上面啊。還是在市面上的書。」瑪德莉希卡小姐眼睛瞇了起來。
理所當然的。
我也很在意而開始閱讀。
「……似乎是總有一天池子的效果會消失,所以公開原料以便能補充藥水的樣子。」
「就像是秘傳的湯頭一樣呢。」
但如此輕易地將萬靈藥的配方寫在上面,藥的價值不是會大跌嗎?不對,將整個池水變成藥水的時候,就已經沒有什麼價值了吧──
不過那個池子已經變成毒水池了,什麼治百病,根本變成了只會擴散疾病的麻煩的水池。
順帶一提,她生前所建立的石像似乎也是原料之一。從石像剝落下來,溶到水裡面的水感覺很噁心呢……
「啊。」
當我看著羅列藥水的原料的那一頁時,我注意到一件事。「這裡的調合搞錯了呢。」
「調合搞錯了?」瑪德莉希卡小姐重覆我的話,表示疑問。
我則點頭。
「她使用了不能混進去的危險材料。」
「混進去會怎樣?」
「會發生不好的事情。」
「具體來說是什麼事情?」
「你看國家的樣子也大概能了解了吧。」
我想魔女伊莉絲大概是為了這個國家著想,才打算製作萬靈藥的水池吧……
然而因為有著搞錯調合的致命錯誤,池水變成了毒藥。真是悲哀的事情。
我一邊發出嘆息,將書本蓋了起來。
……不過,就算知道了怪病的原因,對現在受病魔折磨的人來說,也一點幫助也沒有。

在咖啡廳小歇一會後,在露天攤販買了麵包,我們沒禮貌地邊走邊吃。
但我們並沒有目的地,也沒有特別想做的事情,在街上散步一陣子後,我們抵達了魔女伊莉絲之池。
我們或許是很在意她的事情吧。
「哎呀哎呀。」瑪德莉希卡小姐咬著麵包。
「這還真是。」我在瑪德莉希卡小姐也咬著麵包。
正如官員所說,池水變成了可怕的紫色。為了不讓人誤闖,池子周圍以柵欄圍住,還立著「禁止進入」的立牌。
「這還真是嚴重呢。」瑪德莉希卡小姐咬著麵包。
池子正中間正如我們聽說,有著魔女伊莉絲自己建立的石像。
「確實是呢。」我也咬著麵包說著。「如果那個藥有效果,也不會再喝一次池水了吧。」
破爛的石像手腕剝落,腳也融化,臉也緩緩崩落,如同開始融化的蠟一樣漸漸失去形狀。
那個石像終究會融進水池,完全消失吧。
「伊蕾娜小姐,萬物都有終結的時候。不論是這個麵包,還是魔女伊莉絲的石像,這個池子也是。就連魔女伊莉絲的生命也是如此。無論是什麼形式,一切都會迎來結束。」
她在我的身邊,一邊將最後一口的麵包丟進嘴裡,一邊說著。
「和瑪德莉希卡醬不一樣呢。」




因為剛吃飽所以不想去咖啡廳,我決定窩在旅館裡。
雖然這個國家有不少旅館,但由於難得拿到了運送藥的報酬,我決定稍微奢侈一點。
我住在這個國家最高價的旅館中最高價的房間裡。
因為我是個極端的人,有錢就會揮霍,沒錢就會回到樸素的生活。由於我的生活十分不穩定,所以存不了多少錢吧。
「好大的房間……!好棒喔!這是什麼啊ー!」
另外這次住宿有帶一名同伴。以她的話來說就是伴侶。
高價房間有好幾個房間,一個是寢室,一個是浴室,還有一個是飯廳。這是比起旅館更像是一個家的房間。
瑪德莉希卡小姐在房間裡胡鬧後。
「但是這樣好嗎?伊蕾娜小姐。連住宿費都讓您出。」
「你不用在意。」
「瑪德莉希卡醬就算野宿也沒關係的說。」
「我想跟你再多說點話。也有想問的事情。」而且,為了省下住宿費而流浪在外的人是我認識的人也很困擾。
「想問我的事情嗎?」她躺在沙發上表達疑問。
我就單刀直入地問吧。
「你為什麼會變成不老不死?」
「嗯ー」她將臉轉了過來後回答:「果然會很在意那個嗎?」
「嗯,算是吧──」並不想變成那樣,但是,我想知道為什麼她會死不了。
更何況,我無法理解,為何她整天想著要自殺。
「這稍微說來話長,可以嗎?」
然後她開始一點一滴地,說出以前的事情。

她在至今約百年出生,但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變得不老不死的原因。
她出生在一個小農村的,那是個沒什麼特別的普通的村子,她也沒有感到不自由,在那裡成長。
由於是魔法使的家庭所以當然學會了魔法,也很當然地使用魔法,很普通地活著。
她也不認為自己是特別的。
她認為自己肯定會普通地長大成人然後結婚,普通地生兒育女,正常地老去然後死亡。
所以她普通地學習魔法,選擇了魔法使的道路。
然而。
「……瑪德莉希卡。你不管過了多久還是這麼年幼呢。」
「你完全沒變呢……」
剛好迎接二十歲時,父親與母親笑著對她說。她的外表從十六歲開始就沒變。話雖如此。即使二十歲依然保持年幼外表的人也有幾個,所以她只認為是童顏而已。
但是即使到了二十五歲、三十歲時,她還是沒有成長的樣子。外表一直是十六歲的樣子,完全沒有改變。
只有周圍的人們都長大,變成大人。只有她還保持著不是大人也不是孩子的外表,看著國家和人們改變的樣子。
四十歲時她的雙親過世了。
然而,她的外表卻還是只有十六歲。
「……瑪德莉希卡。你不管過了多久還是這麼年幼呢。」
「你完全沒變呢……」
雙親臨死之前,看著她如此說著,但已經沒有了過去說同一句話時的微笑。
她感覺到,那是如同看著可怕的人一般的眼神。
而且不只雙親。
從這個時候開始,村民們看她的眼神也改變了。
「聽說那個人就是瑪德莉希卡喔。」「她似乎是四十歲喔。」「從以前開始就沒變過啊……」「真是羨慕……到底是怎麼保持年輕的……」
人們看她的眼神,已經不像是看同樣是人類的眼神。
「她一定是從周圍的人身上奪取生氣。」
很好笑地,說著那種話的人開始出現。
周圍的人們從那時開始就不再接近她。她已經不被當作人類了。
「……真討厭啊。」
當她注意到街上人們的眼光後,她逃出了故鄉。

在那之後她開始浪跡各國。
最開始是為了治好自己的體質──為了能普通地成長,她旅行尋找能治好她的人。
但是從結論說起──正如現在所見,她沒有遇到能治好不老不死的人。
還不只如此,她在造訪的各國中,無論知不知道她是不老不死,打算利用她的人開始出現在她面前。
「為了治療你的不老不死,讓我研究一下吧。」在某個國家中,魔法使假借研究名義,對她進行各種實驗。最開始是抽血,然後是試著切下手腕、試著把腳折斷。還喝了她的血。
到那個時候,她知道自己受傷時也會馬上痊癒。
靠近她的魔法使不論是誰都說著「想要治好你」,然而實際上只是自己想要變成不死之身罷了。
遺憾的是,即便奪取了瑪德莉希卡小姐的血液,變成不死之身的人也沒有出現。
「喔喔……!那正是神之力量!你才是最適合統治我國的人……!」或是出現因為她不死的特性而鬼迷心竅,想要讓她成為國家首長的人。
「你為什麼都不會患病呢?難不成,就是你把這個病──」因為她是不死之身所以不會生病,看到這樣的她,在疾病蔓延的國家中,瑪德莉希卡小姐被傳聞說是她讓疾病蔓延的。
她雖然旅行很多國家,但不論去哪個國家,都因為她是不死之身的關係,無法長久待在同一國家。
如果坦承不死之身,就會有壞人要利用她,待久了的話,她會因為不會變老而讓民眾感到畏懼。
她放棄定居,決定漫無目的地旅行。
她曾經討厭活著,而想要投河自殺。然而,她就是不會死。
跳河自殺的隔天,她就會在懸崖下正常醒來。就算斷手、上吊,最終,她都會被喚回到這個世界。
沒有活著的希望,也沒辦法去死,她在那之後,持續著旅行。
為了尋找葬身之地,沒有目的地,如同亡靈一般持續徬徨。
從開始旅行的六十年間,她無法很好地使用魔法。過去努力學會的魔法,現在也徹底不記得了。
「伊蕾娜小姐,我從很久以前就已經,失去活著的目的了。」
「…………」
「我一無所有。就只是活很久罷了,什麼都做不到。就算有很多人為病所苦,我明明活了百年,卻沒有治療的知識。我只度過了空虛的百年,被平凡活了十年的你追上。」
所以我明明想結束這一生,但是,卻連這點也辦不到──她這麼說。
瑪德莉希卡小姐在沙發上,咕噥了這句話。
她應該可以拼命學些什麼的。應該能成為比誰都聰明、比誰都強大的魔女。因為她的時間實在是太多了。只要想做應該什麼都能做到的。
然而卻無法採取那樣的手段吧。
人生因為有終點才會努力。
所以,她沒辦法努力吧。因為她沒有可以彼此競爭的對手。因為沒有人能理解她,同時她也無法理解人們。
「我已經討厭起一切了。」
然後她只是帶著自嘲的笑著。
「瑪德莉希卡醬沒有活著的理由喔。伊蕾娜小姐。」
即便表面裝作開朗的樣子,她內心深處的不安還是無法完全抹消。
我認為那是非常非常悲傷的事情。
然而。
「我並不認為,你在這百年間什麼都沒有。」我只是不斷搖頭。「我也不覺得,你沒有活著的理由。」
「…………」
瑪德莉希卡小姐保持沉默,看著我。
那是寄宿著不安的眼神。
說不定那才是她本來的樣子吧。
「……那麼,我可以做到什麼呢?伊蕾娜小姐。」
她像是在吐露懦弱一樣,詢問著我。
所以我直截明瞭的回答。
「你可以去死。」
我說出了對她來說理所當然的事。
「雖然你說沒有活著的理由──但是,你有去死的理由。」




隔天早上我和瑪德莉希卡小姐造訪了國家的公所。
在公所的貓和昨天一樣,喵一聲迎接我們,但是官員和昨天截然不同,以非常疲勞的樣子迎接我們。
「……啊啊,魔女大人。您好……我正好要去叫您……」
官員的表情像是世界末日一般,而瑪德莉希卡小姐則對官員提出「我可以抱這隻貓嗎?」這種不合時宜的問題。
「哈哈哈……請吧……您可以盡情抱牠……」
官員完全失去了霸氣。在我們悠閒逛街的那一天發生了什麼事情,看他的樣子就能明白。
「……請來這邊。」
於是我們兩人和一隻貓被帶到會客室。
「……您好。」
雖然我是來確認我帶來的藥有沒有效果,為了以防萬一而來拜訪的,但是看來也不必問了。
在會客室的桌上,有大量還沒用過的藥。
「雖然非常遺憾……這些藥對我國蔓延的怪病並沒有任何效果……」
「原來如此。」
「看來似乎是很棘手的疾病的樣子……只是單純的藥似乎無法應對了。雖然我們還挺期待這次的藥……」
「…………」
官員吐出大大的嘆息,然後對我說著。
「魔女大人……該怎麼做才能解決這個狀況呢……?我國再這樣下去會失去多數國民……」
就算你問我該怎麼辦。
因為我不是對疾病專業的魔女,我不易回應那樣的期待。
「如果藥物沒辦法解決的話,我也沒辦法處理喔。」
所以我老實地搖頭回答。
「怎麼會……」
恐怕現在也有很多居民正在受苦吧。如果失去那些民眾,對這個國家是很沉痛的損失。
我接著說下去。
「但是,這並不代表絕對無法解決疾病的問題。」
我是有了解決狀況的方法才過來的,不然我早就從這個國家逃出去了。
「……!」官員挺出身子,「這、這是真的嗎!」
「對,算是吧。」
「但是該怎麼做……」
我沒有回答。
相反地,我將瑪德莉希卡小姐抱著的貓抓過來,坐在我的膝上。
因為機會難得,所以我在這裡試試看我一直想試一次的事情。
我玩弄著貓的兩隻前腳,
「那個就到水池那邊說明,敬請期待喵。」
我說出那樣的話。

「…………」官員沉默了。
「…………」我也沉默了。
「…………」瑪德莉希卡小姐則以認真的表情看著我。「在做什麼啊?」
「……不,就是,稍微來勁兒了,不小心的。」
我到底在做什麼呢。
雖然很想哭,但眼淚出不來。
也沒有打噴嚏。




魔女伊莉絲之池依然和昨天一樣充滿紫色的液體。髒到一喝下去就會死的樣子。
站在水池前面後,雖然昨天沒有發現到,但周圍蔓延著像是腐爛、爛泥一般的臭味。
「嗚欸欸……臭到想吐呢……糟透了……」瑪德莉希卡小姐皺著眉頭說著。
「真的呢。都腐臭了呢。」
我在她身邊點頭。
「…………」她沉默地看著我。那個眼神像是在說『昨天說的那件事真的要做嗎?』
「…………」我也沉默地看著她。眼神就是在說『啥?這不是當然的嗎。都到這種時候了可以不要再磨蹭了嗎?
「……咦?難道剛剛是說,不做也沒關係嗎?」
「我沒這麼說。請動手吧。」
「咦咦ー。但是……」
「請動手吧。」
「不要啦……好可怕。」
官員從後方凝視著我們的互動,對我們詢問「那個……沒問題嗎?」,但我華麗地無視了。
「但你不做的話什麼都不會開始喔。」
「就算您這麼說……看這個水池,真的超髒的喔。」
「很髒呢。」
「喝下去會死喔。」
「會死呢。」
「……非得喝下去嗎?」
「快點喝。」
我點頭回應。「昨天不是拜託你了嗎。」
「…………」
然後她一段時間都在碎念著「咦ー、但是……」、「我對那種事有點……」、「不想去啊……」之類的話,總之就是不願意。
然後一小段時間後、
「少廢話了快點過去。」
即便我推她的背後她也一直拒絕。
她做好覺悟時,是在大約十分鐘後。
「我知道了!好好我知道了!我去就行了吧!我去!」瑪德莉希卡小姐有些鬧彆扭的樣子,往池子那裡走去,「那我出發了!喔啦!」然後跳了進去。
「咦?」
雖然從初次見面就這麼想了,為什麼她一往悲觀的方向想就會變得積極啊。
我昨天拜託她喝下這個池子的水。
「……那個,魔女大人,她在做什麼。」官員愣住了。
「……她跳進水池裡了呢。」紫色的水沫噴了出來。
「……那個,跳進那種地方會死吧。」
「我也這麼認為。」
「您拜託她跳進池子裡去死嗎……?」
「不,我拜託她喝池子裡的水。」
「那個,魔女大人,就算只喝現在池子的水也會死吧……」
「……其實她非常想死。」
「啊、哈啊……是這樣嗎……」官員將視線投向池子那裡。「……但是魔女大人,她似乎是在求救的樣子。」
瑪德莉希卡小姐在搖盪的水面中心溺水了。似乎還含淚對我們這邊說著:「啊、會死!糟糕……要死……好臭!喔欸欸……」
「……好像是呢。」
「不用去救她嗎?」
「再等一下吧。」
「但是魔女大人。」
「什麼。」
「……她好像沉下去了。」
「沉下去了呢。」
紫色的池子中已經沒有她的身影,反而是泡泡冒了上來。
「……啊,再怎麼說不把她拉上來就太遲了吧?」
「不,再稍微等一下。」
「但是魔女大人。」
「什麼。」
「好像浮出來了呢。」
池子的水面浮出了某個人的背部。
「死掉了呢。」
「這不是死了嗎。」
「那麼就把她收回來吧。」
看好時機後,我拿出手杖,將她用魔法飄浮起來,把她帶到我們這裡。無力的手腳垂在空中,就這樣躺在地上的話她恐怕會充分喝下池水吧。
從池中上來,變成屍體的她身體溼答答的,接著便慢慢變乾,最後肌膚恢復光澤。被紫色水弄髒的身體,數秒鐘後就回復原狀了。
然後。
「……還以為會死!」
她說著讓人難以判斷是玩笑還是認真的話,甦醒過來了。
我指著爬起來的她,對官員說出:
「特效藥做好了。」
我只說了這句話。




這是昨晚的事情。
我拜託她一件事。
「總之我發下信號後就請你喝下池水。然後一切就會結束。」
當我們要去看池子的狀況時,就代表我帶來的藥沒有效果了吧,所以我向她提出了這樣的備案。
「咦。我不要啦。瑪德莉希卡醬會死掉啦。」
她當然拒絕了。
「但是這是只有你才能辦到的事情喔。」
「……這是什麼意思?」
「你有著特別的力量──那是由於不死之身的副作用,而得到的更特別的力量。」
「……?」瑪德莉希卡小姐歪著頭,似乎沒有馬上理解。「有比起不死之身更特別的力量?」
比起理論應該要提出證據呢,
「請看這個。」
我揮著手給她看。「還有我的臉也是。」
「…………」
她凝視著我。火熱的視線毫不遲疑的往我灌注,雖然她往我的臉這邊靠近,但她似乎還不明白。
「……就只是伊蕾娜小姐吧……」她疑惑地開口。
我也點頭。
「沒錯呢。就只是我。」然後,接著說下去「臉和手上都完全沒有傷痕,就只是我。」
白天在公所的時候,我應該被貓抓過臉和手,但那個傷痕卻完全沒有留下來。哪裡都沒有。
如同一開始就沒有受傷一樣,肌膚保持美麗的狀態。
也就是說,
「傷口痊癒了。」就是這件事。「當然,我沒有用魔法治療,我也沒有時間治療。我自己完全沒做什麼特別的事情。」
「……也就是說是怎麼回事?」
「你的血液治好了我的傷口。」
白天,我用手帕擦乾她的血液時,我也用手帕碰了手上的傷口。
此時發生了難以理解的現象。
由於指甲造成的爪痕消失了。乾淨徹底地消失了。如同最初就不存在一樣。
我對這種不可思議的現象感到困惑,我在之後,又嘗試用沾上瑪德莉希卡小姐血液的手帕擦臉,然後這次換臉上的傷也消失了。
也就是說瑪德莉希卡小姐的血,具有療傷的效果,
「然後我認為,這個血液應該對疾病也有效果。」
也可以這麼說吧。「用沾上你的血液的手帕擦拭後,發生了兩個奇怪的事情。一個是如現在所見,傷口擅自痊癒了;而另一個則是──摸貓時的拒絕反應也徹底消失了。」
淚水和噴嚏在回過神來就治好了。
彷彿最初就沒有拒絕貓的體質一樣。「我想你的血液,可能具有治癒你經歷過的疾病的作用。」
她肯定和過去的我一樣是拒絕貓的體質吧。但是她說勉強摸了貓後,身體就不再拒絕貓了。
那不單純只是身體習慣貓而已。
如同她的身體能自動治好傷口一樣,她的身體連體質都能自動治癒。
「這也就是說,你有著不管是怎樣致死性的疾病都會痊癒的特別身體。」
讓她喝池水,簡單說就是那個意思。
只要有她的血,只要是她經歷過的疾病,都能用她的血治療。
「你並不是什麼都做不了。」
雖然你說不定確實活了百年,還徬徨了六十年。
但是。
正因如此,我認為現在的她,什麼都能做到。
「你只要有那個心,不管什麼疾病都能治療,你能成為萬靈藥。」
那正是如同本來的魔女伊莉絲之池一樣。




我們從復活的她身上抽血,製作成特效藥。
正如我們預想,只要給予些許她的血,街上人們的病都痊癒了。彷彿最初就沒有染病一樣。
「真厲害……!到底怎麼做到的……!我只不過是看到她跳進池子裡而已……」
官員從旁看著我們的樣子,對突然做成的特效藥感到驚訝。
「…………」「…………」
不過實際上真的只是跳池子裡而已……
結果,由於以她所製作的藥,民眾的身體都完全治好了。
「喔喔……我們該怎麼感謝您才好……!感激不盡!非常謝謝您!」
經由瑪德莉希卡小姐的活躍,街上的怪病消去了。
她被街上的人們感謝,「非常感謝您!」「這個,微薄謝禮不成敬意……」「請收下吧!」無數的人稱讚她並贈予金錢。
「咦、咦咦……給我這麼多嗎?哎呀,真是困擾呢……」
她雖然感到困擾,但表情也漸漸開始微笑。
……不過,錢完全沒流到我這裡就是了。
話說雖然池子引發的疾病解決了,但池子本身還沒有解決。
池子現在也正在漏出毒素。
「話說那個藥的調合,有搞錯的地方喔。」所以我為了不讓同樣的病再度蔓延,將那件事告訴街上的官員:「總之為了今後請先把石像撤掉吧。」
「真的嗎?」
「就是從那個石像洩漏出毒素的喔。如果不撤掉那個,池子永遠不會回復原狀喔。」
「但是……要是沒了那個石像,我國唯一的特色就……」
「那就改成瑪德莉希卡的石像如何啊?這次救了這個國家的毫無疑問是她。」
「……!」官員的眼睛閃耀著光芒。「那個……可以有呢。」
「沒錯吧?」
「那就趕快委託業者。」
「然後是關於她的肖像權使用費的支付……」
「多少?」
「差不多這樣吧……」
…………。
最後,她解決了池子的毒所造成的怪病,這個功勞就全給瑪德莉希卡小姐了。
不過我也賺到了一些外快,那就這樣吧。

由於這件事解決了,我們在這個國家也沒有事情了,所以之後決定離開這裡。
「伊蕾娜小姐。非常謝謝您。」
瑪德莉希卡小姐急忙低下了頭。她說著「不知道有幾年沒被人感謝過了……」然後抬起頭來,笑逐顏開。
不對不對。
「想要表達感謝的人是我喔。」因為我也拿到了額外收入……
「?怎麼了嗎?」
對露出邪惡表情的我,她回以驚訝的表情。
「沒什麼事。」我將邪念驅散並搖頭,「瑪德莉希卡小姐,請收下這個。」順便轉移話題。
「……?」她歪著頭,從我手中接下一枚紙條。「……這個是?」
「是住址。」
「咦」瑪德莉希卡小姐的臉頰染紅。
…………。
「這不是我的住址喔。」
「咦?啊、是喔……。嚇到我了……」
我才該嚇到吧……怎麼可能突然給你我的住址啊……而且我是旅人,本來就居無定所。
「這張紙條上寫著住在附近國家的某人的住址。她是很長壽的老婆婆。很久以前似乎是很能幹的魔法使,所以她說不定多少有關於不老不死體質的知識。就算現在有了不老不死體質的使用途徑,你也很難永遠都在幫助人──所以你找個時間去問問看吧?」
「…………很長壽,是大概多少啊?」
「大概有你的四倍喔。」
「……四倍是……」
「就是四百歲喔。」
「…………」她看著紙條,吐出嘆息。「……這個世界真寬廣呢。有比我多活了四倍歲數的人,也有只活了我的歲數五分之一,腦袋卻比我還好的人……」
哎呀,我刺激到她的自卑感了嗎?
「你不需要這麼難過喔。」我就像只活了她五分之一歲數的年輕人一樣,盡可能自大地對她冷笑「你知道嗎?這個世界上有個活了四百年的龍族的人,卻大半人生都在睡覺度過喔。」
「……也就是說?」
「這個世界比你所想的還要寬廣。」



當然,世界也比我所想像的還要寬廣,還充滿很多我不了解的事情。
所以旅程還不會停下。
「請加油喔,瑪德莉希卡小姐。」
我在分別的時候,只對她微笑說著。
「你那個體質也是,應該總有一天會治好的。」
借用她的話來說的話。
就是萬物都會迎來終結。
不論是麵包,還是魔女伊莉絲的石像,這個池子也是。就連魔女伊莉絲的生命也是如此。無論是什麼形式,一切都會迎來結束。
不會死的病也是。
「說的也是呢──我會試著再多努力一下。」
她說著,嶄露笑容。
人生因為有終點才會努力。
然後我們穿過大門,在那裡分別了。
「那麼,再見了。伊蕾娜小姐。」她揮著手。
「好──未來某天再見吧。」我也對她揮著手,乘上掃帚。
於是,我在這個國家的故事,就此結束了。 







本帖最后由 s881116s 于 2019-9-5 15:06 编辑


第三章 別人家是別人家

平原繼續往前進有個國家。
高大的城牆聳立,入口有衛兵一名站著。衛兵注意到騎著掃帚的我,對我敬了一禮。
「您好歡迎您來,魔女大人。這裡是西之都。」
衛兵對我打招呼,然後拿出紙筆「本日是觀光還是工作?」開始簡單的入境審查。
旅行的目的和年齡、性別還有名字職業等等,我清楚地回答每個問題。
入境審查終於結束,衛兵說完「已確認完畢──話說魔女大人,我國有幾項注意事項,我們都必須要將這張紙條傳達給他國來訪者。」後將紙條交給我。
小小的文字密密麻麻地寫在上面。注意事項多到瞬間不想讀了。
「請遵守這些注意事項,盡情享受在我國觀光吧。」然後衛兵從我面前退開。   
他應該是想說快請進吧。
「謝謝。」
我低頭之後,走進門內。
「請盡情在我們先進國家觀光吧!魔女大人!」
這句話從背後傳來。
「…………」
先進國家是可以像這樣刻意自稱的嗎?

那麼既然自稱先進國家,我本來還有點期待城牆裡面會有至今從未看過的美妙的街道。
但是大街上的建築物,全都是白色牆壁、黑色屋簷,整體可說是黑白色調或是古風,完全看不出來是先進國家。
那麼是這個國家的人民生活有先進國家的感覺嗎?我走在石板路上,心中還是很期待的,但是大道上往來的人都是很普通的居民。
拉著馬車的商人的身影、露天攤販賣著新鮮的魚和肉等等,但這些在大部分其他國家都能看到。
也就是說似乎沒有只有這個國家才有的東西。
總之就是,
「……這不是很普通的國家嗎?」
只能這樣說了。
我以為只要入境就會知道哪裡先進,但是放眼望去都是很普通、很平凡國家的日常風景。
「…………」
難道說只是走在大街上看不出來哪裡先進嗎?
我開始在街上四處散步。雖然說進來就會知道,但我現在還是一頭霧水,這樣的話就算是意氣用事也好,我也要得到西之都是先進國家的證明。我興奮起來了。
首先走進餐廳裡。
「歡迎光臨!請問是一位嗎?」我點頭,而店員補充「本店全面禁菸。還請見諒。」後幫我帶路。
那麼料理的部分如何呢?總之等著我的就是很普通的料理。
「怎麼樣?這個國家的料理很美味吧。」
硬是要說的話,店員對這個國家不常見的打扮的我,非常使勁地向我宣傳這個國家的料理有多美味,那料理就是他說的這麼美味吧。
「這附近能吃到這麼美味的料理的店,就只有我們而已喔。別人家的料理都不是人吃的。您知道為什麼嗎?」
「不……」是為什麼?我表達疑問,而店員則,
「我們國家的料理都全是用國產食材!所以非常好吃,對身體也很好喔!來,請盡情享用!」
「啊、好……」店員在眼前很難吃下去啊……
「順帶一提,附近的東之都都只使用進口材料呢,那個國家的料理根本不能吃!糟糕透頂!」
接下來我一邊聽著店員的讚美我國言論,用完餐了。
另外餐廳拿出的料理還算好吃。
但若問我這有沒有好吃到能被稱呼為美妙先進國家的料理,我不予置評。 

這個國家似乎和附近的落後國家有爭執,又或者說只是單純的敵視,一有事就和所謂的落後國家比較。
「您好魔女大人。我們書店的商品,您覺得如何?」例如說我在書店打發時間時,店主的大叔對我搭話。「我們國家的書店完全不賣有暴力、性方面描寫的書籍。畢竟是有害圖書呢。」
於是我思考這間書店都賣些什麼,看了一眼,都是艱澀的學術書籍還有哲學書籍等等的。
「書是拿來學習的喔。為了娛樂而看書就是低俗。不過在東邊,似乎有都賣那類書籍的國家呢。」
諸如此類。
這個國家的禁止事項似乎有點多。
「我國禁止飲酒!」比如說有個在這個國家邊走邊喝酒的商人,被路旁的士兵斥責。「酒是會人失去自我的惡魔般的飲料!我要沒收!」
「請、請等一下啊!」商人纏住士兵不放。「我沒聽說禁止帶酒進來啊……!別的國家都許可帶酒的說──」
「別人家是別人家!我們國家禁止一切酒類飲料!快付罰金銅幣五枚!」
這就是所謂不聽人說話吧,士兵單方面奪走金錢和酒,離開了。
這時我想起衛兵遞給我的紙條。因為我想趕快入境,所以沒好好讀過,而放在口袋裡──
「…………」
看來,這個國家的禁止事項非常多。
『國內禁止飲酒。禁止從國外帶入肉類、蔬菜、魚類等等。禁止邊走邊吃。禁止路邊賣藝。禁止攜帶有害圖書。禁止帶入生物。……禁止吸月光花的菸。禁止帶入瓦斯達姆。』
諸如此類。
不只禁止事項很多,違反了也要支付相當金額的罰金。攜帶違禁食品的話是銅幣五枚。然後是銀幣一枚、銀幣五枚等等,違反禁止事項的罰金也在往上跳。
而其中罰金最重的兩項。
似乎是帶入瓦斯達姆、攜帶月光花兩項,都要支付金幣五枚的罰金。
不論哪個都是沒聽過的東西。
那麼這兩個究竟是什麼呢?
「那個,不好意思。」因此我抓了一個在那附近的路人,將紙條塞給他看。「這裡寫的瓦斯達姆和月光花究竟是什麼?」
我想他應該只是在散步。路人的大叔親切的停下來。笑著說「哎呀哎呀。是旅人小姐嗎?」然後看了紙條「我看看。」
「瓦斯達姆是這附近地區棲息的害獸喔。」
「原來啊。那到底是怎樣的生物?」
「有八隻腳,臉是豬。另外瓦斯達姆在這附近國家的語言意思是『腐爛吧臭豬』。」
「真是過分的名字呢。」
「那也是很過分的生物喔。」大叔說著。「這個瓦斯達姆就是很食欲旺盛呢,基本上什麼都吃喔。破壞農場、吃掉家畜的牧草,還有腐爛的肉也吃。也會咬家畜呢。因為牙齒有毒所以被咬的家畜大都會死。」
「這還真是。」原來如此,這麼兇惡,能明白為何被當作害獸了。
「……但是在東邊的落後國家不知為何似乎會高價買進瓦斯達姆喔……就因為他們的錯,有些商人會誤會我們國家也能買進,偶爾會將瓦斯達姆帶進來喔。」
真是的,都怪那個落後國家,給我們國家添多少麻煩啊……之類的,大叔開始喃喃自語抱怨著。
既然關於瓦斯達姆已經明白了,那麼,
「那麼這個月光花是指什麼呢?」
我提問。
接著他回應「啊啊」後點頭。
「那個的話,就是指那個呢。」
他指著道路的那邊。
「…………」
在那裡的是剛剛酒被沒收的商人。
「可惡……不能喝酒了……真受不了……」他自言自語吐出不滿,他停靠馬車,將點了火的筒子往嘴裡放。
然後煙從嘴裡吐出。
接著大叔大喊「居然做這種事!」後將手帕摀住嘴,表示不快。
「……那個是用月光花乾燥後做成的菸草。」他發出摀住嘴後說話的聲音。「那是很危險的東西,還是注意不要把煙吸進去吧。我國研究顯示,那個月光花似乎會產生幻覺還有上癮性。總之就是危險藥物。」
「產生幻覺和上癮嗎。」還真是不妙的花啊。
我也將嘴巴和他一樣摀住。而我,
「簡單的說就是麻藥呢。」如此簡單重點歸納了。
「正確來說是介於麻藥和菸草的中間。」大叔說著。「另外比起那個男人吐出的煙,筒子前方冒出的煙更有害,最好注意一下。由於比起吸月光花的人,對周圍的人有更多危害,所以被嚴格禁止了。」
這也就是說周圍的人會出現幻覺嗎?
我再多摀住嘴巴一層。因為我討厭菸草。
「真是笨蛋。在這種大街上吸食月光花的話──」
大叔皺起眉頭,而就在他這麼說的時候。
「喂!你在大道中央吸什麼──怎麼又是你!」
剛才的士兵又變回恐怖的表情。也許是心理作用吧,總覺得他的氣魄比剛剛增加了一些。
「啥?不會吧?月光花也不行嗎?」看來他和剛剛的我一樣,都沒有好好看紙條吧。
「少胡鬧了!跟我過來!」
月光花立刻被沒收,士兵抓住商人的脖頸。
「等……!你等一下啦!在東之國都可以吸月光花,況且也有栽培──」
「別人家是別人家!在我們國家是違禁藥物!你這傢伙,應該沒藏其他東西了吧?」士兵凝視他的馬車後,「讓我看看裡面!」爬上他的馬車。
接著。
「你這傢伙!這不是瓦斯達姆嗎!違禁藥物還不滿足,還帶了違禁動物進來啊!不像話!給我過來!」
商人被抓著走,士兵消失在道路前方了。
「…………」我凝視著他們的互動,我將紙條收好。「……大致了解了,謝謝。」
當然,被禁止的事物都有被列舉的理由的樣子。
「正如剛剛男人所說,附近的東之都似乎有允許栽培月光花喔。」真受不了──大叔不快地說著。「落後國家就是這樣才令人困擾。沒有注意到那個花的危險性,當作嗜好品持續使用。」
也就是說所謂先進國家,就只是這樣,因為有可以相對比較的落後的國家,才會這樣自稱。

結束觀光後,我離開西之都了。
然後我與入境時同一個衛兵再會。
「哎呀,魔女大人。我國如何呢?」
在進行出國手續時,衛兵看著我說「因為大家都徹底遵守規則受到約束,國民才可以安心且安全地住在這個國家,我國正是先進國家。您認為呢?」」
「…………」
雖然這種見解也不是不行。
但是也換句話說,
「正如字面意思,就只是把髒東西蓋起來一樣而已」可以這麼說吧。
我的話讓衛兵笑出來了。
「這不是很棒嗎。因為跟髒東西無緣啊。」




我離開西之都後,馬上騎掃帚飛向東方。
既然都這樣徹底比較了,我實在是很在意,西之都如此嫌惡的他們──或是說被罵作落後國家的東之都到底有多落後。
因為興趣使然、會被有趣的事物吸引就是旅人的天性。
我朝著正東方飛行。雖然沒有特別調查過正確位置,但以不慢不快的速度飛了幾小時後,能遠遠看見國家的樣子了。
同時也能看見在國家城牆外栽培的花田。
那是非常美麗的花田。
純白色的花延伸到遠方。腳邊都被染成白色,掃帚颳起了風,花則隨風搖擺。
「…………」
我想前方的國家應該就是東之都了吧。
從白色花朵飄出來的香氣,好聞到會讓人上癮的感覺。

來到國家大門後,我沒有看見衛兵的身影,反而是官員站在那裡。
入境手續難道是由官員執行嗎?我從掃帚上下來,對官員敬禮後。
「你好。我是旅行的魔女伊蕾娜──」
我想要入境,請問該怎麼做?
官員則「啊啊,您好啊。」輕輕地回了一禮。
「我國沒有執行入境審查,所以可以隨意進出喔。」他如此回答。
原來沒有入境審查啊?
「需要站著工作的入境審查在這個世道,已經落後時代了喔。我國城牆上有士兵在看守,既然您能來到這裡,代表他們判斷您沒問題吧。」
官員一邊說著仰望門。在那上面能看見士兵正在往這裡揮手。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但是,
「那麼你在這裡做什麼?」
我再次提問。我只看見他在做落後時代的站著工作。
他淡淡回答。
「我在等待商人。今天約好會將瓦斯達姆送來我國……似乎有些遲到的樣子。」
瓦斯達姆。
「我記得,那是害獸吧。」
話說在西之都,帶入瓦斯達姆的商人被士兵抓走了呢……
難道就是指那個瓦斯達姆嗎?
「哎呀。」官員看著我,露出有些驚訝的表情。「難道旅人小姐,今天剛從西之都過來吧?」
「……真虧你能知道呢。」
「因為那個國家把瓦斯達姆當作害獸呢。」
「…………?」
那個口氣像是在說瓦斯達姆不是害獸呢。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雖然那個外表很醜、脾氣也差、牙齒也有毒──但那個的肝臟非常好吃,在我國可是珍味呢。不過對面的那些人似乎都不知道,只當成害獸而驅除呢……」
「…………」
雖然是害獣但在東之都反而能賣高價。但在西之都則無法理解這個國家的想法──
原來如此,這是當然的,能賣高價似乎有著相應的理由呢。
「話說魔女大人。那個國家似乎還禁止攜入月光花吧?」官員一邊說著,一邊從胸前口袋拿出菸。
跟商人所持的一樣──大概是月光花吧。
「……嗯,對。」在官員點火的同時,我往後退了一步。
「哎呀……不好意思。因為在國內沒什麼機會能吸菸呢──因為現在是禁菸區,只有在大門外才有機會吸菸喔。」
他一邊說著,一邊吐出紫煙。
「…………?」但是那和商人的話相反。「這個國家不是應該沒有禁止月光花嗎?」
「哎呀,在西之都是這麼說的嗎?」官員笑了。「因為乾燥的月光花做成的煙草是百害而無一利的嗜好品,在我國也有取締喔。因為吸菸的地方和時間都有劃分,所以吸菸者都覺得很沒面子。」
就像我一樣呢。他說著,同時,
「但是月光花本身並無害。」
他望向我背後的花田,他說「您知道嗎?只要善用月光花,就能成為治療疑難雜症的特效藥。乾燥之後會變成接近麻藥的菸草,但是攪碎之後,至今的不治之症似乎能得到改善──我國近期出現了那樣的研究結果。」」
「…………」
所以才會栽培這麼多啊。
我本來以為這裡都是沉溺於月光花的人,聚集著危險的國家。
「也就是說,月光花可以是毒品也可以是藥物,蘊藏著無限的可能性。雖然西之都的人們連這都不知道而禁止呢──」
畢竟是不希望醜事外揚的西之都呢,要知道月光花可以有效利用,肯定要花很多時間吧。
不對,不只是月光花──事實上瓦斯達姆的肝臟很好吃這點也是一樣,他們結果都只知道禁止,他們自己失去了想到其他用途的機會吧。
那是很悲哀的事情,或者是很可惜的事情。
「不告訴對面的人們那些事情嗎?」
然後官員笑了。
「告訴他們是不可能的。」
接著這麼說了。
「別人家是別人家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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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歡迎來到邪惡組織


「邪惡組織殲滅活動?」
魔法統合協會在天秤之國托里奧涅斯的分部,沙耶被叫到那裡,而等著她的是師父暗夜魔女席拉。
席拉站在一張海報前面,海報上印著露出一臉得意表情的她,她是這張海報的形象人物,海報上還寫著『邪惡組織殲滅活動實施中!將邪惡組織的人一個不剩地消滅吧!』這種有點危險的台詞。而她現在正在吸著煙管。
「對,現在世間有點亂呢,魔法統合協會決定主導這樣的活動。」
呼,師父吐出紫煙。沙耶為了不吸到毒煙,而在面前揮著手,然後詢問:「那麼,具體來說是做什麼的活動呢?」
師父則彷彿在說「問得好」地點頭。
「正如字面所寫,在活動實施期間,會以魔法統合協會為中心,暗中擊潰全國各地的邪惡組織。」
「原來如此。」



「另外這張海報已經貼在全國各地了。」
「這完全不是暗中活躍啊。」
「總之現在正在進行這樣的活動啦。」
「話說雖然怎樣都好,但為什麼海報是用師父的照片啊。」
在海報前面一臉得意的師父後面,那張海報裡有吸著煙管一臉得意的師父的身影。得意表情濃度太高了眼睛很痛。
「你問為什麼,那當然是因為我是最適合殲滅邪惡組織的人啊。」
「…………」
「怎樣啦。」
師父瞇起眼睛。那是流露出素行不佳的壞人臉。之所以選她為形象人物,難道不是因為『※邪惡組織大多都是這種傢伙在經營。請注意』嗎?雖然沙耶內心這麼想,但要是說出口了肯定會被師父抹殺,所以她回答「什麼都沒有──」然後移開目光。
師父看著那樣的沙耶,
「算了,總之就是這樣。你今天之後不是很閒嗎?稍微去毀滅一下邪惡組織吧。」
然後她像是拜託跑腿一樣,用輕浮的語氣說著。
「真的假的?」
「很真喔。來,拿去。」
師父將紙打在沙耶頭上。「總之你先去調查這裡。」
那是地圖。
咖啡廳的名字被畫上圈圈。
師父看著正在凝視地圖的沙耶,
「我要你調查的那個組織,表面上經營著很普通的咖啡廳。我說表面上,你就應該發現了吧,那是暗地裡幹壞事的邪惡組織。」
就是說,那家咖啡廳本來就幾乎不會有普通客人光顧。他們到底在裡面搞些什麼。店裡面是否真的變成犯罪的溫床這點,雖然很遺憾還沒有確認。師父這麼說著。
簡單地說,就是要假裝客人潛入咖啡廳,抓到他們在幹壞事的證據,然後把組織打垮。
嗯嗯原來如此,沙耶點頭了。
話說。
「那個,我的拒絕權呢?」
「怎麼可能會有啊。」
丟下這句話後,師父再次吸著煙管。
沙耶雖然擺出拒絕的意思,在面前揮著手,但師父沒有去注意這件事。




她自負這個地方沒有人不知道旅人尤莉的名字。 【譯註:初登場在第四卷第二章「虛構的魔女」。】
美麗的褐色頭髮在頭後方綁成兩條。又酷又美地走在街上,絕對會受到人們矚目。
今天也試著走在街上正中間,尤莉能聽見居民們的私語──指著她竊竊私語的聲音。
啊啊,肯定是在感嘆我那美麗又冷酷的樣貌吧?哼哼哼。我果然是冷硬派。
她全身湧出意義不明的自信,走過愚民們旁邊。
「我說那個人……」「沒有錯……那是最近在這附近咖啡廳點了咖啡,吐滿地後就回去的奧客……」「是嘔吐女……」「喂絕對不要進來店裡喔……」
愚民們絕對不是在尊敬她也沒有發出感嘆的聲音但是那些她都沒有聽進去。 【譯註:這裡真的沒有標點符號。】
她在這國家的咖啡廳時總會為了耍帥而點咖啡,然後吐了滿地,所以她已經被許多店家列入黑名單了,但是她自己則擅自解釋成「哼……。法外之徒的我並不適合咖啡廳呢……」,很遺憾的列入黑名單的意圖沒能傳達給她。因此她還是自信滿滿地走在街上。她腦袋裡的螺絲鬆掉了。
一介魔法使的她之所以會喜歡冷硬派和法外之徒之類的單詞,理由有一個。
雖然尤莉現在只是一個微不足道的旅人,但她以前有在黑手黨內工作過。
所以多少對幹壞事的人帶有心動的傾向。
就算現在她為了成為獨當一面的魔女而旅行,但那個認知並沒有太大改變。
「…………」
她在旅行途中,得知離這裡有點距離的地方,有個被稱為魔法使之國的國家,如字面意思,這國家有個奇特習慣,只允許魔法使進入的國家。於是她想到「咦?總之先往那個國家去就能成為獨當一面的魔女了吧?」而先往那個地方旅行中。
但是身為旅人,不必著急時間多得是。於是她在前往魔法使之國途中,也在中途的國家遊山玩水。
「……哼。這不是很有趣嗎。」
她在這個國家也在享受觀光。
尤莉邊走邊將一張紙攤開。
那是一張記載了咖啡廳地點的地圖。在天秤之國托里奧涅斯中,似乎有著表面上是單純的咖啡廳,但實際上是暗地幹壞事的邪惡組織……以這個概念的新感覺娛樂型咖啡廳,是個非常複雜不好說明的店,而她所拿的地圖就記載著那家店的所在地。
「雖然這個國家某處,似乎暗地真的有邪惡組織,由他們所經營的真的很危險的咖啡廳……」
但是她現在要去的毫無疑問只是個主題咖啡廳。這個國家似乎對主題咖啡廳灌注了很多熱情。
(話說之前進去的那家店也是有戴著貓耳的女僕一邊喵喵叫一邊在蛋包飯上用番茄醬寫上心型的文字──)
尤莉搜索著記憶。
另外尤莉在那家店冷笑說著「目標冷硬派的我才不會做這種諂媚的事情呢」,一邊喝下咖啡吐滿地。然後被攆出去了。
總而言之,她現在正前往設定由邪惡組織經營的咖啡廳。
目標成為魔女的女人,面對區區邪惡組織可不能膽怯。在成為真正的冷硬派前,首先要體驗一下假的邪惡組織,以取得對抗真邪惡組職時的抵抗力。
「……不過我以前就待在類似邪惡組織一樣的地方,所以也沒什麼害怕的必要啦。」
她說著。
尤莉一邊「哼……不過是小菜一碟啦」地說著撥頭髮一邊走著。
「──呀!」
看來邊走邊看地圖並不太好,尤莉正面撞上從前面來的人。
尤莉因突然的衝擊而屁股著地。兩張紙飄在空中,然後落到地上。而在她對面,也有一個跟她一樣屁股著地的女人。
尤莉慌張地起身。
「不、不好意思!我太專注看地圖了……」她趕緊撿起地上的紙。沒有一絲冷硬派的感覺。
「不不!不好意思。我才是一直看著地圖沒看前面……」對方也在同一時間站起來,和尤莉一樣撿起地上的紙。
尤莉想著──原來如此和我一樣,她也是只專注在地圖上呢。
「…………」
但是另一方面看到她的胸口後,就明白她和自己有很明顯的不同。星星的胸針、以及月亮的胸針在長袍上搖擺著,誇示存在。
眼前的她是魔女,還在魔法統合協會工作。
和區區魔法使的我不同,她是正式被承認身分的魔女。明明我們年紀都差不多。
「姆姆姆……」尤莉因羨慕與忌妒而嘟起臉頰。
「咦。怎麼了?為什麼我被盯著看……?」魔女一臉驚恐。黑色長袍還有黑色三角帽子。從容貌來看應該是東洋的人,如同黑炭一般的黑髮、漆黑的眼瞳。全身包得一身黑。
(咦……這個人戴著的三角帽子,好像有在哪裡見過……?是哪裡啊?)
尤莉雖然有過疑問,但隨即「算了隨便啦」將疑問拋諸腦後。她每天都像這樣過得非常隨便。
「那個……總之,非常抱歉……沒有受傷吧?」陌生的魔女難為情地低下頭。
「啊、沒有!我才該說抱歉!我沒有看前面……」尤莉也對著她低頭。明明是目標冷硬派的她,卻反而非常普通地鞠躬。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不不我才該說──兩人好一陣子都在互相道歉,然後兩人再次盯著地圖邊走路。
那家店意外的就在附近。
「……就是這裡呢。」
尤莉站在店前面,仰望招牌後,打開了門。
然而她沒有注意到。
她手裡的那張地圖,並非記載著新感覺娛樂型咖啡廳的地圖。
而是記載著真正的邪惡巢穴的地圖。
她沒注意到兩人撞在一起後拿錯了地圖。


○『新感覺娛樂型咖啡廳』

「歡迎光臨。非常抱歉本店現在十分擁擠……請問併桌可以接受嗎?」
沙耶被陌生的女生撞到後她來到了邪惡的巢穴──似乎是如此的咖啡廳。她打開了店門。
門上的鈴鐺被打響,一個似乎感到很抱歉的服務生,從店裡面走了出來,說出剛剛的話。
店內都是包廂,幾乎看不出人很多的樣子。雖然很懷疑是不是真的人很多──話說併桌的話很難做工作──她東想西想,但若是在這裡喊著「我不要!我想要一個人享受──!」鬧彆扭,而被投以奇怪眼光的話,那可受不了,因此,
「沒問題喔ー」
沙耶點頭了。
「我明白了。那麼這邊請。」
服務生恭敬地鞠躬後將沙耶帶到店裡。雖然還是白天,但是外面的光彷彿沒有照進來,四處都包圍在昏暗的氛圍。從天花板照下來的光也很微弱,整體就很可疑。總之在這個時候店裡就已經壟罩著在幹可疑行為的氛圍。
如果隨便打開一個包廂,會不會馬上就被推進非法交易的現場?
服務生稍微往店裡走,打開包廂的門,和客人說了幾句話後,「來請進。」催促 沙耶進去。
看來已經說了某種程度的事情了。
「謝謝。」沙耶回以鞠躬後,踏進包廂裡。
「你好。」
在包廂裡的客人對沙耶行了一禮。
那是有著短而整齊的白髮,頭上則有髮箍的美麗女性。她的綠色眼瞳面對沙耶,露出柔和的微笑。
「我是艾姆妮西亞。你呢?」 【譯註:初登場於第四卷第七章「忘卻紀行的艾姆妮西亞」。】
她說了這句話。


●『邪惡巢穴的咖啡廳』

包廂型的店內確實籠罩著可疑的氛圍。
店員的容貌好像有點粗野,頭光禿禿,眼睛那裡有傷痕。「……歡迎」店員的男性非常不親切。店員瞪著尤莉「抱歉小姑娘。現在客滿了。可以併桌嗎?」那個眼神明顯就像是捕食者抓到獵物的危險眼神,雖然很明顯透露著「快給我滾出去」的意圖,但因為尤莉腦袋的螺絲鬆了,所以只想著「咻──好帥喔。」這種意義不明的事情。
「哼……沒問題。」她撥了頭髮。笨蛋一個。
「……嘖。」店員明顯咂了一次嘴,並將她帶進店裡。對於在暗地鋌而走險的人們來說,沒有比魔法使更棘手的存在。
尤其最近魔法統合協會在實施什麼「邪惡組織殲滅活動」這種意義不明的活動,邪惡巢穴也稍微有些殺氣騰騰。
到達店裡深處的店員,在那之後稍微與包廂裡的客人說了幾句話,催促尤莉進去。
「你好。」她隨意地打聲招呼,然後踏入包廂。
「哈囉。」
裡面有個魔女。
她穿著有特別裝飾過的青色長袍,胸口別著星星的胸針。與長袍一樣顏色的頭髮垂到肩膀附近,她撥了一下那青色頭髮,感覺好像在說「你能和我併桌喔,感到光榮吧。哼哼。」,似乎能看出她令人討厭的思考迴路。
她自信滿滿地詢問「我的名字是夏洛。如你所見是個旅行的魔女。你是?」 【譯註:初登場於第七卷第二章「滿口謊言的夏洛大人」(暫譯)】
她不知為何給人一種非得稱呼她大人的感覺。
「尤莉喔」像是在呼應夏洛大人一樣,她自己也在耍帥後,坐到夏洛大人對面。 【譯註:這裡原文就有様(大人)的字眼,另外除此之外的其他人都有加さん(先生/小姐),考量到這一章並非第一人稱視角,所以さん都會忽略不翻,而様(大人)的部分則為了凸顯她的個性所以保留。】
「那麼請慢慢享受。」既可怕又是光頭的店員沒有聽點餐只放了水就離開。
仔細一看夏洛大人手邊也只有水。看來她似乎也是剛到。雖然杯子已經空了。
「你也是魔法使呢。」
夏洛大人一邊說著一邊再次加水進空杯子裡。「沒想到會在這種地方遇到同行……難道你也是被街上的人委託來殲滅邪惡組織嗎?」
夏洛大人說著,一邊在腦中回想。
那是大約在一天前的事。
夏洛大人旅行經過天秤之國托里奧涅斯,那一天也始終一臉得意地走在街上。但是有著魔法使打扮的旅人命中注定會被捲入麻煩事。
那一天,她被這個國家的偉人委託了,「哎呀,其實最近呢,有個假裝成咖啡廳,實際上在暗中接受殺人委託或進行麻藥買賣,希望魔女大人能幫忙擊潰他們。」
她雖然想著這種事委託魔法統合協會不就好了嗎,然而對方卻說「最近那個組織啊,似乎進入了什麼『邪惡組織殲滅活動』的奇怪活動期間,委託費增加了呢。」簡潔地說就是想要省錢而委託非專業人士,以便能吞下委託費。
可以的話實在不想接下,而且夏洛大人只是因為興趣才打扮成魔女,只是個普通的女孩子。
(……我才不要。我又不想死。)
當然,在聽這件事時就有表現出膽怯的樣子,可以的話還想乾脆拒絕。
然而她,
「哼哼。交給我吧。就由我來剿滅那個邪惡組織吧!」
一個得意忘形就接下委託了。夏洛大人就是旁人煽動一下就不會說不的人。
然後今天,她潛入了邪惡的巢穴。
(呼欸欸……該怎麼辦該怎麼辦該怎麼辦該怎麼辦該怎麼辦……但是魔法使來了真是太好了……接下來大概沒問題了吧?沒錯吧?我不會死吧?)
但是因為太緊張所以一直沒能點餐,她從剛剛開始就不斷灌水。肚子早已經被灌到脹了。如果現在肚子被打一下肯定會吐出來。不如說實在太緊張就算不打肚子也好像快吐出來了。
她認為眼前的魔法使尤莉應該也是因為同個原因而來的。夏洛大人因為看到同伴而感到些許高興。甚至在思考要不要把工作全部丟給尤莉。
夏洛大人像是在尋求援手一樣凝視尤莉。尤莉則一邊看著菜單,
「我夢想成為獨當一面的魔法使呢,所以,所謂獨當一面的魔法使,總之得先能輕鬆搗毀一兩個邪惡組織不是嗎?今天就是為了這個才來的。」
她不知為何好像很開心地說著。
夏洛大人如果還正常,應該會想「這傢伙在說什麼啊」,然而她現在也因為異樣的緊張感,腦袋有點短路了。
「討厭,好可靠……」夏洛大人以尤莉聽不見的音量低語,並對她投向稱羨的目光。她對剛認識的可靠魔法使,像個少女一樣心動了。
「話說,夏洛小姐。」
尤莉看了一會兒菜單後,看著她,並問「你決定要點什麼了嗎?」這間店可以按下桌上的鈴鐺呼叫店員。
「咦。」但是按鈴就代表著,不管內容是什麼,要在邪惡的巢穴委託他們幹壞事。「不,我還沒有……」還沒做好心理準備……
「啊,對不起。我按下去了。」
「…………」我還,沒有做好,心理準備……
夏洛大人嘟起臉頰,像是在說你在幹什麼。
既可怕又光頭的店員馬上就來了。「要點什麼。」
「你問我要點什麼?這不是明擺著嗎?」尤莉一邊說著,一邊指著菜單。
那是咖啡。
順帶一提這間店的咖啡是麻藥的隱語,何止夏洛大人,尤莉也完全不知道那個事實。
「…………」雖然不太明白,但夏洛大人認為總之先模仿這個魔法使。「我想要什麼,你明白吧?」就是咖啡。
「好,兩杯咖啡。」
可怕的店員從兩人那裡收回菜單,離開包廂。
「呵呵呵……」尤莉凝視店員的背後露出無畏的笑容。這個笑容並沒有什麼意義。
「呵呵呵。」夏洛大人凝視店員的背後露出得意的表情。當然這個笑容也沒有什麼理由。
造訪這間店的魔法使,以及打扮成魔法使的兩個女孩子,都只是靠臨場感就能活著的隨便的女生。 【譯註:ライブ感/不太明白是什麼意思,如果有人知道希望可以告訴我。】

遠遠看著她們兩人的店員們都戰慄了。
「喂……絕對沒錯……那兩人是魔法統合協會派來的……看那個臉啊……絕對打算打垮我們。」打工A哭了。



「完蛋了……我們店私底下的生意暴露給協會了……」打工B絕望了。
「怎麼會這樣……點了兩杯咖啡……她們打算鎮壓麻藥交易現場……」打工C低下頭。
「你們別慌。」店長出現了。是光頭又可怕的人。店長剛剛假裝店員去接待她們。
「老、老大!」打工三人組露出羨慕的眼神。另外店長被稱呼為老大。這是綽號。
「沒問題的……那兩人還沒有行動代表還只是在懷疑階段而已。鄭重地招待她們,然後祈禱她們回去吧……」
於是邪惡巢穴對上腦袋不正常的魔法使(其中一個還只是角色扮演),這群人安靜的戰鬥開幕了。


○『新感覺娛樂型咖啡廳』

「嘿……。那麼,沙耶小姐是為了工作才旅行的嗎?好帥喔。」
雖說是包廂,店內的盛況隔著牆壁多少可以感受到。在喧鬧嘈雜的店裡,態度非常沉著的艾姆妮西亞聽著沙耶的經歷,似乎很開心地點頭。
過去在魔法使之國得到灰髮魔女教導魔法後,沙耶非常努力地朝目標前進。簡潔地說就只是那樣的經歷之後,現在則做為旅行的魔女進行旅程,但是,如果沒有遇到她的話就沒有現在的幸福生活。沙耶似乎很高興地說著這些。連自己愛著她都說出來了。也說了對方應該也愛著我。艾姆妮西亞暗自認為她是個會說莫名其妙的話的孩子。
「我也是呢,以前也有過不得了的事情──」
稍微聽完沙耶的故事後,艾姆妮西亞也一點一滴說著自己的經歷。
那是個每一天都會失去記憶,很可憐的一名少女的故事。
或者是偶然被旅行的魔女幫助的故事,又或者從頭到尾都和旅行的魔女卿卿我我,回到故鄉的路上的故事。大致是用這樣的語調說著故事。為了不讓故事太過沉重,艾姆妮西亞適當地夾帶一些玩笑說著。
然後現在,只是和妹妹一同尋找新故鄉而旅行中,艾姆妮西亞說出這樣的來龍去脈。
雖說兩人旅行開始了,但要說有沒有放下不安與煩惱,實際上似乎也不能這麼說。她身穿的衣服是正統騎士團的制服。艾姆妮西亞說著「因為是存不了多少錢的貧窮旅行呢……沒有幾套正經的衣服呢……」然後難為情的移開目光。
沙耶雖然想說很適合她,但當事人似乎不這麼想,所以她,
「……原來如此。還真是辛苦呢……」
連同同情她的過去,而點頭如搗蒜。
「…………」
「…………」
兩人間的對話,在兩人說完彼此的過去後,暫時中斷了。
兩人在彼此的故事中,都有無論如何都很在意的一部分。
「灰髮的魔女呢……」艾姆妮西亞對於拯救了沙耶的那個魔女,不管怎麼想都不覺得是陌生人。
「灰髮的魔女嗎……」沙耶也一樣,感覺好像有在哪看過那個灰髮魔女。
「…………」
「…………」
「如果是同個人該怎麼辦。呵呵……」
「真的該怎麼辦呢。呵呵……」
奇妙的緊張感支配著餐桌。
然而,話說沙耶造訪這間店的理由,並非來確認熟人的伊蕾娜到底毫無自覺地大量生產多少當地妻子。
雖然有些在意救了艾姆妮西亞的魔女是哪位,但沙耶不再繼續追究。話說既然眼前的艾姆妮西亞說完了故事,她看了一眼菜單。
「…………」沙耶心不在焉地思考著自己也差不多該上工了。
(總之必須先被帶去這間店的非法交易現場才行……這裡得慎重選擇……)
就像這樣,當沙耶攤開菜單之後。
「啊!」艾姆妮西亞的眼睛變得特別閃亮,攤開自己的菜單給沙耶看。「沙耶小姐你看!這個!這叫『浸泡興奮劑的涮涮鍋』!大概放入了麻藥吧。真有趣。」
一點都不有趣!
真的很想大叫。她在說什麼啊。話說為什麼明明是咖啡廳卻有涮涮鍋是怎樣啊。
「還有飲料也都很有趣呢。『淹死哈密瓜蘇打』還有『上吊咖啡』還有『毒殺茶』。飲料菜單全都是來自於殺人方法的樣子。」
艾姆妮西亞會來這間店,單純只是在找短期打工途中,看到新感覺娛樂型咖啡廳這種莫名其妙概念的店。覺得很有趣而已。她現在也稍微有些隨興活著。所以才存不了錢吧。
「這間店真厲害呢。料理還有飲料的名字都用這麼危險的單字喔。這間店似乎啊,暗中在幹些危險的事情──」似乎是以這個為設定的店喔。她正要這麼說,但是,
「噓!」沙耶強硬地用手摀住艾姆妮西亞的嘴巴。話沒有說完。「不要這麼大聲說出這種危險的事情!你以為這裡是哪裡啊!我是為了潛入調查才來的!」
沙耶偷偷潛入邪惡組織裡。雖然她是以魔女的打扮進來,但即使如此也打算隱瞞這點。所以她想盡可能避免引起無謂的騷動。
沙耶嘟著嘴表達怒氣。
「嗚嗚。」這孩子是怎樣,徹底把自己當作來到邪惡組織的客人了──艾姆妮西亞這麼想著。 【譯註:もがもが/沒辦法說話、只有嘴在動的感覺,但我不知道該怎麼翻比較好。】
「總之,請不要做出會被懷疑的事情!」
沙耶生氣了。
看著那樣的她,艾姆妮西亞再度認為她是個會說莫名其妙的話的孩子。


●『邪惡巢穴的咖啡廳』

頂多只是點個兩杯咖啡就讓員工們騷動起來了。這是因為咖啡是麻藥的隱語,然後要賣給魔法使二人組。
「要是拿出麻藥的話絕對會被逮……不妙……」打工A哭了。
「我不行了……換工作吧……」打工B絕望了。
「你們別慌。」店長很普通地在泡咖啡。「了解嗎?這裡就拿出普通的咖啡然後祈禱她們回去。」
「老、老大!」但是打工A和B露出苦澀的表情。「但是,假如我們拿出咖啡,不是會被她們罵『什麼?我們點的才不是這個啊?給我拿出麻藥啊麻藥』嗎。」
「別擔心。說起來那兩人說不定不是魔法統合協會派來的。沒錯吧?肯定是我們的錯覺。沒錯。那只是單純的客人。」
正如店長所說,夏洛大人與尤莉都是跟魔法統合協會沒有任何關係的一般人,但店長倒咖啡的手正在顫抖,從杯子灑出黑色液體的時候就已經完全沒有說服力了。
「來,來吧……總之來個人把咖啡送去給她們……」
咖啡裝滿到勉強維持表面張力的量。
打工A和B都想著這種東西才不想送過去。
就在那時候。
「老大等一下。」打工C突然現身了。「反正要送就把毒混進咖啡裡如何?」
打工C一邊說著,一邊把粉狀的毒藥混進杯裡。這種毒是直接注入裡面的類型。速度快到誰都阻止不了。
「你……」店長啞然看著打工C。「等等下毒不好啦──會死人的。你打算怎麼辦啊。」
「畢竟是咖啡味道很重,大概不會露餡吧。」
「不是那種問題啦。」
「被抓包的話,店長請幫我背黑鍋喔。」
「你是魔鬼嗎?」
打工C無視店長的責備,「那就由我送過去囉。」說完後從店長那裡搶來托盤,拿去夏洛大人和尤莉兩人的包廂。
(哈哈哈……雖然我對你們兩個無怨無仇……但我很討厭魔法使呢……就讓你們兩個去死吧。)
打工C打從心底憎恨魔法使
過去並不是這樣的。反而是個會對穿著魔女長袍的女孩子心動的普通男生。所有男人都喜歡魔女的長袍。
他過去住在別國,像個健全的男生一樣,不小心迷戀上旅行中的灰髮魔女。那個時候他說「那個啊,你有、男朋友嗎?可以的話和我──」之類的話,多次邀請她約會。
「不行。」但第一次被普通地拒絕了。
「我不要。」第二次則被吐了口水。
「你知道有個東西叫鏡子嗎?」第三次則為了平衡一下而委婉拒絕了。
「…………」第四次則一言不發,以看垃圾的眼神拒絕了。
「你夠了沒?」大概第十次的時候則快被殺了。
在那之後,就對魔法使抱有恨意了。
這就是俗世所說的單純的反恨成仇。
「久等了。這是咖啡。」
然後打工C將兩杯咖啡送到包廂了。
(去死吧!邪惡的魔法使們!)
將杯子放在兩人面前。
話說打工C混進咖啡的毒藥是味道有些強烈的毒。香味濃厚的咖啡與毒藥的味道混在一起,那股味道簡直就是催吐的好東西。
濃厚的香氣充滿著餐桌。
「謝謝──嘔欸欸欸欸欸欸欸欸欸。」尤莉只是稍微聞了味道就吐出來了。
「嘔欸欸欸欸欸欸欸欸欸欸欸。」夏洛大人則由於重度的緊張而吐了。

打工C帶著一副完成大事一般的表情回來了。
「老大,我做到了。」
「根本沒喝啊。」


○『新感覺娛樂型咖啡廳』

「總而言之!你聽好囉?我今天是來工作的喔?這是潛入調查喔潛入調查!所以我被發覺是魔法統合協會的人就糟了。彼此都注意一點。」
沙耶發火了。
「嗯嗯,對,潛入調查呢。對不起喔。」
另一方面,艾姆妮西亞則微笑並點頭。
(感覺好像當作小孩子了……)
那麼明明只是在認真做工作,為何非得受到這樣看待呢?沙耶完全不知道其理由。
「……這位客人。」
沙耶也完全不知道,明明還沒有點餐,服務生卻突然出現在包廂了。
「…………」服務生在兩人面前窺視周遭,悄悄地說「……這是說好的東西。」然後悄悄地將兩個小袋子交到兩人手上。




「那個,這個是……?」那是可疑的袋子。
「哎呀哎呀。客人您真奇怪呢。您是想要這個才來本店的……不是嗎?還是說……您有其他的理由才來的嗎?」
服務生醞釀出妖豔的氛圍。
「…………」
沙耶打開袋子,戰慄了。裡面放進了某個粉狀的東西。
(咦?確實表面上應該是普通的咖啡廳的樣子啊?咦?這是什麼。超級可疑啊?)
另外剛剛遞給她的只是砂糖。因為很像是非法交易的感覺,這間店都會像這樣遞給客人砂糖。
「啊啊還有……請收下這個……」在那之後,服務生以可疑的手勢在桌上放幾顆糖果。
「那個,這個是。」
「呵呵呵……這個是……本店特製的……那個喔……您想要當場吃掉或帶走高價賣出都可以喔………呵呵呵。」
(這絕對是麻藥……!)
只是糖果。
「請慢用……」
服務生擺著滿意的表情離開了包廂。
「……錯過點餐的時機了呢。」
艾姆妮西亞對忽然表情大變的沙耶感到些許驚訝,一邊看著菜單。
「請你自己決定料理。我要去工作了。」
沙耶從包廂中探出頭,環顧店內。
這間店感覺很奇怪。在鄰桌有人重複著「你也很壞呢」之類的交談(只是在結帳)、在更鄰桌也有「那麼……您想要殺誰呢?」「殺這傢伙。」之類的對話(只是在點餐)。
哎呀,這間店表面上只是單純的咖啡廳──這種話究竟是怎麼回事呢?
「…………」
難道說這裡,並不是我想的那種地方?正當她開始思考這件事時。
從店裡深處,叫聲迴盪著。


●『邪惡巢穴的咖啡廳』

「呵呵呵……」
「呵呵呵……」
夏洛大人與尤莉坐在餐桌的兩邊,總之假裝在想什麼邪惡企圖一樣的笑著。
她們笑著也流著淚,兩人將都是嘔吐物的桌子清乾淨了。

「不妙啊……那些傢伙不妙啊……」
店長遠遠凝視那個樣子,戰慄了。
「該怎麼辦老大?幹掉她們嗎?」
另一方面打工C依然保持臨戰態勢。

「呵呵呵……」
(剛剛送來的咖啡絕對有毒對吧?絕對沒錯……我們的來這裡的目的暴露了……呼欸欸……好想回去……)
夏洛大人雖然笑著但內心很膽怯的樣子。
「呵呵呵……」
(………………………………………………………………………………又吐出來了。)
另一方面尤莉只是單純心情低落。
自助清理嘔吐物的兩人喘一口氣後。
「店員、店員。稍微來一下。」呼叫了店員。若這樣下去魔法使的面子就不知道往哪擺了。兩人盡力假裝平靜,夏洛大人使勁連續按鈴,尤莉則大喊著「快點過來啊──」
「請問怎麼了嗎?」
店員C立刻出現。
「像剛剛那樣的就算了。總之先拿出那個說好的東西吧。」
尤莉彈了指說著。她依然把邪惡巢穴當作新感覺娛樂型咖啡廳。
(好厲害……這是何等坦蕩的態度……!我也得向她學習……)
夏洛大人依然一直按鈴,對尤莉投以羨慕的目光。她果然不管到哪裡都是會坦然對魔法使心動的普通少女。

「怎麼樣了?」
店長偷偷地問剛回來的打工C。已經完全失去了店長的威嚴。
「她們說要我們拿出說好的東西。」
「……她們想幹掉我們……她們想讓我們拿出麻藥,抓住證據毀了我們的店……」
「該怎麼辦?」
「總之這次先拿出普通咖啡敷衍過去吧。」

匆忙倒了普通咖啡後打工C回到了兩人的包廂。
「讓您久等了。」
但是將咖啡放在桌上後,兩人吐出大大的嘆息。
「喂喂我說你。你在瞧不起我嗎?你們的店才不會幹這麼普通的事情吧?」
但是夏洛大人得意忘形了。她一臉得意。
「拿出你們私底下在用的東西出來喔。小心我放魔法喔?可以嗎?」
至於尤莉只是不想再吐了而已。
最後,兩人分的咖啡就這樣被兩人退回了。

「老大,已經不行了。」
打工C放棄了。人生重要的是要懂得放棄,這是過去在糾纏魔女時學會的事情。
「好,走為上策吧。」
既然打工C不行就不行了,於是店長乾脆地放棄店面了。
於是邪惡巢穴的男人們,小心不被夏洛大人和尤莉兩人發現,偷偷摸摸地準備逃亡了。


○『新感覺娛樂型咖啡廳』

「沒有錢是怎麼回事啊。欸欸?」
「請、請放過我吧……!」
沙耶從包廂窺視店中,裡面的那一桌似乎出現了爭執。男性店員抓住客人的衣襟,盯著客人「喂喂我說你,在我們店裡買藥,可不能不付錢啊。」
「不、但是……最近行情有點高……」
「別找藉口!」
男人用力敲了桌子。而客人則「咿咿咿!」更加畏縮。
那副光景看起來正是對弱者敲詐胡鬧。
對這危險的景象店裡鴉雀無聲。大部分的包廂都開著門,大部分的客人在凝視那個狀況。
「不好了……!」
當然,沙耶也看到了。
「哎呀哎呀。」
艾姆妮西亞也是一樣。
但是受到店裡矚目的兩人,卻彷彿誰都沒在看他們一樣,繼續叫罵與害怕。
誰都沒有打算幫助被襲擊的人,也沒有任何一個人打算阻止襲擊的人。
任何人都說著「哎呀還真是」之類的話徹底當個旁觀者。
「付不出錢也沒辦法。」男性店員拉起客人的手,然後說了「你似乎只能用身體來付了。」」
「身、身體……?」
「去賣內臟吧。」
「!」男性客人戰慄了。「等、等一下!只有那個!只有那個不──」
「廢話少說!快點過來!」
然後男性店員硬拉著不情願的客人,開始走在店裡。然而還是沒有人去阻止他們,誰都沒去幫助他。
那也正常的,從剛剛的話來看,被店員拉著的他完全是自作自受,沒有必要冒著危險去幫忙他。
不,說起來。
「給我等等!」
有個人張開雙手阻止店員。她是穿著黑色長袍、黑色三角帽子、有著如黑炭般的黑髮,她是魔女、也是旅人,然後,
「我是所屬於魔法統合協會的沙耶。我從頭到尾看在眼裡。現在立刻離開那個客人!」
她擺好法杖。
或許是因為沒有人幫助他而大發雷霆,又或許是燃燒起阻止邪惡組織的使命感,她的眼神裡沒有迷惘。
「…………」男性店員一瞬間發了呆後,說了「……你誰啊。要救這個男的嗎?」
「我認為欺凌弱者不是好事!」
沙耶果斷說出這句話。
「…………」「…………」
但是男性店員對她擺出微妙的表情,連男性客人都露出了微妙的表情。

「哎呀哎呀。」 
另一方面艾姆妮西亞則遠遠看著介入紛爭的沙耶,心不在焉地滾著嘴裡的糖果。
「那個,這位客人……」
剛好在那個時候,服務生來到她身邊。「那一位究竟在做些什麼呢?」
艾姆妮西亞心裡想著:就算你問我這個,我也不知道。而且她和沙耶也是剛剛才認識的。
「雖然搞不太清楚,但大概是去阻止紛爭了吧?」艾姆妮西亞爽快地回應。
「但那是本店定期舉行的餘興節目的一環啊……」
這間店標榜著新感覺娛樂型咖啡廳這種莫名其妙的概念,為了體感危險的現場,會定期雇用附近的劇團,表演討錢的戲碼。
順帶一提,本來的劇本是有個無法放過惡人的死腦筋第三者(飾演這個角色的團員)會介入阻止。
「這和預定不太一樣啊……?」由於沙耶亂入參加的關係,扮演第三者的團員變得無所事事,尷尬地站在服務生旁邊。
因為只是演戲,所以店裡的客人基本上不會介入。
「啊,對了。」艾姆妮西亞將出鞘的軍刀收回去。如果服務生不搭話的話,她本來也打算衝上去幫忙。
「這位客人,那位沒問題吧……?」服務生注視著艾姆妮西亞。「那個……她看起來是魔法使,如果讓劇團員受傷的話我們店就要負起責任……」
「嗯……」
簡單地說似乎在擔心沙耶會不會失控。「大概,沒事吧。就算誤會是真的,也不會在這種地方放魔法吧,會做出來的只有大笨蛋喔。」
而且。
「雖然我才剛和那孩子見面──」
艾姆妮西亞注視著沙耶,說出了:
「那孩子一定只是太過認真而已。」

下個瞬間,沙耶朝著店員放出魔法。
「嘿呀!」
大喊之後放出的魔法就這樣穿過店員旁邊,在店牆上開出了個大洞。
「這位客人。」
「果然說不定只是個大笨蛋。」


●『邪惡巢穴的咖啡廳』

店裡響起爆炸聲時,正好尤莉與夏洛大人在說著「店員好慢喔。」「店員好慢啊。」
「咦。什麼?發生什麼事了?」尤莉衝出包廂,環顧店內。
「哈哇哇。」夏洛大人認為店裡的那些人終於開始攻擊要幹掉她們了,而逃出包廂。
「…………」
「…………」
兩人離開包廂後店裡的樣子很奇怪。
地上散布著木材和磚塊。也有椅子和桌子的殘骸。彷彿有什麼從旁邊突破牆壁蹂躪這間店,店裡的殘骸呈線狀擴散。另外牆壁也開了大洞。
「……發生什麼事了……?」
「哈哇哇。」
在牆上的洞下面附近,這間店的員工們都被壓在下面,在裡面發出呻吟。
「那個,還好吧?」
雖然有些一頭霧水,但尤莉察覺或許是被捲入事故了,然後摸倒在那邊的店長肩膀。
「庫……哈……」店長已經奄奄一息了。
「……沒事吧?」雖然怎麼看都不是沒事,但尤莉總之再說了一次同句話。
「呼……是你們啊……」店長用顫抖的聲音對尤莉說著。「漂亮的指揮……」
「啥?」這是在說什麼啊?
「沒想到你們完全預料了我們會逃跑,事先在店外面佈下了同伴……庫……我們從最一開始就在你們的手心上轉嗎……」
「不,我有點不明白你在說什麼。」是這樣的設定嗎?
「呼……果然敵不過……魔法使……嗎……」
「不,我真的完全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我們完全輸了……來,逮捕我們吧……」店長伸出兩隻手。
現在該怎麼辦呢?尤莉一邊感到困惑,回頭看著夏洛大人。
「沒想到居然在敵人逃跑的時候給予最後一擊嗎……你還真是邪道呢。」哼,但還是比不過我呢……夏洛大人似乎想接著說這句話的樣子。
但是她在心中感嘆著「原來如此。所以才一開始就胸有成竹的樣子啊……果然魔法使很厲害啊……」
但差不多在這時候,本來以為是來主題咖啡廳的尤莉與夏洛大人之間感受到了明顯的態度差異。
「不,我真的搞不懂你們在說什麼啊……」尤莉表情呆滯。
「咦?這不是你的作戰嗎?」夏洛大人感到疑惑。
「咦?作戰……?」這是在說什麼?
「……嗯ー?」
「……嗯ー?」
兩人都可愛地歪起頭,看著彼此一段時間。
「算了吧。」最後夏洛大人放棄思考了。
「總之先把這些人抓起來吧。這樣的話我們的工作就解決了。」她說著。
「抓起來……這間店,不是單純的主題咖啡廳而已嗎?我認為沒有抓起來的理由啊?」不如說該幫忙療傷吧?
「?你在說什麼啊?這些人,就只是單純的犯罪者而已喔。」
「咦?」
「不,所以說,這些人,是在暗中承辦麻藥交易之類的壞人,不是嗎?」
「……不是主題咖啡廳嗎?」
「主題咖啡廳……?」夏洛大人表示疑惑。然後將手指向剛才開的大洞。「那是隔壁的店喔。」
「…………」
然後尤莉一瞬間沉默了後。
「……真的假的?」
那時,尤莉才終於發覺自己從一開始就走錯店了。

在那之後夏洛大人與尤莉兩人逮捕邪惡組織的成員後,從委託人的鎮上居民拿到一些謝禮,再度回到旅途上。
夏洛大人在之後,是如此回顧這一天的事情的。
「交給我的話,邪惡組織什麼的只是小菜一碟啦。」 【譯註:這句話在第七卷登場時也講過。】
順帶一提,因為她總是說這種話,在旅途中頻繁地被捲入麻煩事裡。學不乖的女人。這就是夏洛大人。
另一方面尤莉在之後,是如此回顧這一天的事情的。
「我就覺得很奇怪。畢竟這間店的人,沒有把我攆出去啊。」
她要到什麼時候,才會發現一喝咖啡就吐這件事本身就很奇怪呢。

○『新感覺娛樂型咖啡廳』

說起來為什麼在幹非法勾當的咖啡廳,和以此為設定的咖啡廳會互在隔壁啊簡直莫名其妙這種的不是陷阱題嗎。
沙耶因為在牆上開大洞而被店家責罵,雖然她像那樣抗議了,但很可惜的對方不可能聽進去,而且說起來「我問你……這不是一看就知道了嗎?怎麼可能有這麼可疑的店啊?想也知道是演技啊?你到底在說什麼啊?」因此反而讓店家動真格生氣了。
結果,擅自失控的沙耶在那之後,修好了牆壁,還被通知要去洗碗,被帶到廚房,半強制地進行身體勞動了。
到底為什麼要洗碗。那麼真正的邪惡巢穴到底在哪裡。沙耶不明不白地拼命洗碗。
「真不得了呢-ー」
「…………」
最讓人搞不明白的是,為何同桌的艾姆妮西亞也一起被要求洗碗了。
「……那個,你在做什麼?」
「嗯ー?」艾姆妮西亞笑咪咪地笑著回答沙耶。「因為我也是同桌的,作為連帶責任多少想來幫忙洗個碗啊。」
「…………」就算說是連帶責任。「說起來弄壞店裡是我一個人的責任,所以你不必來幫我喔?」
「但是,我也在當時想要介入阻止喔。」艾姆妮西亞淡淡說著。「雖然我知道這間店是主題咖啡廳,但我不知道有那種戲碼。哎呀,畢竟有點複雜呢。搞錯也是沒辦法的。」
「對吧!沒錯吧!真是的!這間店在各種地方都太複雜了啊!受不了!」
沙耶嘟起臉頰露骨地鬧彆扭,一心持續洗著碗。
「…………」
一段時間後,沙耶注視著一邊洗碗一邊用鼻子哼歌的艾姆妮西亞。
她一定是同情一個人揹起所有責任的沙耶,才會特地來幫忙的吧。
「……艾姆妮西亞小姐。」沙耶從她身上移開視線,一邊洗碗,說著。「謝謝你。」
「沒關係沒關係。」旁邊的她笑咪咪的。「我想,幫助我的魔女小姐,如果在同一個狀況下,應該也會像這樣幫忙吧──」
「…………」
幫助了艾姆妮西亞的魔女。「你好像說是灰髮的魔女是吧。」
「沒錯沒錯。她有著灰髮、琉璃色的眼睛、身穿黑色三角帽子與長袍。」
「喔。跟我的熟人很像呢。」
「沙耶認識的魔女小姐……好像是沙耶愛到無法自拔的那個人嗎。」
「沒錯。」
「似乎也是愛著沙耶的那個人嗎。」
「沒錯。」
「…………」
「…………」
「如果是同個人該怎麼辦。呵呵……」
「真的該怎麼辦呢。呵呵……」
然後奇妙的緊張感支配了廚房。
兩人洗碗洗到日落後,沙耶與艾姆妮西亞帶著可疑的笑容告別了。

隔天。
沙耶被叫去魔法統合協會天秤之國托里奧涅斯分部,等待她的是,她的師父暗夜魔女席拉。
她吸著煙管,和昨天一樣,在『邪惡組織殲滅活動』的海報前擺出得意的表情。
另外之後詢問協會的幹部,為何選擇席拉做為海報形象人物時,對方回答她是老練的強大魔女雖然也是理由之一,但主要的理由是因為有『※邪惡組織大多都是這種傢伙在經營。請注意』的意義在。如果被本人聽見的話,絕對會被殺掉的,因此被幹部封口,希望她不要說出來。
注意到來晚了的沙耶後,席拉「嗨。」之後吐出了煙。
「您好。」
「昨天去的邪惡組織,怎麼樣了?」
就算問我怎麼樣了。
「我去洗了碗。」
「你在說什麼啊。」





本帖最后由 s881116s 于 2019-9-13 13:57 编辑


第五章 歡迎來到貓耳咖啡廳



天秤之國托里奧涅斯。
道路上並排著磚瓦建造的建築物,平均鋪滿的石板路上,人們來往走著。配送郵件的人。在露天攤販徘徊的採購中的主婦。前往職場途中的大人。拉著馬車運貨的商人。在平日白天的大道上,大致上就是這樣的感覺,有許多日復一日過著一樣日子的人們。
另一方面,也有不用做工作也不用被義務追著跑的人。
那是非常美麗,穿著魔法使打扮的少女。頭髮是灰色的、眼瞳則是琉璃色,穿著黑色長袍與黑色三角帽子的少女,既是旅人,也是魔女。
在每天過著同樣生活的居民眼中,她看起來有些愉快,而她只是心不在焉地望著大道上的建築物,一邊走著。
那看起來只是在路上徘徊,也看起來是在尋找什麼東西一樣。
「呵呵呵……、貓咪咖啡廳……貓咪的……咖啡廳……」
她手裡拿著傳單,上面寫著『可可的貓咪咖啡廳』。
總之具體來說魔女為了尋找貓咪咖啡廳而徬徨著,而話說回來,做著這種與可疑人士只有一線之隔的事情的魔女,究竟是誰。
沒錯,就是我。
「呵呵呵呵……」
我再次露出無畏的笑容。
在這之前,我偶然且出乎預料地解除了拒絕貓的體質,這一天,我有一些高興。畢竟今後就不需要對貓警戒了,以後也可以和貓咪玩耍了。
而且很偶然的,這個國家似乎對主題咖啡廳投注了很多熱情,我聽說有間貓咪咖啡廳正在營業。
是貓咪咖啡廳。
是貓咪的!咖啡廳喔。
那是能一邊喝咖啡,一邊和貓咪玩耍的店家嗎?我該去嗎?不不這不必思考了。當然是只能去了。
總而言之,由於這個原因,我這次正前往貓咪咖啡廳。
「……是這裡呢。」
突然停下腳步。仰望頭上,寫著『可可的貓咪咖啡廳』的招牌擺在那裡。
我毫不猶豫,也沒有警戒,將手碰上門。在此時我的內心稍微興奮了起來。店裡面肯定充滿著貓咪們。肯定在享受咖啡時貓咪會跳到腿上坐上去。撫摸貓咪的話說不定會高興地鳴叫。
不論如何都期待到不行。
與眼花撩亂的貓咪們的美妙一天,就此拉開序幕──
「主人歡迎回來!歡迎您,這裡是可可的貓咪咖啡廳喵!」
長著貓耳的女僕站在那裡。
「…………」
我關上了門。
我看了一眼招牌,上面寫著『可可的貓咪咖啡廳』。原來如此。
我看了一眼傳單。上面寫著『可可的貓咪咖啡廳』。看來沒搞錯呢。
難道是幻覺嗎?我在作夢嗎?
我再次打開了門。
「主人歡迎回來!歡迎您,這裡是可可的貓咪咖啡廳喵!」
「…………」
啊,這不是……夢……
站在眼前的不管看幾次都是女僕。雖然打扮只是普通的女僕裝,但看來她並不是人類的樣子,頭上長著貓耳,也長了尾巴。雖然看起來只是有著貓耳和尾巴的一般人,但尾巴和貓耳都好像是真的,愉快地搖擺著。
啊啊,原來貓咪咖啡廳,是指……
「哎呀!歡迎!等妳很久了喔!你就是新來的打工人員吧?」
我呆然或絕望了的時候,從店裡面又走出了一個貓耳女僕。
然後她眼睛閃閃發光。她一邊說著「討厭!好~可~愛~啊~!你的話一定能成為NO.1沒錯!」然後拉著我的手。
直直的淡褐色頭髮。眼瞳是藍色。五官端正,看起來還是個不錯的美人,但果然還是貓耳女僕。
「那個……?」
我對突然的展開感到困惑,但她說著「啊啊忘了自我介紹了呢,我是店長可可,請多指教喔?」將我帶到店裡了。
「咦?那個、我說──」
雖然我和心心念念的貓咪初次接觸了,但意外的貓這種生物似乎有點蠻橫還自我中心的樣子。

我一邊被帶著走,但是對貓咪咖啡廳到底是什麼而感到疑惑,可可小姐像是讀了我的心一樣,開朗地表明了緣由:「我是半獸的貓族,然後呢,我想試試看女僕咖啡廳呢。所以就開店了。」
「這間店就是聚集了跟我一樣的半獸貓族,在做生意的地方。貓族是個非人非貓的不完整種族呢,能選的職務種類很少呢。所以我想提供給同種族的人就業機會呢。」
這間貓咪咖啡廳在事業上似乎還算成功,店裡已經坐了不少客人。
徘徊在各桌的女僕裝員工都穿著可愛又輕飄飄的女僕裝,每個員工都長了貓耳和尾巴。而且她們還用「變好吃吧~♥」、「喵喵♥」還有「主人。好久沒來人家好寂寞喔♥」之類的我完全無法理解的語言對客人說話。
「可可小姐,那個是。」
「我們店都是這樣接客的喔。」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我搞不懂。
「在本店只要語尾加個喵就有不少人氣了喔。」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我搞不懂。
「另外那裡的就是本店的NO.1喔。她叫米斯提醬。」
可可小姐手指的前方是有著及肩砂色頭髮的貓耳女僕。她似乎正好在接客中,她一邊說著「謝謝喵♥」一邊對客人拋媚眼。好像會消化不良。
我們走過不忍直視的店內,就這樣穿過廚房,來到深處的辦公室。
……話說一眼看過去廚房好像沒有調理器具。這間店是怎麼做出料理的啊?
果然比起我發問,可可小姐直接乾脆地說了「這間店的料理全部都是只需加熱就行了的現成食物。」
然後可可小姐自信滿滿地將現成的蛋包飯放在辦公室的桌上。
「另外費用是金幣一枚喔。」她一邊這麼說一邊用番茄醬在蛋包飯上寫上『小新人♥』
「咦。好貴。」這不是敲竹槓嗎。
「本店由於員工用番茄醬寫字,所以費用上升了喔。」
「這不就是敲竹槓嗎。」
「但是賣得很好……停不下來呢……」可可小姐輕輕笑著,眼神飄到遠方。這是沉溺於金錢的廢人。
我一邊吃著蛋包飯一邊聽這間店的各種事情。
她所經營的這間貓咪咖啡聽,似乎因為貓耳女僕獻媚的接待客人,所以客人愈來愈多,最近好像在煩惱人手不足的問題。
因此目前正是很想借用貓的手的狀況。 【譯註:ネコの手も借りたい/想借用貓的手,比喻忙到不可開交,這裡也有雙關的用意。】
「所以我們在招募打工。」
就是這樣。
但是這間店的主題,不是本來就是貓族的女孩子工作嗎?
「這間店裡都是貓族女孩喔。所以你也放心吧?」可可小姐笑咪咪的,說著:「……你在外面的世界似乎也被強迫活得相當不自在呢……居然打扮成魔法使的樣子……」
「…………」魔法使的打扮,不如該說是魔法使呢。還是魔女呢。
「那頂三角帽子下藏著貓耳對吧?我們這種種族在這個世界上真的過得很不自在呢。因為必須得隱藏貓族的證明才能活下去。」
「……不、那個──」不,帽子下只有普通的頭加上有點卷的頭髮而已。
「啊啊夠了!你不用再多說什麼了!我很明白的……」
「…………」不,我看你根本什麼都不明白啊……
「沒問題……只要在這裡工作的話,你也一定能變幸福的喔……!」
可可小姐將手搭在我的肩膀上,對我莞爾一笑。
「…………」話說雖然現在才發現,但這已經不是面試,而是單純的勸誘而已呢。
說不定可可小姐打從最開始就想要我在店裡工作。但我當然不打算工作,而且我也根本不是貓族。
「那個──」
我正打算鄭重地拒絕她的勸誘。
然而很遺憾。
「不好意思!我遲到了!」
正好在這時,辦公室的門被豪爽地打開,我的話被打斷了。
我在此想起一件事。
可可小姐是把我誤會成新來的打工人員,才帶我進店裡深處。那麼這就代表本來就有一個來店裡面試的人。
而在那裡的是一個魔法使女孩。
白髮長及腰際。瞳孔則是漂亮的翡翠色,年紀恐怕差不多比我小兩歲吧。身穿的服裝是以白色為基底的長袍,加上斗篷。
那是好像在哪看過的臉。
但是也具備了沒看過的特徵。頭上有貓耳,長出尾巴。
難不成是偶然相似嗎?
不不,這應該不可能。
「我是來打工面試的艾維莉亞!今天請您多多指教喵!」
因為她說了我絕對有聽過的名字,雖然說話會加上這間店的特有的奇妙語尾。



艾維莉亞小姐。  【譯註:初登場於第四卷】
是過去在信仰之都伊斯特等待姊姊回來的,為姊姊著想的溫柔妹妹。就我所知,她現在應該只是普聽的旅人,和姊姊艾姆妮西亞共同尋找新的故鄉,就我所知,她不是貓族。
應該也不會有貓耳和尾巴才對。
「那個,你在幹什麼啊,艾維莉亞小姐。」
但是在我眼前的她有著貓族的特徵。哎呀哎呀還真奇怪呢?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呢?
「………………………………………………………………」
她看著我的臉沉默了一會兒,然後,
「……你認錯人了。」她說著,將染紅的臉頰別過去。
認錯人。
「不,你就是艾維莉亞小姐對吧。」
「你搞錯了。」
「你剛剛不是這樣自我介紹了嗎。」
「我並非你認識的艾維莉亞。我是貓族,來這間店應徵打工的艾維莉亞。絕對不是魔法使的艾維莉亞。」
「你忘了語尾了喔。」
「我是貓族喵。」
「…………」
雖然不知道怎麼回事,但她好像有非得要變成貓族的原因的樣子。
是什麼啊?難道是艾姆妮西亞小姐被當作人質,不打扮成貓族的話她就沒命了嗎?
「哎呀哎呀哎呀?還真是奇怪呢……?新來的孩子已經在這裡了喔?」但是很哀傷的是,突然出現在這辦公室的艾維莉亞小姐似乎被可可小姐斷定是可疑人士了。「你是哪位。」
「我是新來的兼職人員艾維莉亞喵。」她斷言了。「我是貓族,來這裡工作的艾維莉亞喵。」關於是貓族這點已經確認過了。
可可小姐對她「咦?」皺著眉頭,表示疑問,拿出紙開始和我做比對了。那大概是履歷書之類的東西吧。
「但是,新來的兼職已經在這裡了喔?」
可可小姐盯著那張紙。「頭髮是白色的,也是魔法使……」
確實只有那點特徵的話會認成我也說不定。
「那是看錯人了喵。」
艾維莉亞小姐慌張地跑到我身邊「店長請您仔細看。這個人的頭髮不是白色的。您看,髒髒的吧?」然後她開始突然撫摸起我的頭髮。
「你想被揍嗎?」我把她的手拍掉了。
「…………」
雙方在物理上的距離縮近了,她似乎終於願意把我當一回事了,她搓著被我拍下去的手,靠近我的臉,以還在疑惑中的可可小姐聽不見的音量說著:
「……為什麼你會在這裡啊。」
她如此逼問我。但那是我的台詞啊。
「你才是呢?你打算定居在這個國家嗎?你最好再多謹慎一點選擇工作比較好喔。」
「…………」她以超近距離瞪著我。「……我剛好需要一點錢才工作的。並沒有要在這裡定居。」
「原來如此。但你還是再多謹慎一點選擇工作比較好喔。」
「這不是的。我不是想來這裡工作才來面試的。請不要搞錯了。我才沒有這種興趣。」
「是這樣嗎。但很適合你喔。」
「你把我當笨蛋嗎。」
她別開臉,回答「被姊姊這樣說我才比較開心。」
你不是也沒有完全否定嗎。
我對艾維莉亞小姐感到十分驚訝時,可可小姐終於從履歷書上抬起頭來了。
「啊,話說回來,我還沒問過你的名字呢?」
「我是伊蕾娜。」
「哎呀……」可可小姐露骨地低下肩膀。「名字確實不對……哎呀討厭。我居然把完全沒關係的人帶來了……」
解開誤會比什麼都好。
「沒錯。也就是說我才是真正的新來的艾維莉亞。」
艾維莉亞小姐驕傲地挺著胸。看來好像是完全改變態度了。
…………。
你果然不是沒有完全否定嗎。 【譯註:満更でもない/慣用語,有很多種意思,如果有人知道更好的翻法,希望能告訴我,感謝。】




可可小姐因為認錯人,作為賠償而被指示「在我們店裡吃點什麼吧」,我終於從辦公室中得到解放。
移動到店裡桌子的我吃著蛋包飯,蛋包飯上面寫著『小新人♥』。我得到解放就代表艾維莉亞小姐要開始面試了,雖說如此,但這間店似乎人手不足到無計可施的狀態,所謂面試也就只是有名無實,見見面就結束了吧,因此她再度挺胸,穿著女僕裝從辦公室登場,「怎麼樣?馬上就被錄取了喔。」
然後不知道為何來到我的桌子這裡。
「你不用去工作嗎?」我仰望著她。
「我在工作了。這間店在每一桌都會有個女僕跟著。」
原來如此,所以跟著我的就是艾維莉亞了吧。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原來如此。
「我要換人。」
「真過分。」
「我不想看到熟人的貓耳女僕裝啊……」不如說。「為什麼你會在這間店工作呢?」
雖然剛剛沒有聽到。我已經明白她在打扮成貓族時就沒有要認真在這裡工作了。但想必是事出有因才打扮成這樣的吧? 
「這就是理由。」
艾維莉亞一邊說著,從懷裡拿出一張紙,然後遞給我。
我放下挖開蛋包飯的湯匙,用那隻手接下來。
『邪惡組織殲滅活動實施中!』
那是寫了這些字的宣傳冊。
正如字面意思,魔法統合協會最近似乎為了殲滅邪惡組織,而提出懸賞金,在世界各國暗中活躍。宣傳冊上寫著這些。另外一樣的海報也貼在世界各國了。總之我希望他們先再去用字典查查「暗中活躍」這個詞的意思後再說。
而且說起來為什麼暗夜魔女席拉會是邪惡組織殲滅活動的形象人物,被畫在宣傳冊上的封面,我完全無法理解。
「這個活動也有招募一般的魔法使。也就是說抓到邪惡組織的人後交出去,就能從魔法統合協會那裡拿到錢。旅行的資金就有了。」
艾維莉亞小姐對皺著眉頭的我說著。
但若是被宣傳冊吸引而來到這間店的話,就更加不可思議了。
「……意思是這間店是邪惡組織嗎?」
乍看之下,這間店真的只是稍微對男人獻媚,很普通的女僕咖啡廳而已啊。
而艾維莉亞小姐對表達疑惑的我回答:
「這間店本身不是邪惡組織。」她搖搖頭。「但有傳聞聽說有光顧這間店的客人,帶著危險的藥物,打算籠絡貓族的女孩子們。」
「喔?」
「是名為木天蓼的有點危險的藥物。雖然不知道是從哪裡開始充斥市面的……總之這在街上成為傳聞了……喵。」
「原來如此,所以為了找出出處而潛入這裡啊。」
「沒錯喵。」
「得手的話就打算奉承一下魔法統合協會。」
「喵喵。」
「另外那個藥物是怎樣的東西呢?」
「喵喵喵。」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你不知道啊。我看得出來。
「我想大概和名字一樣是類似春藥的東西吧。畢竟叫做木天蓼。」
「潛入這間店的動機還真是隨便呢……」
雖然我感到有點說不出話來,但艾維莉亞小姐卻莫名地有點自鳴得意。
「總之你就好好看著吧伊蕾娜小姐。我會抓到這間店客人所用的木天蓼出自哪裡。」
艾維莉亞小姐再度挺胸。
另外我不想要像她一樣奉承魔法統合協會,所以我只頂多對她說「那你加油喔。」並揮揮手。

之後她工作的狀況如何,不用直接看,用聽的就多少能知道了。
「啊啊!冰淇淋打在客人臉上了!非常對不起!啊。不對!非常對不起喵!」 店裡某處傳來了悲鳴。因為是有印象的聲音,所以我別開視線吃著蛋包飯。
而且還不只這樣。
「方才十分抱歉!這是補償的肉派──啊啊啊啊!非常對不起!客人臉上都是肉派了!」店裡某處再度傳來哀號。因為蛋包飯已經吃完了,所以我翻開宣傳冊以逃避現實。
「…………」
從宣傳冊上能看出,原來如此確實正如艾維莉亞小姐所說,這個活動也有招募一般的魔法使的樣子。
然後破壞邪惡組織的話能拿到一筆不少的金錢。
「讓您久等了,這是本店自滿的蛋包飯--啊啊!對不起!蛋包飯打在客人臉上了!」看來應該會先賠掉不少錢吧。
我假裝沒聽到她的工作狀況,我繼續看著宣傳冊。
翻了幾頁後,我的手停了下來。
『不只破壞邪惡組織,也沒收了麻藥之類的危險藥品的話,根據沒收的數量報酬會上升。』上面寫著這些。
哎呀哎呀?
「…………」
這也就是說,這難道不是個賺進大把銀子的好機會嗎?把木天蓼捏造成麻藥交上去的話,不就很好賺嗎。
…………。
現在不是吃著現成蛋包飯的時候了……!
「嗚嗚嗚嗚嗚嗚……我沒辦法勝任這樣的工作……我幹不下去了……啊不對。幹不下去了喵。」
由於不斷重複失態,艾維莉亞小姐把自己關在附近的箱子裡了。從中傳出嗚咽聲,另外尾巴伸出箱子外了。只藏了頭沒藏尾巴。
我走到她旁邊,拿起箱子。
「啊!」只見她流出比拒絕貓體質的我會流出的淚水還多。「等一下妳幹什麼啊!我現在正窩在裡面!」
雖然我不認為那是工作中會做的事情……
不,先不提這個了。
我把她的箱子隨意放到一邊,摸了艾維莉亞小姐的肩膀。 
然後,笑咪咪地說了:
「艾維莉亞小姐,你的貓耳和尾巴有備用的嗎?」
那裡有著被賺錢蒙蔽雙眼的人,她的心靈很骯髒。




因為只有一點錢拿,我本來不打算打工,但能拿多少錢就幹多少事,我忽然起勁了。
總之只要收集充斥在這間店的木天蓼的話,就能在變成有錢人的路上猛進吧?這麼讚的事情真的可以嗎?
「……連伊蕾娜小姐都在這間店打工的話,我能拿的錢就變少了。雖然有備用貓耳和尾巴但可以的話我不想借給你。」
艾維莉亞小姐對我的要求面有難色,還鼓起臉頰轉向一旁,然而,
「我把你沒有好好工作的事情告訴店長喔。」
「我馬上準備。」
確實如她所說的馬上幫我準備了。我小心不讓店裡的任何人發現,悄悄地裝上貓耳和尾巴,說著「哎呀,這間店真棒呢!希望務必讓我也在這裡工作──」貼近可可小姐。我想我是真的貓的話,應該會咕嚕咕嚕地叫吧。
「哎呀!真的嗎?我好高興!最近這裡客人變多了呢,只要是貓族誰都歡迎喔──」
幸好可可小姐因為人手不足──忙到想借貓的手了,所以爽快允許我突然加入打工了。雖然是允許了,但是,
「……但是,你的耳朵顏色有點不太對呢?」我很快就被可可小姐發現了。但是我當然也有對策。
「其實我對這雙耳朵有些自卑感……所以我用帽子……」
我以寂寞的樣子說著。當然是騙人的,而且耳朵本來就是裝上去的。
「哎呀……是這樣啊……」
看來她似乎解釋成不要過問我的這部分了。可可小姐從那之後,就不再過問關於貓耳和尾巴的部分。
然後可可小姐將業務內容口頭教了我一次,但比起去學習,習慣就行了吧。「我們的工作就是用客人會高興的態度,去對客人獻媚,扒光他們的錢喔。」她粗略說明後業務說明就結束了。
「有什麼不懂的,就問我這個前輩吧。」
然後不知為何艾維莉亞小姐很驕傲地挺胸。
「啊,那個就算了吧。」
然後我直截了當地拒絕了,我將長髮綁一條在後背,穿上了女僕裝。

那麼令人期待的新人的工作情形是如何呢。
「又打破碗盤了……我已經不行了……啊,不對。不行了喵。」
不,不是關在箱子裡的那位。
令人期待的新人就是有著灰色頭髮、以及琉璃色眼瞳的少女。她是旅人,同時也是魔女,沒有人比她更適合穿女僕裝的美麗少女。
「嘿嘿嘿……你好可愛喔。今天剛加入的新人,就是你對吧?」
然後那個美麗的少女,現在站在露出色瞇瞇笑容的男性客人面前。
話說那個少女是誰呢。
沒錯、
「就是我。」
店裡現在盛況非凡,就算是新人的我也有客人指名了。
「歡迎回來主人。」毫無感情波動地說著這句話的我垂下頭。「請問您要點什麼。」
「這個呢……總之先給我一份蛋包飯吧。」
「好的感謝。」
我匆忙走進廚房。將現成的蛋包飯加熱後。我回到客席。
「請用。這是親手做的蛋包飯。」我將親手做的蛋包飯(現成的)扔在桌上。 
然後客人高興了。
「來吧,你能不能在蛋包飯上加上魔法呢。」
「啥?」我不太明白你在說的話呢?
「不,所以說……一邊畫著愛心,然後一邊念魔法的咒語……」
「要寫些什麼才好呢?抱歉我是新人所以不太清楚能寫給我看嗎?」
我用力將番茄醬瓶子砸在桌上。
「真、真拿你沒辦法呢……那麼,仔細看著主人的動作喔?」自稱的主人看到我那可說是傲慢的態度,不知為何興奮起來了。然後對方一邊說著「變好吃吧~♥」一邊在蛋包飯上畫上愛心。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這樣那樣做就行了對吧~。客人看著點頭的我,說著「來,你試試看。」將蛋包飯推回來了,但是,
「啊,這已經沒有地方畫了呢。」
「…………」
「請下次再來~」

當然我有打算認真工作,但因為我不擅長對他人獻媚,我覺得這是無可奈何的事,所以我將錯就錯,接客態度往往只有最低限度。
我只發揮了最低程度的工作狀況,這是無法遮掩或擁護的事情,但是大部分的客人似乎認為「這是傲嬌!」地說出莫名其妙的單詞,結果來說我的工作態度就不追究了。
不過總比一直窩在箱子裡碎念著「嗚嗚嗚……我幹不下去了……喵。」的好多了吧。
店裡的盛況都沒停下來,結果我從那之後又好幾次被叫去桌子那裡。不過由於是這種獻媚的店家,會來這間店的大多是有著奇怪興趣的人。
「希望你看著我吃飯的樣子。」
例如說有這樣的要求。
「啊ー。只要看就行了吧。我知道了。」我坐在客人對面。
「……!」客人似乎對我真的坐下去了而感到吃驚。
「話說能請我一杯咖啡嗎?」得意忘形的我。
「……!」客人一邊對我那厚顏無恥的要求感到驚訝,仍吃著蛋包飯。
「好吃嗎?」我一邊喝著咖啡一邊凝視著遠方某處。
「啊啊……很好吃喔…………充滿了你的愛情……」
「那是現成的喔。」
「……!」悲痛的現實打擊了客人。
然後我接著,
「能請你念變好吃的咒語嗎?」我對說著這種話的客人,回答了:
「咦?不念咒語就吃不下去嗎?」
「希望你喂給我吃……」我對拐彎抹角提出這種要求的客人,則扔下這句話:
「只有腦袋就算了連雙手都沒辦法正常運作嗎?還真糟糕呢。」
「你喜歡什麼呢?可以的話一起吃吧。」我對如此建議的人則:
「我喜歡錢。」
「…………」
「我喜歡錢。」
誠實回答了。
我大概都像這樣提供了與這間店的做法差很遠的服務。或許因為一直都有點失控的樣子在接待客人,客人之中出現了:
「那個,店長。那孩子完全不會嬌羞啊。明明是傲嬌卻只傲不嬌。這不行吧。開除她吧。」
像這樣在結帳時悄悄表達不滿的客人。但我當然也有對策。
我並沒有毫無準備就擺出那樣的態度。
「好過分。為什麼要說那種話呢?」我流著淚立刻出現在客人面前。
「嬌羞了!」客人似乎這樣就滿意了。
另外眼淚是眼藥水。
就結果來說我在店裡的地位每隔一天就提升。
「伊蕾娜小姐好厲害。一轉眼間就升上排名第二了。」
這間店好像有根據指名率的排名,那張表上我在萬年第一的米斯提小姐的下面一位。
這間店似乎被指名越多次收入就越高,也就是我能賺不少錢。
而呆呆望著排名的艾維莉亞小姐則低語著「我根本就追不上。」心情低落下來。
但是新人表現太突出的話好像會遭人嫌,在看著排名的我與艾維莉亞小姐的後面,傳來了「……嘖。不過是個新來的。」之類的喃喃自語。
回過頭來看,我看見了排名第一的米斯提小姐,但她馬上就回去接待客人,還「喵喵~~♥」非常噁心地對客人拋媚眼。
原來如此是個非常表裡不一的人呢。
話說回來。
「艾維莉亞小姐的名字好像沒有在排名上呢?」
「我在排名外。」
原來如此。
「請認真工作啊。」
「我唯獨不想被伊蕾娜小姐這麼說。」




我和艾維莉亞小姐都是為了尋找木天蓼而工作的,但卻不論怎麼找都找不到關鍵的木天蓼。
不知是幸還是不幸,因為我是店裡人氣第二名,所以我認為稍微工作一下,就會有客人擅自做出「使用木天蓼的話說不定就會嬌羞了。」之類的莫名其妙的判斷,然後就會使用木天蓼吧。
但是放眼望去店裡沒有持有木天蓼的客人,也沒有因為木天蓼而腦袋好像變奇怪的貓族。
我甚至懷疑是不是真的有木天蓼出現在這裡。即使如此我還是根據艾維莉亞小姐掌握的情報,繼續姑且一邊工作一邊尋找木天蓼。
「新來的,我說你啊。」
這間店最有人氣的米斯提小姐突然對我搭話,正好是我來這間店過了三天的時候。
她撥著砂色的漂亮頭髮,對我「哼」了一下。
「我說你,最近太得意忘形囉?」
「…………」雖說是最近但我也才工作三天而已。
「啊ー!你那是什麼眼神。什麼?你想說什麼啊。才剛開始工作就成為排名第二,得意忘形了吧!沒錯吧?」
「不我並沒有……」排名什麼的怎樣都好啦……
「你的臉像是在說排名什麼的怎樣都好對吧!真囂張!」
「…………」
「不過是拿到第二名能不要得意忘形嗎?」米斯提小姐很生氣。「聽好囉?我所君臨的第一名和你的第二名有著天壤之別。你可能會認為拿到第二名就能與我只有一步之遙吧,現實才不是這樣!如果第一名的我是一朵鮮花,包含你在內的第二名以下就全都是在旁邊陪襯的雜草!」
「…………」好像被說得很過分呢。「順便問一下,排名外呢。」
「嗯?群聚在雜草裡的害蟲。」
「原來如此。」告訴艾維莉亞小姐這句話吧。
「總之不論如何,我所處的次元和你們的完全不一樣。對我來說你們連對手都稱不上。沒錯,就只是雜草而已喔!」
「…………」如果稱不上是對手,就不必說到這種程度吧?
「話說新來的。你知道為什麼……我會如此美麗嗎?」
米斯提小姐撥了一下砂色的頭髪。
我搖頭。思考這種問題會令人感到不耐煩。
然後她高興地點頭說了「這樣啊!你不知道啊!你腦袋不是很好呢!」之後。
「因為我在貓族當中也具有純粹且美麗的血統!就是說我具備你們這幫雜種所沒有特別才能!」
「……是、是喔。」米斯提小姐突然開始說起人種差別甚至血統差別,我隱藏不住疑惑與無言。大概是因為只有耳朵和尾巴是白色的而被認為是雜種吧。
「特別的血統……然後特別的美貌……我會成為第一名簡直就是命運!你是根本不可能成為我的對手的!知道嗎?」
「……總之你在說啥我已經了解了。」
雖然滔滔不絕說了一大堆,簡單地說就是不爽我很快就成為第二名吧。
總之,今後還是不要太顯眼,謹慎地工作吧。
反正我只要能找到木天蓼的來源就行了,而且硬是讓自己變顯眼而樹敵,之後也會很麻煩。
之後米斯提小姐一邊說著「知道就好!」一邊撥著頭髮,回去工作了。
接著她馬上泰然說出「主人~♥。讓您久等惹~♥」之類的會令人消化不良的話原來如此即使不管她所謂的血統言論她確實很有才能勝任這份工作。 【譯註:這裡沒有標點符號。】
「剛才被說了些什麼?」凝視米斯提小姐到出神的艾維莉亞小姐抱著箱子出現在我身邊。
「雖然不太明白,但好像被謾罵了不少。」
「是這樣喔。具體來說是什麼?」
「我好像是雜草。」
「意義不明呢。」
「另外她說艾維莉亞小姐好像是群聚在雜草裡的害蟲喔。」
「原來如此我只清楚知道她是我們的敵人。」艾維莉亞小姐鼓起臉頰並抱著箱子。
「…………」
我別開她的臉,還在盯著米斯提小姐那邊。
絕對不是敵視她才盯著她不放。更何況我根本不會在意她。
我所看著的是,她在接待的客人。
「嘿嘿……米斯提醬真的好可愛啊……」
那是總是都如此喃喃自語的不起眼男性。而米斯提小姐則對著他說著「討厭啦~♥。我好害羞哦~」並對他拋媚眼。
但她去廚房拿料理的短暫期間,男人從口袋裡的錢包中拿出粉狀物,往自己的衣服上灑。
我完全不認為那是香水之類的東西,畢竟是粉狀的。
應該是其他的東西吧。
「……?哎呀?好像有股好聞的味道……」
另外從廚房回來的米斯提小姐的聲音更添加一層嬌豔。
彷彿像是沉醉於木天蓼的貓一樣。




「這就是從客人手中拿來的木天蓼。」
那天工作結束後,我把艾維莉亞小姐叫到旅館,將裝進袋子裡的粉狀物放在桌上。
坐在我對面的她雖然對自己被叫出來、而且還是被叫到旅館而感到驚訝,然而她現在比剛剛更驚訝。
「這是……」她雙眼瞪圓。「……到底是什麼時候拿來的。」她吃驚地看著那些粉。
「客人結帳時我去搭話,那時客人讓給我的。」
「客人有說些什麼嗎?」
「沒有,很正常的讓給我了喔。」
「……這麼危險的東西,正常應該不會交出去才對……」
總之就是那樣。
關於事情的經過就先放一邊。
「但是這個粉到底是怎麼做的呢?只能讓貓族沉醉其中的粉末,我不認為這麼簡單就能找到。」
我拿起粉末,我感到疑惑。「到底是誰為了什麼目的而散播這種東西呢?」
「……雖然不知道是誰散播的,但是我知道買這個的客人的目的了。」
喔?
「這是怎麼回事?」真是耐人尋味呢。
「我窩在箱子裡的時候,也一邊觀察了店裡很多事情。」她觸摸我手中的粉末,回答:「使用這個粉末的客人,全都是米斯提小姐的客人。」
「…………」
「我在那個店裡工作時也看過幾次這種粉末,除了米斯提小姐的客人以外,沒有其他人使用這個粉末。」
看來我在普通地工作讓排名上升的那段時間,她在排名外俯瞰這間店的樣子。
她說著:
「畢竟是很奇怪的粉末,客人的樣子也很奇怪所以我還記得。每個她的客人,都趁米斯提小姐目光離開的空隙把粉末撒在身上或衣服上。」
「……原來如此。」
那正與我今天看見的狀況一樣呢。
雖然看起來沒在做事,只是關在箱子裡,但她也有認真進行自己的工作吧。
「所以能想得到的只有一個。」
艾維莉亞小姐提出一個推理:「我想,之所以散播這個藥物,應該是對米斯提小姐有怨恨的人。肯定是為了騷擾的目的才會到處賣藥蠱惑米斯提小姐的心。
重點就是:
「……讓她迷戀上許多客人,把她從排名上踢出去,是這樣吧。」
雖然這是有可能的。
「就是這樣。」
艾維莉亞小姐自信滿滿地點頭。
要讓萬年第一的米斯提小姐掉出排名外,最快的方法就是讓她離開這間店。所以告訴她的客人們:「用這個的話米斯提小姐就會迷上你喔。」並把粉末交給他們。用拿到的粉末讓米斯提小姐迷戀客人。客人越多,米斯提小姐在業務時間內因為粉末而沉醉的時間會增加。沉醉其中越久,她的身體就會逐漸壞掉。說不定早晚會出現中毒症狀。也有可能客人之間會因她而起爭執,使得固定客人離開。無論何者,只要她繼續沉溺於粉末中的話就會辭去工作。
這種看法好像沒有什麼問題。
然而,
「……是這樣嗎?」
我不得不對她的猜測感到疑問。
「一定就是這樣!」艾維莉亞小姐得意洋洋地站了起來。「所以伊蕾娜小姐,從明天開始就一起尋找粉末的出處吧!雖然我也很討厭那個女的,但我更不能原諒為了自己的慾望而使用卑劣手段的女人!」
根據她的推理,犯人是店裡內部的貓族小姐。然後應該是第三名以下的某位。
「…………」
然而我怎樣都無法點頭。
她的推理似乎沒有漏洞,這個粉末的效果也是真的,如果米斯提小姐真的會被男人們或是排名較低的貓族們逼上絕路的話,就必須立刻阻止。
但是。
「在確認你的推理是否正確前,我想再確認一件事,可以嗎?」




隔天,米斯提小姐一如往常地像個第一名一樣,光明正大地對客人裝做拋媚眼的樣子。
「這位客人~偶好寂寞~♥」
她一如往常。
「……啊、嗯。」
但是客人的樣子有點奇怪,不像是平常的她的客人,全身散發著不對勁的樣子。委婉地說就是很冷淡。
「來,這位客人,這是我特製的煎蛋捲,請享用♥」
米斯提小姐如往常般拿起湯匙,直接將煎蛋捲送進客人嘴裡,她很好地完成了我花一輩子都辦不到的招數,今天她也毫無遺憾地發揮實力。
然而。
「不……不用了。今天我自己吃。」
冷淡的客人拒絕了她。到底發生什麼事了呢?
「這位客人……為什麼這麼冷淡呢?我好傷心……」米斯提小姐心情非常低落。耳朵與尾巴無力垂下。
「不,就算你問為什麼……」但是客人無情地別開她的臉。「……很難為情。」
還真像個少女會說的話呢?
明明昨天還不顧眾人目光和米斯提小姐甜言蜜語的,到底是什麼原因才開始萌生羞恥心的呢?
客人變得非常正經,然後說著,
「……那個,被三個人接待很難為情啊……」
「…………」「…………」
對著米斯提小姐兩邊的我們說了這句話。
哎呀哎呀。我們各自看著對方的臉。
「不不請不用在意我們。」露出惡魔般笑容的我。「請兩人一如往常親親我我吧。」以及露出天使般笑容的艾維莉亞小姐。
「…………」
此時終於連米斯提小姐也將視線瞄向我們。接待中不看客人以外的人似乎是她的原則,雖然把我們當作很快就會離開的人而無視著,但好像也到極限了的樣子。
「請稍微等一下喔~」
她對客人低下頭,抓著我們的女僕裝拉進店裡深處。那個樣子彷彿像是母貓在拎著小貓。
然後將我們帶進深處的辦公室後,米斯提小姐她,
「你們想幹什麼?」
她瞪著我們。
就算被問要幹什麼。
「我們只是想看你的工作樣子然後學習而已喔。」「沒錯。」
「你們妨礙到我工作了。」
「請不要在意我們。請把我們當空氣。」「沒錯。」
「……哼嗯。」這時她好像想到什麼。「難道說,你在意我昨天說的那個嗎?打算向我報復嗎?想要妨礙我,把我從排名上踢下來對吧?」
不不怎麼可能。
「才沒有這種事呢。對吧~?」「對吧~?」
「…………」
她瞪著一直胡鬧的我們。「要是繼續妨礙我的話,我也會生氣喔。」
你不是已經在生氣了嗎。
雖然想說但沒有說出口。
我們只是互相看著彼此的臉,然後說著「好啦好啦別生氣。」「沒錯沒錯。」並靠近她,更加煽動火在心頭的她。
話說從剛剛開始艾維莉亞小姐就沒有正經地說話呢。
「夠了!」米斯提小姐對一直黏著她的我們感到很困擾,表情扭曲了。「胡鬧也要有個限度!你們到底有什麼目的!」哎呀漂亮的臉蛋都糟蹋了喔。
「你問目的嗎?呵呵呵……想知道嗎?」我緊緊抱住她的手。「沒錯。」然後是艾維莉亞小姐。話說你只會說那句話而已嗎。
「庫……你們……!給我放手!」
米斯提小姐想把我們扯開,推著我們的頭。
但是我們不會停下。
我們不斷縮短與她的距離,不斷黏著她。
「話說妳和我們在一起,沒有感覺到什麼嗎?」「沒錯。」
「……!」米斯提小姐的臉失去血色。「你們難不成,有那種興趣──」
「不完全沒有。」「但是伊蕾娜小姐很起勁呢。」「你欠揍嗎。」
你除了沒錯以外也沒有正經的話可說嗎。你是怎樣啊。
說起來關於我們黏著她的理由,如果沒有妨礙她工作的目的,我們也沒有她說的那種興趣。
這都是有理由的。
至今和她接觸後,也得到十分充足的證據了。也差不多該洩底了吧。
「抱歉米斯提小姐。因為有想測試的事情,所以就黏著你了。」
「……想測試的事情?」被瞪了。「比我低等的兩人組,居然在測試我?真是傲慢。到底想做什麼。」
「啊啊不好意思。有點語病呢──我們剛剛測試的,並不是你喔。」
「啥?你在說什麼──」
「你知道,這是什麼嗎?」
我打斷她的話,從口袋裡拿出袋子。
那雖然是我昨天從客人那裡拿來的木天蓼,但已經用過了。幾乎都用掉了。裡面幾乎不剩。
「這是木天蓼。似乎是能奪走貓族的平常心的粉末,用這個的話貓族的人們會變得像喝醉酒一樣喔。」
「…………」不知是對袋子有印象,還是沒有,她盯著裝入粉末的袋子。、「……那又怎樣了呢?」她以曖昧的話回答。
我將手放在她的肩上。
「話說啊,我們今天都使用著木天蓼工作喔。」
然後我將嘴靠近她的貓耳,對她說了:
「我問你,你為什麼能保持平靜呢?」




從我拿到粉末那裡開始說起吧。
「哎呀這位客人。這個粉末到底是什麼呢?」
趁著結帳的時候,我從男人拿出來的錢包中奪來裝著粉末的袋子。
「啊……等一下!你幹什麼──」
「這是木天蓼嗎?」
「……!」看來指名米斯提小姐的客人非常不擅長說謊呢。
「不、不知道呢……你是指什麼呢?」
「這位客人……話說這個粉末,剛剛和米斯提小姐在一起的時候有用過吧?」
「我沒有……用喔?」
「說謊是不好的喔……」我誇張地嘆氣,然後說著:「這不太好喔……如果我向上頭報告的話……會發生什麼事呢?」
「……!」
「對這麼小的女孩子用這種粉末,如果被知道的話……如果被知道你是個會用卑劣手段攻陷女孩子的人,你知道會怎麼樣吧?當然會被逮捕……說不定還會丟了飯碗吧……?」
「只、只有那個不行!請饒過我吧……!我願意做任何事!所以請放過──」
「做什麼都可以吧?」喔是這樣嗎。「那請把粉末給我。」
「咦。」
「這個粉,給我。」
「……咦。」
由於出乎預料的要求,客人眼睛瞪圓。當然他沒有拒絕權。我馬上把粉末收進口袋,並將手放在他的肩上。「話說這玩意,你從哪裡拿到的?」
「…………」
「我去叫店長過來喔。」
「等、等等!我說!我會說啦!」
他從頭到尾都沒有拒絕權。
接著雖然有些不情願,他終於說出來了。
「之前我走在街上,有個可疑的女人給我這個粉末──」
他說,那是戴著很深的風帽的女性。渾身可疑的女性突然交給他的東西,就是這個粉末。
而兜帽的女性將粉末交給他時,一邊說著:
「這個粉末叫做木天蓼,貓族的女孩子聞到就會精神恍惚喔……」
對他說了句話。
「啊啊,但是對普通的貓族沒有效果喔。只有擁有純潔、沒有污穢的血脈的貓族才會有效果……沒錯,話說附近有個叫做可可的貓耳女僕咖啡廳的店吧?那間店裡名為米斯提的孩子就與這個特徵完全符合喔!」
他過去並不知道可可的貓耳女僕咖啡廳,但被可疑女人誘導過去的他,就變得常去了。
再加上,那個用了粉末的話就會迷上他的米斯提小姐是個還不錯的美人。而嘗試使用粉末的話,米斯提小姐的確對客人傾心了。
他不知不覺間就變成常客了。
也變成圍著米斯提小姐的其中一人了。
「……然後我就停不下來了……就一直來這間店……」
「喔喔原來如此原來如此。」
經過了這樣的事情,我得到了口供。
歸納一下,這件事很單純,並不是店裡排名低的女孩子為了貶低米斯提小姐,刻意用這種拐彎抹角的方法;也不是常客為了蠱惑米斯提小姐的心,才會出現木天蓼。
就只是在路邊拿到可疑粉末的男人們,沉醉於米斯提小姐而已。從單純的路人,變成她的粉絲,變成常客,然後扛住她的人氣。
也就是說。
被木天蓼蠱惑內心的,並不是她,而是客人們。




做了壞事的人或是貓族會怎麼樣,自然不用多說,我和艾維莉亞小姐通報了米斯提小姐的惡行,她被帶去魔法統合協會的分部去了。
「等、等一下!我做了什麼壞事嗎?證據呢?證據在哪?我只是很普通地在工作,木天蓼是什麼我──」
而當事人的她,似乎想要徹底裝做不知道的樣子,但她發給男人們的謎之粉末被當作證據提出。將事情經過一五一十報告了。
她被帶走的數天後,從協會分部那邊得到了「她自己招供了」的通知。
另外木天蓼實際上似乎只是普通的小麥粉,很可惜不只無法捏造成麻藥,也沒辦法拿到沒收數量的報酬。
比誰都要受到打擊的人恐怕就是貓耳女僕咖啡廳的店長可可吧。
「沒想到那孩子會做這種事……」
由於比其他女僕都還要是客人們中心人物的惡行被揭穿,不斷砸錢的米斯提小姐的狂熱粉絲們也全都離開了
「真是可惜……。難得的一棵搖錢樹……」可可小姐頹喪地低下肩膀。雖然使用了卑劣的手段,但失去米斯提小姐造成的空洞應該不容易填上吧。
「我比較喜歡現在店裡這種沉穩的氛圍喔。」
直到前幾天都還常常客滿的店裡,變得能看見不少空位了。店裡沒有喧鬧而是沉穩的氣氛,在店裡工作的女僕們,所有人都沒有對客人獻媚,能看見在店裡角落談笑風生的女僕們的樣子。
這才是本來咖啡廳該有的樣子吧。
所以即使米斯提小姐不在了,這間店應該也不會有問題吧──。
「就算沒有第一名……但還有第二名在啊……!」
但與我的想法相反,可可小姐站了起來。
然後抓著我的肩膀。
「伊蕾娜小姐!這間店之後就拜託你了喔!從現在開始你就是NO.1了!」
「啊、不好意思。我今天開始不幹了。」
「…………」
「我不幹了。」
大概我不在也不會有問題吧。

「結果,沒拿到多少錢呢。」
「沒錯呢……」
我們逃離貓耳女僕咖啡廳這種莫名其妙主題的咖啡廳,在那之後愛上了普通的咖啡廳,兩人到附近的咖啡廳。
結果魔法統合協會的邪惡組織殲滅活動是為了殲滅邪惡組織,只抓了一個壞人拿不到多少錢。
艾維莉亞小姐會發牢騷也是正常的,老實說吧,貓咪咖啡廳的收入還比較高。
……我甚至認為,難道說高歌著所謂邪惡組織殲滅活動,實際上真的破壞了邪惡組織也是會像這樣詭辯,根本就拿不到多少錢。
還是說真正的邪惡組織就是魔法統合協會本身嗎……?
「真是失敗了呢。普通地去殲滅邪惡組織好像還比較好賺。」
艾維莉亞小姐誇張地嘆氣,將報紙放在桌上。
『功不可沒!毀滅邪惡組織的二位魔法使。』
標題如此寫著的報紙上,有兩個在某個咖啡廳擺著姿勢的魔法使。
其中一人是藍色頭髪的魔女……看起像是這樣的人。擺出好像很得意的表情。
另一個人則是栗色頭髪的魔道士小姐。那是與冷硬派相差十萬八千里的姿勢。 
「…………」
左看右看都是曾在某處見過的兩人。看來似乎在我不知道的時候、不知道的地方兩人認識了。
「伊蕾娜小姐,怎麼了嗎?你的表情感覺好像有點微妙。」
「不……沒什麼事。」
我很在意這兩人究竟是如何毀滅邪惡組織的。順帶一提,體無完膚地輸給這兩人的我們的可悲程度,讓我欲哭無淚。
「話說伊蕾娜小姐。」艾維莉亞小姐看著我,說著:「現在姊姊也在這個國家。雖然因為是一起旅行的所以理所當然──」
「……說的也是呢。」
艾維莉亞小姐與艾姆妮西亞小姐為了尋找新的故鄉而踏上旅程,既然在國內兩人是分開行動的,回到旅館的話想必艾姆妮西亞小姐也在吧。
不過這次還沒有見過面。
「要見面嗎?可以的話,明天就帶她過來……」



反正姊姊一知道伊蕾娜小姐在,一定會飛奔過來──艾維莉亞小姐小聲說著,將視線轉到窗外。
看起來像是在鬧彆扭或是嫉妒的樣子。
「…………」
我對這樣的她感到有些好笑,稍微笑了一下。
「不,不必了──」
然後我緩緩搖頭,對她說著:
「對於想要再次見面的人,保持在就算想見面也見不到面的距離感,是最剛好的喔。」
若是處在隨時都能見面的距離的話,或許我也說不定,會變得像是被木天蓼奪去心神的客人一樣。
所以現在,就一邊期待著能再次見面的那天,度過緩緩流逝的時間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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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芙蕾德莉卡

以前,在某個富裕的家庭裡,出生了一對健康的雙胞胎女孩子。
看著誕生出來的孩子,雙親都很開心,但同時也抱持著複雜的心情。
在這個國家,曾有將雙胞胎當作忌諱之子的過去。同樣的臉、同樣的聲音。由於這個國家的人認為每個人都不一樣、每個人都是特別的,而雙胞胎就像是照鏡子一樣有著一樣的臉。這讓這個國家的人感到毛骨悚然。
雙胞胎是同一個人的這種想法,不得不說是非常粗暴、又很舊時代的思維,然而很遺憾,兩人就出生在那種錯誤時代的國家中。
這對雙胞胎出生在那個國家的時候,許多的親戚想把其中一個趕出國家。
因為雙胞胎是忌諱之子,所以不能一起成長。這樣的認知根深蒂固地存在於國家的人們。
然而,那對雙親無法選擇其中一邊。對雙親來說,這對姊妹看起來不像是同樣的人。
周圍的人們嫌惡著雙胞胎姊妹。直接說出很噁心的人也有。也有人對雙親施壓,要他們趕緊將兩個人都趕出去。
即使如此雙親依然拉拔兩人長大了。這兩人不可能是同個人,這兩人是完全不同的人──雙親這麼說著,堅決不顧周圍反對養育她們。
為了不讓兩個人變成相似的人,雙親徹底區別了兩個人。
「不可以穿一樣的衣服。」「不可以讀一樣的書。」「不可以留一樣的髮型。」「不可以在一樣的地方玩。」
類似這樣,嚴格地教導她們。
兩人隨著成長,變成了不需要刻意用外表區別的個性相異的女孩子。
妹妹非常優秀且心地溫柔,成長為一個被多數人所愛的好女孩。
姊姊則相反,總是關在家裡,成長為一個只玩玩偶的陰沉的孩子。
即便容貌瓜分為二,兩人的表情也完全變得不同了。
兩人在某種意義上,成為了雙親理想中的不同的人。
但是。
那看起來,完全就只是一個人類的光與影分開了。
心地溫柔的妹妹名為露娜莉可。 【譯註:ルナリーク/暫譯】
內心生病的姊姊名為芙蕾德莉卡。 【譯註:フレデリカ/暫譯】
然後她們在十五歲時發生了某件事情,最後分開了。因為芙蕾德莉卡小姐深深傷害了心地溫柔的妹妹的心。
到最後,她們就如同這個國家出生的雙胞胎一樣,迎來了分別的結局。因為發生了不得不這麼做的事情。

「伊蕾娜小姐。」
對我坦白一切的她,向我尋問。
「現在的露娜莉可,如果看到現在的我,會不會原諒我呢。」 【譯註:這裡原文是用赦す。】




灰色頭髮、琉璃色眼瞳。穿著黑色長袍與三角帽子的魔女,在高級旅館附設的閑靜餐廳中享受晚餐。
四人座的桌子上只放了幾個樸素的麵包。對於還在成長的少女來說,晚餐有些太簡單。只吃這種東西營養會不良,能長大也長不大吧,但是她會像這樣含淚吃晚餐是有理由的。
「沒有……錢……」
沒錯,缺錢。
她是魔女也是旅人,但是她有稍微缺乏計畫性的一面,她每天過生活時,「哼哼。錢是用來幹什麼的知道嗎?沒錯,拿來花的。」然後就買了沒有太大必要的東西,因為她的這種個性,缺錢這件事在她的旅途中已經逐漸變成慣例了。
「庫……為什麼只有買麵包的錢啊……!」魔女敲了桌子。
就算說為什麼,不管怎麼想都是因為沒有確認錢包的餘額就邊走邊吃,還心血來潮住在高級旅館的關係,她很想把原因歸在其他事情上,雖然那只是遷怒。
總之。
像這個樣子,在高級旅館裝作貧窮人的魔女是誰。
沒錯,就是我。
「去你的!」
順帶一提這句惡毒話是對自己說的。總之在這裡住一天後必須盡快賺錢。就這麼做。
晚餐的餐桌上只有麵包的我的座位,似乎在其他座位上的優雅旅人或是旅行者的眼裡有些奇怪,從剛剛開始就有人瞄向我這邊。
那時我連帶著難耐的屈辱,把麵包吃下肚。啊,真好吃……
「…………」
最後,我就這樣一個人寂寞地度過晚餐時間。
果然逞強裝作有錢的貧窮人的晚餐,在其他真有錢的人眼裡是很奇怪的事情吧。
某處有人一直看著我,吃飯時也一直纏著我。

從餐廳回到房間的我,凝視著這附近地區的地圖,心不在焉地思考著下個要去的國家。
這附近的國家似乎不怎麼多,就算是距離最近的,也有一段距離。不用掃帚飛一整天的話就到不了的地方,只有名為彼方的帕拉斯特梅拉的國家。
恐怕得要野營了吧。
我抱著頭。這個狀況實在不太好。距離和金錢都是問題。
我試著在腦海模擬一下賺錢情境。
「火柴……有沒有人要火柴啊……?」變成年幼女孩的我賣著火柴。
「欸嘿嘿……有這麼多就夠了呢。」男人們被可愛的女孩子釣上鉤,我賺了很多錢。。
「好啦,趕快跟這個國家說再見吧。」慌張地從國家逃亡的我。
「到下個國家之前還有不少距離呢……」露宿的我。
「咦?詐欺的嫌疑……要帶我走?不、請等一下──」我的所作所為被發現,被這個國家的魔法使們逮個正著,然後被帶走。
「…………」
不得不露宿的話,就是代表從國家逃出去後也無路可逃。
這樣的話,有點過頭的買賣也有些風險。就算這麼說認真賺錢又很花時間,況且在找到工作前說不定就會先垂死路邊。
「姆姆姆……」該怎麼辦?
就在我坐在床上煩惱的時候
房間的門被溫柔地敲了兩次。
我不記得有叫客房服務啊?這樣的話就是來客嗎?但我也不記得有在這個旅館交到朋友──那麼到底是哪位呢?
沒有太多懷疑而開門的我面前,有一個美麗的女性。
年紀大概跟我一樣或稍微年長吧。
髮色是金色。髮型是強烈的波浪狀的ウルフカット,長到胸口附近。眼瞳是沒有沉澱的蒼色。單眼似乎受了傷,用繃帶斜斜包覆著。 【譯註:ウルフカット/一種髮型,但我真的不知道怎麼翻,難不成該翻譯成狼切嗎?】
從外表就隱約知道眼前的她也是個旅人。
黑色斗篷披在身上,斗篷下則是黑色背心與白色上衣。黑色長裙下方有長靴。
腰間有槍與短劍各一。應該是為了自衛的最低限度裝備。
「晚上好。」她嫣然一笑,說著「你就是剛剛在餐廳一個人吃麵包的魔女小姐對吧?我一直在看喔。」
「咦,跟蹤狂……?」我打算盡快關上半開的房門。
「才不是。真失禮呢。我只是剛剛在餐廳就一直看著你而已。然後,跟著你到房間,看準時機後敲門而已喔。」
「果然就是跟蹤狂啊。」關上門吧。
「才不是。真失禮呢。」她再次說一樣的話,好像有些不服地鼓起臉頰。「我只是有事情要拜託你而已。」
「我拒絕。」
「你現在在煩惱錢的問題對吧。」
「…………」
既然在餐廳時就一直看著我,就代表她也看到了我說出沒錢這種丟臉的話吧。不,說起來桌上只有麵包的窮酸晚餐,會吃的人就不可能是富裕的人。確實很明顯是為金錢所困擾。
「如果可以的話,能聽聽我的願望嗎?」
然後她的提議,也就是她想要幫我籌錢這件事,也是非常明顯的。
「……是什麼?」我被金錢的香味釣上鉤而停下關門的手。
她對我輕輕笑著。
「希望你能送我去附近的國家。」
她直截了當回答。詳細委託就等我回答後再說的意思吧。
所以我打開了門。
「你的名字是。」
然後她再度直率回答。
「芙蕾德莉卡。」




我住宿的單人房並沒有放鬆用的沙發,所以芙蕾德莉卡小姐就坐在配置在房間的椅子。
「真不舒服呢。我住宿的套房也有會客用的沙發喔。」
要恨的話就恨明明是高級旅館卻沒準備什麼家具的這間旅館吧。
「咖啡剛剛喝過了所以請喝這個。」我隨意地泡了旅館配置的紅茶兩杯,給她其中一杯。
「謝謝。我很喜歡喔,這個紅茶。」
「就只是個愛梅尼提喔。」
「所以才喜歡喔。不管何時何地喝味道都不會變。」
「我不太懂你的意思。」
「以前不加大量砂糖就很苦喝不下去。但是,長大後就變得不加砂糖也能喝了。明明味道都沒變,發現改變的是喝茶的我,察覺到自己變得能接受這種苦味了,所以才喜歡。」
「我不太懂你的意思。」
「不過對小孩子來說還早呢。」芙蕾德莉卡小姐的視線往下飄。
「想被打嗎。」你在看哪裡。
芙蕾德莉卡小姐對吐出這句話的我竊笑。
「然後,是關於委託的事情呢。」她東張西望尋找放紅茶的地方,最後放在膝上後。她說:「希望你能送我到離這裡附近的國家喔。」
我把高級旅館中高價桌子拉過來,放在我和她之間。
我坐在床上,與她正對面。桌上有我剛剛在看的附近地區的地圖。
「要到哪裡?」
芙蕾德莉卡小姐將紅茶放在地圖旁邊。
「彼方的帕拉斯特梅拉。」手指著離這裡最近的國家。「我和人約好見面。」
「原來如此。」
雖說很近,但我一個人騎掃帚過去也要整整一天。免不了野營。眼前的芙蕾德莉卡小姐看起來是不會用魔法的人,光是想到用走的要花不少時間就讓人快暈倒了。
然而。
「雖然要我送你過去是沒關係──但是,為什麼呢?」
「你問為什麼,是指什麼?」
「你不缺錢吧。」畢竟都能住在如此高價旅館的套房了,我明白她金錢很充裕。「馬車還是什麼的,從這個國家到彼方的帕拉斯特梅拉,手段要多少有多少吧?」
「有啊。好像有定期的馬車。」
「用那個去不就行了嗎。」
「馬車很慢要花不少時間不是嗎?可以的話我想快一點。」
「原來如此。」簡單地說她是個性急的人呢。
我自己對於送一個女性到附近國家這件事沒有任何抵抗。也沒有露骨地拒絕的理由。說老實話,對於正在煩惱籌錢的我來說,她的提議可說是天降甘霖,沒有比這更好的事情了。
那麼之後就來說點粗俗的話吧。
「話說報酬的部分啊,你能拿出多少錢?」嗚呵呵,我露出笑嘻嘻的表情。
「這個啊──我想反問你,要多少你才會答應呢?」
「大概金幣三十枚左右吧。要是能拿出這些,我可以稍微飛快一點。」
「還真會哄抬價錢呢……那普通的速度飛行呢?」
「大概金幣三十枚左右吧。」
「這不是一樣嗎。」
「速度放得越慢,芙蕾德莉卡小姐租用我的掃帚的時間就會延長,所以無可奈何。」
「屎一般的價格設定呢。」
「是的。設定得很便宜了。」
「…………」
好啦,這些只是玩笑。
我假裝咳嗽之後,我只說了:「心意有到就足夠了喔。」
反正我也預定要去彼方的帕拉斯特梅拉,只要當作後面多了個行李就不會覺得痛苦了。
……反正芙蕾德莉卡小姐金錢相當充裕的樣子,所以就算說心意有到就夠了,應該還是可以期待拿到不少報酬吧。這是根據我屎一般的判斷得出的結論。
「那麼銅幣一枚可以嗎?」
「你明明能住套房還真小氣呢。」
最後我們爭來爭去的結果,談妥了金幣五枚的報酬。




荒野在眼前延伸。晃過去的景色只能看見一點點的綠色部分,然而映入眼簾的都開始枯萎。
就像是忘記了綠色一樣。
「這種經驗,還是第一次呢。」
前往彼方的帕拉斯特梅拉途中,芙蕾德莉卡小姐說著這句話的聲音,混雜在風聲中傳來。
我往身後回頭。
「你是指坐在掃帚後面嗎?那真是太好了。坐起來感覺如何?」對她微笑。
她遙望著遠方某處,對我回答:
「這個啊……坐起來很舒服。雖然外觀非常糟糕。」
她在我的掃帚──後方綁著的箱子裡回答。雙手抱膝坐在用魔法漂浮的箱子裡的芙蕾德莉卡小姐好像洋溢著奇妙的哀愁。
也很不滿地鼓起臉頰。
「一般來說,不是應該坐在掃帚上一起飛嗎?為什麼我,得要坐在箱子裡呢……?」
「這是為了以防萬一。」
「你想說我說不定會襲擊你嗎?那種事情怎麼可能啊。」
「還有,我的掃帚並不是會讓不認識的人隨意搭乘的輕浮掃帚。」
「抱歉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但是坐起來很舒服吧?」
「舒服到有點悲傷了。」 
實際的問題是,不習慣乘坐掃帚的人一直坐在上面會疲勞。即使飛一整天都無法到達下個國家,現在已經決定要野營了,就不能讓她和我坐在一起。她似乎沒辦法使用魔法的樣子。
不過這種以恩人自居的事情,我絕對不會說出口。
而且。
「第一次的經驗會讓人著迷對吧?」
「…………」
我認為同樣是旅人的她應該能理解。
「不是有句話說百聞不如一見嗎?也有句話叫事實勝於雄辯。就算累積了再多知識、讀再多的書,都比不上實際看見、觸摸的經驗。即便有知識,沒有接觸過就等於不知道。」
「雖然坐在箱子裡的經驗對我來說是否必要這部分,我還有些疑問就是了。」 芙蕾德莉卡小姐吐出嘆息,似乎感到有些受不了。
話說。
「芙蕾德莉卡小姐。」
「嗯ー?」
直到剛剛都還明顯不高興的她,若無其事地歪頭看著我。
而我則看著她,
「你至今作為旅人生活了多久?」提出了疑問。
「嗯ー」她將視線投向藍天後,說著「大概四年左右……吧。」
「……還算長呢。」跟我差不多吧。
「說的對……回過神來都十九歳了呢。」
這也就是說,她從十五歳的時候就開始旅行了吧。
「既然至今都旅行這麼久了──那麼,至今都怎麼去下個國家呢?」
「騎馬移動。」
「喔,騎馬。」還真是粗野呢。「那麼那隻馬呢?」
「現在應該變成野馬悠閒過活了吧……」芙蕾德莉卡小姐望向遠方。
「讓馬逃走了呢……」
「嗯。沒錯……」她一邊嘆氣對我點頭,然後看著我:「沒了馬匹的結果被裝進箱子裡,真的禍不單行呢……」
「但是坐起來很舒服吧?」
「舒服到有點悲傷了。」
她再次感到無言,回頭看著至今經過的路上。
今天早上還滯留的國家,已經幾乎看不到了。
「來到很遠的地方了呢。」
涼風吹拂,撥動著她的髮絲。
「會累嗎?」
「多虧了你,不會。」
她再度看我這裡,單手撫著頭髮,露出笑容。
但那副眼神感覺好像寄宿了一些悲傷。




夜晚到來。
忘卻白天的溫暖,略含涼意的風吹過荒野,我用魔法搭起帳棚,用魔法點起焚火。樹枝在火中彈跳。我一邊感受到魔法帶來的恩惠,讓我省去一切多餘步驟,一邊坐在了火堆前面。
「話說回來,馬上就到彗星的時節了呢。」芙蕾德莉卡小姐坐在對面,一邊將樹枝丟進焚火裡,一邊仰望天空。
這個地區的所有人,都對這個時期感到興奮與期待。
大概十天後左右,彗星就會出現在天空。實際上上次出現是二十二年前的事情。睽違二十二年,據說會有非常美麗的孤星,孤單地劃過天空,然後消失。
這個地區的人們,都很期待與這顆彗星再會。
她或許也是如此吧。
我追隨她的視線,我在黑暗之中望著天空。
群星閃爍,美麗的夜晚。
那時有一小道光芒在天空流逝。
是流星。
「啊──」在我前方,傳來了她那天真無邪的聲音。「伊蕾娜小姐,你知道嗎?在流星流過的期間在心中說三次願望,願望就會實現的樣子。」那道聲音稍微高漲起來。
「還真是浪漫的事情呢。」我繼續望著天空,回答了。「你許了什麼願望?」
「…………」
她依然仰望天空,一言不發。
她並不是沒有聽到我的話,想實現的願望也不是會令人愧疚的願望,她看起來只是,在猶豫要不要開口而已。
在我們之間的火頭搖晃著,剛添加下去的樹枝開始失去形狀的時候,她終於往我這裡看了。
然後,她開口。
「四年前的那件事,我想讓它變成沒發生過──我許了這個願望。」
只說了這句話。
「…………」說起四年前,正好是芙蕾德莉卡小姐開始旅行的時期。「發生什麼事了嗎?」
「就是因為發生了什麼事,我才會像這樣旅行喔。伊蕾娜小姐。」
只要沒有四年前的事情,我應該一定會在故鄉平靜度日吧──她聳了肩。
「……發生什麼事了嗎?」
她稍微停頓一下子後,按著被繃帶纏起來的左眼,開口說道:
「發生了非常非常悲傷的事情。」
然後她述說著。
那是她持續了四年的後悔,也是祈願、也是她非常想讓流星帶走的,小時候的記憶。
她成為旅人芙蕾德莉卡的始末。




那是兩人才出生沒多久的事情。
教導姊妹倆人魔法的雙親發現了,作為魔法使的一族,外表非常相似的兩人,有著明顯的差別。
姊姊芙蕾德莉卡小姐有著稀世的魔法才能,而相對的,妹妹露娜莉可小姐則不論怎麼教導都沒有太多長進。



小時候的露娜莉可小姐,似乎是有些需要費神照顧的女孩。理所當然的,雙親比起芙蕾德莉卡小姐,更關心露娜莉可小姐。為了讓不能用魔法的妹妹成為正經的魔法使,這讓雙親感到棘手。
從旁人眼裡,那看起來就像是只將愛情給予妹妹露娜莉可小姐。
然而被晾在一邊的芙蕾德莉卡小姐,沒有任何怨言,靜靜地只將時間花在學習魔法上。若是學習魔法,若能使用更加高度的魔法的話,雙親應該會像誇獎妹妹一樣,也誇獎她。
她這麼想著
然而魔法越進步,雙親對芙蕾德莉卡小姐的目光,與理想漸行漸遠。
「這孩子不用我們多費心。」
因此雙親變得更加關心露娜莉可小姐了。
由於對雙親來說,兩人有很大差距是很高興的事情。所以兩人差別越大,兩人就看起來不像是雙胞胎,而是普通的姊妹了吧。
不知何時開始,在雙親眼中,芙蕾德莉卡小姐就變成了一個什麼都辦得到的女孩子。
雙親與芙蕾德莉卡小姐之間,從小時候開始就出現了明確的隔閡。

從兩人開始去上學的時候,隔閡就擴大到肉眼可見了。
「這成績是怎麼回事?芙蕾德莉卡。」
那是某天從學校回來的事情。只有芙蕾德莉卡小姐一個人被雙親叫過去,被責罵考試的成績。
那絕非太糟的分數。只是很平均的分數。然而雙親無法理解,什麼都辦得到的芙蕾德莉卡小姐,卻只考了大不了的分數。
「這分數比露娜莉可還糟糕喔,你最近是不是鬆懈了。」
從這時開始,雙親對待露娜莉可小姐與芙蕾德莉卡小姐的態度產生很大的改變。
露娜莉可小姐不管做什麼大多都會被誇獎。相反的,雙親嚴厲對待芙蕾德莉卡小姐。
「更加用功念書的話、變得更加優秀的話,那兩人也會誇獎我。」
於是,相對於快樂成長的露娜莉可小姐,芙蕾德莉卡小姐像是入魔了一樣,每天專注於讀書學習。
這是還未滿十歲時的事情。
終於她的努力開花結果,芙蕾德莉卡小姐變得比同學年的任何人還要優秀。不論是魔法,還是學習,都優秀到誰也無法企及。
然而。
「露娜莉可真了不起。成績又進步了呢。」「能用掃帚飛了呢。真厲害。那媽媽下次就教你新的魔法。」
雙親沒有看芙蕾德莉卡小姐一眼。
即使變得比誰都優秀,到頭來,還是沒有改變,只有可愛的妹妹露娜莉可得到稱讚。
父母溫柔撫摸著露娜莉可小姐的頭。
但是那份溫柔卻從來沒有給予過芙蕾德莉卡小姐任何一次。
「明明是我比較厲害。」芙蕾德莉卡小姐在雙親背後細語著。「明明是我比較會念書。」她手握滿分的答案卷細語著。「為什麼都只誇獎露娜莉可而已呢?」憎恨湧了上來。
對於被疼愛的妹妹的憎恨。
「爸爸、媽媽,為什麼都不看我一眼呢?」

十二歲的時候,姊妹的立場完全顛倒了。
一點一點學習各種事情的露娜莉可小姐,變成了一個受人喜愛的心地溫柔的女孩子。成績與魔法技術都很優秀,將來值得期待。
而過去走在所有人前頭的芙蕾德莉卡小姐,現在則關在房間裡不和他人有像樣的對話,性格變得陰沉。過去明明是如此優秀的──她這個人變得十分悽慘,慘到會被人像這樣的無心地耳語。
「不過沒關係。我不需要你以外的朋友。」
她把自己關進房間,在自製的玩偶上施加魔法,讓它動起來,就像跟朋友說話一樣對玩偶搭話,藉此排解寂寞。
從飯廳傳來的三個家人的談笑聲,她也當作聽不到了。
假裝自己心裡很滿足。假裝自己不覺得痛苦。
「這成績是怎麼回事?芙蕾德莉卡。」
因為成績一落千丈而被針對的時間也變多了。
「明明以前是更加能幹的孩子的。」雙親的說教也都重複著一樣的話。「什麼時候開始變成這樣的啊?」這幾年都被同樣的話責罵。「懂不懂啊?我們是對你有期待才這麼說的喔。」她持續保持沉默。
再多看我一點、再多誇獎我一點。然而就算努力了,雙親還是不看她一眼。
她本來很想要撒嬌的,但雙親卻連這點都無法允許,她感到非常非常悲傷。
然而只有在說教的時候,雙親才會看著芙蕾德莉卡小姐。
這讓她感到有些開心。
因此她為了讓說教多少延長一些,就只是保持沉默。
父親終於無法隱藏對她的煩躁。
「給我適可而止!」
十三歲的時候,單純的說教開始加上了暴力。父親毆打了一直沉默不語的她。
芙蕾德莉卡小姐從椅子上跌落,倒在地上。母親安撫父親,說教結束了。芙蕾德莉卡小姐的日常,就像這樣,一點一點地開始崩壞。
已經有好幾年都沒有和妹妹露娜莉可小姐說話。不論是吃飯時、在走廊擦肩而過時、在說教途中對上眼時。還有在走廊的陰暗處看著被打在地上的芙蕾德莉卡小姐的時候。
露娜莉可小姐沒有幫助過芙蕾德莉卡小姐。
也沒有向她搭話過。
「聽我說喔?今天爸爸和媽媽對我說話了──雖然被打了,但難得對我說話一次,我很開心呢。」
被施加魔法的玩偶溫柔撫摸著她變紅的臉頰。寄宿了她一部份意識的玩偶會照她的期望動作。
在她的心中,黑暗的感情開始萌芽。

到了十四歲的時候,雙親的說教幾乎沒有了。大概是放棄了吧。
「露娜莉可,好厲害喔。這次魔法考試聽說也是學年第一呢。」高興的父親說著。「你是我們的驕傲喔。」高興的母親笑了。「爸爸媽媽都太誇張了啦。這次只不過是運氣好而已。」妹妹好像感到很困擾的樣子,謙虛說著。
那雖然是個幸福的家庭,然而,雙親將安靜吃著飯的姊姊,當作不存在一樣。
就算讀書,或不讀書,誰都已經不會對芙蕾德莉卡小姐抱有興趣了。
對於映入眼簾的幸福家庭的景象,芙蕾德莉卡小姐打從心底感到厭惡。
如果自己是露娜莉可的話,那該多好啊。
如果住在這個家的女孩子只有自己一個,那該有多幸福啊。
明明想被他人所疼愛,卻誰也沒有疼愛她。
「然後呢──」
有時在對話途中,露娜莉可小姐會往芙蕾德莉卡小姐這裡瞄一眼,但如果沒有向芙蕾德莉卡小姐搭話,也不會加入對話之中,只是繼續與家人團圓。
大概是被看不起了吧。
──明明都是你的錯我才會變成這樣的。
──只要沒有你在,我就能被爸爸和媽媽疼愛了。
──只要沒有你在,現在在那裡的人,應該是我才對。
「只要沒有你,一切都會是好的。」
芙蕾德莉卡小姐心中萌芽的黑暗情感,開始外溢了。
一直在旁邊安慰她的玩偶,其中的棉花飛出,被刀刺得破破爛爛,已經保持不住原形了。

十五歲的時候。
她們家的飯廳充滿了血。到處沾滿了血。
那是誰的鮮血,芙蕾德莉卡小姐已經分不清楚了。
至少在她的視野中滿滿的都是血。
「你這傢伙!你知道自己做了什麼嗎!你這──」
父親騎在芙蕾德莉卡小姐身上,抓住衣襟,毆打她的臉好幾次好幾次。
她發出了嗚咽聲。然而父親也沒有停下來。她的臉頰被打到紅腫。然而父親也沒有停下來。她流出了鼻血。然而父親也沒有停下來。她的左眼被打爛了。然而父親還是沒有停下來。父親的手上黏上了滿滿鮮血。然而還是沒有人阻止父親。
芙蕾德莉卡小姐被毆打的間隙,她一直笑著。
「啊啊……怎麼會這樣……怎麼會如此殘酷……!」
在身旁的母親沒有阻止,也沒有責難,只是流著眼淚。倉皇失措。「沒事吧?振作點露娜莉可!馬、馬上給你治療……!」
而被母親抱著的露娜莉可小姐則,
「我沒事……喔……」只說著這句話,按著腹部。
鮮血流了出來。將美麗衣服染成朱紅色。沾滿紅色液體的刀掉在地上。
──只要沒有妹妹,我應該會更加幸福才對。
不知何時恨意在內心開始萌芽的芙蕾德莉卡小姐,對露娜莉可小姐刀刃相向了。她用一把刀,刺傷了露娜莉可小姐的腹部。
這個家庭中的危險的平衡,在那瞬間完全崩潰了。
「要是沒有你在就好了──!」
芙蕾德莉卡小姐被毆打好幾次好幾次。
她從頭到尾,都被毆打著
她從頭到尾,都在笑著。

露娜莉可小姐的傷被母親治好時,芙蕾德莉卡小姐失去了意識。臉被打得紅腫,不成樣子。
「……滾出去。不要讓我再看到你的臉。」
父親喘著氣,一邊擦掉沾上血的手,說著。
「你已經不是我們家的女兒了。」
於是,她只拿了最低限度的行李,被趕出家門。
「……為什麼?」
被趕出國家,被禁止入境,明白自己再也見不到敬愛的雙親的那時,她才注意到自己所犯的過錯。
然而,到那時一切都已經為時已晚。
不應該是這樣的才對。
明明只是想要被愛而已。
敲了好幾次國家的大門,但是大門都沒有為了她而開啟。她流著淚水,離開了國家。
於是她成為了旅人芙蕾德莉卡。




「我在這四年間,旅行了各式各樣的國家。這四年間造訪了許多國家,見識了世界,見識過很多價值觀後,我回顧了我們的過去。我思考著到底哪裡搞錯了。」
她喝了一口從旅館那裡借來的愛梅尼提紅茶,吐了一口氣後。
「有錯的是,我們出生的那個國家啊。」
就只是這樣而已喔──她說著。
如果出生的國家不同的話,確實,她們應該會是普通的雙胞胎,非常普通地成長才對。
雙親應該也不會硬是想要將她們變成不同的人。
「你出生的故鄉是──」
我才剛開口,她便點了頭。
「彼方的帕拉斯特梅拉喔。我明天就要回故鄉。」
那麼約好見面的那個人是誰自然就能明白了。
她在我插話之前,說著:
「我和露娜莉可約好要見面了。」
「…………」
「持續了四年的旅途,我終於下定決心回去了。我想要再一次和雙親與那孩子見面、和他們說些話。所以,我之前在附近的國家寄了信。」
就是我和芙蕾德莉卡小姐相遇的那個國家吧。
我看著至今走過來的路途。
已經看不見昨天還待著的國家了。
「……然後,怎麼樣了。」我再次面對她說著。
「我數次與雙親書信來往了,他們說:『直到露娜莉可原諒你為止都不可能見面。』所以我從那孩子那裡得到了直接見面的機會。雖然兩人好像還很不情願,但是,昨天和伊蕾娜小姐見面之前終於得到了見面許可。會安排讓我暫時入境。露娜莉可也想和我見面。」
所以才會明明只是要去鄰國,卻很急的樣子啊──原來如此我理解了。
她迫不及待呢。
「話說能問一件事嗎。」
但是這樣的話,我有一件事惦記在心裡。雖然芙蕾德莉卡小姐在漫長的回憶中很輕描淡寫地提及到,但我沒有笨到會看漏了她和過去的她之間的巨大差異。
我盯著她,或者說是以責備的視線,說道。
「你會使用魔法呢。」
「?嗯。我會用喔?」芙蕾德莉卡小姐坦然回答了。
「我以為你肯定不會用魔法。」
「但我不記得有說過不會用這句話啊?」
「你表現出不會用的樣子吧。」
「…………」她稍微將視線移開我這裡,一段時間後,將紅茶送進嘴裡。「這是有理由的。就因為魔法我才會變成這種狀況,所以,不要再使用魔法不是比較好嗎?」
「…………」乍看之下是合理的理由。「不治療那隻眼睛,也是一樣的理由嗎?」
被纏上繃帶的左眼。
被她的父親毆打之後,其他的傷口應該一定都治好了──但就只有左眼,還保持著那個樣子吧。
芙蕾德莉卡小姐輕撫著繃帶,接著平靜地開口:「這個呢──」
「說老實話呢。在旅行最開始的時候,我是為了不忘掉對那孩子的恨意,才把傷口留下來。」
原來如此。
「現在呢?」
她吐了一口氣後回答:
「為了不忘記自己的罪過喔。」
說完這句話後,
「我想和那孩子見面,對於至今所有的事情向她道歉。然後,我想和她重修舊好──因為我的關係,那孩子有過非常痛苦的回憶。」
也如此回答了。
我認為那句話沒有虛假。
然而,那樣的話。
「這個箱子不需要了呢。」
我把放在我旁邊的箱子,用來搬運她的箱子抬起來,丟進焚火中。「明天請坐我後面。」
緩慢搖盪的火被突然降下來的箱子驚嚇而搖晃後,開始緩緩地包覆箱子並燃燒。
芙蕾德莉卡小姐凝視著火焰的狀態。
「還真溫柔呢。」
她對我說著。
你說什麼啊。
「你傻了嗎。我才不是為了你才這麼做。只不過因為你是魔法使,就沒有必要顧慮你,讓你坐在箱子裡罷了。」
才不是因為同情芙蕾德莉卡小姐,不再認為她是外人了才這麼做的,請不要見怪。
真的喔。
……是真的喔?

或許是有什麼好笑的,她在那之後開始露出笑容,我也跟著笑了出來,兩人圍著火堆,之後愉快地雜談一段時間。
我們就寢的時間,是在快樂的時間結束之後。
焚火的光芒消落,我們被夜晚的黑暗包覆。將近睡著之前,在黑暗之中,她是不是會覺得不安呢。
「伊蕾娜小姐。」
一點一滴對我坦白一切的她,以有氣無力的聲音,向我詢問。
「現在的露娜莉可,如果看到現在的我,會不會原諒我呢。」




隔天的中午過後,我們抵達彼方的帕拉斯特梅拉。
高高聳立的城牆上有一扇大門。門前有衛兵站著。「歡迎來到彼方的帕拉斯特梅拉!歡迎您!」衛兵敬了一禮。
我們從坐著兩個人的掃帚上一起下來,姑且回了一禮,衛兵拿出紙筆。「那麼入境前有一些想確認的事情──」
總之常有的很普通的入境審查就開始了。並沒有特別警戒我和芙蕾德莉卡小姐,衛兵詢問「名字是?」「入境理由呢?」「會滯留幾天?」等等簡單的問題,我們流暢地回答。
入境審查沒有停滯的進行中,衛兵看著我旁邊的芙蕾德莉卡小姐,尋問:「話說您就是旅人芙蕾德莉卡大人,沒有錯吧?
「?是我沒錯……」由於有被禁止入境過,芙蕾德莉卡小姐帶著有些緊張的表情點頭。而衛兵則,
「您是露娜莉可大人的姊姊,沒有錯吧?」
再次尋問。
「……是的。」
「我這邊有您的妹妹捎來的信。」
或許是知道芙蕾德莉卡小姐會急著過來一樣。應該是從雙親那裡得知了某種程度的事情了吧。
衛兵將被封蠟的信遞給了芙蕾德莉卡小姐。
「那麼請享受在我國觀光。」
衛兵再次敬禮後,從我們面前退開。
城牆中的國家,和其他國家沒有太大差別,都有著平穩的街道。
「…………」
芙蕾德莉卡小姐在我的身邊,開始邁出腳步。
帶著沉重的步伐。


『親愛的芙蕾德莉卡大人。
近來可好?我是妹妹露娜莉可。
沒有直接見面,而是像這樣寫信,還請原諒。我從爸爸和媽媽那邊,已經聽說姊姊想要和我見面了。
我也想和姊姊再見一次面。
雖然爸爸和媽媽都非常反對,但是,我和姊姊有著同樣的心情。這份心情沒有虛假。如果姊姊想要和我再見一次面的話,我也想要回應那份心情。
回過神來,從四年前開始已經過了不短的時間了呢。
我們彼此,都成為大人了吧。
如果是現在的話,我相信,我們一定能以不同於過去的自己,與彼此見面。
我會在中午的噴水廣場,一個人等姊姊過來。日期沒有指定。
直到姊姊過來之前,我會每天等著。我相信你會來,我等你。』

彼方的帕拉斯特梅拉的大道上稍微往前走,有個噴水廣場。
「……真可惜。今天不行的樣子。」
她應該想馬上見面吧。想和她見面並說幾句話吧。
然而噴水廣場上,沒有人影。妹妹應該是認為今天她不會過來了吧──時鐘的時針已經指向下午三時。
「明天還有機會喔。今天就悠閒度過如何?」
畢竟長途旅行應該累了吧。事實上我也有些累了。雖然我明白她心急如焚,但是和四年相比,只等一天應該沒什麼大不了的吧。
「……說的也是呢。」
芙蕾德莉卡小姐點頭。
她以一隻眼睛,靜靜凝視著被風吹動的水面。由於時間也不早了,噴水已經停止,噴水廣場被寂寞所包覆,就如同她的內心一樣。 
芙蕾德莉卡小姐嘆了一口氣,隨後像是下定決心一樣,以一隻眼睛與我對上視線。
「……謝謝你,伊蕾娜小姐。謝謝你送我來這裡。」
那應該是臨別的問候。
確實,到達這個國家的時間點,我的工作就已經結束了。我只不過是個帶路的,也就是她的交通工具,不應該再繼續深入這件事。
「道謝什麼的,並不需要喔。」我伸出手。
「雖然只有一小段時間,但與你的旅行,很開心喔。」她露出笑容,握了我的手。「真不可思議呢。和你在一起,嘴巴就好像變鬆了。我還是第一次和他人說這麼多關於自己的過去呢。」
「……這樣啊。」
「……沒錯。」
話說。
「雖然現在氣氛非常感動,然而十分惶恐地,我這不是握手而是索取費用。」
「還真現實……好像在看著親人的臉一樣……」芙蕾德莉卡小姐有些愣住。
「旅行要不要延長到我的老家為止啊?那樣的話金額還會再往上跳。」
「身為旅人,我對妳出生的故鄉很感興趣,但是算了──這裡說不定就是我的旅途的終點。」
平安地與露娜莉可小姐見面,她們如果也和好的話,她就沒有作為旅人的理由了。
或許她會如此詳細地對我說出她的內情,就是因為說不定那是最後了。
「以後再會吧。伊蕾娜小姐。」
芙蕾德莉卡小姐把幾枚金幣塞到我手上,再次握住手,然後笑了。
「好──再見。」
我也跟著她笑了。
於是我們便非常普通地道別了。

那天晚上我住宿在附近的旅館,但全財產只有金幣五枚,錢包還是空空的,很遺憾地,若我沒有住在附設餐廳的高級旅館的話,也就不會去高級餐廳了吧。
「總之先給我主廚推薦的義大利麵。」
在國家中也幾乎沒有觀光客上門的簡樸餐廳裡,我在這裡享用簡樸的晚餐。這種店大致上點推薦料理就不會有錯。
服務生說著「明白了。」低下頭,從我桌上拿走菜單。
無所事事的我,稍微凝視店裡的喧囂一陣子。這是這個地方的居民日常。享受晚餐的情侶、與友人工作回去時小酌一杯,幾乎客滿的店裡,有著各式各樣的人們,過著沒有變化的一天。
是個和平的國家。
如果她真的能回到這裡的話,搞不好她一定能變得幸福──我心不在焉地思考這些事。
一會兒後服務生回來了。
「請用。」
桌上放了一杯紅酒。我不記得有點過。
難道主廚不想推薦義大利麵了嗎?我感到詫異而皺起眉頭,服務生恭敬地指著櫃檯座位。
「是那位客人給您的。」
服務生說著。
「…………」
那裡有個女性的身影。歲數和我差不多。她對我揮手了一下子,然後單手拿著酒杯走過來。
我有看過這個人。
「晚上好。」
綁著金色的ウルフカット,穿著黑色衣服的女性。
真的有看過。
「又要當跟蹤狂了嗎?」我對她微笑。
那是白天才告別過的芙蕾德莉卡小姐。
然而。
「……什麼意思?」
她不可思議地歪頭後,指著我並尋問:「灰色頭髮,和我差不多年齡的魔女──你就是旅人伊蕾娜小姐,對吧?」
彷彿是初次見面一樣。
「…………」然後我注意到了。
眼前的她並非我所知的芙蕾德莉卡小姐。說起來,本來應該看不到的左眼,現在很正常地張開著。
「能稍微說點話嗎?」
她報上了露娜莉可的名字。




「自從我從爸爸媽媽那裡聽說姊姊想見我後,我就變得坐立難安了,我每天都去噴水廣場。工作也沒怎麼動手。」
桌上有裝了紅酒的玻璃杯兩個,還有空盤一個。由於不是品嘗味道的時候了,所以就盡快吃完了。
「我從衛兵那裡聽說姊姊入境了。也包含了姊姊身邊的伊蕾娜小姐喔。」
「這個國家的士兵口風真鬆呢。」難道不知道隱私的概念嗎?
「你不知道嗎?只要給衛兵一些錢,就能幫忙安排各種事情喔。比如說將信送給姊姊呢。我現在也和雙親一樣在這個國家工作,所以這點事情沒什麼大不了的。」
「…………」
你們姊妹倆都是跟蹤狂啊怎麼回事啊。雖然我很想隨口說出來,但她只是長得很像,不是我認識的芙蕾德莉卡小姐,所以我沒說出口而是變成嘆息吐出來。
「嚇到了吧。對不起。但是,我會如此拼命是有理由的。」
「我知道。」
她與我聯絡的理由我不用想也知道。「大概就是,你想知道她對你有什麼想法對吧?」
「……沒錯。」她點頭承認。「真虧你知道呢。」
「因為我已經聽說你和她之間的所有事情了。」我摻雜著有些拐彎抹角的措辭,說了:「似乎做了很殘酷無情的事情呢,芙蕾德莉卡小姐。」
「……姊姊對我做了什麼事,我到現在也沒有忘過喔。雖然傷口已經沒有留下來了呢。」
她一邊這麼說著,一邊溫柔撫摸著自己的腹部。
「…………」我對於該如何回應、該如何說出口感到有些迷茫,於是我最後向她說出坦率的話語:「她對於至今的事情,感到非常非常後悔喔。」
雖然我明白那絕非該從我嘴裡說出來的話,然而她並不知道,和我一起旅行的那個芙蕾德莉卡小姐,現在是怎麼樣的人。
若由於不安而無法下定決心和姊姊再會的話,我只是單純想幫忙掃去不安。
雖然也有想知道眼前的露娜莉可小姐本意的理由就是了。
「…………」
她低著頭,凝視著如血液一般的紅酒。
然後,她終於,
「我也是,非常非常後悔四年前的事情。」緩緩說著。「我和姊姊一樣喔。想見面的理由,就只是這樣而已。」
「……這樣啊。」
她點頭說著:
「所以呢,當爸爸媽媽久違四年收到姊姊來信時,我不顧兩人反對,絕對要和姊姊再見一次面。雖然我不想讓爸爸和媽媽感到困擾,但我就是如此想和姊姊見面。」
結果到最後,姊妹兩人都抱持著同樣的心情吧。
……老實說,因為我擔心芙蕾德莉卡小姐到底能不能和妹妹重逢,所以明天打算悄悄去偷窺一下。而且很遺憾,我是個不坦率的人,所以我也打算對芙蕾德莉卡小姐保密。
照這個樣子的話,應該是不必擔心了呢。
姊妹感動重逢的時候,打擾她們實在不太好。
「伊蕾娜小姐。如果你打算旁觀我們的重逢的話,能不能打消這個念頭呢?」
「…………」所以我從她話中抓到空隙,也嚇到了。「……好,當然,我本來就打算這麼做。」
「太好了。因為我明天想要和姊姊兩人慢慢談話。」
「……這樣啊。」
話說我要再重申一次,我是個不坦率的人。




因此,我隔天就悄悄前往噴水廣場了。
告知十二點的鐘聲響徹街頭。在廣場中央朝天空噴出來的水旁邊,有昨天還一起度過短暫旅途的芙蕾德莉卡小姐。
單眼一直被繃帶包著的她,穿著平常的衣服。
「…………」
她坐立不安,如同等待戀人的女孩子一樣,冷靜不下來,有時候一邊弄著髮型,一邊等待她。
她視線左右搖擺,有時候會往回頭看,在她旁邊的我為了不被發現,而躲來躲去,這是有些困難的事,而在隱蔽處悄悄窺視的我,也和她一樣,有時看著噴水,有時則看別處裝作平靜,我一邊做著鬼鬼祟祟的舉止,等待她們面對面。
我感到有些不安。
她們真的能相互理解嗎。
「…………!」
之後在噴水前等待的芙蕾德莉卡小姐露出笑容。
她的視線前方,是個有相似臉蛋的女性。那名女性緩緩揮著手,然後接近芙蕾德莉卡小姐身邊。
「姊姊。午安。」
露娜莉可小姐在那裡。
如說好的,正好是十二點鐘,她出現在噴水廣場。
鐘聲靜止,只有水聲充滿她們周圍。相對於露出笑容的露娜莉可小姐,芙蕾德莉卡小姐帶著有些緊張的表情,多次低頭後,凝視著她。
「…………」芙蕾德莉卡小姐之後緩緩開口:「露娜莉可,那個啊──」
接著她說出來的話語,是至今離別四年間的回憶。
剛開始旅行時,痛苦到不行。說真心話,她甚至對於受到無情對待這件事抱持恨意。
然而持續旅行的途中,想法改變了。
想要再次住在一起生活。
然後,
「至今真的,很對不起──」
她慢慢低下頭,說出這句話。而相對於芙蕾德莉卡小姐,露娜莉可小姐只是一直沉默地傾聽她說話。
「…………」
露娜莉可小姐依舊露著笑容。
她一邊皺著眉頭,好像很困擾的樣子,只是一直微笑著。
「姊姊,抬起頭吧。」
「…………」
接著,露娜莉可小姐接近緩緩抬起頭的芙蕾德莉卡小姐,並抱了上去。
緊緊抱著,不讓她離開。

我想我是杞人憂天了。
果然不該在姊妹重逢時打擾的樣子。這個地方不需要我的存在呢──
我一邊如此想著,背對噴水,向前邁步。
她們姊妹倆今後一定,會像過去一樣住在一起,建立和過去不一樣的關係吧。
我認為那是比其他一切,都還要幸福的事情。
因此我打算從這裡離開。
「姊姊……芙蕾德莉卡。」
然而我好像搞錯了。
露娜莉可小姐一邊緊緊抱著,嘴裡滔滔說出來的,是帶刺的話語。而且還是非常冰冷的刺。
「你知道我今天,為什麼會來這裡嗎?」
當我感到不對勁而回頭時,一切就已經為時已晚了。
「當我從姊姊那裡收到信的時候,我就變得坐立難安了。我也是喔,我真的很後悔四年前的事情。」
芙蕾德莉卡小姐滑落倒在地上,她的背上有一根冰柱刺著。芙蕾德莉卡小姐發出不成聲的話語,而露娜莉可小姐則俯視著倒下的她,臉上依然擺著笑容,說道:
「如果四年前就將露娜莉可──將你殺掉就好了。」




前天,當我和芙蕾德莉卡小姐露宿的時候,她對我述說了過去的事情。
關於她從小就渴望著親情這件事。
雙親都只關心妹妹露娜莉可小姐,都沒有理睬芙蕾德莉卡小姐。自從兩人作為雙胞胎被生下來之後,雙親就被許多人討厭、躲避,因此雙親更進一步地打算區分開芙蕾德莉卡小姐與露娜莉可小姐。
就結果來看,芙蕾德莉卡小姐行兇了。
──但是。
「其實呢,我才是露娜莉可,在故鄉等待的是芙蕾德莉卡。」
兩人被替換了。
「我成為芙蕾德莉卡的時間,是四年前喔。在四年前,芙蕾德莉卡刺傷露娜莉可的那天開始,我變成了芙蕾德莉卡。」
她開始淡淡述說著。
四年前的某天。
真正的芙蕾德莉卡小姐,對妹妹露娜莉可小姐施加了一個魔法。
那是意識的複製。
芙蕾德莉卡小姐對妹妹施加了高度的魔法。
她將真正的芙蕾德莉卡小姐腦中對妹妹的憎恨,移動到了妹妹身上。將意識、還有記憶,都裝進了妹妹的腦中。
被囚禁於深深的憎恨與絕望的露娜莉可小姐,之後對有著與自己同樣身姿的姊姊刀刃相向。
將自己誤以為是芙蕾德莉卡。
將眼前的少女誤以為是妹妹露娜莉可。
一切皆在預料之中,露娜莉可小姐刺傷了芙蕾德莉卡小姐,最後被趕出家門。芙蕾德莉卡小姐則扮演著可憐的被害者,留在家裡。
「因為那孩子很擅長玩玩偶。」
一切正如真正的芙蕾德莉卡小姐所想,露娜莉可小姐被當作人偶,操控在手掌心。
刺傷了真正的芙蕾德莉卡小姐的露娜莉可小姐,在那之後,被雙親斷絕關係趕出家門。於是變成了旅人芙蕾德莉卡。
另一方面被真正的露娜莉可小姐刺傷的芙蕾德莉卡小姐,在那之後,則成為心地溫柔,卻又很可憐的露娜莉可,和家人住在一起。就算成績比以前多少掉了一點、多少變成有些陰暗的人也沒問題。她沒有必要像是以前的露娜莉可小姐。
這是因為露娜莉可小姐的內心由於殘酷無情的姐姐芙蕾德莉卡小姐而受了傷。
就算性格比過去多少改變了點,誰也不會注意到吧。
於是姊妹兩人被替換了。
「剛開始旅行的一年左右,我還把自己當作芙蕾德莉卡。」
剛開始旅行的她,被囚禁於復仇之中。日復一日,忍受著眼睛的痛楚浪跡各國,在那期間,也一直想著可憎的妹妹。
然而。
「但是呢,我知道的。知識與經驗終究不是自己的。」
過了一年的時候。離開故鄉有段距離的時候,現在的芙蕾德莉卡小姐注意到了,有些不對勁的地方。
最開始只是些微的違和感。應該能用的魔法不知為何用不了、應該不會的魔法卻能使用,應該非常喜歡的玩偶卻沒有絲毫感慨湧出,明明無法看著別人的眼睛說話,卻能和任何人輕鬆交談。
過去為了排遣寂寞,應該會向玩偶對話的。然而,旅行中的芙蕾德莉卡小姐,就算成功施展魔法,也無法順利地操空人偶。
她對自己抱持疑問,自己真的是芙蕾德莉卡嗎?
然後在旅行途中,疑惑逐漸轉為確信。
「旅行持續一年以上的時候,我真正的記憶回來了。我注意到虛假的記憶。」
旅人的她,真正的名字是露娜莉可。
被任何人所愛,心地溫柔的少女,才是旅人芙蕾德莉卡。
「或許是因為我體會到芙蕾德莉卡在彼方的帕拉斯特梅拉的生活,是有多麼痛苦吧。那孩子,想要透過替換我們倆,獨佔雙親的愛情喔。」
然後實際上,那個計畫順利執行了。
冒牌的露娜莉可小姐在現在的故鄉──內心生病的芙蕾德莉卡小姐還留在那裡,但是誰都沒有注意到兩個人被替換了。
就連雙親也是。
「但是呢,那已經是四年前的事了。」
芙蕾德莉卡小姐溫柔地笑了。「不是應該到了可以相互理解的時候了嗎。」
「…………」
「姊姊會變得這麼奇怪,我也知道是我的錯。因為在姊姊的記憶裡,我是很討厭的女人。」
被真正的芙蕾德莉卡小姐植入的記憶,應該還殘存於現在的芙蕾德莉卡小姐腦中吧。
「如果我再和她多說點話、如果我再更加仰慕姊姊就好了。說真的,我應該要成為姊姊的支柱的──」
但是四年前,兩人訣別了。
擁有十五歲為止的芙蕾德莉卡小姐的記憶、以及露娜莉可小姐的記憶的,就是現在的芙蕾德莉卡小姐。
她背負著兩人份的痛苦,持續旅行了四年。
「從四年前的那一天開始,直到往後,我都會是芙蕾德莉卡──」
所以,我想再一次,和家人住在一起。
那正是這四年間,作為芙蕾德莉卡在外面世界旅行的露娜莉可小姐的願望。
「我相信,經過了四年的現在,我們一定能相互理解。姊姊也是,我相信她會和我一樣改變。」
四年的旅途讓芙蕾德莉卡小姐改變了。
如果是經過了四年的現在──兩人都成為大人的話,說不定能得出和四年前不同的結論。
現在的芙蕾德莉卡小姐如此說著。
「所以呢,拜託你。伊蕾娜小姐。明天能讓我和露娜莉可單獨兩人見面嗎?」
我不想對眼前芙蕾德莉卡小姐的決心潑冷水。
「也是呢……那麼,明天到達國家後,就在那裡分別吧。」
然後。
一個人經歷四年旅途的她,以一句話將她漫長的往事作結。
那句話就是:
「有錯的是,我們出生的那個國家啊。」




睽違了四年的重逢,現在的芙蕾德莉卡小姐確實向露娜莉可小姐道歉了至今四年間的事情。
「四年前你所做的事情,我全都想起來了。」
在噴水前面,現在的芙蕾德莉卡小姐所說的,是到目前為止兩人分離的四年間的回憶。
剛開始旅行時,痛苦到不行。說真心話,她甚至對於受到無情對待這件事抱持恨意。
然而持續旅行的途中,想法改變了。
想要再次住在一起生活。
她後悔讓姊姊孤獨一人。
現在的芙蕾德莉卡小姐確實這麼說了。
然而那句話,沒能傳達到現在的露娜莉可小姐那裡。
倒在地上的芙蕾德莉卡小姐的背上,刺著一根冰柱。血流了出來,芙蕾德莉卡小姐的身體顫抖著。
「為什麼──為什麼不明白呢……!姊姊……我、我──」
「我打從心底恨著你,憎恨著被爸爸和媽媽疼愛的你。很可恨啊。明明是我比較優秀的。」
然後現在的露娜莉可小姐打斷了倒在地上的妹妹的話,將法杖指向她。「當我聽到你想和我再見面時,真的是很難以置信──因為我不是會對爸爸媽媽耍任性的女兒啊。我還很疑惑,為什麼過了四年的現在,你會想來見我──原來如此呢。記憶恢復了啊。」
往下俯視的眼瞳,已經沒有一絲對家人的親情了。
「但是呢,既然恢復記憶了,那就更不能跟你一起生活下去了。我打從心底,不論過去還是現在,都非常討厭你啊。」
然後揮動法杖。
她對有著自己名字的妹妹──
「永別了,芙蕾德莉卡。」
宣告永別。

然而。
兩人之間,有一名魔女插進來。有個打擾姊妹睽違四年重逢的愚蠢之人。
「請等一下。」
我出現了。
結果我還是個不坦率的人,不論是本尊還是冒牌貨,芙蕾德莉卡小姐都說了今天不要干涉,但我無法遵從。
我彈飛喊著露娜莉可小姐名字的芙蕾德莉卡小姐的法杖,順勢將法杖指著她的喉嚨,阻止了她。
「……啊啊。」
飛上天空的法杖掉在地面,然後,現在的露娜莉可小姐冷笑了。「你果然在旁邊看著呢──」
或許是知道我會像這樣子出手干涉。現在的露娜莉可小姐沒有吃驚,只是乾脆地舉起雙手。
「能別在這裡放魔法嗎?我也打不過魔女──而且我也不想死。」
「…………」剛才還想殺了妹妹的人居然能說得出這種話啊。「我也不打算弄髒自己的手,而且你應該有必須活著去補償的事情。」
因為說不定還藏有武器,所以我拘束了現在的露娜莉可小姐。用魔法拿出繩子,團團綁著她,封住她的動作。
我想應該綁得很緊了,但露娜莉可小姐還是一副若無其事的表情。
「才沒有那種事情喔。」
她只是不斷笑著。
「我只不過,是在保護自己而已──」
那句話的意思,那時候的我還不知道。




兩人的重逢迎來終結。
「沒事吧?芙蕾德莉卡小姐。」
「…………」
雖然沒有回答我的話,但我所知的芙蕾德莉卡小姐平安無事。意識還很清楚,眼睛也有看到我。
雖然意識模糊、朦朧,單眼也沒有生氣──但芙蕾德莉卡小姐確實還有呼吸。
我除去冰柱,對芙蕾德莉卡小姐施加治癒魔法後,將露娜莉可小姐引渡到國家的士兵了。
我一邊拉著已經精疲力盡的芙蕾德莉卡小姐的手,一邊強行帶走露娜莉可小姐。兩人在被我拉著的途中,都沒有說任何話。
然而,和芙蕾德莉卡小姐不一樣的是。
「…………」
露娜莉可小姐雖然保持沉默,但是一直笑著。

將露娜莉可小姐引渡到士兵那裡後,我將事情經過一五一十全說出來了。
睽違四年重逢的兩人的故事──無法相互理解的姊妹的故事,從最初到最後,全說出來了。
然而,
「那種話無法相信。」
士兵接下露娜莉可小姐,搖了搖頭。「我已經從妹妹露娜莉可大人那裡,聽說了姊姊芙蕾德莉卡大人是怎麼樣的人。包含這次入境彼方的帕拉斯特梅拉的事情經過在內,我等已經得知她們姊妹的關係。」
「……啥?」
我無法理解對方在說什麼。
士兵將啞然的我擺在一邊。
「芙蕾德莉卡大人就由我方帶走。」
士兵一邊說著,抓住了芙蕾德莉卡小姐。
「──等等,你幹什……!」
我大喊著,想要抓住芙蕾德莉卡小姐的手。
然而,失去力氣的芙蕾德莉卡小姐的手,從我這裡滑出去,結果被士兵們帶走了。
我在那時才注意到,這一切都是露娜莉可小姐計畫好的。
對現在的露娜莉可小姐來說,不論我有沒有插手,其實都無所謂。
四年前打算置妹妹於死地的芙蕾德莉卡小姐被趕出國家後。久違四年入境,想要與妹妹重逢,而堅強的妹妹為了實現愚蠢姊姊的願望,前往了噴水廣場。
對這個國家的人來說這才是真相,意思就是,就算我所知的芙蕾德莉卡小姐殞命──就算途中有像我這樣的人插手阻止,但是現在這個國家,已經沒有人會懷疑現在的露娜莉可小姐了。
對這個國家的人來說,露娜莉可小姐是比任何人都還要有著美麗的心、比誰都還要堅強的女性。
然後芙蕾德莉卡小姐則是比任何人都還要有著醜陋的心的女性。
倒在噴水廣場前,吐著血的現在的芙蕾德莉卡小姐──而在她前面握著法杖的現在的露娜莉可小姐,從周圍的人看來,是什麼樣子呢。
他們應該是看見了,一次不夠還想殺害妹妹第二次的殘暴姊姊,以及要守護自己的堅強的妹妹。
相對於回來的芙蕾德莉卡小姐,現在的露娜莉可小姐不管對姊姊做了什麼,都不會被問罪吧。
她早就知道,她的正當防衛會被承認,而不會被問罪。
「將芙蕾德莉卡流放國外。」
被如此宣告的時候,是在那之後的幾天後。
芙蕾德莉卡小姐被流放出彼方的帕拉斯特梅拉了。而同伴的我,也和她一樣被趕出國家了。雖然沒有說到禁止入境──但那幾乎是同樣意思了。
我已經不會再踏入這個國家一步了吧。




芙蕾德莉卡小姐以單眼仰望關上的大門,她目瞪口呆了。
彷彿轉瞬即逝的這幾天,說不定在她心中還彷彿是幻影吧。她似乎還無法理解發生什麼事了,擺出凝固的表情。
「……芙蕾德莉卡小姐。」
她注意到我的聲音,轉向我這裡。
她笑了。
好像非常寂寞的樣子。
「對不起。伊蕾娜小姐。因為我的錯,連你也被趕出來了──」
「…………」都這種時候了還關心著別人,我對這樣的芙蕾德莉卡小姐感到目不忍睹,所以我別開了臉。「不是你的錯。你沒有錯……」
我無法直視她的眼睛。我不知道我現在是什麼表情,我只是低著頭,拼湊出一句話:
「我才該說對不起。我沒有遵守和你的約定。」
請不要插手──這句話不管是哪個芙蕾德莉卡小姐都說過。
然而,我無論如何,都無法放著她們不管。不像個旅人,管她們的閒事。
無論如何,我都無法眼睜睜地看著她成為亡者,什麼都不做。
即使我們只是共度過一夜而已。
我不希望她死去。
「沒關係。」她搖頭,將視線往下移。「不如說,受到你幫助,該道謝的應該是我才對。」
「…………」
「抱歉,讓你看見了我的醜態。」
她應該真的沒有餘力去關心別人了。應該沒有餘力對我道歉才對。「伊蕾娜小姐,你之後打算怎麼辦?我想要回歸一個人的悠閒旅途。」
「……我也一樣。」
「這樣啊。」
她正在逞強吧。
我被她顧慮了吧。
「…………」
「…………」
在國家大門前,我們都一言不發,只是靜靜地等待時間流逝。
我們真的不得不在這裡道別了。
「……有什麼,我能做到的事情嗎?」
我只是摸索著要對她說的話,然後像這樣,說了出口。
低著頭的她,緩緩的將眼睛往我這裡看。一邊被繃帶包覆的蒼色眼瞳,似乎能看見正在失去光芒。
她的眼神,就是如此的缺乏生氣。
「……那麼,能聽我一個願望嗎?」
她開口,像是窺探我一樣向我提問。
「是什麼呢?」
我也同樣表達疑惑,她躊躇、客氣地回答:
「……我希望,你能摸摸我的頭。」
她吐出有氣無力的聲音。
「希望你能對我說:你至今都很努力了呢。」
那彷彿是小孩子對父母的,小小的撒嬌。
「希望你能誇獎我:一直忍耐到現在,真了不起。」
她最後只許了這些願望。
「…………」
所以我沒有回話,而是將手摸上芙蕾德莉卡小姐的頭。
我用手指纏著她的頭髮。我將亂掉的髮型弄平,我無數次、無數次,且緩緩地,如同太陽一般,溫柔撫摸著芙蕾德莉卡小姐溫暖的頭髮。
我的手碰得越久,她的眼瞳就不知所措地搖晃,嘴唇開始顫抖起來。雙手指尖緊緊揪住裙子,芙蕾德莉卡小姐的身體顫抖著。
那沒有旅人的樣子,也沒有大人的樣子。
就只是一個受了傷的女孩子。
「…………」我說著:
如同她所期望的。
「你至今都很努力了呢──」
這一定是她一直,一直期望的事情吧。
「一直忍耐到現在,真了不起──」
那一定是被植入我所知道的芙蕾德莉卡小姐腦中的,內心充滿怨念的真正的芙蕾德莉卡小姐,她所一直期望的事情吧。
如果她小時候,雙親有像這樣──如果有人願意認同真正的芙蕾德莉卡小姐的話──如果有人能做到這點小事的話,事情一定不會發展至此。
就不會親手抹消妹妹了吧。
也不會將自己的記憶塞進妹妹體內,取代露娜莉可小姐了吧。
這些應該都不會發生。
只要能做到這點事情,她應該就能得到救贖。
然而誰都沒有做到這點事情。
千錯萬錯,都是出生的國家的錯。
「…………」
胸口彷彿快要撕裂開來。
就算受了這麼重的傷,就算遭受了如此殘酷的事情,也還是想要拯救還在自己心中的姊姊,這樣的她,讓我感到十分目不忍睹。
完全拯救不了自己的她,讓我感到十分悲傷。
因此,
「你已經可以為了自己而活了喔。」
我依然摸著她的頭,再用空著的手將她抱了過來。
「就算這個國家的人們,就算故鄉的雙親都沒有看著你──就算誰都沒有看著現在的你。」
即使如此,
「我會看著你。」
我非常明白,現在的你是怎樣的人──我說著。
「……嗚」
她顫抖的指尖,緊抓著我的長袍。她溫暖的淚水,傳達到了我的胸口。
「……再稍微,讓我哭一下,可以嗎?」顫抖的聲音,從我的胸口傳來。 
所以我,
「沒關係──」
我更加抱緊她。
即使她忍耐的嗚咽聲不久後轉變成嚎啕大哭,為了不讓其他人聽見她的哭泣聲,我也依然緊緊抱著她。
為了離別之後,我也不會忘了她。
為了不讓她忘了我。



【譯註:本章強烈建議看兩次,因為有不少伏筆藏字裡行間中,比如各種話中有話,應該會有不少看第二次後恍然大悟的部分。】




本帖最后由 s881116s 于 2019-9-21 16:46 编辑


第七章 星塵墜落之夜


來說我小時候的事情吧。
這是我還沒有向任何人說過的,小時候的回憶。

我出生的故鄉深邃之森比拉,是個很重視傳統與風俗的古板國家。 【譯註:深い森のビエラ/有點不確定台版有沒有出現過,我先根據後記提到的,暫時翻這樣,如果有人有印象還請告訴我,感謝。】
國家周圍被森林包圍,切開森林的這個街道,並排著白色磚瓦的家。似乎我出生時這個國家就已經存在很久了,民家多半都很舊,都有龜裂或是常春藤攀上去。
彷彿整個國家都想要回歸森林一樣,不只是古老陳舊,而是好像整個國家本身都與森林共存的樣子,我很喜歡。
我喜歡這個國家的景色。
然而這個國家本身則不怎麼喜歡。
「啊啊,已經十二點了呢──」
作為消遣,我沉迷讀書的途中,街上的鐘聲響起。每天晚上十二點,這個街上的鐘聲都會很守規矩地響起。
雖然我想這有宣告一日結束的意思在,但主要的理由應該是別的。
這個街上,每到晚上十二點,有一件必須得做的事情。
「…………」
我打開窗戶,閉上雙眼,雙手交握向群星閃爍的天空獻上祈禱。
閉上眼睛整整三十秒。像這樣持續祈禱,是這裡的風俗之一。
從五歲生日那天開始就要進行祈禱。從那天開始,孤兒院的大姊姊就說過:「鐘聲響時就要像夜空獻上祈禱喔。」
當時還在孤兒院無所事事度過日子的我,回答「我知道了──」後含糊地點頭,直到晚上十二點前都醒著,之後和孤兒院的其他孩子們一起向夜空祈禱,每天過著這樣的生活。
由於我不擅長熬夜到晚上十二點,總是幾乎快睡著的我,就揉著半睡半醒的眼睛獻上祈禱。有時候也會站著睡著。也有過等不到十二點就睡著,而讓孤兒院的大姊姊非常生氣。
在深邃之森比拉,獻上祈禱的風俗比任何事都還要重要。
我平常都抱持著疑問,做這種事究竟有什麼意義,但在這裡,有那種疑問的事不是只有我一個呢。
就算問同學,或是問我長大的孤兒院的大姊姊,誰都不知道做那些事的理由,不如說,
「那種事,我從沒想過。」
結果反而被這樣反問。
至於孤兒院的大姊姊,當我說出疑問時就被帶到暗處,並強烈叮嚀我:「知道嗎?絕對不能問外面其他人喔。」
她這麼說了。
「這個風俗是我們出生的很久以前就持續到現在的──因為我是外面搬進來的人所以不清楚詳細部分,這個國家的風俗大多都是連問理由也被禁止的。所以,不能問其他人。」
噓──她將食指貼上我的嘴唇,如此說著。
「那是禁忌的意思嗎?」原來如此。
「沒錯。如果不想被選上祭祀儀式的話,就更不能做出顯眼的事情喔。」
她對當時五歲的我,摸了我的頭。
即使在那之後過了大約九年,我還是對過去持續到現在的這個風俗抱有疑問。
這個國家每年春天,就會執行稱為祭祀儀式的活動。
為了祈禱一年豐收,被選上祭祀儀式的女性會關進街道中央的祠堂,必須得徹夜祈禱。被選上祭祀儀式的基本上是一個人,根據那年有可能會是兩個人,好像也有可能是三個人。雖然不知道選拔的基準是什麼,總之這個國家每年都會進行這樣的儀式。
到底為什麼要進行這種儀式呢。
如果問實際體驗過的人的話,說不定能知道真相,但很遺憾,長到十三歲的現在,根本就沒有交情好到可以隨便地問這種事的人。
在我十歲時被選上祭祀儀式的孤兒院大姊姊,也在儀式過後,從這個國家消失了。
那一天的事情,我記得很清楚。
她穿著沒有任何裝飾的白色衣服,臉上畫上漂亮的妝,不和任何人對上眼,以空虛的眼神凝視著地面,在繁星閃爍的夜晚,她被人群圍繞,最後消失在祠堂中。
「被這個國家選上的無名少女,現在進入祠堂──」
主持祭祀儀式的這個國家的首長,一邊這麼說著,關上祠堂。
聽說她在祠堂裡徹夜持續祈禱。
期望這個國家一年的豐收,據說她一心持續祈禱著。鐘聲響起,我們祈禱完入眠的時候,她應該也持續祈禱著。
隔天我早起,前往祠堂了,但是那時候祠堂已經打開,有人正在進出。
她的身影沒有在裡面。
街上的人們說著:「那孩子已經從這個國家離開了喔。」「應該是對這個國家的風俗感到累了吧。」「應該不會再回來了吧。」
連告別都沒有,她就這樣忽然地消失了。

那之後也自己努力進行各種調查。
最近都在重複著去學校、回孤兒院、前往收集了這個國家的書籍的大書庫,過著這樣的日子。
不知是因為我是孤兒院的人,還是因為自己就不想和人扯上關係,可以被稱為同窗的人,一個人也沒有。
或許是因為這個緣故,我才會熱衷於去大書庫調查事情。
「……還真奇怪呢。」
但是這個國家的歷史書籍少得驚人,要說能知道的情報,就只有:「從很久以前這個國家就相繼發生不可思議的事情。」、「這個國家擁有意志。」等等,都是這些難以相信、又很可疑的傳說或口傳文藝。
至於資料本,有幾卷遭到蟲蛀,而且寫著別國事情的那幾頁都被塗掉無法閱讀,類似這樣的,這個國家的大書庫完全沒有這個國家以外的情報,幾乎可說是刻意而為。只寫了連我都知道的、可說是常識的東西。大書庫只放置了可見範圍的常識。
那麼不可見範圍的常識究竟放在哪裡呢?
「那個,不好意思。有沒有這本書的下一卷呢?」
我拿了數本遭蟲蛀的書,去尋問圖書管理員。
管理員緊緊盯著我看後,問我:「……為什麼想讀?」
我則支吾地回答「……單純只是,稍微有點興趣。」然而管理員則搖頭回應:「……很可惜,這裡沒有。」
原來如此,我明白了只調查書籍似乎有極限。
事已至此,好奇心早已抑止不住,於是我最後放棄去大書庫調查,決定用別的手段。
「──咦咦?你說外國的事情?」
深邃之森比拉有時會有商人或旅人拜訪。當時的我看準了商人或旅人來訪的時機,四處訪問他們國外的情況。
「沒錯。請告訴我。」我靠近商人的臉,說著:「我對外國有興趣。」
「……嗚嗯。」但商人露出困擾的笑容,別開雙眼。「……抱歉小姑娘。入境的時候被嚴重叮囑過不能說國外的事情,想說也不能說啊。似乎就是這樣的老規矩。」
那時我知道了,看來這個國家的規矩,也會強硬地將外國來的的人捲進來。
隱瞞到這種程度反而更讓人在意了。這個國家究竟隱瞞了些什麼呢?雖然說不定這個國家的人,連國家隱瞞了什麼都不知道。
總而言之,燃起好奇心的我,之後也四處找旅人或商人打聽。那麼就把成果寫在下面吧。
「你想知道外國的事情嗎。話說小姑娘,怎麼樣呢,要不要跟我──」雖然我無論如何都想出去國外,但我不想和商人一起。恕我拒絕。
「小姑娘。你看,這種蝴蝶,可是非常稀少的品種呢,能賣高價。似乎棲息在這個國家周邊的森林,你知道些什麼嗎?」說起來我根本沒出國外,但如果看到蝴蝶就抓起來吧。雖然不會讓給商人。
「喔。想知道國外的事情嗎……那麼就告訴你一件好事吧。」哎呀這個是有益情報的預感。「話說在那之前,你有沒有男友?可以的話就去那邊的咖啡廳──」謝謝不再聯絡。
「比起國外的事,你不認為我的事情更值得在意嗎?啊。不認為……?啊啊,這樣啊……」
綜上所述。
重點就是。
要說徹底打聽後明白了些什麼。
「根本沒得到像樣的情報!」
到了傍晚,再度回到大書庫的我大叫。
說起來到底怎麼回事啊。商人還有旅人都是只會用下半身思考的混蛋嗎。每個人都只會把「你真可愛」、「要不要喝杯茶?」之類的話掛在嘴邊。盡是說些好聽的話。我只是想打聽事情而已卻誰也不明白。 【譯註:要不要喝杯茶/流行於1980年代的搭訕用語。】
再說了,這個國家都只有一些認真對十三歲小孩求愛的大人會來,到底怎麼回事呢。
正當我不爽地打開書本的時候。
「圖書館請保持安靜。」
不知從哪裡傳來清澈的聲音。「你沒有常識嗎?」
我左右擺頭尋找聲音的主人,眼裡出現一名女性。
那是美麗的魔法使。
髮色是接近白色的灰色。眼瞳則是琉璃色。穿著黑色長袍加上三角帽子的簡單裝扮。胸前別有星星胸針。大概是想打扮好看吧?年紀看起來好像二十左右,但正確的年齡光看無法明白。看起來年紀也不小了,或者只是穩重得不像是年輕人。
到底是從哪裡出現的──不,也許一直都在那裡也說不定──她看著我,然後靠近我。
「你對外國有興趣啊?」
她歪著頭。她的視線傾注在我的手上。
那是這個國家的資料。
「…………!」
沒想到只是看到我閱讀的一冊資料而已就能明白到這種程度……!魔法使真厲害……!
我在心中悄悄興奮起來。
講出來很可恥,但由於我從未走出深邃之森比拉,加上也沒有遇過魔法使,所以我完全沒有關於魔法、魔法使的知識。
因此,當眼前的她一瞬間就說中我在尋求什麼,比起驚嘆,感動先湧了上來。
為什麼能知道呢。
「難、難不成魔法使能看得到人的腦袋裡面在想什麼嗎……?」
我帶著驚訝與期待回問她。能讀心的人可以成為魔法使嗎?是這樣嗎?
「不,單純只是看到你在國家大門那裡打聽而已。」
但是她與我的期待相反,乾脆地搖頭。
「…………哈啊啊啊啊啊。」不知從哪裡出現超大的嘆息。「啊啊……是這樣啊……」還以為是誰原來是我的嘆息。
「能不要如此明顯地失望嗎…」
據她所說,看來這個魔法使似乎是我開始打聽調查的數日前就已經入境的旅人,她說她現在正隨心所欲地一個人旅行。她也說了她不是魔法使,正確來說是魔女,但我根本就不知道魔法使與魔女的差別,當我知道魔法使和我想像的不一樣時,我就覺得隨便怎樣都行,左耳進右耳出了。簡單概括一下就是她是旅人。以上。
「但還真稀奇呢。這個國家的居民中,居然也有對這個國家的風俗和規矩抱持疑問的人。」
她看著明顯失望的我,她這樣說著。
「…………」我回以沉默後,回應:「……你也是,對抱持疑問這件事覺得很奇怪。」
我如此回應。我知道,她對於我那帶刺的語氣,稍微動了一下眉頭。
然後她搖頭。
「不。不如說相反。我很佩服喔。」
「…………?」
「我只是認為,這個國家還有擁有感性的孩子在喔。」
她想說什麼我完全搞不懂。
她或許是知道我在思考這種事情,又或許魔法使果然可以讀心吧,她向依然感到疑惑的我,接著說下去:
「所謂法規或規則啊,是因為有人會因此而得利才制定的東西。抱持疑問是好事喔。這個國家大多數的人都不知道自己是因此得利還是損失,跟他們比起來,你還比較聰明喔。」
她說。
借用這個國家的人所說的話,或是要在這裡說出一句很像這個國家的人會說的話,我該回答的話只有一個。
「那種事,我從沒想過。」
對於說出這句話的我,魔法使笑出來了。
「你似乎不是個會思考自己是否聰明的人呢。你的臉看起來有點呆呆的。」
「……我只知道自己現在被瞧不起了。」
「如果你不知道的話就完蛋了。」十分驚訝的她嘆了一口氣。
我隱約覺得,這個人或許能給出我期待的答案。她和我在白天遇到的那群沒用的商人或旅人不一樣,我覺得她好像能滿足我的欲求。
「……那個。」所以我看著她並說了:「魔法使小姐,能告訴我外面的世界嗎?」
我硬擠出那一點點的勇氣,向她說出這句話,而她則爽快地點頭,
「可以啊。」
但是她馬上又搖頭:「但是今天不行。」
「為什麼不行?」
「因為天快黑了。」
「……為什麼不行?」
我不明白她的意思。
我因為被她賣關子而感到迫不及待,但她則像是要安撫我一樣,輕輕摸了我的肩膀。
「明天的話可以。但今天不行。」
她露出笑容重複同一句話,然後將目光拋向大書庫的窗外。
「今天的夜空會很美麗喔。」
窗外已經天黑到可以看見星星了。
會不會很美麗,從這裡看不清楚。

明天再來大書庫吧。我會告訴你很多東西。
她要我等到明天後,就從大書庫離開了。她離開後,我也稍微讀了一點書,走出大書庫。
那天的星空非常美麗。
天空無雲,繁星閃爍,彷彿會傾注到大地上一樣,無限延伸著。
街上的人都聚集到道路上,似乎是來欣賞夜空的。
「…………」
不。
看來街上的人會聚集到道路上,好像是和我完全不同的原因。
「啊啊不好了……!」「怎麼會這樣……!」「那是什麼……!好可怕……!」
群眾騷動著,不理會繁星的美麗,只是注視著西方的天空。
「…………」
然而確實,發生了奇妙的事情,讓人足以無視繁星的美麗。
在夜空閃閃發光的星斗。在那之中,有格外閃耀的大星星。彷彿要前往天空的盡頭一樣,拉著閃耀光芒的尾巴,奇妙的星星忽然出現了。
昨天為止應該都沒有這顆星星才對。對於突然出現的星星,人們吵嚷著,每個人都很混亂,說著:「不吉利啊。」「這是天崩地裂的前兆。」
我打從出生第一次看見那顆奇妙的星星,但街上的大人們似乎有見過的樣子。
「二十二年前的死之星再次出現了──」
有人如此說著。
「快點,不趕緊再次進行祭祀儀式的話就會太遲了──」
有人如此回答。
那個時候,我察覺到這是自我出生以來,春天第十三次造訪。
「────」
然後,差不多就是那個時候,我的意識開始朦朧。
我在窺探街上狀態時,有人從我後方用布壓住我的嘴邊。我呼吸困難,聞到了很奇怪的味道。每次吸入味道,腦袋就會發暈,身體準備進入睡眠。身體和眼瞼逐漸變得沉重,之後我就在路上失去意識了。

「──恭喜你。你今年被選上祭祀儀式了喔。感到光榮吧。」有人對我說著。
「──來吧,換上這套衣服。為了在祠堂祈禱,必須要穿上這套服裝。」有另一個人說著。
「──哎呀真漂亮。非常合身呢。」又不知道是哪個人,高興地拍著手。
「──準備好了呢。那麼,開始祭祀儀式吧?」然後有人拉著我的手,開始邁出步伐。
那之後到底過了多少天我也不記得了。雖然由於晚上十二點有祈禱的習慣,數祈禱的次數就能知道了,但我連那個也做不到,我的頭從那天開始就很朦朧。或許說不定還沒過一天,也說不定才過了一小時左右。
「…………」
回過神來我就被選上祭祀儀式了。但我對此沒有疑問,甚至也沒對有疑問這件事產生過一絲疑問。我越想要運轉腦袋,我的身體就越是拒絕,只是一直往祠堂那裡前進。
祠堂打開時,雖然我嘗試拒絕,但身體彷彿被吸進去一樣,持續走著。
裡面只有幾支蠟燭發光。
「被這個國家選上的無名少女,現在進入祠堂──」
我聽到我的背後,這個國家的首長如此說著。就算我想回頭,那個時候祠堂出入口就被關上了。
連月光都照不進來的黑暗中,只有蠟燭的些微光芒。
「…………」
我注意到這個祠堂中充滿了奇怪的味道,但那時就已經失去正常判斷力了。
我開始走在通往祠堂深處的窄道上。身體完全不聽使喚,像個魁儡一樣動著。
祠堂深處連蠟燭都沒有。又黑又陰溼,奇怪的味道也變濃。
不久我停下腳步。
「……啊啊。」
祠堂深處開著幾朵花。那是白色的、漂亮的花。
花開在許多骸骨上。花朵華麗的盛開在和我穿著同樣衣服的白骨屍體群上。
事到如今,我才終於注意到了。
告訴我很多事情的孤兒院大姊姊,根本不是離開這個國家。
我察覺到了。
祭祀儀式的真正目的。
「那種事,我從沒想過──」
這個國家的人們,之所以每次被問到風俗或規矩都會這樣回答,並不是因為誰都沒有抱持疑問。
而是因為,抱持疑問的人全都被肅清了吧。
孤兒院大姊姊也是其中一人而被選上了吧。
這個國家比我所想的,還要腐爛。
「啊啊、啊啊……」但當我注意到一切時,早就已經太遲了。「不要……我不要……!我還不想……死……!」
連月光都照不進來的密閉空間裡,逐漸削減判斷力的奇怪味道,也開始慢慢變強、變濃。
大概是把味道混合進蠟中吧。又或者是眼前的花所散發的味道吧。
就算想思考、就算想逃跑,然而,身體的自由逐漸被奪走。
在群星閃爍的天空下,就像是被布壓住嘴的時候一樣,我倒在了骨骸上。
呼吸變得困難,呼吸也無法如願。只有睡意,覆蓋到我的眼瞼。
「為什麼,會變成這樣……」
──明天再來大書庫吧。我會告訴你很多東西。
當我明白那個明天不會到來時,我變得十分悲傷。好不容易遇到可以溝通的人。好不容易有了能盡情聊天的時間。
然而我會無法達成約定,在這裡喪命嗎。
啊啊,反正都會變成這樣,早知道就問一下那個魔法使的名字了──
我呆呆地思考著,將逐漸變重的眼瞼,緩緩閉上去。
在這個大家都說一的國家,只要有人說二,那個人就會被當成敵人,然後被關起來,變得無法呼吸。
眼睛閉上去的那一瞬間,我看見了許多景象。大概是叫做走馬燈的東西吧。在孤兒院度過的每一天、在大書庫沉溺閱讀的日子、沒趕上晚上的祈禱而被罵的記憶、傻傻看著被選上祭祀儀式的大姊姊的愚蠢記憶。我那樣的日常,流進我的腦海中並消失了。
然後。
最後。
我短短十三年的一生,畫下了句點。




這個地區據說每二十二年為一周期,能看見非常漂亮的彗星。
今年春天正好是這個時節,鄰近各國都賣著彗星有關的商品,或是舉辦那類的祭典,吸引觀光客。
隨心所欲自由旅行的我自然也被釣上鉤,在許多國家被各種東西吸引,差點買下手。
比如說露天攤販的老婆婆叫賣著:「彗星麵包喔!」但只是普通的麵包,或者有骨董商說著:「這個石塊啊,是彗星的碎片喔。」但只是路邊的小石子。
我想大概是因為能再次看見二十二年一度的彗星,所以情緒沸騰的觀光客都被當成腦袋開花的傻子了吧。如此荒唐的買賣居然能成立,真是火大到不行!
「呼嗯呼嗯。」總之這件事先放一邊,那個一邊吃著彗星麵包、一邊騎在掃帚上的沒規矩魔女,到底是誰。
沒錯,就是我。
「…………」
哎呀哎呀我好像聽到有人質問我最後還不是買了彗星麵包嗎,但我希望大家別誤會。我絕對不是被露天攤販的老婆婆騙才買麵包。
「聽說這附近以前好像有名為深邃之森比拉的國家,你知道些什麼嗎?」
沒錯,是賄賂。我的意思就是:「我會買你賣的麵包,給我有用的情報你這傢伙──」
我現在想前往的深邃之森比拉,在很久以前就被國民拋棄變成廢墟了,所以很遺憾的並沒有記載在地圖上。所以我才要買通老太婆,讓她快點把所在地吐出來。
「嘿欸。你想去深邃之森比拉嗎?真困擾啊……那個國家存在是好幾年前的事情了……我還記不記得啊……記憶很模糊呢。」
「嗯嗯。」
只買麵包你不會鬆口嗎。這樣啊。原來如此原來如此。
「請收下這個。」我又用一枚金幣賄賂她。
「深邃之森比拉的地方呢。我記得很清楚喔。稍微借一下地圖。」
老太婆很爽快地在地圖上做標記。還真好解決。
由於以上原因,所以我現在正用掃帚飛行。雖然犧牲了一枚金幣,不過算了吧。這是必要花費。
「但是你去那裡到底要做什麼?那裡什麼都沒有喔?」
老婆婆在把地點畫上地圖時,好像把我完全當成了怪人一樣,瞇著眼仰望我。
就算問我要做什麼。還真為難啊。
我接下來的目的地什麼也沒有。那裡早在我出生前就被民眾拋棄,只留下街道本身寂寞度過餘生。當然,因為沒有人,而比任何地方都還要安靜吧。
「所以我才要去。」
因為從那裡仰望的夜空,一定比其他國家的天空還要明朗、美麗吧。

話說理想與現實大致都會不同,與預想不同這種經驗,在旅行途中也是偶爾會有的。
深邃之森比拉就是那個經驗之一。
「……這是什麼啊。」
但是要說完全與理想不同,還是說偏離了預想,在這個國家好像都不是這樣。
地圖上標註的地點──茂密森林裡的那個廢墟,樣子很奇怪。
或許是趁著人都不在的好機會,街上混雜著綠色。以前應該是白色的、美麗的街道吧。但是大道上的民家都攀上了常春藤。
我走在的大道上,應該以前也是鋪滿了石板,但現在從那些縫隙中長出雜草,開著色彩多樣的花朵。
這個國家的廢墟,已經沒有住人了。
到此為止都還在預料內。
預料之外的是,在街上的一角。剛好是右側能看見的一間住宅。
「好。那麼大家。今天來唱歌吧。有什麼想唱的歌曲嗎?」
從小小的窗戶看進去,有個女性對孩子們露出笑容。
哎呀哎呀。這不是有人嗎──我走過去後,然而孩子們與女性的身影,都如同一瞬間的幻象一般消失了。
留在那裡的是,和這條街上幾乎所有民家一樣陳舊的住宅。看來這裡曾經是孤兒院──即使再怎麼靠近、再怎麼張大雙眼,女性與孩子們的身影都沒有再度出現。
「恭喜你!你被選上祭祀儀式了喔──」不知道在哪裡的某人,對另一個人說著。「來吧,換上這套衣服──」轉過去看後,有個壯年的大叔將白色的衣服遞給年輕女性。
「自從不吉利的星星過去出現已經過了二十二年──」「時候到了呢。」稍微往前走,路上的大人們在說話著:「這麼說今年春天又會出現嗎。」「應該沒錯吧。」「怎麼辦?要選誰去祭祀儀式?」「……對了。剛好有個適合的女孩喔。」
我想要向他們搭話而走過去,但是再怎麼接近,他們也都沒有看我這裡,只是帶著不太高興的表情說著什麼。
於是我嘗試喊一聲「那個──」插進他們之間。然而,
「那個小女孩好像對這個國家的規則抱有疑問的樣子。」「聽說最近在大書庫調查。」「因為管理員有來告密了所以沒錯。」
被無視了。
他們沒有看我。我試著「你好──」在男人面前揮手,「過得好嗎──」在他們面前跳來跳去,「我是旅行的魔女伊蕾娜──」在他們面前搖頭晃腦,但男人們依然無視我。
被如此不放在眼裡就算是我也多少有些不爽。
「我說。你有在聽嗎──」我打算要碰一個男人的肩膀。
我將手伸了出去。
「…………」
但我的手卻穿過男人的身體。我伸出去的手切斷了肩膀,但男人依然擺著嚴肅的臉。
「那就按照程序,今年也把女孩關進祠堂吧──」
男人說著,將目光轉向街道前方。
「…………」
原來如此,那時我注意到,看來我是看到這個國家的幻覺了。
男人目光的前方,有個小小的建築物。

這個國家中央的祠堂似乎也和其他建築物一樣因為時間過去而變得陳舊。門上則像是要封住門一樣長了青苔。
「…………」
我稍微有些在意我摸不到的男人們之間的對話,我將手碰上祠堂的門。
如果他們的話屬實,那麼這個國家就有將少女關進小建築物的,如此殘忍的風俗。
總覺得很在意裡面。
就是基於興趣。
「你好……」
長滿青苔的門輕輕一推就開了。門外的青苔似乎也延伸到裡面,陽光照進的祠堂的中,覆蓋著綠色。
我將腳踏入祠堂內。令人驚訝的是祠堂裡什麼都沒有,只是個空洞,讓人感到很掃興。
被人民捨棄的國家。而在其中央的耐人尋味的一間祠堂。我本來還以為,這裡面說不定會有寶物,但完全沒有那種東西,不管走了多少都還是只有青苔。
走進深處也是一樣。
什麼都沒有。哎呀哎呀這還真是無趣。雖然雜草上躺著一名穿著白色衣服的黑髮少女,但那大概又是我剛剛看到的幻覺之一吧,那就跟什麼都沒有一樣。 
這個被人捨棄的神秘國家說不定會留下點什麼有趣的東西──或許這種想法,才是單純的幻想吧。
當我因為現實偏離我的期待而失望時。當我往祠堂深處前進的時候。
咕妞。
「嗚嘎。」
腳邊冒出聲音。應該踩著青苔的腳那裡傳來了奇怪的觸感。
「…………」
我原本以為黑髮少女應該也是幻覺,所以當作空氣繼續走過去。
那麼這是怎麼回事呢?我的腳踩到了她的臉。沒有穿過她的身體,腳確實碰到了她。
「…………咦?」什麼鬼?真的假的?我鐵青著臉移開腳,蹲在她旁邊,將手伸過去。
我戳了戳她的臉。傳來了柔軟的觸感。
「……嗚嗚。」黑髮少女發出呻吟。
我這次試著拍了拍她的臉。明顯有觸感。
「……好痛。」她很明顯存在於此。
「…………」
我一陣沉默。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不管怎麼看都還活著呢……
怎麼想都不是幻想呢……
……不,話說回來。
誰會想到這種地方會有活著的人在啊。




我應該確實死了,應該是這樣沒錯,但我醒過來時,就看見明亮的天空。
刺眼的藍天就在眼前。
我瞇起眼,移開視線,接著看見書架豎立眼前。常春藤纏在上面,看起來非常不好閱讀的書籍排在書架上。
我有種奇怪的感覺,好像在哪看過這個景象,又好像沒看過。
外觀確實毫無疑問是大書庫。但是,那和我記憶中的大書庫不一樣,好像變了很多。
「……這裡是?」
到底是哪裡呢。
我爬起身體,旁邊有人發出「哎呀」的聲音。
「你醒了啊?」
我被那道聲音吸引而轉過去,有個灰色頭髮的魔法使在看著我。
「不好意思。雖然我不知道你為何會睡在那裡,但把妳放在那裡也不太好意思,所以把你搬到這裡了。」
「…………」
我現在無法理解我身上究竟發生了事情。
從我看到西邊天空拉著尾巴的星星的瞬間之後所發生的事情,都彷彿夢境或幻覺一般,只在腦中留下模糊印象。
在一無所知的情況下被選上祭祀儀式,回過神來身體就不聽使喚,然後被這個國家殺害,醒過來時在陌生的大書庫中有個陌生的人,回顧記憶後,到底到哪裡到哪裡是現實,還是說全都是夢境,我不明白。
或許說不定,是因為在祠堂中聞到的味道的緣故,我的大腦還沒從中恢復過來。
「…………」
但是在我模糊的記憶中,那最鮮明的恐怖,一直沒有從我心中消去。。
我很害怕。害怕這個不容異己的國家。對於抱持了誰都沒有抱持的疑問的自己。只不過是有點興趣,生命就被盯上。對我很溫柔的人很早之前就死了。
害怕得不得了。
「……啊、嗚……」
臉頰傳來溫溫的觸感。視野變得模糊,嘴角顫抖,我發現自己正在流淚。雖然我嘗試擋住眼淚,但越是做無謂抵抗,眼淚就越是流了下來。
我比我自己想像的,還要害怕。
眼前的魔法使看到突然哭出來的我,她為難地笑了笑。
「你夢到可怕的夢了嗎?」
然後溫柔地摸著我的頭。
由於摸著頭髮的那隻手傳來的溫度,並非夢境或幻覺,因此我更加、持續流著淚。




因為她突然哭出來,我本以為自己在不知情之下做了什麼不好的事情,內心非常慌張,但停下眼淚的她開口說出來的故事,是與我沒什麼關係的這個國家的故事。
或者說是一名少女的不幸的故事。那是個被好奇心驅使,結果性命的盯上的少女,她所經歷的不幸的故事。
但如果她所說的都是事實,如果她體驗的事情並非夢境或虛幻的話。
「……也就是說你是來自很久以前──恐怕是二十二年前來的人吧。」
彗星每二十二年能看到一次,所以眼前的她最短也是來自二十二年前,甚至是更早之前的人。「雖然是很讓人難以置信的事情……」
話說到底為什麼會從至少二十二年前過來──雖然有過這種想法,但回過頭來看,自從來到這個國家後,就一直遭遇難以理解的現象。



恐怕本應是廢墟的這個國家本身發生了什麼變異吧。不論是她、我、還是我看到的幻想,都只不過是變異的其中之一。
但是要說的話,比起我,她應該更困惑自己身處的狀況吧。被關了起來,醒來後過了至少二十二年以上的時間,莫名其妙也要有個限度。
而從與我的交談中,得知這個國家早已滅亡的事實的她,
「…………」坐在大書庫的椅子上仰望天花板,然後細語著:「……那麼,我現在身處未來啊。」
她看起來好像很冷靜。
「……這……或許是夢?」
「好通(好痛)……」她全力捏著自己的臉頰,然後眼眶泛淚,從這裡來看似乎不是很冷靜。會把臉頰捏下來喔。沒事嗎。
「真奇怪……好痛……」光是捏臉還不夠,她開始打臉頰。有被虐傾向嗎。感覺不像沒事呢。
「請停手。漂亮的臉蛋都糟蹋掉了喔。」當我制止她的時候臉頰已經紅腫了。
「…………」流著淚的她環視周圍,說著:「……這是真的嗎?」
「如你所見是真的。」
我點頭。「比起你的時代,現在已經變得十分和平了。」
「……這不就是毀滅了嗎。」
說的也是呢。
「所以我才這樣說喔。」

或許眼前的黑髮少女與我有相似之處也說不定。
一旦燃起好奇心後就難以停下來,總之就是在意起來就會在意到不行。
對這個國家也是。
我想要確認國家滅亡的理由。由於要找理由,大書庫就是最佳場所,姑且將書拿出書架,擺在被綠色纏住的桌上,我開始一本一本閱讀起來。

要是能明白毀滅的理由,說不定就能找到讓她回到原本時間的線索。
「咦。我並沒有想回到原本的時間喔。」
「…………」
我說你,反正很閒不是嗎?很閒的話就來幫我調查吧?雖然我打算讓她幫忙,但是她卻歪頭尋問:「咦?為什麼非得做那種事情不可啊?」
真奇怪呢……在她的回想中,她應該是稍微有些認真的孩子才對……
「不,那是因為有在意的事情才會那樣調查而已,我自己並不是那麼認真的人。」
她乾脆地搖頭。看來這才是本來的她。「不如該說,我想要睡一整天。」原來如此看來她的個性十分吊兒郎當。
再加上她,
「話說魔法使小姐,我想拜託你一件事。」
她說著,接著靠近我的臉。漂亮的藍色眼瞳窺探著我。
她來到會感覺到呼吸的超近距離,以充滿強烈意志的眼神,對著我說著:
「能教我魔法嗎。」
「咦。我不要。」我立刻回答。
如你所見我現在在調查,非常的忙。
「不可以。請教我。」不可以是什麼。
反正你很閒吧?很閒的話教我魔法又不會少塊肉──她有些賭氣地如此說著。
「…………」
果然我和她好像有相似的地方。
結果我和她進行了一段無聊的對話:「請教我。」「我不要。」「教我啦。」「我不是說不要了嗎。」「不教我的話我就到處宣揚你把我誘拐了喔。」「……不這裡又沒有人。」「總之請教我啦。」「…………」
「……如果能幫我調查的話,當作相抵,我就教你魔法吧。」
我屈服了。 
關於她從過去到未來這點、還有關於這裡毀滅的理由,說真的,不明白的事情很多,但考量到她回到過去的可能性,我想在這裡教她魔法應該不會是徒勞吧。
我對她伸出手。
「話說還沒聽說名字呢──」
雖然我不太清楚她是不是能用魔法的人。
如果不能用魔法的話,就讓她乖乖地幫我調查吧。她來到這裡的理由,還有回到過去的方法,我認為可以的話就在那時之前找出來就行了。 【譯註:作者原文是寫:過去に戻らない方法も,我覺得可能是手滑了,所以就擅自改掉了;然後原文的那個時候,我認為應該是指彗星來的那時候。】
「我是灰之魔女伊蕾娜。我是旅人。」
「……謝謝妳。」
她輕輕握住我伸出去的那隻手,然後也些靦腆地笑了。
然後。
「我的名字是──」
她對我說了。
她是不是能用魔法的人、為何從過去而來、我和她有相似之處,這些都不過是芝麻小事罷了,比起這些,她說出來的那個名字,更讓我不可置信。
有著及肩黑髮、以及漂亮的藍色眼瞳的她,說出了她的名字。
她的名字是。
「芙蘭。」
就只是個芙蘭。她對我笑著說道。




此時有幾點事情已經弄清楚了。我的師父、教了我很多東西的那個懶散魔女,也就是星塵魔女芙蘭其實過去有見過我,但她至今似乎都將這件事當作秘密沒告訴我,然後眼前的她似乎早晚會回到過去,不,在那之前,眼前的她確實越看越像是我的師父小時候的樣子芙蘭老師從以前到現在就一直是個美人呢欸嘿嘿嘿嘿我這麼想著總之我在這時已經十分混亂已經搞不清天南地北了。
「伊蕾娜小姐。那個,可以請你放手了嗎……還有被這樣看著,那個,有點……」
芙蘭小姐有些害羞地咕噥著。她真的越看越像她,
「…………」
總之被她稱呼為伊蕾娜小姐,而有些心理癢癢的,又有些難以言喻的,非常複雜的感情從我心底湧出。
「……咳咳!」我趕走胡思亂想。將手放開後,對她說:「知道嗎?現在開始就是你的師父了,所以今後要用老師來稱呼我。」
「我知道了。老師。」芙蘭小姐老實地點頭。
「…………」
芙蘭老師稱呼我為老師……
「老師怎麼了。表情好像很複雜的樣子……」
「這是天生的。」
「啊、好……成長過程還真是複雜呢……」
先把這個拋在一邊。
「總之先決定今後的行程表吧。因為調查和魔法的學習都要兼顧,所以會很忙喔──」
一邊教魔法一邊調查很困難,而且也很麻煩。
這裡還是把時間切開分成兩半會比較好呢。
「總之早上到中午要調查。接著魔法的學習從中午延續到晚上,這樣如何?」
「……這樣的話我就只需要學習魔法而已了,可以嗎?」
「等一下為什麼是以睡懶覺為前提,你在開玩笑嗎。」
「我早上起不來……」
「這我知道。」
「?我有說過我早上起不來嗎?」
「…………」想也知道未來的你就是這樣了,那年輕的時候大概也是這樣沒錯吧,雖然我這麼想,但很難啟齒。「……不,我只是隱約覺得就是那樣而已……總之我起床的時候會去叫醒你。」
畢竟在我修行時,每天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把老師拉下床。
才這點程度根本稱不上辛苦。
「那麼,由於今天已經到下午了,所以等一下會教我魔法,是這樣沒錯吧?」芙蘭小姐歪頭詢問。
「沒錯。就是這樣。」我點頭。「聽好囉?我說會教魔法就會好好教你喔。」
「請多多指教。」
「我和某人不同,我會認真教喔。做好覺悟喔。」我再三確認。
「……這是在說誰的事情啊?」
「……這是我的師父的事情。」
「老師的師父都沒有好好地教魔法嗎?」
「嗯……算是吧……」
「原來如此。那還真是可惡呢。」
「…………」
芙蘭小姐點著頭,而我則保持沉默。
「老師的老師是個王八蛋呢。」
「…………」
你現在在罵未來的自己喔──但我嘴巴裂開也不會說出口。

我和她不可思議的日常,揭開了序幕。
畢竟都能在未來當我的師父了,理所當然,她有某種程度的魔法才能──不,是具備了我想像以上的才能。
「先進行魔法操作的訓練吧。這個瓶子裡面有水對吧?試著不用手碰將水拔出來。」
「大概是這種感覺吧。」
「…………」芙蘭小姐輕鬆地用我借她的法杖將水從瓶子中拿出。水在空中漂浮著。
第一次握法杖就能如此輕鬆使用魔法,到底是怎麼回事……?雖然這麼想,但由於很不甘心所以就沒有說。「……那接著把水弄成漂亮的球體。」
「是這樣嗎。」
芙蘭小姐輕鬆地將空中的水變成球體。
「…………」
她感覺不像是第一次使用魔法,似乎是受到魔法所眷顧的樣子。雖然我本來以為會多少有些辛苦……
「那麼這次試試看風魔法吧。」我將瓶子從她身邊放到遠處,說道:「對瓶子放出風,把瓶子吹倒。」
「大概是這種感覺吧。」
「…………」
瓶子被吹飛了。
「……你有使用魔法的經驗嗎?」
「……?不,沒有……」
看來她是天生的天才。喔喔原來如此。她所擁有的才能,足以把日夜努力的我搞得像笨蛋一樣呢。
「那個,老師。難道說我有點魔法的才能嗎……」
她能某種程度使用法杖時,她沉思之後並說了這句話。
「啥?你說什麼啊這點程度很普通喔。少得意忘形了。」
這裡有個看準她不諳世事這點,灌輸她錯誤觀念的壞魔女。
實際上何止有一點才能,她擁有著他人望塵莫及的才能。
「…………」
不過,這樣的話為了讓她回到過去也能對她有幫助,就能一個個地教她魔法了呢。

我們從那天開始就睡在大書庫中。就算想睡,大多數的家就連家中也有青苔之類的入侵,都有霉味根本睡不著。所以不得已只能睡在大書庫了。我從附近的民家回收床,並用魔法修理後,將我和芙蘭小姐的床併在一起。
「睡在大書庫裡……這還真是棒呢……很浪漫呢……」
芙蘭小姐躺在床上仰望星空,有些高興地微笑了。
我從旁凝視著她的樣子,回以「能高興真是太好了。」後走去桌子那邊。
「老師還不睡嗎?」
「我還要調查一下這個國家。」
「……大書庫沒放什麼像樣的書喔。只有這個國家的常識而已。」
我則回答她:
「對我來說這個國家的常識並不是常識喔。你先睡吧。」
「…………」
她稍微回以沉默中,蘊含著像是煩惱、像是顧慮,類似那樣的感覺,但是她想必也是累了吧。
「……那我恭敬不如從命。」
她回答這句話後,大書庫中迴響著睡覺時的鼾聲。

我認識的芙蘭老師生來就是就是懶散的性格,看來從這個時代就能看見其性格的冰山一角,隔天早上我睡醒時,她在我旁邊睡在舒服的被褥中。
「起床了。早上了喔。」
「再讓我睡五分鐘……」
「不行。快點起來──」
「嗯ー」芙蘭小姐蜷曲到被褥裡。
「…………」
看來完全沒打算起床。
……算了,畢竟她昨天第一次用魔法,而且她才剛經歷過痛苦的過去──就算稍微睡晚了點,應該也不至於遭報應吧?
於是我一邊如此對自己找理由,輕輕敲了她的被褥。
「……那麼我今天就自己一個人去探索囉。」
結果像這樣放棄叫醒她的我,肯定是太寵她了吧。
她──芙蘭小姐的回憶中有一件事情很明顯,那就是在這間大書庫什麼都查不到。
或許是審查過了,表面上沒有保管對這個國家不利的情報與類似的東西。
這樣的話──既然如此,探索大書庫這件事可以往後推遲也沒關係吧。
比起那個,在這個國家到處看看還比較有意義。
「雖然這麼說,但也不認為會這麼剛好就能明白這個國家滅亡的理由呢……」
我喃喃自語著,走在街上。
從我昨天造訪這個國家就突然出現的幻想,不論時間或時機,都沒有停歇過。 
晚上睡覺之前、在大書庫閱讀時也幾次出現過陌生人的身影。
「來來歡迎光臨!很便宜喔!」「今天晚餐要來做些什麼呢……」「不好意思。我是今天剛來這裡的人,請問孤兒院在──」
然後像現在光是走在廢墟,幻想就如泡沫般不斷冒出後消失。
一段時間後,我來到這個國家的大門。
雖然有看到昨天走過的道路,但有一件事我昨天沒注意到──根據年輕的芙蘭老師所言,這個國家應該比較不喜歡和外面交易才對,也就是說這個國家當然有大門,而且平常不關上門就很奇怪。
但我沒有任何阻礙,很普通地走進國內了。
「…………」
門壞掉了。有個很大很大的洞,貫穿了大門正中間。
「啊啊,怎麼會這樣……我國的大門被……」
從某處傳來了聲音。但是要找身影時幻想就已經消失了。
也就是說,有人把這個國家的大門打穿了──是這麼一回事吧。
但是,到底是誰做了這種事呢──
「…………」
我暫時呆站在門前,但是偏偏只有像這種時候、偏偏只有在隨便亂找的時候,來得剛好的幻想才會出現。

於是我們兩人的過著日常生活:
早上醒來,搖著芙蘭小姐低語:「早上了喔──」,然後她說著:「再五分鐘。」這種永遠不會到來的時間,於是我鬧彆扭:「好好。那我就一個人去囉──」一個人去探索。中午芙蘭小姐起床後,就來纏著我:「來吧教我魔法!」而我則裝作不情願地對她做出永遠不會實現的約定:「那你明天要早起喔。」接著教她魔法。
為了讓她回到過去也沒問題。
我想,這就是現在我被賦予的使命。
為了讓她成為在未來教導我魔法的出色魔法使,我竭盡全力教她魔法。
說句老實話,比起探索這個國家──比起這個國家滅亡的理由,教導芙蘭小姐魔法的時間還比較有意義。
比起尋找再怎麼找也找不到的東西,教導她多少魔法,而她就學了多少魔法,這樣說不定還讓我比較有充實感。
「…………」
不,一定不只這個理由吧。
這一定是,很漫長很漫長的報恩。
因為在我過去教導我魔法的她,對我來說就是如此重要的人。
雖然我不知道在她過去教導她魔法的我,對她來說是怎樣的人。




從老師開始教我魔法以來過了六天,一如既往地,就算睡著還是醒來了我也還在未來。
那天晚上我醒來了,但我依然還在腐朽的大書庫。
到底什麼時候我才能回去呢──每次睡覺時,我的心中就會冒出模糊的恐懼。 
結果我到頭來,還無法完全從過去的痛苦記憶中振作起來。即使表面上裝作沒事,我果然還沒有從討厭的回憶中得到治癒吧。我會不管在大書庫調查到很晚的老師,說著「啊,我先睡了──」就鑽進被窩裡,一定也是這個原因吧。
老師大概是察覺到我的內心了,從來沒有強迫我去探索街上,上午似乎就一個人去探索了。
雖然早上醒來沒看到老師實際上讓我感到有些寂寞,但如果說出來了,老師一定會格外困擾吧。
雖然我對於還能在未來醒來感到高興,但我很清楚說出口的話老師會感到困擾,所以我不論睡覺還是醒來都還是遊手好閒地度過。
「…………」
天還沒有亮,仰望天空就會看見閃耀的星星。
沒有看見像個掃把一樣的不吉利的星星。就只是普通的夜空。
這道天空,是從我的時代算起來幾年後的天空呢──
「──這位客人,非常抱歉,這裡不能過去……」
當我陷入沉思時。從某處出現了好像很困擾、困惑的聲音。
雖然我想要爬出被窩尋找身影,但也不必尋找,在很久以前就毀滅的大書庫中,混進了一個幻想。
「哎呀哎呀別這麼說啦。這前面藏了些什麼對吧?沒錯吧?」有個魔法使糾纏著圖書管理員。
「不,所以我說,先不談有沒有藏東西,這裡就是外人禁止進入的……」然後管理員很困擾並堅決不讓魔法使通過。
不論哪一位都是有見過的面孔。
在那裡的是,過去與我有過對話的兩人。
「…………」
這說起來確實是很奇怪的事情,我所讀的這個國家的資料都有缺漏,或者只寫了誰都知道的常識。不利的東西都被恣意排除掉了,也就是說很明顯地,對這個國家來說所有不利的事物,不是被丟了就是被藏在某處,否則就很奇怪。
「對這個國家來說不利的事物完全沒有放在大書庫。藏在裡面對吧?」
那麼魔法使小姐就是猜測藏在大書庫的深處吧。魔法使小姐更加逼問管理員。
「我想沒有那種東西……」
然而管理員只帶著困惑的樣子說著這句話。比起藏了什麼不能公開的東西,那副口氣大概是真的什麼都不知道。
魔法使小姐瞇著眼盯著困擾的管理員,結果她只說了:「……算了。我還會再來。」然後轉身離去。
過去大書庫深處,有管理員擋在那裡,所以沒辦法進行像樣的調查。
「…………」
但是現在大書庫就只是個空殼。要調查很容易。
雖然很想趕快把這個事實告訴老師,但回頭一看老師還睡得很香,完全沒有要醒來的樣子。
該叫醒她嗎?把她叫醒吧?我不知道我何時會回到過去,應該要趕快把這個事實告訴她吧?
我東想西想的結果,我決定去搖老師的肩膀,「老師、老師。」地呼喚睡著的她。
然而。
「……嗯嗯。」老師輕輕吐了口氣,說著:「再五分鐘。」這種莫名其妙的話。
沒有起來。完全沒有起來。
怎麼會這樣。這樣的話就算把她拉下床也要叫醒她嗎?
「老師──」
我再度搖老師的肩膀。
接著從她的衣服裡,掉出了一本書。大概是老師的私有物吧,我撿起漂亮地裝訂過的書,因為好奇心就不禁翻了一下,漂亮的手寫文字密密麻麻地寫在上面。
「…………」
那是本日記。似乎已經寫了好幾本,很可惜沒有旅行剛開始的記述,只寫了最近的事情。
從街上買的麵包很好吃之類的瑣碎小事,到相遇與別離的故事,都寫在上面。
例如和不死之身的魔法使相遇的故事。或是在某個國家與友人重逢的事情。又或是四處奔波解放奴隸的冒險者的故事。
上面寫著我憧憬不已的外面世界。
最近的日記也有。就是和我相遇以來的日子,她把這些日子也寫到日記上了──雖然這不是我能擅自閱讀的東西──但已經開始翻頁的手忘了停下來,我閱讀到了最後。
她的日記上寫著:


××月××日

教她魔法對我來說是使命吧。我隱約這麼覺得。
雖然可以的話我想把我的所有知識都灌輸給她,但無奈我不知道我們剩下多少時間。把悠閒的時光往後推延,目前應該最優先考慮把魔法教給她吧。
要什麼時候調查這個國家都可以,但能與現在的她在一起的時間,可沒有那麼多了。
順帶一提,國家的探索完全沒有進展。


××月××日

她今天也睡很久都不起來。有沒有能治療睡懶覺的魔法呢?
果然她的魔法才能似乎非常罕見的高,恐怕其潛在能力遠遠超過於我吧。我教給她的魔法都能很簡單地上手,我不只對這樣的她湧起一抹嫉妒心,同時也再度認知到自己:「哎呀哎呀難道我有教導魔法的才能嗎?」
至於國家探索的部分,過了兩天的現在,我明白在這個國家看見的幻想並沒有大致的規律。
我所看見的幻想不論時代等等的都很散亂,就只是不斷出現這個國家的記憶後消失。到底是什麼原因讓我在這個國家看見幻覺呢?


××月××日

過了三天的此時,她稍微有些陰暗的表情恢復一點光芒了。看來她並不會一直無法忘懷過去的樣子。這是好事。她的魔法才能依然超級優秀,讓我有點不爽,但這部分就算了吧,既然都教了她三天魔法,回到過去後應該能與普通人進行最低限度的戰鬥吧。
話雖如此,這種事在她面前我死也不會說出來。
街上的探索依然沒有進展。
今天也不知道讓她回到過去的方法。


××月××日

來到第四天了。
我和她的日子依然持續著。
我一邊祈禱著這些日子還持續下去,結束今天的日記。
今天沒有去探索街上。


××月××日

來到第五天了。
今天也是早上睜開眼就看到她的身影。似乎還回不了過去。
到了晚上,想起了今天還沒有去探索街上。


××月××日

來到第六天了,她還是在大書庫。
明天應該也會是一樣的日子吧。
我在內心某處,祈禱著明天也會是同樣的一天。

「…………」
老師是騙子。
說什麼調查到很晚,根本完全沒這回事。
趴在桌上睡著的她旁邊,放了堆積如山的魔法資料。或許是捨不得睡覺的時間而一直讀書吧。應該是想盡可能多教我一點魔法吧。大概是不想老實說出來,所以結果她一邊撒著謊,一邊教導我讓我順利使用魔法。
「……謝謝你,老師。」
我摸著她的頭髮,一邊說著這句話。
也許只有在對方睡著時才能說出這種話的我,也和她很像也說不定。
不可思議地心情並不差。




隔天芙蘭小姐很難得比我還早起床。
她如此奇妙的行動,讓我想著:哎呀哎呀怎麼回事?這是天崩地裂的前兆嗎?
「哎呀哎呀怎麼回事?這是天崩地裂的前兆嗎?」
還索性說了出口。她早起就是如此稀奇的事。
「呵呵呵……老師。我已經不是只會對老師撒嬌的那個我了喔……」
她無畏地笑著。我有被撒嬌過的記憶嗎?
「今天我灌注了對老師的感謝之心,試著努力了一下。」
相對於感到莫名其妙的我,她笑咪咪地在桌上放了不明黑色物體,「請用。」
盤子上黑黑的某個東西還冒著髒髒的煙。那是無法直視的謎樣物體。
「……那個,這玩意是什麼?」
我從桌上抬頭看著她,她笑咪咪回應:
「我試著做了料理。」
「…………」
咦,我被討厭了嗎?
「我試著活用食材本身的味道了。」芙蘭小姐很驕傲地挺胸。我覺得直接把食材丟進垃圾桶裡都還比這東西好吃。
「到底要怎麼料理才會變成這樣啊……」
「欸嘿嘿……」
不,我沒在誇獎你……
我很明顯地皺起眉頭,看來我的心情完全沒有傳達給她,她不知為何很高興地說著:「這是我灌注真心做出來的……」原來真心是如此漆黑的啊……我第一次知道……
「來來,請用。」
然後她將盤子推到我面前,催促著我:「今天早上我也預定幫忙探索這個國家,所以請快點吃吧。」
「…………」好吧雖然那是精神可嘉的好事啦。「今天是怎麼了?今天還挺早起的呢。」
「我也成長了喔,老師。」
「哈啊,成長嗎。」
我看了一眼放在眼前的盤子。
…………。
料理的技術……到了未來也沒有成長呢……
「老師怎麼了嗎。臉色好像不太好的樣子……」
「……不,沒事……」
「總之快吃吧。沒時間了喔。我昨天晚上起來,感覺好像抓到了關於這個街道上所發生的變異的線索。」
「?怎麼回事。」
我提出疑問後,她便滔滔說出昨晚看見的幻想。
那是偶然來到這個國家的魔法使,想要進入大書庫深處而逼問圖書管理員的一個場面──原來如此在大書庫能看到的範圍當然都只有審查過的書籍,但是說不定深處藏了些什麼,就是這麼回事吧。
但是,
「難道你看到的魔法使,是灰色頭髮穿著黑色長袍與三角帽子的魔女嗎?」
「……!」她睜大雙眼,十分吃驚,「果、果然魔法使都能看得到人的腦袋裡面想什麼嗎……?」
「……不。」
我搖頭回答:
「畢竟都看到了。」
我手指向大書庫深處。有一個露出可疑笑容的魔法使喃喃自語著:「哼哼哼……非法入侵成功。」
「…………哈啊啊啊啊啊。」從某處傳來超級大的嘆息。「啊啊……是這樣啊……」還以為是誰的原來是她的。
看來她很失望的樣子。
然而,
「幻想出現的話,就代表快一點可能比較好呢──」
因為不知道什麼時候會消失。
「啊、但是,早餐…………」
「那個我等一下會一個人悄悄吃掉。畢竟是重要的第一位弟子做給我的料理,我會好好享用的。」我一邊整理行李並稍微以較快的語氣對她說。
「老師……」芙蘭小姐好像非常開心。
「那麼,出發囉。」
趁著幻想出現的好時機,我把她做的謎之黑暗物質放在一邊,我們追著那個髮色接近白色的魔女。
「話說那個人,不覺得跟老師很像嗎。」
「不像呢。」
「不但是。」
「不像呢。」




關於髮色接近白色的魔女究竟是如何潛入大書庫深處的問題,她的幻想自己告訴我們答案了。
「哼哼哼……」她露出無畏的笑容,在大書庫深處對自己施加魔法。 
之後就變成了小小的老鼠。
原來如此她認為變成老鼠比較容易潛入吧。而事實上,似乎並沒有人注意到變成老鼠的她,小老鼠在大書庫深處無拘無束地跑來跑去。但從未來來看就是一目瞭然了。
「啾啾。」嗯嗯,原來如此呢?看來似乎藏了很多東西呢──老鼠似乎想這麼說,繼續前往更深處。
「啾啾。」哎呀?這個門是什麼……看起來很可疑呢──老鼠似乎想這麼說,然後變回人類的樣子。
「……真可疑。」
然後魔女將手伸到門那邊,但門似乎被緊緊關著,門的把手部分有個很大的鎖。推或拉都打不開。
然而區區一個鎖在魔女面前並沒有意義。
「喔啦。」
她普通地將鎖用魔法打破,她打開了門。
幻想到此結束。
「…………」
「…………」
被留在現場的我們面前,只有被打開了的門。
從魔女造訪的二十二年前,這個地方就一直保持在敞開的狀態吧。我們沒有特別猶豫,正大光明地走進去。
然而。
「……什麼都沒有呢。」芙蘭小姐一邊看了一眼裡面一邊搖頭。
「……都沒有呢。」我點頭肯定。
已經是個空殼了。
大房間中雖然有書架,但架上完全沒有放一本書。
我本來以為能從中挖出這個國家的秘密了──
撲了空嗎?
「……原來如此呢。」
呆站著的我們旁邊,出現了某個人的聲音。
是剛剛的魔法使。看來幻想還在繼續。
「……這個國家還真是藏了不少書呢。」接著看起來,我們所見和她所見的光景是不同的。
她將手伸向書架後,拿起一本書。
魔女沒有在意身處未來的我們的視線,她背靠書架,然後開始看起書來。
「…………」
「…………」
我們面面相覷。
既然現在這裡什麼都沒有,那我們能知道這個國家的過去的方法只有一個。我們一言不發,互相靠近魔法使的兩側。
就是偷窺。
「話說這個人,不覺得很像──」
「不像。」
我們持續盯著魔女的手邊。
從她的手邊,這個國家的歷史流入我們眼中。

這個國家的歷史十分古老,在大約千年前,從一顆石頭由天空掉進這座森林開始算起。從空中掉下來的石頭挖開了森林一部份的地面。
住在這座森林的人們,將突然出現的石頭當作神的意思來崇拜,接著在其周圍開始建起家園。
不知何時,本來只是聚集了民家的這個地方,就被稱為深邃之森比拉了。
住在這個國家的人們,每二十二年,就會看見奇妙的東西出現在天空中。
當時的紀錄是如此寫著:
『每二十二年一度,夜空中就會出現一顆陌生的星星。』
那是彗星。
古代的人們應該還沒有彗星的知識吧──最開始時這個國家的人們,似乎對出現在空中的星星感到毛骨悚然的樣子。
人們無法理解,為何會出現、為何只有每二十二年會出現一次。
這個國家好像有很多不可思議的事情。
比如說,居民突然消失之類的。或者是,人的身體突然著火之類的。生長出沒看過的花之類的。出現沒看過的生物等等。
當時住在深邃之森比拉的人們,不知道這個奇怪現象是由於什麼影響而產生的。他們似乎認為,這一定是神的憤怒。
因此當時的人們為了平息神的怒火,每到春天便每晚獻上祈禱。然而即使如此過了一段時間,奇怪現象依然持續發生。
街上的人們認為只要獻上活祭品就行了。他們認為神想要活祭品。因此人們在街道中央建祠堂,每當彗星出現時就獻上活祭品。
被選為活祭品的一直都是年輕且純潔的少女。用白色的花做成的藥讓少女睡著,關上祠堂,讓她作為活祭品獻上去。
當時就是像這樣逃過災難。自從開始獻上活祭品後,就不再發生奇怪的事情了。
相對的,被選上活祭品的少女總是會死去。
最初就只是為了平息神的怒火而形成的風俗。
獻上活祭品的風俗變得奇怪的時候,差不多是在這裡變得繁榮的時候。
一部分不知道這個地方當時發生的事情的人們,出現了「這種風俗很奇怪」的聲浪。
對於不知道這個國家建立當時的年輕人來說,這只是浪費人命的儀式而已吧。
既然不知道當時的事情,當然就會有這樣的疑問。
然而,大人們對於疑問的聲浪,強迫他們閉嘴了。大人們認為風俗是正確的,如果沒有每二十二年獻上活祭品的話,災害一定會變大。
然而對於規矩有疑問的小孩子從沒少過。
不久後大人們決定祭出強硬的策略。
「每年獻上活祭品就好了。要是誰有疑問,就在隔年春天讓那個人成為活祭品,關進祠堂讓對方閉嘴就好。」
在這個國家,要是有人對風俗或規矩抱有疑問,就會被當作奇怪的事情。大人們將對國家不利的資料全部封進大書庫的深處,即使如此還是對規矩有疑問的人就全都關進祠堂殺掉。
於是時間過去了。只留下規矩和風俗,時代在持續前進。最終,知道風俗形成的理由的人已經不存在了。
誰有疑問就殺誰,只有這個可怕的習俗,代代相傳延續下去,存在於人們的生活中。
然而,對風俗抱有疑問的人並不多。
因為有疑問,就會被殺掉。
而在夜空中的彗星,依然持續每二十二年出現一次。

「……原來如此呢。」
將資料闔上的魔女,雙手抱胸,表現出正在思考的樣子後,就消失了。
幻想結束,滅亡的國家中只剩下我和芙蘭小姐。
「…………」
「…………」
我們彼此都保持沉默。
也就是說芙蘭小姐在二十二年前,被捲入這國家的風俗,成為了活祭品,被關進祠堂,本來應該會死的才對。
然而,她現在在這裡──這一定是因為每二十二年一次的奇妙現象,把她捲了進去。
因為她被捲入了突然的變異中,就像人體突然著火、或是突然生長出來的白色花朵、或是奇妙的生物出生之類的奇異事件。
「老師,彗星出現的時間,是什麼時候。」
如果芙蘭小姐要回到過去的話,除了彗星再度出現的那一刻以外都不可能,她自己是這麼想的吧。
我也是一樣的想法。
「似乎快要分別了呢──」
和很久以前不同,現在大致能推測彗星出現的時間。明確的日期也有預測。
因此附近的國家在這個時期才會如此熱鬧。
「就是今晚。」
我說著:「今晚,彗星就會出現在夜空中。」
我們分別的時刻,已經如此接近。




我們之後在太陽落下之前的時間,都持續著魔法的訓練。
時間有限,我持續教她我所知的魔法。
不,不如說,我只是把過去修行時芙蘭老師教給我的魔法,全部都灌輸給她而已。
「老師真的知道各種魔法呢。」
她在修行途中,這麼說了:「成為魔女的話做到這點程度很普通嗎?」
那麼那是如何呢?
「因為魔女也有很多種,所以比我還不會用魔法的人當然也有呢。」
「……難道你剛剛有點驕傲嗎?」
「不不才沒有。」我耍小聰明地謙虛說著。「我能像這樣使用很多魔法,是因為我的師父很優秀喔。
「老師的老師是個怎樣的人呢?」
「這個呢……」我稍微逡巡後回答:「比我還要有些糊塗,我修行時偷懶跑去追蝴蝶,白天基本上都在睡覺的人。剛開始修行時根本沒有正經地教我魔法。」
「原來如此。」
「還有料理爛到不行。」
「那還真是廢物呢。」
「…………」
「不管聽幾次,老師的老師真的是個王八蛋呢。」
「嗯嗯,算是吧……」
我無法否定。但是。
「但是,那是很棒的老師喔。」
只有這部分我能斷言。「如果沒有遇到那個人,一定就沒有現在的我吧──」
於是直到日落為止。我們的修行持續著。

「我已經沒有能教的東西了──我不會這麼說喔。因為才幾天,能教的魔法有限。」
開始日落的時候,我和她都沒有拿著法杖。說不定我們彼此都不打算進行魔法的修行了吧。
至少最後,想靜靜地度過。
我們坐在一起,從大書庫眺望夕陽。
「回到過去要做什麼?」我提出問題後,她低聲說著:「嗯──」之後。
「總之我要先離開這個國家。畢竟沒有什麼好回憶,而且──」
對旅人有著憧憬。
她輕輕說著。
「還真會說些開心事呢。」
「我在想總之討老師歡心的話,說不定會給我什麼餞別禮。」
「還真是卑鄙呢……」
我夾雜著嘆息,將法杖拿在手上。之後「嘿」地揮動法杖,施展一個魔法。
之後,空中出現一頂三角帽子。那頂漆黑的三角帽子,和我平常用的那頂相似,是稍微有些不一樣設計的帽子。
直截了當地說這就是餞別禮。
「我覺得會很適合你,就做出來了。」
我把帽子戴到她頭上,說著:「回到過去後,也要戴著這個加油喔。」
「…………」
她大概是沒想到我真的會給她什麼東西吧。她稍微感到有些驚訝、害臊,有些扭扭捏捏的樣子,說著:「謝、謝謝……」接著像是在確認三角帽子的觸感一樣,捏著帽子。
「老師。」
之後她呆呆眺望著遠方即將日落的天空,說著:
「等我長大之後,我會再去見你喔。」
所以我淡淡地回答:
「總有一天再會吧。在那天之前,再見。」
我將曾經老師對我說過的話,原封不動地還回去。

接著她的身影,只留下的笑容,消失了。




迎接回到過去的我的是平常的那個國家。
有人在,街道也不是陳舊的樣子,我回到了一如往常、我所知道的這個街道。
但和平常不一樣的是,是來迎接我的民眾的樣子。
街上的人們,對於突然走出祠堂的我──他們看著本應死去的我,感到吃驚。
但是,那並不是敵意。
「喔喔……!這還真是……!沒想到還活著……!」「啊啊……!太好了!真的太好了……!」
街上的人們圍繞著我,喜極而泣。
和我進入祠堂時截然不同,非常歡迎我。
「……?」
哎呀這究竟怎麼回事呢?
難道我來到了不是深邃之森比拉的其他國家了嗎?對現在的事態我充滿問號,總覺得我好像被慰問了。
到底我去未來的時候發生什麼事了呢。
「…………」
那個問題的答案,在天上。
從空中飄下很多紙張。其中一張掉到我手裡。
那是這個國家的內幕──我在未來和老師看到的資料之一。
本應在很久以前藏在這個國家大書庫深處的東西,從空中掉了下來。
「到底為什麼……」
在感到疑問之後,我立刻得知了原因。未來的大書庫深處,完全不存在一點資料,然後在這個時代的魔女小姐,不是曾經閱讀過那些資料嗎。
到頭來,簡單地說,她將這個國家藏著的資料,在我不在的期間偷出去了吧。
接著她將這些資料公諸於眾。
「快醒來吧愚民們!這個國家的歷史,比你們所想的還要殘忍與野蠻喔。」
她在上空大聲喊著:「將只不過是抱有疑問的孩子犧牲掉,你們不惜做到這種程度也想要守護這個國家嗎。這種風俗,早在很久以前就已經腐爛了,為什麼不明白呢?」
人們被上空的她所煽動,撿起飄落到地上的紙,或是撈起空中的紙張,看著很久以前被忘卻的這個國家的真相。
像是在說著這個國家死命遵守風俗中根本沒有什麼意義,她在上空撕下紙張丟下去。
「魔女小姐──」
我咕噥著仰望天空,看著她。
看著與教我魔法的老師長得很像的她。
「…………」
我所發出的小小咕噥,似乎是傳達到她的耳中了吧。她一瞬間和我對上眼,隨後露出似乎有些吃驚的表情後。
「──太好了呢。」
你還活著呢──她好像很開心地笑了。
然後她就不再多說什麼,將掃帚轉向,背對著我飛走了。
──明天再來大書庫吧。我會告訴你很多東西。
我在那時想起來她曾說過的這句話。
因此我。
丟掉手上的紙,追在她的掃帚後面。
於是,我的旅途開始了。




只剩下我一個人了。
其實我本來就打算在沒有人的地方一個人呆呆地看著彗星。因為我覺得那樣看星空會比較漂亮吧。
因為那樣才能平靜地慢慢欣賞夜空。
但是,從我來到這個國家以來,這是第一次變成一個人。因為至今身邊一直都有她在──因此寂寞感湧上來,我只是掛念著她存在過的痕跡。
幻想也在不知何時變得看不到了。
我孤單一人留在毀滅的國家,寂寞地仰望天空。
雖然夜空中繁星點綴,但沒看到彗星。
彷彿連夜空都拋棄我一樣,我感到很孤獨。
「還真寂寞呢──」
我的喃喃自語,消失在空虛之中。
應該是這樣才對。
「是這樣嗎?明明有我在?」
但是,有道聲音回應了我的自言自語。
嚇到的我轉頭過去。
「…………」
到底是什麼時候來的呢。有著黑色艷麗的頭髮的魔女,站在我面前。
那是很令人懷念的臉龐。
「芙蘭老師……」
她確實就在那裡。
並非夢境或幻象,她確實在那裡。
「等我長大之後,我會再去見你喔──我不是這樣說過了嗎,伊蕾娜。」

可以坐在旁邊嗎?她說出口之前就已經坐在我旁邊了。我可還沒有說可以坐在這裡喔……?
雖然我想問她到底為何會在這個國家,但她似乎發覺我心裡想什麼,又或者是讀了我的心,她說著:
「我從很久以前,就一直期待這一天到來。」
她笑著說:「雖然我完全沒想到過去教我魔法的你居然成為我的弟子──」
她應該是一直把未來的事情記在心裡吧。
然而,那樣的話我有一件事無法釋懷。
「……老師,你一直不說曾經在未來遇到我吧。」
真是壞心眼。我鬧起彆扭。
「哎呀。你在說什麼呢?你不也是一樣嗎?你都沒有說是我的弟子。」
「不,我有說過啊?」
「是這樣嗎?」
「我不是說了我在很棒的師父門下學習魔法嗎。」
「但我的認知是──在一個懶散又整天追蝴蝶的王八蛋師父門下學習魔法呢。」
哈哈,彼此的認知好像不太一樣呢。
不,那個先不管了。
「老師在那之後怎麼樣了呢?」
雖然我大致想像到芙蘭老師回到過去後的行蹤,但我還是很想聽。
在那之後有沒有平安離開國家呢?
「大致都如你所想的喔。」
她說著:「在那之後,我到了那個魔女──師父身邊,並拜她為師,然後就這樣離開國家了。看來那個時候師父似乎就已經被發現惹出什麼事,所以被衛兵們拒絕出境了,但她把門盛大地破壞掉了,多虧了她我們持續了一段時間的逃亡生活。」
「…………」
還真是強硬的出門方式呢……
既然門沒有修好,那麼恐怕在她出境後,這個國家就已經完全瀕臨崩潰了吧。
知曉真實的民眾們畏懼著發生在這個國家的奇怪現象吧。然後紛紛離開,現在已經變成廢墟了。
就是這樣吧。
「接著在數年間,我和她一起旅行──途中與師妹相遇,而現在則像這樣,在你身邊。」
「……這樣啊。」
我不知道該如何回答,我從她身上移開視線,仰望天空。
孤獨的天空依然無垠。沒有看到彗星,只有無雲的星空。
就是很普通,很平常的夜空。
彗星什麼時候才會出現。說不定不會出現吧。
我帶著不安持續仰望天空。
「……啊。」
之後,星空中出現一道光,光芒延伸至遠方消失了。
那是流星。
以一顆流星消失為開端,星空中閃過一道接著一道光芒,掉落到某處。
一顆接著一顆,流星不停地相繼流過。
「咦?等……」
夜空流過了非常多、數不清的星星。星空的光芒持續掉落,彷彿會讓人以為是世界末日。
「……哎呀。」芙蘭老師在我身邊看著星空到入迷,說道:「這是流星雨呢。」
雖然我知道那是什麼啦……
「為什麼來看彗星卻看到流星雨啊……?」
「…………」老師在我身邊稍微沉思,「嗯──」地低語後。
「我有聽說過。像是流星雨中,有彗星碎裂的碎片。也有聽過,粉碎的彗星,成為流星雨傾注而下的事例喔──」
「…………」那還真是。「知道得還真多呢……」
「調查自己出生的故鄉是當然的吧?」
說不定自從她離開這個國家後,也一直在調查自己的故鄉所發生的變異。
接著她告訴我很多事情。
她說,從這個國家毀滅後,她曾數次造訪此地。
這個國家中央的祠堂,在其正下方,似乎埋著很大的石頭。當時的人們在那顆石頭上方建立國家,誰都沒有碰過那顆石頭。
那個大石頭也就是每二十二年一次的彗星碎裂掉下來的碎片。雖然這只是她的推測,這塊碎片與彗星在最接近時候,會與森林的魔力反應產生出奇妙的事情吧──她如此告訴我。
原來如此,很符合她星塵魔女的名號呢。
「那顆彗星應該不會再度出現在我們眼前了吧。」
她在我身邊,稍微有些寂寞地說道:「這個國家應該也不會再度回復原狀了吧。」
因為這裡在很久以前就毀滅,現在已經沒有人會靠近了。
「但是,流星雨很漂亮呢。」
我說著。
就在那時。
街道出入口那邊,我一瞬間看見了,一位魔女與一位魔法使並肩走在一起的光景,但馬上又消失了。
說不定,我們所看見的幻想,是這個國家在臨死之際所做的一場夢吧。
「怎麼了嗎?伊蕾娜。」
我旁邊的芙蘭老師露出詫異的表情,對我問著。
我搖頭。
「沒事。」
然後看著她。
「只是,稍微做了夢。」
我對著眼前確實存在於此的芙蘭老師,如此說著。




「接下來要去哪裡呢?」
粗暴地破壞大門後,她──灰髮的魔女小姐讓我乘坐在掃帚後面,飛翔在外面的世界。



能看見遙遠後方有從深邃之森比拉追來的士兵們。但是魔女的掃帚不是區區人類追得上的,每次回頭,士兵們的身影便會逐漸變小。
我們忘卻街上的騷動,我們周邊只有漂亮的綠色蔓延著。
風在草原上吹拂,將陽光吹成波浪狀柔和地晃動著。
初次見到的外面世界,非常美麗、非常耀眼。
足以令我說不出話來。
「這附近並沒有特別有趣的國家呢。每個國家我都繞過了──」
我被景色奪去目光,而在我身邊的她心不在焉地思考著。對她來說,這應該是很平常的光景吧。
如果我能持續旅途的話。
說不定總有一天我也會和她一樣,對如此美好的風景,認為是平常的光景吧。
「…………」
我認為,那是一件很棒的事。
「有想去的地方嗎?」
她回頭對我微笑。
所以我也回以微笑,回答:
「和你一起的話,去哪都行。」




和芙蘭老師眺望星星的隔天,我們離開深邃之森比拉──離開那座廢墟,來到草原。
我徹夜說著至今的旅途,對有些睡眠不足的我和芙蘭老師來說,草原正上方發出燦爛光芒的太陽十分刺眼,讓我們頭暈目眩。
「接下來要去哪裡呢?」
芙蘭老師也和我一樣感覺很刺眼地眺望著草原,瞇起眼睛,如此說著。
那句話既感覺像是在煩惱自己之後的動向,也感覺像是在問我之後的旅途一樣。
「老師今後打算怎麼辦?」
所以我直截了當地問她。
「這個嘛──總之我打算回到王立瑟雷斯特利亞……」然而。「但是,因為那個國家有點遠,應該會是不算短的旅行,所以我想我可能會無所事事地慢慢回去吧。」她如此說著。
「這樣啊。」
我點頭。「這樣的話,之後的旅途說不定會剛好要一起去同個國家吧。」
在她回去的路途上,說不定很偶然的,我會造訪還沒去過的國家呢。
「說的也是呢。剛好旅行到同個國家,又剛好一起去同個國家呢。」
說不定會像這樣,在芙蘭老師回去的路上,兩人會一起旅行吧。
「…………」
我認為,那是一件很棒的事。
「有想去的地方嗎?」
她再度看向我,她對我微笑著。
所以我也回以微笑,回答:
「和你一起的話,去哪都行。」




本帖最后由 s881116s 于 2019-9-21 15:48 编辑


後記


七月某日。
白石定規面臨人生最緊張的時刻。
我在高中時,被社團的顧問老師要求:「雖然社員只有五個人,但你姑且還是個吹奏樂社社長吧?能去出場獨奏比賽嗎?這樣下去就要社團就要被廢掉了。賭上社團的命運,去參加比賽吧。」於是明明還不是很熟練,就因為老師把這種困難事丟給我,所以我不得不去出場集結了縣內強者的大會,而我現在比當時還要緊張;另外當時本來預定要來幫我伴奏的音樂老師突然說:「對不起……我還只是個新人教師,獨奏比賽伴奏的這種重責大任,我沒辦法勝任……你能一個人上場嗎?」於是束手無策的我只能無伴奏上場,而我現在腦袋則比那時候還要一片空白。
就是廣播劇CD的收錄。
說起來在「魔女之旅」的廣播劇CD配音員決定好的時候,我就已經在想著:「不會吧……配音員太棒了吧……?」而我現在也這麼想。
總之由於當天實在太緊張了,所以我感覺到錄音室的路途彷彿如永恆一般,到達錄音室的我想著:「咦?難道這是夢嗎?」至於向聲優們打招呼的時候,「那麼接著就讓作者的白石定規老師打聲招呼──」
「欸──這個作品本來是自費出版的……」
結果連自我介紹都還沒做就開始說明書的內容。這也是因為太緊張。
「給我好好自我介紹啊!你以為你誰啊!」我如此咒罵自己,是在第二次打招呼時犯了兩邊都忘記報上筆名的失態之後。
廣播劇CD是我在GA文庫出版「魔女之旅」時就一直夢想著的東西,由於能讓超棒的配音員替我實現,真的超棒的,在收錄途中,我一直自問自己真的能待著如此幸福的空間嗎。
直到廣播劇CD為止苦戰的兩年半。
這段路程感覺很漫長,但回頭看其實很短暫。
那麼,說到實際收錄的狀況的話。
「…………」「…………」←配音員們對話中。
「…………」←靜靜地咬著下唇的白石定規。
「…………!」「…………!」←配音員們進行有趣的對話中。
「…………!」←更加用力咬著下唇的白石定規。
自己寫的文章被配上聲音,每當聲音傳進耳中,都會數度笑著『還真是、有趣……』,但實在不能在如此認真的氛圍中笑出來,結果加上我緊張到爆,於是就更加咬緊下唇。
廣播劇CD真的太有趣了,聲優們所演繹的伊蕾娜、沙耶、芙蘭老師、艾姆尼西亞、艾維莉亞,這五個角色何止都與我想像的一樣,簡直宇宙無敵霹靂棒,真是太讚啦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咬緊下唇。
順帶一提,我在高中出場獨奏比賽的時候,我對太厲害的同學們燃起了謎樣的對抗意識,「可惡!這樣的話我就用空氣薩克斯風對抗你們!」然後咬緊什麼都沒有的下唇,裝作自己在演奏,所以說不定緊張時會咬下唇的習慣就是當時留下的吧。
雖然只是題外話,雖然我在獨奏比賽時被丟進其他學校的強者們中出醜,但是吹奏樂社之後還是被廢掉了。因為隔年沒有湊齊社員。真的假的啊!
總而言之,廣播劇CD是由很棒的配音員們完成的,所以感興趣的讀者請務必聽聽看!
那麼就來講解一下各個章節吧。因為包含了劇透,所以不想看的讀者請出門右轉!

●第一章『為了重要之人的重要之日』
就是最終章的序章……以上,說明結束!
●第二章『不會死的病』
人類有所謂的免疫力,就算患病了身體也會克服。由於有機會調查了關於疾病的事情,就想到了這個故事。
我老早就想讓不死之身的角色出場了,但無所不知又有才能的不死之身的角色實在太平凡了……煩惱之後,就決定讓瑪德莉希卡出場了。順帶一提,這個名字的由來是俄羅斯的瑪特廖什卡。打開娃娃之後就會出現小娃娃的玩具,聽說實際上是來自女性的名字。 【譯註:瑪特廖什卡/就是俄羅斯套娃,詳細請自己查wiki;而本章出現的マトリシカ,就是由マトリョーシカ變化而來。】
●第三章『別人家是別人家』
大麻實際上蘊藏著治療癌症的力量……也說不定。我曾經看書時,有看過這樣的論點,而本章大致就是以此為靈感寫出來的。雖然把髒東西蓋上蓋子就能保持乾淨,但就會無法發現新的價值觀,總覺得這是很悲傷的事情。話雖如此,我並不是在推薦大家以大麻為首的麻藥喔。
●第四章『歡迎來到邪惡組織』
「魔女之旅」寫到了第八卷,想讓其再次出場的角色非常多,其中由於尤莉與夏洛大人是我「總有一天絕對要寫以這兩人為主體的喜劇」,而現在能實現,我覺得真的太好了。
另外旁白的部分由於沒有吐槽的地方很多,所以旁白寫成了伊蕾娜在讀給別人聽的感覺。夏洛大人在旁白也依然是夏洛大人。
●第五章『歡迎來到貓耳咖啡廳』
治好了貓咪過敏之後,想要快點與貓咪玩耍的伊蕾娜,與因為這個那個而在貓耳女僕咖啡廳工作的艾維莉亞的故事。
沙耶、艾姆尼西亞與伊蕾娜的關聯故事至今已經寫了不少了,但艾維莉亞與伊蕾娜的關聯故事只有第四卷的最終章而已,所以能在這卷寫出來,真的太好了。說點題外話,白石定規在寫這個的途中,收到了「想看伊蕾娜的女僕裝!」還有「想看伊蕾娜的獸耳樣子!」的意見,於是「太好了兩個都有寫」而感到有點開心。
●第六章『芙蕾德莉卡』
形成人類的行動與人格的要素主要在年幼時期構成,原來如此,似乎成為大人後改變人格就會變得困難。(有各種說法)
芙蕾德莉卡與露娜莉可兩人不得不在年幼時期被區別的環境中成長,但說起來雙胞胎在形成人格時就應該會有很大差異了。
●第七章『星塵墜落之夜』
在一七七二年被初次發現的比拉彗星,似乎一直都定期出現在夜空,但一八四五年是最後看到的一年,之後就看不到了。好像是核心被分成兩半崩裂了。因此,雖然被認為應該再也看不到了,但在一八七二年,崩裂的比拉彗星變了樣子出現在人類面前。
這就是仙女座流星雨,那一年傾注而下的流星在一小時內大約數千。數不清的流星包覆了夜空。還真想看看。
最終章的流星雨就是源自於上述的仙女座流星雨,深邃之森比拉的國家名稱就是由比拉彗星而來。有讀過第三章的話,應該就能隱約明白深邃之森比拉的居民們之後怎麼樣了。 【譯註:這裡寫的第三章大概是作者手滑了吧,因為第三章其實感覺跟作者所說的沒什麼關係,應該有可能是指第三卷,但我也不知道,大概只有作者才知道。】

第八卷就是很多至今出場過的角色們再度出場的一卷。本來的話,由於要製作廣播劇CD,所以廣播劇本來預定讓伊蕾娜、沙耶、芙蘭老師、艾姆尼西亞、艾維莉亞這五位出場,但我當初也沒想到連尤莉與夏洛大人也出場了。就結果來說,每一章的頁數都稍微增加了一點。 【來自翻譯的怒火:這叫一點?】
Twitter也有人問我,但由於我也有很多過去出場過的角色想要讓她們再次出場,不過都沒什麼機會讓她們出場,所以今後應該會讓她們出場。那麼以上就是「魔女之旅」第八卷。今後也請多指教!
接下來是謝辭。
あずーる大人,感謝您可愛的插圖。雖然基本上所有插圖都很喜歡,但我特別喜歡這次的廣播劇CD版的封面。
責任編輯的M大人。平常受您照顧了。感謝您請我生魚片。雖然我對海膽還有鮭魚卵抱有偏見,但實際上試著吃吃看後真的好吃到不行……
飾演伊蕾娜的本渡楓小姐。出版當初您就有飾演過伊蕾娜,因此這次廣播劇也能由您飾演,我感到很開心。除了您以外,我無法考慮讓其他人飾演伊蕾娜。
飾演芙蘭老師的花澤香菜小姐。這次您能飾演芙蘭老師,我感到很光榮,還有我在後面聽伊蕾娜與芙蘭老師的對話時,覺得非常有趣!
飾演沙耶的黒沢ともよ小姐。我在後面聽您的演技時,我興奮地想著:「啊!沙耶就在那裡!」那個演技給人的印象與沙耶很合,非常謝謝您。讓您連續喊了好幾次「票」不好意思…… 【譯註:因為我沒有聽過廣播劇,所以請求指正。】
飾演艾姆尼西亞的小原好美小姐。因為是從第四卷出場的重要角色,能由您飾演,我感到很開心。聽起來很有大姊姊的感覺,就跟艾姆尼西亞一樣呢……
飾演艾維莉亞的岡咲美保小姐。艾維莉亞的對白真的很有趣,我好幾次在後面咬著下唇。艾維莉亞在被丟濕巾的那部分我特別喜歡。
負責漫畫的七緒一綺大人。感謝您畫出這麼棒的漫畫!每次閱讀原稿都會流出眼淚。作為一名讀者,我很期待在『マンガUP!』的連載。
GA文庫ライツ事業部的各位,參與廣播劇CD製作的各位,GA文庫編輯部的各位、以及營業部的各位。 【譯註:ライツ事業部/一個部門吧,我也不知道是什麼,有請知道的人告訴我,感謝。】
這次真的非常感謝。從第七卷到第八卷有很多初次體驗,能得到這些寶貴的機會,真的非常高興。
各位讀者。
「魔女之旅」還會繼續下去,希望大家能繼續支持!那麼我們下次見!




本帖最后由 s881116s 于 2019-9-21 16:29 编辑


譯者後記

因為不知道備用樓要幹嘛,所以就來寫後記吧,雖說是後記,但也不會寫什麼特別的東西,不會寫太長。

想說的只有一件事,那就是下一卷應該不會繼續翻了,主要原因是之後一定會忙起來,現在能一個月內完坑是因為剛開學,事情還比較少,所以就趕緊結束掉,但十月之後就不好說了,在台版還追在後面的情況下,無法保證不被超車;第二個原因就是翻譯真的很累,我還是乖乖當個讀者吧。

總之想說的就這麼多了,希望我的翻譯能拋磚引玉,有下個人繼續接下去翻譯,我大概是不會翻譯這系列了。

那麼就有緣再會吧。

更新日誌:
9/4 開坑、更新第一章
由於我擔心會被台版桶菊花,所以我直接從第8卷開始翻。我也不確定會翻多久,假如我翻完時還沒有台版7的消息,我再考慮回去翻7或接著翻9。又假如我沒能在被超車前完坑,這個坑就到此為止了。
我有稍微確認過,應該沒有和別人撞車,假如有人目睹車禍現場,還請告知我一下,感謝。
然後第二章我會爭取在明天或後天前發出來。

9/5 更新第二章、第三章
因為快要開學了,開學之後的更新頻率不好預測,總之我盡力。
由於第三章比較短,我就快速解決了。

9/8 更新第四章
已經翻完整本的36%了。剩下來的三章都很長,所以下次更新應該不會這麼快(假期結束了)。
然後因為迴響不是很好,總之我會先盡力負責任翻完這一本,後面的幾卷就再考慮了。

9/13 更新第五章
這才翻譯完一半而已,剩下的兩章都好長。而且是本卷的重點部分。
不知道能不能在十月前翻完,想要趕快結束這本,但能翻譯的時間又不多......
總之在這裡祝大家中秋節愉快。
然後我決定關掉閱讀權限了。

9/15 更新第六章
終於翻完這一章了,下一章估計會在下星期吧,如果提早完成就會先放上來。
然後這章很胃痛,而且很精彩,希望能有多點人看啊,我想大概是台版7還沒出的關係,沒有人願意先點進來看第8卷吧。
總之就是這樣,應該下星期就能完坑了。(然而看了最後一章的量之後,我覺得可能沒辦法在下星期結束。)


9/21 更新第七章、後記
就完坑了,不再多說什麼。另外第七章標題有修正。
然後關於校對的部分,因為我太累(懶)了,加上每次翻完一章都會檢查過,所以就不再校對了。有問題的地方可以告訴我。
就這樣,祝大家看得開心。





對,因為台版6發售有一段時間了,我猜測第7應該不會等太久,所以我決定翻第8卷,我想等我翻完台版7應該也出了。(應該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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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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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010q 平民
啊呀?第七章在哪里了?我好像找不到了

4 天前 0 回復

  • 9010q 平民 : 哎呀,找到了,抱歉新手不怎么会看

    4 天前 回復

KMR262 公爵
我师傅的师傅还是我(套娃)

9 个月前 0 回復

M.K. 平民
那个,不好意思,我想和你说说魔旅小说翻译的事,可以的话能用QQ细说吗?
这是我的QQ号:3058214734

3 年前 1 回復

  • M.K. 平民 回復 @月見草 : 非常感谢

    3 年前 回復

  • 月見草 皇帝 樓主

    回復 @M.K. : 可以,有需要就拿去吧。

    3 年前 回復

  • M.K. 平民 回復 @月見草 : 感谢特地回复。事实上我之所以找你是希望你能允许我帮你校对你翻译的第8卷,我留下联系方式就是为了和你说这事的。还有就是可以的话,也希望你能允许我将你翻译的第8卷转载到一个名叫真白萌的平台(在经过我校对之后)。不瞒你说,我和牧野诗歌都是真白萌魔女之旅小说的翻译和管理员,想尽可能也收录网友的翻译

    3 年前 回復

shangtian 騎士
我师傅的师傅是我

3 年前 0 回復

lANS 騎士
感谢大佬

3 年前 0 回復

祸神 平民
感谢大佬的翻译。现在才看到8卷有大佬翻了

4 年前 0 回復

夏日流泉 子爵
之前看了前面七卷,先继续回来看后面的,感想大佬翻译

4 年前 0 回復

596703777 騎士
魔女吗?好怀念啊 

4 年前 0 回復

zhuzeitou 侯爵
'●第七章『星塵墜落之夜』 在一七七二年被初次發現的比拉彗星,似乎一直都定期出現在夜空,但一八四五年是最後看到的一年,之後就看不到了。好像是核心被分成兩半崩裂了。因此,雖然被認為應該再也看不到了,但在一八七二年,崩裂的比拉彗星變了樣子出現在人類面前。 這就是仙女座流星雨,那一年傾注而下的流星在一小時內大約數千。數不清的流星包覆了夜空。還真想看看。 最終章的流星雨就是源自於上述的仙女座流星雨,深邃之森比拉的國家名稱就是由比拉彗星而來。有讀過第三章的話,應該就能隱約明白深邃之森比拉的居民們之後怎麼樣了。 【譯註:這裡寫的第三章大概是作者手滑了吧,因為第三章其實感覺跟作者所說的沒什麼關係,應該有可能是指第三卷,但我也不知道,大概只有作者才知道。】 '

我的理解是人们迁移到了新的地方,并分成了两部分:依然固执守旧拒绝外来事物的西之都和开放吸收其他食物的东之都,西之都这种拒绝外来事物的样子不是和深邃之森比拉那种不允许问外面的事情很像吗

4 年前 2 回復

234555 平民
感謝大佬翻譯
是說沙耶在這卷的咖啡店是第一次見到艾姆妮西亞
但是同卷的CD廣播劇裡的第二話,兩人見面的時候又好像從來沒見過的樣子?

4 年前 0 回復

漫步千本樱 勳爵
感谢大佬 这种悠哉哉的旅行日记太喜欢了

4 年前 0 回復

妖精的time 王爵
女仆伊蕾娜!我好了

4 年前 1 回復

丿金曜日。 平民
特别喜欢这种百合类型的小说

4 年前 0 回復

zxzxa698 王爵
感謝翻譯
時間序錯置看得好難受
搞不清楚敘事當下的時間點@@

4 年前 0 回復

K的字母表 平民
跟老师糖太甜了吧!期待更多与爱姆尼西亚的卿卿我我

4 年前 0 回復

duyingshuai 子爵
' 风暴的召唤 发表于 2019-10-19 09:20 恭喜动画化 期待会动的伊蕾娜呢 '


我前些日子刚把小说第一卷保存了下来准备看,然后今天就看到动画化了

4 年前 0 回復

风暴的召唤 伯爵
恭喜动画化 期待会动的伊蕾娜呢

4 年前 0 回復

spidulu 騎士
首先,感谢楼主辛苦翻译。其次,伊蕾娜这个推土姬,管撩不管娶,请务必让我看到更多的卿卿我我(暗示艾姆尼西亚)

4 年前 0 回復

raiden187 侯爵
感谢大佬,等7囤一起看

4 年前 0 回復

gordonchui12 公爵
最後與師父發的糖太甜了吧awsl 感謝大佬翻譯
希望可以看到更多的伊蕾娜!

4 年前 0 回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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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見草 皇帝
気まぐれの訳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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